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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欢全文阅读

作者:哀怨的孤鸟     煦欢txt下载     煦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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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热烈

    红幔哀唱二回歌,有多少人不禁哀婉!

    鲜红的血字印在地上,言欢的手指却一直在止不住地颤抖。

    “宋?”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一个沉淀在记忆深处似乎又无法将言欢拉出痛苦边缘的人。

    一道影子忽地从言欢的头倾斜到前方,一抹哀凉的自嘲便挂在嘴角,

    “宋宣,你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心中莫名地带着一股自嘲。

    身后的宋宣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一柄长刃直接从背后刺入。

    强烈的疼痛感如烈火烹油般灼烧着全身,但言欢的嘴角却挂着明丽而动人的微笑。

    宋宣踱着步子来到跟前,看着那覆着浅浅泪痕的面孔没有一丝惧怕,他的心陡然咯噔了一下。

    言欢看着结局如自己所预测,淡然的目光里掺入了一丝自嘲。

    豆蔻年华似乎还在红妆阁里撑脸遥想,也不知婚后的生活是否如家里看到的这一般。

    宋宣作为京城的第一杰少,不少名门闺秀都想挤破门槛,前去一览风采。

    唯有自己,被宋宣捧在手心,用尽全力去呵护。

    还记元宵金船失火,黑烟弥漫,惊恐无措地呼喊,却看着隔岸人群冷眼旁观,哪怕存着侍卫游湖相救,但又有多少人能撑着钢铁之躯前来相救。

    是宋宣,也只有宋宣.......肯披着一身黑风,冲入红光,将她拢入怀里。

    也是那烈火灼着宋宣的一条火痕,让言欢决定此身相随。

    风流倜傥,相貌堂堂的国之栋梁,原本,她以为自己和宋宣定下的时候情缘,会得到家人的祝福。

    谁知,一向慈祥的父亲却板起了面孔,

    “来啊.......把这不知廉耻的不孝女给我带回房中。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出来。”

    倔强,骄傲,以及对宋宣的痴恋。

    言欢不服!她昂着脖子,气揪揪地说着,

    “父亲,我此生一定要和宋宣在一起,否则愿意一死相随。”

    言安侯听着,面色愈发沉重,脖子上的青筋甚至在不断抖动,三两作步,走向前,然后挥起巴掌,直接扇下,

    “我告诉你,除非爹死了,否则,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嫁给他。”

    狠狠的一记巴掌落在言欢的脸颊,鲜血直流的刮痕却在她的心头徜徉。

    她闭着眼没说话,在下人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里。

    恐慌,无力与害怕,让言欢好几日都没有进食。

    夜里,她都在想着如何逃出府里。

    言夫人生性柔软,言安侯对她极为保护,官场上的事情几乎都不与她相说,所以她看着我女儿日渐憔悴,当娘的心里也不好受。

    想着年少对言安侯动心,遭家人极度反对,几经反转才得以如愿的目的,她选择在夜里偷偷给言欢放行。

    言欢终于如愿出府,见到了如意郎君宋宣。

    “欢儿........”

    宋宣对于言欢的到来十分欢喜,一把将其搂入怀里,嘴角挂着的微笑却在言欢看不见的地方显出异常。

    “我明天就带你入宫就父皇赐婚,好不好?”

    “好........”言欢哽咽得几乎硕不出话来,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翌日,进宫请愿,如言欢宋宣二人所盼,圣旨赐婚,言安侯府中闻知,几口老血欲之喷出。

    言欢不明所以,每日敲打着父亲的门,其都拒之不理。

    哪怕到了大婚之日,言安侯也以抱病相称,卧于榻上。

    谁知,他那一卧,就永远罩于黑暗。

    全府上上下下接近一百口人,全都血流成河,唯有言欢一人留下活口。

    宋宣听闻此事,也立刻赶到言府,没曾想也糟奸人“暗杀”。

    言欢一下就成了寡妇.......

    她悲痛欲绝,甚至一度寻死,有一次还找了白绫上吊。

    被救下来的时候,其实她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

    不过郎中的一句话,更是让言欢的内心闷了一口气。

    她怀孕了........

    婚前的一次偷尝禁果,竟让言欢真的怀上了孩子.......

    可是于礼法来说,言欢还未曾真正入皇室的门,又有多少人愿意真正相信这孩子是宋宣的呢?

    孩子的出生又该遇到多少流言蜚语?

    她正犹豫着,甚至对往后生活抱着新希望的时候,一道黑影又掠入了言欢的房内,一抹精光不断地逼着言欢脖颈上的肌肤。

    但言欢觉得那抹精光仿佛对自己有些犹豫.......

    他的面孔一直是侧向于自己,似乎在躲避着些什么.......

    “砰”地一下,或是蒙面人的片刻犹豫失了神,手里的剑竟然被暗中埋伏的李煦给打在了地上。

    蒙面人也迅速地从怀里掏出烟雾弹就地放使,并进行逃脱。

    李煦没有忙着上前追赶,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你想让孩子平安活着,那就跟我走。”

    李煦淡淡地说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在做着一项重要的决定。

    “你为什么要帮我?”出于本能,言欢往后退了退,手也在捂着肚子,似乎在一瞬间就有了母性的刚强。

    “不该问的不要问,孩子的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言欢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应了.......

    尽管她不知道李煦对自己有所求于何处?

    但是一个弱女子的她,面对着险境,又揣着孩子,自然是抱着多活一天是一天的希望。

    原以为日子会在恐惧与希望中一天天流逝,未曾想,自己在和李煦一天天的相处中磨出了感情。

    一开始,言欢因为怀揣着宋宣的孩子,所以对李煦和自己间的男女感情避而谈之。

    因为言欢认为自己配不上他.......

    直到小宝出生,李煦对他像亲生孩子一般真心呵护,言欢内心的顾虑才慢慢开始打消,对生活也渐渐燃起希望。

    不过,命运似乎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在李煦私下迎娶言欢的整三月后——

    他惨遭毒手,言欢发现时,其已气绝身亡。

    “李煦........”

    那一刻言欢的心宛若震碎了一般,哽咽的哭泣声将所有的悲伤裹在哀默的喉咙。

    模糊的视线偶然往右一瞥,印在地上的宋字立刻让言欢的瞳孔一睁,一道熟悉的影子便从后脑勺往前“劈”。

    过了许久,言欢的身子依然僵在原处。

    直到她说了那句,

    “宋宣,是........你吗”

    片刻的疼痛才了断了她的呼吸。

第二章重生

    世间因果循回,善恶乃大道之变。

    上辈子种下的孽缘,此生便要自食恶果。

    ........

    “姑娘,你可别吓奴婢啊.......要是你走了,奴婢也不活了。”珍珠呜呜咽咽地说着,一道道泪痕在脸上若隐若现地挂着。

    “说什么晦气话。”

    言二夫人自始至终紧紧地攥着言欢的手,心犹如被刀剜了一般疼痛。

    要是昨晚不拦着她出府,今个儿就不会发生这事儿了。

    昨夜,言二夫人脑袋有些昏沉,本想趁早歇下,但贴身丫鬟秋水却匆匆来报,

    “二夫人,小姐好像要翻墙出去。”

    “欢儿..........”二夫人一听,眼神顿时清明了不少,踏着夜步,循着月光,迅速赶到案发现场。

    此刻,言欢已将扶梯在围墙上搭好,脚步正要往板上踏,二夫人却三两作步跑上去,一下揪住了言欢的肩膀。

    言欢回头时,迎来的却是二夫人的满面愁容。

    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去做回应,二夫人厉声喝令便传入言欢的耳中,

    “来啊,把二小姐给我带回房里。要是再让我发现她逃跑一次,看管她的人,我就全部给发配到庄子。”

    言二夫人怒气冲冲地说着,可眼神却不敢正向言欢,仿佛对视一眼,心就要软下,就要纵容女儿做一件极大的蠢事——

    好端端的一个黄花闺女一旦惹上私奔的名声,最终又与宋宣成不了姻缘,那一辈子可就全毁了。

    可言二夫人怎么没想着,一向爱耍性子的女儿这回真上了吊。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言二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已经被打开,紧接着穿着一袭长衫的中年男子,卷着焦躁的情绪,急匆匆地赶至她的身旁,

    “欢儿,怎么样了?”

    其余光却一直落在爱女的脸庞上。

    阳光透着窗户洋洋洒洒铺在言欢的脸上,娟秀的五官在流动的光波里若隐若现。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稚嫩的面容中却透着一分冷沉。

    尤其是那对柳叶细眉,它一直紧紧地往里蹙着,好似随时能拧出娟娟的泪水。

    “都怪你........”

    言二夫人望着平静至苍白的女儿,嘴唇含着气发抖道,

    “要不是,她昨夜早就和宋.......”

    话未说完,言安侯精厉的双眸却蒙上了霜雪,声音往下沉道,

    “夫人,不得胡言乱语。”

    一向乖巧孝顺的女儿也不知被宋宣灌了何种迷魂药,非嫁他不可。

    一哭二闹三上吊等民间小妇的手段也逐步在言欢的行事里信手拈来,大家闺秀的矜持早已被所谓的爱情褪去了痕迹。

    可那宋宣,野心勃勃,城府精深,又岂是欢儿能降得住的?

    更何况现下自己查到江南的瘟疫出于宋宣的手笔,被蒙面人劫走的灾银也存于他的私库中。

    要是证据确凿,当今圣上知晓,留守宗人府的后果还算是从轻发落的,严重些,或是要被赐酒入陵。

    他可不想言欢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

    何况出于私人情感,他也瞧不上宋宣食君禄却叛国君的做法,尤是那制造的瘟疫,便让众多无辜的苍生了断了性命。

    触了道德的天规,为了权力能够视人命如草芥,因果循环,终将遭到报应。

    他可不想让女儿背上千夫所指的骂名。

    “父亲。”

    天青色的幔帐微微一抖,少女舒朗的声音便悠悠传来。

    晃神的言安侯夫妇转头看去,只见十三四岁的少女直挺着背坐在榻上,舒朗的眉目还晕着几分初春的惺忪。

    言安侯还未来的及应话,言欢的嘴角却往下弯了一个弧度,明亮的双眸也添了几分惧色,

    “父亲,有人要害我。”

    言安侯闻言,脸色顿时暗沉了几分,浓黑的眉毛也向上拱了一个弧度,

    “你不是自个儿要寻死?”

    “不是。”

    言欢眸里的神采清亮了几分,冷沉的声音也徐徐地由红唇掀出。

    “那是谁要害你?”

    言二夫人的眸子往外圆了圆,语气里添了几分愤怒。

    “不知道,我应该是被人迷晕,然后才被人吊到白绫上。”

    “谁敢这么大胆?老爷,你可要把这恶人给狠狠地揪出来。”

    言二夫人忿忿地说着,目光却绕着言欢的身体上下盘旋。

    忽地,她一把将其搂在怀里,

    “欢儿,你可是娘唯一的女儿,方才要是出了意外,阿娘也不活了。”

    言二夫人一面说着,一面将脑袋靠在言欢的肩上,话音落到最后一个字,泣不成声的哽咽已掩盖低低的呼吸。

    “二妹妹,你可算醒了。”

    一身浅水绿的荷花衫卷着细碎的步伐盈入众人的视线。

    此人是言府大房的独女言晴。

    温婉的笑容常常盈在她的嘴角,善解人意的柔和常常酝在她淡漠如烟的眉梢。

    一双巧手总能变着花样地做出好吃的点心,府里上上下下吃过的人无一不夸赞她的手艺。

    哪怕不是她房里的下人,也常常能沾上福分。

    所以在很多人的心里,要是大老爷不死于沙场,给大小姐上门提亲的人家也会和二小姐般踏破了言府的门槛。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言晴闭了闭眼,合十在胸前的双手不断摩挲着棕褐色的佛珠,嘴里喃喃地念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手里攒着佛珠递至言欢的手里,

    “二妹妹,这串南海佛珠有福泽安康之意,留在身上,想必能受佛祖的庇护,长命百岁。”

    言欢顺势接入手里,起身微微鞠了鞠礼,“咳咳咳”.........

