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蛋糕制作的过程很顺利，虽然简单，但是因为用料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并且都是上好的食材，所以口味也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扶冉看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天，此时已经很晚了，因为她是刻意避开晚膳的时间，一个人来膳房这里做的。
既然这么晚了，倒不如收拾一下，直接给太子哥哥送去好了，正好可以卡一下零点的祝福，虽然这里没有这种说法，但是！
她想成为第一个同商煜说生辰快乐的人呀~
…………
夜晚的路格外地暗，但因为是在宫里，所以小丫头倒是也不会害怕，而且身边也有永安陪着呢。
至于为什么不叫余苏，自然是因为怕他偷偷和爹爹告秘，只有永安才会把胳膊肘拐她这里来。
“小郡主，你这，做的这是什么东西呀？”
永安怀里抱着一个生日蛋糕，只有一层，但是却得让他双手护着才能抱得住，因为装在大木盒子，他看不见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并且木质的盒子格外地沉。
要不是他这几年来每日每夜都在勤奋练武，没有懈怠，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抱得动这个大木盒子呢，就算抱得动，把这么大个东西凭双手之力抱到那么远的东华殿去，只怕普通下人也是受不了吧。
“哎呀，说了里面是送给太子哥哥的生日蛋糕啦，这可是冉儿花了好大力气做的。”
为此，她还想办法甩掉余苏，自己跑去天爻阁了，还不小心破相了……
“生日，蛋糕？是生辰礼吗？是不是像你上次做的那个什么，芒果千层一样的东西……”
永安回忆起上次小郡主做的那个一层又一层，白白黄黄的东西，吃起来还酸酸甜甜的，还怪想念的……
“对呀，就是和千层有点像，但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啦，这个可是冉儿想办法才弄到的牛乳才……”
“唔！”
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把自己弄到生牛乳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了。
小丫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以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小鹿一般明亮的大眼睛略微有些惊恐地看着永安。
“生牛乳啊……好想试一试呀，不过这东西太贵了，只有皇室贵族才能喝得上。”
想到那白花花的，又发出甜甜奶味的牛乳，永安满脸憧憬，有些嘴馋地舔了舔嘴唇，他当时在北相乞讨的只听说过，是一个曾经乞讨，后来进了有钱人家的府邸里当下人去了，回来的时候和他说的，他还不曾喝过呢……
小丫头看见永安一脸的期待和羡慕，想来是生牛乳在北相国是可以购买的，而且他也不知道生牛乳这东西在商清国是禁品。
小丫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呼……
还好永安是个没文化的傻大个儿……
不过千鸾宫那儿还有一桶牛乳呢，她没有用完，然后偷偷地藏在了自己的寝殿里，等晚些回去就直接拿给永安喝吧！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到了东华殿。
“小郡主，我忘了提醒你了，太子殿下应该已经歇息了呀，现在都几更天了。”
永安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刚刚练完功也是没注意时辰，小郡主喊他，他就答应了，结果没有想到已经这么晚了呀……
太子殿下和阿渊肯定都睡了的！
“啊？没关系呀，冉儿看东华殿的烛火还亮着呢……”
小丫头探了探脑袋，刚好瞥到了东华殿大殿亮堂堂的光。
永安：“…………”
奇怪了，怎么这个点儿了殿下还不休息呢……
两人没有让下人通报就走了进去，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大殿，但是却没有看见商煜的身影。
“咦？阿衍？”
小丫头看到楚衍也是两眼放光地贴了过去，声音甜甜地：“阿衍，这个点儿了你也没有睡呀？变成小夜猫子啦~”
少年深沉的黑色瞳孔里微微透出一丝讶异，似乎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丫头，这么晚了还能跑到东华殿来。
但……
少年似乎心情欠佳，又长又卷的睫毛只不过是轻轻抬了一下又垂了下去，恰好挡住了他好看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嗯……”
楚衍淡漠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
扶冉笑容僵硬在脸上，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永安，后者对她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表示楚衍明显就是心情不好了，但是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小丫头抿了抿唇，回想起今日在天爻阁的事情，心里有些纠结……
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自己脸上的伤口，又看了一眼手里拿着一卷书，头也不抬的少年……
阿衍他……
