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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不吃肉     祸乱长安txt下载     祸乱长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4章 狗吃人肉

    沈着为人高冷,因此长安城没几个愿意与他做朋友的,李戈也好不到哪里去,性格沉闷,有时候与人待上一整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可褚子河不同,他擅交际,长安城所有公子哥几乎都与他相识,关系好的也有多半。

    见李戈久久没有说话,沈着转过头去,看到他似乎是在沉思什么,便也没有打扰,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话的各自回了府。

    过了不久,狗肉馆十几只狗咬死人的消息便在长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十公主和秦珄瞧得清楚,到了宫里十公主便把这件事详细的跟秦帝说了一遍,连连夸秦珄武功高强。

    末了说道,“都怪那些人,谁让他们要杀那些狗的,被咬了也是遭报应。”

    十公主从小心地善良,说了此话,更是得来秦帝连连称赞,恰好左相、右相以及刑部尚书都在宫中未曾离去,秦帝边让薛向华多注意这个案子。

    薛向华连连点着头,心里却不仅轻松了许多,只庆幸好在那些狗并未惹出什么大事来。

    不到傍晚时分,此事便已在长安传的沸沸扬扬。前来围观的百姓更是一层围着一层,褚子河中午包下的那家茶馆二楼,更是挤满了人。更有人也学着十公主爬到屋顶上,想看个清楚。

    随着狗肉馆的伙计悉数被请进京兆府,那些狗也被拉进走,狗肉馆被锁上,人群才渐渐散去。

    只是本来三具尸体,不知怎么突然少了一具,京兆府的官兵找了许久,却怎么都没找到。

    最后京兆府尹苏式只得说了句,没了就没了吧,反正只是一桩小案,没了也省得我们处理。

    夜晚将近,秦帝在宫内宴请百官,歌乐升平,飞觥献斝。君臣同乐,好不热闹。

    京兆府内,京兆府尹苏式和仵却守着十几只死狗,忙得连晚膳都没顾得上吃。到了深夜才得出结论,这些狗是因为吃得太多,胃内事物无法消化,更排不出来才被憋的发了疯。

    这些狗胃内的未被消化的食物,经仵作仔细认证。竟是人肉。

    京兆尹苏式震惊过后,却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第二日天色刚亮,便派几个心腹官兵去了狗肉馆搜捕证据,自己带着昨夜写好的折子,早朝便直接面呈了秦帝。

    太子和薛向华本以为苏式只是向陛下称述这个案件,却没想到越听越不对劲儿,直到听到他最后说那些狗肚子里的是人肉时,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苏式说完,右相最先站了出来,“陛下。虽说大秦律法并无规定这狗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但如今这狗吃的竟是人肉,若不是死人,那肯定是事关人命。”

    秦帝昨日听十公主说了此事,只以为是狗咬伤了人的意外,却没想到还会牵连出这些事儿。

    “苏卿,此案就由你全权办理,无比查清此案,还死者一个公道。”

    “臣领旨。”

    太子眼看着秦帝将此案交给苏式,却不敢站出来多说一句话。昨日说起蝴蝶歌秦帝已经对他起了疑心,此时若再浸润这个案子,那可真就是不打自招。

    散了朝,苏式便匆匆出了宫。太子气势汹汹回了东宫。便让人速召纪泱进宫。

    纪泱到时,太子刚训斥完薛向华办事不利,让他赶紧想办法去处理此事。待薛向华走后,纪泱才缓缓问太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昨日长安城狗急跳墙的事情你知道吧?”

    纪泱点点头,其实不用太子说,纪泱也已猜到会是这件事。

    太子看着纪泱。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纪泱看到太子纠结的样子,心里已猜到事情的大概。前几日他路过蝴蝶歌看到蝴蝶歌大门紧闭的时候,就想到蝴蝶歌可能是出了事情。

    昨日他也已知道那家狗肉馆的事情,也知道有具尸体消失的事情,但却怎么都没想到那些狗的肚子里竟然会是人肉。而此刻太子却跟他提起此事,若说这两件事没有关系,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于是不等太子再开口,便道:“难道那些狗胃里的肉是蝴蝶歌的人?”

    纪泱一语道破,太子虽觉得有些难堪,但心里好歹是好受了些,不用再纠结如何跟纪泱提起这件事情。

    “正是。”

    听到太子的回答,纪泱却突然一笑,都说大秦的太子宅心仁厚,将来必是能造福百姓的明君。谁能想到这个人人都赞赏的太子,如今竟会做出这种磨灭人性的事情?

    “你笑什么?”太子看着纪泱不知所以然。

    纪泱深思飞转,看向太子时,却像是听到惊喜一般:“殿下,敢问这件事做的是您还是薛向华?”

    太子连忙道:“本宫的主意,但却是薛向华做的。”

    纪泱又是一笑:“殿下,离薛向华畏罪自杀的时候不远了。”

    太子惊喜道:“此话怎讲?”

    “此事虽是殿下的主意,但做这件事案子的却是薛向华。臣听说昨日死了三人,其中有一人是薛府的管家,可是昨日京兆府搬运尸体的时候,却只剩下两具,想是薛向华得知此事后找人藏了起来。所以现在只要找到那具尸体,还怕牵扯不到薛向华吗?至于这个管家到底能牵扯出来多少案件,还不是太子您说了算吗?”

    太子听后,沉思一会儿,嘴角不由得扬起得意的笑意。做事的人是薛向华,死的人也是他薛府的人,自己不过是下了个命令罢了。就算他真的在父皇面前说出自己,又空口无凭。再者说,他也许根本没有在父皇前说话的机会。

    想到这,太子更是面口喜色。

    纪泱见状,笑着继续道:“既然有了此案,苏州那边,殿下不妨也让七皇子查出一些关于薛向华的证据。等他的折子到了陛下面前,再加上眼下的这个案件,薛向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一死。”

    “他死了,就只剩下尹和来和楚哲,”说到这,太子连忙看向纪泱:“你在唐府查的怎么样了?”

    “暗道找到了,确实是通到楚府,只是通到的出口被堵上了,现在还没办法确定究竟是在何位置。”

    “不用确定是何位置,等到父皇让把它挖开的那一日,自然会知道在那里。眼下要紧的是,如何先找到证据证明此事是薛向华所为。”

    “只需要一个证人就足以。”纪泱意味深长的一笑,虽内心已对太子的行为极为不齿,但脸上仍旧保持着他一贯的明媚笑容:“太子殿下不用担心,不出半日,我便能找到那个证人,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通知苏州那边,让七皇子拿到我们想给他的证据。”

    太子高兴的夸赞了纪泱几句,便让他赶紧去处理此事,然后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写书信飞鸽传书于苏州。

    不仅是薛向华,左相也无比着急,前几日他只听薛向华说有办法处理此事,却没想到他们会想到这样的办法,更没想到好好的一群狗,怎么就发了疯。

第115章 拦路人

    其实最着急的还是尹和来,因为冲撞唐蛮的事情,他的儿子尹明亮至今还在刑部的大牢里关着,虽说峥王爷现在不日日去天牢了,林涣出气也出够了,可一直待在天牢里也不是个事儿,更要命的是,他六十岁的母亲天天追着他要孙子,愁的尹明亮每天到夜深了才敢回家。

    他本想着趁秦帝刚过完生辰,心情好能饶恕他的儿子,上奏的书信写了好几天不说,就连请求的说辞都来来回回练了好几遍,最后怎么都没想到竟会出这档子事儿。

    于是在和薛向华、左相商量怎么解决“狗”这件事儿的时候,只一人坐在一旁唉声叹息,最后两人听得不耐烦了,只能劝他赶紧回家去了。

    这边薛向华和左相急的焦头烂额,苏式也没闲着,查封了狗肉馆,相关人等全部押到了京兆府,只是忙活了一上午,仍旧没有查到那具消失的尸体究竟去了哪里。

    流言蜚语倒是听了不少。

    “早就听人说这狗肉馆的老板是吃人的,没想到也狗也吃人肉。”

    “可不是,我住在他们后面,夜夜都能听见女子的哭声。”

    就连褚子河都拉着李戈跑到大街上,说要查清楚这狗究竟吃的是什么人。这时已经到夏天,天气本来就热,两人又在街上转了好几圈,李戈实在热的不行了,趁着褚子河跟路边人打听消息的空挡一溜烟儿跑了。

    褚子河和那人聊了许久,正欲回过头跟李戈汇报自己得到的消息,转身才发现街上哪里还有李戈的身影,又问了几个人,就自己一人了,也觉得无趣,就往回走去。

    因为快到正午,温度越来越高,大家也说了一上午,该回家吃饭的吃饭去了。该找地方凉快的,也找地方凉快去了人,因此大街小巷里几乎没什么人。褚子河正走着,却听到前方转来轻轻的脚步生。停下步子,抬眼看去,不一会儿便见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挺拔男子出现在巷子的尽头。

    褚子河,看清来人后,径自一笑:“纪大人拦住我的去路是为何事?”

    “承蒙小侯爷认识在下。纪某真是受宠若惊。”纪泱作揖颔首,淡淡一笑道。

    褚子河沉静一笑,倒也干脆:“纪大人,你我都不是拐弯抹角之人,我想你今日也不会是凑巧经过这里,有事,不妨直说。”

    见他已猜到自己来的目的,纪泱也直接开门见山道:“想让小侯爷帮忙做个证。”

    “作证?纪大人说笑了吧,我平日里虽然爱凑热闹,可也不记得我曾牵扯到什么案件中去啊。”褚子河笑着看向纪泱。故意拉开与他的距离。

    纪泱也不灰心,继续道:“我怎敢与小侯爷说笑,昨日依锣街的事情,全长安怕也只有你看到了吧。”

    褚子河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若没看到,又怎会知道我看到了?”

    纪泱笑笑,“我确实没有亲眼见到,不过是后来看到小侯爷从薛府的方向走来,猜到罢了。”说完他笑意盈盈的看向褚子河,似是内心已经肯定褚子河会答应一般。

    褚子河嘴角微微上扬。一改往日的不正经模样,难得的认真:“纪大人可知,你让我证明是什么?”

    纪泱内心坚定的点点头,道:“当然知道。薛府管家被狗咬死在狗肉馆,尸体本该被带回京兆尹府,可却偏偏被人偷偷抬到了薛府,若说薛府的管家与那狗肉馆没有任何联系,怕没人会相信。而从他的尸体被运回薛府这一点,也足以证明。薛尚书知道此事。所以我也很清楚此次来找小侯爷的目的,就是要把薛向华拉下水。”

    纪泱说的风轻云淡,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坚定的眼神却告诉褚子河,他这一番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纪大人既然知道死的是谁,又知道尸体去了何处,何不亲自去京兆府报案?”

    “因为太子殿下相信,由褚小侯爷出面,此事更有说服力。”

    褚子河隐隐一笑,“所以我证明的并不是一件简单的杀人案,更是在帮助太子殿下匡扶社稷?。”

    “不错。”纪泱大方的承认,又接着道:“西小侯爷深明大义,在下早有耳闻,不然纪某也不会如此唐突的找到小侯爷。而且此案受害人尽是可怜的女子,太子殿下知道后内心悲痛,命我尽快帮助京兆府查清此案,还那些可怜的女子一个公道。”

    纪泱话落,“太子殿下心怀万民,纪大人又亲自前来,我若不帮岂不是太不通情理,敢问纪大人想让我怎么帮?”

    “很简单,小侯爷只需要去京兆府说出你看到的即可。”

    褚子河会意的点点头,对纪泱颔首作别,转身往回走去。才走两步,又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纪泱道:“想必纪大人应该知道沈著吧?”

    身后传来纪泱面带笑意的回答:“南候府的二公子,天下谁人不知?”

    “是啊,当年智绝天下的绝代少年天下谁人不知?”褚子河的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若纪大人也如他一样,有一展才华的机会,那大秦的少年天才,怕就不止沈著一人。”

    对于褚子河突如其来的称赞,纪泱脸上虽是觉得有些意外的表情,但嘴角的笑意,却又像是早在意料一种一般:“小侯爷谬赞了,不过在下觉得沈著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无人能超越。”

    “是吗?”褚子河突然转过身,笑着看向纪泱:“纪大人可听说过江以?”

    纪泱道:“当然听说过,权王城当代最出色的政治家,只是权王城一关十年,却再没听说过关于那人的消息。”

    褚子河嘴角的笑意更浓:“那纪大人觉得沈著和才江以相比,谁更出色?”

    谁更出色?纪泱摇摇头,却没有回答。

    他见过江以,也认识沈著,若说两人有相同的地方,那便是两人身上同样拥有玩世不恭的态度。若说不同,那就是沈著做事高调,喜欢站在人群中央,享受万众瞩目,在所有防不胜防的时候,抓住每个人的弱点。而江以却喜欢将自己置身事外,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每件事情,所以他总能一眼看穿所有利害关系。

    不过他现在也有些猜不透沈著,为何他这十年来突然变得安静,除了最近拒绝楚苑把自己置身风口浪尖以外,这十年几乎没做过一件惹人注目的事情。

第116章 “出卖”

    “江以也许死了,可是沈着还活着,所以最出色的还是沈着,纪大人说我说的是否正确?”

    聪明如纪泱,自然一瞬间就能听明白褚子河这话里隐含的意思。他是在告诉自己,让他帮太子可以,但是希望太子能足够聪明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因为只有笑到最后,才是最后的赢家。

    “小侯爷果然才智过人,一眼便能看透事情的真相。有句话说的好,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只有活着的人,才有可能拥有一切。”

    褚子河听到纪泱的回答没再说话,对他笑笑,再次转身离开。

    可是纪泱却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看着褚子河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嘴角才晕开一抹苦笑。人世间有一种痛苦,便是本知道前方是火坑,身边的人不停的往里跳,而自己却无力拦住谁。

    这十年来,纪泱常庆幸自己再未多一个知己好友,不用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的人步入仕途,选择党派,各为其主,自相残杀,悔恨终生。

    褚子河,如有来生,愿你能生在平常百姓家,或者做一个如李戈般心诚实在的人,不要再如今生只想着争名夺利。

    谁人都说大秦的朝堂上没有党争,可是却没人看清,任何一国的朝堂上都不可能太平,大秦也不例外。

    正午时分,街道上更是没了人影,只剩下褚子河轻盈而坚定的脚步。

    等快走到京兆府的时候,他却猛地转过头向后看去,似是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只是空荡的街道别说是人,就连平日里飞来飞去的鸟儿都不见踪迹。

    可是待他走进京兆府不久后,不远处街道拐角处却有一人,脚步轻盈,身轻如燕向着京兆府反方向掠去。不一会儿,人影已到了南候府的后院。

    沈着听到脚步声,睁了睁眼睛,看到推门进来的是四喜。便又闭上,问道:“大中午的你跑哪儿去了?”

