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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轻尘衣悲茶     儒雅随和小书生txt下载     儒雅随和小书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鹰犬卫

    接下来几天柳大业没有再来,这倒是让陈启有些意外。

    按理来说,知道了自己是玉娘的丈夫,柳家姑爷,说什么也要来一探究竟。

    陈启也没有太过在意,该来的总会来。

    就算是柳家来人,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能力去帮助柳家。

    不过陈启现在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让杨彦峰四人打听一下柳家的近况。

    毕竟是陈国的四大将门,消息渠道还是十分灵通的。

    “大哥!”

    杨彦峰毛毛躁躁的声音传来,还不等陈启回答,人就跑了进来。

    “大哥,我打听到了!”

    杨彦峰一脸兴奋,这可是他跟着陈启之后第一次立功,像个急不可耐地想要被表扬的孩子。

    “柳家如今已经是大不如从前了,整个兴和伯府全靠柳老伯爷的食邑撑着,旁支偏房早就跑了个干净,整个兴和伯府就还剩三五老仆伺候着。”

    陈启显然没想到柳家已经窘迫到如此境地,难道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勋贵的食邑虽然听起来不错,但在陈国,也只能勉强维持一大家子的温饱罢了。

    想要维持伯爵府的正常运转,那是远远不够的。

    “难道柳家的产业全都没了?”

    陈启不可思议地问道,一个十年前还风光无限的兴和伯府,再怎么家道中落,也不会到这种程度吧?

    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事他不知道?

    “大哥,我还打听到了一件事,是关于柳大业那小子的。”

    杨彦峰想起柳家消息里关于柳大业的一条。

    “快说!”

    陈启感觉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柳大业被禁军十三营选了进去,现在成了禁军,无故不得外出。”

    “这不是好事吗?禁军可是勋贵的根基,只有进去禁军,才有资格承袭爵位!”

    陈启这些日子已经对陈国的将门制度,勋贵制度有所了解。

    陈国京城有十三营禁卫,这是当年陈国立国之初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十三营骑兵。

    几乎如今所有的勋贵世家都是从这里出来的。

    别看现如今勋贵多是文官,这只不过是国家需要,其实世家贵族都是根红苗正的将门出身!

    这也是为什么文道昌隆的同时,武道不衰的原因。

    就拿陈国皇室之下第一族的王家来说。

    当年太祖皇帝建立陈国之时,王家家主正是陈国大将军,总领全国军马!

    只不过后来战争渐渐平息,将门也渐渐成了世家,在朝堂中逐渐以文官自居。

    但是进入十三营历练的传统却没有丢,甚至还颁布了律法。

    勋贵后代,不经过十三营历练,不得承袭爵位!

    现在柳大业进入十三营,承袭爵位是迟早的事了,虽然对如今的境况没什么改善。

    但毕竟爵位没有丢,没丢就还有机会。

    王朝兴衰,世家百代,爵位在,办法总是有的!

    杨彦峰听陈启这么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大哥,这个禁卫十三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虽然十三营都是禁卫,但其中也要分三六九等。

    进前三营的是侯爵及以上家族的子弟,分别是神武卫,神策卫和神威卫。

    进中三营的是子爵及以上家族的子弟,分别是龙骑卫,虎骑卫和豹骑卫。

    进后三营的是县男等小家族的子弟,分别是长弓卫,长枪卫,长刀卫。

    其他三营则是分属东宫,皇宫,陵寝,也大都是镀金之地。

    这些世家公子一进营,就可以成为低级军官,或伍长或什长甚至是百夫长。

    等在营里混足了资历,就可以回家承袭爵位。”

    “等等!这才十二营,还有一营呢?”

    陈启见杨彦峰还没有说十三营,心中咯噔一下,怕是问题就出在这第十三营上了!

    杨彦峰没有直接回答陈启的问题,而是接着说了下去。

    “按理来说,柳家是兴和伯,柳大业应该去中三营,但是却被强行送到了第十三营。

    鹰犬卫!”

    鹰犬爪牙,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以此来命名一个禁卫,陈启已经能想象它是多么不受待见。

    “鹰犬卫是十三营里唯一的寒门禁卫,为了防止民间不满,太祖皇帝下旨在原有的十二卫基础上增加一卫,并称为十三营。

    寒门子弟可以通过测试加入鹰犬卫,但必须从普通兵卒做起,积累军功。

    起初十三营共进退,鹰犬卫也曾出过几个身份显贵之人。

    但是随着天下逐渐安定,没有了攫取战功的途径,鹰犬卫渐渐与其他十二营卫割裂开来。

    到现在,鹰犬卫已经成了无法无天之地,不操练,不点卯,没有校尉统领,连银饷也没有。

    仅有的少数兵卒也都是街头的青皮无赖,披着一身官军的衣服为非作歹。

    去岁大朝会,陛下就有意裁撤鹰犬卫,却被大臣们阻止。

    理由是有违祖制。

    柳大业进鹰犬卫,恐怕是有人要对柳家出手了。

    在鹰犬卫,虽然没有战争,但伤亡是难免的,一旦柳大业在鹰犬卫殉职,柳家的兴和伯爵位也就断了。

    还有………”

    说到此处杨彦峰一阵抓耳挠腮,似乎有什么想不起来。

    “还有什么?”

    陈启忍不住追问,这些禁卫与世家之间的营营苟苟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其中对寒门的歧视让陈启再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寒门难出贵子!

    “我……忘了。”

    杨彦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别看他刚才说得头头是道,那都是复述,他以前根本就没了解过。

    “忘了?!”

    陈启看着这不靠谱的杨彦峰,忍不住扶额。

    “我爹说得太多了,我就记得这些……”

    杨彦峰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好吧,还以为你是开了窍,没想到……

    既然想不起来陈启也不再强求,知道的这些信息已经涵盖了大部分内容,即使有些不知道,但也无伤大雅。

    现在的问题是凭着陈启如今的身份,完全帮不上忙。

    但让陈启眼睁睁看着柳大业出现意外,他却做不到。

    他虽然对柳家没什么情感,但奈何玉娘就是柳家人,虽然多年未见但毕竟血浓于水。

    而他作为玉娘的丈夫,又怎么能让玉娘伤心呢?

    哪怕玉娘什么也不说,陈启也不会撒手不管。

    只是如今该怎么办才好呢?

    四大将门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他们作为外将,最忌讳的就是插手禁军之事。

    至于李庆之,更指望不上了,从那天到现在陈启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

    陈启正愁眉苦脸的想着如何是好,杨彦峰却一脸贱兮兮地凑了上来。

    “大哥,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陈启见他一脸扭捏,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毕竟刚刚帮了自己的忙,陈启只好勉为其难地听上一听。

    “说吧,什么事?”

    “我小姑姑嫁人了,大哥是知道的吧?”

    刘二婶?

    这陈启哪能不知道,只是莫名其妙的杨彦峰忽然提这事干什么?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刘二叔与自己熟识的事?

    陈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点了点头,示意杨彦峰继续说下去。

    “我那个小姑父吧,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但是毕竟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陈启听他这么说,更加纳闷了,怎么又扯到感情好,有孩子身上了?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杨彦峰,这孩子莫不是傻了?

    杨彦峰没有察觉陈启的奇怪眼神,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吧,也不好棒打鸳鸯不是?”

    杨彦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大哥!

    我还有个小姨待字闺中!”

    杨彦峰都这么说了,陈启哪里还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陈启脸上一阵青白!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几天这四个中二少年总是远远的看着自己窃窃私语。

    偶尔还传来几声“小姑收割者”什么的。

    陈启也没在意,以为是他们青春期荷尔蒙发作。

    没想到他们说的是自己!

    小姑收割者?

    陈启差一点被他气死!

    想他堂堂解元公,虽然不是貌赛潘安,但也风流倜傥年少多金。

    哪里会馋别人小姑?!

    这要是传出去,还指不定成了什么模样。

    “滚!”

    一脚踹在杨彦峰屁股上,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才多久,就敢编排起大哥来了!

    杨彦峰挨了一脚,也没恼,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暗道自己怎么这么笨!

    小姑跟小姨能一样吗?

    小姑收割者只收小姑,果然名不虚传……

    赶走了杨彦峰,陈启又陷入了沉思。

    柳大业的事还不知道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去鹰犬卫送死?

    还是他的势力太弱,权力太小。

    在这个世界,还是靠权力说话!

    两全其美的办法是没有了,眼下只有一条路,但很有可能影响陈启的仕途。

    参军!

    鹰犬卫,天下人皆可入!

    陈启自然也在其中,以他如今的功名,进入鹰犬卫,应该可以谋求个一官半职,暗中保护柳大业应该还是可行的。

    只不过国朝几百年,怕是还没有解元参军吧!

    一边是自己的仕途,一边是玉娘的家人。

    陈启第一次感觉抉择的痛苦。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没有办法,那也只好如此了!

第五十八章:解元当兵

    当天晚上就有坏消息传来,柳大业所在的鹰犬卫要在半个月后开拔,前往云州剿山匪。

    云州的山匪需要京城的禁卫去剿灭吗?

    而且,鹰犬卫什么德行谁不知道?

    让他们撒泼耍赖当青皮自然在行,行军打仗?

    他们怕是连马都不会骑!

    明眼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场阳谋,一场针对柳家的红果果的阳谋!

    去则人亡,爵断!

    不去爵亡,家断!

    从唐玉麟嘴里得知消息后,陈启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他红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匆匆洗漱。

    杨唐张许四人昨天就被陈启赶了出去,敢在背后腹诽他是“小姑收割者”,还想住下去?

    其实陈启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这次的事,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本无解,不能再白白把将门扯进来!

    明眼的人都看的出来这是沈家对柳家的“灭绝”打击。

    斩草除根以防死灰复燃!

    接下来该怎么办,陈启昨晚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事情来的太突然,按照他最开始想法是先进行秋闱,中第之后回去与玉娘成亲。

    然后再带着玉娘回京城,以他的本事,在官场里只需三五年,就定会有自保的能力,柳家起复之事再徐徐图之。

    总之,时间并没有这么紧迫。

    只是没想到现在就有人要对柳家动手了。

    强召柳大业入鹰犬卫,想必也是因为陛下今年就要裁撤,再等不到更好的机会了。

    也合该陈启撞上这事,要不是刘二叔带走了银两,要不是写了《西厢》,要不是碰见柳家“凶宅”,要不是王胜坤在场,要不是柳大业来扮鬼……

    一切的巧合仿佛天注定,陈启合该走这一遭。

    也不知道踏出这一步,科举这条路还能不能走下去。

    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人要紧,柳大业已经入营两日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整理了一下衣装,又把头发束好,陈启迈出家门,再没有一丝犹豫。

    既然选择如此,那就尽力而为!

    男儿立于天地间,文武又有什么分别!

    文道昌隆,武道不衰!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可踏马定乾坤!

    此去哪怕断了仕途,也定要混出个模样!

    文胜一品,武当公侯!

    ………

    呃………

    走在路上的陈启又犯了难,既然已经确定了加入鹰犬卫,他自然是不会后悔。

    只不过他到底应该去哪里参军?

    陈启如今是举人,又奉诏进京,所有关于他的调动任职要归吏部管理。

    但鹰犬卫又从属于兵部,由陛下直接掌控。

    想要调动任职去吏部递请,想要入卫又应去兵部申报。

    陈启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去吏部,毕竟如今他已不是白身,在吏部已有记录。

    吏部衙门靠近皇宫,距离陈启宅邸并不是很远,与其他几部毗邻。

    也得亏陈启是举人身份,不然别说进吏部,就是靠近也要被赶走。

    递了告身,陈启很快就被衙役领了进去。

    听说是青州解元来求调度,掌管举人升迁递补的主事让人把陈启带到公房。

    “陈解元?久仰久仰!不知陈解元来此是想补个什么缺?”

    这吏部的官员也不是随便哪个举人都能见的,毕竟递补的位置就那么多,还大多被世家垄断。

    要是天天有人来请求调度,那这些主事令史还不累死?

    不过解元就不一样了,哪怕是文道不昌的青州解元,那也是前途无量。

    三年,整个陈国才出这么寥寥几人,能作为一州解元,进士及第自然是不在话下。

    进士及第后,再老老实实在任上混上几年,怎么说也能混上个从五品官。

    吏部主事焉能把解元当成后进举人,自然是以同僚对待。

    陈启没想到这些,他今天是来请求调度的,自然身段要放的低一些。

    “后进举人陈启,拜见大人!”

    陈启的行礼问候一丝不苟,看着眼前这个俊秀少年解元,吏部主事刘元大感后生可畏。

    他如今已经年逾五十,头发也有些花白了,三十五岁才中举,四十五岁才中了进士。

    如今看着陈启如此年轻就中了解元,也不由心下羡慕,更不敢把陈启当做是后进举人。

    这种年纪轻轻就能中得解元的少年郎,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刘元也有些纳闷,按说今年秋天就要秋闱,陈启又是解元,如此年轻。

    这种人物不该如此急不可耐的想要任职,毕竟前途光明,要是因为递补之事耽误了秋闱会试,岂不可惜?

    难道是哪里又出了什么肥缺,连解元公也忍不住要递补?

    刘元在脑子里快速回忆了最近的缺,却没发现有什么值得一个解元屈尊降贵去递补。

    “陈解元可是想要调度补缺?虽然有些唐突,但本官还是想要提醒解元一句。

    今年就要秋闱了,以解元的才华进士及第想必不在话下,以举人之身递补可是远远不如进士及第,金銮殿恩旨。

    何不待来年……”

    刘元还没说完,陈启就开了口,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可把刘元惊了个半死。

    “大人,学生并非想要递补任缺。

    学生此来是要请大人调我入兵部,去鹰犬卫参军。”

    “什么?!

    参军?!”

    原本坐着的刘元直接蹦了起来,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再三确认陈启是要进鹰犬卫后,整个人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谁不知道鹰犬卫是什么地方,就是普通寒门百姓也不愿意去,更何况是堂堂解元。

    在刘元看来陈启简直就是在自毁前程!