怎么不问自己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若是换成平时，不管阿衍当时生多大的气，只要是她有难了，阿衍都会第一时间出来护着她的……
只要是她受伤了，不管多小的伤，阿衍都能心疼得不行，早就顾不上生气了……
所以平日里，小丫头要是不小心惹阿衍生气了，都会用这个苦肉计，让阿衍心疼，然后再借机撒娇卖乖，这样子阿衍就会消气了。
这个方法从小到大屡试不爽，而且没有失败过……
可是，他今夜为什么不问了呢？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脸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了一样，就好像，他已经给自己送过药了一样……
“阿衍，你今日出过宫吗？”
她抿了抿粉嫩的唇，纠结着试探了一下。
楚衍缓缓地抬头，将视线从那一卷书中抽离，落在小丫头的身上，眼神一瞬间有些震荡……
他皱了皱眉，放下书走了过来：“脸怎么了？怎么弄的？”
扶冉有些懵懵地看着眼前这张放大了的俊脸，少年好闻的悬铃木体香带着一股药味窜入她的鼻间——
“阿，阿衍……”
“嗯？去大理寺和宋瑾之玩闹又弄伤了？还是又到处乱跑探案弄伤了？”
少年的声音里透着隐隐在压制的怒气，似乎很生气，却又不舍得责怪这个小孩儿。
“啊，冉儿……冉儿去大理寺不小心弄伤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扶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看着楚衍那双深邃的，却隐隐透着关切的眼睛……
和以前看她的眼神一样。
“阿衍，冉儿……”
她退了一步，不知道说些什么。
楚衍原本捧着她的脸，小丫头退了一步，此时他手里的温度流失了，心里也忽然凉了下来。
他一点一点地缩回了五指，慢慢地放下了手，藏在宽大袍子下的手微微颤了颤，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一瞬间褪去所有血色。
少年垂下了眼睫，却来不及掩盖住琉璃眸子里的那一分受伤。
“没事了，下次和他玩的时候自己注意吧，我去……”
“我去休息了。”
少年转过身便要走，瘦削的身影看出来有些落寞和破碎。
“阿衍！”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背影，小丫头心里就很心疼，鼻头一酸，加快了脚步，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阿衍，冉儿错了，下次不和宋瑾之玩那么过火了，好不好呀阿衍？”
少女的声音甜甜的，软软糯糯，趴在他的背后一点一点通过体骨传过来，一下一下撞着他的胸腔。
鼻间充盈着少女特有的奶香味，今夜似乎还格外地浓了……
“阿衍，不要生冉儿的气了，好不好？冉儿保证下次一定不弄伤自己啦！”
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小丫头，真是对他连哄带骗的，这伤口哪里是在大理寺和宋瑾之玩的时候弄得呀，分明就是去天爻阁的时候，被墨隐失手伤到了……
不过，墨隐，他已经罚过了，自己也算是骗了这小丫头……
“嗯。”
他像往常一样淡淡地应了一声。
少女松开手绕了过来，到少年的跟前，而后乖乖地钻到他的怀里，用毛茸茸的脑袋瓜子蹭了蹭楚衍温热的胸膛。
“阿衍，你最好啦！”
扶冉闭着眼睛感受着少年一下又一下地心跳声，自己心中的不安感才慢慢地褪去。
从小到大，小丫头自己都知道，阿衍性格比较沉闷，很多话都会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很多事情也会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所以她才这么主动地想要陪在他的身边，才这么主动地老是黏着他。
她知道，虽然阿衍从来不会主动抱自己，可是也从来不会将她推开……
她的阿衍，就只是她的阿衍而已，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她的阿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最温柔的，最干净的少年，不管以后他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他之前是什么样子，她对他的想法都不会改变的。
所以，天爻阁的那个少年是不是他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她相信一定不是的，毕竟有好多地方都对不不上呢，怎么能够仅凭自己的感觉，就觉得是阿衍了呢！
香水牌子都还能撞同款呢，说不定也有人用了悬铃木的熏香呀，总不能所有身上有悬铃木气息的人，都是她的阿衍吧？
她家少师大人是独一无二的，又不是全球发售量产的……
更何况，她每次害怕的时候或者紧张的时候，就会想要阿衍在身边陪着自己呀，所以产生了错觉也是有可能的！
扶冉就这么说服了自己，将心里的疑问全部都抛到了一边，而后开始对自己方才对楚衍的怀疑感到愧疚，更是愧疚于自己后退的那一步……
她家阿衍这样敏感的心思，肯定觉得莫名其妙的，还难过死了，伤心得脸色都白了。
“阿衍~”
她小丫头这么想着，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嗯，在。”
楚衍此时的心里也是有些惶恐，他害怕这丫头起疑心了……
毕竟，刚才她问自己今日是否离开了东华殿……
“咳咳！咳咳咳！”
抱着蛋糕站在大殿门口的永安狠狠地咳嗽了两声，硬生生地找回了自己的存在感。
丫的……
这两个人从小到大就这么腻歪！！
哼，真的是快要烦死他了！！！
“阿衍，太子哥哥呢？冉儿还找他有事呢。”
扶冉在永安的咳嗽声下，忽然就想起了正事，于是便抬起头来，笑着看着他，但双手却不打算放开。
