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给个面子
远处天边，一个小黑点逐渐出现在青州众人的眼前。
渐渐的，黑点越来越大，人们这才看清，这哪是什么黑点，这明明是一支多达数千人的军队，这些人身穿锦衣鱼服，身下是骏马赳赳。
没错，为了给锦衣卫更强的战斗力，陈启给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战马，现在陈启相信如果再遇上那个齐国军队，虽然人数上仍旧不占优势，但这数千人依旧可以将对方全数歼灭。
当然，付出的代价可能是同样损失惨重，若非万不得已，陈启不会选择去以命换命的。
因为都是草原上的良种战马，所以锦衣卫的行军速度很快，若不是为了照顾陈王殿下的家眷，这些锦衣卫甚至可以在一天半的时间之内奔袭到青州辖区。
锦衣卫人马看起来很远，真正赶过来却是很快，人马在青州府城外停下，扬起大量尘土，引起了前来迎接的众人的剧烈咳嗽。
等尘土散去，众人睁开眼睛，刚好看到一个身穿名贵白色貂裘的少年人一尘不染的从一辆奢华的马车上缓缓下来。
“拜见陈王殿下！”
没有人会怀疑眼前的人不是陈启，这么嚣张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了如今这个炙手可热的陈王殿下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至于说嚣张，陈启倒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嚣张的，他的儿子半路上感冒了，所以陈启也有些心不在焉，现如今指向快快进城，让小家伙好好休息休息。
“免礼免礼，闲话不多说，本王也是青州人氏，如今回乡也正是有大把的时间与诸位详谈，只是本官这边还有些急事，至于其他事以后再说。”
陈启是真的着急，小家伙的高烧一直不退，实在是让他很是苦恼，至于拂了这些人的面子？
笑话，他陈启什么时候还要照顾别人的面子，若不是自己的封地前，有人磨磨唧唧，早就让锦衣卫开道了。
迎接为首一人是青州府城的代理太守孙河，也就是之前告诫雷强的那个官员。
孙河见陈启这么说，连忙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说道：“陈王殿下客气了，青州之地本就是您的封地，殿下是这里的主人，自然不必跟下官等人客气。既然殿下还有要紧的事要处理，那下官等人就不再耽误殿下的时间了。”
陈启点了点头，也没有客气什么，转身准备上车，却不想身后又有一个肥腻的声音响起。
“殿下且慢！”
陈启回头一看，确是一个肥硕的白胖子，肚子上的肉简直比屁股上的还多，两只眼睛也被挤成了一条缝，整个人像一个大肉丸子。
“你是……”陈启轻轻皱眉，小家伙的情况不是很稳定，他其实不想过多废话。
只见那胖子雷强上前一步说道：“在下雷强，以前是草原上跑生意的，如今算是定居在青州，作为乡绅代表前来迎候殿下入城。”
陈启有些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有何事？”
雷强身边的孙河显然是看出了陈启的不耐之色，连忙拉了拉那雷强的衣袖，低声喝斥他不要乱来。
可惜雷强显然没把孙河的话放在心上，在它看来，孙河此人胆子太小，如若不然好好的太守也不会随便就成了代领太守。
如不是这孙河是他此行目的的重要一环，雷强甚至都懒得理他。
只见雷强上前一步，很不郑重的拱了拱手，张口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在下等人已经在此等候殿下多时，城内酒楼也都早就准备好午宴。”
陈启见他说话说一半，语气已是显露出不满：“你待如何？！”
陈启可不是没杀过人，身上的戾气此时散发出来，惊得一种官员慌神，这哪是个少年贵公子，这简直就是一尊上古凶兽！
可惜雷强并不这么觉得，他常年在草原上奔波，手上沾了也有不少血，还不至于被陈启吓到，仍旧笑吟吟的说道：“再下的意思也很简单，殿下可否给个面子？”
雷强是傻子吗？当然不是，相反他相当精明，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还赚下这么大的家业。
只是这些年的顺风顺水让他对天下之人有了轻视之心，而且青州事关重大，这笔生意要是成了他雷强的身价很有可能翻十倍都不止。
更何况，对于陈启他是做过调查的，最辉煌的战绩也不过是带三百甲士战三百齐国校尉罢了，算不得什么，至于他封王爵也不过是李庆之的过分宠幸罢了。
陈国先皇曾经想要杀他的事，更是被所有有些能量的人所知晓。
此人不过金玉其外罢了。这就是雷强给陈启的评价。
听了雷强的话陈启笑了，笑得很灿烂，若不是此情此景之下真当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给你一个面子？”
陈启笑着说，雷强同样也笑着点头，看向陈启似乎并没有将陈启这个陈王放在眼里。
“不错，在下虽然不才，但也算是一方人物，如今在草原之上也控制着几个部落，多了不敢说，三五万骑兵还是有的。”
雷强讥讽的看向陈启，希望从陈启的眼中看到错愕与恐惧。
可惜并没有，陈启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雷强，再回头看看不远处的锦衣卫手下，显然他们也听到了，所有人不禁哈哈大笑。
只有留在城门的其他青州人士面面相觑，孙河更是一脸惊惧的看着雷强，他一直以为雷强不过是个普通商贾，怎么成了草原强盗？！
此时雷强以为陈启并不知道三五万骑兵的威力，继续开口道：“殿下有所不知，在下着三五万人里，还有两百神枪，就算是大齐的东厂，五千人以下也别想拿下我们。而且青州随远，草原铁骑赶来也不过三日罢了……”
雷强还想继续吹嘘下去，却见陈启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陈启看着眼前这个胖子，心中一阵腻歪，这特么哪来的二傻子？
“好！本王就给你个面子。”陈启心里惦记着儿子，实在懒得跟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多说什么。“二营长，赏他个面子。”
说罢陈启回马车，很快车外传来一声枪响，陈启都懒得看，一行人簇拥着马车缓缓走过城门，车辙里很快蓄满了粘稠的血。
陈王殿下入城，碾死一只肥蚂蚁。
第二百九十九章：王大总管
孙河并没有让陈启等候多久，当然他也不敢让陈启等候多久。
在他看来，若是陈启等的不耐烦了极有可能一枪崩了自己，他可还没活够呢。
孙河匆匆赶来，他的身后是两个同样神色惶惶不安的中年人，他们两个都是青州人，只是因为之前的战乱这才在无奈之下去了草原。
如今陈国复国，他们显然又在草原上混的实在不咋样，这才带着一家人迁了回来。
上午在城门外他们两个作为当地的豪商自然也在场，而且当时他们也与那雷强一样内心颇有微词。
毕竟在他们看来，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在草原混的不咋样，但怎么也是个人物了，再加上陈国实在实力不济，这才起了轻视之心。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陈启是如此的狠厉，竟然直接杀了他们都不敢得罪的草原上叱咤风云的大人物雷强。
要知道雷强可不是他们这种货色，雷强在陈国灭亡之前就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一方人物，手下的骑兵甚至能跟之前草原上的一些大部落争锋。
当然，就是现在他们也不认为陈启能够真的在草原上对阵雷强，只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陈启可不知道他们内心的想法，不过即使知道了也懒得辩解，区区一些骑兵，他的集装箱里可是还有了不得的东西没有拿出来，虽然陈启希望自己永远没有拿出来的一天。
“你们两个就是之前在草原上劫掠商队的小头目？”
陈启可没有客气，对于这种人陈启也没必要跟他们客气什么，都是些刀头上舔血的亡命徒罢了。
甚至陈启也想过，这些人或许也会假扮草原人南下来“打草谷”。
打草谷就是草原人的说法，在寒冷的冬季，草原上吃食短缺，就会有许多草原人来劫掠，虽然劫掠不到陈国，但陈启依旧厌恶他们。
那两人能够感受到陈启对他们厌烦，所以神色上更加恭谨，竟是直接跪了下来，毕竟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陈启也不让他们起来，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就这一会儿功夫，孙河已经给陈启重新冲跑了新茶。
“小人蔡元（王航）拜见陈王殿下！”
两人恭敬地不详样子，陈启却并不答话，两人经历了短短的沉默之后，连忙开口说了起来。
“小人是在草原带过一些日子，不知殿下想要知道什么，我二人虽然并没有什么实力，但也知道一些现在草原上的情况。”
蔡元首先开口，旁边的王航也练练符合点头。
“本王听说这草原乃是苦寒之地，怎么现在看来着草原倒是像一块宝地，你们两个说说看，现在草原都有哪些势力，不是完颜部落掌控吗？”
陈启也是有些好奇，按说他之前见到完颜守晔并不是会将草原拱手相让的人啊。
见陈启这么发问，蔡元王航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果然如此的想法，当然两人是没胆子表露出来的，连忙叩首这才回答。
“具体什么原因小人也并不知晓，只是现在草原已经不是单单草原人说了算了，完颜部落已经北上建立了大金，还有东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朝国，如今大齐大金以及大朝三国在草原争锋，囤积了大量的军队，甚至大齐最精锐的东厂也在半年前被派了去。”
蔡元一停，王航又连忙接上说道：“不过也正是因为大齐的东厂战斗能力太强，大金与大朝不得不联手，不过倒是还有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陈启现在显然已经被勾起了兴趣，不禁开口问了下去。
王航咽了口唾沫，似乎是有些紧张，继续开口道：“殿下可曾见过东厂的人？”
陈启微微一皱眉头，说道：“东厂？本王不知道你所说的东厂和本王所见到的齐国军队是否是同一支。你且说说他们有什么特征没有？”
“特征……”
蔡元王航二人对视一眼，似乎已经确认了陈启并没有见过那齐国的精锐东厂，毕竟那般战力超群与众不同的军队，见过的人应该是难以忘怀吧。
但两人自然是没胆子去说这些，依旧恭顺的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回答。
“要说特征也很明显，就是那齐国的东厂精锐都是一身黑色袍甲，身上都带着神兵……”
“等等，神兵是何物？”
陈启不禁有些纳闷了，这天下还有什么能够称呼为神兵的东西吗？
蔡元二人似乎有些不解，两人的目光看到了陈其身边的桌子上，上面陈启的配枪正放在上边。
陈启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这才恍然大悟，所谓神兵可不就是抢吗？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这边枪械的数量太多，这才忽视了枪械给这些尚处在冷兵器时代人们的震撼。
此等利器不称之为神兵，还能称之为什么？
到此陈启也总算是明白了所谓的东厂可不就是当夜在那山前看到的那支奇怪的军队吗？
只是这些人为什么不对陈国发起进攻，可能是与蔡元口中所说的草原的变故有点关系吧。
想到这里，陈启终于放了心，这些人眼中的精锐如今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刚才你还要说什么，似乎这东厂的人马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如今放下心来陈启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这样在场的其他三人尽皆松了一口气。