    “陈解元怕是不知道参军意味着什么。

    虽然举人参军没有前例,但本官能够断定,一旦参军,你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

    陈解元还是回去多想想,万万不可一时冲动,自毁前程!”

    “大人惜才之意学生心领了,只是学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陈启对这吏部主事还是很有好感的,没有其他官员的盛气凌人,还颇为自己着想。

    刘元看着陈启坚定的眼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可惜,既然前途似锦,何必要走这不归路!

    “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断,本官也不好再说什么。

    此事事关重大,国朝几百年从来没有先例,我也不能随意调动,需要请示吏部大人们。

    你把自己的住址写下来,不管成与不成,我明日着人给你消息。”

    刘元是真的有些惜才,他也是出身寒门,一路走来寒窗苦读几十年才换了这官身,最是知道考取功名是多么不容易!

    陈启已经走到了一般寒门无法达到的高度,就差临门一脚,便可鲤鱼跃龙门。

    幽幽一叹,不再强求。

    陈启恭敬地写下宅邸住址,再次行礼,离开了吏部。

    如今只能回去等消息了,陈启也知道自己这请求有多么惊世骇俗。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守,如果不能护佑亲朋,不能让玉娘过的开心,即使位极人臣又有什么意义呢?

    独自坐在公房,刘元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解元啊!那可是解元!

    多少人寒窗苦读也难以有此成就,陈启就这么放弃了。

    随手拿起陈启留下的住址瞥了一眼。

    这是?

    兴和伯府!

    刘元有些呆滞的看着没有关上的门,想起最近听到的一些传闻,似乎明白了什么。

    寒门本不易,何必卷入世家争斗!

    ………

    陈启出了吏部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侠义坊。

    《西厢》卖的依旧火爆,还带起了一股只看正版的风潮。

    如今四大将门的公子,也跟着侠义坊成了京城的风云人物。

    将门子弟不爱刀枪棍棒,偏偏开起了书坊,怎么会不惹人目光?

    在陈启的要求下,几人完全把陈启从侠义坊中摘了出去,至今还没有人知道陈启才是如今侠义坊的大东家。

    在百晓生的强烈要求下,陈启已经用两千两的价格收购了侠义坊。

    如今百晓生成了陈启在侠义坊的掌柜,每天过的比之前更加轻松。

    杨唐张许四人也不用每天都来了,如今如果再有人去侠义坊找麻烦,怕是那些买书的人也要吵翻了天。

    “东家!今天的《西厢》又被抢购一空,甚至各大书坊也都派人抢购,再高价卖出,竟然也有人趋之若鹜,实在可恨!”

    百晓生见陈启进来,连忙一瘸一拐地过来汇报。

    “不必如此,现在差不多也已经饱和了,以后销量可能就要下降了。

    下次其他书坊再来人,可以跟他们谈一谈合作加盟的事。

    还有,市面上的新书也最好都拉到侠义坊来,打上咱们的标志,不愁他们不来。”

    陈启本就没打算搞什么垄断,本来就想宣传一下正版,多加一点销售。

    却没想到贼盗二字在封建时代的威力竟是如此强大。

    生生掀起了一场书坊革命,如今各大书坊也都纷纷提倡正版,倒也井然有序。

    不过如今侠义坊的招牌已经打了出去,生意火爆,就连其他书,也多以侠义坊为正版。

    加盟合作陈启以前就跟百晓生谈过,只不过没想到时机成熟的这么快。

    加盟合作,顾名思义就是卖侠义坊出品的书,冠上侠义坊授权的标志。

    这样各大书坊的书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卖了。

    只不过加盟肯定是要收钱的,陈启也没打算独吞这块大蛋糕。

    在大家都能接受的范围内,有钱一起赚。

    最后自然皆大欢喜,侠义坊多分一点也理所应当。

    又交代了百晓生一些详细的方法,陈启就匆匆离开了侠义坊。

    至于进鹰犬卫的事,陈启如今只有回家等消息了,希望如他所愿,凭着举人身份最后一次发光发热,让他能够在鹰犬卫谋个一官半职。

    否则庇护柳大业不成,陈启的功名也没了。

    那可真是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想哭都没地方哭。

第五十九章:上达天听

    就在陈启回家平静的等待的同时,吏部公房内却并不平静。

    国朝几百年,竟然有人放着堂堂解元公不做,要去劳什子鹰犬卫当那丘八!

    “混账!

    科举乃是国家选拔人才的抡才大典!

    岂是说改就改,说走就走的!”

    礼部尚书张淼须发花白,平时涵养极高,此时却气的破口大骂,花白的胡须气得一抖一抖的。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吓得站在堂里的吏部属官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吏部主事刘元也站在堂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启走后刘元不敢怠慢,立马将陈启请调的事禀报给了吏部左侍郎。

    没想到陈启的事连侍郎也不敢轻下决断,只好硬着头皮禀报尚书大人。

    于是就发生了刚才那一幕,吏部尚书张大人此时正吹胡子瞪眼,岂有此理,简直有辱斯文!

    这就是青州的解元?

    张淼的胡子都要气歪了,这是不把自己的仕途放在眼里吗?

    这简直就是不把吏部放在眼里!

    “刘元!”

    吏部尚书好不容易压下心中怒火,这才吩咐刘元。

    “下官在。”

    刘元低着头,快步走上前。他不是没想过尚书大人会生气,只不过没想到反应这么激烈,毕竟平素里,尚书大人的脾气涵养极好。

    谁曾想今天却一反常态,脾气暴烈的像是火山爆发。

    刘元哪里知道,张淼在早朝上刚刚被兵部尚书怼了个一败涂地,心中正有气。

    如今听说吏部分管的举人竟然要跳槽去兵部下属的鹰犬卫做一个丘八,自然更加来气!

    这不是打脸吗?

    虽然科举之事是礼部的事,但低级官吏的调动却是吏部。

    要他吏部送一个解元去当**丘八,那以后他在兵部尚书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让那举子从哪来到哪呆着去,不想参加会试就回乡,进鹰犬卫的事让他不要白费心机了!

    六部丢不起这人!陛下也丢不起这人!”

    “是!”

    刘元低头应道,小心翼翼得碎步退了出去。

    还好那陈解元的住址没有禀报尚书大人,不然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如今尚书大人虽然恼怒,倒也没什么惩罚,只是回绝,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寒门更知寒门苦,也许是中年中第,前半生一直生活在困苦之中,刘元对寒门士子总是抱有好感。

    陈启告身上写着陈家村贫寒出身,想必也是寒窗苦读,这一切来之不易,年轻人不知轻重,如此最好。

    “等等!回来!”

    还没等刘元踏出公房的门槛,就听见尚书大人叫住了他。

    刘元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真要有什么惩罚,可别断了那少年郎的仕途!

    赶忙转身回去,却见吏部尚书大人一脚深思。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下官一并去办了。”

    刘元小心翼翼地发问,生怕惹恼了张淼。

    “嗯……这事还有待推敲。今天我若把这解元的请调压了下来,难保日后兵部老丘八不会拿此事做文章……”

    仅仅是一个举人身份的调动就牵扯朝中这么多大佬,这要是再扯上了世家勋贵那岂不是要乱了套。

    刘元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把陈启住在原兴和伯府的事说出来。

    “你先回去候着吧,这事明日就该有个分晓了。”

    张淼抬头看了看刘元,随意挥了挥手,打发刘元下去,一个小小的主事,在这件事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刘元如蒙大赦,赶忙应了一声离开了公房。

    朝堂的水太深了,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寒门出身的主事能够参与的。

    张淼又挥退了众人,独自坐在公房,陷入了思考。

    虽然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由不得张淼不谨慎。

    此事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妖气,宦海沉浮几十年,张淼深知不按套路的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稍有不慎,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此事如此邪性,不如直接禀告陛下,由陛下决断最为妥当。

    这是张淼为官几十年,一步一步爬上吏部尚书这个位子的诀窍。

    但凡看不透的事都不要去碰,否则阴沟里翻船也不是没有可能。

    遇事不决,请问上官!

    如今他的上官自然是两位丞相和陛下。

    只是如今朝堂中,左右相分庭抗礼,他吏部作为六部之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种事还是直接禀报陛下最为稳妥。

    而且这种事自然越快越好,倘若耽搁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解元当兵,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天下举子若是纷纷效仿,陈国岂不是要乱了套!

    万一出了岔子,恐怕首当其冲的就是吏部和礼部!

    想到这里,张淼越发觉得时间紧迫,这个请调像是个烫手山芋,必须快点交给陛下处理。

    “来人!备轿!

    本官要入宫面见陛下!”

    草草整理了一下官袍,张淼急匆匆地赶往了皇宫。

    ………

    “殿下!殿下!

    奴婢要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您尽管打我骂我!

    奴婢真的不想死……”

    一个带着哭腔的尖细声音在东宫的院子里响起。

    “放心,小安子。

    本太子说话算话,如果你成功了,就赏你个大太监做做。”

    李庆之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似乎是想让这叫做小安子的太监安心,只不过他语气里那种挥散不去的跳脱味道怎么也不是让人放心的样子。

    东宫院子里有一个巨大的皮囊,下边还挂着一个不小的竹篮。

    正是陈启教给李庆之的热气球,没想到李庆之竟然敢在宫里摆弄这东西。

    刚才说话的小安子此时正站在竹篮里手足无措,眼里还挂着泪珠。

    “殿下……”

    “闭嘴!这是本太子的命令!”

    小安子还想告饶,却被李庆之打断。

    “现在点火!”

    迫于太子殿下的淫贼,小太监颤颤巍巍的举起了火把。

    轰的一声火焰窜的老高,原本瘪下去的皮囊逐渐鼓了起来。

    小安子吓得一声尖叫,趴在了竹篮里。

    “升了!升了!”

    李庆之一脸兴奋,手舞足蹈,完全没有身为太子殿下的威仪。

    不过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忽然异象突起,热气球像是漏气一般瘪了下去。

    竹篮从三米左右摔了下来,连带那小安子也掉了下来。

    “哎呦~

    殿下………”

    那小安子摔了这一下,差点把魂都摔没了,虽然没什么骨折,但三五天是下不了地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受伤的,这几天好好养伤,就不必来了。

    等伤好了再来。”

    小安子在听到不用来了的时候不禁心中一喜,结果李庆之又跟了一句伤好了再来,直接蔫了下来。

    再来?

    再来小命都没了……

    叫来两个老太监把小安子抬了下去,李庆之看着摔得破烂的热气球,又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明明是按照陈启说得来做的,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李庆之倒是没有怀疑陈启在骗他,热气球如今能升空两三米的高度已经说明载人上天并非空谈。

    只不过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李庆之恨不得现在就出宫去找陈启问个究竟。

    只是想到自己被父皇禁了足,不禁泄了气。

    自从上次回来,他就再也没有踏出过皇宫一步,陈皇直接调了一百宫卫把东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哪怕是李庆之每日请安,也至少有十个宫卫跟随,活像是在关押犯人。

    最让李庆之接受不了的是父皇竟然给他许了一门亲事,选了个太子妃!

    这太子妃他连面都没见过,也不认识,就这么草草定下。

    李庆之暗暗发誓,自己绝不屈服!

    “陈兄啊,看来只有热气球能帮我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李庆之兴奋地笑了两声,又埋头研究起他的热气球来。

    ………

    御书房。

    陈皇正在批阅奏折,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汛期即将来临,各地都上了折子请求陈皇拨款修堤。

    陈国的国库如今十分空虚,维持朝廷运转都有些捉襟见肘,哪里还有银子去修堤坝。

    只能回绝,然后着工部处理这些各地的汛期防患。

    “陛下,吏部尚书张大人求见。”

    老太监王胜碎步进来禀报。

    “张淼?

    早朝不是刚见过吗?

    宣吧。”

    陈皇有些纳闷,难道吏部也出了岔子?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陈皇有些苦恼地捏了捏眉心。

    “臣吏部尚书张淼叩见陛下。”

    “张爱卿平身吧,可是吏部又出了什么岔子?”

    张淼站起身,低着头,脸上挤出几分沉痛之色。

    “陛下,什么岔子也没有,只是有个举人请求调动,臣不知如何处置。”

    “讲。”

    陈皇没有多问为什么一个举人调动也要来请示,因为既然张淼来了就一定有其棘手的地方。

    张淼这个老狐狸,陈皇深知他的为官之道,但凡遇到棘手之事都会抛出来。

    虽然太过滑头,但做起事来还是比较沉稳负责,也算是瑕不掩瑜了。

    “陛下,此举人乃是今年乡试青州的解元,名叫陈启。

    他想要调动加入鹰犬卫,这种请求我陈国数百年未有先例,故而臣不敢私自决断,请求圣裁。”

    “你说谁?去哪?

    陈启?

    鹰犬卫?”

    陈皇听着这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名字,一时间惊讶地发问。

    这就他三叔公的离谱!

第六十章:圣旨到

    鹰犬卫?

    这个名字陈皇再熟悉不过,他曾一度因为这个禁卫毒瘤头痛不已。

    不知多少次欲除之而后快,却被朝中大臣用“祖制不可违”挡了下来,最后也不了了之。

    陈皇怎么会不知道,这不过是鹰犬卫在诸位大臣眼里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罢了。

    不过陈皇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鹰犬卫的名字。

    鹰犬卫有利用价值确实不错,但要说有人心甘情愿要去参军,陈皇就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了。

    不过如果参军的是陈启,那倒是也说的通了。

    那天从庆王府回宫,王胜隐晦地提了一下他跟陈启的尬聊,陈皇也恍然大悟,原来是闹了误会。

    这狗胆包天的陈启竟是以为朕要造反!

    造什么反?

    造自己的反?

    陈皇又让王胜调来陈启的资料,这才想起来陈启正是去岁年末给他解决了青州雪灾的那秀才。

    就连玉娘是柳家之人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在密谍司的密奏上!

    这陈启,不但可以是朝中变数,竟也颇负才干,乃是可用之才!