    元气大伤的身子却不由往前倾,头很快顺入言晴的怀中,熟悉的味道果然若隐若现地盘旋在鼻尖儿。

    虽有被桂花掩盖的稀释味儿,可香尖儿上的那股子清凉,依旧能幽幽地掀着脸颊。

    言晴搭在腿侧的手本能地往上一托,左手臂处的一小块儿淤青便落入了言欢的余光。

    她依稀记得在被人吊上白绫的时候,曾有试图挣扎,手好像狠狠揪住了一个人。

    还有那串佛珠,依着言欢的推测,言晴当时应该别在腰间,弯身近距离触碰时,硌到了自己的肋骨.......

    因而才会有凸起的腹痛感。

    可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在言欢的印象里,言晴似乎没与自己有本质的利益冲突。

第三章 凶手

    “小姐又晕过去了。”

    言欢故意将双眼合上,陷入沉思。

    ........

    “五郎,言府的二小姐已经醒了。”

    颀长的身影略微一顿,云卷风舒的步子依着原有的轨迹踏在日光中。

    “也不知八王爷此刻是喜亦或是悲。

    不过,依着言安侯的态度,他应该已经知晓瘟疫之事,是个拎得清的人物。”

    李煦并不言语。

    他镇静思考的时候,眉眼间总会添上几分冷峻,双眸含光,仿佛什么都能看得透。

    季殇也摸不清他的心思,余光稍作打量,便接着道,

    “言安侯府的二小姐在京城里小有名声,当朝太后娘娘都夸赞她是个蕙质兰心的好姑娘。

    不过自打她和八王爷在一起,太后就对她有些不待见,今年的女眷宫宴也未曾向她下帖。”

    李煦依旧默言。

    季殇接着道,

    “八王爷若果真有心娶她,在圣上面前进言一番,想必胜算也有五成。”

    李煦的斜影忽地截去季殇的走向,

    “他试过了,但太后不同意。”

    薄唇向下压了压,继续掀着,

    “在太后的心里,言欢是太子妃的人选。”

    季殇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物,很快听出了弦外之音,

    “言家的势力在朝中确有一席之地,近年,言府三房的言武也在沙场上积了不少军功,二房至今也只有一女,日后爵位免不了落入言武的身上。

    言武与言欢虽不是一房,但情感却胜似亲兄妹。

    有时候,他对言欢甚至比对亲妹妹言曦还要好。”

    言府的人物关系也不复杂,共有三房。

    大房的大爷早年战死沙场,留下徐氏和一女言晴。

    二房沿袭爵位,却也无子,仅有一女言欢。

    三房三爷在朝中走着文人仕途,三夫人曹氏产下一子言武,一女言曦。

    其中,大房二房出于言府老祖母的肚皮,三房则出于言老太爷姨娘的肚皮。

    于老祖母而言,她自然希望二房添子,莫要将爵位让于三房,所以拼了命地往二房塞通房。

    奈何二房言安侯是个忠情的人物,虽顶着孝字纳了通房,却从未碰过她们。

    所以就连庶女也未曾多出。

    ........

    “就算八王爷打着言安侯的主意,擅自与言欢私相授受地逃跑也不是个理儿,莫非........”

    季殇咧嘴一笑,嬉皮地等着答案。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言欢准出了不了府。”

    淡淡的话语言简意赅地指出了答案。

    “那内鬼会是.......”

    季殇又耍着聪明地套答案,微亮的双眸睁睁地望着李煦的脸。

    李煦笑而不语,节骨分明的手指从腰间一挑,折扇便握于手中。

    木檀扇骨悠悠一展,步履也盈盈向于酒馆。

    ........

    言府大房言晴,生得温婉动人,平日里待人接物皆于温和,今个儿丫鬟无意将茶杯摔碎,她却生气地扇了丫鬟一巴掌。

    失态的举止让她一时失了神,也幸得信事来至,反常之态才有所托。

    比着镜子端看面容,弯弯柳叶细眉似乎拧了些,纤纤葱指顺着眉心轻轻一捋,平易近人的言晴又悄然回至。

    “咚咚咚”

    “小姐,桂花酿做好了。”贴身丫鬟碧玉小心翼翼地说着。

    “端进来吧。”

    见是碧玉,言晴心里紧着的一口气儿松了些。

    直至门掩好,主仆二人才窃窃私语。

    “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小姐,您放心吧,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好了。

    他二人的私情握在咱们的手里,要真出了事儿,xx也会出来顶罪。”

    “你说,今个儿言欢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总觉着她瞧我的眼神有些怪。”

    言晴的食指安于上嘴唇,双眸的精光沉浮于前侧的门栓。

    “私奔未果,见谁都怀疑那也是常事,小姐,你就别担心了。

    再说了,就算二小姐再怀疑,那也是推测,无真凭实据,日子

    久了,疑惑总会消去。”

    “也是........一个成天嚷嚷着非八王爷不嫁,动辄便使着市井妇人性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动起真格儿来,也不是个稀奇的事儿。”

    言晴抿唇冷笑,搭在茶沿上的指尖却愈发往里攒。

    “八王爷不过是一时迷了心智,涂个新鲜,才会与二小姐相好。”

    碧桃也是个会察颜观色的人儿,适时之际总会说几句话排解言晴心里的气儿。

    “要不是二小姐平日里爱出风头,大小姐行事低调,八王爷也不会上了二小姐的道。”

    “唉........说到底还是父亲死的早。”

    言晴忽地伤感起来,温婉的面色蓦地一暗,尽管阳光透着窗户往上洒,眼缝里藏着的忧伤还是不由向外透。

    言晴骨子里也是个心气儿极高的人,音律诗赋也偷着夜光的烛火孜孜以学,望着一日可以成为人中龙凤。

    可她的骄傲不能置于言表,因为家父已死,无兄长支撑门户,唯有低调行事,方能安稳度日。

    所以她成了众人口里贤良人儿。

    可又有谁知道,心里窝着的酸拌着时间的味儿愈发刺儿,愈发扎着埋于心底的自卑。

    直至宋宣的出现,言晴的心被彻底牵动。

    可宋宣从未正眼瞧过自己,他的眼里,心里装着的都是言欢。

    凭什么!

    凭什么........

    “咚咚咚........”一阵敲门急切的敲门声撞碎了言晴的思绪。

    “大小姐不好了,园子里出现了死人。

    听说是哺乳二小姐的桂奶娘。”

    言晴指尖儿一攒,衣袖里的皮肤便红了一片儿。

    .........

    桂奶娘的死似乎出了前世的轨迹。

    有些人还未来的及温柔以待,时光却断了她片刻的念想。

    言欢望着白布上熟悉的面容,嘴角蓦地弯起,低低的气息越着冷冽的意味。

    微整衣衫的三指突然碰到一块硬节,轻微地从中一挑,一块被裹着的玉佩便露了出来。

    她镇静地将玉置于指缝间,头向左微偏,澄澈的光线便透着翠玉现着刻纹,

    “来啊,报官。这是谋杀。”

    难不成这块玉佩二小姐见过,就连凶手二小姐也知道是何人?

    下边的人先是一愣,后脊骨便后知后觉地发凉。

    余光忽左忽右地瞟着奶娘,生怕下一个厄运沦于自身。

第四章 金子

    .......

    “什么,二丫头竟然要报官!简直是胡闹。”

    言老夫人胡咧咧地骂着,脸上敷着的粉细细碎碎地往下落了不少。

    言府死人闹到官府,那不是变着法儿告诉满京城吗?

    欢儿平时挺水灵一个姑娘,怎么遇到这坎儿,就不懂得绕过去。

    也不知二郎想着什么,死也不让她嫁给宋宣。

    要知道能当上王妃,是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

    现下闹得这局面,明个儿出门都得蒙着面儿。

    “祖母。”

    水绿色的衣裙缓缓袭来,温婉面容渐渐浮现。

    “晴儿,你怎么来了?”

    言老夫人心里正堵得慌,晴儿的到来说不定还要带来什么坏消息。

    “欢儿报官,你这当姐姐的怎么不拦着些?”

    言晴微微颔首,上前扶着老夫人柔声说道,

    “欢儿是个重情义的姑娘,奶娘无故死了,自是要为她抱不平。”

    “哼!奶娘!........不过还是一介奴婢.......

    为了一个奴才,抹了言府的脸面,孰轻孰重,你这个当姐姐的也不多劝劝。”

    一抹阴鸷迅速没过言晴的眼底,不过,很快又如常地圆场,

    “祖母,晴儿下次一定好生看着.......

    但这回为了奶娘闹上官府,确实也好说不好听。

    欢儿刚捡回条命,我这个当姐姐的也不好拂了她的心意。”

    “女儿还没出嫁,便要寻死,也不知二媳妇是如何当主母的!”

    话毕,言老夫人便迈着气冲冲的步子来到言二夫人的房里兴师问罪,临走还不忘带上两个刚买的年轻丫鬟。

    “母亲。”

    于言老夫人的到来,言二夫人一点儿也不意外。

    欢儿私自做主报官一事儿,定损了老夫人的颜面。

    不过,女儿的情绪如今尚未稳定,要真逆着她来,说不定又出什么意外。

    算了,爱怎样折腾就随她去吧,天大的事儿,还有自个儿一张老脸撑着。

    “欢儿都将家事闹上了官府,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喝茶。”

    言老夫人没好气儿地指责着,气揪揪抬头的模样满是凌人的盛气。

    “府里好端端地出了个死人,前个儿欢儿又是遭奸人迫害上了吊,或是二者有不可推脱的联系。”

    言二夫人埋头低声应着,腰板却挺得笔直。

    “哦?二丫头不是自个儿寻死?”

    言老夫人面色愈沉,上提的语气满是嘲弄。

    言晴手里攥的衣袖却紧了几分。

    “欢儿,她是被害的,她亲口与我说的。”

    言二夫人头颅微抬,双眸含光,指尖攒着,后惧之忧还是凝于眉峰间。

    “丫头片子找个能下的台阶,你顺势听听就作罢,难不成还真攀上去,相信了不成?”

    言老夫人对二媳妇愈发看不顺眼,儿子生不出,女儿也看不好,真不知老二哪儿瞎了眼,钟情于这么个蠢货。

    “欢儿不会说谎,我的女儿我了解。”

    言二夫人语调拔高了几分,脸部虽然紧绷着,但双眸却直直地看着言老夫人。

    “祖母。”

    清脆的一唤噎住了言老夫人往外冒的话。

    “祖母,贾大人来府里查案,您要不要出去瞧瞧,听说园子里埋了许多白骨。

    不过上面都覆有厚厚的金子。”

    金子二字,言欢着重提了提。

    言老夫人幼年吃了不少苦,而后有幸跟着言老太爷的元配,才被收作通房。

    好在肚皮争气,几年内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原配又无所出,言老夫人很快被抬了姨娘。

    可没过多久,原配患了罕疾,撑不过半年,便上了黄泉。

    言老夫人便顺理成了继室。

    可她始终不曾忘却早年吃的苦,财物尤为盯得紧。

    今个儿一听到府里还有自己不曾知晓的宝物,手心里捏着的汗儿便渗了几分。

    死个奴才不打紧,要丢了宝物,那可就要了她的老命。

    “欢儿快来扶祖母出去瞧瞧,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早些告知。”

    言老夫人精气神儿一下便提了上去,腿脚刚迈出去没两步,又忙慌地往回走,

    “你们先去,我待会儿再去。”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言二夫人眸光疑惑地锁着言老夫人的身影,余光往言欢身上偏转,却发现其嘴角微微上提。

    “二妹妹,你在笑些什么?”

    言欢秀眉一弯,浅浅梨涡随即旋在了脸上,

    “没笑些什么。”

    娇羞的美好却仍然挤在细长的眼缝里。

    言晴指尖儿一攒,心里不由冷笑道,

    “成日里想着些莫须有的事儿,难不成宋宣打着查案的名头,来至府中?”