妈耶，陈启在这么绷着脸他们非被吓出心脏病不可。
“是的，”蔡元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东厂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那便是这支军队的统帅并不是齐国的哪位将军，而是大齐皇宫中的一名宦官，据说叫做王胜坤，人称王大总管。”
“王胜坤！”
陈启这次是真的惊讶了，这王胜坤不是别人，正是王天罡的二孙子，王胜乾的胞弟，那个阴翳的人渣。
陈启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美好，毕竟这王胜坤不但觊觎自己玉娘和倩倩，还打死了“陈启”。
只是陈启也没想到他竟然混到了如此地步，而且最让陈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成了个……太监。
第三百章：锦衣城来人
接下来陈启又问了几个关于王胜坤的问题，可惜蔡元王航这两人实在地位太低，王大总管已经是他们万万接触不到的人。
除了知道这王大总管虽然是个太监，但尤其喜欢女子之外竟再也一无所知。
喜欢女子？
陈启莞尔一笑，这王胜坤即使丢了命根子也是不忘他的老本行。
两人随即被陈启放走了，只剩下孙河依旧战战兢兢的等着陈启的吩咐。
“孙太守也该忙什么去忙什么吧，本王这边已经不需要什么了。”
“哦，对了，这太守府本王就不待了，晚些时候我会着人送来一些青州府城防务的一些要求，你派人盯着点就行了。”
说完陈启也不多做停留，拿起桌上的配枪带人离开了这太守府。
知道陈启离开，孙河这才瞬间瘫软下来，抹了一把原本就不存在的冷汗。
…………
离开的陈启并没有再去其他地方，估摸着时间家里差不多也该收拾好了，陈启带上人直接回了陈王府。
玉娘和倩倩还在屋里照顾陈洛笙，陈启招呼下人不准惊扰他们，自己来到了书房。
锦衣卫这几千人被他安置在了之前陈家庄的地方驻扎，都是新房，倒也正好够这些人住，反正一时半会儿陈家村的人也回不来。
接下来就要好好算算如何将所有人都从锦衣城迁徙回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且不说现在锦衣城位于齐国的腹地，就是陈启真的带着锦衣卫去了，能不能说动这些已经安定下来的百姓还是两说。
就算是陈启成功说动陈家村的百姓跟着他回来，那青州的百姓就不管了？
齐国可不会管什么顺民逆民，若真是顺民老百姓能够心甘情愿的住在锦衣城而不是齐国的其他州府吗？
只是于公于私陈启都必须将这些人带回来，这里边不但有自己的亲人，更有李庆之想要北上的人口。
其实若仅仅是李庆之个人的宏图霸业，陈启是不想过多干预的。
谁不想做个富家翁，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说实话凭着陈启现在的实力以及陈启现在的地位，他若是真的到海外蛰伏起来，怕是这世界上任谁也找不到她的麻烦。
但是陈启可以吗？
不行。
对于陈启来说，他也是一个有情怀的人，若真是浑浑噩噩也就罢了，可问题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在将来将会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西方的工业已经慢慢崛起，海洋的探索已经进行了不知多少年。
这里纵然跟陈启的前世不同，但规律确是一样的，美洲的发现恐怕现在已经在西方掀起了轩然大波。
与前是不同的是，如今的西方已经被所谓的教廷整合成了一个整体，这是对东方更大的威胁。
看起来好像是陈国与齐国现在是世界上数得上的国家，可陈启知道，教廷的力量才是真的可怕。
这些人不仅仅是某一个国家的军队，他们自诩是神的部队，那种信仰是东方帝国的百姓所无法比拟的。
当然不是说陈国齐国百姓不行，只是东方这种情况摆明了只有在真正危亡的时候才能凝聚成一股绳。
而现在，西方正大张旗鼓的往海洋进发，东方在干什么？
内斗还是内斗！
在陈启看来，不论齐国人还是陈国人，他们本该是一个国家，无比强大，天朝上国或许是自大，但也确实是骄傲。
可现在却是一盘散沙，在陈启的前世，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有数个闻名世界的朝代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无论是隋唐还是宋明，这些灿烂的朝代，是这个世界不曾有过的风景。
有时候陈启真的很怀念前世，那个有着千年文化传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历史。
所以这也是陈启为什么想要为李庆之完成他一统天下大业的原因。
不能再内耗下去了，虽然即位以后的李庆之连陈启都有几分看不明白了，但陈启依然有着自己的情怀。
一个大一统的时代，才有资格才有能力去迎接这个海洋的大时代！
陈启闭上有些疲惫的双眼，虽然艰难，但陈启相信自己……的枪。
且不说尚在训练中那远在大洋洲的十万精锐，就说现如今青州府城外那几千锦衣卫，陈启就无惧这些土鸡瓦狗。
至于那十万人，陈启是准备留给教廷的，教廷的实力陈启相信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虽然现在还搞不懂为什么如此强大的教廷会按兵不动，按理说东方的诱惑绝对不是未知的美洲大陆可以比拟的。
不过陈启现在还想不了那么远，当下眼前的事还是如何将锦衣城的人全数转移到青州。
陈启有想过直接带兵深入，这也是最直接的办法，但也可能是最没有效率的办法。
“王爷，锦衣城的事有消息了，人马已经到了。”
门外传来刘富贵的声音，陈启不禁精神一震，果然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
刚想到锦衣城的事，办事的人就回来了。
“把人带来吧。”
陈启的声音很是愉悦，门外人已经带到了。
“小人是牛温城主的亲兵，奉了刘城主和牛城主的命令前来。”
来的人陈启不认识，并不是陈启当时派去的人，这让陈启不禁眉头一皱。
自己的人……被扣了？
见陈启皱眉，那自称牛温亲兵的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解释道：“大人莫要误会，您派去的兄弟应该是无碍，只是城主大人听说是锦衣卫的人，非不让走了，说是要教授兄弟们……”
“……”
陈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扣下当教官？
沉默良久陈启终于是回过神来，问道：“既然信已经送到，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过来？”
“这里是城主大人给您的手书。”
手书？
陈启又是一阵无言，牛温和刘二叔还会写字？没听说过啊……
不过信封一拆开陈启看到这娟秀的字体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谓手书大概是刘二叔口述，刘二婶手书吧。
信中话并不多，但也简明扼要的说明了锦衣城现在的处境。
并非是刘二叔他们不想回来，而是不能回来。
也不知道齐国和草原到底达成了什么约定，竟然都派兵盯紧了锦衣城的人。
通商可以，出来不行。
就这牛温的亲兵还是混到了行商的商队中偷跑出来的。
陈启眉头一皱，看样子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锦衣城了。
第三百零一章：锦衣城
锦衣城，这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位于齐国与梁国之间的混乱山脉的一座城池。
当然，现在梁国已经无处寻觅了，锦衣城已经算是完全位于齐国境内了。
在几年前这里还是令商人们闻风丧胆的亡命之地，漫山遍野的山匪指不定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
只是这一切从几年之前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有一支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人马竟然在整合整个混乱山脉的山匪。
起初时候，大家还以为是山里的山匪在争夺地盘，可是渐渐的所有人都发现这波人没有继续劫掠，反而会给来往的商贾一些便利。
当然，这一切也是建立在缴纳足够的关税的前提下，但不得不说，这税务收的却十分的有限，更多的像是一种仪式。
当然这中间也有不少抱着侥幸心理的狗东西想要偷偷过去，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禁止从此通过。
补交？
对不起，发现一次就终生不用。
至于觊觎此处的山匪亦或是假扮成山匪的军队，无一例外都被击溃。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胆大妄为之徒招惹锦衣城，甚至有传说锦衣城的战斗力量已经不亚于一个小型国家，若是齐国大军不到，锦衣城就宛如一个国中之国。
不过近些日子锦衣城来的人忽然少了很多，不为别的，就因为有大量的人马驻扎在锦衣城左近。
虽然这些人并不禁止商贾从此通过，也并不限制这些人的自由，他们只针对锦衣城的这些人。
但明眼的人都看出来了，这是齐国打定主意要拔除这个国中之国了。
想想也是，酣睡之榻岂容他人侧卧，这锦衣城何止是睡在这里，简直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在齐国腹地。
商贾这个人群是最会打探风声的，他们知道，一旦真的齐国对锦衣城发动进攻，发了疯的军士可不会管这些人是不是商人。
为了避免这种无妄之灾，大量的商贾也是宁可多走一些路也不愿意再走锦衣城。
至于现在还走这条道的，无非就是跟买主订好了货期，若是不走这里，恐怕会面对高昂的违约金。
所以即使是有这种风险，他们也不得不从锦衣城过。
当然，就算是他们现在也不敢在锦衣城多做驻扎，往往是缴纳了关税，接着就匆匆离开。
原本锦衣城每天都爆满的客栈，更是没有了丝毫生意，门可罗雀。
甚至很多人在锦衣城直了产业，也拼着血亏匆匆卖出。
如今，锦衣城的城主府中。
一个长相憨厚的汉子正愁眉苦脸的坐在主位之上，他的旁边是一个长相粗犷身材肥胖的黑胖子。
这两人自然是如今锦衣城的城主，刘二叔以及牛温。
他们两人身前站着一个锦衣城的守备，脸色也极不好看，像是有人欠了他一千两银子似的。
“张守备辛苦了，如今这个情况我们也都知道了，城中百姓不想离开也是情有可原的。”
刘二叔的声音有些疲惫，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精神一些，毕竟作为锦衣城的城主，谁都可以哭丧着脸，唯有他不行。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咱们也都知道了，城外那些齐国畜生一天不走，咱们一天也不能离开。你先下去吧，等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汇报。”
“是！”
等守备离开，刘二叔终于撑不住了，脸上的表情由镇定瞬间变成了哭丧的脸。
“老牛，你说这可怎么办？真是悔不当初，还不如跟着启哥儿直接走了，现在也不必为这些事烦心。”
相比于刘二叔的苦恼，牛温倒是显得镇定的多。
只见牛温抱着温热的茶，还有心情吹吹茶沫儿，发出一声舒服的呼气声。
“老刘，要不我说你就是杞人忧天，操这闲心干嘛，前些日子不是让人给少爷送信儿去了吗？”
“可这几天过去了，还是没人回来，俺能不糟心么！”
刘二叔唉声叹气，想到自己的家小又是一阵担心。
还不如当时跟启哥儿走了，这次要是能活下来，说什么俺也不离开启哥儿了！
“放宽心，少爷那是什么人，这里再怎么说也是少爷的地盘，到时候说不得还没等咱们打出去，就有人就咱们来了。”
牛温倒是放松的很，完全没有即将家破人亡的觉悟。
在他心里，陈启可是神一般的人物，岂会没有办法救他们？
“你且等着吧，你死了倒是一身轻松，俺家虎子可就在后山呢，现在也没什么商队来了，相送出去也晚了。”