    陈皇大喜之下也曾特意下旨嘉奖,怪不得陈启这名字虽然忘记了可他总是感觉有些好感。

    至于那日在庆王府,陈启的种种作态想必是真的不知道他就是陈国皇帝。

    对于陈启,陈皇还是抱有很大期待的,本来打算陈启殿试之后就外放。

    以免陈启在朝中被这乌七八糟的大染缸染个花花绿绿。

    等陈启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再调回朝中,把这些庸碌无为尸位素餐的冗官搅个天翻地覆。

    不过陈皇没想到陈启竟然主动要求调到鹰犬卫,虽然陈皇知道他可能是是为了柳家的事,但却不以为忤。

    为了妻子,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见陈启的重情重义。

    而且陈启选择不入朝堂,也正中陈皇下怀,随即就想准了,又想起张淼还在,脸上不动声色。

    “唔……此事朕知道了,这举子确实有些不识抬举,张爱卿先回吏部吧,既然是今岁的解元。

    朕就着礼部查办,爱卿就不必费心了。”

    张淼闻言大喜,他来皇宫这一趟,冒着让陛下厌恶的风险,不就是为了把这烫手山芋甩出去吗?

    “谢陛下隆恩,微臣告退。”

    “下去吧。”

    陈皇看着张淼离去,兴奋的脸上都快压抑不住了。

    自己挑出来的变数终于要来了,也不知道他进了鹰犬卫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至于什么陈启从军之后仕途中止,陈皇压根儿就没想过。

    什么仕途不仕途?老祖宗可没有当兵了就不能科举的祖制。

    先把陈启放在鹰犬卫,正好可以避开朝堂,也刚好让陈启名节受损,来日调入朝中为官,也不会被孤立!

    “王胜!拟旨!”

    只不过陈皇没想过,变数之所以是变数就在于没人能够猜到下一步他会发生什么………

    ………

    是夜,陈启在家里睡得正香,吏部礼部和兵部却炸开了锅。

    吏部尚书张淼,礼部尚书秦象升,兵部尚书何居易三个陈国大佬凑成了一堆。

    “张淼!你为何扣押那举子,难不成来我兵部还辱没了不成。”

    这个扯着嗓子的声音是兵部尚书何居易,一脸得意,显然是在羞辱张淼。

    张淼也不生气,满脸不屑地看着这个跳上蹦下的老头。

    “何老匹夫,这事可不是老夫做主,这是陛下的主意,有本事你说陛下去!”

    “张兄,陛下到底是怎么说的,难不成真要我礼部做这个恶人?

    到底是怎么惩治,力度又要多大?”

    旁边说话的是礼部尚书秦象升,五十岁左右的模样,在六部尚书里全是年纪最小的。

    他现如今显然是六神无主,眼神里满是茫然无措。

    张淼跟何居易听了他的声音心里暗啐一声“废物!”,心里都有些瞧不上这位礼部尚书。

    这礼部尚书是出了名的懦弱没有主见,沾了秦家的光,混上了个礼部尚书。

    刚开始秦象升还风光过一阵,毕竟上一任礼部尚书那可是雷厉风行,他刚来的时候,余威尚在。

    也就没什么人敢作妖,结果礼部官员逐渐发现他们家尚书大人是个十足的呆子,遇事就会惊慌无措。

    渐渐的,所有人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手里的权力也都被左右侍郎分瓜殆尽,成了一个被架空的尚书。

    “秦老弟不必担忧,陛下说要惩办,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个章程的。”

    张淼虽然心里鄙视秦象升,但脸上却不露半分,言语和煦地说道。

    兵部尚书何居易就没这么和善了,心里鄙视,脸上也鄙视。

    似乎是不想再跟礼部尚书说话,转身离开,还留下一句“满是娘们气,老子不待了!”

    秦象升脸上浮现尴尬之色,被何居易这么一说,他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张淼又心中暗道废物,脸上依旧和煦。

    “秦老弟不必介怀,他这老丘八说话难听谁不知道?

    你且放宽心,回去等陛下旨意就是。”

    说着也互相拜别告辞。

    夜已深,三位尚书坐入轿子,朝着不同方向缓缓离去。

    宦海沉浮,背道而驰者何止三人!

    …………

    第二日的京城与昨日并无不同,只是气温似乎稍稍高出了一点点,有些夏天的意味在里边。

    陈启很早就起床,在前院打起了“禽戏”。

    他的真气似乎不需要特意修炼,脑海中自有气旋,只不过如今已经达到了瓶颈。

    即使陈启主动修炼也难以寸进,据他想来,应该是身体强度跟不上了。

    看来“禽戏”的修炼还需日日不缀的进行。

    也不知道吏部的人什么时候来,可千万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哐!哐!哐!”

    叩门的声音响起,陈启之所以在前院就是防止有人来了他听不见。

    “来了!”

    陈启收起“禽戏”的架势,三两个呼吸调匀了气息,连忙去开门。

    终于来了,也不知最后允了自己没有。

    打开门后,没有陈启想象中的吏部衙役,而是一个小太监,一脸焦急。

    “可是陈大人府上?”

    “在下陈启,不知小公公来此有何公干?”

    陈启心里纳闷,难不成皇上忽然想起来那天的事,恼羞成怒?

    “陈大人快快准备!圣旨马上就到了!

    准备接旨!”

    接旨?

    自己接的哪门子旨?

    再说了,陈启一介举人,身无官身,宅邸也是刚买的,哪来的香案?

    “小公公可知道是什么圣旨,该做什么准备!”

    那小太监显然没想到遇上个什么也不懂的,找他打听圣旨?

    而且这位小陈大人家里竟连个香案也没有。

    “咱家哪里知道圣旨,待会传旨公公来了,您自然就知道了。

    家里没有香案,搬个桌子出来也行,大公公说话就到了。”

    陈启只能压下疑问,在小太监的指导下左右忙活。

    自己一个人住,没个使唤的人当真麻烦。

    堪堪弄得差不多,传旨的公公就到了,陈启抬头一看,不禁乐了。

    呦,熟人。

    来传旨的不是别人,正是大总管王胜,此时正一脸玩味地笑着看着陈启。

    “陈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公公恕罪。”

    陈启赶忙拱了拱手,连忙迎了上去,谁能想到那徐徐老矣的老太监竟然是权柄滔天的大总管。

    “上次是小子眼拙了,没有认出陛下和公公。”

    “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先接旨吧。”

    陈启闻言,规规矩矩摆好,跪地。

    上次他也经历过,倒也学的大差不差。

    王胜掏出黄娟,缓缓展开,正色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青州陈启,本一介布衣,然寒窗苦读,时时不缀,中青州乡试第一名解元!然保家卫国之心切切,甲胄之士惶惶,欲弃笔从戎以为忠。朕念尔忠心之拳拳,又皇恩之浩荡。

    着陈启即日起赴任鹰犬卫校尉,领鹰犬卫四百禁卫!

    即日起鹰犬卫归属东宫,一切军中事务由太子全权负责!

    钦此!”

    王胜念完很久陈启还没晃过神来,心中的惊讶与欣喜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谁不知道校尉在现在的鹰犬卫就是天!

    太子殿下统领?

    李庆之有这闲工夫?

    虽然鹰犬卫满编是三个校尉一千二百人,但如今鹰犬卫满打满算能不能有三百人都是个问题。

    所以,也就是说,陈皇这道旨意,直接让陈启掌控了整个鹰犬卫!

    “陈校尉,还不领旨谢恩?”

    直到王胜提醒,陈启才缓过神来,还忘了领旨谢恩。

    “臣陈启叩谢皇恩,定不负陛下所托。忠君报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接过圣旨,陈启这才笑着起身,记起好像应该给些喜钱,忙往怀里摸银子。

    “行了行了,咱家这里不兴这一套。”

    王胜也笑着摆手,作为宫里的大总管,他也不缺这几个钱。

    “陛下还有一道口谕,得陈校尉附耳过来。”

    又有什么幺蛾子,还神神秘秘的。

    陈启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陈皇和李庆之父子俩吓出毛病来了。

    跳脱二人组?

    虽然心里腹诽,但陈启哪敢说出来,恭恭敬敬地附耳上去。

    只听见王胜学着陈皇的口吻,缓缓说道。

    “你这个狗胆包天的混小子,去了鹰犬卫好好给朕折腾折腾,不用怕,别忘了你伯父是谁。

    你的解元朕给你留着,今岁秋闱也可参加。不过,要是你小子翻不出什么动静来,别怪朕新帐旧帐一起算!”

第六十一章:杀鸡

    陈启已经被陈皇父子多次刷新世界观了。

    说好的皇恩浩荡呢?

    说好的皇家气度呢?

    这是啥?

    性格奔放二人组?

    陈启的怨念极深,但却半分不敢表露在脸上,皇帝这么记仇,这可怎么混……

    难不成真要去做个混世魔王,做个万恶的兵头子?

    嘿嘿,这多不好意思………

    等陈启回过神,王胜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枚印有“鹰犬卫校尉”的铜制令牌,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这就没了?

    既然做了禁卫,银饷没得发,禁卫的行头总该有一套吧?

    这什么都没有,就要自己走马上任?

    陈启忍不住腹诽陈皇,这老不正经的抠门也到了一定境界。

    反正陈启自己都没想到能够当上校尉,如今已经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

    行头自己置办就是,现如今的陈启早已不是刚来京城时的窘迫。

    现在?

    爷不差钱!

    既然任命已经下来了,陈启也不再耽搁,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这鹰犬卫瞧一瞧。

    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接旨的桌子,陈启轻装上阵,往车马行赶去。

    禁卫的大营驻扎在京城外,前三营在西城门驻扎,中三营在北城门驻扎,后三营在南城门驻扎。

    至于鹰犬卫,则单独驻扎在东门。

    陈启雇了一辆马车,缓缓向京城东门外驶去。

    因为城中不可纵马,陈启整整走了一个时辰,到了东城门时已经是下午了。

    东城门与其他几个城门的人群熙攘不同,这里几乎没有人通过,几个把门的守卫也打着瞌睡。

    因为陈国处于大陆的东南,地区,陈京又靠海较近,所以平时几乎没有过往的行商,也就相对冷清许多。

    告诉车夫送到此处就行,陈启准备独自步行出城。

    虽然陈启也听说了鹰犬卫的“大名”,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做官,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

    不就是些青皮流氓吗?

    等小爷来调教你们,保准服服帖帖!

    陈启意气风发地准备出城,结果刚走到城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站住!”

    两个吊儿郎当的城门守卫拦在了陈启身前,这两个守卫走路踉踉跄跄,跋扈的脸上醉眼朦胧。

    “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不知道这东城门是鹰犬卫的地盘?!

    嗝——

    不拿些银两孝敬孝敬我们哥俩,你是不想活了?”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陈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鹰犬卫?

    据陈启所知,禁卫并不负责城门的守备,城门口的守卫应该是兵马司的人。

    怎么成了鹰犬卫?

    看来这里边还有很多事他并不曾了解!

    见陈启没反应,其中一个守卫眼中闪过一抹凶狠之色,抬起脚就往陈启身上踢过来。

    “你特么的听没听见老子说……”

    还没等他嘴里的话说完,陈启身影一晃躲过这一脚,看似随意的同样抬起脚一脚踹到这守卫踢过来的小腿上。

    “咔嚓!”

    “啊………我的腿!”

    清脆的断骨声音响起,那守卫应声倒地,抱着腿在地上直打滚。

    陈启根本没有留手,这一脚直接用上了真气,虽然只有三成力,但也足以踢断普通人的小腿骨!

    来之前陈启就打好了主意,在鹰犬卫这种青皮横行的地方,只有以雷霆万钧的铁血手段才能快速镇住他们。

    什么谦谦君子,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对付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手段,这是陈启一贯的作风!

    另一个守卫明显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瞬间醒了酒。

    “你你你你,别过来!”

    见陈启抬头看过来,后边那个守卫吓得立马拔出了手中的刀,只不过颤抖的刀尖暴露了他的胆怯!

    陈启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地逼近。

    虽然是第一次真正动手,但陈启却丝毫没有胆怯,在强大的真气加持下,似乎一切都不足为惧。

    “你你你,站住!

    袭击京城守卫禁军,形同谋逆,你你你给我停下!”

    守卫一步一步往后退,陈启却步步紧逼,脸色平静的可怕。

    终于,那守卫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看了一眼同伴那九十度诡异弯曲的小腿,扔下手里的刀,疯了一般的往城门外跑去。

    太恐怖了!

    人可以随便一脚踹断腿骨吗?

    “你有本事别走,等我回来!”

    气势汹汹地撂下狠话,脚下却半点也不敢停歇!

    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回去,虽然大营有些距离,但城楼上还驻扎着二十几个鹰犬卫的**。

    只要带人回来,陈启再厉害还能一挑二十?!

    见守卫逃跑,陈启也没有追,他倒要看看,这鹰犬卫,到底在唱什么戏!

    被陈启踹断了腿骨倒在地上的守卫已经疼得晕了过去,陈启也不去理会。

    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的人,即使是今日饶了他,陈启也要把他从自己的鹰犬卫里踢出去!

    陈皇给他的权力极大,全权负责的意思,就是生死不论!

    身为鹰犬卫如今实际上的最高统领,陈启有权力给鹰犬卫来一次大换血!

    没一会儿的功夫,城楼上呼啦啦跑下来一大群人。

    这群人就是驻守京城东城门的鹰犬卫。

    区区二十几个人,身上的衣甲竟然参差不齐,连个同意的制式衣甲都没有。

    甚至有几个人干脆还穿着便衣,穷酸至极。

    这些人虽然衣甲乱七八糟,但一个个的脸上都写满了跋扈和凶狠,不像是兵卒,更像是耍狠斗勇的青皮!

    “就是你打了我的人?”

    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胖子的走上前来发问。

    胖子身上的衣甲还算齐全,满脸横肉,眼里不时泛起凶光。

    “大哥!就是他!

    这孙子一脚踹断了张二五的小腿,根本不把我们鹰犬卫放在眼里!”

    不等陈启回答,刚才跑掉的守卫就立马凑上来,满目凶光地说道。

    张二五?