反正从小到大，永安吃到的狗粮也够多了，心脏承受能力应该也锻炼出来的，所以多来几个心灵暴击应该没问题的吧？
“皇上有急事，方才传唤殿下过去了。”
楚衍如实地回答，原本自己也是要先歇息的，只是白日里发生了天爻阁里的那些事情……
实在是烦得他胸口发闷，睡不着，只好点了烛火随意走走，拿一卷书看看读读……
“大晚上的，还会有急事呀？好奇怪哦……”
扶冉摸了摸后脑勺，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商清皇大半夜的会把太子哥哥叫过去。
“冉儿是想给太子哥哥送祝福的，想卡零点，可是太子哥哥不在……”
她有些懊恼的低下了头。
“卡零点？”
少年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句，似乎不明白“卡零点”是什么意思……
“啊，就是要成为第一个对太子哥哥说生辰快乐的人！”
扶冉笑嘻嘻地，尽量将这个词解释得简单一些。
“嗯。”
楚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而后看了一眼永安怀里的大木盒子——
想来今日小丫头去天爻阁要的两桶牛乳，都做成那盒子里面的东西了吧……
“殿下和皇上此时应该在紫星殿，若是赶过去应该还能碰个面。”
少年的声音淡漠温柔，扶冉从他怀里乖乖退了出来：“好哦，那冉儿就先过去紫星殿啦，不然一会会错过了时辰！”
“好。”
“永安永安，我们快走！”
不然会耽误了时辰。
小丫头说走就走，当下就小跑着到了大殿门口，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过身来，明媚一笑——
“阿衍！冉儿走了你就该立刻去歇息了，不然会伤身体哦~”
她特意提醒道。
“嗯……”
少年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来，琉璃眸子温柔，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
“依你。”
少女心满意足地蹦蹦跳跳着离开了，永安抱着个大木盒子在后面跟着，时不时还要被催促。
楚衍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缓缓地放下书卷，熄了烛火……
第一百五十三章
“哎呀，永安！你快点嘛！”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逼近，小丫头已经开始提着裙子小跑起来了，永安在后面抱着个大木盒子挡住了视线，有点跟不上小丫头的步伐。
“小郡主！小郡主！你别急呀！累死我了快要！”
两人就这样匆匆忙忙的，一路边喊边跑。
紫星殿离东华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小丫头赶着脚步子到的时候，殿里已经没有光亮了。
“完了完了，来晚了……”
扶冉大口地喘着气，白净的小脸潮红一片，她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上下起伏的胸口，感觉差点就要岔气了。
不是吧不是吧……
她都这么快跑过来了，还能错过啊……
她在自己那个世界跑八百米都没有这么用尽全力过吧！就差把飞毛腿搬出来用了！
“呼呼……呼……小郡主，累死我了，不行了……”
永安也是放下手里的大木盒子，扶着墙喘着粗气：“哎呀……以后，这种活儿，还是……让余苏来吧……我，我不行了……”
“永安，你轻点呀，一会蛋糕摔坏了怎么办……”
扶冉看着永安那样粗鲁地将蛋糕扔到地上的动作，心里不由得一慌：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做好的呀！天知道在这个原料匮乏的年代，她想要做一个有审美价值，有颜值的蛋糕有多难啊！
但是，虽说如此，小丫头还是掏出了手里的帕子，递给了永安，后者此时额头上满是汗珠，衣裳的前襟都快要湿透了。
“嘿嘿，小郡主最好了！”
永安大大方方地接过那块帕子，笑得一脸憨厚，也不在乎帕子多好看，香不香，拿到了就往脸上怼。
“小郡主？奴才阿良见过小郡主。”
远处走来了一个人，正是太子哥哥身旁的下人，此时正恭恭敬敬地行礼。
“咦？阿良？”
小丫头疑惑地“咦”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人，阿良她记得的，这是太子哥哥的东华殿刚来不久的下人，好像也是挺老实的一个人，不过……
“免礼。”
“谢小郡主！”
“阿良，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既然你在这里了，那太子哥哥呢？”
小丫头往阿良身后探头探脑地瞧了瞧，什么也没有看见呀，失望地瘪了瘪嘴。
阿良扫了扫自己的衣袍而后起身，露出和蔼亲人的笑容来，声音也是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已经先回去了，不过方才落下了东西，所以才让奴才来取一下的。”
“啊……这样啊，这么说太子哥哥已经走了，那冉儿不久才跑这一趟了嘛……”
小丫头懊恼地看了看夜色，哎……
此时再从这里赶回东华殿也来不及了……
“都怪你，臭永安，你怎么跑那么慢呀！平时一顿饭吃的三大碗米饭吃哪里去了！”
永安尴尬地笑了笑，又不服气了地顶了回去，怎么小郡主总是怪他呢，又不是他的错嘛！
“小郡主你好偏心！你怎么不说是少师大人预料错误，才让我们两个没赶上，这么累地白跑了一趟呢！”
扶冉：“…………”
小丫头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若是换个人，但凡不是阿衍，她都得好好地发个牢骚不成……
但是，她的阿衍怎么可以有错呢！是她自己腿太短了，所以走太慢了！一定不是阿衍的错！阿衍说什么都是对的！
“那个……小郡主……”