    “公子,褚子河去京兆衙门了。”四喜说着坐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接着道:“去之前他和纪泱曾见过一次面。”

    “看来他是打算将那具消失尸体的去处告诉苏式。”沈着仍旧闭着眼睛。嘴角却露出一丝苦笑:“褚子河啊,褚子河。”

    剩下的半句,沈着却咽了回去,他和褚子河虽算不上交心的朋友,但相识这么多年。褚子河却也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沈着的事情,所以这么多年来,沈着虽然不曾跟交心,却也一直拿他当朋友。

    可是沈着怎么都没想到,当年褚子展之死竟然会和褚子河有关系。而今日他去了京兆衙门,怕也不是单纯的想要还那些死者一个公道。

    “公子,那我们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等就行,他们自己会唱好这出戏。让弟兄们盯紧就是,有情况及时告诉我。”

    “好嘞。”四喜应了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四喜走后,沈着便陷入了沉思。

    不管是因为褚子河和薛向华之子薛弘毅是好友,还是因为他是西候府的小侯爷。其实褚子河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没必要亲自去京兆府。他大可以找一个人去作证,反正那具尸体是真的去了薛府,这也不是诬告。

    可他却亲自去了,除了是因为纪泱,想必他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为了还那些死者一个公道,他褚子河可以选择大义灭亲。

    即使事后薛弘毅和他翻脸。但跟得到太子信赖比起来,这点损失简直微乎其微,更何况这也算不上损失,因为如果坐实此事的背后主谋就是薛向华。那薛弘毅就算不被连诛,此后恐怕再也入不了他西小侯爷的朋友圈。

    纪泱呢?

    他的目的就是帮助太子除掉当年所有知道唐家冤案的人,等所有人都死了,这世上就再无人能证明太子参与过当年的事情。不仅如此,还是在他的努力下,才帮唐家洗清了冤屈。这个如意算盘打的。连沈着都觉得佩服。

    可是他却总有一种感觉,这并不是纪泱最后想要的结果,这件事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午后时分,在褚子河离开京兆府不久,苏式便连忙进了宫。

    这边薛向华和楚哲正在想着如何将此事压下去,苏式便带着秦帝的谕旨去往薛府去了。薛向华着急忙慌的回了府,在看到苏式搜查许久仍没找到那具尸体后,才放下心来,走到苏式面前,摆出刑部尚书的架子:“苏大人在陛下面前说那死者是本府的管家可有证据?如今又兴师动众带人搜查我府上,却没找到尸体,苏大人是否要给我一个交代?”

    只是那苏式也不是怕事儿的人,去京兆府作证的是西候府的公子,他手里又要陛下的谕旨,虽然没能找到那具尸体,他倒也不害怕,对薛向华行过礼,缓缓道:“下官没有证据,不过却有证人,尚书大人若说那人不是您府上的管家,可否让贵府的管家出来,下官见过后,若真是有人诬告薛尚书,下官一定去陛下面前负荆请罪,还尚书大人一个公道。”

    苏式此话一出,薛向华却没了刚才的自信。管家的确是在薛府,可是他也的确是一具尸体。

    可是薛府的其他人并不知情,薛弘毅第一个站了出来,气势汹汹,“苏大人既然说有证人,把他叫来便是,让他说清楚究竟那尸体在哪里。”

    苏式笑笑:“褚小侯爷只是见有人将尸体抬进了薛府,可至于进入薛府后被藏在哪里,他总不能翻墙进来看看吧?”

    “褚小侯爷?你说褚子河?”薛弘毅顿时愣在那里,再没问下去,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便生气的匆匆跑了出去。

    去了西候府,下人说刚和右相家的公子一道出去了,薛弘毅便又匆匆向着南候府跑去。

    而这一边,褚子河和李戈前脚才到沈着的屋子里,薛弘毅就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目光径自投向褚子河,然后快步走上去,不等褚子河反应过来,手已紧紧抓住他的衣领,面色愤怒:“褚子河,你为何要诬陷我薛家?”

第117章 翻脸

    看的一旁的沈着和不由得吓了一跳,忙过去将两人拉开。

    褚子河被薛弘毅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待被李戈拉到一边方才反应过来,再看向神色愤怒的薛弘毅时,先是一愣,而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诬陷,我不过是说出事情的真相罢了。”

    沈着知道怎么回事儿,李戈却一头雾水,目光投向薛弘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薛弘毅压抑着心中的愤怒,道:“你问褚子河,他为何要诬陷我父亲私藏尸体。”

    不等李戈问,褚子河便走上前去,道:“薛弘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父亲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别说是我,换做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置身事外。”

    薛弘毅一听,更是生气,“我父亲不可能杀人。”

    “那你说为何那具尸体要偷偷抬回薛府?那些狗肚子里的人肉又怎么解释?”

    “管家根本没有死,昨天我还见他出了门……”薛弘毅说着声音不由得满了下来,他这才想起,从昨日早上见过一面管家后,就再未见过他。

    见他不说话,褚子河又接着道:“你若相信你父亲,那就且等京兆府查明事情的真相,若真是我诬陷,我自会去陛下面前请罪,到时,是杀是剐,随你处置。”

    褚子河话说的如此坦诚,薛弘毅即使再生气,也只能暂且忍一忍,更何况,竟褚子河这么一说,他心里也没了底,隐隐有些担心此事真的和自己的父亲有关。

    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看向褚子河:“可是你本可以什么都不说的。”

    褚子河却笑笑:“我不说,难道让那些人白死吗?”

    薛弘毅嘴角的笑一下子僵硬在脸上,看着褚子河大义凌然的模样,心中依然明白,他这是在和自己划清界限。

    “我们朋友这么多年,你至少应该先告诉我一声。”

    他话说完。褚子河顿时一愣,似是没想到薛弘毅会说这样的话。

    一旁的李戈听后目光惊诧的看向褚子河,薛弘毅此话没有错,即便薛尚书真的是幕后主谋。褚子河即使知道事情的真相,在说出来之前也应该先告诉薛弘毅。朋友这么多年,在乎的并不是他说不说出事情的真相,而是他是如何说出来的。

    褚子河此举,在其他人看来是大公无私。可对于和他称兄道弟这么多年的薛弘毅来说,却是背后一刀。

    薛弘毅看着褚子河愣在原地,突然一笑,此刻才明白,原来自己在褚子河的心里根本算不上朋友。他没再说什么,对沈着说了声抱歉,便匆匆离去。

    沈着本想好好看一场好戏,此刻却也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早就看清了褚子河的为人,可是薛弘毅却没有,于是他对褚子河推心置腹了这么多年。最后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说褚子河此举是背叛,可是他做的是惩恶扬善;若说不是背叛,可是却有人是真的受了伤。

    经薛弘毅这么一闹,褚子河也没了刚才的高兴,努力摆出笑脸说了几句,最后却都冷了场,李戈也因为薛弘毅刚才的话心里不是滋味,因此更是一句话不说,自顾在一旁喝着闷茶。

    剩下沈着有一句答一句,见褚子河什么都不说了。便道:“你们两个听说没有,前几日长安城里来了一个人,说是当年唐府的管家。”

    沈着说完,李戈仍没说话。褚子河却是有了点兴趣:“沈兄也听说了?”

    “嗯,我昨日出门的时候见有个人和他长得相似,想追去看看,却被突然出现的人群拦住,没能追上。褚兄在长安认识的人多,消息更灵通些。可否帮忙打探到他的消息?”

    褚子河这下是真的提起了精神,两眼放光,十分期待着看向沈着:“沈兄,你找他做什么?”

    沈着笑笑:“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该死的人没死,说不准是有什么内情。”

    沈着说的毫不在意,随后又道,我就是看着褚兄神色不悦,说出来调解下气氛,褚兄不必挂在心上,能打听到正好,打听不到就算了。

    说是不在意,可这话里的意思却也说的很明白,沈着是想要这些消息的。

    褚子河顿时将刚才的不悦抛之脑后,最先涌上心头的还是为唐家翻案这个理由,但在想到唐蛮已死,即使翻案对沈着来说不仅没什么好处,说不准还会反受牵扯后,这个理由便被否定了。

    又想到昨日纪泱说的那番话,也许太子想除掉的并不只是薛向华,还有其他人?而沈着早已猜到?褚子河沉思少许,以沈着的才智,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于是笑笑道:“沈兄是打算要做什么事吗?”

    白瓷杯熟练的把玩着,沈着的含蓄的一笑,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点到为止,褚子河自然会把这件事做的人尽皆知。因为褚子河聪明,所以他猜到了沈着话里的意思,可也正是因为他的聪明,让他以为他真的猜到了沈着话里的意思。

    两人又说些了其他的,褚子河便说要回去,问李戈,李戈正抱着沈着的茶壶一脸伤心的样子,说是自己现在身子虚弱,走不动,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回去。

    褚子河心里惦记着沈着刚才的话,关心了他几句便自己走了。

    等沈着送他回来,李戈又申着脑袋看了眼窗外,才问道:“走了?”

    沈着笑笑:“走了,你好点么?”

    知道沈着早已看出自己刚才是故意装的,李戈也没再解释,却是一反常态的撅起嘴,“褚子河这事儿确实做的不地道。”

    沈着突然一笑,原来他刚才装不舒服是想跟自己痛斥褚子河,也难怪李戈心里不痛快,李戈与褚子河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心里难免会担心,褚子河今日会这般对薛弘毅,来日不会这般对他。

    “你既已知道他要步入仕途,自然就该想到他会想办法证明自己,而此事再合适不过。既给了太子一个巨大的人情,也向秦帝证明他的赤诚之心。”

    “我知道。”李戈心有不甘的叹了口气,“那他也应该事先告诉薛弘毅一声吧,如今薛弘毅从旁出听来,以后还怎么和他做朋友?”

第118章 夜访蝴蝶歌

    “做朋友?李兄该不会以为褚子河一直拿薛弘毅当朋友吧?”沈著笑着白了一眼李戈,拿了一颗剥好的核桃扔给他,轻笑道:“还是你觉得,此事过后,薛弘毅还有命和褚子河当朋友?”

    核桃刚到嘴边,听到沈著接下来的话,李戈嘴巴张得更大:“此事竟然这么严重?”

    沈著又剥好一颗扔给他:“狗吃人肉,那些人肉从何而来?”

    “也许是乱葬岗?”李戈若有所思的想着。

    沈著苦苦一笑,“看来你真的需要被轩辕王好好的教一教,他虽然不然说话,但是最起码他心智成熟。”

    “我怎么不心智成熟了?我只是不愿相信那些人是他杀的罢了。”李戈委屈的抱怨着,趴在桌子上抱着快被他暖热的茶壶,头更低了。然后突然惊讶的向直起身看向沈著,“等下,你说轩辕王?就是那个轩辕国的皇帝?你怎么知道他不爱说话?”

    沈著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嘴快了,可话既说出来了,就只能圆回去:“听说啊。”

    双眸故作惊讶的看着李戈,好似在问,你竟然不知道?

    看的李戈竟真的以为自己竟然连这么众人皆知的事情都不知道,只能叹口气,“我倒是想被他教,可人家是轩辕国的皇帝,我哪有那资格。”

    说到这又想起那日沈著对自己说的那句‘总会有机会的’,于是两眼更是放光,“何时能有机会?”

    何时?沈著计划的时间自然是在秦珄当上皇帝以后,可是这件事却不能告诉李戈,于是只得搪塞他一句,“机会嘛,是需要等的。”

    李戈有些沮丧的拄着脑袋,“能等到便是好,等不到就只能遗憾终生。”嘟了嘟嘴,不等沈著再说什么。李戈便站起身来,神色哀怨的看向沈著:“我回去看书去了,省得有机会见到轩辕王,我知识浅薄。连与他谈话都没资格。”

    沈著无奈的摇着头笑了笑,又鼓励他,“那你可以日日都怠慢不得,否则突然有一日机会来了,你可就准备不足喽。”

    “你真相信我能见到他?”

    沈著笑而不语。岔开话题,“李兄,从此以后切莫再与褚子河深交,你和他并不是同一路人。”

    本就委屈的脸,更是悲伤,李戈对沈著挥挥手,往外走去,“沈兄,他和你也不是一路人。”

    看着李戈离去的背影,沈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是安慰,也是喜悦。或许李戈真的是早就看透了长安的尔虞我诈,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宁愿相信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好的,并且他愿意为他心中的美好世界去努力。

    他是褚子河心目中的傻子,总是做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殊不知,人世间最难能可贵的就是李戈这样的人。而他也并非真的愚钝,不过是愿意做那个愚钝的人罢了。

    李戈走后,四喜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端起桌上李戈喝剩的茶水一饮而尽,舒服的咽了口唾沫。才对着已经愣住的沈著道:“公子,太子被禁足了。”

    沈著很是无奈的一笑,“你就因为这事儿才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也不是。主要还是渴了。”四喜傻傻一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继续道:“昨儿太子放出去的信鸽被卫亲王给拦下了,呈到了御前,原来是太子写给苏州织造的手谕,说让他们把有关薛向华的罪证全部交给七皇子。陛下看后龙颜大怒,这不,就禁足了。”

    沈著笑笑,“扶朽帮的人,是想把苏州织造的案子闹大吧,可是单凭这个案子,陛下也不会对太子怎么样,最多也就一个禁足。”

    说着,沈著突然隐约感动有些不安,卫亲王既然开始对付太子,断不会只在这一个案子上。

    于是便对四喜道:“狗肉馆的案子你盯仔细了,一定要想办法知道那具尸体究竟藏在哪里。”

    “放心吧公子,最晚今天晚上就能得到消息。”

    沈著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次薛向华是怎么跑都跑不掉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黄昏,京兆府尹苏式忙活了一天仍无所获,只得悻悻而归。回去后又心有不甘,便派人盯在薛府周围,又让人给家里捎了话,说今日不回去睡了。夜色渐黑,仍和师爷在衙门里分析案情。

    待夜色更深了,唐蛮换上一身黑衣便准备出门,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在看到门外竟没有十七王爷后,才放心的舒了口气。关上门,猫着腰向后门跑去

    自知道蝴蝶歌出事后,唐蛮就一直想着去看个究竟,可却没想到十七王爷是怎么都不答应。整日让人站在门口不说,夜晚还会亲自过来待上两三个时辰。今日也不知什么事儿缠了身,竟没来,不过就算没来,唐蛮也知道这回来后怕也少不了一顿说。

    月色已深,大街上几乎没了人影,只是偶尔能听到遥远的锣鼓声,以及打更人的吆喝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锁好门窗,注意防盗!”

    黑夜如墨,一路到蝴蝶歌,唐蛮几乎没有看到一户亮灯的人家,除了偶尔听到打更人的吆喝声,整个长安安静的就像一座空城。直到走到蝴蝶歌所在的那条街,才依稀听到一首首婉转动听的小曲儿,以及几声娇嗔。

    唐蛮轻声从后门进去,蝴蝶歌内也是漆黑一片,打开火折子,慢慢往前走着,火光照到的地方,能清楚的看到摔在地上的花瓶,以及椅子桌子,旁边的墙上和屏风上,也正如那个小太监说的那般,满是血渍。

    唐蛮走到一面墙前,仔细打量着上面的血渍,除了溅在墙上的,还有数个血手印,似是在这里被杀的人,经历过一番挣扎。

    她刚来到长安的时候,这里还是温暖如家,数日前,这里也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一首首小曲儿一直唱到深夜,整条街上,再没哪一家比蝴蝶歌门庭若市。

    不曾想,故地重游,竟是这般景象。

    正想着,却听到后门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灭了火折子赶紧躲在楼梯后面的空处。

    脚步越来越近,随后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竟然真的空无一人。”

第119章 走在回府的小路上

    听到是杜妈妈的声音,唐蛮稍稍舒了口气,却也不敢露身,此处遇上,免不了一场对峙。这里不比旁处,若真的引来人,自己可就真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接着是吴妈妈的声音:“究竟是谁下如此狠手?”

    杜妈妈又接着道:“难道真的是唐蛮?”