刘二叔显然还是那般啰里啰嗦，只是显然牛温已经知晓了他的脾气，不再理会发牢骚的刘二叔，假寐起来。
“禀报城主！东边儿有一支商队进城了了，三五百人呢！”
来的是刚才那个守备，去而复返的他带着一丝喜悦。
这三五日间已经少有商队来了，现在有人来显然是好事。
刘二叔听了此话显然激动起来，有商队前来就可以送人出去了，虽然不多，但怎么也要把陈家村的人送出去啊。
牛温也睁开了眼，只是他的眼中有些惊奇，这个情况还有不怕死的？
“快快，马上准备起来，这些人走得快，待会儿可就来不及了。”
刘二叔不禁焦急起来，显然是知道现在的情况，商队的人不会在锦衣城停留多久，得赶快吧人安插进去。
那守备被刘二叔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大人不必着急，属下看见他们往客栈去了，好像不是准备立刻就走。”
“你是说他们住下了？！”
刚刚还没有开口的牛温却连忙询问，语气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刘二叔见牛温一脸急切，不禁莞尔，笑道：“老牛，你又不似俺拖家带口的，着啥急啊。”
“别打岔！你说！”
牛温可没心情跟刘二叔打趣儿，指着那守备满脸的严肃。
刘二叔的脸色也立马严肃起来，他倒不是恼怒牛温的打断。
显然是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这个时候，大军压境，寻常商贾谁还敢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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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不速之客
想到某种可能，刘二叔的脸色也冷了下去，同样盯着那守备等他回答。
那守备被看的有些发毛，连忙低下头回答道：“回禀大人，这些人自称是南方来的商人要借路前往西边。”
“这么说，这些人是第一次来？”
牛温又急切地问道，刘二叔心里也有了一丝警惕。
“是，他们说是第一次来，属下也看过了，没有熟悉面孔。”
“老刘，这事悬了，怕就是有人想要混进来，若是那城外守军假扮，这……”
刘二叔却仿佛没有听见，陷入了沉沉的思考。许久有抬头问道：“刚才他们去客栈可曾向你问路？”
那守备此时已经紧张的不行，看两位城主的模样，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岔子？
张守备连忙道：“这好像不曾问过，来往的人多了，却也很少有人问。”
“错不了了！”刘二叔的脸色已沉下来，这些人恐怕并不是第一次来锦衣城了。
可他们为什么说第一次呢？
这里边恐怕就是一个让人胆寒的猜测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牛温也终于回过味儿来，脸色大变，连忙吩咐道：“张守备！立马派人严守城门，恐怕有人要攻城了！”
刘二叔显然想到了这一层，只是现在他已经冷静下来。
既然跑不了了，那就战吧！
他乃是杨老将军的亲兵，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战争也有不少了。
早就不怕死亡，只是可惜了自己那妻儿还在这里……只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横竖都是一死，何必犹豫？
别看刘二叔是个啰里啰嗦的家伙，但一旦到了战场上，杀伐果决不在任何人之下。
张守备匆匆下去准备去了，虽然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但对方要是以为锦衣城已经引颈就戮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锦衣城就算死，也要在死之前咬掉他们半边！
刘二叔和牛温对视一眼，都明白当务之急是什么，城中的那批人，务必要看紧了！
不管是不是外边假装的，首先是不能让他们轻举妄动，必要时候一定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这二三百人！
“我去吧，你带着人巡视城头，防止外边的人打进来！”
刘二叔开口，牛温点头。
没有多余的推辞，这是两个人这几年在锦衣城培养下来的默契。
“多带些人！”牛温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了刘二叔一句。
刘二叔点头，也没说什么，对方要真的是外边齐军假装，敢三百人来必定是精锐中的精锐，刘二叔可不会马虎大意。
点齐了人手，刘二叔带着人前往了锦衣城的客栈。
锦衣客栈是锦衣城最大的客栈，往日这里是人来人往生意好的不得了，只是这些日子因为外边来了军队几乎没人来了。
客栈掌柜小孙夫妇都快愁白了头，在这么下去家里赚的都要赔进去了。
不过今天还算不错，今天又有两三百人来住店了，要在往日两三百人也就不过如此，但现在可是大客户了。
小孙夫妇心情显然是极好，今日住店的这些人领头的是个浑身贵气的少爷，出手尤为阔绰，直接包了这锦衣客栈，连带着还打赏了几个零钱。
夫妇两个如今正在柜台那偷着乐呢，却见远处来了一大队人马。
难道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怎么生意一个接一个的来？
只是想到自己这客栈已经被包了，却又高兴不起来了，包了自然是不能住人了。
不过两人却也没什么难过，这些日子着实没人来，这也就是他们锦衣客栈，旁边的福来客栈都快倒闭了。
来些人也好，街坊邻里的都有钱赚这才是好的，天知道那小王都愁成什么样子了。
只是等人走到近前，小孙夫妇这才发现不是住店的，而是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城主大人。
两人赶紧来拜，却被刘二叔摆了摆手止住。
小孙夫妇是激动地，也怪不得他们激动，在锦衣城谁能见到城主大人还不激动的？
城主大人，好人呐！
若不是城主大人恐怕他们现在还在用命换钱呢，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日子苦极了。
不说别的，没有城主大人的大恩大德，他孙德友能娶上媳妇？
只是今日的城主大人似乎心情并不好，脸色难看的可怕。
这当然不是刘二叔摆什么谱儿，也不是对着小孙夫妇有什么意见，而是刘二叔瞥见了二楼门前守卫的两个汉子。
那两人长相平平，浑身的肌肉虽然不明显，但看得出来极具力量，而且这两人的手掌有一层厚厚的偏亮茧子。
就是漂亮!
对刘二叔来说，这种不像寻常苦力般带着黑纹的茧子，极其漂亮，这是常年玩刀的人才会生出来的，多是军中精锐才有。
果然不幸言中了吗？
刘二叔心中一沉，但脸上还不动声色。
小孙夫妇吓坏了，这城主大人脸色怎么这么差，又看到城主大人身后那黑压压的军士，两人似乎明白了一些。
毕竟是山匪出身，倒是立马想到了关键！
今天住进去的那几百人有问题！
所以不等城主询问，两人连忙说道：“大人，他们都住在二楼，领头的住进了天字一号房！”
至于说不泄露住店客人的信息？笑话!
且不说住进去的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是真的寻常客人，惹了城主大人，宰了便是！
毕竟是山匪出身，并没有什么无用的善心，他们是城主大人从山里救出来的，这条命都是大人的，还讲究这？
刘二叔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人进了大堂。
刘二叔没有轻举妄动，对方不过二三百人，自己身后六百多人，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接着刘二叔就带着人上了二楼，他决定看看这人到底什么路数。
只是还不等刘二叔到达二楼，二楼的门户却是纷纷洞开，紧接着刘二叔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汗毛乍起！
在它面前，数百个黑黢黢的洞口朝着他，朝着他身后的六百多人。
那是足足数百支枪，瞬间就可以要了他们的命，而他手下这六百人也不过只有十几支枪而已！
第三百零三章：启哥儿
刘二叔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轻敌，但这几年确实懈怠了，竟然在看到对方有精锐守门还这么自信。
或许是陈启给他的这些枪械给了他莫大的自信，毕竟区区十几年之前他还在军中，并不曾见过这种杀人于数百步之外的利器。
刘二叔不怕死，只是可惜没有给老牛示警，这几百人能进来，说明外边有枪械的不止这几百人！
锦衣城，危矣！
咦？刘二叔心中划过千万个思绪，不禁在心中自嘲一声，这多年的大老粗，临死前倒是文绉绉起来了。
刘二叔没有引颈就戮，他准备在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
特娘的，老子习武这么多年，却被人用这种玩意儿打死，真是不值。
只是还不等刘二叔做出什么动作，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却在二楼忽然响起。
“刘二叔，好久不见了。”
这声音沉稳又不失温润，正是几日之前还在青州府城的陈启。
刘二叔的眼中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目光，脸色更是骤然狂喜起来。
启哥儿！
果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刘二叔面前，可不就是那个从陈家村走出来的孩子吗？
陈启脸上带笑，挥手让手下们收起了枪，从楼上走了下来。
刘二叔啊，许久未见还是那般的憨厚模样，只是不知道这厮还是不是跟以前一样的……啰嗦。
随着陈启的露面，锦衣卫的武器收了起来，紧张的氛围瞬间松弛下来，真是一场虚惊，毕竟谁都不想莫名其妙就丢了性命。
锦衣客栈的小孙夫妇也不禁松了口气，虽然城主大人若是有需要他们可以无条件付出，但这锦衣客栈也是他们夫妇这几年的心血所在，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也还是很心疼的。
刘二叔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抱住了陈启，那劲力饶是陈启不曾断了习武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莽夫！
许是太过激动，刘二叔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了，七尺的汉子竟然红了眼圈。
陈启见刘二叔这般作态，不禁觉得好笑，但殊不知自己的眼中也有了闪烁。
手下士兵们那里还不知道现在已经解除了警戒，纷纷退出了客栈，给陈启和刘二叔留下了叙旧的空间。
两人在一楼的大堂坐定，小孙夫妇给两人上了两碗茶水，也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这年轻公子哥儿是谁，但既然城主大人如此“动情”，那也便是当做夫妻二人的恩人没错了。
刘二叔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还是陈启先开了口：“刘二叔，婶婶可好，虎子可好？”
“好……好好，都好，村里的乡亲们也都很好，还住在后山那儿。”
刘二叔终于稳定了情绪，咧起了大嘴，漏出两排大牙。
启哥儿来了啊，真好。
陈启也不禁笑了，看来自己来的还不算迟，虽然来时也看到了外边的驻军，但想来对方还不至于这么急。
“我先前就听到了些消息，所以马不停蹄的带着人就赶了过来，见到外边确实有不少齐国军队在驻扎……”
相逢之喜刚刚褪去，刘二叔一听此话终于一颗小心沉了下来。
对呀！现在可不是平日，启哥儿带了这几个人，恐怕也不是那大股军队的对手啊。