阿良看着两个互相拌嘴的主仆，站在一旁有些不太敢开口，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打断了一下——
“小郡主，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太子殿下？”
否则也不会带着下人，两个人深夜踏着夜色特地跑过来吧……
“啊，对对！”
小丫头此时倒是想起来正事了，但是现在怎么了没有办法卡上零点的祝福了，还不如直接将生日蛋糕交给阿良，这样子她也算是第一个送太子哥哥生辰礼的人啦！
只要阿衍不和她抢！
“那个，阿良，要不就劳烦你将这个生日蛋糕带回去东华殿吧，替冉儿给太子哥哥！一定要亲手给太子哥哥哦！要在别人给他送生辰礼之前！”
小丫头特地强调了两句，而后转过头用眼神示意永安。
后者准确接收到信号，立刻将那块香香的小帕子塞到怀里，而后弯腰将大木盒子抱起来，走向阿良——
阿良看着眼前这个大木盒子：“…………”
怎么说呢……
好像，有点大……又很重的样子……
永安此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阿良这么瘦小，一看就是没有练过功夫的，能有那个力气将这大木盒子从紫星殿搬到东华殿嘛……
“给奴才吧，阿良……阿良可以的！”
他振奋了一下，撸起袖子来，从永安嗯怀里接过了这个大木盒子——
第一个想法就是……
哎呀妈，好重呀……
可是！
有人在自己来东华殿之前就和他说了，一定要成为一个替主上分忧解难的下人，就算他没法像少师大人那样子，和太子殿下那么有默契，能够一下子就知晓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但是！
他可以干粗活呀，用他曾经在小郡主那儿听过的一句话来说就是——
把自己变成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好啦，那就谢谢阿良啦！”
虽然没有卡上零点的祝福，有些遗憾，但是能够成为第一个送太子哥哥生辰礼的人也是挺不错的呢~
她此时心满意足地拉过永安的手，准备回千鸾宫了，再不回去，一会会被守夜的余苏给抓包的——
“阿良辛苦啦，下次冉儿去东华殿的时候，给你们带好吃的去~”
她笑得一脸明媚，但阿良的脸被大木盒子给挡住了，看不见表情，只有那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来——
“这是阿良应该做的！小，小郡主，回宫的路上，要，要小心呀……”
“嗯嗯！走吧永安~”
永安憋着笑容看着明显十分吃力的阿良，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在自己旁边这位没心没肺的小祖宗……
得嘞……
这位小祖宗也就会对东华殿里的那位才懂得什么叫关心细致，体贴入微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半个时辰前，紫星殿。
大殿之中烛光摇曳，两道颀长的身影倒映在地上，商清皇商冕此时和太子商煜并肩而立。
“商煜。”
眼前这位一向和蔼的帝王此时却喊了商煜的全名，他只有在心情很差的时候，或者十分严肃的场合下，才会这样喊自己的……
“儿臣在。”
商煜后退了一步，行了个礼。
“哎……”
商清皇揉了揉眉心，眼神中有些疲惫，但有些话他不得不说，于是，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孩子——
“你知道的……朕，一直有个心结……”
商煜抬起头来，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下，看到了自己父皇眼神之中的受伤和疲惫。
“父皇……”
他知道的，那个心结，说的是谁……
是那位整个商清国没有人敢随便提起来的人……是那位即使背负了叛国的罪名，却依旧让父皇摒退众意，以最高的公主礼，将她葬入皇陵的人……
是父皇的姐姐，监国大人的发妻，小扶冉的母亲……
商宁。
商宁曾经是商清国的长公主，后来南沧国屡屡来犯商清国的边境，两国爆发了战争，而这位商清国的长公主，最后私通南沧国敌军，给商清的士兵们带来了惨重的代价，这里面也包括扶夜。
最后，她一夜之间从成举国爱戴的长公主沦落为了商清人人喊打的叛国贼。
所以，父皇的心结是……
“阿姐不会是那样的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商冕疲惫地眼眸中透露出一分笃定。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是阿姐的弟弟，然后才是商清国的皇上……”
他勾唇惨淡地笑了笑，目光最后还是落在商煜的身上——
“但是，阿煜……”
“父皇希望你先是商清国的太子，而后才是你自己，商煜。”
商煜还在思考商冕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却绕过了自己，往大殿外走去——
“生辰到了，朕的阿煜长大了啊……”
商冕缓缓地推开大殿的门，却没有立刻抬脚走出去，而是微微侧过身来，他半张脸隐没在大殿外浓厚的夜色之中——
“长大了，也该婚配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走了出去，留下商煜一个人在紫星殿里驻足沉思……
他知道父皇是什么意思了。
先是商清的太子殿下，以后才是商煜……
“父皇……”
可是，你为何不问一下儿臣愿不愿意……
*
小丫头和永安正往千鸾宫的方向赶，但是在路上却看到了商清皇的轿子……
“咦？永安，你看，那不是皇上的轿子吗？”
这么奢华的大轿子，一看就知道是皇上的了。
轿子停在一座宫殿门口——
永宁宫。
奇怪了，自己平时怎么都没有注意到这座宫殿啊……可能是经过这里的机会少，而且据她所知，这里是没有住人才对的吧……
但是皇舅舅的轿子为什么会大晚上的停在这里呢……