    陈启暗自腹诽这奇怪的名字,果然有够二的。

    见陈启脸色平静眼里还带着讥讽,丝毫不慌张,那满脸横肉的胖子不禁心里泛起了嘀咕。

    难不成是哪家的少爷?

    别看他满脸横肉一脸没脑子的模样,其实心里却精明着呢。

    作为东门有名的无赖青皮,在这个随便扔块瓦都能砸出个贵人的京城,心思不活泛,他也活不到今天。

    更何况还混成了百夫长,虽然鹰犬卫名声极臭,但总归还是有了一身官兵的皮。

    “在下是鹰犬卫百夫长牛温,敢问阁下是哪家的公子?

    京城东门平素里不许开门,除非有皇上的旨意,否则进出都由我鹰犬卫负责。

    公子还是回去吧。”

    陈启越不说话,这叫做牛温的胖子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哪怕他是沈家安排在鹰犬卫的人,也不敢放肆。

    沈家虽然强大,但哪里会为了他这一枚小小的棋子与人发生冲突。

    万一陈启真的是哪家公子,动了他,最后还得牛温自己兜着。

    “我不是哪家公子,不过是一个路人罢了。

    你这手下若是好好说话,我也犯不着动手。

    只不过他们二话不说就动手,我也只好回敬他一脚。

    至于这东门不开,我却没有听过,今天小爷我还非得从这过去!”

    陈启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既然要接管鹰犬卫,当然要杀鸡儆猴。

    很显然,眼前牛温这些人,就是陈启眼中的鸡。

    既然不是世家公子,牛温的态度自然也就不同。

    牛温不再掩饰眼中的凶光,刚才客气的模样也变成了跋扈。

    说到底牛温也只是个青皮,他如今的地位可不是怂出来的,在东门这一片,他也算是数的上的横。

    “看来公子今天是不想善了了?

    是你不卖我牛温面子,到了阴曹地府可别说是我没给过你机会!”

    牛温一边说一边抽出腰刀,眼中凶光毕露。

    “哦?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卖你面子。”

    陈启脸上终于扬起兴奋的笑容。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钓鱼执法?

    “老子开始对你有点兴趣了,还是第一次遇到你怎么狂的。”

    牛温露出一个自认为残忍的笑容,森然道:

    “待会别直接杀了他,老子要让他尝尝咱爷们的厉害!”

    鹰犬卫一众早就按耐不住了,这些人什么时候怕过打架?

    况且二十多个人打一个,那还不是尽情的享受狂殴的快感?

    确实,他们享受到了……

    也得亏是在平时就人流稀少的东城门,此时日已西斜,空旷的青石街道上除了他们,一个人影也没有。

    不然,这要是有人在这里,怕是要被眼前这诡异的场景惊呆了。

    不错!就是诡异!

    二十多个人虽然不是人人配刀,但起码也提着一根水火棍。

    本该碾压手无寸铁的陈启,却都被陈启以各种奇怪的姿势躲了过去。

    陈启时不时出拳,每出一拳就有一人倒地不起。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牛温本来没动手,此时见手下一个个倒地,终于待不住了,提刀冲了上来。

    “兀那小贼!

    休要猖狂!”

    陈启一听,不禁乐了。

    呦呵,这牛温还是个《水浒》迷。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像《水浒》里的一个人……

    镇关西!

第六十二章:儆猴

    “来得好!”

    陈启嘴里叫了一声,迎着牛温就是一拳。

    牛温手里的刀还没劈砍出去,陈启的拳头就已经到了。

    这一拳陈启用了五成真气,实在是因为牛温身上肥肉厚实,看起来就很耐打……

    只见牛温来得快去得也快,被陈启一拳打在脸上,直接转着圈飞了出去。

    隐约还能看到从牛温嘴里飞出来几颗带血的牙齿……

    虽然牛温确实比他手下的虾兵蟹将强上那么一些。

    但他也只是做了十几年青皮,会些耍狠斗勇的手段。

    遇上普通兵卒或许还能斗上一斗,但是放在陈启这里就远远不够了。

    此时的牛温摔在地上,口鼻里都是血,直接昏死过去。

    他被陈启打中的左脸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加上他本就硕大的脑袋,倒颇有几分王二公子的风范。

    剩下的人脸上也很快被陈启一人赏了一记真气加持的拳头………

    不过盏茶的功夫,东城门前的青石板路上就只有陈启和之前报信的守卫两个人还站着了。

    二十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青石板路上痛苦的呻吟着,再也没了之前的汹汹气势。

    陈启虽然没有像打牛温一样使出五成真气,但也起码动用了两成真气。

    况且这一记重拳是锤在脑袋上,虽不至于打死,但也免不了脑震荡。

    陈启之所以留着先前报信的那个守卫没有下手,不是因为发什么善心,而是他需要一个去鹰犬卫报信的人。

    “你,过来。”

    陈启朝着那守卫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

    那守卫眼看着自己叫来的人被陈启轻轻松松解决,连百夫长牛温也被打翻在地,生死不明。

    虽然现在陈启脸上现在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但看在他的眼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怖。

    他恨不得现在转身就逃,可是陈启在这里,他哪里敢跑。

    只好硬着头皮,怯懦得走了过来。

    “公子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还没等到近前,守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告饶,生怕陈启一生气动手杀了他。

    陈启一把抓住他的衣袍后颈,直接提了起来。

    “别害怕,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打你,只是需要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公子您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守卫哪里敢拒绝,连忙答应道,什么都不如小命重要,更何况陈启只是问话。

    “第一,你的名字。

    第二,鹰犬卫现在是谁在管。

    第三,为什么东城门的守备不是兵马司而是鹰犬卫。

    最后还有,鹰犬卫最近来了个叫做柳大业的,他现在怎么样?”

    “小的叫朱三八,加入鹰犬卫有三年多了。鹰犬卫没有校尉,如今是三大百夫长共同统领。

    至于鹰犬卫为什么在东城门,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

    公子想必也知道鹰犬卫是没有银饷的,我们想要赚些银子花花,就只能来这东城门。

    这里过往的人流很少,远不如其他几个城门,油水少得可怜,兵马司的人根本不想来这边。

    这个柳大业小的倒是听说过,好像是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前几天刚来卫里。

    至于过的如何,小人就不清楚了,不过只要不是太嚣张,也不会有人为难。”

    朱三八在说到油水少的时候眼神飘忽,很显然没说真话。

    不过陈启也并不在意,本来也没指望这朱三八告诉他多少。

    不管这里边有什么蝇营狗苟,既然陈启被陈皇敕命为鹰犬卫校尉,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

    柳大业果然就在这里,虽然这朱三八知道的不多,但想必暂时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这个东西给你,看看认识吗?”

    陈启随手从怀里掏出来陈皇给他的鹰犬卫校尉牌子,扔给了朱三八。

    “待会儿回鹰犬卫叫些人把这些废物拉回去。

    还有,通知鹰犬卫所有人,明天辰时一刻,在东城门外集合。

    谁要是迟到,军法处置!

    令牌你先拿去,所有人问起,就说这是鹰犬卫校尉陈启的命令!”

    陈启本来还打算去鹰犬卫大营的,不过既然已经遇到了这些不成器的东西,想必剩下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人就当是杀鸡给猴看了,明天一早,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朱三八看着陈启扔过来的铜牌,又听着“校尉陈启”,不由呆住了。

    合着您是来耍我们呢?

    有这令牌早掏出来,谁闲的没事找上官的麻烦?

    只不过朱三八这话却不敢说出口,虽然校尉也不一定管的了鹰犬卫,但起码眼下眼前这位年轻校尉就是爷。

    “是是是!卑下遵命!”

    朱三八一脸正色,摆出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

    陈启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但也无所谓,反正计划照样进行。

    校尉铜牌陈启没准备要回来,让人传信也该有个信物。

    反正背面也镌刻了陈启的名字,旁人拿了也没什么用。

    至于假冒朝廷官员,就更不可能了,这种事在陈国是绝对无法被容忍的。

    凡有假冒官员者,判斩立决,诛其三族!

    况且正式的校尉印信还在兵部,需要陈启亲自去取。

    陈启今夜还需回去准备一下,鹰犬卫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本来他以为只是单纯的**,痞性大的兵虽然难以管理,但好歹还算是兵卒。

    可是眼前这些人,哪里有一丝军旅气?

    满目皆是青皮无赖,打架斗殴,耍狠斗勇倒是在行。

    一旦真刀真枪起来就成了耍棍的猴子,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哦,对了。”

    本来见陈启转身要走,朱三八刚要把提着的心放下,结果就听到陈启回过头来再次嘱咐。

    “一要说清楚。

    谁要是辰时一刻若是还没有到,军法处置!”

    说完,陈启对着朱三八森然一笑,吓得朱三八手里一哆嗦,差点把陈启的校尉铜牌掉在地上。

    “卑卑……卑下遵命!”

    没有再理会被吓破胆的朱三八,陈启留下一地痛苦的哀嚎,扬长而去。

    ………

    陈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辆马车,坐在马车上,陈启不禁暗中奇怪。

    这东城门附近,虽然确实有些冷清,不过眼下这种冷清好像并不正常。

    虽然也有些百姓在这街道上来往,但这些人似乎都在躲着些什么。

    眼神大多躲躲闪闪,只顾低头疾走,似乎并不愿意在外多待。

    陈启虽然没细想原因,但他有种此事与鹰犬卫脱不了干系的预感。

    只是此时陈启的首要任务是去兵部取了自己的印信。

    要是没有印信,明天的大戏可就没得唱了!

    回去的马车比来时快了些许,但也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

    陈启赶到兵部之时,已经是暮色沉沉,兵部衙门的多数官员已经散去。

    吏部签到的告身陈启是一直带在身上的,这就像是前世的身份证,去哪也少不了用它。

    递了告身,很快就有人带陈启进了兵部衙门。

    虽然兵部此时已经没剩几个人了,但陈启依旧能感受到这里与吏部深深地不同。

    兵部整体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不是暮气与腐朽,就是实实在在的颓败!

    这或许是因为陈国多年委曲求全,连带兵部也跟着渐渐颓败下来。

    “你一直看我干嘛?”

    陈启发现带他去兵部公房的衙役老是偷偷看他,这让陈启很是有些不自在。

    那衙役听了陈启发问,连忙低下头,快步领路,却并不回答。

    兵部的人这么怪吗?

    陈启哪里知道他自己如今已经成了六部的名人。

    解元当兵,弃笔从戎却进了鹰犬卫,当真是天字一号大傻子。

    虽然是圣旨敕命,但是从文曲星下凡变成青皮丘八,这落差让所有人都想见见他。

    请问你是大傻子吗?

    捡了芝麻丢西瓜?

    得亏现在是傍晚,兵部多数人都散了去,不然陈启说不定会被当成大熊猫来被围观。

    陈启的印信随便一个兵部主事就可以调出来交给他,但最后生生是兵部的员外郎亲自给他送了出来。

    试问如今六部,谁不想一睹陈启的风华?

    国朝几百年以来,可就出了这么一号人物,珍稀物种啊……

    陈启从他们的眼神中也逐渐看出了什么,合着把小爷当成智障了?

    其实这也不怪别人这么想,是个正常人就干不出来这事。

    这就好比用兰博基尼去换一辆自行车,高考省状元不上学去沿街乞讨,住着舒适大宅非要去睡漏雨茅屋……

    在所有人看傻子目光中,陈启拿了印信落荒而逃,开什么玩笑,再待下去,怕是连六部其他衙门的人也来了……

    …………

    就在陈启从兵部落荒而逃的时候,鹰犬卫大营里正一片喧嚣。

    每日聚赌,已成常态。

    “特娘的!校尉怎么了?

    来了鹰犬卫,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

    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要是敢在爷爷头上拉屎,老子活劈了他!”

    将营里,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眼露凶光,手里还拿着陈启的校尉铜牌。

    “刀疤!

    这次千万别冲动,朝廷忽然派了个校尉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难道是朝廷发现了……”

    “不可能!

    咱们有沈家罩着,也是替沈家办事,若是风声变了,早该有消息传来。”

    旁边一个阴柔的中年人的话被那刀疤打断,眼里有着深深地担忧。

    “可是牛温那头老瘟牛,今天下午那模样你也看见了,听说新来那校尉轻轻松松就把他打成了这样。”

    刀疤听了一脸不屑,端起眼前的酒碗一饮而尽,说道:

    “你怕个鸟蛋!

    且看明日哥哥我怎么让他跪在地上叫爷爷!”

    几碗酒下肚,刀疤倒在地上就睡了过去。

    剩下那阴柔中年人却滴酒未沾,眼中皆是担忧。

    这个新来的校尉,并不简单!

第六十三章:大兵刘二叔

    陈启逃也似的回了家,在兵部被人当成了大熊猫围观,他简直浑身不自在。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自己一个人也懒得收拾吃食,陈启准备泡碗泡面对付一下。

    “大哥!”

    杨彦峰兴高采烈的声音从外边穿了进来,陈启听了不由眉头一皱。

    这小子怎么来了,又来推销他小姨?

    他出门一看,院里不仅仅站着杨彦峰,还有一个陈启许久不见的熟悉身影。

    刘二叔!

    只见刘二叔满脸的淤青还没好,身体也消瘦了些许,像是最近吃尽了苦头。

    “刘二叔!”

    陈启一脸惊喜,刘二叔是跟他一起来到京城的。

    虽然知道他在杨家顶多受点皮肉之苦,没什么性命之忧,但陈启还是有些担心。

    如今看他精神似乎还不错,陈启也就放下了心。

    “启哥儿!”

    听着熟悉的称呼,陈启又想起那个木讷敦厚的刘二叔,亲切!

    当然,随之而来的……

    “启哥儿,你又买了这么大的宅子了?”

    “启哥儿,这宅子这么大花了多少银子?”

    “启哥儿,俺什么时候也能住上这么大的宅子。”

    “启哥儿,你准备什么时候把玉娘接过来?”

    “启哥儿,俺家虎子………”

    陈启又想起了被话唠支配的恐惧……

    杨彦峰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的小姑父,在家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这厮这么能说?