“启哥儿，你实在是不该来的，这儿已经被大金以及齐国的军队包圆了，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俺原本还想着送你婶儿和虎子出去，却是没机会了。”
“你今日在这儿住下，怕是商队的理由也不好使了，外边的人恐怕已经猜到是咱们的援军了。”
见刘二叔哭丧脸，陈启却并不在意，捧起茶碗喝了一口，又皱皱眉。
这好日子过惯了，再喝这粗劣茶叶，竟有些不适应了。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欺我。
不过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陈启再道：“这事无妨，我若不来恐怕这锦衣城难守住，现今我既然已经到了，外边的人也就不足畏惧了。”
刘二叔还当陈启是在玩笑，可看了他那认真的模样，他又不禁疑惑了。
“你在城外还布置了援军？”
怪不得刘二叔这样问，陈启带来的两三百人虽然战斗力不弱，但面对城外动辄数十万的军队，恐怕还是有些乏力。
陈启却笑了，摆摆手：“哪有援军，本来我手下还是有几千的，但二叔你也知道，青州府城那边总得留些人手，能带来两三百已经是很多了。”
“那也……不够啊。”
刘二叔的脸又哭丧起来，若是陈启把那两三千带枪精锐都带来，加上城内这山匪兵五万，里应外合之下说不定还有机会。
“二叔觉得我这些手下怎么样？”陈启突兀的问了这么一句。
刘二叔虽然失望，但还是勉强提起精神：“抛开人数太少不说，可以称之为精锐中的精锐了。”
刘二叔可是行家，十数年的戎马生涯让他的眼光到达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那二叔觉得，让他们当锦衣城的教官可算合格？”
“啥？什么……教官？”
刘二叔楞了一下，似乎是没跟上陈启的脑回路。
“你是说……”
刘二叔骤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禁口干舌燥起来，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可是记得这锦衣城的枪支弹药是哪里来的，那可都是陈启提供的啊！
陈启当时留下的可不在少数，要不是那可恶的完颜守晔带走了大部分，锦衣城何惧这几十万人围城？
就是来上一百万，锦衣城也固若金汤！
只是他以为陈启之前留下的几乎是全部家当了，即使还有也不会很多，可这么听来，好像还有？
见刘二叔终于反过味儿来，陈启不禁一阵好笑，枪支弹药？这东西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甚至还有其他你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呢，怕不怕？
只是陈启没有说出来，他来这里的目的本就不是救人，而是……抢人！
天知道青州府城现在人口缺失到什么程度，之前的战争不说是十室九空，也真是相差无几了。
不说别的，好多之前隶属于青州的县城现在算是完全空了，就连陈启那出阳县也只剩下空荡荡的残破城墙。
“不如二叔去看看这次我带来的货？”
陈启指了指锦衣客栈的后院，几十个大车，可就在那里呢。
第三百零四章：去留
从锦衣客栈到城主府已经有一个时辰了，牛温都听到消息前来拜见了陈启，可刘二叔还是一副傻乐的模样，呆滞了。
陈启都有些怀疑这人脑子是不是瓦特了，也怪自己，闲的没事带他看货干嘛呢。
整整五十大车的枪支，二十大车的弹药呢，可把刘二叔的小心脏给吓坏了。
这足以装备整个锦衣城的武备了。
“哈哈哈……嘿嘿嘿……”
刘二叔还在那发出痴汉般的声音，陈启忍不住问一边的牛温：“这货真是我刘二叔？”
牛温一时尴尬的不知如何让作答，他对陈启又是敬又是畏，此时也是紧张到了极点，心里暗骂这老刘真是个老夯货！
“公子，老刘这是太高兴了，要不再等等？”
牛温叫苦不堪，他连什么事都不知道，只是听说刘城主带着人来了城主府，他便匆匆从城墙上跑了回来。
结果可想而知，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那笑成痴汉的刘二叔，和一个他最敬畏的人。
牛温纳头便拜，陈启却也不跟他多说，只是让他坐下一起等刘二叔恢复……
许是牛温的声音起了作用，刘二叔终于是回过神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牛温，不禁大喜道：“老牛！咱生（胜）了！咱生（胜）了！”
牛温一听脸色更青了，连带着陈启也一副便秘模样。
得，疯起来没完了。
“你猜猜俺见到了啥，成堆成堆的枪支弹药啊！这次咱们锦衣城可算是有胜算了！”
原来……是胜利的“生”啊！
“既然二叔醒了，那咱们得说说之前的事了。”
刘二叔听到陈启的话，这才记起来陈启还来了，不禁闹了个大红脸。
启哥儿算是他的子侄辈，这样被看了笑话还真是让他“颜面大失”。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正事要紧。咳咳……说啥来着？”
刘二叔忽然一副天然呆的模样，然后陈启就崩了。
娘呦，感情你啥也不知道，看了武器就疯了？
陈启只好把之前刘二叔疯的时候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说，想要把人都迁到青州去，毕竟这锦衣城是齐国的地盘，难免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只是陈启此言一出，刘二叔和牛温脸上都犯了难。
沉默良久。
最后还是刘二叔开了口，牛温是说什么也不敢开口的。
“启哥儿，不是二叔不知道你的苦心，若是刚才没看到那些个武器，你说带人走，俺是一百个愿意，甚至他们不走俺还要赶人嘞。”
“只是……这武器你带来了，锦衣城又不是守不住，那些狗娘养的来了，俺保证能让他们有来无回……现在要俺说，俺真不想走了……你可能感受不到，俺是真把这里当成家了啊……后山就是陈家村，咱们的街坊邻里的都在那……说实话自打咱们出了出阳县，这家的滋味俺是很久没体会到了……这也不光是俺的家，也是你的家啊……再说了……”
“二叔，不用说了，我懂了。”
陈启心里何尝不是如此，家这个字真是许久未见了，想想自从自己从陈家村出来这些年，真是日日夜夜都不曾停下，就是在那南海闲赋在家的两年也总是少了几分滋味。
现在看来，还真不如初来时在那四处漏风的草屋和玉娘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吃着泡面的日子，竟还有几分怀念起来了。
“那就不搬了，青州那边再想办法就是，大不了南人北调。”
陈启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旦决定下来的事就不再去烦恼。
李庆之既然想要一统北方，自然也该他出出力，到时候自己再多帮些忙就是了。
“啊？启哥儿你同意了？好好好！”
说实话，刘二叔虽然这么说但自己心里也没底啊，启哥儿是大人物了，有些事自己说说也只是为了曾经努力过，以后不后悔罢了，却不想陈启还是之前那个陈启。
人都是矛盾的，明明有时候情怀大于私情，但不知不觉之下又成了私情的奴隶。
可是情怀也好私情也罢，不正是一个人真正精彩的地方吗？
这一生的漫长旅途，不徘徊几个路口，哪里会有滋有味的度过。
决定的事不分好坏，走过的才是真实，谁还管得了这前边是坑还是大路。
锦衣城的危机还没有解除，但是此刻真正的“危机”却显然陡然度过了。
陈启显然是有了新的感触，这些年攒在心间的郁郁之气也一朝散去，再抬头看，这哪里还是所谓的“古代”的天，这分明是晴朗的今日。
恐怕前世才是黄粱一场梦，今时今日才是今生正在发生的精彩。
随着心情的变化，陈启整个人的气质显然是更加和煦起来，恍惚间刘二叔看到了小时候的陈启，那个生活艰难却仍旧热爱生活的孩子。
唉……
陈启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仿佛前世，又仿佛前身。
陈启明白，只有从今天这一刻，他才真正活了过来，作为此生此世唯一的陈启。
“二叔，既然不走就让兵士们操练起来吧，进来之前我让人看过，大军攻城之日恐怕是不远了。”
刘二叔和牛温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听了陈启这句话这才回过神来。、
对呀，还得赶紧让手下的人操练起来，虽然摸过枪的人不少，但也并非大多数。
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万分危急了，倘若不能将手下军士训练好，这枪械跟烧火棍没什么区别，说不定还会让己方自乱阵脚。
真要是发生了这种情况，管你走不走的，统统都是敌人的刀下亡魂。
“好，这事就交给俺跟老牛吧。青州百姓那边到时候俺也让人去问问，真要是不想留下了，到时候击退了这些狗贼，就让他们自愿去留就是了。”
刘二叔豪迈的拍着胸脯保证，咧开嘴又是经典的双排大牙。
陈启自然不会不同意，这样倒是更好，想必要不是现在大军压境，就有不少百姓后悔来锦衣城了吧。
“今晚回后山住吧，村里他们还不知道你回来了。而且……俺们还给你准备了惊喜呢。”
说到这，刘二叔一阵挤眉弄眼，看的牛温和陈启不禁一阵恶寒。
这夯货……竟看起来像个老鸨子……
第三百零五章：回陈家村
任世间权力变换，王朝兴盛更迭，对半脱离尘世的陈家村人来说，都没有什么生活上的改变。
诚然这里没有城市生活上的便利，但相对的也更多了几分恬然。
虽然现在刘二叔执掌锦衣城，其中完全可以供养陈家村的人，让他们免于劳作。
但陈家村的人并没有就此游手好闲好逸恶劳，反而同以前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锦衣城后山下的荒地几乎都开垦了出来。
这是因为傻吗？
其实并不是，用村长的话来说就是“家里娃儿总不能忘了这吃饭的手艺，就算是可以躺在床上吃米到老死，可这终究不是世世代代的手艺。嘿嘿，俺们就是靠这才出了狗娃这么个有出息的孩子。”
当然陈启是不认为陈家村还能出自己这么个例外，毕竟前世记忆这种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陈启带着刘富贵来到陈家村的时候，陈家村的人完全没有得到消息，田里的还有不少劳作着的叔伯。
村头几个孩子正在大闹，见两个陌生人走了过来，像是看见怪物似的跑开了。
这让陈启不禁抽了抽嘴角，惹得刘富贵一阵想笑又不敢笑的难受。
我长得有这么可怕么？
陈启继续往村里走，终于有人注意到村里来了两个陌生人。
在这个年代，陌生人就代表着不确定，代表着有可能的灾难。
“你是……狗娃儿？”
终于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认出来陈启，颤巍巍的走上前来，只是似乎又有些不太确定。
陈启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头，眉头微皱，很快想起了这是谁。
陈启太爷爷的八弟，陈启应该叫太叔公。
“太叔公，是我，陈启。”
想要让陈启承认自己的“狗娃子”称呼？
不可能！
只是对面的老人也没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开心的不得了，拄着根拐杖竟还走得很快。
“狗娃子回来了好啊，我还以为我这把老骨头这辈子等不到你回来了。”
说着就要拉着陈启的手，最后当然变成了陈启搀扶着他。
“走，回庄子去，家里人都想你了，说你啥时候回来，肯定更不得了了。”
太叔公絮叨着，陈启小心搀扶着，也有些唏嘘。
自己这些年，确实忽略了这个生养了自己的村子。
村里人也都得到了消息，自然是孩子们把这陌生人的信儿传递了回去。
村里人纷纷出来，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村里来了生人可算是大新闻了。
陈启看到了远处的各家婶婶们，对方显然没认出自己，还是太叔公在介绍。
“狗娃子回来了！”
众人这才发现，这可不就是他们陈家村走出去的狗娃子嘛。
瞬间一群婶儿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着陈启怎么没带玉娘回来，又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陈启孩子的事。