    思绪转念一想,心里边又莫名安了些。

    先前还以为言欢从鬼门关走一回,脑子灵光了不少,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地蠢。

    这样也好,她越蠢些,死得越寻常才不会惹人怀疑。

    可她的出神却略过了言欢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

    言晴,一个想要将自己置死的人,说不准在前世的一些恶事里也起着牵引的作用。

    之前还摸不准她的动机,不过刚才假意露出的娇羞一下就试出了她的心思。

    莫不是宋宣和言晴一早就暗中勾结?

    有些线索还尚未理得清。

    不过,言欢有的是耐心。

    “欢儿,我们走吧。”

    望着老夫人一脸重释的模样,言欢便知她房里的财物并无短缺。

    看来就算乌鸡变凤凰,顶了个一品夫人的诰命,狭窄的眼界也未被时间撬开。

    “好。”

    不一会儿,众人便移步至园子,而贾大人已经命人将白骨堆积的地方围了起来。

    “言老夫人。”

    贾大人恭敬地上前鞠了鞠礼,英气的武眉依旧紧紧地蹙着,似乎在捋着脑海里案件的片碎细节。

    他可是京城里大名鼎鼎为民申冤的清官,经其手里的大案,无论时间相隔多远,起初掌握的证据有多丁零,敏锐的触角,敏捷的思维,都会让贾大人将真相顺藤摸瓜地破解,为死者还一个公道。

    “贾大人免礼,这园子里的白骨是怎么回事?”

    言老夫人偷摸地瞟了一眼围堵的地方,可衙门的侍卫排得太死,压根没让她看到金子。

    诶哟,金子就这么露在外头,可别弄不见了。

第五章兴师问罪

    “老夫人,您不知道?”

    贾大人微微抬头,清亮双眸陡然冷肃。

    “我怎么会知道,难不成贾大人怀疑是我杀了人?”

    言老夫人急得大声嚷嚷,老脸涨得通红。

    “都还没确定是人的尸骨,言老夫人怎么知晓........”

    贾大人的话还未说完,言老夫人便急着辩解,

    “桂奶娘也死在这儿,地下的白骨按常理分析说不定也是人的。

    贾大人,我一个半截埋入黄土的人,难不成也是您怀疑的对象?”

    细纹紧着的双眸瞪得老圆,脖子上贴着皮肤的青筋也崩得老紧。

    “真相没出来之前,每个人在本官这儿都有嫌疑。”

    贾大人义正言辞的一句话将言老夫人噎得哑口无言,难堪的窘态火辣辣地烧在其老脸上。

    言欢顿觉解气,平日里她可没少为难阿娘。

    不过,她还不急着收拾,先把要命的毒瘤收拾了。

    言欢眸光往周边晃了晃,突然发现好似少了些什么.......

    对了,重活这一世,三房里的人好像还没有一个是见过的。

    “大姐姐,今个儿怎么没见着曦儿。”

    言晴面色从容地答着,

    “她昨夜着了凉,今日烧得厉害,三伯母现还在床榻旁守着。”

    “这样........那晚些我去瞧瞧她。”

    言欢面儿上露着担忧,心里却琢磨着其中的蹊跷。

    余光浅浅地瞟着言晴,似乎没瞧出什么破绽。

    不过言曦的发热似乎来的太过巧合。

    莫非是在掩饰着些什么?

    她按捺着性子寻着影子入了被包围的地方,掺着泥土的骨骼混入了金子,想必是出着某种缘由。

    最起码不是冲着钱财,或是故意为之.......

    那设计这一切的人又想告诉自己些什么.......

    “贾大人,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三爷匆匆忙忙地赶来,脸上咧着笑容,官场圆滑的风格一如既往。

    “言大人,您府里的花园埋了不少白骨。”

    “什么,这怎么会?”

    言三爷五官微缩,三两步便迈至言欢身旁。

    “欢儿,这怎么回事?”

    “三伯,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着白骨堆的应该有些时日,但靠前头的一些,或是近日所放。”

    “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竟也学起大人断案。”

    言三爷玩笑意味地说着,手却轻轻抚着言欢的头,满是怜爱。

    “她说的有理,二小姐,你是怎样猜出来的?”

    贾大人的声音覆过人群,肃穆的容貌愈发深沉。

    “不过是无聊时看些闲书罢了。”

    言欢莞尔一笑,便娓娓道来。

    可她话锋一转,又将贾大人震了震,

    “白骨堆在芍花下,想必作案的人是常犯,且对府中十分熟悉。

    金子覆于其上,说明此人不缺钱财。

    嗯.......再仔细瞧瞧金子堆放的位置,杂中有序,好似一个五行八卦阵。”

    “未出阁的姑娘说两句玩笑也就罢了,瞎话说多了,也会影响大人断案。

    晴儿,你先带欢儿回阁里去。”

    贾大人默不作声,静静地观察着周围。

    “啊?.........好。”

    碧玉扯了扯言晴的衣衫,言晴才凝回了思绪,匆匆应着。

    “二妹妹,我房里有刚做好的点心,不如去尝尝鲜?”

    她上前挽着言欢的手,不着痕迹地给了言欢一个台阶。

    言三爷额上的细纹也悄悄地松了松。

    言欢不作声,任言晴随意牵着。

    一路上二人也维持着静默,直直至坐在茶桌旁,言晴才率先打破沉默,

    “欢儿,是不是大姐姐哪儿得罪了你?”

    温柔的眉眼满是关切,似水的眸光酝着希冀。

    “大姐姐说笑了,鬼门关走上一遭,心有些后怕罢了。”

    言欢淡淡地说着,眸光浅浅地绕着茶沿。

    “下次可别再做这样的傻事。”

    话及此处,言晴的眼边润了一圈儿,眸光也随着涣散了几分,俨然一副慈姐心疼的模样。

    “大姐姐,难道你也觉着我会真的上吊?”

    言欢小嘴撅的老高,孩子气的不满安于眉间,余光却紧紧吃着言晴的神态。

    “难不成真的有人要害你?”

    言晴的手霎时往胸口上抬,皓齿微微地含着红唇,一脸震惊。

    “大姐姐不信就算了。”

    言欢气呼呼地说着,双手往胸口一环,便作势起身。

    清冷的眉峰裹着道不明的深沉。

    “欢儿,别生气,大姐姐心里是相信你的。”

    言晴试探地触了触言欢的食指,其却下意识地避开,脖子也拧深了几分。

    “要不这样,晚些大姐姐给你做桂花酿。”

    言欢扯着的脖子很快松了几分,言晴的嘴角也向上翘了翘,双膝半屈地映入言欢的眼帘,

    “好了,别生气了。快和大姐姐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说来也奇怪......

    清醒的时候明明还记着趴在桌上。”

    眼眸微微朝上翻了翻,小嘴喃喃道。

    言晴欲接话,言欢脸颊微垂道,

    “大姐姐,平日里闹的寻死不过是说着玩玩儿,这条小命我可爱惜的很。

    再说,我还没和宋宣成亲咧。”

    她调皮地冲言晴眨眨眼,脸上的笑意掩去了先前的不快。

    “哼,这蠢货竟然还想着嫁给宋宣.......

    这回命大,下回就说不定了.......”

    言晴面儿上依旧酝着温暖的梨涡,柔柔地弯起嘴角,

    “是,是,是..........大姐姐还等着喝你和八王爷的喜酒。”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掐着手心的肉才挤出来的。

    可言晴又何曾知晓,言欢也掐着恶心道出言不由衷的话语。

    “你要说到这个,我就生气,昨夜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给母亲通了信,害我见不着宋宣。

    要让我揪着她,绝对扒她一层皮。”

    “胆敢深夜给二伯母报信的,我估摸着也就只有秋水那丫头。

    但她也是好心,你可千万不要有所为。

    否则二伯母会生气的。”

    言晴顺势推着嫌疑,可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

    秋水的提及无意间成了言欢推案的一条线索。

    先前还想着与母亲闲聊此事,估计其也会对揭发的对象悄而避之,问多了反倒打草惊蛇。

    不过,要是私下寻丫鬟下手,麻烦事儿便省了不少。

    “母亲生气,我还生气呢!要不是她拦着,这一会儿,我或许就成了八王妃。”

    言欢愈说愈气,身子抖得直接立起,三两作步便要离开,一副要去言二夫人兴师问罪的模样。

    言晴也是轻轻地拦了拦,被甩开了手,便随言欢去了。

第六章 冲动

    “小姐,你可不要冲动行事啊。”

    珍珠斜脚一跨,整个人便挡在了言欢的跟前。

    珍珠,一个心地善良又实心眼儿的丫头,前世跟自己过了不少苦日子。

    眼下要提放在心上的人儿,除了父母,便非她莫属了。

    “小姐,就算您要生气,奴才也要说,今个儿,你可不能去二夫人房里闹。

    眼下府里出了死人,二夫人少不了挨老夫人的训。

    小姐要是再过去添.........”

    话一出口,珍珠便觉自个儿失看言,余光朝上瞟了瞟,言欢的神色如霜打一般冷沉。

    糟了,小姐定是生了气儿,要攒着火儿去二夫人跟前闹,禁足又是少不了的惩罚。

    闷在房里,一不小心又干了蠢事,那可怎么办?!

    算了,先认错,让小姐消消火........

    双膝正要往下屈,身子却忽地往上提。

    “你说的没错,放心,我是不会到母亲那儿闹的。”

    言欢温声细语地说着,仿佛她是做了错事儿的小孩。

    确实,前世的她的确错得愚蠢。

    一心想着嫁给宋宣,不曾想母亲在祖母和父亲间的左右为难。

    成日里使着性子,把不少豺狼当成了心腹,却将亲生父母拒之门外。

    “小姐,你可不要赶奴婢走啊。”

    珍珠小脸煞白,脑袋嗡嗡生晕。

    “珍珠,你是我心里很重要的人。”

    纤柳细眉下通透的双眸毫无闪躲地迎着珍珠微抬的视线。

    “好了,走吧。错了时机,真相便耽搁了。”

    真相?

    小姐现下说的话,怎么自个儿都听不明白。

    忽冷忽热的性子与先前完全不同,好似变了个人。

    思绪往回一扯,突然发现小姐的身影已经逐渐没去.......

    不行,得赶紧追上小姐,不能让她出乱子。

    ........

    现下府里危机重重,近日出现的事件,仔细分析,应不是一人所为。

    上吊之事,就算言晴有参与,但也不可能由她一人完成......

    所以她到底是主谋亦或是受人迫使,有待考究。

    奶娘的死,刚好覆于尸骨上的芍花,且还有金子堆着。

    匪夷所思的风水八卦想必与府里的人脱不开关系。

    有能力达成此事的,估摸着只有三房。

    但桂奶娘的死,应是出乎了三房所料。

    因而言欢思维清晰地将其分为三个事件,其中交错的部分,或就是案件的破口。

    “二小姐,您来了。二夫人还在老夫人的正和堂里。”

    “我找的是你。”

    秋水一愣,神色一僵。

    糟了,小姐难不成知道自己向二夫人告状?

    早知道就不回来取物件儿了。

    诶哟,二夫人,你可快回来救救我。

    “你紧张些什么?”

    言欢故作漫不经心地挑挑眉。

    “我........”

    秋水慌的一时说不出话,余光微微朝珍珠瞟了瞟。

    珍珠却装作没看见,不着痕迹地转头躲开。

    这珍珠也太不够意思!

    平日里白送她刺绣.......下次有好吃的,自个儿撑死,也不留她一口。

    “不过让你来房里教珍珠做做刺绣,你都不愿意?”

    “啊?”

    秋水下巴往上抬了抬。

    “秋水姐姐,求你教教我刺绣吧。”

    珍珠嬉皮地往秋水身上凑,秋水碍着言欢的面儿,不好朝她翻个白眼。

    “小菊,回头你和二夫人转告一声,秋水,我借房里做一段时日刺绣。

    要缺了人手,除开珍珠,其余随她支配。”

    “是。”小菊诺诺应着。

    言欢一转脸,刚好对上珍珠傻笑。

    四目相对,珍珠立即敛起笑容。

    言欢也不作声,迈步离开。

    “你刚刚傻笑些什么?”