    简直就是个话唠……

    “打住!打住!

    刘二叔,有什么话咱待会儿再说,先进屋。”

    陈启看着刘二叔越说越起劲,又记起当日刘二叔在出阳县城门口等他时那发光的双眼。

    这一别这么多日,估计又憋坏了。

    刘二叔在杨府这些日子确实憋坏了,每天除了挨打就是挨打,根本没人说话。

    以前在家里,虽然没有陈启这么好的听众,起码还能跟婆娘说上几句。

    但在杨府,他却只能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偶尔来个大舅哥也是直接揍人不说话。

    就连送饭的丫鬟,也被下了禁口令,匆匆放下饭菜,等刘二叔吃完再来匆匆收拾。

    这次要不是老太爷开了口,估计刘二叔还得躺着。

    再躺下去,刘二叔非得憋疯不可。

    三人一起进了屋,陈启眼看刘二叔又要开口,吓得赶忙率先发问。

    “彦峰啊,你这个时候带着刘二叔来干嘛?”

    杨彦峰也是怕了自己这小姑父,赶忙回答,不给刘二叔一点儿插言的机会。

    “大哥,我爹听说陛下下旨让你去鹰犬卫当校尉,就让我跟着去参加鹰犬卫,连兵部的文书都办妥了。

    我小姑父听说鹰犬卫校尉是你,死活求着我爷爷让他也来,说是要混出个名堂,接我小姑回来,所以他就跟着来了。”

    陈启看了看坐在一边一脸憨笑,貌似老实的刘二叔,暗自腹诽。

    为了混出个名堂?

    怕是想混出个名堂是假,不想再待在杨府是真。

    刘二叔的“奸诈”,陈启可是领教了不止一次。

    不过这次也算是帮了陈启一个大忙,之前他根本没想到鹰犬卫的人如此不堪一用。

    要是明日没人帮衬,陈启也没把握能不能完全镇住那些青皮无赖。

    虽然今日给他们来了个杀鸡儆猴,但对于这种无赖惯了的青皮,有多少效果只有天知道。

    要是明日不能一举拿下鹰犬卫,柳大业怕是就要危险了。

    “既然这样也好,明早跟我一起去鹰犬卫,会一会那些青皮。”

    陈启答应下来,端出泡好的泡面。

    “咕……咕咕……”

    闻着诱人的泡面味,杨彦峰跟刘二叔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彦峰,再去泡两碗吧。”

    陈启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两桶泡面,扔到杨彦峰怀里。

    “好嘞哥。”

    刘二叔和杨彦峰早已经对陈启凭空拿出物件的戏法见怪不怪了。

    “启哥儿……”

    趁着杨彦峰泡面的功夫,刘二叔的话唠瘾又上来了。

    “打住!打住!

    刘二叔,先吃饭,明天让你说个够。”

    陈启都顾不上吃面,连忙打断了刘二叔的话。

    这要是让他说起来,今晚谁也别想睡。

    “面来了!”

    杨彦峰适时的端着两碗面进来,可算是暂时让刘二叔住了嘴。

    刘二叔端过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脸上的表情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陈启只当没看见,自顾自的吃面,心里想着如何拜托刘二叔的话唠综合征。

    要不明日再给鹰犬卫来点魔法攻击?

    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免受刘二叔的折磨,就只好委屈鹰犬卫的人了。

    也不知道他们扛不扛得住……

    三人吃过饭,陈启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各自安排回房休息。

    实在是陈启怕刘二叔的话唠毛病又犯……

    回到房间的陈启并没有睡觉,而是拿出纸笔,伏在案上写了起来。

    领导讲话必备演讲稿,明天就让刘二叔念一念,保准让他过足了他的话唠瘾。

    陈启整整写了一个时辰,足足写满了六张白纸。

    “卧槽!”

    陈启一拍脑门,忘了刘二叔不识字,这岂不是白准备了。

    “大哥!

    怎么回事?!

    难道又闹鬼了?”

    杨彦峰这小子还没睡,听见陈启房间的动静,忍不住冲了进来。

    看着满脸无措的杨彦峰,陈启不禁福如心至。

    妙啊,臭弟弟!

    刘二叔不识字不要紧,这不眼前就有个识字的?

    杨彦峰看着陈启看向自己的眼神逐渐发亮,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风紧,扯呼!

    “啊……大哥……哈哈哈。

    那啥,今晚月色不错哈。”

    陈启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黑茫茫的天空似乎在诉说无辜。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杨彦峰脚下抹油,立马就要溜,被陈启一把拽了回来。

    “回来!”

    “大哥,还望怜惜……”

    陈启一巴掌扇在杨彦峰的脑门上,这贫嘴都跟谁学的。

    “这个,今晚教刘二叔也就是你小姑父背下来,明天要用。”

    陈启把演讲稿交给杨彦峰,然后就不再理会,直接把他关在了门外。

    杨彦峰看着这六大张密密麻麻的字,忽然觉得人生无望了。

    如果老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躺在床上,老老实实睡觉!

    “要是明天早上我起来看到刘二叔还没学会……

    哼哼,多想想王二公子的尊容吧。”

    陈启森然的声音又从房内传出。

    原本蔫蔫的杨彦峰立马像是打了鸡血,整个人都迸发出活力,像是忽然有了使不完的劲……

    毕竟,王二公子式殴打,效果出众。

第六十四章:辰时一刻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刚浮起一抹鱼肚白。

    陈启昨晚睡得挺早,所以精神很充沛,在院子里打起了“禽戏”。

    “大侄子,再来检查一遍嘛!”

    “小姑父,你饶了我吧!

    你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你已经背了十几遍了,已经很熟练了,我求你了!”

    刘二叔和杨彦峰的声音从厢房中传出。

    两个声音截然不同,刘二叔的声音带着愉悦激昂,而杨彦峰的声音则尽是疲倦与哀求。

    听这意思,像是两人昨晚根本就没睡。

    不一会儿,厢房中又传来刘二叔铿锵有力的声音。

    “各位领导、各位嘉宾、鹰犬卫的各位同袍,大家早上好。

    首先,我代表……”

    还真是精力充沛呢……

    一柱香的功夫,陈启已然收功。

    陈启没有出声,直接推门进了刘二叔所在的厢房。

    映入眼帘的是正慷慨激昂的刘二叔和像是被榨干了的杨彦峰。

    刘二叔根本看不出一丝困意,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像是发了情的公牛。

    另一边已经困得摇摇欲坠的杨彦峰,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强撑着没有睡去。

    只是杨彦峰不停打架的眼皮,诉说着他到底有多困。

    “启哥儿!”

    “大哥!”

    刘二叔跟杨彦峰见了陈启,都激动的像是魔怔了一般。

    刘二叔是因为陈启给他带来了释放话唠天性的机会,心生感激。

    而杨彦峰,则纯粹是因为来了救星!

    他从未感觉陈启是这么可爱,一入厢房深似海,从此睡觉是路人!

    天知道杨彦峰这一晚上经历了什么,只知道谁在跟他提“尊敬的各位领导”他跟谁急!

    杨彦峰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陈启,眼里飙出一串晶莹的泪花!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话唠痛的深沉!

    “大哥!

    救命!”

    陈启看着杨彦峰这副模样,也不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早就知道会如此,所以才没有亲自来教。

    “好了,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杨彦峰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天亮了……

    刘二叔虽然还意犹未尽,但也知道不能耽搁,也停下了背诵。

    随便梳洗了一下,三人驾着马车出了门。

    依旧是刘二叔的那匹看似虚弱的老马,一路上在陈启的极力要求下,刘二叔一路上一言未发。

    三人在车上匆匆吃了点东西,算是早饭。

    因为是清晨,路上没什么人,马车的速度比昨天快了些许。

    不到一个时辰,陈启带着亢奋的刘二叔和顶着黑眼圈的杨彦峰就来到了东城门。

    “陈大人!

    您来了!

    您里边请,大人请!”

    陈启刚下马车,城楼上就呼啦啦下来一群人。

    正是昨日被陈启打地满地爬的鹰犬卫众人。

    开口说话得正是朱三八,这小子一脸谄媚,丝毫不在意别人眼光。

    “消息都通知到了?”

    “通知到了,卑下一个一个去通知,就连营里做饭的老李都通知到了。

    牛百夫长,一会就到。”

    “做的还不错。”

    “谢大人夸奖,这是卑下该做的!”

    陈启满意的往城外走去,他没有上城楼,直接到了城外搭的高台上。

    距离辰时还有一刻,索性就在这里等。

    “对了,把牌子给我。”

    上了高台,陈启把手伸到了朱三八面前。

    既然通知到了,校尉铜牌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这……大人……”

    朱三八言语犹豫,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别吞吞吐吐的!”

    陈启极其不喜欢朱三八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出声训斥。

    “扑通!”

    朱三八被陈启的训斥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大大大人,您的牌子,被……被百夫长刀疤夺去了。

    刀疤在鹰犬卫位高权重,卑下……卑下实在无能为力!”

    其实他说的倒也是实情,作为百夫长,刀疤确实不是他朱三八能够抗衡的。

    “刀疤?”

    陈启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人叫这种名字,听起来就像是后世的小混混。

    大毛哥?

    大飞哥?

    “刀疤是鹰犬卫的三个百夫长之一,他的话卑下实在是不敢不从。”

    朱三八此时心里已经把那刀疤骂了个狗血淋头。

    抢铜牌!

    抢你爷爷的鬼啊!

    你是抢了,爷爷倒是背了锅!

    陈启也没有太过苛责,抢了就抢了,反而更好。

    他发难总该有理由,抢夺上官印信,这罪名倒也足够了。

    “鹰犬卫的人怎么还没来?”

    眼看就要到了辰时,东城门外还是空无一人。

    “大人,卑下确实通知到了。只是……其他两位百夫长似乎……”

    见陈启脸色不好看,朱三八也有些心惊胆战,想起昨日陈启的狠辣,说话都带着些哭腔了。

    忽然,远处传来喧嚣,当头一人正是昨日的被陈启打得满地找牙的牛温。

    此时的牛温早已没有了昨日威风凛凛的气势。

    整张脸大了一圈,看起来极不匀称。

    他身后跟着几十人,想必是他麾下的兵卒。

    “鹰犬卫百夫长牛温,奉陈校尉之命,前来报到。”

    牛温还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早已等候的陈启,赶紧一路小跑了上来。

    他可是知道了陈启的厉害,昨天只用了一拳,就把他揍翻在地,不省人事。

    刀疤和刘类二人还以为他牛温是个孬种,殊不知实在是陈启拳头太硬。

    如今陈启表明身份,更是位居鹰犬卫校尉,正是几人顶头上司。

    殊不知县官不如现管?

    此时还不赶快前来,真以为背后的世家们会为他们撑腰?

    “牛百夫长?

    脸上的伤如何了?”

    陈启的声音淡淡响起,惹得牛温一阵牙疼。

    脸都肿成个球了,这不明摆着的吗?

    “大人厚爱,卑下此等小伤,大人不必挂念。

    倒是卑下昨日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望大人恕罪。”

    牛温哪里敢说自己都要恨死他了,形势比人强,挨了打也只能觍着脸道歉。

    “既然无碍我也就放心了,昨天的事就过去吧。

    今天你能在辰时之前来,我也懒得计较,让你的人在底下站好。”

    陈启摆了摆手,像是真的完全不在乎。

    牛温此时倒也不敢怠慢,连忙让自己手下那一百人分队排列。

    虽然都是些街头混混组成的队伍,但明显接受过简单的训练。

    刀疤和刘类不来,这陈校尉像是丝毫不在意,难道是他猜错了?

    这陈校尉不是陛下派来整治鹰犬卫的?

    “感谢你自己吧。

    今日你若不来,明年的此时就是你的忌日。

    给你个立功的机会,待会刀疤和刘类来了,你派人拖住他们的人。

    虽然杀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但毕竟是军中,杀的多了也不好交代。”

    牛温正想着,忽然听到陈启森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牛温不由大惊,陈启明明还在高台上!

    他看向陈启,只见远处高台上的陈启正微笑着点头,示意牛温刚才没有听错!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隔空传音?!

    还有,这陈校尉真的要对刀疤和刘类下手?

    他难道不知道这二人背后站着世家吗?

    陈启没有继续说下去,让这牛胖子迷惑下去吧。

    因为……

    辰时一刻,到了!

第六十五章:儒雅随和陈校尉(一)

    陈启看向鹰犬卫大营的方向,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所有人就这么沉默着,

    足足又过了一刻钟,远处才出现稀稀拉拉的人群。

    打头的两人,一个满脸刀疤,一个面色阴柔。

    正是刀疤与刘类!

    “鹰犬卫百夫长刀疤,见过校尉大人。”

    那刀疤走路左摇右晃,脸上密密麻麻的刀疤泛着宿醉的红色。

    人还未到,随意拱了拱手,就算是行礼了。

    “卑下鹰犬卫百夫长刘类,参见校尉大人。”

    刘类倒是恭恭敬敬,只是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让人讨厌的阴柔味道。

    陈启没有回答,只是高高的站在高台上,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二人身后的兵卒也懒懒散散,醉酒之人亦不在少数,还不断有人吆五喝六,不时有调笑声传出。

    待众人站定,陈启方慢吞吞的开了口。

    “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在下不才,蒙陛下厚爱,忝为鹰犬卫校尉。

    也就是说,这里的诸位从今天起,就要屈居于本校尉的麾下。

    当然,本校尉也知道诸位对我不是很熟悉,可能也有所怨言。

    但是,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本校尉也不得不从。

    我这个人,很好相处。

    总体来说可以概括为八个字。

    温文尔雅,儒雅随和。”

    台下的牛温听了陈启的自述,忍不住暗地里撇了撇嘴。

    您老还很好相处?

    温文尔雅,儒雅随和?

    您问问您这么说,这两个词答应吗?

    不过牛温可没胆子说出来,暗中腹诽都有些心惊胆战。

    且不说昨天那让人恐惧的惊人武力,就是刚才的隔空传话。

    这本事是能够拥有的吗?