    听到此话,唐蛮顿时在心里为自己喊冤,明明杀人凶手近在眼前,却怀疑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吴裳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唐蛮的心一下子凉了,她若真想杀,又怎会露出这么多马脚?而且唐蛮觉得吴裳是知道究竟谁才是杀人凶手的,只是她不想告诉杜妈妈罢了。

    当日太子在听到蝴蝶歌的时候如此反常,若他心里没鬼,谁会信?

    唐蛮正想着,却看感觉到大厅里突然亮起了光,而且这束光越来越近,待她转头看去时,只见吴裳和杜妈妈的身影已到了眼前。

    唐蛮顿时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叫出声来。

    听到唐蛮的叫声,吴裳和杜妈妈也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止住脚步,声音略带害怕的问道:“你是谁?”

    见躲不下去了,唐蛮便大方地走了出来,十分客气的道:“吴妈妈,杜妈妈。”

    杜妈妈举起手中的火折子,在确认站在面前的人是唐蛮后,受惊后的害怕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没由来的愤怒:“唐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只是来看看,想知道……”

    唐蛮的话刚说到一半,却被杜妈妈打断:“来看看,人都杀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吴裳也走上前来:“唐蛮,枉我和杜月收留你这么多年,蝴蝶歌的姐妹又貌似帮你找证据,没想到你竟是这样报答我们。”

    唐蛮大叫冤枉。“人不是我杀的。”

    “到了这个时候,你竟还在狡辩?”杜妈妈说着,快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欲抓住唐蛮的衣服。可是她的手还没碰到唐蛮的衣服,黑暗里却突然飞过来一把剑,横在她与唐蛮之间。杜妈妈的手没来的收回,就碰到锋利的剑身,鲜红色的鲜血瞬时染红了她的手指。

    待三人反应过来时。才看到昏暗的火光边缘处站着一个挺拔男子。

    “杜妈妈,我话可说在前头,你若敢伤糖糖一根头发,长安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带有磁性的声音巍然霸气,回荡在昏暗的大厅里,让人不由得一颤。待声音的主人缓缓走上前来,杜妈妈更是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高大挺拔的男子将唐蛮一把护在自己身后,英俊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身后的唐蛮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身来,抬头仰望着沈著的后背。他一直都在,他仍旧像十年前那样。在她需要的时候就会出现,将她护在身后,为她挡下一切。

    “沈著!”吴裳看到沈著,抬脚往前走了两步,“你竟然还敢出现。”

    沈著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昏暗的火光下,映衬着那笑容,看起来多了一份狡黠:“吴裳姐应该庆幸我此刻出现在这里,否则你永远都不知道杀死蝴蝶歌所有人的凶手究竟是谁。”

    吴裳顿时一愣,不由得看了看一旁的杜妈妈。见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期盼,又迅速的转过头看向沈著,想要挑开话题:“你说过你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沈著点头承认:“当然,我说话算话。所以吴裳姐也该遵守承诺。不该再出现在糖糖面前。”

    “沈公子应该问问明嬅公主为何深夜会出现在蝴蝶歌吧?若到了御前,怕是不怎么好解释。”

    “这就不劳杜妈妈费心了,若真到了御前,先死的怕还不是我们。”

    吴裳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沈著既然敢在公然出现在她们面前,心里必然是有应对的方法。可若陛下知道杀死蝴蝶歌的人是太子。她却没有十足的把握一点都牵扯不到太子,毕竟人命关天,此事又传的沸沸扬扬,一旦真的揭开,就很难收场。

    于是便拦住杜妈妈,“算了,我们深夜出宫还是不要将事情闹大,否则信郎知道,我们也无法解释的清楚。”

    “可是唐蛮杀了蝴蝶歌的姐妹,我们就这样放过她?”

    “杜妈妈,我说了很多遍了,……”唐蛮越过沈著身子,正向杜妈妈解释着,嘴却被沈著大手一把捂住,抬起头看到他微笑着对自己摇摇头,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然后乖乖的站到沈著身后不再说话。

    吴裳道:“等我们回去我再解释给你听。”

    杜妈妈虽心有不甘,但看到吴裳欲言又止的样子,想着或许是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便没再吭声。

    “希望沈公子能遵守约定。”

    沈著对着吴裳点点头,笑的意味深长:“吴裳姐可有遵守约定?”

    秦帝生辰当日沈著虽未在场,但那日发生的事情他却一清二楚,对于不遵守约定的人,沈著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他从不杀人,可却能轻易的让人痛不欲生。

    吴裳看他一眼没再说话,拉起身旁的杜妈妈,道:“我们该回去了。”

    杜妈妈却是瞪了一眼沈著,以及他身后的唐蛮,心有不甘的跟着吴裳往后门走去。经过沈著身边的时候,沈著飞快的伸出手,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杜妈妈手里,然后对惊讶着回过头的她,微微一笑,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保密。”

    月色刚好,几乎掩藏住大街上每一个人影。

    沈著和唐蛮并肩走着,沈著自始至终除了阻止她说话时的一个笑容外,就一直板着脸,似乎很是生气。一路上更是一句话不说,唐蛮偷偷看了他好几回,鬼脸也做了好几个,却一点都没引起他的注意。

    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后,沈著才开口道:“以后不要再一个人出来了。”

    唐蛮仰起头,隔着黑夜,几乎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从声音里却能听出他淡淡的不悦。

    “我不害怕。”

    沈著猛地停下脚步,吓得唐蛮整个人几乎愣在那里,抬起头,就模糊看到沈著板着一张脸,像极了平日里教训他的十七王爷:“这跟你害怕有关系吗?你难道不知道楚哲随时都会派人来杀你吗?”

第120章 苏式被杀

    连说的话几乎都一模一样,可唐蛮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自觉理亏,顿时低下头,小说说了句:“我知道了。”

    “就这?”听声音似乎是还在生气。

    唐蛮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想了想又道:“沈公子,我错了,您老人家想打想骂,我保证绝不还手。”

    黑夜里虽然看不清唐蛮脸上究竟是和表情,但沈著却能感觉到她嘴角偷偷的笑意,就像是个不会认错,却偏偏像个诚意十足的孩子,仰着头,让人哭笑不得。

    “你才老呢。”丢下略得生气的一句,沈著继续往前走去,心里却忍不住有些雀跃,很是享受这般‘教训’唐蛮。

    身后的人也知道他不再生气,笑着追了上去,想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试了试却又笑着收了回去,像个小孩儿似得跟在他身后,扮着鬼脸,对他比划着拳脚相加。待沈著回头看去时,便立刻停止,一副任何事都与我无关的样子,仰着头,畜生无害的看着他。

    沈著宠溺的笑笑,大手摸摸唐蛮的头发,然后示意她在前面走。示意了许多次后,唐蛮才终于慢吞吞的走到沈著前面,便走着,便在心里默默的把沈著鄙视了好几遍。

    身后的人却忍不住笑意,看着前面柔弱的姑娘,恍然间想到远在他方的另一个姑娘,脚步不由得慢了些许。即使再未提起,可心里却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想忘就能忘得了的。那年凤冠霞帔,十里红妆的场面这些日子总是出现在沈著的梦里,再后来便是血流成河,遍地尸骨。

    他与白柒柒虽算不上青梅竹马两无猜,但也是幼时相识,彼此相爱多年,即使后来真有背叛,沈著心里却相信这份爱是真诚的。一个人要多能伪装,才能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欺骗他这么多年?

    走在前面的唐蛮不时回头看去。直到看不清沈著的身影才停下脚步,然后站到一旁,等着沈著走来,看着他沉思着从自己身前走过。才又跟到了他的身后。见他没有察觉,有左右来回走着,学着他的样子,咬着嘴唇,到真有几分相似。

    走了一段距离后。沈著才回过神来,看到前面没有唐蛮的身影,下意识的往后看去,还是没有,再看左右,还是没有。

    眉头一皱,正准备回去找时,就听到旁边的黑暗里传来一声戏谑,“沈公子可是丢了魂儿?”

    沈著走向黑暗里,待看到黑暗里偷笑着的人后。顿时笑笑,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你刚才在想什么?”

    “不告诉你。”

    于是唐蛮便没再问下去,跟着沈著并肩走着,也不说话,脚步忽慢忽快,似心事飘忽不定。

    沈著不禁转头看向唐蛮,问道:“你怎么了?”

    她很是低沉的回答着:“没事,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沈著顿时来了兴趣。

    却没想到最后也同样得到一句,“不告诉你。”不过这一句听起来分外的骄傲。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走到了十七王府的后门,没有依依惜别。两人心里却是同样的幸福。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两人从城外一起回家,一路玩着小游戏一样。曾经早已回不去,此刻却恍如昨日。如果能再清醒一些……又何必那么清醒,不管此刻还是曾经,彼此拥有不久足够了吗?

    待看着唐蛮抬脚买进门内后,沈著又温柔道:“睡个好觉。”

    唐蛮对他笑笑,扮了个鬼脸轻轻关上了门。

    沈著在门外站了许久,许是因为想起白柒柒心里有些难过。许是其他别的理由,连他自己也觉察不出来。

    每个人来到世上,都带着各自固有的命运。与其说是上天给的,倒不如说是自己选择了怎样的命运。

    白柒柒做了选择,他也做出了选择,若她杀的只是自己,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这仇,他只会找扶朽帮。可若她还曾杀害过其他人,就算自己再多情,黄泉路上也断不会再相见。

    而对于唐蛮,若真正的沈著还活着自己自然不能横刀夺爱,若他死了,这一辈子他是一定会守护在唐蛮身旁。想通了,便也不难过了,抬起脚往回走去。

    回到南候府时,四喜还没回来,沈著拿起书案上的正准备坐下等他,却听到门外传来痛苦的**声。正欲起身去开门,就看到满身是血的四喜踉踉跄跄的推门进来。

    “你受伤了?”沈著走过去连忙扶住他,心却沉了又沉,四喜虽算不上武功高强,但和自己一起练剑这么多年,长安城也没几个能打得过他的人。

    四喜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沈著,痛苦的张了张嘴,泪水几乎流出眼角:“公子,苏式被杀了。”

    苏式被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著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这长安城里每一个权王城的人对他来说都是至亲的亲人,虽然自他成为沈著以后就再没和他们一起把酒言欢,但是心里的那份情,却是无论离别和生死都无法被消散的。

    在长安待了十年,这些人他每过一段日子都会去见一面,虽然他们只知他是南候府的二公子,可是在沈著的心里,他们却永远都是他最亲的人。

    无论哪一个,都是他永远想保护的人。

    可如今,他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不曾想,稍有不慎,就有人为此丧了命。

    沈著极力平复心情,将四喜扶到床边坐下,从密室里拿出医药箱,便开始为他清洗伤口。

    “公子,你说句话吧。”四喜忍着痛,担心的看着为他撕开衣服,清洗伤口的沈著,小声说到。

    沈著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清洗伤口。

    “公子。”

    沈著抬眼看了他一眼,许久才道:“我没事。”

    怎会没事?也许有些人无法明白,可对于同样从小无父无母的四喜来说,他却知道沈著此刻内心有多痛苦。

    沈著与苏式虽是到长安后才经常见面,可苏式的母亲何氏在他小的时候却没少照顾,后来她来了长安,还是他亲自护送。四喜依稀记得苏式母亲有年大病一场,沈著为了帮她医病,独自一人,昼夜无休跑到江南去请神医。苏式母亲的病好了,可他却昏迷了三天三夜。

第121章 能不能拿我当朋友?

    见沈着没说话,四喜也不敢再吭声,待他帮自己包扎完伤口,才小声道:“十七王爷也受了伤,要不是他,我怕是会伤的更严重。”

    沈着目光更加的冰冷,站起身来对四喜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说完,不等四喜再说什么,沈着身影就已到了门口,猛的关上门,就听见屋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夜色比刚才更加黑,放眼望去,再没亮灯的人家,寂静的长安,就像一座死城。

    这里可不就是一座死城,一座几乎丧失良知的死城。一代贤相被诬陷,落个满门抄斩,人人都说当今太子仁德,却不知他背地里做的都是什么勾当。更可笑的是,当今皇帝自诩明君,却看不到大秦出了多少贪官污吏。

    人人又说天下诸国大秦朝堂最是安宁,很少有过党争,可是天下人却只是看到了表面,在这繁华的长安,那座人人望而生畏的宫墙之中,党争一刻都未停止过。

    很快沈着便到了京兆府,京兆府的大门紧紧闭着,门内慌乱的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正准备推门,门却开了,出来的人竟是林涣。

    “你怎么在这?”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是惊讶还是什么,只觉得眼前的人身上有一种让人不敢触碰的怒意。

    林涣回头看了眼身后,才犹犹豫豫回答道:“几个不长眼的大半夜从我屋顶上借过,我当然要出来看一看,谁知……”

    看着沈着脸色冰冷,剩下的话,林涣没再敢说下去。沈着淡淡的应了声,抬脚准备进去,却被林涣拦住,“别进去了。”

    沈着转头看他一眼,林涣却把头扭到别处,不忍再去看他。

    “你从正门出来。就是为了来拦住我?”

    “人已经死了,你进去也没用。”

    林涣说的没错,就算他进去看到苏式,苏式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可这最后一面,怎能不见?

    “怎么死的?”冰冷的声音里听不出来悲伤,可越是这样的镇静从容,林涣就越知道他内心不好受。

    林涣舒了口气,才轻声回答道:“一剑毙命。”

    一剑毙命。就是为了杀人而来。

    这个时候,杀的是京兆府的府尹,若不是太子狗急跳墙,就是有人故意栽赃。有纪泱在,太子应不会做出这种欲盖弥彰的事情,所以出手的人就是想置太子于死地的人。其实不用猜也知道,在长安能有如此身手打伤四喜的人,就只剩下扶朽帮,秦珄断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剩下的。就只有那位得到扶朽帮相助的三皇子。

    “那些人呢?”

    “在我府上呢,你放心,他们跑不掉,也死不了。”

    “一会儿将带到刑部吧,”沈着说着抬起头望向无边的黑暗夜空,“今夜好多人是睡不了觉了。”

    “你……”林涣抬眼看了眼沈着,见他还是刚才那般面无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沈着抬头看了他一眼,道:“白纪去了江南,长安就有劳你了。”

    “好。只是你……”

    沈着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往回走去,林涣抬脚跟了上去,继续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了。”

    “你真的打算所有事情都自己扛吗?”一向沉着的林涣突然发了火。猛地拉住沈着的胳膊,很是愤怒的看向他。“何必让自己这么累?”

    沈着愣了一下,没想到林涣会突然说出这番话,记忆中的他,是从来不会愿搀和到这种事情当众的。

    “江以,你既然把我当朋友。就该让我做朋友该做的事情,而不是什么事都不说。我知道你聪明,你厉害,可是你不是一个人,从来都不是。权王城关闭了我和你一样难过。你知道亲眼看着你被杀死后的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在你没死之前,我日日担心你会死在别人的算计中,后来你死了,我夜夜做梦的梦到你,我恨我自己,恨我为何天天盼着你被人陷害,最后却成了真。”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林少主,突然像吃错药似得,说了好长一段话。站在他面前的沈着却愣了神,十年了,林涣还如十年前那般,容貌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可是这一番表露心迹,却不是当年得他会做的事情。

    江以。

    有多少年了,再无人叫过他这个名字。

    一时间,沈着突然觉得十年前的时光变得好遥远,可是林涣却近在眼前,提醒着他,这么多年来,他未曾失去过任何人。

    沈着并非不想让林涣帮忙,而是权王城的每个人都会武功,一般江湖人士是很难伤到他们。况且,苏式的身边还有三四个权王城的人,沈着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轻易的被人杀死。

    “林涣,我从未怪过你。”

    “我知道,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难过,你为何总是替别人着想,却从来不想着自己?”