    秋水不解地用手肘戳了戳珍珠的腰。

    “嗯.......”珍珠故作犹豫的模样,食指一勾,秋水便将耳帘往珍珠嘴边凑了凑。

    秋水八卦欲望正要被满足,珍珠双手一拍,秋水的心便被惊得抖动,眸光未来的及对上珍珠的视线。

    “被吓到了吧,我才不告诉你。这是我和小姐的秘密。”

    小姐不久前才冲自己说着,自己是她很重要的人.........

    现下又作出了舍不得自个儿离开的话语.........

    这份独特的喜悦秋水是理解不了的。

    当然,珍珠也不想分享。

    言欢的内心却没有过多的欢喜,眼下找来秋水,想必会招来祸患。

    母亲又是个不经事儿的人,秋水在她跟前迟早会出事。

    不行,得想办法出府,到十八里阁,那儿可以花钱请护卫,前世宋宣常去。

    一来二去,言欢也就对里边的机制较为清楚。

    .......

    “说说我翻墙的消息,你从哪儿得来的?”

    掩上房门,言欢便直接了当挑开话题。

    秋水脸一懵,手心瞬间出了汗。

    看来这一关是过不去了........

    “难不成,你一早就对我的行踪有所打探?”

    言欢茶盖一掀,红唇便将碧螺香抿入喉中。

    声音清冽有序,吐出的字却是一一逼人。

    “不是,奴婢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

    秋水忙慌地摇了摇头,连忙道,

    “是一个新来的小丫鬟告诉我的。

    对了,她好像叫安兰。”

    “安兰。”言欢喃喃地重复一遍,心想这人估摸被打发出府。

    死活或是个未知数。

    言欢原以为秋水会说告诉她的人是扔个纸条或是蒙个面儿。

    要豁着真面目,那可算断了线索。

    “二小姐,奴婢虽然和二夫人禀告,但心眼儿却是向着您的。

    奴婢舍不得您名声有损,见不得别人在背后说您。”

    “哦?看来,我私下没少被人议论。

    他们都说些什么,道来与我听听。”

    “啊?这.......”

    要真的说出来,小姐会不会把怒气牵到自个儿头上。

    “说。”

    灌顶一字让秋水不由不张口,

    “底下多舌的都说你,为了八王爷失了大家风范,丟了规矩。

    要成不了八王妃,苦日子有您受的。”

    “你也这么认为?”

    言欢语气一提,秋水的嗓子眼便紧了紧,

    “当然不是,奴婢心里,二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心仪八王爷,是他的福气。

    那些嚼舌根子的人不过是心里酸得很。”

    秋水愈说愈气,一想到那些揶揄的嘴脸,恨不得伸手去撕。

    “情绪这么激动做些什么,口长在别人嘴上,你又不能封着。

    再说名声二字,又岂是几张污口可以搅和的。

    要是心绪被别人左右,一不小心就落了圈套。”

    秋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眸却覆着迷离。

第七章 喷嚏

    白芍埋下的尸首经仵作分析,应都为女子。

    金子覆于其上,也如言欢所说,是个风水八卦阵——

    学名称为太修。

    一般做法的人都希望死去的冤魂能消去怨气,且凝聚幽气,修塑官运。

    由此推来,嫌疑一下便落到了言安侯和言三爷身上。

    言安侯年纪颇长,且侯位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靠死人的幽气继续上位的可能性颇小。

    言三爷走的是科举,现下虽占着一官半职,但终究是小了些。

    且去年,尚书局一职落了空,他更是顶着风言风语。

    不过,其子言武在沙场上立着赫赫战功,西北处威望遍野,言安侯又无子继位,爵位迟早落言武头上。

    按理说,言三爷也该不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

    但言府守卫森严,又有几人能将白骨往芍花下置?

    而且时间的连续性按手下的人分析一直延于五日前。

    如此频繁的作案,莫不成真是为了造运?

    还是另有隐情。

    “师父,京城里近日并无过多的女子丢失。”

    贾大人失望所至,眼袋都重了几番,椅凳上的腚部也愁得抽离。

    马汉喝了口茶,一屁股坐在椅凳歇息,

    “不过,京郊妓楼阁一带,近日却丢了不少妓女。

    而且奇怪的是,丢失的妓女身子大多不康健。”

    “不康健,这就排除了色欲,那便剩下塑官。”

    “那答案不就呼之欲出。”

    马汉摩拳擦掌直起腰板,一脸求夸赞的得意。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就算让你猜对,总不可能凭着个风水八卦阵就去府里拉人。

    别忘了,还是言府二小姐报的官。”

    “二姑娘定是发现其中的蹊跷,又畏着三房,这才报官求援。”

    贾大人依旧板着脸,大拇指旋擦玉扳。

    “或她是个富有正义的姑娘,见着父亲造了冤孽,及时地大义灭亲?”

    “那桂奶娘为何会死在那儿?总不会是二姑娘了却其命,作个报案的由头?”

    贾大人微吸一口气,淡淡地说着。

    “对哦!把桂奶娘忽略了.......”

    马汉神态瞬间耷拉,眉宇的神采被低压的丧气推攘。

    “会不会桂奶娘的死是个意外?”

    贾大人总觉着思绪摸不到位,大拇指甚至轻轻刮擦桌边。

    “师父,你的意思是桂奶娘是有人故意杀之,用以揭露言府暗藏的败絮。

    二姑娘因为不知情,所以才忙慌报案。”

    马汉用手挠了挠头皮,思绪却越理越乱。

    “可那天,言三爷,我也没瞧出异样。”

    “要连你都察出异样,那言府恐怕也命数将至。”

    贾大人嫌弃地嘴角一咧,便摇了摇头,

    “牵五条去京郊。”

    “汪汪汪........”

    五条摇着花卷尾,兴奋地冲到门口。

    贾大人蹲下身摸了摸五条,转眼望了望马汉,迷之微笑嘿嘿地露出。

    马汉自知又被嘲讽。

    唉.......

    .........

    “肉包子,肉包子,新鲜出炉的肉包子。”

    “汪汪汪........”五条甩着花卷尾,四腿蹬下马车。

    “师父,五条好像饿了。”

    马汉眼巴巴地望着肉包子铺,肚子咕噜一声叫,让他不由咧嘴尴尬一笑。

    “嗯,狗饿了。”

    贾大人微挑粗眉,悠步下车。

    马汉细细一想,手气呼呼地轻捶胸口,

    “又被嘲讽,待会儿要多塞几个肉包。”

    “客官要不要来个肉包子尝尝鲜。

    这屉刚出炉,还热乎着,香的很。”

    “老板,我要十个。”

    贾大人翻个白眼瞅了瞅马汉,

    “你也不怕吃坏肚子。”

    “不怕,吃饱了才有力气查.......”

    “诶呦喂.......师父,你轻点”

    贾大人故作不经意碾上马汉脚尖,

    “这儿有没有凉茶,他饭后通常来一碗。”

    “有,有。客官,您先里边坐。”

    贾大人大步往里走,腚部落座便狠狠飞了马汉一个狠眸。

    马汉装作没看见,东张西望地和老板叙家常,

    “老板,你家包子闻着挺香,怎么只有我一桌客人?”

    “客官,这开业不久,来人自然少些。

    再说烟柳花巷就在前头,又有谁会特意来尝个肉包?”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开在这里?”

    马汉粗眉一锁,便察出话中的不对劲。

    “热腾腾的包子来了。”

    老板没有应话,笑容微咧,

    “沾上本店独制酱料,嘿嘿.......十个估计都是塞牙缝。”

    “老板,你这可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味。”

    马汉拿起肉包蘸了一大坨酱料,舌尖碰了碰,食物便被手一口塞进嘴里,

    “嗯.......真好吃。”

    空着的手也忙慌拿起另一个包子蘸上酱料递到贾大人面前,

    “师父,你也尝尝,这可太好吃了。”

    “哈秋........”

    马汉忽然冒了个喷嚏,唾沫渣子喷了贾大人一脸。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鼻子一痒,喷嚏又打了一个,这回贾大人有预料地避开,脸色却暗沉了几分。

    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把脸,便黑着脸迈出包子铺。

    糟糕,师父动气了.......

    马汉后脊梁冷汗微微渗出,袖里掷出一锭碎银塞至老板手中,便连盘揣着包子冲出门,

    “师父,你等等我。”

    贾大人好似没有听到,径直上了马车。

    马汉步子更急了几分,差点没扭到脚,好在还赶上了车。

    “师父,徒儿知错,下次再也不贪吃,冲您打喷嚏。”

    贾大人不作声,手牵马绳,张弛有力掉头返程。

    马汉索性腆着厚脸从后抱住贾大人,

    “师父,你可不要抛下徒儿。”

    “撒开你的手。”贾大人无奈叹息,语气却软和些许。

    “师父。”

    马汉见厚脸起了作用,抱得愈发紧,整张脸向前贴着贾大人后背,

    “师父,不要抛下我。以后汉儿会很乖的。”

    贾大人五官微曲,身子不适扭了扭,

    “松开。”

    低沉声线因不自在掺入几分怪异,有点像男子捏声扮演姑娘。

    “不嘛.......”

    马汉故意拿捏腔调,手却乱动,不停咯吱贾大人的粗腰。

    “哈哈哈.......”

    贾大人面儿上再也绷不紧,正经八百的蓄胡也被爽朗笑意震得东倒西歪。

    遇上这个不长记性却实心眼儿玩性十足的徒儿,贾大人常常暗中吃瘪。

第八章 银票

    贾大人瞧着马汉精神劲儿还挺足,眼边耷垂的细纹也悄悄抹去痕迹,

    “看来应该没事。”

    “师父,你说什么?”

    见贾大人不再板脸,马汉也恢复些许正经样。

    “说你不长心眼,悟性不足,跟着为师办了多起案件,视察的敏锐性也没有添上几分。

    你啊,败就败在这张嘴。”

    败在这张嘴?

    马汉用手捋了捋上下嘴唇,一拍脑门,突然想起肉包店老板的异常,

    “师父,你是怕方才那老板在包子里下药?”

    “还算比猪聪明。办案靠的是暗中观察,偷摸寻找线索,而不是明着打草惊蛇。

    就算那肉包店老板是故意泄露信息,你也不该踩线接连提问。

    这样做会加大他危险的压迫感,提早作出本能的反击。”

    “师父,你是说,肉包店老板故意给咱们下鱼饵?”

    “要不然会让你挑出刺?”

    贾大人浓眉一挑,脖颈便不经意左右晃了晃。

    又被师父嘲讽!

    这回要挣回面子。

    “现下,我精神不错,估摸着没被下药,要不掉头去妓院瞅瞅。”

    贾大人不作声,继续扬鞭弛行,眸光却裹着深沉。

    “师父,事不宜迟,耽搁的时间恰好给对方反击的余地。”

    微松的马绳平息了些许晃动的马车。

    “师父,走吧。”

    马汉直接牵过僵绳掉头前行,贾大人也不作过多的挣扎。

    “待会儿到妓院留点心眼,不要像方才那般傻乎乎的。”

    .......