陈启一阵苦笑，看向了人群外的刘富贵。
刘富贵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耸耸肩，竟搀扶着陈启的太叔公一边儿去了。
终于在一阵手忙脚乱的应付之下，陈启终于摆脱了热情的乡亲们。
“三婶儿，怎么不见刘二婶，我听刘二叔说她跟虎子也住这儿吧？”
陈启没看到刘二婶，不禁问道。
“刘家媳妇啊，她带着他家虎子说是习武去了，说是不能丢了家里的人，我让俺家你哥去叫他们去了。”三婶喜笑颜开，看见没，狗娃子谁都不问就问俺，可不就是觉得俺最是不一样。
只是陈启却不知道，他只是因为先前三婶儿说话说得最多，这才询问罢了。
“对了，还得快去把那些臭男人叫回来，狗娃子回来了，他们估计也高兴坏了。”
“就是就是，咱们也好长时间没一起吃个饭了，狗娃子回来，刚好让这些臭老爷们乐呵乐呵。”
也不知道哪几个婆婆婶婶插的嘴，嘴上说着自己家那口子怎么怎么样，心里带着都是纯朴的爱。
很快人就回来了，这些叔伯对陈启更是喜欢，自己家的娃娃，有出息啊。
陈启和他们一阵寒暄，心中也是一阵暖意。
晚上刘二婶也带着虎子来了，刘二叔带着牛温赶着马车从锦衣城城主府也赶了回来。
陈启也有些纳闷，这城主府刘二叔不住吗？
虽然后山也不远，但天天跑来跑去也是麻烦。
只是陈启问起，刘二叔却说：“俺是觉得住那儿还行，只是你二婶子觉得不好，死活不去住，俺也就只能回来了。”
陈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一句话：“你自己住那办公就是，二婶儿又不是小孩子，住在家里还害怕不成？”
只是陈启这话一出，就知道自己喝多了。
果然，刘二叔嘿嘿一笑，给了陈启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刘二婶儿脸色登的一阵酡红，却狠狠剜了刘二叔一眼。
死东西，死夯货！没事儿说起这事儿干嘛，看今晚回去老娘能让你上床！
刘二叔却是不在乎，嘿嘿傻笑两声，惹得陈家村众人一阵哄笑。
一晚上直到深夜的时间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度过，陈启没说关于锦衣城危机的事，刘二叔也没说。
因为没必要，且不说现在已经是十拿九稳，就算真守不住谁也跑不了。
说出来反而让陈家村人心浮动，何必呢。
刘二婶已经回了家，看那样子刘二叔今晚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刘二叔却不当回事，拉着陈启要给陈启看个东西。
两人三拐两拐，中午来到一处，陈启远远看去，鼻头不禁一酸。
远处那熟悉的小院小屋，不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地方吗？
陈启连忙进去，屋里摆设院中家伙事，都跟之前一模一样。
炕上被褥，宛如刚刚浆洗的一般，桌上凳子上，一尘不染。
陈启哪还不知道，这里定是有人天天打扫着。
“二叔，费心了。”
陈启摸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小小梳妆台，这是玉娘最喜欢待的地方。
刘二叔咧着嘴露出两排牙，说道：“这有啥啊，就是你二婶子忙点儿。这不寻思你哪天回来给你点儿惊喜嘛。”
想了想，刘二叔又重重拍了拍陈启的肩膀。
“好小子，俺就知道你不是喜新厌旧那种人，俺走了！明天去城里！”
陈启坐在这简陋的屋子里，一阵唏嘘。
第三百零六章：弃城
接下来的几天，陈启没有回到陈家村住，他留在了锦衣城的城主府。
刘二叔也反常的留了下来，谁也不知道那晚上刘二叔经历了什么，反正第二天陈启见他的时候，脸上多了几道印痕，眼眶也青了一个。
不过，陈启也没工夫去关注这些事了，因为分布在城外的斥候回来禀报，齐军和金军近期来的动作不少，看样子很快就要进攻锦衣城了。
枪械的训练每天都在进行，虽然时间短难以达到很高的熟练度，但起码现在不会自乱阵脚了。
而且因为接受训练的这五万军士也都算是精锐老兵了，所以总体来说还是挺不错的。
至于说直接出城作战，陈启不是没想过，只是外边敌人大多都是骑兵，锦衣城大多数的马匹都被完颜守晔带走了，就算是有枪械也极为被动。
再者说了，军队走了，城中的百姓怎么办，陈启当然不会傻到以己之短对彼之长。
“大人，城外斥候来报，齐军今日埋锅造饭早了一个时辰，西边的金军也是如此！”
牛温从外边匆匆走来，这几日他忙里忙外，原本肥硕的肚皮竟然奇迹般的缩了好几圈。
陈启和刘二叔听到这个消息，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凝重。
恐怕战争今晚就要打响了！
当机立下，陈启不再犹豫，直接发布命令:“命令下去，所有人停止训练，现在开始埋锅造饭，之后迅速休息，今天夜里都给老子起来，如果我所料不错，今晚就是对方进攻之时！”
看来派出斥候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真要对方夜里偷袭，就凭这些没怎么经过陈启调教的士兵，还真说不定阴沟里翻船！
牛温脸色一肃，抱拳领命，匆匆安排下去了。
“二叔，西边就靠你了，金军人数不如齐军多，但完颜守晔毕竟是咱们这儿出去的，了解更多，恐怕比东边更加凶险，一切拜托了！”陈启又转身朝刘二叔吩咐道。
刘二叔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粗声说道:“你就放心好了，俺要是放一个完颜小鬼子进来，俺就不姓刘了，姓熊，熊包的熊！”
说完，刘二叔大步离开城主府，带人前往了锦衣城的西城。
陈启哪里也没有去，城主府是东西的中心点，在这里陈启才能够统筹规划，一但出现什么意外，陈启可以迅速驰援！
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百姓们被要求在家里不准出来，战争一但打响，所有在街上闲逛的人员，一概格杀勿论。
锦衣城的士兵们已经按照命令进入休息，任谁都知道，今晚就是一决雌雄，决定是否城破人亡的时候了！
这一整天，锦衣城就在这种肃杀的气氛中度过，还不到晚上，所有百姓都回到家中，紧缩门窗，足不出户。
终于，太阳逐渐落下西陲，余晖零散在星空之下，黑暗成为了主色调。
兵士们已经穿好衣甲，身上的枪也都检查了无数遍，佩刀在腰，头缠红布，准备置生死于度外，背水一战了！
每个人都很紧张，就连陈启在城主府，也不禁焦躁起来，不知为何，陈启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有了这种感觉。
五万人的枪械部队，虽然没有经过多久的训练，但陈启确信对方不可能拿出比自己更强大的阵容。
数十万骑兵固然是难以阻挡，但依据城墙和枪械，应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对了！是城墙！
陈启猛然惊醒，满头的冷汗，自己千算万算，没算到锦衣城这土夯的城墙！
自己有破城的榴弹炮破甲炮迫击炮，对方也可能有啊，一但被对方骑兵打开缺口，这……这后果陈启都不敢想象。
一旦被大量骑兵冲入人群，没有马匹的步兵跟羊群没有任何区别！
此时已经是深夜，吹进城主府的风有几分寒冷，但陈启的心更冷！
“现在什么时辰了？”
陈启忽然发问，在门外侍奉的刘富贵赶忙去查看。
“殿下，还有半个时辰就子时了。”
子时！
陈启觉得自己要疯了，敌人肯定会后半夜攻城，也就是说自己最多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
“快去，拿着我的手令，让刘二叔和牛温各带着手下的人去把城中的人都迁到西山去！锦衣城不能待了，弃城！弃城！”
陈启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他立马组织人手，至于能救多少就看天意了。
对于不想离开的，陈启也懒得再去管他们，陈启也希望是虚惊一场，即使自己成为锦衣城最大的笑话也不得不这么做。
只是陈启越想越觉得对方拥有瞬间破城的利器，不然为何多日围而不攻？
无非是让该走的人都走掉罢了，甚至陈启还怀疑，这是一场关于他的阴谋！
百姓纵然不知，齐国和完颜守晔能不知道这锦衣城和他陈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吗？
冷汗瞬间流了下来，但陈启还算镇定，正有序的指挥着所有百姓前往后山。
别逼急了老子，逼急了谁都不好过！
陈启性子中癫狂的一面正在展现出来，站在陈启身边的刘富贵对此感受尤为强烈，骇人的很。
百姓们当然不都那么听话，原先的山匪们自然没什么，反抗的多是青州以及其他地方来的百姓。
甚至有人觉得陈启是想让他们去当炮灰，捡起地上的石块恨恨掷了过去，若不是陈启躲得快，甚至就要砸到陈启的面门上。
陈启面色陡然一冷，救人是因为自己的些许善心，他不欠他们什么！
“不愿意去后山的就不必强求了，但谁要是这仗打起来了再去，一概以敌军论处！”
陈启说完就不再管，刘富贵负责把命令传达下去。
终于，在丑时刚过的时候，愿意来后山的百姓和军队尽皆被安置起来，所有士兵都在修建战壕，虽然时间不够，但好在后山山势险峻，倒是易守难攻。
就在陈启他们刚刚落脚，身后山下就传来了密集的轰鸣声，火光漫天，陈启手掌狠狠攥起。
果然，这些人有够狠的！
完颜守晔，这时候已经是陈启必杀名单上的一员！
第二百零八章：战斗打响
大多数人在绝望悔恨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会保护提醒帮助过自己的恩人，甚至为了保全自己，他们甚至会出卖那些提醒想要帮助自己的人。
显然，陈启他们的去向被这些恩将仇报的人完完全全的供了出去。
当然，陈启也没指望这些人有什么所谓的义气，刁民之所以是刁民，就是因为他们顾及的只有自己。
“此山本将军之前已经让人查探过了，东西北都极其陡峭，想要攻上去只有从南边，而南边山势虽然较为平缓，但也是易守难攻。”
完颜韩折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看着近在眼前的锦衣城后山眼中尽是狠厉之色。
公羊春也有些无奈，这种山势就连那新式火炮也起不到很大的作用。
看来只能强攻了，一旦等到天亮，形式就大为不同了，此时上山还能有夜色掩护，等天亮了他们就成了活靶子，山上若是有足够的弓箭手，他们必将损失惨重。
从锦衣城的人能够第一时间退守山上来看，对方绝对有一个了解新式武器的人，这种人绝对会想到弓箭手的事。
甚至公羊春觉得，保不准这锦衣城也有一部分新式武器，虽然他觉得有也不会太多，但也足以对他们造成威胁了。
“去！把城中那三万多百姓全都杀了，不要留下活口！”
完颜韩折忽然下令，公羊春也对手下亲兵点了点头。
三万多人虽然都是百姓，但一旦大军围攻锦衣城后山，这三万多人在后边忽然不老实反抗，大军将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这是兵家大忌。
虽然这些没骨头的百姓造反的可能性极其低，但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绝不会给自己留下半点威胁。
再说了，就算是到时候有人弹劾他公羊春滥杀百姓，直接把这罪名推给完颜韩折就是，这样更能激起齐国对金国的仇恨。
完颜韩折自然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本来就是草原人，对这些南蛮子没有半点好感，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只是他看了公羊春一眼，没想到这个南蛮子的将军竟然也这么狠辣。
两人对视一眼，竟然都笑了起来，一切都在不言中！
锦衣城中的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响起，没有人同情他们，人家走了你们怎么不走，还真以为不杀你们？
粘稠的血液铺满了锦衣城原本干净宽敞的大街，不论是金国士兵还是齐国士兵的靴子都被这刺鼻的血浆浸没了脚面。
很快所有留下的百姓，都被屠杀，血腥气成功激起了山下军队的煞气，令人作呕的味道，让这些人开始有种嗜血的感觉。