    为何?

    他自己心里也不清楚是为何,也许是死过一次,看淡了生死,看轻了自己;也或者是太过于自信,觉得这世上无人能伤害到自己。

    沈着对着有些难过的林涣莞尔一笑,“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我知道你也一直拿我当朋友,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找我。”

    顿了顿又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要去趟苏府,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你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断不会跟你客气。”

    沈着说完,没等林涣再说话,便抬脚快速往前走去。不去看何妈一眼他不放心,可是看了这一眼,心里只怕是会更难过。

    何妈屋里黑着灯,依稀能听到她来回翻身的声音,似是睡的不怎么安稳。

    沈着站在门外,想推门进去,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最后还是放下手转身离去。

    他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的门咯吱一声,背后传来何氏慈祥的声音,“式儿,是你吗?”

    沈着没忍住回过头去,看到不远处门前站着一个身影佝偻的老人,手里拿着烛台,昏暗的灯光里,那慈孝的笑容,看的沈着更加难过。猛然间,沈着想起苏式回到权王城的那日,何妈站在权王城的门口,笑容可掬,拉着他的手,笑的好不好心,“江以,何妈的儿子马上就要来了,他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是那日苏式并没有来,来的是他府上的小厮,说是来接何妈去长安的。

    今日,他也等不到他的式儿了,可这次却不是久别赴重逢,而是天人永隔。

第122章 天人永隔

    “我不是苏大人。”

    淡淡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夜里,然后听到不远处的老人轻轻的叹了口气,朦胧中,能看到她脸上失望的表情。

    沈著站在原地,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许久后才听到何氏道:“著儿啊,式儿今晚还没回来呢。”

    沈著知道,苏式每天回来无论多晚都会来看何妈。有时候见她屋里黑着灯,就站在门外说一声,‘娘,我回来了’才会回到自己房间。所以何妈何妈有时候也会在房间里等着苏式回来。

    可是今夜,她再也等不到了。

    “嗯”应了声,却又不知如何解释自己为何会半夜出现在这里,说了声‘何妈早些休息吧’,沈著便抬脚往外走去。

    不料身后却传来何氏几乎颤抖的声音:“小以?”

    刚迈出去的脚突然就停在了半空中,不敢回头,不知如何应声。

    这世上,除了师父,就只有何妈一个人叫他小以。以沈著的身份与何妈第一次接触的时候,沈著曾叫过她一声何妈,却被她笑着婉拒,沈公子不必客气,这一声何妈,老身担待不起啊。

    沈著当然知道她这句担待不起是何意,因为这世上叫她何妈的也只有江以一人。

    如今师父不知生死,何妈近在眼前,自己却又不知如何面对。不敢再叫她一声何妈,甚至连头都不敢回。

    “小以?”身后传来有些不稳的脚步声,沈著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何妈突然抓住,面前突然亮了起来,何妈的面容一瞬间变得清晰,那张慈祥的脸上,仍旧是十年前的温和,只是脸上的皱纹比十年前多了许多,

    她老了。

    或许十多年前她能承受苏式远在长安,可如今。她怎么能承受的住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我这老糊涂了,竟把你当成小以了。”

    她失望的放开沈著的胳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以啊,哪有你这么沉稳。”

    说完她拿着烛台便转身向屋内走去。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着,小以总是写信说来看我,都十年了,也没来。送那么多东西又什么用?又见不到人。明日该让式儿派人去权王城看看,别是出什么事儿了。

    随着何妈轻轻的关上门。站在院子的里沈著终于溃不成军,极力的控制住眼泪,不让它流出来,然后赶快起身离开了这里。

    出了苏府,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看想到可能是林涣,便径直朝他走去。走近了,看清是他,明亮的眸子在黑暗里看起来竟有些阴森恐怖,“苏府就交给你了。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黑暗里的人应了一声,看着他从自己身前走过,没再说话。

    离开苏府,沈著便去了十七王府,他到时唐蛮已经帮十七王爷已经包扎好了伤口,让他睡下歇息。关了灯,正欲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却看到黑暗里站着一个人。

    正欲开口,就听沈著道:“王爷怎么样了?”

    听到是沈著。唐蛮便放了心,看了眼身后的门,怕吵到十七王爷,便走过去对沈著道:“没什么大碍。皮外伤而已。”

    说着便往自己的闺房走去。

    沈著跟在她身后,她虽不说,沈著也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担忧,在长安城,敢伤害十七王爷的能有几人?

    “你不用担心,十七王爷是为了救四喜才受的伤。并非是有人故意要刺伤他。”

    唐蛮停住脚步转身仰起头看向沈著,“真的吗?”

    沈著点点头,“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你留在王府照顾好十七王爷就好,也照顾好自己。”

    唐蛮莞尔一笑点点头,没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向唐蛮的闺房,看着她推门进去,点亮灯,熄了灯,沈著才缓缓离去。

    在没有见到唐蛮之前,沈著一直在想,唐蛮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会让当年的沈著如此珍惜。虽然脑海中有许多关于她的记忆,但记忆毕竟单薄。

    后来,沈著自见了唐蛮以后才明白,这样一个心中有着千秋,却与世无争的人,确实值得让人去爱。当她生活在幸福之中时,她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当她经历变故时,她勇敢坚强,绝不退缩。

    沈著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一到了她面前,就会突然变得孩子气。因为无论过了多久,经历怎样的变故,她永远都是沈著心中最可爱的那个姑娘,一如沈著永远都是她心中那个阳光明媚的灿烂少年。纠结了许久,京兆府的师爷还是决定将苏式死的事情报到刑部,毕竟死是京兆府尹,如今京兆府没了头儿,这案子也不知如何去办。

    安静的深夜里突然传来许多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了临街的几户人家,后来脚步渐行渐远,那些百姓便又倒头睡去了。

    子时刚过,刑部侍郎杜飞刚睡下便又赶紧起了床,心里暗骂了几句,便匆匆赶往了刑部。

    京兆府乱成了一团,刑部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听京兆府的师爷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刑部门口就又来了一个身形纤瘦的青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条绳子,绳子上帮着几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说是夜里起身,看到有人从屋顶上走过,以为是小偷便将他们擒来交给刑部。

    这一审不要紧,这几人说他们就是今夜杀死苏式的人,虽认了罪,态度却相当跋扈,扬言说最好放了他们,不然宫里的贵人绝对不会轻饶。

    死的人是京兆府尹已经够让杜飞头疼,现在又碰到如此嚣张的杀人凶手,杜飞更是抓狂。于是便对旁边的衙役道:“用刑,我倒是要看看是宫里的哪个贵人让你们来杀人。”

    话刚落,那边衙役的脚还没抬起来,就听其中一个黑衣人道:“你敢对我们动手,卫王爷绝不会饶了你们。”

    杜飞无奈的一笑,得,不打自招,他倒也省事儿了。

    挥挥手让人将他们压了下去,心里更加犯了难。若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卫亲王真的是幕后主使,这案子他可真不敢接。又想到现在正被怀疑参与狗肉馆杀人案的尚书薛向华,这头又疼了几分。

    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二天一大早,苏式被杀的消息便传遍了长安。几家欢喜,几家忧,更有一家泪眼朦胧。

    卫亲王开心的早早穿戴整齐,只等着早朝上能再参太子一本。本就在禁足的太子听后心却更凉了,苏式被杀,谁人看不出这是有人按耐不住要杀人灭口。薛向华本就有嫌疑,如果杀手再一口咬定是受薛向华指使,即便他真的想救,也救不了薛向华。

    而苏府里,哭声从天一亮就没听过。沈著天没亮就去了苏府,看到何妈涕不成声心里更是难受。若不是林涣当时站在身旁,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第123章 面圣

    早朝上,杜飞便将苏式被杀的事情禀告秦帝,前因后果刚讲清楚,卫亲王便站了出来,气势汹汹的对着杜飞道:“你说本王派人杀苏式?简直是笑话,他跟本王有何关系,本王要杀他?”

    卫王爷这么一问,杜飞也没了底气,想到那几个黑衣人不打自招就供出卫亲王,顿时觉得自己是被骗了。可话已经说出来,收是肯定收不回去。

    哎,圆也不知怎么圆回去。

    他正愁着,就听右相突然说到:“陛下,天子脚下发生此等大事,这些人实在是胆大妄为。微臣觉得如今之计,应该命人赶快将此事查清楚,如果那些人是诬陷卫亲王,必须要找出真正的幕后主使,还卫亲王一个公道。”

    一番言辞,既替杜飞开了托,又平复了卫亲王的怒气。

    杜飞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早朝后,苏式被杀一案没有下定论,狗肉馆的案子秦帝却给交给了秦珄,待回到内厅便命人速速去传沈著进宫。

    宫里传旨的太监到南候府时,沈著还没起床,眯着眼看了一眼传旨的太监,又看了一眼生气的南候,懒懒道:“着什么急啊,让我再睡一会儿。”

    沈著话音刚落,本就生气的南候就大步走到他的床前,揪起他的耳朵,训斥道:“睡什么睡,没听到陛下召见你吗?”

    耳朵这么一疼,沈著立马精神了,可怜兮兮的乞求着看着南候:“爹,我耳朵掉了,如何成亲?”

    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是不像传闻里那个风姿卓然的南候府二公子。

    南候一下子心软了,放开手,瞪了他一眼:“赶紧起床,别让陛下久等了。”

    “是是。”沈著连声应着,对一旁看到这一幕偷笑的传旨太监,嬉笑道:“让公公看笑话了。今日的事情切莫说出去啊。”

    传旨公公应声笑着,转过头和南候一并走了出去。

    穿好衣服,在南候的催促下,沈著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被送上了马车。马车扬鞭而起,沈著只得掀起帘子对着站在门口的南候妇人,可怜的喊道:“娘,中午我要吃……”

    话,早已淹没在滚滚马蹄声中。

    沈著坐着马车到了宫门前。前来接他的太监引领着他一路往太极殿走去,一路上低着头小声对他说着话。

    “陛下将狗肉馆的案子交给了峥王爷,苏大人的案子却没下定论,估摸着是想跟公子商量后再下决定。”

    沈著点点头,转头问道:“杜妈妈呢?”

    “不出公子所料,她已经决定加入到后宫的争斗之中。”

    沈著满意的点点头,既然选择进宫,她与吴裳之间,终究躲不开这场自相残杀。

    见沈著不说话,那太监继续说到:“我来的时候。明妃正急匆匆的赶往太极殿,公子到时怕会遇上她。”

    沈著冷冷一笑,遇上才好。

    果不其然,沈著刚转过弯就看到吴裳只身站在太极殿的台阶之下,烈日即将当午,她没有撑伞,就这样站在太阳之下。明眸投来,愤怒里似还隐约有些期盼。

    等沈著走近了,她的目光比刚才更多了一份怨恨,支开引路的太监。声音也冰冷起来,“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缓缓走来的沈著一头雾水,太子做的坏事太多,他还真不知道又有哪件事漏了馅儿。失笑道:“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

    沈著摇头笑笑:“想必吴裳姐也知道我沈著向来不学无术。这宫中发生何事我又怎会知道?”

    吴裳转头冷笑:“算尽天下事的沈公子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不来不怕人笑话吗?”

    “吴裳姐谬赞了,百密恐有一疏,吴裳姐有事不妨直说,陛下可还在太极殿等着我呢。”明镜般的眸子涣若急促的江水,看吴裳看来,他人还在。心却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里。

    吴裳咬着牙,极度愤怒后,却突然露出一丝无奈。

    见吴裳不说话,沈著又继续道:“我早说过,我也可以成为对吴裳姐重情义的那个人,不过这也要看吴裳姐肯不肯相信我。”如利剑般的眉毛微微一挑,英俊的脸上荡开淡淡笑意,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吴裳冷冷一笑,不解的看着沈著:“你不怪我前几日当众拆穿唐蛮的身世,还要帮我?”

    怎能不怪?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想要抓住猎物,要做的是投出更多的诱饵,而不是猎物还没抓住,就着急打草惊蛇。

    更何况骗人的把戏演的多了,就没人会再相信了。你们这么多次再陛下面前提起此事,就算他真的信了,唐蛮一个柔弱女子他随时都能让人拿下,相比较来说,他更在意的是,三番五次挑起这件事儿的人就是为的是什么。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就算真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做一件事,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聪明如秦帝,又怎能不去想?

    沈著嘴角微微上扬,轻轻一笑:“我还有一事需要太子殿下帮忙,如果吴裳姐能答应我此事,当日之事,我可当没有发生过。”

    吴裳眉角舒展,莞尔一笑:“只要能保住衍儿的太子之位,想要什么补偿,本宫都可以给你。”

    沈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我想要的不多,来日太子殿下继承皇位之时,帮我杀一个人就是了。”

    “谁?”

    “到时候吴裳姐自会知道。”

    微微一笑,见吴裳不再说话,沈著便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转身离去后,沈著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骗人。

    这世上还没谁能比得过他。

    太极殿上,秦帝倚在龙椅上,听太监说沈著来了,紧皱的眉毛缓缓舒展,轻声道:“宣他进来。”

    沈著迈着轻盈的步子悠闲的走了进来,见到秦帝拜身行礼,秦帝对他挥挥手,道了声,无需多礼,便命人将苏式之死的案子说给沈著,待太监说完,才看着沈著缓缓问道:“你觉得此事背后主谋是谁?”

    看到秦帝投来的疑问目光,沈著却轻松一笑,“陛下想是谁?”

    秦帝突然一笑:“朕想是谁就是谁吗?”

    “此事若真的查明真相,那牵连怕不止卫亲王一人,陛下若想平息此事,杀了那几个刺客就是。陛下若想查明真相,臣愿给陛下一个真相,只是到时候若骑虎难下,赏罚难分,陛下恐也难给天下一个交代。”

    沈著盈盈笑意,说的风轻云淡,可龙椅上的秦帝却也听得明白。此事若真是卫亲王所为,那杀死苏式事小,苏式之死却意义重大,因为这也就意味着,苏式查到了有人不想他查到的事情。而此案最大的嫌疑就是薛向华,可薛向华若无人撑腰,又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无妨,你若知道真相,告诉朕便是。”

    “陛下说笑了,单凭听说此事来龙去脉,臣还无法推断这最后的结果是否真的和臣想的一样。所以臣恳求陛下给臣一日的时间,明日必会给陛下一个真相。”

    秦帝如释重负的一笑,轻轻点点头,“去吧。”

    沈著应声离去,身后的秦帝嘴角却荡起一丝苦笑,那真相,未必是他想要的真相。可若不知道真相,又怎能知道谁是真心?

第124章

    出了太极殿,沈着刚走下台阶,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小太监,见到沈着便快步笑着迎了上去,“沈公子,太子殿下有请。”

    沈着心里一笑,此时才想起来救场,还有什么能救的?

    脸上却露出完美的笑容:“麻烦公公带路。”

    太子召见,自然不能不见。他也正想看看手忙脚乱不知如何下手的太子,究竟有多头疼此事。

    狗肉馆的案子已经牵扯出薛向华,如今苏式一死,幕后主使更是指向薛向华。再加上苏州织造的案子,太子别说是救他,如何自救都是难事。

    到了东宫,纪泱竟也在,沈着礼貌的对他笑笑,心里却道,想见谁就召见谁,哪里有禁足的样子?