    “珍珠,淡定些,眼神不要左右闪躲。”

    珍珠身着金丝勾边大蓝袍,黑珠卷尾宽腰带,手里握着把紫檀扇,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好似书生被酒肉朋友强拉来逛窑。

    “不过,你这青涩的模样倒是容易让人打消顾虑。”

    言欢打趣道,老成的话语好似为这儿的常客。

    “小姐,好似你更受欢迎些。”

    言欢身着一袭墨绿色的水纹缎袍,金丝孔雀绣于领口,凤尾卷着光泽占于肩头,迈起步来,波鳞光泽上下流动。

    寒江凝眸垂行夜下,青峰琼鼻映于灯火,飞樱点唇偶尔上弯,怦然心动的摄魄力甚至让樱桃不由内心惊呼,

    “这简直是妖孽重造........没想到小姐扮起男子,也不失半点夺目的神采。”

    “客官,进云霄阁喝两杯。”

    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

    鲜花锦簇的女子绕着言欢,白皙光滑的多双手臂以波浪层推的形式将言欢和珍珠往里拥。

    珍珠不自在地垂下双眸,肤光胜雪的脸颊染上浅浅红晕。

    言欢面儿上反倒不掀起波澜,嘴角微弯,邪魅之意好似高挂炭笔加粗的剑眉。

    前边体态丰腴,笑意盈盈的女子应为本阁的老鸨。

    言欢盈步向前,浅浅笑道,

    “妈妈,今儿的头牌,我包了。”

    老鸨由上至下地打量言欢,腰间处仔细瞄了瞄,连件像样儿的饰品也瞅不到,想必袋里揣着的银子也不多。

    “公子,杏雨月信来至,今夜暂不接客,不如让别的姑娘好好伺候。”

    老鸨不咸不淡地说着,眸光也移至别的烟柳客。

    “公子,似云今晚好好伺候你,还不成吗?”

    “公子,菏香也愿意。”

    半娇半羞的嗲声接连响起,仿若言欢就是她们的囊中之物。

    言欢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云淡风轻交由老鸨手中。

    珍珠视线紧紧锁着银票,虽说小姐的私房钱不少,但轻易露财总归不是件好事,容易让歹人盯上。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好像不常来。”

    老鸨语气软和不少,眸光却愈发狐疑地打量言欢,手里紧紧攥着银票往袖口里塞。

    “所以更愿意为美人一掷千金。”

    言欢不闲不淡地说着,眸光淡淡地与老鸨视线相对。

    “妈妈要是不愿意,便将银票还我。”

    未等老鸨接话,言欢又张开手掌挪至其袖口。

    老鸨衣袖里的手捏紧几分,下意识往背后摆,嘴角盈着笑意殷勤地说着,

    “哪里的话,客观往楼上请。”

    眼见着言欢离开视线,珍珠便拽紧言欢的衣袖,

    “公子,你这便要把我抛下?”

    老鸨看着两个男子拉扯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

    言欢不着痕迹地脱开手,从怀里一几腚白银递于老鸨手里,

    “我这个兄弟是第一次来,麻烦妈妈给她派个经验丰富的姑娘。”

    老鸨一听便知晓言欢其中的意思,嘴角瞬间往上扬,含着深意的眸光转向珍珠,

    “姑娘们,还不好好伺候.........”

    珍珠旋即淹没于脂粉末里,招摇的双手扯不住言欢远离的背影。

第九章 杏雨

    上楼入了房间,里边并无窈窕佳人在此恭候。

    不过,地面儿撒着的花瓣,凳上点的熏香,以及桌上摆的烛火,倒是增添不少闺阁情趣。

    言欢暗暗观察周围,忽地两条白皙光滑的手臂绕到她的脖颈,一声酥到心尖儿上的“公子”便让其身子迅速往下一蹭,两个转身落座于对立面儿的桌椅。

    杏雨欲带还羞的脸瞬间一白,指尖掐成一团。

    言欢却在此刻燃亮了更多的烛火,房里的光线一下亮堂不少。

    “公子莫非是嫌弃奴家?”

    杏雨微微咬着嘴唇,脸颊含着委屈低低垂着,望水的秋眸似是含着不尽苦楚。

    寻常男子见了此态,怜香惜玉之心都不免被勾起。

    言欢不为所动,端起壶倒了杯酒入肚。

    杏雨强忍着尴尬缓缓走到桌边,抬起双眸,仔细端看言欢的面容,心里的气儿又消了不少。

    “公子,奴家伺候您喝一杯。”

    娇娇柔柔的笑脸敛着似水的诱惑。

    言欢不作声,抬眸望了望,眼尖儿地瞟到杏雨绾发的玉花簪,熟悉的感觉便漫上心头,好像在哪儿见过。

    手指拈住杯沿就着桌面摩擦一圈,记忆逐步明朗,

    “对了,在府里见三伯娘戴过。”

    她兴奋地一时忘却杏雨存在,猛然倚着桌子直立,先前坐着的凳子也“哐啷”一声落在地面。

    言欢很快收回思绪,面儿依旧平静地迎着杏雨的视线,眸光淡漠中酝着几抹不经意。

    她衣袖往前一伸,向上一抖,银票便飘在桌面,

    “赏你的。”

    杏雨双眸微愣,身子还没有转向门口,言欢已大步消了踪影。

    楼下的老鸨望着言欢死气沉沉的模样,心中也满是疑惑。

    可还未来的及腆上笑脸询问两句,言欢摔门的怒气便让其身子为之一抖。

    言欢的手心其实也捏着汗,生怕露馅,败了事迹。

    “师父,前边的云霄阁是达官贵人通常爱来的地方,要不到里边看看?”

    熟悉的说话声钻进言欢的耳帘,余光微抬,贾大人和马汉的身影便向自己步步逼近。

    她转身低头前行,双腿微屈,想法儿没过人群。

    不料,一双脚挡住了去路,言欢头皮紧张得微微发麻,手却往袖里放了放。

    “公子,是我。”

    瞧言欢准备放出迷魂药的架势,珍珠急忙道明身份。

    “出了云霄阁,您竟然连珍珠都忘了带。”

    下垂的语气明显现出委屈与不满。

    言欢一时也被噎得说不出话,强撑着面皮儿转移话题道,

    “快蹲下,贾大人还在身后。”

    “贾大人!”

    珍珠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以至于一下吸引马汉和贾大人的眸光。

    好在言欢反应及时,一把揪住珍珠衣领往下压,且迅速切换脚步方向。

    “师父,刚才好像有人叫你。”

    马汉眸光转着四周,却失始终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贾大人用手捋了捋眉头,愁绪依旧无法揉开。

    刚才那人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被人盯上,恰巧说明,这条街是解决案件的线索。

    而云霄阁是否.......

    贾大人双眸微转,目光平放云霄阁门口,望着来往的达官贵人,他不禁在想.......

    思路正要逐步理清,马汉却用力晃着他的脑袋,头绪被甩清了不少。

    “师父,你快醒醒。”

    马汉作势掐贾大人的人中,不料却遭贾大人反手一抓,

    “你要做些什么?”

    压低的语气好似酝着阴雨天闪电劈雷的愤怒。

    马汉身子骨一怂,两手立即放在胸膛两侧,

    “师父,我还以为你被下药了。”

    贾大人无奈叹了口气,转身便要向云霄阁迈去,马汉又挡在他的跟前。

    “你又想什么幺蛾子?”

    “师父,你不会就穿这一身进云霄阁吧?”

    马汉咧着嘴嬉皮笑了笑。

    “不然呢?”

    贾大人不解地挑挑眉。

    “您看起来一脸正气,恐怕进了云霄阁,都会被老鸨轰出来。

    毕竟老鸨也不愿店里惹上不必要的麻杆。”

    贾大人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有道理,清了清嗓子,淡淡道,

    “那你觉着我该换身什么衣服?”

    马汉见话题有了回旋,心里悄然滋生一份得意,继续道,

    “这........我今晚可得好好想想。

    不过现下,未摸清情况,便匆忙入内,好似有几分贸然。

    不然,先暗中观察几日,盯着言府二位爷会进这条街的哪家店,然后再做决定。

    师父,您意下如何?”

    贾大人抱着奇怪的目光打量马汉好几下,甚至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师父,你干嘛?”

    马汉脸部生热,微微脱开贾大人的手。

    贾大人不知该如何接话,难不成要说他脑瓜子怎么一下开窍,莫非被神灵附了神,或歹人作了代替。

    总之,马汉现下说的话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不符合他一向蠢笨的形象。

    “咳咳.......表扬你说的有理。”

    该鼓励的还是要鼓励,贾大人拍了拍马汉的肩头表示赞许。

    蠢徒弟也有脑门灵光的一天,这恰恰说明自己是位名师。

    想到此处,贾大人不由得意向上勾了勾嘴角。

    ........

    “小姐,今晚你可在杏雨姑娘那儿有收获?”

    言欢抿抿红唇,柳眉微垂——不得不说借贾大人的力还是有所成效。

    虽说不知他们为何吃了肉包便掉头返行,但言欢清楚,贾大人原先定是冲着京郊妓院街。

    否则白芍药下那堆皑皑的尸骨无法破晓。

    所以,她定要斩获先机。

    至于为何选择云霄阁,那便是珍珠打听消息的功劳。

    生意红火的背后往往有着幕后大僚的支持。

    “没有,我还给了她一百两银票。”

    一百两?又是一百两?还没套出消息,小姐也太不把钱当回事儿。

    下回撒钱的时候,小姐,您可记得想想珍珠!

    “你可否有所收获?你那儿可是围着一圈的莺莺燕燕。”

    言欢咧嘴调侃,眸里的戏谑完全褪去先前覆着的清冷。

    “有........特别是按小姐的吩咐,瘪了几袋银子。”

    一提到花出去的银子,珍珠的心又开始揪得生疼,

    “她们话里话间都透着老鸨太抠,而且好似都是杏雨的意思。”

第十章 树洞

    “杏雨?”言欢红唇一抿,手指便拨开耳鬓间的碎发,静静地搭在耳垂后。

    看来杏雨这个人物所带来的影响力还是超乎自己想象。

    能影响老鸨的决定,想必和某位达官贵人有着不浅的关系。

    或者说是多位!!!

    “明个儿,咱们跟着三伯出去瞧瞧,还有回头找人打听京郊肉包铺的消息。”

    “是,那大小姐........”

    “大小姐那儿我盯着,估计这会儿她正得意。”

    ........

    “碧环,秋水可处理干净了?”

    言晴斜倚在床上,明亮的双眸微微合上,不太均匀的呼吸轻轻抖动着前胸。

    “主子,放心,已经把她做掉了。”

    “桂奶娘的死,你可收到些风声?”

    言晴心里一直揣着怀疑,桂奶娘的死会不会和言曦有关?

    刚出上吊一事儿,言欢醒来本就咬着自个儿不放。

    桂奶娘作为言欢最亲近的人,竟然也离奇死去,那是变着法儿地把火引到自己身上。

    言曦该不会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扣在自个儿身上吧!

    要真是这样,管家刘裕也别想活着出言府。

    “没有,不过好像有消息称,她是上吊被勒死的。”

    上吊?看来这事儿真和言曦脱不了干系。

    “走,咱们去三小姐房里头喝喝茶。”

    今个儿,言晴倒是要把一些事儿弄清楚,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兜得干净。

    ........

    深夜提着灯笼到访,言晴却扑了个空。

    “大小姐,三小姐已经歇下了。”

    言晴心里蓦地冷笑,面儿上却装作失望的模样,

    “那算了,热乎乎的点心趁热吃才香........明个儿再重做一回吧。”

    府里的人都知道言晴白日繁忙,要帮着言二夫人清点庄里的账目,只有晚上才能腾出手脚做些美食。

    守门的丫鬟想着三小姐每日都有吃夜宵的习惯,待会儿回来说不准就饿了,

    “大小姐,不如让奴婢拿进去放着。

    最近三小姐有起夜的习惯,每次醒来都会找食物垫补两口。

    大小姐做的点心如此美味,想必三小姐吃了睡得会更加香甜。”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麻烦你给曦儿递去了。”

    “大小姐哪里的话,这是做奴婢的本分。”

    要说这府里真正把奴才当人看待的,估摸着只有大小姐一人。

    她不由对言晴暗暗赞许,脑里还想着将来会是哪位公子有福气娶了大小姐。

    “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言晴微微朝守门丫鬟颔首,转过身子便向着花园迈去。

    “大小姐,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到花园里找找那对奸夫**。”

    言晴冷眼答着碧环的疑惑,眸里含着的光芒却陡然添上几分阴鸷。

    赶不巧的是,今夜言欢也携着珍珠到园里瞧瞧。

    毕竟案发现场就在花园,摸黑仔细找找线索,说不准可以捡漏。

    “别动。”

    言欢用袖子将灯笼一盖,便将燃着的烛火迅速熄灭,脚也往前跨,紧紧牵制着珍珠。

    珍珠识相地捂住嘴,眸光往前放,

    “咦,那不是大小姐和碧环吗?”