“是啊，这个轿子就是皇上的，除了皇上，谁还能坐带有龙腾的轿子啊？这不是找死嘛。”
永安附和了两句，打算继续往千鸾宫的方向走，但是小丫头却走不动道了。
“大晚上的，皇舅舅在这里做什么啊……冉儿好好奇，我想去看看！”
“啊？不是！小郡主，有什么好看的呀！小心撞上什么机密，杀人灭口了！”
永安此时困得不行了，就想着怎么骗这位小祖宗回千鸾宫休息！
“才不会呢！就算杀人灭口，也肯定是灭你的口，谁能灭我的呀~嘿嘿~”
永安：“…………”
呜呜呜，他是废物，他是炮灰，他不是团宠，所以他不配！
没办法，在小郡主的淫威之下，永安只能跟着扶冉走进了永宁宫。
宫殿里整整齐齐的摆设，装璜也是十分奢华，单单从外面看，肯定没想到里面会是这个样子的，甚至比千鸾宫都还要精致上好几倍……
这座宫殿确实是好久好久没有人住的模样了，一个下人也没有，但是奇怪的是，地上和各种摆件都十分地干净，应当是每日都有人来打扫吧……
“冉儿？”
商清皇的声音突然就出现在这座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吓得小丫头退了两步，躲到了永安的怀里。
“啊，皇舅舅啊！你吓死冉儿了！”
扶冉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呼出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儿？”
“皇舅舅你怎么在这儿？”
紧接着，两个人都异口同声了。
扶冉尴尬地挠了挠头，赔笑着说道：“冉儿原本是和永安去给太子哥哥送生辰礼的，但是去了紫星殿没有找到人，于是就准备回千鸾宫啦。”
“不过，路过这里的时候，冉儿发现永宁宫的烛火亮着，而且皇舅舅的轿子还停在门口，于是冉儿就想进来看看……”
她乖乖地低下头去，露出可爱的发璇，而后声音变得软软糯糯，听起来还有点小心翼翼地：“那个……冉儿突然过来，没有打扰到皇舅舅吧……”
商清皇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但此时小丫头已经十二岁了，他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将她随意地抱在怀里了。
是啊……已经十二岁了，还有三年就及笄了，却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商清皇抿了抿唇，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纠结的神色，而后叹了口气，看向永安：“你先回千鸾宫去吧，小丫头朕一会会将她亲自送回千鸾宫。”
“是！”
商清皇发话了，永安只好乖乖地一个人先走了。
等到永安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时，商清皇的神色流露出了一丝怀念，他温柔地蹲下来，对视着扶冉的星眸——
“小丫头，扶夜可曾和你说过，你的母亲的事情？”
母亲？
扶冉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个人……
“没有啊，皇舅舅，冉儿的母亲，怎么了嘛……”
她只知道母亲已经去世了，应该是在她出生不久吧，因为当她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的时候，就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了……
虽然她一直都很好奇，但是，每次提起，爹爹的心情就会立刻变得很失落，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敢问了。
商清皇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脸，温柔道——
“冉儿，这里，是你母亲的宫殿……”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她只知道母亲已经去世了，应该是在她出生不久吧，因为当她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的时候，就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了……
虽然她一直都很好奇，但是，每次提起，爹爹的心情就会立刻变得很失落，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敢问了。
商清皇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脸，温柔道——
“冉儿，这里，是你母亲的宫殿……”
母亲……
母亲的宫殿？
永宁宫……
“永宁……”
小丫头明亮的瞳孔微微瑟缩了一下：“所以，冉儿的母亲是永宁公主吗？”
她的母亲竟然是永宁公主。
“嗯。”
商清皇摸了摸她的头，温润地笑了笑：“冉儿想不想看看你的母亲长什么样子？”
“想！”
小丫头欣喜地点了点头，她好早好早就很好奇，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了，得是多么国色天香的一张脸，才能让爹爹看上呀……
商清皇领着小丫头往寝殿的方向走，一路上这个丫头显然是十分兴奋，小嘴叭叭个不停：“皇舅舅，所以你真的是冉儿的皇舅舅呀！然后太子哥哥是冉儿的表哥哥！”
商清皇闻言不禁失笑：“自然是了，否则怎么会让你喊朕皇舅舅呢？”
扶冉嘿嘿地笑了笑，眨了眨眼睛，其实她原本以为是皇上的恶趣味呢，所以才让她喊舅舅的……
但是……
小丫头看了看商清夜鼻尖上那一颗淡痣，自己的鼻尖上也有一颗，心中默默感叹了一句：这就是基因遗传的强大吗？
自己太傻了，早就该怀疑的，从商清皇和太子哥哥第一次在湖边那样无条件地维护自己开始，就应该怀疑的才对。