    纪泱回以同样的微笑,又径自转过头,不知看向何处去了。

    心急火燎的太子却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赐座,斟茶。

    “与父皇说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吧,这茶是今年新进的敬亭绿雪,一定要多饮几杯。”

    沈着轻吟一口,这茶倒真是好茶。只是在这般情况下喝到,却失了品茶的兴致。

    但茶既已喝了,自然也得象征性的关心一下太子,奉承的话也自然也一句不能落下。

    “微臣听说殿下被禁足,本还有些担心,但又怕私自求见会惹怒陛下,故而想等着过几日再来看望殿下,不曾想,殿下竟想到臣的心里去了。”

    太子爽朗的一笑:“本宫就是喜欢像沈兄这样的聪明人。”

    沈着诚恳的对太子一笑,心里却忍不住冷笑,这种时候召见,换做是任何人怕都不会天真的以为,你太子是闲着无聊单纯来请人喝茶的吧?

    哎,这一声沈兄,小爷可承受不起啊。

    还未说话,就听太子又继续道:“本宫有一事想麻烦沈兄。”

    虽在意料之中,太子说完这句话后,沈着还是先下意识的看向一旁从容不迫的纪泱,一时竟有些看不透。太子如此慌张,为何他却如此淡定?

    目光从纪泱身上移开,带着点点笑意看向投来期待目光的太子,“殿下何必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见沈着如此痛快便答应,太子也省去拐弯抹角,道:“想必狗肉馆的案子沈兄也已经知道,本宫听说薛向华为了组织京兆府继续将这个案子查下去,昨夜派人将苏式杀了。听闻此事,本宫之心甚寒啊。想苏大人身为长安城的父母官,十几年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为长安城的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如今却惨死在奸臣之手。本宫痛心疾首,一定要还苏大人一个公道。可如今,本宫被禁足在这东宫,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想麻烦沈兄,帮忙彻查此案,一定要查明真相,以慰亡魂。”

    多可慷慨激昂,多么心怀天下。

    太子说着,竟自己感动的几乎流出泪水,那悲痛的样子,真让人觉得他当真是在为死者感到伤心。若不是沈着早已清楚太子的为人,此刻肯定亦会被太子如此悲天悯人的一番话所打动。

    坐在一旁的纪泱却仍旧是刚才的淡淡笑意,看不出任何被打动的样子。待到太子悲伤着看向他时,他才瞬间露出悲伤的表情。

    “太子殿下切莫太过悲痛,眼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您去处理。”说着他的目光迅速投向看住,嘴角勾起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我相信沈兄肯定能查清事情的真相,给死者一个交代,更给大秦的百姓一个交代。”

    沈着狠狠剜他一眼,想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还不简单,以死谢罪就是最好的交代,哪轮得到我出面啊。

    太子期待的目光再一次投来,沈着转头看向他,面带微笑,心里却道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知道我怎么破这个案子么。

    “殿下放心,此事陛下已经交代过我,听说刑部已经抓到了凶手,一会儿我便会去刑部大牢,相信过不了多久可以破案。”

    “哎,说到这本宫更伤心。”太子的表情突然间更加沉重起来,“本宫听说这些杀手竟是受所指使,沈兄,此事可是真的?”

    沈着故作一番思虑后道:“臣还未见到那些凶手,尚且无法做出决断。虽然凶手一口咬定是卫王爷所为,但也不排除他们是受人指使陷害卫王爷。”

    太子顺势叹了口气:“本宫也希望不是三哥所为,上次他刺杀七弟已经被父皇责罚,相信他此次一定不会像上次一样糊涂。”

    沈着点点头,有些为难的道:“臣也希望这次与卫王爷无关,否则这案子可真的不知道怎么结呢。”

    纪泱随即接道:“沈兄不必为难,若真是卫王爷所为,你不敢当面告诉陛下,只管来告诉殿下便是。”

    太子连忙附和着点点头:“天下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此事幕后主使真的是三哥,我也绝不会姑息。”

    沈着心说,你当然不会姑息了,你巴不得幕后主使是卫王爷,到那时便可以反咬卫王爷一口,说自己与苏州织造有勾结这件事纯属是卫王的诬陷。

    不过也不得不说,卫王爷当真是倒霉到了极点。之前半路截杀刺客就曾被太子诬陷过一次,如今想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吧,还偷鸡不成蚀把米。传出去了,也是一段笑话啊。

    “臣先谢过太子,有太子殿下这句话,臣便敢放心去查案了,而且定会查清此案真相,不辜负太子殿下对臣的厚望。”

    沈着十分感激的点点头,一副找到了靠山,悬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下的表情,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才对太子道:“既是如此,那臣就先告退了,此案若有进展,一定让人传消息给太子殿下。”

    太子满意的点点头,“你且去吧,如果本宫能做的尽管开口。”

    沈着笑着点点头,心里却道,小爷想让你死,你能做得到吗?

    又瞥了一眼一旁的纪泱,见他仍旧如刚才般镇定自如,微微一笑,说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去。

    人出了东宫,刚走到东宫附近的一处花园,却看到楚苑只身一人站在花园池塘边的杨柳树下看着自己。复杂的目光里,看不出她究竟在做什么。

    沈着停了一下脚步,装做没看见她一般,径直往前走去。

    不远处楚苑的目光却一刻都没从沈着的身上离开过,怨恨过,原谅过,放弃过。曾经想着嫁了比他尊贵的太子自己会好受一些,想着他失去自己会难受,却没想到他竟痛快的答应了与十公主的赐婚。

    那个人,却像烙印一样烙在了自己心上,想要忘记,他的一切却越来越清晰。

    明知道他是毒药,明知道他厌恶自己,可心里却还是没有办法放下对他的这份感情。

    枉自己还笑话唐蛮尽管活着却无法与他在一起,自己不也一样吗?

    人生有几个十年能在被心爱的人温柔对待中度过?

    再没有了。

    除了沈着,这世上再没有哪一个男子能给她内心里最渴望的那份温柔。即便是现在身为太子妃,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也无法填补心中因为失去沈着而出现的缺口。

    即使被他骗又怎样?

    明知他不爱自己又怎样?

    不都一样忘不了他温柔的笑容与目光?不仍旧夜夜想起他的时候痛心不已,痛恨为何自己不是那个让他愿付出一切的姑娘?

    沈着继续往前走着,余光却看到楚苑正朝着他走来。正欲加快脚步,楚苑的声音却瞬时响起。

    “她明明回来了,你为何还要答应陛下的赐婚?”

    沈着止住脚步转头看向款款走来的楚苑,心里忍不住有些同情她。若她爱的也正是爱她的那个人,是不是她也会一如既往的善良下去?像所有单纯的姑娘一样,平淡幸福的度过她的一生?

    其实这世上并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有些人在你看来万恶不赦,可他却有可能是别人眼里的大善人。

    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上天更无暇顾及

    嘴角晕开一抹苦笑,目光直直看着不远处姹紫嫣红一片牡丹:“若她还活着,我怎会答应陛下的赐婚?”

    楚苑在离沈着不远的地方停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是啊,若明嬅公主是唐蛮,你怎会答应陛下的赐婚?”

    说完,她嘴角的苦笑更浓,悲痛的目光恨不能通过沈着清澈的眼眸看到他深不见底的内心。

    “可她明明就是不是吗?”

    可她看不到沈着的内心,更猜不到沈着内心所想。

    沈着却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一般,言语间没有丝毫感情:“太子妃,糖糖已经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不可能,我认得她,她人就在长安,在十七王爷的王府里。”

    沈着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楚苑,目光里尽是忧伤。投向楚苑丝丝目光,就像是一根根纤细的银针,扎在楚苑本就血淋淋的心上,毫不留情。

    “有劳太子妃惦念了,明嬅公主并不是糖糖,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太子妃许是太想念糖糖了,才会有如此错觉。”

    沈着说完,眉宇间的忧愁瞬时消失不见,英俊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冰冷,嘴角的冷笑就像是一种嘲讽。嘲笑那个自以为自己聪明过人的楚苑,最后把自己算进这满是争斗的皇宫,这一辈子都别想有一刻的停休。

    不等楚苑再说什么,沈着已经抬脚离去。与她,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说的。

    身后的楚苑看着绝尘而去的背影,痛哭不已,做错了又如何?就算没有做错,不也一样得不到吗?

    从皇宫出来,沈着便去了刑部。简单了问了杜飞事情的经过,就跟着他一同前往刑部大牢。

    阴暗的牢房里,不时传来阵阵哀嚎。似是一首又一首凄凉悲歌,唱尽人间冷暖,世间繁华落寞,却仍有不甘。

    一路从一个又一个牢房前经过,沈着的目光也从牢房里每一个犯人身上一一扫过。

    时不我待,生无可恋,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杜飞停住脚步对他说,“沈公子,这便是昨夜抓住的杀手。”

    沈着听着,目光却投向关押在这件牢房旁边的另一个人,阴暗的牢房里,看不清那张被乱发几乎挡住的脸庞下究竟是是何表情。

    他背靠在墙上,左腿拱起,手臂随意的搭在上面,看着懒散却有一种与这阴暗牢房格格不入的江湖气质。

    关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除了斩首那日,他们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这间牢房。因此这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显而易见的绝望气息,可是这人身上,却能看到希望。

    想到前几日林涣跟他提起的陈安坦,沈着浅浅一笑,应该就是此人了。

    转头再看向杜飞所指的牢房里,五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横七竖八的坐在地上,五人同样不屑的目光,轻笑着看着牢房门口的两个人,似是他们才是站在牢房外的人一般。

    “怎么,决定要放我们出去了吗?”其中一人轻笑着问道。

    沈着同样轻轻一笑:“说了实话,自然能离开这里。毕竟对于江湖人士来说,下半生禁锢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比被杀死更加的痛苦。”

    清澈见底的眼眸缓缓投向刚才说话的那人,目光却没话语里那般善解人意,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看一眼便觉得危险在靠近。

    “大人想要什么实话?为何杀人?还是为谁杀人?”说话的仍旧是刚才的那人,他起身站了起来,慢慢走向沈着面前,沈着这才看清这张脸,算不上难看,倒是像个闯荡江湖许久的侠士模样。只是那张侠士的脸上却有一份狡黠,映衬着牢房里昏暗的光线,在沈着看来他就像是面目狰狞的罗刹。

    在长安城杀完人还敢如此嚣张,敢大方的承认为谁杀人,足见他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帮谁,而是想引起一场混乱,想挑起朝堂之上的党争。

    很凑巧的是,沈着也想。

    “既然大侠如此豪爽,我又恰好有空,何不都说一说呢。”沈着说完对身后的狱卒招招手,“去搬两张椅子过来。”

    身后的狱卒应声去了,牢房里侠士的脸色却变得不怎么好看,很显然,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主儿。

    杜飞瞧了一眼沈着,问道:“沈公子,他们都已经承认杀人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的确没什么好问的了,只不过沈着想要的并只不是他们承认杀人这件事。

第125章 探监(2)

    PS:

    从去年六月份开始构思小祸,到现在有半点多的时间了

    心满意足过,也踌躇不前过

    今天突然发现小祸写的实在是太差劲了

    虽然开头几万字我是修改过很多遍才决定发表的

    但这两天看了,还是非常不满意

    所以,决定要从新再修改一遍

    其实,小说没人看的原因,不是别的

    就是写的不好

    得到这个深刻认识的时候,我心里也是很不爽的

    但也不得不承认,不得不去反思

    最后不得不去重新把故事的框架梳理一下

    该删的的删,该重新塑造的就重新塑造

    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可是我却没有把它讲好

    真的很难过,看了好几集CLS,都没能缓过来

    但谁让咱喜欢这个故事呢

    写,一定要写下去

    改,也一定要改,

    因为我相信等我能清楚的把这个故事讲好的时候

    也一定会有更多人喜欢它

    谢谢小天使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你不是唯一在追小祸的人

    还有我

    喜欢它,所以一定要把它写好

    找到自己写作的短板

    然后努力克服

    就这么多吧,我要看极限挑战去啦

    “敢问杜大人,在大秦的律法中,杀人是何罪名?杀朝廷官员又是何罪名?”沈著清澈的目光缓缓投向杜飞,那一双眼睛似是会说话一般,婉转千秋,道出话外之音。

    杜飞瞬间便领会到沈著目光里的含义,稍正神色道:“按大秦律法,杀人自然要偿命,而杀害朝廷官员罪责更重。严重者,当有凌迟之刑。”

    沈著眉毛轻挑,目光游离在五人身上,双眸单纯如水。似是在讨论的不过是一个游戏的输赢:“那依大秦的律法,杜大人觉得,他们几人所犯下的罪,该如何处置?”

    杜飞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既已杀人。自当偿命。而且他们所杀害之人是京兆府府尹,苏大人身为长安父母官,十几年来兢兢业业,深受百姓爱戴。且苏大人被杀之时正在查办狗肉馆吃人案,他这一死,长安城多少百姓得心寒。凌迟足以正法,却难去百姓心中之痛啊。”

    距离沈著最近的侠士瞬间沉不住气了,上前一步,有些不安的问到:“你要杀我们?”

    沈著的目光再次投向他,看似是在玩笑。却也看得出他内心已下定决心:“为什么不?你们既已承认杀人,又证据确凿,不杀你们难道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不成?”

    那人却冷笑道:“我们可是卫王爷派去的。”

    沈著平静的回答道:“这位侠士,我来之前已经去问过卫王爷了,他亲口向我保证,他并不是幕后主使,更不知道你们是何人。”说完沈著又转头看向杜飞,“还要再加一条诬陷罪。”

    说话间,两个狱卒已经搬着两把南官帽椅走了过来,放在杜飞和沈著的身后。待椅子放好。又有两人抬着一张小型的四方桌走了进来,紧接着有个狱卒便端着茶壶和茶杯走了过来。布置完毕,沈著和杜飞便坐了下来,沈著接过狱卒递来的茶杯。轻吟一口后目光才缓缓看向牢房里早已有些按耐不住的五人:“几位侠士,来吧,慢慢讲。”

    说话的仍旧是距离沈著最近的那个人,“我们都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著笑意盎然:“可你们还没说,你们究竟是何人。既然是来自江湖。总该报一下是哪个门派吧?”

    那侠士的脸色却顿时一沉:“你怎么知道我们来自与江湖?”

    沈著目光又一次从这五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旁边牢房里的陈安坦身上:“看来你们还不知道你们为何会被关在这间牢房里,既然如此,小爷我就告诉你们,因为这里曾经关押过一位江湖人士,名叫陈安坦,当年他当众杀死了西候府家的大公子,后来在这里关了两个月,被陛下下旨处死,你们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沈著说着,目光却一刻也没从陈安坦的身上离开过。

    昏暗的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头微微抬起,往沈著方向看了一眼,在看到沈著同样在看着他的时候,又猛地转过头低了下去。

    沈著轻轻一笑,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侠士:“侠士可有猜到?”

    他未说话,他身后又有一个男子起身走了出来,对沈著道:“他如何死与我们何干?老子告诉你,赶快放我们出去,否则人头落地的可是你。”

    “你们真的以为说出谁是幕后主使就能走出这里吗?还是你们觉得你们的雇主会舍身来救你们?他可能只许诺给你们事成后的荣华富贵,却没告诉你们,入了这刑部大牢,除了死的那一天,就再也没有出去之日。”

    “你休想吓唬我们,卫王爷可是……”

    “卫王爷若真的能保住你们,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他,而不是我了。”沈著打断那人的话,冷冷一笑,换上冰冷的表情:“说吧,哪个帮派的?受何人之命杀害苏大人?为何诬陷卫王爷?”