    她心里暗自嘀咕,转头望望漠然的言欢,指间也微微渗出了冷汗。

    小姐自打醒来,板脸的状态总在不经意间出现,却又携着令人心惊的胆颤。

    “你们是谁,在那儿鬼鬼祟祟地作些什么?”

    寻夜的侍卫好似发现了珍珠和言欢的背影,提着佩刀和灯笼便要夺步逼近。

    珍珠想从袖里甩开烟雾包,言欢却紧紧攒着她的手腕,

    她俯腰携着珍珠来到池塘边儿上,那有棵大树恰好遮住光线。

    树里有个大洞,虽说被杂草掩着,但言欢手熟练地一扒拉,她和珍珠便躲到里边。

    外边的草也被言欢轻而易举地往下压扣了回来。

    珍珠头脑还是嗡地发晕,

    “小姐怎么知晓这儿有个树洞,莫非提前找人挖好?”

    言欢来不及解释,耳帘在静静侦查外边儿的动静。

    这个树洞是上辈子宋宣夜里找人潜入府中偷偷挖的,目的是为了二人幽会有个隐蔽的去处。

    那时的她对夜里尤为期待,偷摸地比对花镜梳妆打扮,只为给宋宣展现最美的一面。

    耳边熟悉的恶心话语还在记忆中徘徊,

    “欢儿,委屈你了,见个面儿都要偷摸在此处。”

    “宣,我不委屈,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要怪也只能怪我爹那个老顽固。”

    “欢儿,你别这么说,不过现下你爹确实有危险,恐怕会遭人算计。

    我私下暗示过你爹,可他对我有偏见,不肯采纳。

    唉.......也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你爹对我有不满意的误会之处。

    但无论如何,伯父遇到危险,我是一定会出手帮忙的。”

    信誓旦旦的诺言,那时的言欢以为是宋宣爱屋及乌的表现,后来回想起才知道那是步步为营的圈套。

    “宣,那我现在能为爹做些什么,不如明个儿去劝劝他,或把事情告诉娘,让她出主意。

    娘的立场一直摇摆不定,只要我撒撒娇,她就会和我站在一头。”

    “不行,要是伯父把事儿挑开,祸患就会提前降临。

    这风险咱们不能冒。不如这样,你去伯父的书房里找找有没有画卷,其上画着经风沙的骆驼。”

    “要画卷有什么用?”

    “欢儿,那画卷藏了一份名单,上面的人名已经被调了包。

    可你父亲还不知道,要是冤枉了忠良,恐怕圣上也不会放过他。”

    那时的言欢对宋宣深信不疑,认为他一心为自己考虑。

    遇上他是人生的一件幸事儿。

    可她不曾想过,恰是这卷画送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不过这里边藏着的秘密,言欢到现在也不曾弄清。

第十一章 可疑人物

    巡夜的侍卫提着灯笼往池塘边踱步,奇怪的是,眸光往四周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的踪影。

    珍珠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尽管大量的杂草将洞口遮掩,可耳帘却能感知侍卫就立在几步之遥的地方。

    言欢则闭眼沉思,心里盘算着要是被发现该说些什么托辞。

    现下府里出了死人,夜里偷摸躲进树洞,连侍卫都怕被发现,于旁人而言,自个儿和珍珠肯定成了首要的嫌疑人物。

    就算断案清明的贾大人能最终能还自个儿一个清白,这段时间的人身自由受限制是不可避免的。

    方才要不是言晴也在不远处,言欢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你在找什么?”

    言晴故作担心地询问,眸底却闪着狠戾,余光一直在往四周瞟。

    “方才小的好像看见有两个人在这边鬼鬼祟祟的,可跟到了池塘边儿,却又不见踪影。”

    两个人?哼!那不就是言曦和刘裕(管家)大晚上在池塘边儿上幽会!

    “那还不赶紧差人找找。万一闯进小姐夫人的房里,那可就不好了。”

    碧环暗暗揣测言晴的心意,顺势推了把火。

    “是。”巡夜的侍卫正要离开喊人,言晴却立在其前方躲拦,

    “等等,你再说说方才具体在哪儿看到?

    要是大晚上看错,惊扰了夫人和小姐休息,那也终归是个麻烦。”

    巡逻的侍卫听出了言晴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现下大小姐不想让他急着去查,万一揪不到可疑分子,最后受罚的还是他。

    “那大小姐意下如何?”

    侍卫觉得这时候还是要按着大小姐的意思来,就算最后出了差错,也有个发号施令的人物在上边顶。

    “你先前在哪个位置瞧见?”

    巡夜侍卫眼眸往上抬了抬,仔细回忆一些画面,脚步也随着记忆往之前所在的位置挪。

    “对,就是这里。”

    脚碰到了一块石头,忐忑的双眸一睁一抬,溢满坚定的脸便昂扬地仰起。

    “哦?”

    言晴不疾不徐地踱步至同一方位,微抿的红唇正淡定地酝酿陈词,一阵风却于此刻恰巧出来,池塘边的枝叶跟着晃悠几下,脑里便浮现出主意,

    “你瞧,枝叶在地上晃动的影子像不像人影?

    会不会方才没仔细瞧,一时看花了眼。”

    珍珠的心紧紧提着,其上好像悬着一把刀,时刻会往下掉。

    言欢却在琢磨着言晴内心打的主意,所谓枝叶晃动的借口她一听便知其不过是为鬼祟人物打的藏身幌子。

    难不成她早就发现自己的存在?今日故意不说,是为了给个警告?

    如果是这样,那秋水恐怕有了危险!

    先前她让秋水吃的假死药丸恐怕也会被发现。

    巡夜侍卫明显也感觉这影子和自己先前瞧的不一样,但万一将疑惑提出,最终找不到人,那可不就是自找麻烦。

    算了,还是按大小姐的意思办.......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小姐,小的之前好像真的看错了.......

    这影子和先前所见几乎一模一样。”

    巡夜侍卫摸摸头,装做尴尬为难的模样。

    “没事儿,事情弄清楚就行,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到别处巡巡,否则可真就让歹人钻了空子。”

    “是。”巡夜侍卫略一行礼,便匆匆撤退。

    碧环十分摸不透大小姐今夜的做法,

    “小姐........”

    言晴眸光一厉便止住了碧环的话语,她有种直觉藏着的那对奸夫**还在附近。

    “府里不缺识相的人,我瞧着刚才那个侍卫就不错,回头暗里多添些赏银。”

    言晴说完,环顾了一圈四周,嘴角蓦地弯起,便踱步向花园走去。

    碧环摸不透言晴的意思,也不敢再随意提问,一路紧紧跟在其身后,步子都比往前踮得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落得大小姐一番骂。

    府里人人都说大小姐是个性子温和,拥有菩萨心肠的善良人,但只有为她办事的自己,大小姐哪怕对着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也能下得了狠手,并且使的都是致命的阴招。

    其城府的精深,碧环想着都胆战心惊。平日里顺势说出大小姐想要表达的言语,不过是耍些表面的小聪明罢了。

    要想走的长远,还是得该聪明时聪明,该揣糊涂时糊涂。

    言晴忽地把步子顿下,碧环顺着思绪往前迈,一不留神差点撞上言晴。

    幸得言晴紧紧扶住她的肩膀,可碧环微抬的视线与其寒眸一对,手心又本能渗出冷汗。

    “怎么,做了亏心事儿?”

    “没有,大小姐,碧环对您可是忠心的。”

    碧环紧张得身子发抖,直要往下跪。

    言晴的两双手却牢牢往上抓住她的肩膀,嘴唇递至其耳边轻轻说道,

    “不过就是句玩笑话,你紧张些什么?

    夜里在花园冲下跪,难不成是想让我落下个刻薄的名声?”

    “奴婢不敢,不敢........”

    碧环嘴唇发颤,双眸失神,脑里回忆着先前背叛大小姐的婢女,是如何在郊外的房子里被人活活拨去指甲,再用刀一片片地把肉割下,最后塞进酒罐子里做人彘。

    实在太过血腥,残忍!

    “那还不起来。”

    言晴的声音变得愈发清冷,手劲儿也加大几分,碧环感觉肩膀都要被揉碎。

第十二章 怪事

    碧环战战兢兢地直起身子,头却害怕得发抖,眼神压根不敢往上抬。

    好像往上瞧一眼,就会被言晴给生吃了。

    “你刚才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放过那对贱人?”

    “主子想要做的事儿,心中自有分寸。

    做奴婢的,安守本分地执行主子交待的事儿便是。”

    碧环尽管努力抑制心中的紧张,脑门的汗还是不由地往皮肤外渗,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一丝颤抖的恐惧。

    言晴满意地勾起嘴角,手慢慢地抚着碧环的头,

    “我方才那样做是为了好好敲打他们。要是想往死路上走,就尽管在背后玩些猫腻。

    当然,我也不打算放过这两人,桂奶娘的死,估摸着应与这两人有关系。

    至于那堆尸骨,恐怕三房也牵入其中。

    所以,现下案件正处于风口浪尖,不适于对他二人动手。待三房定了罪状.......哼哼,那才是我们烂账收拾的好时机。”

    言晴的双眸已覆满狠戾,看似迷离的眼神朝四周一转,嘴角露出一丝狠毒的笑容,

    “早晚这言府会落入我的手里。”

    宋宣,到那时你就会知道,谁才是在你身边可以比肩而立的女人。

    忽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了言晴眼帘,她凝着面孔往后看了看,放在碧环上的手瞬间捏紧。

    “大姐姐,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言曦熟络地打着招呼,眉眼间的笑意早已暴露于脸庞浅浅的梨涡。

    言晴眸底瞬间布满冷意,不过面儿上依旧布着笑容,

    “今夜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在床上睡怎么也睡不着,方才来是路上还遇巡夜见侍卫抓贼人。”

    “抓贼人?府里竟然来了贼人?现在可曾抓到,要不要和父亲说上一声。”

    言曦大吃一惊地表示害怕,眸里的眼神还下意识朝两旁瞟了瞟。

    言晴的二次试探让她心里的疑惑有了答案,

    “方才的两人根本不是言曦和刘裕。

    如果是这样,那便要想法儿把事情闹大。

    她倒要看看,那两人究竟是谁。”

    言晴曾怀疑过是言欢和珍珠,可她转念一想,一个人就算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也断不可能脱胎换骨。

    现下的言欢不过是防范意识强些罢了。

    量她现在也闹不出多大的风浪。

    “大姐姐,你好像有心事?”

    言曦一脸关心,熟能生巧地玩儿着姐妹情深的戏码。

    “嗯.......”

    言晴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神慌张得有些飘忽不定。

    言曦心里暗暗冷笑,

    “这厮说不定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大姐姐,你我是姐妹,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儿大方说出来咱们可以一起担着不是!”

    言曦低头紧握言晴的手,似乎要给予其温暖的支撑力量。

    碧环内心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想要是有机会选主子,她绝对不跟着言府的小姐。

    表面儿看着一片和气,实则一片糜烂,窝里斗的狠劲儿,非一般人的心理能够承受。

    一个不当心,连小命都要丢下。

    虽说言二小姐,碧环还不了解,不过瞧着言曦走来的方向和自若的神色,方才藏着的二人绝对不是她和管家刘裕。

    “方才侍卫问我是否有看到人,我一口否认,说是有风吹得枝叶晃动让其看花了眼。

    其实,我感觉那二人就在附近,说不准还有帮手,怕侍卫一人不能应对。

    可眼下夜已深,祖母,二伯,三伯,都已睡着,也不知可疑人物的存在是否真实,怕最后........”