杀贼！就是这种感觉！
这加起来高达数十万的军队，竟然欢呼起来，看向后山的眼神也变了。
与山下截然相反，除了仍在准备防御工事的人，以陈启为首的一众锦衣城高层，尽皆无言沉默。
先前山下传来密集的枪声的时候，陈启就来到前线，现在听着山下的欢呼声，陈启不想说什么，虽然这很残酷，但不听话的人，死了也是活该，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任何怀有自己小心思的人都不能称之为自己人。
与陈启不同，刘二叔他们心里还是有些难过，锦衣城的百姓都是他们朝夕相处的人，纵然他们没有听从安排，但刘二叔并不怪罪他们。
那种情况之下，怀疑当炮灰也是人之常情，他与陈启终究还是不同，只是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
最后还是陈启打破了了沉默，陈启的眼神带着锐利，妇人之仁对他来说还不是时候。
“所有人，停止修建工事，准备战斗！”
似乎是为了相应陈启的话，山下忽然响起了枪声，是第一道工事。
已经有人摸上来了！
“战斗！不要慌！记住你们的教官是怎么教你们的，子弹老子要多少有多少，直接打！”
还不等陈启继续说下去，一发炮弹竟然打了上来，就在陈启身边的壕沟，瞬间几人就被炸成了筛子，陈启也没冲击波冲到在地。
好在弹片没有打到陈启身上，只是模样有些狼狈，刘二叔几人此时也没时间关心陈启这边，纷纷加入了战斗。
陈启趴在壕沟边上，拿出了夜视望远镜，这是稀罕玩意儿，还是陈启在自己那“小小的”集装箱里找到的。
陈启眼前，山下密密麻麻的军队正在冒着枪林弹雨有条不紊的往上进攻，虽然一排排的人倒下，但并没有人后退。
这是一支百战之军，精锐中的精锐！
陈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军队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一个小小的锦衣城，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吧？
陈启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要不是自己带着大量的枪械前来，锦衣城根本连第一波进攻都守不下来。
而且先前齐国统一天下的时候，锦衣城竟然没人去管，现在齐国南北受困，还有精力来派这么多的兵力来对付锦衣城？
心里有了疑惑，但陈启现在显然没机会细细思考，山下的人还是悍不畏死的往上冲，必须进行更加激烈的战斗。
“传令兵！传令兵！”
“在！”
“手榴弹！让他们上手榴弹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密集的子弹都挡不住山下疯了一般的军队，必须用手榴弹震慑他们了。
否则在这么下去，恐怕撑不到天亮就要被人冲杀上来了！
而此时山下中军大帐中，公羊春和完颜韩折也是一副吃了苍蝇般的便秘表情。
“继续给老子上！新式火炮，给老子使劲造，他娘的！”
公羊春忍不住大吼大叫，一边的完颜韩折一脸阴翳，也是满目怒火。
“将军！这才多久，咱们的人都伤亡了近万了！在这么冲下去，等到咱们的人上去，兄弟们就都死光了！”
军师参谋在一边痛心不已，他是公羊春的老部下了，这些兵也都是从草原上下来的百战之师，现在却成片成片的死去！
“不行！天就要亮了，务必在天亮之前冲上去，否则死的人都成了……”
“轰！”“轰！”“轰！”
还不等公羊春说完，山上前线就传来了成片的爆炸声。
“报……报将军，贼军……贼军使用了天雷！我军……我军伤亡惨重！”
门外完颜韩折的传令兵前来禀报，完颜韩折脸色瞬间青白！
“撤！撤下来！”
完颜韩折恨恨的说道。
第三百零九章：公羊春的推测
完颜韩折撤退的命令一下达，公羊春就知道自己这边也难以支持了。
他狠狠地瞪了完颜韩折一眼，又看了看外边即将亮起的东方天边，忽然失去全部力气一般，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传令下去，撤，撤了吧……”
公羊春想不明白，对方怎么会有如此猛烈的火力，对方既然有这种战斗能力，怎么会甘于窝在这种山沟沟里？
忽然，没来由的公羊春开始回忆此次出征的诡异之处，似乎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次与众不同的出征。
还在京师的时候，公羊春是不满意自己堂堂大将出来剿匪的，只是当时碍于皇后娘娘的命令。
公羊春还想起就在他领旨出征之时，皇后娘娘那晦涩难明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像是极其看重。
只是当时公羊春以为，那是皇后娘娘对自己的处罚，所以给自己警告的眼神，现在看来并不是。
那种眼神更像是一种担心，担心自己不能取胜？
公羊春不相信自己会败北，但现在看来……还真不好说了。
虽然自己的军队伤亡并不能算大，但接下来就天亮了，他们必须等待下一个夜晚的来临，而且照样……难！
先前，公羊春并没有在意皇后娘娘在军中的一些安排，现在吃了亏，见到了与传闻截然不同的锦衣城军队，这才想起那种种诡异。
皇后娘娘说的等时机再进攻，还专门派了一个宫里的宦官，更像是在等什么。
在等什么呢？
公羊春脸色难看，眉头紧锁，细细回忆这几天锦衣城发生了什么。
等的是什么，是……
公羊春忽然脑子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是商队！
没错，杀伐果断的皇后娘娘怎么会在乎些许商人的性命，之所以之前围而不攻，只是为了等什么。
这几天锦衣城唯一的变化就是，进去了一支商队，而且没有出来！
公羊春终于把握住了什么，这商队中有什么人，让皇后娘娘派出十数万军队，甚至不惜与正在敌对的金国合作也要杀掉！
一定是这样！
公羊春明白了，他的脸色有些振奋，明白了目的，虽然对战场的胜利没有任何作用，但毕竟目标明确了。
而皇后娘娘这么重视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死那个人！
也就是说，哪怕是全军覆没也绝对不能退兵，只有死战，没有退路！
随即，公羊春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大喊：“来人！派人封锁这座山！一只鸟都不准跑出去！”
这人绝对不能跑了，不然这次出征的意义就没了，就算打下来这座山，自己也绝对躲避不了皇后娘娘的怒火。
说心里话，公羊春倒真的有些佩服这个皇后娘娘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死的人，这才几天？
区区一个锦衣城竟然有了这么多的新式武器，竟然能够抵挡住这三十万人的围攻。
想到那数量巨大的新式武器，公羊春心中倒是一阵火热，自己要是缴获了这些武器那……
但很快公羊春冷静下来，想到了皇后娘娘的深意，这人能拿出来这些，那岂不是说他还能有更多，这人万一活着出去……
公羊春打了个寒战，转眼前他还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命令，现在确实打心里不想陈启活着了。
公羊春是忠于齐国的，如果说他对皇后是畏惧，那他对齐国的感情就是毫无疑问的赤诚了。
这是一个一心为齐国的将军，要不然也不会一心想要回到草原去经历那些生死之事。
“来人！马上去测绘这后山的山势，今晚务必攻打下来！”公羊春打算效死了，就算是死也要杀掉这个齐国的威胁！
与公羊春不同，完颜韩折早就知道这次出征的目标是什么，就是那个叫做陈启的人。
完颜韩折现在还记得那个金国皇帝，自己都害怕的侄子完颜守晔严肃的表情！
对于自己这个侄子，自己先前是并不看得上的，再听说完颜守晔竟然跟南蛮子做交易的时候更是鄙视万分。
但自从完颜守晔从南蛮子那边回来之后，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且不说完颜守晔的智谋，在北方两国之间斡旋，最后一举建立了完颜家族自己的政权，更可怕的是，完颜守晔带回了一大批新式武器，足以横扫草原。
也是因为这，金国这个新生政权才能这样稳固的扎根在北方，完全无惧于原本视草原人如奴隶的齐国！
可就算这样，完颜守晔还是抽调了全国三分之一的军队，甚至不惜动用了那些宝贵的新式武器。
还在完颜韩折临走前，十分郑重的说道：“此僚不死，今天下之争尽为他人做嫁衣耳！”
完颜韩折是知道完颜守晔的，若不是当真如此，完颜守晔作为如今大金的皇帝，怎么会如此危言耸听！
所以，完颜韩折这次是说什么也要诛杀这个叫做陈启的家伙。
…………
就在山下紧锣密鼓的布置的时候，山上的陈启正在巡视各营。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山下人数众多且火力方面并不逊色他们多少，要不是占据山势的优势，陈启都怀疑昨晚根本守不下来。
就算这样，伤亡人数还是达到了惊人的三千！
要知道，这山上的士兵总共也就不到五万人，就是这么耗下去，陈启他们也耗不起。
看完伤员之后，陈启下令各营休息整顿，仅仅留下少数人放哨。
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战斗，如果对方不是傻子的话。虽然陈启希望对方傻一点，但显然山下的公羊春和完颜韩折不是傻子。
双方就这么短暂的休息下去，中间虽然有小规模战斗，但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亡。
陈启也终于有时间躺下来休息一下，连夜在前线，就算是钢筋铁骨现在也撑不住了。
只是陈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实在想不明白，敌军的意图是什么。
如今山下伤亡恐怕也是个惊人的数字，就算还能接受，任谁也知道再打下去肯定不是一个惨烈了得，搭上这么多人命，就为了区区锦衣城？
陈启不信，所以这双方的军队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三百一十章：陈启的惊人想法
锦衣城占地面积很小，虽然城内的肥田不少，但位于混乱山脉之中，可以说是再鸡肋不过了。
要说吸引人的地方，也就是作为东西交通的要道，可以加强东西的联系而已。
可就算是这样，这对远在西北的金国又有什么好处呢？
难不成真是为了自己？陈启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像是玩笑，只是这玩笑似乎像是唯一的答案。
前世有位著名人物说过“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不过陈启还是想先问问再说，再也没有睡意，连忙起床招呼刘富贵叫来牛温和刘二叔。
两人来的时候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只是陈启召见，他们也不敢耽搁，生怕耽误了什么事。
“大人，你叫我们前来，是有什么新的作战计划吗？”
牛温声音激动，现在他对陈启的崇敬已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见识了山下那些军队的实力之后，更是对陈启奉为天人。
所以一进门就赶忙询问陈启的指示，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陈启没有急着发问，而是让两人坐下，又让刘富贵给两人沏了两碗茶提提神。
等两个人都从迷迷糊糊的状态出来之后，这才发问：“倒不是什么作战计划，只是想问一些事情，但也很重要，这关系到这场战争的因果。”
两人一听陈启这么说，连忙认真起来，坐直了身子。
“大人你就说吧，俺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二叔从来都是这样，公是公私是私，在军中从不叫“启哥儿”。
陈启也严肃起来，慎重的问道：“齐军和金军围困锦衣城的这段日子，发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此言一出，刘二叔和牛温两人都眉头紧锁，细细回忆起来。