    面前的两人顿时一愣,似是不相信沈著会说出这样的话一般,片刻后,最开始站出来的那个男子终于回过神来,对着沈著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卫王爷不会来的。你们不用再抱任何期望了,进入了刑部的天牢,除非陛下亲自下旨,别说是卫王爷,就算是当今太子殿下,也不可能带任何人离开这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出去后的路就只有一条,那就是黄泉路。”

    沈著说着目光缓缓投向旁边牢房仍旧一动不动的陈安坦,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所以,死了这条心吧,没人能救你们出去。”

    他这句话同样是在说给陈安坦听,希望他能明白,就算是褚子河想救。他也没有能力将他救出去。

    牢房里的五人听后议论纷纷议论起来,趁着空,沈著转头看向杜飞,指着一旁的陈安坦问道:“敢问杜大人。旁边牢房里关押的是何人?”

    杜飞顺着沈著沈著手指的放下看去,打量片刻后回答道:“十多年前关押进来的罪犯了,定罪的圣旨一直没下,就这么一只关了十几年。”

    十几年,也亏得陈安坦沉得住气。又或者,这天牢里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本可以离开,却迟迟不肯离去?

    两人说话间,牢房里的五人的争论也终于停下,站出来说话的仍旧是刚才的那个男子,“是哪个帮派的有何关系?受谁指使又有何关系?我们的事情就不劳两位大人费心了,过不了多久,自会有人来接我们出去。”

    沈著微微一笑:“看来我的话还是没说清楚,你们若还不相信。可问问旁边牢房里的那位,十几年了,说救他的人可曾出现过?”

    沈著说完,那人真去问了,只不过陈安坦却没搭理他,仍旧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似是不屑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

    “知道他为何不回答吗?因为在这里待了十几年,待得绝望了,知道这里并非江湖,不是谁闯进来就能救你们出去。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想让你们死,不过是一杯酒,一顿饭的事儿。当然也有再简单点的,比如饿死。”

    “你不用威胁我们。我们兄弟在江湖上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会怕你这些威胁?”

    “侠士自然不怕,可这不怕究竟是勇敢还是傻,只有你临死前才会知道。”沈著莞尔一笑,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离那人足够近了,才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能救你们出去的不是卫王爷。而是峥王爷秦珄对吧?”

    沈著说完,只见那人直接愣在那里,震惊的看着沈著,呆呆的问到:“你是谁?”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若说实话,也许还有活路,若继续选择诬陷卫王爷,我敢保证,你们活不过今晚。”散发出凌冽目光的清澈眼眸,就像是寒冬里冰冷的冰凌,晶莹剔透,格外锋利。

    “我们没有撒谎,让我们杀苏式的就是卫王爷。”

    沈著满意的一笑,他当然知道他们没有撒谎,也或者说他们撒不撒谎都没有关系,因为,为了秦珄能夺得皇位,这个谎他们还会一直撒下去。

    谎言说的坚定了,说得多了,就有人信了,到那时谎言便不再是谎言。

    “既然你们一口咬定卫王爷就是幕后主使,我一定会如实禀告陛下。”沈著说完转身对身后的杜飞淡淡一笑:“有劳杜大人了。”

    杜飞起身浅浅一笑:“应该多谢沈公子才是,若不是您来,这案子我真不知道怎么解决。”

    杜飞话音刚落,沈著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讶:“你就是南候府的二公子沈著?”

    沈著转过身对又一次呆住的侠士道:“怎么?卫王爷连我也要杀吗?”

    “不……不。”那侠士尴尬的笑笑,嘴里也不知道呢喃了句什么,便没再说话,转过身去。

    对于他知道自己沈著并没有多惊讶,想必秦珄也常传信回扶朽帮,提起自己也纯属正常。而刚才那个尴尬的笑容,也正好说明,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站在秦珄这一边。

    沈著没再说话,抬起脚准备离去,又突然停住脚步看向一旁的陈安坦,然后对杜飞说到:“这五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苏大人他们都敢杀,如今死到临头,说不准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虽说这牢房里关押的全是死囚犯,但若陛下未下旨赐死,他们就惨死在这牢房里,杜大人怕也不好交代吧?”

    杜飞听后点头称是,思虑后对身后的几个狱卒道:“去,将那间牢房里的犯人关押到其他的牢房里。”

    待身后的狱卒离去,沈著才和杜飞相视一笑,并肩离去。

    沈著前脚进了南候府,秦珄后脚就走了进来。

    “刚才听刑部的人说你也去了刑部大牢。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沈著笑笑,想起刚才在牢房里见到的那几个人,心里一笑,秦珄怕还不知道扶朽帮瞒着他,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吧?若他知道了,是会觉得自己被利用了?还是会比现在更加渴望得到皇位?

    “没什么好查的,杀人凶手已经抓到,他们也招认了幕后主使,一会儿我进宫向陛下禀报结果就没事了。”

    “就这么简单?”

    秦珄有些不敢相信,令刑部侍郎如此头疼的案子,到沈著这竟然这么简单就查清了真相。

    沈著轻松一笑,这案子真没什么好查的,扶朽帮的人帮助卫王去杀死苏式,为的就是栽赃太子,但他们没想到苏式是杀了,自己却没能逃脱。既然本就不是真心帮助卫王,事情败露,自然也要拉他下水。

    去趟刑部大牢,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对,就这么简单,幕后主使就是卫王。”

    沈著说完对秦珄轻松一笑,“峥王爷来可是因为狗肉馆的案子?”

    卫王?秦珄呢喃着,心里猜测着为何会是卫王,竟有一瞬的愣神。直到沈著问了他第二遍‘峥王爷可是因为狗肉馆的案子?’才回过神来,匆忙一笑:“尸体刚找到了,确实是在薛府。可我觉得这件案子没这么简单。”

    听到秦珄说已找到尸体,沈著不仅有些惊讶,据说苏式搜了两次都没有搜到,怎么他一死这尸体就找到了?

    秦珄看出了沈著的疑问,便接着解释道:“沈兄有所不知,我去薛府之前突然收到了一份密信,密信里写着藏尸的地方。我去了,果然是在那里。”

    沈著抬头看向他,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笑若灿花的秦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曾经浑身散发着英雄气概的秦珄,似乎已经被长安城无处不在的斗争慢慢的消磨掉了。

    不,不是慢慢,而是迅速。他来长安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如此迅速的变了样子,足见他的内心对这里的一切有多渴望。所以当他知道扶朽帮在帮助他登上皇位之时,是会更加开心的吧?

    片刻后,沈著问到:“峥王爷是觉得这件案子背后真正的主使不是薛向华,而是太子殿下对吧?”

    秦珄双眸内露出惊喜的目光:“沈兄早就猜到了?”

    沈著笑笑:“长安城内,天子脚下,敢做出这种事情的,除了太子怕也没第二个人了。只是薛向华却不一定会供出太子,他死了不要紧,他还指望着太子能够善待他的家人。”

    “沈兄果然聪明过人,那沈兄说这件案子该怎么办?”秦珄连忙夸赞着,脸上止不住的开心。

    沈著回答道:“逮捕薛向华,问出那些人肉从何而来,然后去向陛下结案。至于太子,就算你不说,陛下也能猜得到这件事他脱不了干系。可他毕竟是太子,峥王爷你虽然贵为王爷,却也不能对太子直接问罪。况且这件事陛下心中自有衡量,不如什么都不说。”

    “这么说,沈兄是知道那些人肉是从何而来?”

    明目望去,似是早已看透了秦珄的内心所想:“峥王爷没猜到吗?”

    猜到?

    秦珄看着沈著投来的苦笑心中一紧,突然想到秦帝生辰那日太子在听到蝴蝶歌后反常的举动。太子负责查办蝴蝶歌的案子,正常来说那些案子至少也需要一个月,可是太子只用了半个多月就将这些案子查办清楚,而且该惩治的惩治,该入罪的入罪,无一幸免。

    如今想起来,不过是瞒天过海罢了。真正得到处置的不是那些达官显贵,而是蝴蝶歌的姑娘们。

第126章 查案

    PS:

    多谢大家的支持我满血复活啦哈哈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向沈着的院子里,路过遇见丫鬟和小厮,沈着就对他们挥挥手,示意不用行礼。快到了他的院子时,才对路过的一个丫鬟道:“去弄些吃的过来。”

    又想到四喜可能还没吃饭,又加了句:“多来点。”

    秦珄却以为沈着是想着留自己吃饭,连忙客气道:“沈兄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走。”

    沈着笑笑,却也没叫住离去的丫鬟。便引着秦珄进了屋里。

    “没想到太子竟会如此心狠手辣。”终于想明白的秦珄,忍不住有些生气。

    沈着却淡淡一笑,“说这些尚为之过早,倘若你真到了那个位置后,面对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事情,怕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秦珄突然有些恼怒的看向沈着:“难道在沈兄心里,我竟和太子是一样的人?”

    沈着很想点点头告诉他,你本来不是,可是很快就会变得和他一样。

    但看着秦珄近乎愤怒的目光,沈着却突然一笑:“我是想提醒峥王爷,不要步太子的后尘。”

    秦珄这才神色缓和,“沈兄放心,我断不会和太子一样狠毒。”

    两人说着,丫鬟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秦珄见状,便起身告辞,沈着是真的饿了,也没做挽留,看着秦珄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后,才赶紧转过身,对着内屋喊道:“快出来吧,吃饭啦。”

    话音刚落,就看到四喜猫着腰从内屋走了出来,见只有沈着一人,便立马伸直了腰板,快步走过去坐到桌子前,看着满桌子的饭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公子啊,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沈着白他一眼:“谁让你不让她们给你做菜的。”说到这沈着突然想起来自己院子里的那两个丫鬟好像不见许久了。这些日子,这里进进出出就只有他和四喜两个人。

    于是便问四喜:“她们两个呢?”

    四喜轻笑一声:“你都要娶十公主了,她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沈着有些纳闷的看向四喜:“有关系吗?”

    他怎么没听说过娶亲以后身边不能有个丫鬟的,难不成以后所有事情都得糖糖来做?

    开什么玩笑。

    就在沈着决定吃完饭以后找南候夫人理论一番时。就听四喜阴阳怪气的道:“公子,你是第一次做侯门公子,不知道这有权有势家的公子,在没成亲之前啊,都会有一两个暖房丫鬟。以解……”

    四喜的话说到这,沈着自然听懂了他这话里的意思。因此四喜的话还没说话,就感觉到沈着投来凌冽瘆人的目光,于是话锋一转,笑着道:“公子是要迎娶公主的人,用不着那些丫鬟。”

    “不想吃饭了是吧?”沈着的目光更加冰冷,目光直直的看着四喜受伤的胸膛,阴阴一笑:“这伤是不是不想好了?”

    四喜连忙投向:“公子,请等我伤好了再虐待我。”

    沈着顿时无奈的一笑,便埋头吃起饭来。

    四喜吃着突然抬起头看向沈着道:“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刚才得到消息,楚哲派人给秦珄送了一封密信,不过这信的内容,我们尚且没有查到。”

    “不用查了。”

    沈着边吃着边道,“是藏尸的地址。”

    太子想让自己成为替唐家洗刷冤屈的救世主,楚哲又何尝不想为自己开脱?

    让楚苑嫁给太子就是他的第一步棋,他自认为这样一来,他和太子的生死就紧紧的关联在一起,就算太子想要杀人灭口,他也能保身。

    眼下看薛向华已经保不住。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任凭这个案子被一直查下去。只要薛向华认罪,这案子到他这儿到了头儿,他和太子便安全了。不仅保了自己,又在太子面前证明了自己还有些用处。

    可他不知道。这件案子不仅不会到此而至,就连他自己也早已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秦珄找到尸体的消息很快便在长安传开,炎炎夏日,抵不过热乎新鲜事儿。

    大街小巷里百姓们逢人就问:“听说了吗?尸体真的在薛府?”

    “让狗吃肉,真是丧尽天良。”

    “可怜谁家的几条命,就这么死了。”

    一时间满城风雨。堪比太子大婚时的热闹,此时长安城再没一处安宁的地方。

    尸体被找到后,薛向华就被秦珄下令带到了刑部大牢,薛府也被官兵重重围住,不留一丝缝隙。虽知道自己可能在劫难逃,薛向华仍旧等待着楚哲能给自己一把救命的稻草,可他却不知道楚哲竟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哲也仍旧提心吊胆,他一边在尹和来面前装模作样的想办法去救薛向华,另一边却早日祈祷这案子赶紧结案。这案子一日不结,薛向华一日不死,他就不算是真的安全。

    东宫里更是热闹,太子不知怎么听说了楚苑与沈着在花园里说话的事情,他虽不喜欢楚苑,但想到楚苑如此不顾及自己的颜面,太子一时相当愤怒。狠狠的斥责了她几句,便让人将她关在房间里不准离开半步。

    过了午后,阳光不是那么毒了,沈着便准备进宫去向秦帝复旨,走到大门口,正好碰见从外面回来的南候。

    “案子查清楚了?”

    沈着点点头:“恩,查清了。”

    南候见沈着脸色沉重的样子,叹了口气,又问道:“真是卫王爷?”

    沈着又点了点头。

    “好了去复旨吧。”年近五十的南候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着头向府内走去。

    沈着突然转过头,对着南候的背影,叫了声父亲。

    南候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沈着,却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其实很久以前,沈着就想问南候,是否知道唐家当年的情况,他知道南候绝对不会参与此事,可这不代表他不知道此事。尤其是在知道右相知道内情后,沈着就更想问一问南候,当年的事情他究竟知道多少?

    见沈着仍旧没有开口说话,南候便对门口的两个小厮挥了挥手。“去休息会儿吧。”

    看到南候已猜到自己有话要说,待两个小厮离开后,沈着便也不再纠结。

    “父亲,当年唐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南候料是想到沈着要问的是十分机密的问题。却怎么也没想到他问的竟是这件事。

    只是,唐府,那件事已经过去太久了,他知道内情又如何?可又觉得若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沈着断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起此事。

    “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到南候片刻的犹豫,沈着便能想到他一定是知道点什么。

    “我只是突然间觉得唐家可能被冤枉了。”

    沈着从没想过要对南候隐瞒什么,十年的时间,他早已清楚的了解,这个对大秦一片赤胆忠心的男人,绝对和楚哲不是一类人。

    不远处的南候听到沈着这句话后。直直的愣在那里,许久后才回过神来:“你先去复旨吧,这件事,我们随后再说。”

    说完不等沈着再说什么,便转过身急匆匆往府里走去。

    右相知道,他又怎能不知?

    沈着走到太极殿时,恰巧冯林正从里面出来,两人礼貌的打过招呼,作别时,只听沈着轻声说道:“刑部大牢里也该有我们的人了。”

    冯林自然的点着头。微笑着转身离开。

    他到时,恰好秦珄也在,正向秦帝汇报完狗肉馆的案子。薛向华已经戴罪入狱,只是这人肉从何而来。他却怎么都不肯说。

    秦帝便问沈着:“你那边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案子已经查清,杀死苏大人的幕后主使的确是卫王爷。臣亲自审问过那几个犯人,看不出他们是在说谎。”

    秦帝微微皱起的眉头更深一层。

    “可他为何要杀死苏大人?难道苏大人所查的狗肉馆的案子与卫王爷有关?”