    说到这里,言曦已经知晓言晴的话外之意,分明是要自己陪着她把事情闹大,就算最后落得个子虚乌有的结局,也有个人当个垫背。

    言晴这算盘打得可真精!不把她解决了,自个儿和刘裕的事儿迟早东窗事发。

    “那大姐姐的意思是......?”

    言曦揣着糊涂打了个回马枪,她倒要看看言晴还想耍些什么花招。

    “桂奶娘刚死,白芍药下又藏着死人的尸骨,我估摸着不会是府里的人所为。

    或是有人嫉妒咱们言府,故意把祸水引至。”

    言晴双眸里满是惶恐,目光往周围旋了一圈,双手往肩上摸摸,一副害怕十足的模样。

    但她的余光却紧紧锁住言曦的面容,生怕错过一个微妙的神态。

    言曦咽了咽口水,视线也跟着往周围放,

    “大姐姐说的有理,要不咱们姐妹俩现在去禀报二伯。”

    “二伯终究与你是隔了一层,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如去先去告诉你父亲。

    万一最后不是,也有个台阶下。”

    言曦心头腾起怒火,这言晴竟然打起三房的主意,要最后出了事儿,爹可得扛下所有的锅。

    言晴也太把自己当个傻子了。

    “府里当家的毕竟还是二伯,要不待会儿把二姐姐也叫上。”

    二姐姐三个字她故意咬了咬,透露着似是而非的意味。

    “那就按妹妹说的办。”

    言晴表面儿故作给了个台阶,心里却想着到言欢那儿也摸一把虚实。

    ......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把好不容易入睡的言安侯吵醒。

    他不耐烦地直起身子,刚想对门外的人发一顿火,转念一想,夜里要是没有急事儿,伺候的下人也不会不懂规矩。

    言安侯本想悄摸地爬下床,不曾想言二夫人也睁开了眼。

    言二夫人还以为言安侯要上早朝,忙起身为其更衣。

    “别忙活了,还没到时候,你先睡吧。”

    望着言二夫人半睁的惺忪眼,言安侯就有些心疼,忙将其扶回床上。

    “咚咚咚........”又一阵敲门声响起,

    “二老爷,大小姐和三小姐说有急事找您。”

    言安侯蹙起的眉头揪得更紧,脸上的表情也凝得深沉。

    “老爷,晴儿和曦儿平日里都是守规矩的乖孩子,大半夜的过来求见,想必也是不得了的要事。

    对了,会不会是府里出了贼人!”

    言二夫人越说思绪越紧张,整个人精神得撑开了眼,花园里埋着的白骨,桂奶娘诡异得平静的面容,欢儿近日的上吊未遂........

    一桩桩一件件离异的怪事儿都在刺激着她内心不安定的因素。

第十三章放火

    “老爷,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言安侯本想回绝,以让夫人躺在床上多休息一会儿。

    但看着她焦躁得几乎蹙在一团的五官,心知:今夜定是拦不住其寻找实情,要不让她去,说不准夫人还会夜里偷摸跑到埋着尸骨的花园里一看究竟。

    与其如此,在眼皮下和自己行事,或许还是一个较好的选择。

    “那好吧,记得披上一件羊毛毯,以免夜里风大着凉。”

    言二夫人未等其说完,衣服已经麻利儿地穿戴完毕,三两步走到门口,

    “老爷,咱们走吧,别让晴儿和曦儿等着急了。”

    其实,大半夜地起来折腾,她脸上也顶着疲惫的乌圈,但想着花园里的死人,欢儿与自己所说的被迫害,有些真相,言二夫人就一定要弄清楚。

    人们常说的为母则强,其实一直藏在点滴的本能里。

    .......

    “二伯,二伯娘。”

    言晴和言曦半鞠了鞠礼,脸却始终不敢往上抬,似是藏着一言难尽的忐忑。

    言安侯还未来的及开口,言晴便抬起挂着惶恐的面容,

    “方才我在池塘边附近看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贼人,府里是一个侍卫也将其看见。

    不过当时侍卫与我询问时,我一口否定,害怕其一人无法与两人对抗。

    本想按下此事,明日再与二伯诉说,但找三妹一商量,还是觉着贼人万一进了女眷的闺阁,那清誉就会......”

    言二夫人心头隐约浮起不好的预感,冥冥中感觉好似欢儿会出事.......

    “二伯,方才,我就好像见着贼人往二姐的苑里.......”

    言曦忐忑地接上言语,低下的眸光却悄悄地与言晴交换了眼神。

    “欢儿........”

    一听说贼人可能进了女儿的闺阁,言二夫人的整颗心都被紧紧地揪起,好似被千万条蛇撕咬。

    “曦儿,你可看得真切.......”

    言安侯面儿上依旧镇定,手臂却紧紧地揽住言二夫人的腰肢,好似给予其无声的安慰。

    言曦不再作声,微微颔首,眼圈挂了几抹红,

    “二伯还是赶紧到二姐姐房里瞧瞧,万一真有贼人进了闺阁......”

    她故意将语气顿住,留与言安侯无限的想象,话中的“万一”之说,也巧妙地把自己与最后查清的结局摘开。

    .......

    “小姐,外边好像有人.......”

    偷摸回房的言欢和珍珠就感觉被人尾随。

    言欢靠耳朵辨析脚步的轻重,推出这应是两名男子。

    能让珍珠也跟着发现,说明其武力不佳,亦或是故意被发现,以引入更深的局。

    但这两人半路才开始尾随,说明他们并不知道池塘边上树洞的藏身之地,应是临时起意。

    或是从离开树洞到走至半途,挨言晴仔细琢磨,发现自个儿不是她要护的人。

    细细推测,如果言晴没有发现,那她原先护的应是两人。

    大半夜在暗处相聚的人,想必是一对,而且是不被府里接受的一对。

    能让言晴如此大费周章的,或许只有言曦一人。

    至于她的情郎是谁,相信摸个几日,便能出真相。

    “哒哒哒.........”

    脚步声逐步逼近,珍珠的身体也下意识地挡在言欢的前侧,似乎随时做好替她挡上一刀。

    言欢的内心暖上了火炉,袖里攒着的匕首正要掏出。

    尾随的二人却没有要进门的意思,而是在门前停下。

    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映得清清楚楚,一根细长的管子很快穿过窗纸,慢慢地腾出烟雾。

    言欢一把用衣袖将珍珠和自身的鼻孔包住,可是漫入室内的烟雾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好似也不是个法子。

    珍珠灵机一动,悄悄地转过头,冲言欢比划了一个鬼脸,于是她便半蹲捂住鼻子,来到门前,发出鬼哭狼嚎的幽灵声。

    “呃.........啊..........”

    “啊.......有鬼......”

    慌张的一人吓得叫出声,但是另一人却急忙捂住他的嘴,

    “还不赶紧走,要被人发现,大小姐也保不住我们。”

    珍珠眼见二人要走,想要开门去追,言欢一把将其拉住,眸光往地上一放,

    “那催烟雾的杆子还在地上,急什么.......”

    言欢嘴角牵了牵,微垂的脸颊映着不可洞察的精光。

    “哒哒哒........”又是一阵动静,她弯弯细眉一蹙,警惕之意便燃在眉头。

    珍珠忙将言欢往里推,

    “小姐,你别怕我保护你。”

    珍珠夺过言欢袖里的匕首,紧紧地挡在身前,小脸绷得老紧,豆大的汗珠好似要从脑门上流出。

    言欢鼻子莫名一酸,立即将她拉回房里,迅速轻掩房门,

    “别急,镇定些.......”

    仔细用耳帘辨析,这是一群人的脚步声且从苑里的正门徐徐传来。

    如果是歹人应该不敢这般明目张胆,要没猜错,应是言府的长辈。

    言欢嘴角一扯,冷冽的眸光便闪过桌上的火烛,随手将其一点,便燃了窗纸。

    “小姐,你这是.......”

    “嘘,别急,到床那边。”

    珍珠心里摸不清言欢打的主意,但还是愿意乖乖行事,甚至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抱着强烈的好奇心。

    言欢三两下翻到床上,一头用被子将自个儿裹紧,只在边儿上露着脑袋。

    “珍珠,委屈你躺在床边。”

    珍珠瞧了一眼窗户纸蔓起来的火势,心里也有些害怕,不过余光瞧着言欢镇定自若的模样,四肢一瘫,便信任地倒在地上。

    言欢的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像珍珠这般与自己毫无血缘,却肯将命交与手里的人,世间恐怕剩之寥寥。

    可怜一手抚养大的桂奶娘已经死去.......珍珠绝不能再离自个儿而去.......

    那些做了坏事却还未受到天谴的人,言欢势必要让他们一点点地吞下自个儿种的苦果。

    “来啊.......走水了.......快点灭火。”

    言二夫人大声地呼喊着,腔调里满是悲凉。

    言安侯赶紧冲去后房,叫人一起搬水缸来灭火。

    言晴一时愣住了眼,暗暗朝言曦瞥了瞥,

    “这到底怎么回事?”

    无声的提问,言曦以默默摇头回应。

    她也正纳闷,先前不过想着找两位壮丁朝言欢房里放迷魂香,将其弄晕后,再把男子的内衣放到她房中,以毁掉其清誉。

第十四章 救火

    现在这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难不成又有旁人插了手?

    言曦的否认让言晴内心为之一惊,池边树洞藏着的一对,言晴愈发怀疑是言欢和珍珠。

    如果真是那样,事态便有些严峻——

    可谓腹背受敌!言曦或与自个儿离了心,言欢又揪着上吊一事盯紧自己,万一这两人合起伙,自己便成了最早的牺牲品。

    不行得尽快作出一个联手的选择!

    “来人,这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言曦故作担心地冲四周喊,心里也急得要命——要是言欢真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事,二伯一定会让人彻查此事。

    虽说不知道这火灾与自己安排的二人是否有关系,但他们万一挨抓到,自己也难逃一劫。

    一想到这儿,她便急忙一阵小跑去帮言安侯扛水灭火。

    “欢儿,你不要害怕,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要是听到姐姐的话,记得应一声报平安,然后找个火势烧不到的位置藏好。”

    言晴的脚步几乎逼近了火缘,嘴大声地朝里喊,以让言欢听到。

    她在一瞬间有些怀疑言欢是否在里,毕竟这场火灾来的有些莫名其妙,而且窗的边角处还没后完全燃上火焰,这说明其真正开始的时间离现在不长。

    如果真是按此分析,那火灾便是一场临时起意扣食盆子的阴谋,而言欢应该不会为了给自己设局而冒险呆在着火的房间里。

    思及此处,言晴的眸光迅速地往地上撩了几撩,看是否有作案留下的痕迹。

    “欢儿,你还能听到阿娘说话吗?”

    言二夫人急得声音都变尖了好几度,腿也有些松软无力。

    毫无音讯的结果让其不由想起前几日女儿和自己说被人陷害上吊的言语,指尖朝里捏得发白。

    欢儿会不会在里被大火吓着藏在了某处所以才应不了声?

    亦或是睡的太熟被大火的烟熏着了!

    不管了,赶紧去挑水扑火!

    脚步还没开始往右迈,她就听到了一阵阵哗啦啦的泼水声。

    “这边火势有点大,赶紧扑多一些水。”

    “那边的火又着起来了,赶紧加水。”

    “欢儿不要怕,赶紧用被子捂住鼻子,爹爹这就来救你。”

    有一扇窗已经被浇得差不多灭了火,言二老爷也带五个人扑出了了一条通往里的无火路。

    虽然通道有点窄,但小心些还是能往里穿再冲回来。

    此刻尽管火已经被浇灭了一部分,但还是有一部分逼近了房间的中部,言欢和珍珠都被呛得睁不开眼。

    二人身上均出了汗,只不过珍珠背后所流的液珠均为冰凉,她的手一直靠在床边紧紧地搭着言欢的肩膀。

    府里人员的救火能力以及现下火势的蔓延趋势已经超出了言欢承受的风险范围。

    爹爹此时进来,很可能会面临三人都被困住的风险,特别是按照原计划自个儿和珍珠都被熏晕了。

    现下一定要作出改变,就算要报仇也就不能压上自己和亲人的性命。

    “爹,我害怕........”