奇怪的事？什么叫奇怪的事？
两人思索良久，最后却相识一阵苦笑。
就在陈启以为没有什么收获的时候，一个有些不大自信的声音却在一边响起：“大……大人，卑下倒是好像知道点……”
陈启豁然抬头，循声望去正是刘二叔身边的一人。
见陈启看过去，刘二叔赶忙解释：“这是俺的亲兵，叫二蛋。”
陈启听了这个名字，嘴角为不可查的一扯，这名字……
倒是和自己的“狗娃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个……二……二……”
“二蛋！”刘二叔补充。
“对，二蛋。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那二蛋有些害怕，但看着陈启鼓励的眼神，又像是有了勇气，说道：“大人，卑下先前是负责锦衣城斥候的，所以城外军队的动静也曾仔细观察了很久。”
“其中卑下发现了那些军队有些怪，似乎是非常在意那些进城的商队，却对出城的商队很宽松……”
“这特娘的叫什么奇怪？”刘二叔忍不住插嘴，却被陈启瞪了一眼，又连忙住了嘴。
“二蛋你继续说，他们对进城的商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二蛋看了一眼刘二叔，又接着说道：“其实也不是所有进城的商队，而是那些在锦衣城徘徊的商队，特别是留下住客栈的商队。”
“住客栈的商队？”
“对，一旦有商队住下，他们的斥候就每天来回查探好多次，甚至有一次有个东边来的商队住了两天，那些城外军队都开始有很多调动了，只是那商队第三天出了城，他们又奇怪的安静下来。”
说到这儿，陈启终于确定了一些事，他脸色凝重，可以说是难看。
这些人恐怕就是为了他而来的，进来的商队不走他们便紧张，这不就是在等自己吗？
至于说陈启万一不来怎么办？那是不可能的，这里与陈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大军围困，陈启不会不来的。
完颜守晔知道，吕饕餮……也知道！
每次想到吕饕餮陈启也有些难过，这个昔日的亦师亦友的人，终于还是露出爪牙了吗？
其实陈启知道，当日在齐国京师，是吕饕餮派人阴了他，可通过接触陈启觉得他并不是个邪恶的人，只是因为身边人的忽视，有些偏执罢了。
可惜陈启最后也没能改变他，最后竟然还派了人追杀陈启。
这些，陈启不想说，但是他却知道。
至于完颜守晔，陈启就丝毫不意外了，这就是个枭雄，他跟陈启的关系，就是必须死一个吧。
“怎么了？大人难道知道了什么？”
牛温看陈启脸色难看，不禁着急的开口问道。
陈启轻轻颔首，脸上带起了一丝苦笑，开口说道：“这事，恐怕是我连累了你们。这些军队恐怕是为了我而来，围困锦衣城不过是引诱我出来的。实在是……”
“大人不可自责！”牛温很快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但是他脸色一肃，直接打断了陈启的话。
陈启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牛温，说实话陈启现在想明白了，忽然有些不能安心的指挥下去了。
在他想来，这些人都是被自己连累，要不是自己贸然前来，恐怕敌军暂时也不会进攻。
只是牛温一脸严肃，一改之前的温顺，咧着嘴说道：“我牛温就是个泼皮，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这锦衣城今天的灾难绝对不是大人你带来的！”
一旁的刘二叔觉得自己嘴笨，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锦衣城无论如何都是齐国的一根刺，大人不来，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人进攻。”
“说句不好听的，这里从当日大人离开就跟大人没多大关系了，可大人还是来了，不但来了还给我们带来了武器。”
“而正是因为大人来了，我们才有机会活下去，是大人救了我们！”
牛温这一番话，虽然没有完全让陈启放下内疚，但也稍微重拾了一些自信。
陈启看着牛温，认真的说道：“谢谢你，老牛，我会让你们都活下来的！”
见陈启恢复，牛温笑的更开心了。这才是值得他牛温效忠的那个人！
“牛温原为大人鞍前马后，出生入死绝不反悔！”
牛温郑重的说道，一旁的刘二叔傻乐的挠挠头也跟着说了一句。
“俺也一样！”
第三百一十二章：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疼！”
陈启觉得自己仿佛脑袋都要炸了，不光如此，自己的左半边身子都被巨大的疼痛笼罩着。
刘二叔的惊呼和士兵们的惨叫犹在耳边回荡，原本已经陷入黑暗中的陈启瞬间把自己拉了回来！
现在绝对不能睡，一旦倒下，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起来了！
陈启强行睁开眼睛，眼前是模糊的一片，直到过了好久，陈启才晃过神，眼前刘二叔正使劲晃着自己，口中大喊着什么，陈启却听不真切了。
刚才被巨大的炮响震得耳鸣，如今只能听到很小的声音。
“二叔，我没事，就是耳朵有点儿听不清。”
看到陈启醒过来，刘二叔焦急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但是又听到陈启有些听不清，又浮现出一抹担忧。
刘二叔伸出他那蒲扇大的手掌，使劲在陈启眼前晃了晃，带起一阵血腥的泥土气息。
陈启多想真切的再说一遍，二叔我听不清，但是眼睛没瞎！
只是现在的情况陈启也来不及顾及这些细枝末节了，士兵们伤亡很大，原本锦衣城的防御工事也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
陈启瞳孔一缩，知道必须马上让人重新布好火力网，不然山下很快就会冲上来。
不！山下已经冲上来了，公羊春和完颜韩折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亲自带兵冲上上来。
现在山上的枪声已经淅淅沥沥，完全不是之前的火网模样，正是冲锋的好机会！
山上陈启摘下了身上的弹片，好在他在战斗之前就穿上了防弹衣和一层钢板，要不然这一下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山下已经掩杀上来，喊杀声震天，陈启此刻却冷静下来。
“所有人，按照之前的安排补上缺口！务必在敌人杀上来之前重新加入战斗！”
这就是在山上的好处，若是当时没有来到后山，城墙倒塌，此时一马平川，敌人骑着战马就会转瞬即至！
纵使冲锋枪之类的也无惧这些近战，不像不同步兵一样没有战斗力，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了，掩杀上来，锦衣城这区区几万人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就在山下军队冲上来的时候，陈启这边也终于勉强准备好，火力网再次组建！
只是，对方实在冲的太近了，公羊春和完颜韩折也是疯了，准备堵上全部的军力也要冲上去！
眼看敌军就要冲上来，刘二叔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牛温也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胳膊挂在胸前，显然是也挂了彩。
“大人……后山北面……撤吧！”
牛温的嗓子都嘶哑了，浑身上下都是鲜血，有的是他自己的，有的……则是身边战死的袍泽留下的。
只是陈启却动作慢了下来，竟不再看向战场，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坐在了战壕里的土堆上。
眼看敌军相距锦衣城的第一道工事已经不到一百五十步了，刘二叔急的满头大汗，情急之下竟是准备把“傻掉”的陈启强行带走！
在他和牛温眼中，陈启可不正是被眼前的情形吓傻了吗？
可就在这距离敌军冲杀上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就在这刘二叔伸出手准备拉起陈启的瞬间，陈启……笑了。
不远处甚至都能听到那如今只剩十余万人的齐金联军的喊杀声，甚至能够听到弓箭和子弹撕开空气的锐利之音，甚至那浓重的血腥气就在鼻下呛人心肺！
可就是这么个情况之下，陈启却笑了。
笑的有些无奈，又像是有些如释重负，
“二叔，老牛。你们觉得人命这东西值钱吗？”
就在两人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陈启忽然问出了一句话，语气是冰冷和……肃杀！
“值钱……也不值钱。”
刘二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愣在了当场，一向心思活泛的牛温倒是开了口，不是他不怕死，而是陈启此时的冷静让他也不禁安定下来。
“既然值钱为什么要死这么多人呢？既然不值钱，为什么又要害怕呢？”
陈启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战场，眼中有九分冷酷和半分仁慈，剩下的半分……是人性。
此时牛温也不说话了，想起之前听说陈启把后山唯一的一块平缓地带列为了禁地，心中有了些想法，但依旧不明白。
见二人不说话，陈启索性站了起来，手中珍贵的夜视望远镜也随手丢在一边。
现在这个距离，已经完全不需要望远镜了，火光照亮了这个惨烈血腥的战场。
忽然，陈启伸手一指，指向远处敌军中一个奋力搏杀身先士卒的将军，正是公羊春。
“他……是英雄吗？”
陈启眼神看向刘二叔，刘二叔有些不明所以循着陈启手指的方向，也看到了身先士卒的公羊春。
作为老兵，刘二叔自然认出这是齐国的上将军，公羊春身上的战甲说明了一切。
“他……是英雄吧？”
刘二叔有些不确定，但在心里还是钦佩这位身先士卒不顾生死的将军，眼神一撇另一边的完颜韩折也足以让人惊叹。
他们原本是坐在军中指挥大军的将军，可在意识到陈启对他们国家的威胁时，竟纷纷奋不顾身的战到前线。
陈启又指向另一片，那是无数的士兵，正在锦衣城士兵的火力网下艰难前行，有人倒下，有人受伤，有人大哭，有人大喊，却没有人后退！
“他们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战悍不畏死，他们……是英雄吗？”
陈启的询问有些狠厉了，刘二叔不知如何作答，但心里竟没来由的有一股郁郁之气，大喊道：“是！他们是英雄！”
牛温在一旁看着听着，虽然没有说话，但也看得出来，也有些敬重这些敌人。
可陈启又笑了，他也觉得这些人是英雄，可……这又如何？
他们正在屠杀我的子民，他们正在掠夺锦衣城的生命！
他们就因为我陈启的所谓的威胁，就不管不不顾的干了这些破人城池，毁人财命的事！
陈启从来就知道，唯有以杀止杀，方可天下一统！
可他从来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这种以近乎降维打击的方式！
可惜他不用不代表别人不用，若是他还纠结于此，今日之锦衣城，就是来日之陈国！
陈启在刘二叔和牛温有些不解的目光中缓缓掏出一把平平无奇的手枪，朝天开去。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陈启的铿锵之声，伴随着一颗信号弹在天空中炸响！
第三百一十三章：锦衣城，退了？！
这闪亮的信号弹战场上的大多数人并没有看见，毕竟眼前就是生死，谁还有空去看这些有的没的，没打到身上的伤害他们是不会在意的。
但还是有一些人被吸引了注意，公羊春和完颜韩折就是其中的两个。
作为军队的两个主帅，他们要做到不仅仅是杀敌，更重要的是时刻观察战场的变化，这样才能统筹全局！
这闪光的似乎并没有给战场带来什么变化，也没有什么炮弹之类的出现，但公羊春和完颜韩折个都没来由的打了个颤，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只是贼寇就在眼前，还能有什么危险？
再说了，就算是现在再遇到什么变故，他们也不能退了！