    表面上看陈启毫无世家背景,但看人往往不能只看表面。

    与刀疤刘类两人由兵转痞不同。

    牛温从十几岁就出来混,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依旧能够活的风生水起。

    全凭他对危险的敏锐嗅觉,虽然陈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但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嗅觉告诉他。

    眼前这个面色平静的年轻校尉,很危险!

    “啊呸!

    爷爷活了三十多年,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牛温没胆量,不代表其他人不敢。

    陈启刚说完,就从刀疤身后跳出来个满身酒气的干瘦兵卒,拿着一杆长枪,指着陈启。

    陈启也不怒,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出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知用兵器指着上官,是什么罪名吗?”

    “我呸!

    一个酸了吧唧的书生,也配做老子的上官?

    告诉你也无妨,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鹰犬卫刀百夫长麾下伍长,张大彪是也!”

    这张大彪醉眼朦胧一身酒气,从头到脚都是一副无赖模样。

    陈启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刀疤。

    刀疤此时正眯着眼,像是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一般,偶尔睁开眼睛也是左顾右盼,像是全然没看见陈启。

    “刀百夫长。

    按照军法,兵士持械威胁上官,该当何罪?”

    陈启的眼睛死死盯着刀疤,不给他丝毫装聋作哑的机会。

    “依律当斩,不过……”

    “老刘,刀百夫长的话听清楚了没有?

    斩!”

    刀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启打断。

    老刘就是刘二叔,路上刘二叔就央求陈启,在军中别叫他刘二叔,直接叫老刘就好。

    毕竟在鹰犬卫陈启是上官,倘若一口一个刘二叔,让其他人听了也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陈启话音未落,刘二叔蹭的一声就拔刀蹿了出去。

    “你敢!

    张大彪乃是兵部侍郎方大人家的……”

    见刘二叔提刀冲了过来,刀疤此时也顾不上装模作样,连忙大喝。

    只可惜刘二叔的刀,比他的喊声更快,那张大彪还不等抵挡一二,就成了刘二叔的刀下亡魂!

    作为杨老将军的亲卫,刘二叔并不是没有粘过血的雏儿。

    恰恰相反,刘二叔在战场上曾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杀神!

    陈启也是第一次见这种状态的刘二叔,一刀在手,煞气滔天!

    跟他平时的话唠形象戛然不同,刀法简单粗暴一击毙命,毫无花哨!

    刀疤也被刘二叔这一刀吓住了,张大了嘴,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最终还是没能说完。

    整个鹰犬卫都忽然安静下来,本来还有几个准备跳出来的兵卒,悄悄收回了迈出去的腿。

    表忠心固然重要,但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

    “陈启!

    你可知道这张大彪是方家的人!”

    刀疤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张大彪,恨声说道。

    “方家?”

    陈启听到方家,忽然想起来自己进京第一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纵狗的公子哥。

    那小子当时不就自称他爹是兵部侍郎,结果被自己随口忽悠,吓得跪地不起。

    果然是有多傻的主人,就有多蠢的奴才……

    虽然兵部侍郎确实位高权重,但陈启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他方家再大还能大过皇上?

    昨日接触鹰犬卫之后,陈皇的心思陈启已经猜到一二。

    鹰犬卫作为禁军的一员,虽说名义上还是陈皇直属,实际上已经成了京城禁卫的毒瘤。

    从鹰犬卫替代兵马司掌管东城门,就可以看出。

    如今的鹰犬卫已经成了各大世家手里的工具,不然仅凭一个连校尉都空缺的鹰犬卫,想要把持京城东城门几乎是天方夜谭。

    哪怕是人流最为稀少的一个城门,也不是区区鹰犬卫就可以染指的。

    这里边藏着的猫腻,怕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方家的事,本校尉一概不管。这里是陛下的鹰犬卫,是陈国的鹰犬卫!

    本校尉既然被陛下敕命为鹰犬卫校尉,就有权力也有义务扫除鹰犬卫的害群之马!

    你说是吧,刀大百夫长!”

    陈启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似笑非笑地看着刀疤。

    的确,陈启作为目前鹰犬卫最高的校尉,的确有权力杀死任何触犯军规之人。

    与普通官员不同,陈国的军队军规最为严苛。

    文官若是犯法,哪怕是谋逆,也要经由刑部,着大理寺审理。

    最后由陈皇朱笔勾决,方可行刑。

    但是在军中,陈国有着与其他地方不同的规定。

    凡以下犯上,谋逆作乱者,皆可立斩之,不必请示!

    这是当年陈太祖征伐天下时立的规矩,令后世不得改法!

    此令的严苛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这也是为什么大量的勋贵,即使本来是以武封爵,也要不遗余力地往文官集团里挤!

    实在是军法无情,身在军中,生死不由己!

    “卑下明白!

    只是张大彪一家三代人皆是方家的家奴,如今他被大人杀了。

    恐怕大人以后上街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刀疤咬牙切齿地看着陈启,一字一句地从嘴里挤出几句狠话。

    刀疤心里恨死了陈启,这张大彪虽然是陈启杀的,但确实因为他的怂恿。

    以后方家来人算账,难保不会给他来上一笔!

    “你过来!本校尉有话跟你说。”

    陈启指了指刀疤,示意他走到高台边上。

    刀疤不明所以,但为了不被陈启找到什么发难的理由,还是走了过去,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陈启。

    “不知大人打算跟卑下说……”

    “刀疤!

    张大彪之事暂且不说,本校尉如今只想说说你的事!

    听说你扣押了本校尉的腰牌,今日校阅又迟来了一刻钟。

    你,是想夺权吗?”

    陈启脸色一厉,向前踏了一步,一脚踩在刀疤满是刀疤的脸上,忽然咄咄逼人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陈启竟然如此嚣张。

    一时间,气氛一变,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第六十六章:儒雅随和陈校尉(二)

    儒雅随和?

    我呸!

    这特娘的就是个煞星!

    鹰犬卫几百人,在台下看着陈启的姿态,不禁同时浮现出这种想法。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来到鹰犬卫第一天就得罪掌兵的百夫长,难道就不怕引起哗变?

    要不就是傻子,要不就是有强大的实力,无惧哗变!

    很显然,陈启怎么看也不想是个傻子!

    “卑……卑下,只不过是拿来探查真伪罢了,至于今日的迟到,确是有事耽误了!

    这是您的腰牌,大人请收好!”

    接下来的事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向嚣张的刀百夫长,竟然没有反抗。

    任由陈启踩着他的脸,嘴里还不断解释着,就连昨日扣押的校尉牌子也赶忙还给了陈启。

    刀疤此时浑身冷汗直流,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

    在外人看来他是恐惧,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被这年轻校尉施了妖法!

    浑身都僵硬了,刀疤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虽然看起来陈启什么都没干,但其实是直接用真气锁住了刀疤的命脉,随时可以结束他的生命!

    但是陈启没有立马取了他的性命。

    刀疤毕竟是百夫长,若是罪不至死,陈启可是要倒大霉的。

    “放开刀百夫长!”

    “你这酸书生!竟然侮辱我们百夫长!”

    “拿命来!”

    刀疤麾下的上百鹰犬卫此时也反应过来,嗷嗷地就要往上冲。

    这只是踩刀疤的脸吗?

    这是踩了他们所有人的脸!

    就算你是校尉,也不能如此折辱所有人!

    “都给我回去!”

    刀疤此时听见麾下声音,吓得魂都要冒了出来!

    他敢肯定,若是这些人冲上来,陈启会第一时间要了他的性命。

    然后还会给朝廷报一个,鹰犬卫百夫长刀疤带领麾下百人冲杀校尉的罪名!

    刀疤在鹰犬卫还算有些威信,他麾下那百人,闻言也止住了脚步。

    只不过依旧持械在手,随时有可能冲上高台。

    刀疤自认陈启不敢杀他,此时也不过装腔作势,想要以他立威罢了。

    刀疤压低了声音,对陈启小声说道:

    “陈校尉,你若是想在鹰犬卫立威,大可不必如此。

    不如放了我,大家有事好商量,我刀疤虽然是在道上混,但也是从沈家出来的。

    你今日若放了我,我可以介绍你与沈华琉沈公子认识。

    大人武艺高强,定然会得到沈家重用!”

    刀疤的想法不错,陈启确实是想立威,但却不仅仅是踩脸这么简单。

    沈家?

    因为柳家一事,陈启注定与沈家为敌,又怎么会接受沈家的招揽。

    “你愿意帮我?”

    陈启轻声问道,其中的态度却模糊不清。

    “愿意愿意!

    卑下愿意为大人立威,将大人引荐给沈家!”

    刀疤见陈启松口,不禁心中大喜。

    嚣张跋扈的狗东西,等你放开老子,老子立刻让你命丧黄泉!

    再能打有什么用,几百人一拥而上,压也能压死人。

    杀一个校尉,虽然麻烦,但作为沈家的人,校尉也不是没杀过。

    要不然怎么鹰犬卫这么多年,最高也就是个百夫长?

    陈启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没想过放过他,脸上忽然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如此甚好,那我就先借你人头用用。”

    陈启根本不怕杀人,他不是活菩萨!

    想前世二十多年,一个孤儿要活下去,心怎么能不狠。

    “死!”

    陈启忽然暴喝一声,踩着刀疤的脚骤一发力,一个后空翻离开了高台边缘。

    刀疤应声倒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口,体内却筋骨寸断。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却又是另一副模样。

    在他们眼里,陈启与刀疤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共识,接着陈启向后一跃,忽然喝了一句“死”,刀疤就真的倒地不起了。

    在这个年代,鬼神之说盛行,陈启这一手直接把鹰犬卫众人吓懵了。

    言出法随?!

    神仙手段!

    一旁脸色阴沉的刘类也吓了一跳,他离刀疤最近,看了个真真切切。

    陈启根本就没有暗中动手脚,就连踩在刀疤脸上的脚也只是轻轻用力,完全不至踩死!

    本来就气质阴柔的刘类,此时面色更加阴沉。

    刀疤死了!

    没有半点反抗余地,陈启仅凭一个字,就让刀疤从此气绝!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妖魔!是妖魔!”

    “他用的妖术,妖术!”

    刀疤麾下的百名鹰犬卫,此时除了恐惧再无别的想法。

    至于报仇?

    虽然大家平时对刀疤毕恭毕敬,但那也是因为刀疤是百夫长。

    如今刀疤已经死了,哪还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为他报仇。

    人心就是如此丑陋,你风光时自然是任你差遣,你落魄了,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

    陈启一脸平静地看着台下震撼地鹰犬卫众人,朗声道:

    “百夫长刀疤,意图谋害上官,已经被本校尉斩杀!

    念尔等皆是初犯,又是受刀疤蛊惑,免了你们的死罪。

    至于今日校阅迟到一事,我也不想再揪着不放。

    而且,我还会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我不管你们是来自什么世家什么势力。

    从今天起,鹰犬卫与各世家再无瓜葛!

    你们可以选择离开,我绝不追究,甚至可以为你们请奏陛下,免除你们的罪责。

    但若是想留下,就要彻底与你们世家断的干干净净!

    这里是陛下的禁军,陈国的禁军!

    不是世家藏污纳垢的地方!

    倘若有谁留下后继续与世家联系被本校尉发现,一律斩立决!

    当然,留在这里的世家也别想动你们的分毫!

    在你们背后站着陛下,站着整个陈国!

    我不能保证留下的每个人都封侯拜相,但可以保证每个留下的人都不用像今天这样狼狈的活着!

    看看你们自己!

    一个个声名狼藉,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是去是留都做个决定吧。

    留下的就站在这里,想走的现在就可以回营里收拾东西了!”

    “陈校尉!

    这不合规矩,兵士们的去留岂是你一个校尉能够决定的!

    就算校尉非要筛选去留,也应去兵部报备怎么能如此草率!”

    刘类一听陈启现在就要对鹰犬卫进行如此大的改动,不由心中大急!

    今晚要有一批货从东城门出来,倘若现在离去,怕是今晚的事就要败露了。

    “刘百夫长是想为刀疤报仇?”

    陈启根本不听刘类这一套说辞,自顾自的威胁道。

    刘类忽然心头一寒,刚才听陈启说得慷慨激昂,险些忘了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校尉。

    刘类连忙后退几步,防止陈启暴起杀人。

    他身后连同刀疤的麾下一共近两百名鹰犬卫如临大敌,纷纷刀出鞘枪上扬。

    一时间,本已缓和的气氛,再次剑拔弩张起来!

    倒是牛温的麾下没有动,经过昨日那一战,他们比谁都清楚。

    陈校尉不是靠人数就能取胜的,如果是昨天,或许几百人还可以擒下陈启。

    但是今日加上那煞气滔天的壮汉,哪怕是死战也是要伤亡惨重!

    况且说到底,鹰犬卫如今根本不是禁卫,而是一群青皮无赖。

    何曾有人见过破皮无赖能够死战不退?

    怕是有三五个人倒下,剩下的就会一哄而散。

    刘类此时心中比谁都紧张,难不成杀了刀疤还不够,还要再杀一个百夫长?

第六十七章:刘二叔的致辞

    “校尉大人,卑下绝无此意!”

    虽然气氛剑拔弩张,但是刘类还是极力解释,他很清楚自己身后这群货色!

    “我不杀你。

    至于鹰犬卫一切事物,陛下交由本校尉全权处理,不必事先报备兵部!

    就不劳刘百夫长操心了!”

    陈启本就没打算杀他,杀了刀疤,再杀一个百夫长,怕是陛下也难保他!

    刘类听到此处,也无话可说,只不过现在却不能走!

    今晚这货必须保证安全出城!

    “现在,想要离开的人,都可以走了!”

    陈启再次对高台下的人高声喊道。

    起初没有人敢动,毕竟谁也不知道陈启说得是真是假,万一被当做了出头鸟……

    过了足足有一刻钟,渐渐的有人按耐不住了。

    如果留在鹰犬卫不能与世家联系,还不如回去做个青皮。

    谁不知道鹰犬卫没有银饷,平日里全靠世家供养?

    至于陈校尉说得混个堂堂正正?