    秦珄不禁也有些疑问,好奇的看向一旁的沈着。

    沈着却未回答他,而是目光投向龙椅上的秦帝。似是在等待着他的应允。只是满脸愁容的秦帝此刻早已没了决断,料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卫王和太子都会参与到这两件案子之中。

    什么大秦的朝堂没有党争,他自己想起来也会觉得可笑吧?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秦帝的应允。沈着就这么一直站在大殿之下,头微微的低着,不知在看什么。一旁的秦珄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心中也已了然秦帝或是不想提起此事,便也没再说话。

    许久的安静之后,才听到秦帝低沉内敛的声音。

    “你觉得他为何要杀苏式?”

    沈着微微低着头轻轻抬起,说笑不笑,“臣说的再多也只是猜测,真正是什么原因恐怕要问卫王本人。”

    其实沈着知道,秦帝心里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罢了。他引以为傲的繁荣盛世,在七皇子塞北之行和蝴蝶歌集体报案之后便被一点点打碎,如今宫内卫王爷与太子又相互厮杀,把他心中仅存的那丝美好幻想也已经打碎。

    他不愿相信,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去,把卫王叫来。”

    秦帝一声令下,身旁的公公便迅速走了出去。

    沈着见秦帝的目光突然瞥了一眼秦珄,便笑着对一旁的秦珄道:“听说狗肉馆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峥王爷办案果然雷厉风行,若这案子最开始便交到王爷的手上,也许此时已经破案了。”

    边说着,沈着的目光一直投向秦珄,隐隐约约的笑意,也隐隐约约斜向太极殿的门口。

    “沈兄谬赞了。”秦珄察觉到沈着的目光,回应完沈着便转头向秦帝道:“父王,这件案子虽然有了新的进展,但还有许多线索尚未梳理清楚,儿臣就先告退了,力求尽快查清此案,还死者一个公道。”

    秦帝听后很是赞赏的一笑,“去吧,别累着自己。”

    秦珄笑着应了声,便转身退了出去。

    待他身影消失在太极殿外,龙椅上的秦帝便开口问沈着:“你是不是已经猜到这两件案子之间的关联?”

    “回禀陛下,若苏大人没死,臣应该不会这么快猜到。”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不卑不亢,听不出他偏向谁。

    这两件案子说有关联也有关联,说无关联也可以无关联。

    如果只是当做一件单纯的杀人案来说,人证在,便可以结案了。

    可是若去想为何要死的人是苏式,这件案子就没那么简单了。早不杀,晚不杀,偏偏在这个时候杀,如果不是为了把矛头指向某个人或某件事,那杀苏式的这个人绝对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在他查办狗肉馆案子的时候杀人。

    可他被杀了,那就说明一个理由,这桩狗吃人肉的案子,绝对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幕后的主使也绝非薛向华一人。薛向华身为刑部尚书,能让他甘心卖命的能有几人?

    皇孙贵子,再无他人。

    “你认为是谁?”

    秦帝的声音听起来却没沈着这般轻松,沉重中更有些许悲伤,大概是不愿相信自己心里猜到的那个结果。

    满是期待而又害怕的目光一直落在沈着身上,殿下的人想了片刻,眉头周了又皱,才缓缓道:“陛下若问杀苏式的凶手,应是卫王爷没错了。若是问够吃人肉这件案子的幕后主使,臣倒觉得不一定是卫王爷。臣觉得卫王爷还没傻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秦帝认同的点点头,卫王并不是病急乱投医的人,上一次他已经犯过这样的错误,这一次应该不会这么傻。

    “而且,狗肉馆的案子似乎与卫王爷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臣也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要去杀苏大人。”

    沈着低头沉思着看似是在替卫王爷开脱,却也是在告诉秦帝,重要的不是苏式被杀,而是他为什么要被杀。

    而排除了卫王,剩下的就只有东宫太子,偏偏他又是当时负责蝴蝶歌案件的人,若说他为了早点结案,会做出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帝没有再说话,依靠在龙椅背上闭目养起神来。

    不一会儿卫王便在公公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他人走进太极殿没几步,向秦帝喊冤,说自己常年待在宫里,哪有机会去接触杀手。再者说,这苏式与自己又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一篇慷慨激昂的陈辞,把自己推脱的干干净净。

    卫王虽然一直在替自己开脱,但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就好像这件事真不是他派人做的一样。

    “你若没有机会接触到杀手,前些日子又是如何去刺杀你七弟的?”

    秦帝此话一出,卫王一时便语塞了,半晌才缓缓道:“父皇,当时儿臣一时糊涂,觉得七弟在宫里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弄得宫里每天都不安生,才会想着替父皇分忧解难。事后儿臣也好好反省过,父皇仁爱,怎会去跟七弟计较,是我这个做皇兄的小肚鸡肠了。可是再后来截杀刺客的人真不是我啊,您都禁我足了,我哪还敢不知悔改啊。这次的事情就更是冤枉了,我要是真想杀他,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啊,这不是自己闲着没事儿找骂吗?”

    虽有一时的紧张,但是卫王说完这一番言辞却没有任何的恐惧,听得沈着竟有一瞬间真的以为这事儿不是他做的。

    龙椅上的秦帝听完卫王的开脱没了刚才的气愤,其实卫王说的也对,他在这时候去杀苏式,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第127章 主使

    其实这时候谁出手都是在自寻死路,可偏偏就有人来自寻死路。

    秦帝的目光再一次投向沈著:“沈卿你说那些杀手没有撒谎,可卫王却说不是他派的人,你如何解释啊?”

    那些杀手如此痛快的说出是受卫王指使,如今卫王却怎么都不承认,所以两方之中必定有人在撒谎。

    那些人当然没有撒谎,因为他们供出卫王是早就说好的,他们之所以那么说,为的就是能御前对峙,有机会去撒一个更大的谎。

    既然他们想要,沈著当然得给他们这个机会。

    “既然卫王爷说是冤枉,陛下不如就召见那几人进宫与卫王爷当面说个清楚,若是真的冤枉了王爷,自然就能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

    沈著话刚落,秦帝还未来得及开口,卫王就抢先说到:“父皇,儿臣觉得沈公子说的有理,儿臣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想诬陷我。”

    见卫王如此胆大坦诚,秦帝一边轻松,一边又更加担心,这个人不是卫王,就只剩下太子。

    可无论是谁,都必须要有一个真相,只是如果真的是太子该如何做,秦帝心里却迟迟下不了决断。事到如今,骑虎已难下。

    于是秦帝对身旁的李公公招招手,“去押那些犯人来。”

    李公公颔首应着,瞧了一眼殿下的两人,便速速出了太极殿。

    时间已到了申时,天气从中午时分的炎热突然变得闷热起来,太极殿外的天空也突然阴沉起来。

    听不到知了的叫声,更听不到飞来飞去的鸟叫,自李公公走后,太极殿上也再没人说话,一时间,就像是整个皇宫都安静下来了一样。

    而此刻,在那座气势恢宏的十七王府的偏厅里,大夫正在帮十七王爷换着药。站在一旁的唐蛮看到他肩膀上仍旧流血的伤口,一时不忍转过头去。

    十七王爷瞧见便取笑她“害怕就去外面等着。”

    唐蛮又转过头看向她,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目光里更是心疼。

    “说我不顾及危险。自己竟然还以身试险。”

    十七王爷对他笑笑,却没说话。若能救得苏式一命,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一会儿大夫便帮他包扎好了伤口,又嘱咐了几句多注意休息等事项,便在小厮的带领下离去。

    待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十七王爷才沉重的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一代忠臣。”

    “除了苏大人,这些年又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忠臣被悄无声息的杀害。”

    一时间唐蛮也不悲伤起来,想起她来到长安后发生的种种,竟觉得自己是像在做一场梦。本以为只需要找到证据就能证明唐家的清白,却没想到会牵连出这么多的事端。

    她没想到吴妈妈竟然是当今太子的亲生母亲,更没想到她会为了太子置自己于死地,最可怜的还莫过于蝴蝶歌的姑娘们,本以为可以秦帝下令彻查此案,就能查明所有案件的真相,却没想到会是这般下场。

    正想的出神。却听到院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刚才离去的小厮便又跑了回来。

    “王爷,送菜的李大婶说有事儿想见您。”

    “让她进来吧。”

    唐蛮正不解十七王爷为何会见一个平日里从未见过的菜农时,只见体态丰盈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王爷好,公主好。”她一身衣服虽然粗陋,但却干净整洁,虽说菜农整日奔波劳累,却也看得出来是个爱干净的人。

    十七王爷笑着点点头,“最近可还好?”

    “多谢王爷挂念,一切都好。”

    “那就好。”十七王爷说着。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小小的锦囊递给李婶儿,“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下吧,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去找管家。”

    李婶儿高兴的从十七王爷手里结过锦囊,连声道谢,直到十七王爷笑着说了声‘去吧’后,才开心的捧着那个锦囊走了屋子。

    “阿蛮,小七去了有几日了吧?”

    “嗯,约莫五六日了。算着应该是到苏州了。”

    “等他再回来,长安城可就和以前大不同了。”

    窗外不时传来家燕婉转乖巧的叫,天气比刚才更加的闷热,再后来听那叫声便也变得低沉起来。

    派去刑部大牢传话的公公很快便回来,说,那些犯人已在殿外等候。

    秦帝点点头,不一会儿就见几个禁卫军押着那五个杀手走了进来,随后跪在进门不远的地方。

    三人的目光同时投向跪在地上的那五个穿黑衣的杀手,表情不同,心思各异。

    最紧张的莫过于秦帝,他看了那五人许久都迟迟没有发问,足见他心里有多害怕听到的真如他心中所想。

    沈著的目光也一直盯在那几人身上,他们没有害怕,也没有去看卫王,只是平静的跪在地上,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坚信自己根本不会有危险。

    卫王看了看那几人,便转头看向秦帝,见他久久不语,虽很想开口问话,却又怕说错话,便一直没有开口。

    近似尴尬的安静了许久,才听秦帝道:“你们说主使你们杀死苏式的是卫王,此刻卫王就在这里,你们倒是说说他是如何指使你们的。”

    秦帝话落,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杀手便抬起头左右看看,又看向秦帝:“骗谁呢?这里根本就没有卫王爷。”

    这人便是之前与沈著在天牢里说话的那位,显而易见,他应该就是这群人的头儿。

    他这话一出,秦帝瞬间愣了一下,目光迅速的看向卫王,却见他早已转过头惊讶的看向说话的人。可是那人却好似不认识他一般,只看了他一眼,便又转移了目光。

    沈著却淡淡一笑,目光玩味的看向不远处胸有成竹的卫王,这一次他倒是学聪明了。

    “没有卫王?那站在你们面前的人是谁?”秦帝目光冷厉的看向那人,突然提高的嗓音,是惊讶。更是不敢相信。

    那人目光从沈著与卫王的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又看了看龙椅上的秦帝,最后落在沈著的身上,突然一笑。“沈公子不会是找个人假扮陛下,来试探我们兄弟几人吧?”

    他突然冒出来的奇怪话语,让在场的人顿时一惊,当然,不解的却只有秦帝一人。沈著早已看穿了卫王的把戏。自然明白他明摆着就是在装傻。

    “大胆,陛下面前岂容你们胡言乱语!”卫王突然站了出来,神色威严的看向那人:“杀了人还如此嚣张,本王看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经卫王这一喝,那人顺势低下了头,老实了许多。

    “王爷饶命,我们兄弟几个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您要是想抓人,直接找卫王就是了,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却见卫王神色更冷。“本王就是卫王。”

    那人听后一愣,马上头又摇的跟拨浪鼓似,目光再一次看向沈著:“沈公子你还不承认是在试探我们?这人根本不是卫王爷。”

    “杀了人还敢狡辩,还想冤枉本王是幕后主使,你们果真是好大的胆子。”

    卫王说着,着急的往前走了几步,神色更冷:“说,你们到底为何要杀苏大人?”

    “我什么都说了啊。”那人突然间变得慌张起来,说完又看向沈著:“沈公子您可得给我们兄弟几个证明啊,我真的什么都没隐瞒。您今天就算是把我杀了。我也还是那些话啊。”

    沈著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人,却没说话。

    他们说是受卫王爷主使,却不认得卫王爷,为的应该就是把太子引出来吧?接下来若陛下真的召太子来。他们便一口咬定太子就是主使他们的卫王,那太子可就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这比最开始被抓的时候说太子是幕后指使高明很多,因为最开始的指认很多人第一感觉都会有所怀疑,觉得如此简单就知道结果,这一定不是最终的真相。可当事情发展了一段时间后,人们也会因为时间的推移。开始觉得是到真相露出水面的时候了。

    到那时再一口咬定太子就是幕后主使,反而会更容易令人信服。不得不说,扶朽帮的人还算聪明。

    龙椅上的秦帝神色变得更加难看,目不转睛的盯着殿下跪着的五人,却对沈著道:“沈卿,你来告诉朕是怎么回事儿。”

    沈著便又转头看向秦帝:“陛下,卫王就在这里,他们却不认得。微臣觉得,他们可能被一个自称卫王的人给骗了。”

    “谁这么大胆?敢冒充本王。”

    卫王听完,越发的气愤,好像真的是谁往他身上破了脏水一样。

    “冒充卫王?”

    秦帝似是不相信,疑问着看向沈著。

    “倘若不是,他们怎会认不出卫王爷?”沈著微微一笑,“而且微臣觉得他们并不是在撒谎,只是他们口中的卫王究竟是谁,却不得而知。”

    秦帝眉头紧皱,对着那人问道:“既然你说这里没有卫王,那你告诉朕,卫王长什么样子。”

    那人有些害怕的抬起头,好几次欲言又止后才道:“与沈公子一般高低,长得到相貌堂堂,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袍子,上面还有龙的刺绣。”

    “绣着龙?”

    秦帝身子不由得往前伸了伸,目光瞬间变得凌冽。

    “我等就是看他衣服上有龙,才相信他是卫王。”

    沈著和卫王听完都没有插嘴,可秦帝心里多半已经有了答案。神色悲伤的闭上眼睛,对身旁的李公公道:“传太子。”

    此后便是长久的安静,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也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传旨的太监不一会儿便回来了,随后太子就走了进来,看到门前跪着的五个黑衣人,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再看到沈著和卫王均是衣服面无表情的样子,龙椅上的秦帝更是神色不悦,就连看向他的目光都十分的冰冷。

    而且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的目光自自己进来后,就一直没有从自己身上离开过。

    太子向秦帝行过礼,却久久没有听到秦帝免礼的命令,心一沉,难道父皇知道了蝴蝶歌的事情?

    就在太子心中有着千疑虑的时候,秦帝才缓缓道:“你们几个可认得他?”

    领头的那个黑衣人立即点了点头:“认得,他就是当时找我们的卫王爷,可他怎么变成太子了?”

    太子还未平息的心情,因为那人的这句话变得更加汹涌澎湃,几乎乱了方寸。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听完这句话已经接近极度愤怒状态的秦帝,这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苏式被杀,在知道那些杀手供出卫王是幕后主使后,他还高兴的找到沈著,让他一定要尽快破案,却没想到,这案子竟然是冲着他自己来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卫王,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表情,指着太子,问那人,“你们说让你们杀害苏大人的幕后主使是太子?”