现在好不容易冲上了山，兵力锐减到一半，若是再退走，这场战争就完完全全的失败了！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再进行一场这样的冲锋了！
那么现在，狭路相逢，就看哪个能坚持下去了！
两人已经看到前军已经靠近了贼寇！
只要自己的人上去，短兵相接之下，就是凭人耗也能耗死他们！
当即，公羊春和完颜韩折竟同时在心中坚定了打下去的信念！
当然，到了这种地步，陈启也没打算把它们放回去，来都来了，还杀了这么多人。
现在拍拍屁股想走？
虽是如此，但公羊春和完颜韩折仍旧没有放松警惕，毕竟所有战场上的变化都有可能给军队带来无可挽回的打击。
“派两千骁骑，注意后山的四周，万不可让任何一人从其他路径逃走！”
公羊春害怕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之后还让陈启跑了，那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完颜韩折听到了公羊春，也是一怔，连忙派了两千人去协助。
…………
与近在眼前的如狼似虎的敌军不同，锦衣城的军队看向信号弹的位置，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撤退的信号！可……眼前就是这些可恶的敌人，现在再撤……身后可就是他们的亲人啊！
难不成真要让这些侵略者，堂而皇之的进入后山妻儿父母躲避的地方？！
每一个锦衣城的战士的脸上都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
城主大人啊！就算是死，我们也不会怕了这些狗东西！
不过好在这支锦衣城的部队平日里训练有素，也知道战场上军令如山，再加上这近百人的教官监军部队催促，他们终于面带不甘的且战且退起来！
所有人都打定了注意，待会儿宁可死了也绝不让自己的妻儿父母受辱！
相比于士兵们的不甘心，教官们心里都松了一口气，眼神都不经意的瞥过陈启所在的方向。
殿下终于还是准备大开杀戒了吗，他们可是知道他们那些一同来锦衣城的袍泽去了哪里在干什么！
这发信号弹的出现，也必定标志着这场战争的结束，没有任何悬念！
公羊春和完颜韩折见锦衣城贼军败退，不禁大喜，不怕他们撤退，一旦军队开始撤退，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溃败，军心已经变得几乎没有了！
反而公羊春还是有些担心这些贼军会死战不退，如果是那样，自己这些人虽然最终还会胜利，但恐怕手下都会死伤殆尽。
这不是公羊春和完颜韩折希望看到了情况，如今正是好机会！
两人嘴角都浮现出一抹冷笑，贼军就是贼军，终究还是不入流。
随即，公羊春拔出皇后娘娘钦赐御剑，剑指后山之上，大喝一声：“贼子已经溃败了！诸位！随本将军冲！建功立业就在今日了！”
“杀！”
数万人吼声震天，嗜血的眼神已经把逐渐退走的锦衣城士兵视为自己的战利品！
齐国有令，站贼首级一颗，升十夫长！
斩贼首级三颗，升百夫长！
斩贼首级五颗，升千夫长！
斩贼首级八颗，赏世袭百户！
斩贼首级十颗，赏世袭千户！
这足以让每一个还活着的人疯狂，现在谁还管什么令行禁止，锦衣城的贼军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一个个顶着脑袋的散财童子！
杀贼建功，封妻萌子，就在今日！
杀贼！杀贼！
这是齐国数万杀红眼的亡命徒的呐喊！
“拿下后山，本将军允许儿郎们，纵欢十日！随本将杀上后山！”
这边的完颜韩折自然也不甘落后，许诺之声让这些草原的野狼，发出了兽性的大吼！
纵欢十日，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和白花花的女人，在向他们招手！
锦衣城百姓数万，近半都是女眷，这简直就是这群草原野兽的狂欢地！
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百姓这么密集的地方让他们狂欢了！
“杀！杀光她们的男人！杀杀杀！”
兽性一旦被唤起，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得住这些凶如虎狼的杀胚！
这些草原人，甚至比齐国人更要凶猛，甚至后来居上，超越了齐军，来到了最前线。
在他们眼中，南蛮子虽然可恶，但是他们的女人确实比草原上那些风吹日晒的草原女人更有吸引力！
锦衣城士兵的眼中逐渐出现了绝望的神色，甚至有些人想要免于受辱而准备自我了结，最后被教官们及时发现而制止。
“不要乱！往山上撤！睁大你们的狗眼，接下来将会是你们今生难忘的场面！”
教官们不断安慰着士卒们，心情不断激荡，就连他们这些一直跟在陈启身边的人，也没有真正见过那东西的实战！
只知道，一但陈王殿下下定了决心，无论对方是千军万马也绝对没有任何悬念！
似乎是在印证教官们的话，一声声轰鸣从后山上响起，这声音如同天雷滚滚，又好像千军万马！
难不成还有援军？！
这不光是锦衣城上下的想法，还是公羊春和完颜韩折的想法！
至于齐金联军的士卒们，他们已经被内心的欲望和嗜血冲昏了头脑，唯有杀上后山！
“戒备！戒备！”
公羊春大急！以他数十年的戎马经验，这种让整座山都震颤的程度，起码有十数万人！
不！得是十数万骑兵！
只是山上怎么会有骑兵呢？
公羊春感觉自己要疯了，手下的士兵此刻如同脱缰的野马，已经裹挟着他不断朝山上进攻！
第三百一十四章：坦克
已经撤到后山深处的刘二叔和牛温他们也听到了这种震颤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皆目露精光！
这是……援军吗？！
只有陈启一直镇定，剑眉之下的双眸在黑夜中散发出慑人的光芒。
如果这一切无法避免，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身后的喊杀声依旧，血腥的气息让整片天地都阴沉下来，一片云霞遮住还算皎洁的月亮，朦朦胧胧像是遮上了一层血色轻纱！
齐金联军的人马已经看到了远处的屋舍，在他们眼中，这里就是他们心之所向，不管是封妻萌子，还是倾泻兽欲，这里就是那近在眼前的彼岸！
“杀！”
“杀！”
锦衣城的士卒们已经无路可退，所有人都放下了所有的侥幸和希冀，准备发出最后的抵抗。
“轰！”“轰！”
“轰轰轰……”
就在此时，连绵不断的炮响从后山的后方响起！
还不等有人做出什么反应，就看到不远处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齐金联军中有人飞上了天，炸起无数血雾！
同样的事情分布在齐金联军的各个角落，那轰鸣的炮响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起来！
公羊春被气浪掀翻在地，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后山，那里轰鸣声越来越明显，伴随着的还有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的炮火！
这是什么？！
公羊春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呼吸，眼前出现的一个个钢铁巨兽正在喷吐着火舌，收割着一片又一片的联军士兵的生命！
这是……屠杀！
公羊春忽然打了个冷战，忽然觉得自己的血液都有些将要凝固的冰寒！
一个接着一个，那身负钢甲的巨兽还在增加，崎岖的满是山石的山路竟然如履平地！
一种绝望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蔓延，一种叫做恐惧的感觉在每个人的心中滋生！
看着这连绵的炮火，看着不断倒下的袍泽，公羊春和完颜韩折终于明白，这场战争……不！是屠杀！就要落下帷幕了！
这场持续两天的战争，终究是像是个笑话一般，数十万人在这小小的锦衣城丧生！
陈启没有回头去看，坦克部队一旦出动，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抵挡不住，且不说那炮火，就说那钢铁覆盖的战车，根本连防御都破不开！
冷兵器的刀剑狠狠的砍在履带上甚至不能砍出半点儿白印！
当日在南海发现那个军火库的时候，陈启就发现了这些前世威名赫赫的坦克！
那时候的陈启是纠结的，这种堪称绞肉机的东西，他甚至不敢拿出来！
这对整个世界来说都是灾难，冷兵器时代的秩序将会彻底被打破，甚至会出现陈启不能预料的后果！
哪怕是轰塌夯土城墙的新式火炮，也仅仅只能让这钢铁的怪物稍稍停滞。
硝烟散去，它又将会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可经过了这么多事，见识了那么多的前世的武器横空出世，陈启明白自己并不是唯一掌握这些东西的人。
他不想开启这个悲哀的时代，可有人不会理会，他们会用炮火轰开陈启的城池，打开陈启的家门，这些都是陈启不能忍受的。
他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他还有自己想要坚守的原则，但当两者发生冲突的时候，所谓的原则就不是原则了！
既然这个时代终究要急转弯，那就由他来拉动这个车头吧！
炮火持续了半个时辰，战争已经进入了尾声，战场上的人已经十不存一，而战车却没停下，
沉重的履带开进了尸山人海，开进了伤员遍地，呻吟纵横的战场。
碾压或许残忍，但也确实能够减少敌人临死前反扑的伤亡，也更能让世人觉得恐惧。
既然这个世界已经无法回归之前的轨道，那就让恐惧加深吧！
只有极度的畏惧，才能让世人明白和平的可贵，权利的争夺只会带来更多的恐惧！
公羊春已经奄奄一息了，他躺在帐下亲兵的遗体堆中，剧烈的喘息着。
他的双眼已经有些呆滞，腹部被榴弹片打中的他直到自己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
耳边还有一些略微的呻吟，公羊春忽然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剿匪。
这是剿匪吗？
弥留之际公羊春忽然有些恨起来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不是因为自己的生命，也不是因为战死的军队，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到来，亲手释放出了恶魔。
像他这种纵横沙场数十年的老将，怎么会不知道若是锦衣城一开始就想要用这钢铁巨兽他们根本连城门都打不破！
可对方显然是不想，这才拼着弃城，拼着伤亡这么多人也要坚持！
世界仿佛越来越远，公羊春想起了年少时那个还算平静的世界。
世家的荣耀已经渐行渐远，所谓的个人武力如何抵挡着钢铁的洪流。
一个时代就要结束了，公羊春如是想。
齐国名将，公羊世家之家主，就此身亡！
另一边的完颜韩折也即将离开这个世间，他没有公羊春那么多感叹，他生活的草原，并没有所谓时代的概念。
未经历繁华，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萧索。
完颜韩折的心中只剩下一口郁郁之气，大金真的能抵挡得住这种军队吗？
数十万人谈笑间灰飞烟灭，这真的是人间该有的力量吗？
完颜韩折没想明白，带着对金国的担忧，带着对人生的怀疑，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战场上终于平静了，带血的坦克将战场围成了一个圈，深夜的寒风带起丝丝肃杀悲凉的血腥气。
陈启让刘二叔他们准备清理战场，而自己则将自己关进了那个小屋。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但陈启却并不觉得悲哀，所有一切的战争，终究是人的欲望招致。
青州暂时是不能回了，陈启准备一鼓作气，前往草原，与诸国会猎于此！
世界已经开始变化，再偏安一隅，只能招致最终的灭亡。
现在或许陈启还能守住自己的一方净土，可未来呢？
陈启在疲倦后也不知不觉进入了睡梦，屋外夜空中，寒风吹尽之前的些许薄雾，露出了泛着血色的月亮。
是个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