怎么可能会有哪个君王这样维护权臣的独女的，应该借题发挥，打压一下才对嘛。
*
商冕缓缓地推开厚重的大门，寝殿里依旧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常年关着，所以透着一股湿湿凉凉的味道……
小丫头四处张望着，时不时伸手碰了一下，发现每一个摆件都还是那么干净整洁，想来应该是这里也有下人会来定时打扫吧……
“冉儿，过来。”
商清皇手里拿着一卷画，朝着扶冉招了招手，小丫头立刻蹦蹦跳跳地过去了。
画卷在他修长的五指中缓缓展开，这么久了，画上的水墨还是那样浓厚。
画上是一位少女坐在屋檐上，身材曼妙，眉目灵气动人，而一位少年在下面负手而立，凤眸里满是温柔，眼神之间皆是宠溺……
“啊……”
“这个，是冉儿的爹爹和娘亲吗？”
“是……”
商清皇点了点头。
扶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幅画，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娘亲好美呀……
难怪会把自家那样高傲的美人爹爹得到手了，看看爹爹这表情呀，啧啧啧……
若是不看这幅画，扶冉都不敢相信自家爹爹的嘴角也会有和太阳肩并肩的时候。
可是……
为什么她的娘亲后来会去世了？
而且宫中还不曾听说过有关于永宁公主的事情，好像除了……
八年前？
忘了是哪一次了，似乎听了谁提了一嘴。
当时的爹爹和皇舅舅都很生气的样子……
哦对了，是林莺儿的母亲李氏夫人，后来好像被爹爹狠狠地惩罚了。
“皇舅舅，冉儿的娘亲是怎么去世的……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冉儿呢……”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她，自己的母亲是谁……
可是，就算她现在知道了母亲很漂亮，又很温柔，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终究是没办法再回来了啊……
“冉儿……”
商清皇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听皇舅舅的话，不要探究你的娘亲是如何去世的好不好？”
他温柔地揉着小丫头毛茸茸的脑袋：“你只需要知道，阿姐若是还在世，一定是最爱我们的，永远，永远不会背叛我们的……”
“可是……”
她好想知道啊，她真的好想知道为什么每次提到母亲，爹爹就会是那样的一副表情……
“要不……皇舅舅偷偷给你讲讲，你的爹爹和娘亲是如何认识的？”
商清皇尝试转移小丫头的注意力，于是决定用其爹娘的爱情故事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好啊好啊！”
这招显然是十分有用。
…………
“三千两银子！”
在一片嘈杂声之中，少女清脆的声音竟然格外地清楚，她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来，灵动的眸子里充满着光亮——
“三千两银子，这个人本公主要了。”
她蹲下来打量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少年，应该和她差不多年龄，但是却瘦削得可怜。
“小公主！奴婢出来没带那么多银子啊！”
她家小公主又要随便买人了，这已经是永宁宫里的第十三个了。
十一岁的商宁侧过一张白净的脸，偷偷地俯身在那个少年耳旁说了一句话，带着少女独特的体香，逼得那位少年悄悄地别过头去。
不知说的什么，少年一向阴沉淡漠的脸一瞬间出现了错愕，他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些什么，少女却直接后退了几步，不知和仆从说了什么。
“好，既然公主发话了，那么这个人就三千两归公主啦！”
那个人大声喊着，随后收了锣鼓，狗腿地跑到商宁身旁：“嘿嘿，公主您看……这三千两……”
商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嘿~”
那个人也赔笑：“嘿嘿~”
“快！抢人抢人！”
少女趁机从他腰间掏了镣铐的钥匙，随后一声令下，身旁的拿着仆从立刻就冲了上去，堂堂商清国的小公主公然抢人越货，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拦。
这不是小公主第一次在这里买人了，但是确实第一次抢人越货啊！
任谁也没有想到，堂堂商清国公主竟然为了区区三千两做出这样的事来！
最后的后果也是可想而知……
自认为是父皇掌上明珠的商宁也是吃了本月的第二个紧闭。
“阿姐……”
商宁正在后院里晒太阳呢，商冕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院子里，但是却没有看到人……
“阿姐！冕儿在狗洞这里！卡住了呜呜……”
第一百五十六章
狗洞？
商宁放下怀里的果盘，随手递给了阿夜。
阿夜就是她抢来的那位少年。
“阿，阿姐！”
商冕看到自家姐姐来了，心里乐开了花，满脸期待地仰着脑袋朝着商宁伸出了手——
“阿姐，拉冕儿一把！”
商宁却双手环胸，退了两步：“叫，皇，姐！”
没有规矩的臭小子。
“唔，皇姐，拉拉呀~”
商冕才八岁，比一般的皇子思想更加稚嫩单纯，但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此时不仅不生气，还像个小舔狗一样撒着娇。
他最喜欢阿姐了，在这个宫里，这么多的兄弟姐妹中，只有阿姐对他最好，只有阿姐是他要一直一直保护的人。
所以，他得叫所有比他大的公主们“皇姐”，但是，只会叫商宁一个人“阿姐”。
“来这里做什么？”
商宁蹲下来，看着这位黏人又姐控的小太子，脑壳子开始有些疼……
她怕是又要被母后训斥了，老是怪自己带坏商冕，可是不管她怎么故意欺负他，这家伙总是第二次又不计前嫌地凑过来了……