    他话刚落,其余三人的目光也全都投向他,尤其是秦帝,睁大着眼睛,认真的等着那人的回答。

    “人是他,可他当时明明说他是卫王爷。”

    后面那句话不说还好,一说,秦帝的目光更加的冰冷,迅速从那人的身上收回,落在仍旧跪在地上的太子身上。

    “你有什么好说的?”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根本不认识这么些人,怎么可能派他们杀害苏式。”

    太子刚替自己辩解完,就听那人又道:“太子殿下,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啊,咱当时可是说好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您替我们担着。”

    样子甚是不悦,好像真的是太子弃他们不顾一般。

    “本宫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也从来没有对你们说过这些话。你们究竟是受谁指使来诬陷本宫?”

    跪在地上的太子猛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几人,声色愤怒道。

    “草民可没有撒谎啊,若不是太子殿下要杀苏式,我等跟他素不相识,更无冤无仇,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杀死他?”

    “你胡说,本宫与苏式更是无冤无仇,怎么可能要杀他?”

    “这草民哪知道啊。”

    那人很是无奈的苦苦一笑,抬起目光看向高高在上的秦帝:“陛下,草民真的没有撒谎。”

    太子还想反驳什么,却被秦帝的话突然拦住:“既然没有撒谎,你们可有证据证明太子就是主使你们的人?”

    太子听完,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他们肯定拿不出证据。

    却不料那人激动的道:“有,有证据。”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麻笺,速速打开,递着向前,道:“这是当时太子殿下给我等的书信,上面可有他的亲笔签字。”

    太子稍有舒缓的神色,又一下子紧绷起来。

    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人手里的纸,声音几乎颤抖起来。

    “不,本宫没有做过这件事,也根本没有写过什么书信。”

    可就算他再怎么说,这书信是真的存在,又是在秦帝的面前被拿了出来,秦帝自然要过目。

    一旁心怀鬼胎的卫王,故作不信的惊讶一声。

    “怎么可能,四弟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饶是这么说着,人却往那人走去,接过他手中的那张纸,认真的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更加惊讶的抬头看向太子,一副怎么都不敢相信的表情。

    “四弟,你说没写过这封信,可这上面怎么会有太子的印章?”

    跪在地上的太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子几乎软在地上。

    哪来的信?哪来的印章?

第128章 疑惑

    PS:

    帝都去啦,作为长居中国第一雾霾的城市,我们要去和帝都人民友好的交流一下~究竟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龙椅上秦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看向太子的目光,是难过,是失望。

    挥手让李公公从卫王手里拿来那封书信,看完后,已经不能再生气。

    “那你跟朕解释解释,这封信上为何是你的字迹?为何盖的是你的印章?”

    秦帝将那封信狠狠的扔向太子,转过头,不想再看他一眼。

    太子往前爬了两步,才够着那张纸,着急的打开,看完后声嘶力竭的看向龙椅上早已不再愿意看他一眼的秦帝。

    “父皇,儿臣冤枉啊,这封信并不是儿臣写的。”

    冤枉?

    沈著心里冷冷一笑,你太子今日也终于尝到了被冤枉的滋味,一定很难受吧?

    可冤枉又如何?

    这里没有任何人会替他说一句话,沈著不会,虚情假意想害他的卫王不会,至于秦帝,从对他一直抱有希望,多此刻的失望,这中间的落差,怎能一时消散?

    也许那些人空口白话不足以为证,可是这封书信上的印章和这字迹却没办法作假。皇宫戒备森严,谁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去东宫偷他的印章?

    即使能偷到,可这一模一样的字迹怎么解释?

    此刻秦帝即使不想相信,也不得不信太子就是杀死苏式的幕后主使。

    卫王虚情假意的走上前,神色悲痛的看向太子。

    “四弟,不是我这个做皇兄的说你,你说你已经贵为太子,何必跟一个官员过不去。他若是差事办的不好,你应该告诉父皇才是啊,究竟如何惩罚,父皇自会有决断,你断不该把人给杀了啊。”

    太子抬起头。冷冷的看向卫王,他怎能看不出这副故作姿态嘴脸背后的幸灾乐祸。

    “本宫说了,人不是本宫杀的,这封信。更不是本宫写的。”

    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卫王不禁想起了那一日同样在太极殿的情形,只不过如今跪在地上大喊冤枉的人换成了他太子。

    “四弟,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狡辩了。赶紧跟父皇道个歉,别再惹父皇生气。”

    那笑吟吟的样子,好似在说,太子殿下,这一幕是否似曾相识?

    你当日在父皇面前诬陷我截杀刺客的时候,可否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得这般境地?

    太子当日没有想到,此刻却心中了然。

    气愤的站起身,伸出手指向卫王:“是你在诬陷本宫。”

    卫王却无奈一笑:“太子殿下,被诬陷的是我吧?”

    说着他便指向门口的那五人,更是苦笑。“他们被抓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说指使他们的人是我?如今太子殿下却跟我说你冤枉,那我岂不是比得上窦娥了?”

    太子

    “他们没有冤枉你,指使他们的人就是卫王你。”

    卫王神色突然难过起来,目光很是不相信看向太子,那样子真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四弟,他们指认是的时候,为兄可有说是你让他们诬陷我?若不是他拿出证据来,为兄到现在还相信主使他们的人不是你。可我万万没想到,你却说是我主使他们陷害你。太子殿下是不是害人太多,就认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喜欢陷害别人?”

    太子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即使说了秦帝也不会信了。

    当日他栽赃卫王截杀刺客,却不曾想今日被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笑话。

    太子转头看向秦帝,正欲再替自己辩解,余光却看到不远处的沈著在摇头,这时心里才反应过来,这时候越是反驳。就越是会被怀疑。于是苦苦一笑,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缓缓低下头,不再说话。

    秦帝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好转,似是忍耐已经到了极致,不耐烦的对大殿之下的几人挥挥手。

    “你们两个都回去吧。”

    卫王见秦帝心生厌烦,知道再说什么只能换来秦帝的指责,便第一个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沈著的目光随着卫王与那五人的离开,缓缓投向太极殿的门口。心满意足的卫王,走起路来似乎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可这是胜利吗?不是。

    就算杀死苏式的人是太子本人,秦帝也不会轻易的废除太子,可他不仅将自己至于与太子敌对的明处,更是得罪了他这辈子最不该得罪的人,即便他帮着沈著狠狠的插了太子一刀,这怨也不会少一丁点。

    他给苏式的,总有一日沈著都回连本带利的还给他,只多不少。

    跪了许久的太子,站了许久在站起来。即使站了起来,两条腿几乎还有些弯曲,脸色更是因为跪的太久的缘故有些苍白。

    行礼离开,却仍有不甘。

    “父皇,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儿臣,儿臣都要说一句,人不是我指使的。”

    乌云密布了许久,酝酿了许久,这场雨,最终却还是没能下起来,只是到了傍晚时分,天更阴沉了,密布的乌云,似是在酝酿一场大雨。大街小巷叫卖的商贩也没了精神,见天气不好,也都早早的收了摊子回家吃饭去了。

    今年夏天,长安还未下过一场雨。

    其实是从开春一来,就没下过一场雨。老天似乎是在极力的酝酿,想要在某天突然下上一场大雨,一直下个几天几夜。

    人们也都在渴望有一场雨能冲走夏日的炎热,也同样渴求一个真相,多个谈资,更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人,毁了尸,丧尽天良。

    太子和卫王离去后,秦帝又留住沈著说了一些话才放他离开。内容无非是对他太子失望,却又不知如何处置他云云,沈著意外的没有给出任何意见,只是一直附和着。最后说了句,陛下无需烦忧,到时候自有解决的办法。

    走出太极殿时,天色几乎已经快黑了。引领着他进宫的小公公早已等候在太极殿外。见他出来,便又带领着他往宫门外走去。

    “公子,杜妈妈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无意外,今晚便能侍寝。”

    沈著轻轻的点着头。安静的听他说着。

    “梅贵妃让我告诉公子,宫里的一切不用担心,她自会有办法挑起纷争,希望您能在宫外配合好。”

    “好,文安,你回去告诉姑母,一切都已经安排好。”

    “是。”

    两人一边说着,便走到了宫门口,沈著与文安作完别正欲离去,却见纪泱从东宫方向走了过来。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他气定神闲,脚步轻盈,一点都不像是遇到棘手的问题。

    难道他真的有了应对的方法,自信能帮太子化险为夷?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帮太子平息这些事。

    细想自他成为太子侍读之日起所发生的每件事,太子虽然都占据先机,且打压的卫王去七皇子无法翻身,但是太子也同样为自己惹了很多的麻烦。

    如果薛向华能说出些什么,他必会受到牵连。还有苏州织造的案子,就算卫王坐实买凶杀人的罪名。他能一时诬陷卫王是陷害,等过几日七皇子回来,他也依然逃脱不掉私自贩卖御用布匹的罪名。

    除非……除非七皇子回不到长安。

    就在沈著想的出神之时,纪泱已经加快脚步走到了他身前。浅浅一笑:“沈兄等我,可是因为猜到我会去找你吗?”

    愣神中的沈著听到这话,心里不禁冷笑,我可从未想过要等你,我只是一时忘了挪动脚步而已。

    缓缓回过神来,对着笑若灿花的纪泱同样一笑。“既然如此,一起出宫吧。”

    出了宫门,纪泱便唤来等候在一旁的马车,对着沈著邀请道:“沈兄若不介意,一起回去如何。”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累了一天,沈著也没力气再走回去。纵然不喜欢和纪泱同处一个轿子,但是比起自己走回去,明显前者更有吸引力。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里面也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是意外的干净整洁,一点都不像是他这个在太子面前炙手可热的侍读应该坐的轿子。

    “沈兄该不会觉得我的轿子寒酸吧?”

    同样清澈的眼眸,认真的看着一直在打量着轿子的沈著,那目光里,说是期待,却好像已经看透了沈著的内心。

    沈著不由得一颤,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我只是没想到纪兄会如此节俭。”

    “沈兄说笑了,我哪比得上沈兄,有这一辆马车,一顶轿子,便知足矣。”

    沈著笑笑,却没再说话,累了一天,此刻只想依靠在轿子上休息一会儿。于是闭上眼睛,准备稍作休息。

    坐在他对面的纪泱见状却轻轻一笑,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沈兄觉得太子殿下如何才能脱离险境?”

    “纪兄才是太子殿下的谋士,怎轮得到我来救太子?”

    “沈兄马上就是大秦的驸马,娶的是太子的妹妹,难道会见死不救?”

    沈著心说,若真到太子必死那天,小爷不仅不会见死不救,还会再补上几刀,让大秦的百姓们都睁大眼睛看看,标榜自己生性醇厚的太子,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若他游街示众,小爷肯定包下长安所有的鸡蛋,拉到街上让百姓们好好砸个够。

    这都难解我心头只恨啊。想到这,沈著不仅一笑,真正的沈著若还在,说不准还会抓上千百只虫子,全部扔到太子身上。

    “如若我说我并不打算救他呢?”

    沈著眼睛仍旧闭着,似乎对这个问题十分不屑,可听的人,却很是欣慰的一笑。

    “的确像是沈兄会做的事情。”

    听到纪泱的回答,沈著多少有些意外,他怎么会这么了解自己?

    “那纪兄打算如何帮助太子解围?”

    沈著闭着眼,自然也看不到纪泱脸上的表情,心里猜着纪泱听到自己如此回答后会如何接话。却没想到低沉的**入耳,竟是自己怎么想都想不到的答案。

    “若我说,我也不打算救他呢?”

    沈著眼睛猛地睁开,不敢相信的看向一旁笑的灿烂的纪泱。天几乎已经黑了,其实他并看不清纪泱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但他他说话的语气,却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在笑着,而且这句话也绝对不是一句玩笑。

    沈著正想着,就听纪泱接着说到:“你我都站在太子这一边。有个问题,还请沈兄告知。”

    都站在太子这一边,却都选择不帮太子,不知道东宫里火烧眉毛的太子知道这些后会不会气的吐血。

    “请说。”

    沈著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饶有兴趣的盯着黑暗里的纪泱。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明嬅公主究竟是不是唐蛮?”

    这问题,其实是意料之中,却也让沈著十分的意外,他总觉得纪泱对唐蛮有兴趣,并不仅仅是因为想借唐家的案子来除掉楚哲,更像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理由。

    所以沈著并不打算回答他。

    “这问题,问不到我吧?你该去问峥亲王,或者亲自去问明嬅公主。”

    只觉得黑暗里的人身子颤抖了一下,声音也随之变得有些紧张。

    “沈兄当真不知道?”

    当然不是不知,而是不想告知。

    沈著斜靠在轿子上。目光玩味的看想纪泱。“不如纪兄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回答纪兄。”

    “请问。”

    “你究竟是何人?”

    “沈兄不是查过吗?我不过是长安城内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

    “是吗?”沈著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既然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就更不该搀和到朝堂的斗争中去。光宗耀祖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纪兄怎能如此着急的毁在自己手里。”

    “太子是大秦的储君,效忠于他,就是效忠于大秦,只要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又怎会毁了这份荣耀?”黑暗里的人也不甘示弱。语气顿时也变得冰冷起来。

    沈著却冷冷一笑:“那你为何不救他?”

    不料纪泱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沈兄问完了我,是不是也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她不是。”

    声音如刚才一般冰冷,似是自己也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是说唐蛮死了?”

    纪泱的声音却比刚才更加的着急。犹如被夺去了心爱的物件一样。

    “她十年前就死了,纪兄就死了这一条利用他来除掉左相的念头吧。”

    黑暗里的人冷冷一笑,声音里夹杂着悲痛,更多的还有一丝凄凉。

    “唐家都灭门了,竟还想着利用她来帮太子,纪兄果然是太子殿下的好谋士。”

    只是沈著等到的却不是意料之中的回应。“这不可能。”

    看不清他的脸,沈著却觉得自己能感觉到他脸上的悲伤,以及内心的痛苦。此刻心里的疑问更加的强烈,他究竟是谁?为何非要将唐家的案子掀起来?

    “你究竟是谁?”

    只听他苦苦一笑:“我是谁有什么重要?滚滚红尘,最后不都化作一粒沙吗?”

    沈著仍不甘心的追问道:“你是唐左相收养的孤儿?”

    “沈兄怕是想多了,我若说唐家的人,你怎么可能查不到。”

    沈著正欲再问,便听外面的小厮道:“沈公子,南候府到了。”

    “多谢沈兄告知,太子的事情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我自会想办法解决。还有,我对沈兄一片赤诚,还希望沈兄没有对我撒谎。”

    他已下了逐客令,沈著自然不能厚着脸皮再问下去,轻声说了声谢谢,便起身下了马车。

    纪泱的马车缓缓消失在黑夜里,门前的人却久久没有离去。

    他究竟是谁?为何要参与到这场争斗之中?又为何如此再也唐蛮的生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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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乱长安介绍:
十年前,他是长安城内一计击退西南叛军的天才少年;
十年前,他是权王城天才谋士,浸染各国朝堂,无一败例;
世事无常,宦海浮沉。因为各自一场变故,两个少年的命运从此纠葛在一起。
他常站在院前的梧桐树下自问:“我成了沈著,那沈著成了谁?”
午夜梦回,才幡然醒悟,为何那本书的最后一页会写着昨日才是梦。
因为昨日早已回不去,只能是梦。祸乱长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祸乱长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祸乱长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