    陈校尉如此做派,嚣张至极,能不能在世家手里活下去都是问题,跟着他被世家当成同伙清算,岂不冤枉?

    最先离开的是原刀疤麾下,连百夫长都被陈启杀了,再留下也没有好果子吃。

    走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鹰犬卫开始大量离开。

    刀疤和刘类麾下几乎走了个干干净净,就连牛温手下也只剩下三十人左右。

    不过,让陈启没想到的是牛温和刘类竟然都留下了。

    牛温倒还好说,是个识时务的家伙。

    而这刘类阴沉着脸,看起来极不甘心,竟然也会留下。

    难不成他真以为陈启不敢杀他,真当陈校尉的儒雅随和是白叫的?

    不过陈启也没有说什么,去留随意,倘若依旧为世家卖命,杀了就是。

    场下还剩大概五十个人,牛温身后大概三十个人,刘类身后有十几个。

    还有三五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边,陈启看过去,正是柳大业和几个年纪不小的老头儿。

    刚才人太多,陈启根本就没看见柳大业,没想到他是跟几个老头混在一起。

    柳大业身上穿着伙头兵的衣服,虽然狼狈,但精神还不错,应该没受什么苦。

    此时的柳大业并没有看到陈启正在看他,他正低着头紧皱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启也不准备现在就跟他说什么,如今局面已经大定,以后说话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看来剩下的诸位都是想留在鹰犬卫了。

    那好,能留下的,就是本校尉的兄弟袍泽,不会让你们吃亏!

    那么现在,就让本校尉的亲卫老刘来给大家做个报告,中途若是有人觉得不合理,依旧可以离去!”

    重头戏来了!

    陈启觉得自己简直机智,武力震慑已经完成了,现在可以上生化武器了!

    真•话唠刘二叔!

    刘二叔在一旁早就等不及了,那眼神火热的如同骄阳……

    鹰犬卫众人还不知所以,正茫然地看着台上的刘二叔。

    让这个煞星干嘛?

    报告?

    那是什么东西?

    陈校尉和他的另一个亲兵怎么走了?

    正愣着神,就听见刘二叔喜笑颜开地开了口。

    “各位领导、各位嘉宾、鹰犬卫的各位同袍,大家早上好。

    领导的意思就是上官,嘉宾的意思就是观礼的人,各位同袍就是你们。俺也是花了一晚上才弄明白,俺继续讲了。

    首先,俺代表,啊不是,我代表……”

    足足一个时辰,刘二叔不光把陈启写给他的东西背了一遍,还一句一解释。

    简直啰嗦至极,听得台下鹰犬卫众人是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又不敢堵住耳朵,毕竟台上正讲的欢快的话唠大叔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

    终于刘类手下遭不住了,他们留下完全是看在刘类的面子上。

    此刻遭受刘二叔的精神魔法攻击,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刘头,对不住了,兄弟撤了!

    这鹰犬卫是待不下去了,你平日里的照顾,兄弟来日再还!”

    “我也是,刘头抱歉了!”

    “我也是!”

    “还有我!”

    当刘二叔终于意犹未尽地住了嘴的时候,刘类身后就还剩下四人!

    刘类此时泪流满面,太感动了!

    终于说完了!

    要不是为了主家今晚的货能够顺利送出城外,刘类早就离开了!

    牛温那边也没好到哪去,一个个双眼充血,脸上一副痴呆相,可见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虽然没有人离开,但也都面带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柳大业那边离得比较远,倒还说得过去,更何况多是些老头,耳朵背……

    “陈校尉说了,既然留下了,就好生用命。

    明日校尉大人就会搬到鹰犬卫大营,今日先行散去吧!”

    刘二叔乍一开口,几十个鹰犬卫还以为是没讲完,腿一软差点给跪了。

    这煞星不但武力值爆表,就连嘴上功夫也无敌……

    鹰犬卫众人听说可以走了,逃也似的离开了东城门外。

    刘二叔看着急不可耐离开的这些人,有些意兴阑珊。

    还是启哥儿好,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说话对象!

    ………

    “阿嚏!”

    正坐在马车上等刘二叔的陈启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道。

    难道是真气损耗过大,被风吹感冒了?

    陈启回到城内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刘二叔竟然还没回来。

    陈启不禁为鹰犬卫众人默默祈祷,刘二叔的“威力”他可是知道的。

    不然他又怎么会在刘二叔致辞之前赶回来了呢?

    当然,陈启回来也不仅仅是因为刘二叔的话唠。

    最主要的还是陈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再待下去怕是要被人刘类牛温等人看出马脚。

    刚才陈启的一手隔空传音和一手言出法随,看似轻松写意,其实对真气的损耗极大。

    先来说这隔空传音,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稀奇的,就是把真气凝成一线,通过振动传音。

    这法子极其消耗真气,要不是为了先行镇住牛温,陈启根本就不会如此浪费真气。

    再来说言出法随,根本就没有什么言出法随,只不过是陈启把真气封锁在刀疤的气穴之中。

    因为需要真气过一会儿才爆发,所以每一个穴位的真气必须先凝成气旋,因此真气的耗费量极其大。

    要不是惊人的意志力,陈启怕是要晕厥在城外,那可就真的是万事皆空了。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这鹰犬卫总算是被陈启彻底拿下震慑住了。

    虽然人已经所剩无几,但鹰犬卫的掌控权已经牢牢的攥在了陈启手中!

    经过这一个多时辰的恢复,真气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本来按正常速度,一个时辰自然是远不能恢复,但奈何陈启脑海里有个充满了真气的仓库!

    陈启也是今天才发现,脑海中这个空间,不仅仅可以自动吸纳真气,还可以补充他体内的真气。

    二者同出一源,根本不需要在体内运行一个大周天。

    这就像是陈启随身带着一个真气充电宝,别人需要花上几天时间恢复,而他只需要一两个时辰。

    见刘二叔还不回来,陈启有些着急,准备让杨彦峰去看看。

    结果一下马车,就看见杨彦峰坐在地上,靠着墙睡得正香。

    陈启不禁哑然失笑。

    差点忘了,这小子昨天晚上被刘二叔折磨了一整晚。

    反正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自己亲自去看看也好。

第六十八章:东城门惊闻

    此时已是接近中午,东城门依旧无人通过,附近的百姓也恨不得绕着走。

    陈启已经看见好几个人步履匆匆地离开了东城门附近。

    有的甚至拖家带口,像是逃荒一般离开了东城门附近。

    昨日还不曾见过如此情形,怎么今日就……

    陈启拦下一个正准备跑路的年轻汉子,准备问一问情况。

    “这位老哥,请问……”

    “滚!

    不知道,没见老子正忙呢吗!”

    还真是暴躁老哥在线怼人,这一句着实让陈启有些意外……

    “允武,不得放肆!

    爹平日里跟你怎么说的?

    再急再忙的时候也别失了分寸,乱了礼节!”

    陈启这才看见,在那汉子身后还有一个干瘦的老头。

    这老头身影佝偻,人也极瘦,虽是在准备跑路,但一身长衫平整地没有一丝褶皱,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竟是没有一丝碎发。

    “爹!

    这都什么时候了!

    您还来您这一套,当年要不是您这性子也不会……”

    那叫允武的年轻汉子看了一眼陈启,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恨恨地叹了一口气,回身收拾东西去了。

    “小哥想必是想问这东城门附近的人为何仓皇出逃吧。”

    这老者衣着朴素,眼里却闪着睿智的光芒,不像是凡人。

    陈启拱手行礼,对于别人的善意,他也报之以礼。

    “小子陈启,第一次来东城门这边,却不知什么事让如此多的百姓离家而去。”

    “原来是陈小哥,不必拘礼。”

    干瘦老者见陈启年纪轻轻却礼节到位,不由大感孺子可教。

    “这东城门不比其他几个城门,每日过往之人甚少,由城外的禁军鹰犬卫把守。

    这鹰犬卫其实根本算不上禁军,都是原来街上的一些青皮无赖。

    他们把持着京城的东城门,除了世家之人,几乎没有人敢从东城门出进城。

    所以东城门也被称作权贵门。

    说来可笑,本是作为寒门禁军的鹰犬卫,把守的城门竟生生成了只准权贵进出的权贵之门。”

    陈启作为鹰犬卫校尉,被人当面讥讽,也不由微微脸热。

    那老者没有看到陈启脸上的尴尬之色,继续说道。

    “若仅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大不了从别处出城,也不过多了些脚程。

    最可恨的是到了每月十五这天,从傍晚开始,大量的鹰犬卫会出来巡逻。

    谁家里若是发出什么响动,很快就会被破门而入,抓起来送往大牢。

    更有甚者直接格杀当场,仅上个月就灭门三户,可怜那李家一家四口。

    只是因为刚满月的女儿晚上被饿醒,李家婆娘起的晚了一会儿。

    结果被闯进来的鹰犬卫杀了满门,可怜那刚出生的李家闺女,头上竟被安了个谋反的罪名。

    实在可笑!

    实在可恨!”

    “爹!

    你跟他说这些干嘛,后边都收拾好了,咱快走吧!

    说不得下午那天杀的鹰犬卫就来了!”

    那叫做允武的汉子又走了过来,推着木车,上边放着些衣被。

    “你这孩子!

    老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我要是不跟陈小哥说清楚,万一他晚上还留着东城门怎么办?”

    老者训斥了允武几句,又回过头来对陈启说,

    “陈小哥,你还是早些离开东城门吧,要是晚了,怕是要引来杀身之祸!”

    “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陈启此时手脚冰凉,心中也被鹰犬卫的残忍惊住了。

    “陛下?

    唉!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老者说着坐上小车,对陈启摆了摆手,允武在后边推着,一步一步远去。

    陈启留在原地,眼神茫然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心里是久久未散的震惊,他之前还以为牛温或许还可堪一用,现在想来是多么可笑。

    如此双手沾满鲜血之人,如何能弃恶从善!

    刚刚满月的婴孩谋反?

    呵,何其可笑!

    今天不正是六月十五吗?

    难怪两个百夫长都留了下来,难怪就算有杀头的风险也要留下来!

    今晚东城门,定有事发生!

    “启哥儿!你咋在这呢?”

    刘二叔终于回来了,一脸意犹未尽,虽然过瘾但属实不够。

    “彦峰呢?

    咱走吧,说了一上午俺都有点饿了。”

    刘二叔依旧没有发现陈启沉痛的表情。

    陈启本来低着的头忽然抬起,两行清泪自眼中流出,他看着刘二叔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刘二叔,你说刚刚满月的婴孩如何谋反?”

    刘二叔这才反应过来,启哥儿这是怎么了!

    两个人往马车那边走着,一路上陈启把听到的看到的全都告诉了刘二叔。

    “畜牲!一群畜牲!

    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俺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刘二叔听完,脸上充血涨红,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转身就要出城!

    “刘二叔!

    回来!

    你现在去根本于事无补!

    我们根本就没有证据!

    上个月的事已经被他们办成了死案!”

    陈启拉住了暴走的刘二叔,看着他摇头道。

    “那你说怎么办!

    难道让俺看着这些畜牲逍遥法外?!”

    刘二叔已然气急,一双手青筋暴起,止不住的颤抖。

    陈启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说道:

    “今天就是六月十五,今天牛温和刘类没有离去,想必晚上这东城门会发生什么。

    今晚咱就不回去了,就等在这里。

    若是有什么发现,也可当做证据!”

    杨彦峰自然不同意,他已经困地要死了,现在无比想念家里的床。

    要是今晚再熬个通宵,恐怕明天就要猝死了……

    只可惜,他的意见没人听。

    见回家无望,杨彦峰躺倒在车上又睡了起来。

    陈启没有在意杨彦峰,今晚这些人定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杨彦峰这没见血的雏,出来反而有危险。

    陈启全然已经忘了他自己也不过比杨彦峰稍大上一两岁,也没什么经验……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今夜如何潜伏。

    堂而皇之地呆在马车上,别人又不是傻子,岂会瞧不出端倪?

    只好委屈刚才那老者了,陈启记得他家的位置,只好做一回破门的不速之客。

    赶到之前的街上,陈启随手断了门锁,把马车赶进院子。

    叫醒了杨彦峰,三人进了屋,屋内摆设陈列简单,但透着一股整齐的味道。

    陈启和刘二叔没有碰别人的东西,只是坐在那等待天黑。

    毕竟占了人家的房子已经很失礼了,在乱动他人之物,岂不是跟盗贼没了分别?

    杨彦峰就没在乎那么多了,进屋之后直扑卧房。

    床!

    我要睡床!

    陈启没有打扰他,刘二叔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盯着窗外的太阳,整整一下午,逐渐西斜!

    终于,傍晚了!

    残阳如血,不知道是不是在告诉所有人。

    今夜之东城!

    血夜降临!

上架感言

    《儒雅随和小书生》今天上架了。

    不知道有多人在看,这是轻尘的第一本书,写的有些草率。

    作为萌新一枚,轻尘会努力改进,争取写出精彩的故事!

    感言什么的,其实轻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还算平静,坚持了几十天,终于上架……

    没有如释重负,更多的是惶恐。

    从今天起我对我的读者们,要更多打起三分认真,更多出三分尊敬,更多出三分责任!

    很感谢你们的收藏,每当我不知道该不该坚持写下去的时候,是你们给了我坚持的动力,真的很感谢。

    作为新人,我写的很不容易,我想你们也该看的很不容易吧。(手动滑稽)

    我想感谢你们,我的为数不多的收藏读者们。

    这四十多天,有诸多诋毁,有少来的赞誉。

    半瓶神仙醋,这是第一个给轻尘好评的读者,很感谢,第一次让我感受到来自网络另一端的温暖。

    之后还有很多暖心的评论,让轻尘没齿难忘。

    诸葛明白,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很早就给轻尘打赏了这么多。

    当时还真的激动了好几天,我想说声谢谢,这一计打赏不在于多少,而是那时轻尘正值自我怀疑,有些不敢下笔,是这打赏让我坚定了写下去!