“冕儿来永宁宫，找那个男人打架！！”
他咬牙切齿的说着，看起来奶凶奶凶的，还用好不容易从狗洞里掏出来的一只手恶狠狠地捶了捶地板。
他早早就听说了，阿姐竟然在宫外抢了个男人！现在还把他每天都带在身边调教！气死冕儿了！竟然有人要跟他争宠！
“什么男人？不是……商冕，你说话可给姐姐注意点哦！”
商宁警告似的举了举小拳头，像小猫儿一样朝着比自己小三岁的小屁孩呲了呲牙。
姐，姐姐？
姐姐，嘿嘿……
商冕脑子里自动过滤了一整句话的内容，只剩下“姐姐”这两个字了。
一直在院子的那位少年此时也听到了商冕这句响亮的话，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阿……皇姐，拉冕儿一把，冕儿要揍得他找不着北！”
商宁：“…………”
这就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教出来的商清国小太子吗？都快要气死她了，那么多圣贤书读进脑子里反而拉出来了？
满脑子想着干架。
“走吧你……”
“啊，阿姐，不要不要……”
商宁三两下又将商冕原路返回从狗洞中给推了回去，此时那位少年就站在她的身旁——
“公主，要属下帮忙吗？”
商冕挣扎着还不忘记抬头看着他：“你你你！你就是阿姐抢的人！？”
呜呜呜……
怎么办，这下他真的要失宠了……
这个人竟然比他长得好看那么多……
“嗯。”
扶夜淡淡地应了一句，但是看着商冕这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知为何便来了兴致，想逗逗这小孩：“公主既然抢了属下，那属下往后便是公主的人了。”
商冕：“？？？？”
气死了，他要和这家伙打一架！
“阿姐连三千两银子都不愿意替你花！你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小可怜！”
商冕此时已经被推出去了，却还是依依不舍地趴在地上犟嘴：“其他人阿姐可都是用买下的，只有你是抢的！”
扶夜抿了抿唇，下意识地看了少女一眼。
商宁：“…………”
商冕这个小绿茶，她迟早得收拾他一顿！
“来人，来人！把狗洞给本公主封了！”
“是！”
“阿姐？阿姐！”
商冕着急地大喊着，如今永宁宫紧闭中，若没有这个狗洞，他要怎么才能见到阿姐哦。
任凭商冕如何叫唤，商宁也头都不回地往院子里走，扶夜犹豫了两下跟了上去。
“你可知为何本公主不愿意用三千两银子买了你？”
扶夜不说话，静静地把盘子给她递了过去。
“你和……本公主小时候的一位故人有些许相像。”
商宁往嘴里塞了个果子，脸颊瞬间鼓鼓的，甚是可爱。
故人？
是什么样的故人……
扶夜竟然有些好奇了，他向来对于别人的事情是不上心的，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就……
“不提他了，不想想起来……”
似乎是一些比较痛苦的记忆，商宁难得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随后一脸认真地看着扶夜——
“阿夜。”
“属下在。”
他应得很快，似乎感觉到少女好像有话要和他说，心里开始微微地加速。
“阿宁不想用钱买下你，用那些钱来侮辱你吗……我不想。”
她的自称是“我”，而不是“本公主”……
她在努力放平了身份同他讲话。
“阿夜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只有珍贵的宝贝才需要用抢的，不管怎么样，阿宁都会将你抢过来。”
商宁那一双杏眸明亮又灵动，就那样认真又炙热地看着扶夜，少年只觉得一股灼热从耳尖一路烧到了心口……
“所以，你懂我意思了吗？”
意，意思……
什么意思……
是说……
“笨死了，说你往后就是阿宁的宝贝啦~阿夜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呀？”
许久等不到少年的脑子转过弯来，商宁没有耐心地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若是，公主愿意……属下……属下会一直陪着您的。”
他认真又虔诚地迎向少女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救赎了，有人将他从冰冷的世界里拉了出来，走到了光的温暖下。
“那以后阿夜可要好好练功，好好读书哦！我们阿夜要有出息！”
“好……”
…………
听到这里，扶冉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他爹爹是这样子一步一步成为商清国的监国大人的嘛？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不过……
“皇舅舅，哈哈哈哈，没想到皇舅舅你小时候竟然是个姐控呀！”
“姐控？”
“就是特别喜欢姐姐，听姐姐的话。”
扶冉耐心解释了一下，商清皇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否认：“朕，一直都是啊……”
从阿姐奋不顾身救下自己的那一瞬间，他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好好地要护着她。
可是后来……他成了商清国最高地位的人，却还是护不住他的阿姐……
扶冉看着商清皇的神情从怀念到愧疚，再到痛苦，有些纳闷地挠了挠头——
不过，听了皇舅舅这么些回忆……
她怎么觉得，自己的母亲也像是个穿越过来的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从阿姐奋不顾身救下自己的那一瞬间，他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好好地要护着她。
可是后来……他成了商清国最高地位的人，却还是护不住他的阿姐……