    言欢从床边扯下一小块帘子,朝火焰处卖了几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燃了一搓可掌握的小火,一咬牙直接烫在另一只手臂背面光滑的肌肤上。

    “小姐!”

    珍珠本能地大喊,内心揪成一团,

    “小姐不会真要自焚吧!”

    未等珍珠完全反应,言欢便回到床边扛起被褥,

    “珍珠,情况有变,咱们得赶紧冲出去。”

    言欢把被褥往上一抬,一把将珍珠全身盖住,

    “别怕。”

    “欢儿.......”

    言安侯冲了进来,尽管房檐上偶尔掉下火渣,但他的眼里仍是坚定不移的保护欲。

    “加大力度泼水.......”

    “来,咱们一起朝二老爷进去的路再泼一些。”

    “水车来了,水车来了,一二三.......走起........”

    言欢听到外面的泼水的人越来越多,心也愈发安了些,眸光透过被灭得愈发缩小的火焰,她看到了散乱头发泼水的母亲。

    “欢儿,你和爹爹站在那儿别动,火很快就被熄灭了。”

    言二夫人愈发卖力地抬水灭火,可她的嘴角自始至终强扯着安慰人的笑容。

    言安侯也在不觉中逐渐挡住她的视线,身子牢牢地挡在前方,生怕有哪股死灰复燃的火焰伤着女儿。

    那一刻,言欢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抱怨自己不该用这样伤父母心的手段去达到报复歹人的目的。

    她不忍父母再为担心自己留下悲伤的眼泪,也不愿他们再为自己冒上一丝一毫的生命危险。

    泪珠不由在言欢眼眶边打转,言安侯还以为是女儿太过害怕,所以一把将其搂在怀里,

    “欢儿,别怕,别怕,爹爹在.......”

    言欢强忍着的眼泪在此刻彻底落下,手指也搭在腿侧紧紧地攒着。

    “欢儿........我的欢儿......呃啊啊啊.........”

    火势彻底扑灭,言二夫人大步跑去,一把拥住言欢与言安侯,泪花几乎覆住了全脸,好几次想说话,都因为一度哽咽发不了声。

    言晴望着这一幕,内心竟有些伤感,

    “如果父亲没有死,那自己遇到了大火,他大概也会这样冲进来保护自己。”

    言晴的父亲在她三岁的时候就死在了沙场,其所有对父亲呵护产生的幻想都来自母亲徐氏的落泪诉说。

    大房无男儿的支撑导致言晴在被人求亲的事儿上无过多的良选。

    尽管言二夫人为人慈善,没有在私下克扣大房的份例,但也没有给予额外的补贴,导致言晴拥着的好首饰三三两两,在一众贵女前抬不起头来。

    言曦倒是暗自冷笑地扯了扯嘴角,

    “如果今天在火灾里的是自己,估计父亲不会拼了命地往里冲,母亲也不会,他们最多在门外灭火。

    自个儿虽是父母里平日所说的掌上明珠,但到头来不过是个女儿,终究比不得镇守边疆的哥哥。

    待其为期一满,带着赫赫战功回来,自己终究成了利益的附属品。

    有时,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很羡慕言欢,毕竟言欢有对真心疼爱她,不掺杂一丝功利心的父母。”

    言二夫人也不知哭了多久,才肯抬起肿得老高的眼皮,

    “欢儿,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哪里被烫着?”

    她慢慢拉开自己与言欢的距离,上下左右瞧了好几眼,很快发现了言欢手背上的伤痕,

    “呀........这里被烫了一大块。”

    “哪里,让我瞧瞧。”

    言安侯急得眉毛紧紧蹙成一团,顺着言二夫人抬手的方向瞧了瞧,伤痕的火辣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先前言欢所说的被迫上吊,他还将信将疑,这回火灾的出现,他可是彻底相信。

    到底是哪个狠心的人费要将女儿置于死地。

    言安侯虽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但遇着伤害女儿的底线,护犊之心的保护欲也会激发一些刚硬果决的手段。

第十五章 插手

    “欢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可吓死大姐姐了。”

    言晴一面儿将手微微拍着胸口,摆出自我安抚惊吓过度的模样,一面儿慢腾腾地挪着步子朝言欢走来,腿部好似还微微打着颤,仿佛迈出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按理说她平日端的是一副镇定自若的长姐形象,纵火事件八九不离十也是她主导。

    现下其发颤恐慌于外人眼中或是姑娘家家的终究经不起大事,但落在言欢的眼帘里,她这样做一定有所图。

    一开始,言欢还没有反应过来,后面言曦紧跟着悄悄走到门槛处,言欢便颔首,眸底闪过一抹精光,

    “曦儿,你在干什么?”

    言曦的脸瞬间僵得发硬,脚下也好似被冰雪覆住挪不开脚背。

    但她终究呼了一口气,

    “二伯,你过来一下。”

    言欢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嘴边却依旧淡淡地挂着话语,

    “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和大姐姐的面儿说,莫非你做了对不起我俩的事?”

    不得不说,言欢是个揣摩人心的高手,一句话便抛出了一个选择,且轻描淡写地将二人内心藏着的忧虑点了出来。

    言晴脚心瞬间逼出了冷汗,

    “言欢难道什么都知道了?否则,怎么会.........”

    现下三人的居心严格来说都不在一条线上,任两人结成同盟,第三人都会被率先干掉。

    言欢其实也不确定言晴和言曦是否一条心,不过方才看她俩一起来,想要害自己的事儿估计和她们扯不开关系。

    但言晴一开始生疑的那双背影,肯定不是自己和珍珠,而后返程的时候,她应该又与言曦商量了才决定临时出此策略。

    仔细分析,不难揣测言晴是因为遇到言曦才对先前的猜想推翻——

    也就是说言晴一开始以为自己遇见的是言曦和另一人。

    大半夜的偷摸躲在阴暗处与他人相见的,言欢估计二人应该是情人关系。

    也就是说言曦现下交往的对象是一个不被言府接纳的人物,或是一个要达成某种阴谋的变相合作者。

    “二伯,三妹和我看到了二妹房门前有一根烟杆,心里琢磨着,欢儿或是遭到有心人的算计。

    但欢儿刚刚才从火里逃生,我和曦儿不愿其为了一根烟杆子不得安眠,所以才想着私下告诉二伯。

    没曾想,欢儿还是发现了.......”

    言晴满腹委屈的几句话一下就将场面的形势扭转,关爱姊妹的好大姐形象又愈发顺利。

    言曦内心紧着的一口气松了松,脚步往后一退,便弯下腰将烟杆子交由言安侯手里。

    “晴儿,曦儿这不怪你们........”

    言安侯胸口闷着的一口气还来不及轻轻往外吐,一群脚步声便哒哒地靠了过来。

    “晴儿,你没事吧?”

    言大夫人余光一瞟见被火舌亲吻的房子,手指便攒紧几分帕子,三两步跑上前,仔细端详一番女儿的面容。

    毕竟大房只剩下她和晴儿相依为命,要是晴儿性命出了差错,言大夫人也干脆不活了。

    “二郎,这是怎么回事?”

    言老夫人满是担忧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言安侯,要是他也丢了性命,言府诺大的家产便要落在三房头上。

    她可不想自己辛苦一辈子守护的富贵最终落在不是出于自己肚皮的三房。

    “老夫人,欢儿房里着了火.......”

    言二夫人说话的时候,目光不敢抬起,肚皮产不出男儿的事实让她一直在言老夫人面前抬不起头。

    欢儿,又是欢儿!这丫头成天只会惹祸,言府迟早要被她给败光了。

    言老夫人扬起一掌便在众人的猝不及防中落于言欢的脸上,

    “混账玩意,整日不是上吊寻死,便是纵火烧身,闹得门府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言欢心里瞬间窝着火,

    “言老夫人如此教训不过是因为害怕父亲失了性命,她从此没了保障。

    言老夫人虽然指着自己嫁给宋宣延绵府里的富贵,但若是因此搭上父亲的性命,伤了根本,那么她愿意舍掉这颗棋子。”

    把思绪捋清楚了,言欢也可以开始表演了,她扑通一下跪在地面,用手紧紧抱着言老夫人的大腿,痛声哭道,

    “祖母,欢儿真是被人陷害的。”

    言老夫人还欲说些什么给予还击,言二爷却压低了嗓音,语气偏重地说了声,

    “母亲,我相信欢儿是受人陷害。”

    言三爷也从来没有见过言二爷当着言老夫人的面儿动过如此大的怒火,忙上前打圆场,

    “大哥,别着急,欢儿到底是被谁陷害?

    要是有线索,咱哥俩一起将那人捉拿。”

    言欢的余光无心一抬,意外瞟到了刘管家在暗暗发抖。

    眸子凝神想要再看清些,言曦便装作无意上前挡住了视线。

    答案似乎也呼之欲出——

    直觉不出差错的情况下,言曦应和管家刘裕是一对儿。

    ........

    “什么,昨夜言府发生了火灾,还差点把欢儿烧死!”

    宋宣一听,茶杯都被手磕碎在桌子,

    “可查到是谁干的?”

    要是言欢死了,那计划便会落空,到时这些年所积累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好像是言大小姐和言三小姐。”

    韩韬低着头回答,脖子上似乎悬着一把刀,每多说一句,都有丢小命的危险。

    “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女人.......”

    宋宣忽地冷笑,眸底闪出阴鸷。

    “王爷,近日李煦好像也在暗中查有关您的消息。”

    “哦?看来瘟疫的事儿,李煦也有所察觉,拉他做个垫背也好。对了,京郊那家肉包子铺开得如何?”

    “已经成功引起贾大人的怀疑,不过多久言三爷就会被.........”

    “那就好,谁让他找杏雨要来一些不中用的妓女去塑官运?

    话说,欢儿自打上吊一回后,便聪明了不少,连白芍下的尸体都能发现。”

    “主子,那桂奶娘的死是否也是您特意安排?”

    “那可不是。”一说到这儿,宋宣的脸色便凝上了冰层,

    “狗咬狗的蠢事,我从来不干。”

    .......

    “你有没有觉着这场火灾来的有些突然?甚至灭得刚刚及时。”

    言曦越想越不对劲,世上毕竟没有无故的巧合。

    “就算她发现了又如何?如果真是我们的人所干,这会儿早在黄泉路上呆着。”

    言晴不以为意地用指尖轻轻绕了绕耳鬓的发丝。

    “先前的秋水以及和秋水无意透露消息的人,你也处理干净?”

    言曦隐隐觉着还是有些不妥——言欢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脱出险境,靠的绝不止是幸运。

    难不成她背后有人相助?

    “当然.......”言晴嘴角微微上扬,冷笑的意味十足,

    “倒是你的情郎是否能守得住口?”

    言曦倒是暗吸了一口凉气,从言欢上吊到桂奶娘的死,刘裕的确知道的太多,万一哪天,他抽了风,先前盘算的一切可就都落了空。

    “对了,桂奶娘的死,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言晴故作不在意地抿了口茶好似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热闹。

    “你说的这个,我也正疑惑着,莫非有旁人插手咱们言府的事件?”

    言曦的神情微冷,似是对言晴的不够信任存着愠怒。

    “也不是没有可能。”

    言晴指尖轻轻绕着茶杯的边沿旋转,

    “白芍下的尸骨可不是一两天能埋下的。”

    她淡淡地说着,脑海里渐渐浮起一张面容.......心也随之揪疼了几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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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网红邂逅摄政王已开》,简介:花汐颜携着闺蜜花萱冷一下从现代穿越到古代,摇身一变成了镇国公府的草包大小姐。被小人陷害不说,还要被系统给为难。前期没达到用户积分一万分,在晚上视线和听力就有所模糊。在偶然的一个机会,她不小心和萧廷琛亲了个嘴,视线和听力俱增强了一些,好像还多了一些新技能,虐起周边的渣渣来也越来越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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