    感谢编辑徐徐,给了轻尘不少指导,让作为新人的轻尘少走了许多弯路。

    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的陪伴。

    《儒雅随和小书生》今天上架了,感谢你们的收藏订阅,感谢你们还陪着我!

    谢谢!

第六十九章:东城门之秘(一)

    “刘二叔!”

    随着夜幕降临,陈启跟刘二叔相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行动!

    残留的日光与黑夜交杂,给人一种朦胧不清的感觉。

    陈启和刘二叔偷偷出了院子,没有叫醒熟睡的杨彦峰。

    今夜不知有多少凶险,就凭杨彦峰的功夫,说不定还得分神照顾他。

    东城门附近此时已是死一般寂静,能逃的都逃了,逃不了的在家里也不好发出什么动静,更不敢出门。

    街上也没有鹰犬卫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大多被陈启遣散了,跟老者说得不大相同。

    忽然,远处浮现出一团模糊的影子,像是有什么人过来了。

    陈启跟刘二叔立马藏进了街角,两人手里的长刀不禁握紧了几分。

    这两把刀是陈启从集装箱里拿出来的,后世的精钢刀,比这个时代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按刘二叔的说法,就是杨老将军那口千金宝刀也不过如此。

    “今日鹰犬卫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牛百夫长还能准时出来,着实是不简单。”

    阴沉的声音渐渐近了,陈启听得出来,正是那阴柔的刘类。

    他嘴里的牛百夫长,应该就是牛温。

    “废什么话,做完今天这最后一单,从此老子跟你们再无往来!”

    果然是牛温的声音,只是他好像与刘类并不是一路人。

    但这丝毫没有减轻陈启对他的所作所为的厌恶。

    助纣为虐者,同样该死!

    “老牛,你可别真么说。

    难不成你还真以为那小子在鹰犬卫能活的下去?”

    陈启给刘二叔打了个跟上的手势,悄悄地尾随着鹰犬卫一众。

    刘类和牛温在前,后边跟着大概十几个人。

    这些人似乎并不担心有人窥探,竟然也没有人四处查探。

    “都是新来的那个毛头小子,不然也不至于就我们几个出来!

    等干完今晚这一票,老子就让他知道得罪世家,得罪我刘类的下场!”

    刘类一边向前走,一边转头朝着牛温说道。

    牛温没有搭话,沉闷的走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牛百夫长,你这一路上连句话都不说,莫不是被那小子吓破了胆?

    如今刀疤死了,沈家那边你怕是不好交差吧。

    你以后跟着我怎么样,我刘家虽然比不得沈家,但也可以保你无忧。

    到时候杀了这姓陈的小子,你我联手岂不是可以在这鹰犬卫一手遮天了!”

    刘类想的还挺美,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这些话全都进了陈启的耳朵。

    “记住今晚你我约定,不在滥杀无辜!

    上个月那三户百姓对我们的事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

    牛温没有回答刘类的提议,而是说起了其他事。

    “哼!这是自然!

    本百夫长还不至于言而无信!

    牛温!你不要不识抬举!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刀疤身为沈家在鹰犬卫的嫡系。

    他死了,你却活着,你猜沈家会作何感想?”

    刘类停下了脚步,言语里多了几分凌厉。

    牛温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脚步没有停下。

    “你记得就好。

    至于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沈家的麻烦我自然会处理。

    今天过后,我不会再为世家做这种事!”

    “活路我已经给你了,看在同袍一场的份上,今日我也算仁至义尽。

    你怎么选择我管不着,但是今夜子时必须保证这次的货能够送出去!”

    刘类在路口转了个方向,带着四个手下与牛温分成两路。

    陈启让刘二叔跟上牛温,自己则继续尾随刘类。

    “头儿,咱明天真要离开鹰犬卫?

    这也太便宜那小子了,让他白白搅黄了咱们的生意!”

    刘类身边一个手下问道,口里说得“那小子”自然就是陈启。

    刘类摆了摆手,嗤笑了两声。

    “先随他去,那小子手里有皇上的圣旨,而且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邪气,如今锋芒正盛。

    等老爷们收拾了他,到时候再回来,鹰犬卫不还是咱们兄弟的天下?”

    “头儿,那牛温怎么办?

    他要是去告密,那小子岂不是有了防备。”

    刘类手下仅剩的四个人,对陈启的恐惧已经深入心底,此时说到背后的世家都有些没底。

    “牛温这人,向来桀骜。

    以前与刀疤同在沈家麾下就时常不听命令,如今更是直接得罪了主家。

    怕是没几天好活了,就是就是可惜了他手下那三十几个人。

    要是他临死之前能够归顺我刘家,我还能多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

    你们这几个废物,今天真是丢尽了老子的脸!”

    刘类又想起陈启今天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陈启就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趁着夜色掩住了身形。

    “头儿,咱们就这么转来转去也太无聊了。

    不如……找点乐子?”

    刘类身后一个跟班凑上来,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刘类笑着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同样你懂得地说道:

    “你小子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这不是有一个月没出来了吗,您老世家出身自然不缺女人,我们这些小的……”

    “行了,就你小子借口多。

    不过说的也是,总不能让白天那小子坏了咱们兴致。

    今晚虽然人少,但也得玩的痛快。”

    刘类想到即将发生的事,也不禁心头火热。

    他是刘家的旁支,虽说占着刘家人的名头,但却无权无势,只能到鹰犬卫这种世家不愿意进的地方打秋风。

    陈启听到他们要去“找乐子”,哪还能不明白他们要去干什么。

    有心现在出手杀了这几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狗东西。

    但奈何他们现在只是嘴上说说,却并没有被抓个正着。

    如果现在贸然出手,说不定会给陈启带来不小的麻烦。

    陈启只好强忍着心中不快,紧紧跟着刘类五人。

    “头儿,你看这家怎么样,男人打鼾。

    嘿嘿,他家婆娘我见过,那小脸轻轻一掐都能掐出水……

    那胸脯,那屁股,那身段……”

    先前提议“找乐子”的跟班又凑了上来,声音里都带着急色。

    “好啊,你小子,早就瞧好了!

    有这等货色怎么非得留到今天!”

    刘类被说得心头火热,不禁急躁起来。

    “头儿,可莫怪小的,不管什么货色,不也都是给头儿准备的,我们哪敢吃独食。

    我们……跟着喝几口汤也就够了……”

    “行了行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子还能让你憋回去?

    还不快去开门!”

    刘类也有些着急了,白天被陈启气了一肚子火,此刻只想找个女人发泄。

    陈启握住钢刀的手不禁又紧了紧。

    待会只要刘类几人一闯进去,他就第一时间格杀眼前这些败类!

    眼看刘类那手下的脚就要踹向大门,忽然从远处闪出一道黑影。

    “什么人!”

    刘类吓了一跳,连忙拔刀出鞘,寒声喝道。

    “是我。”

    一个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暗处响起,随后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刘类面前。

    “大人,你怎么亲自来了?”

    刘类一见来人,连忙收起了破门而入的心思,毕恭毕敬地问道。

    在夜色的遮掩下,陈启根本看不清来的是谁,只能从声音判断是个年轻人。

    稍稍松开了紧握钢刀的手,陈启再一次隐入黑暗。

第七十章:东城门之秘(二)

    “我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

    刘类,你好大的胆子!

    鹰犬卫发生如此变故,你为何不报!”

    来人很是愤怒,狠狠地抽了刘类一耳光。

    刘类被吓得赶忙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却语速极快地解释道:

    “大人……大人请听小的解释,此事小的觉得不应此时太过声张。

    今夜子时还有一批货……

    若是因此吸引力来太多关注,恐怕……恐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笨!

    简直蠢的要死!

    你以为京城里的世家都是跟你一样的废物吗!

    出了这么大的岔子,现在还有谁不知道?

    还货?

    你也知道今夜还有货!

    连个小小的书生都解决不了,被人遣散了手下!

    现在整个京城还有谁敢相信我们!

    还有谁敢把货交到我们手上!”

    那黑影实在气急,又是一脚把刘类踹翻在地。

    “今晚计划取消了!

    雇主把货收了回去,在解决那个陈启之前都不会有货了!”

    刘类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嘴里不停哀求着。

    “大人……大人饶命!

    小的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这都是那个小子太嚣张,小的明天就带人去摘了他的脑袋!

    请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嗤!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那小子连王家的韩老一掌都没打死,你觉得你是他的对手?

    你自己去送死倒没什么,就怕你这蠢货到时候露出什么马脚,把所有人都牵连进去!”

    那人不屑道。

    刘类本就不是真的要去杀陈启,白日里陈启一言镇杀刀疤的事还让他恐惧不已,又怎么会去送死呢。

    不过是为了表示忠心,讨饶罢了。

    那黑影似乎也确实原谅了他,语气逐渐缓和下来。

    “刘类,你本是个聪明人,怎么今天做事如此不智!

    别以为这两年顺风顺水起来,就不必小心了。

    你可知道多少人在盯着东城门,这些年的货虽说都处理干净了,但难保不会有什么差错!

    明天你离开鹰犬卫,我会把你安排进兵马司,然后让兵马司接管东城门。

    其他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货的事先放一放。

    等那陈启解决了之后再做打算。”

    刘类闻言不禁大喜,他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了,刀疤死了,牛温背叛。

    熟悉如何交接的两个人瞬间少了一人,这让他刘类成了香饽饽。

    兵马司可是出了名的油水厚,就是每月的饷银也比禁军多出一倍。

    跟鹰犬卫这种直接没有银饷的三不管之地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别。

    “谢大人!谢大人提拔!

    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为大人效力!”

    “知道就好,这里是一百两银子,去了兵马司之后,记住管好自己的嘴!

    鹰犬卫这边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黑影扔了银子,转身就要隐入黑暗。

    刘类连忙在后边追问:

    “大人,那牛温如何处置?”

    “刀疤身死之时他就该命丧黄泉!

    叛沈家者,杀无赦!

    你也好好记住!”

    黑影彻底没入黑暗之中,留下刘类还跪在原地。

    沈家?

    鹰犬卫的一切罪行果然是沈家在背后搞鬼!

    只是不知道今晚这个年轻声音的主人是谁,竟然有这般滔天的权势,把刘类调进兵马司,这可不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兵马司的缺谁不想补?

    什么时候轮到鹰犬卫的杂碎了?

    “头儿,咱这门还踹吗?”

    “踹你马个头!

    回去!

    没听见大人说什么吗?以后咱们就要去兵马司了,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还怕没有女人。

    这风口浪尖的时候,万一被那小子抓了把柄,坏了咱们前程。”

    “头儿,牛头儿那边……”

    “由他去吧,明日我们就要离开鹰犬卫,管他做甚。

    那头蠢牛怕是还以为换个新主子能就他的命,简直不知所谓。”

    陈启在暗中听了个清楚,对刘类也有些无可奈何。

    没有抓到现行,此刻他也不好出手,以后怎么办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憾然离去。

    好在牛温那边似乎已经被他的主子遗弃了,如果能抓住他这条线,说不定还能查出些什么。

    眼看刘类几人出了城,陈启顺着刘二叔追去的方向摸了过去。

    也不知道牛温那边有没有出什么事,以刘二叔嫉恶如仇的性格,怕是牛温一有什么出格举动就要冲杀上去。

    一路跟去,果不其然,还没到跟前,陈启就听到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牛温!

    你这狗娘养的东西!

    俺白天见你老老实实,还以为你是条汉子,没想到净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刘老哥,看来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了。

    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但必须让我进这院子一趟。

    待我出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让你进去?

    你是当俺傻吗?

    你若挟持了这家人,俺还怎么对你下手!”

    陈启赶上来的时候,正看到一地的滚地葫芦和正在对峙的二人。

    牛温那些手下,一个不落,全都躺在了地上。

    想必是刘二叔怕给陈启惹麻烦,都只是打晕了,没有下杀手。

    “启哥儿!”

    “大人!”

    陈启的到来让两人暂时停止了对峙。

    “启哥儿,这厮狼子野心,要不是俺发现的快,他就已经冲进这家院子了!”

    刘二叔言语忿忿,听了白天陈启的一番话后他对这鹰犬卫的所有人都深恶痛绝。

    牛温沉默了,没有立马反驳,像是承认了刘二叔的话。

    陈启对着他缓缓提起了手中的钢刀。

    “牛温,这件事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看得出来你跟刀疤他们不同,是个识时务的人。

    如果你说出这些世家到底在鹰犬卫在东城门附近搞得什么鬼,或许我还可以免你一死。”

    陈启的话如同这夜色一般深沉,话语里的森然杀意让刘二叔都有些戚戚。

    牛温抬起头,与陈启对视了一会。

    “大人,你与世家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我不相信你只是一介寒门。

    我需要大人的回答,如果大人不回答我。

    您就是一刀砍了我牛温的脑袋,我也不会透露半句。”

    牛温的强硬的态度让陈启微微有些惊愕。

    在他印象里,牛温此人虽然与刀疤刘类之流不同,但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怎么此时到了生死关头反倒强硬起来了?

    陈启不禁想起前世在书中看过的一句话。

    你看到的,往往不是真相。

    陈启没有放下手中钢刀,但也没有送入牛温的喉咙。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出身寒门这我没必要作假。

    我与世家也没有半分联系,所以你也别想用世家的背景压我。

    你现在得罪了沈家,想必已是自身难保,如果你把鹰犬卫的幕后黑手是谁。

    以及你们口中要送出城的货是什么告诉我,我或许能够让你逃过一劫。”

    牛温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大人,卑下说不知道,空口白牙大人必定不信。

    如果相信卑下请随卑下来。”

    牛温迈步便要敲门,被刘二叔挡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

    刘二叔怒目圆瞪,手里按着钢刀一脸警惕。

    牛温回头,看了看陈启。

    “让他去吧。”

    陈启摆了摆手,有他在,真气之下牛温根本没机会挟持人质。

    刘二叔脸色虽依旧不善,但还是让开了道路。

    牛温走上前,以奇怪的韵律叩了叩门。

    “嘭!嘭嘭!嘭嘭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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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启呆呆地看着自己作为穿越者的金手指——满满当当的历史书,外加一仓库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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