扶冉看着商清皇的神情从怀念到愧疚，再到痛苦，有些纳闷地挠了挠头——
不过，听了皇舅舅这么些回忆……
她怎么觉得，自己的母亲也像是个穿越过来的人……
因为，作为商清国的公主，即使她本来的性格就是活泼跳脱的，但是在这样三书六礼，三纲五常的封建大环境下，一位深宫之中长大的女子，真的可以活成这个模样吗……
真的可以这么洒脱，这么爱恨分明吗……
而且，听皇舅舅说的，娘亲和爹爹的相识也是很偶然的，但是又让她觉得充满了巧合……
当时的商清国，政策上是允许有劳动力买卖的，但是娘亲作为一个公主，为什么会大张旗鼓地到处买奴隶呢？她的封号是永宁，这样一个尊贵的封号，说明了娘亲应当是十分地受宠，况且看这永宁宫的位置，离紫尘殿和东华殿那么近，装璜又是那样地奢华精致，所以娘亲在宫里的地位一定是很高的。那么宫里的人必然是不敢怠慢她的，怎么可能会少了下人让她驱使……
就算是少了，那么她也应该去找相应的管事讨要几个下人才对，怎么会去宫外找人呢……
而且，那样大张旗鼓地买人，买了那么多，最后碰上爹爹了，反而大动干戈地抢人了……
抢人回来以后，便直接停止了这种买下人的行为……
实在是太奇怪了……
扶冉被自己的推论给惊了一下，心脏砰砰直跳——
也许……
母亲真的是穿越过来的人！
所以她才会这样反常地想找到爹爹，也许，爹爹就是她要找的人，是她的攻略对象？
否则，怎么那么巧，又那么快地，娘亲就对爹爹表达出爱意了呢，就开始对爹爹下手了呢……就算美人爹爹长得很好看，但是娘亲作为受尽宠爱的大国公主，什么好看的男人没有见过呀，难道就这么轻易地一见钟情了吗？
她才不信，就连她对阿衍……
扶冉抿了抿唇，止住了思绪，但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想完了……
就连她对阿衍，也是从幽山骑射那次开始，从他变成自己需要攻略的男主开始，她才这么频繁地去找他，才会一次次地打破他的冷漠，才会不厌其烦地哄他开心……
也许，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吧……
但是，不知不觉间，她真的心动了，每当看到少年皱起眉头，她也会在心里跟着难过，当看到少年淡淡的笑容，自己也会不知不觉跟着开心……
所以，她甚至第一次，希望这个任务可以做得慢一点，让她在这个世界呆得久一点，多陪陪阿衍。
“对了……娘亲……”
“她，如果真的是和我一样是穿越过来的人……”
“她的死，会不会和她完成了这个世界的任务，所以被迫强行地终结了在这个世界的活动轨迹？”
扶冉一个人在旁边嘀嘀咕咕的，这个想法紧张得她心跳一直在加速，甚至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来。
“怎么了，冉儿？你一个人在碎碎念什么呢？”
商冕一直沉浸在过往的记忆之中，满心的悲痛和思念，甚至小丫头离他不远，他都完全没有听清楚小丫头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她白着一张小脸，隐隐约约听到了“娘亲”这个词……
小丫头是在想阿姐了嘛……
是的吧，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没有感受过母爱，现在即使知道了，也没有人将这份缺失的爱补给她了……
“冉儿乖，不难过啦，皇舅舅在呢，皇舅舅会代替阿姐好好爱你，疼你，护着你。”
他温柔地蹲下身子来，与小丫头平视着，眼神中满是坚定：“不管发生什么，皇舅舅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为你遮风挡雨，你只需要，平安快乐地当你的小郡主，好不好？”
这是他的承诺，这是他没能对阿姐做到的承诺……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即使与所有人为敌，他也会保护阿姐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宝贝……
“皇舅舅……”
扶冉鼻头一酸，忍不住揉了揉，然后扑到了他的怀里，乖乖地用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子蹭了蹭——
“好昂，皇舅舅……冉儿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像娘亲对你好那样子，娘亲不在了，冉儿会替她好好爱你和爹爹的！”
虽然她心里其实没有太多的难过，毕竟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就是孤单的一个人，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也不曾感受过宠爱，不曾感受过世界的温暖和善意，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有妈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心里也完全没有“母亲”这样一个概念……
但是，爹爹和皇舅舅对自己的好，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所以娘亲不在了，她一定会好好地爱他们，把娘亲没能给他们的那一份也补上。
还有太子哥哥，宋瑾之，王檀，永安，尘风，杏儿，都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是她拼尽全力也要好好保护的人。
当然……
还有，她最爱的阿衍……
“冉儿乖。”
商清皇感动地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冉儿，皇舅舅给你个东西，是阿姐留下来的，应当是给你的，当时你还未出生，阿姐便准备好了……”
商清皇起身走到了床底下，蹲下从里面拉出了一个木盒子，轻轻地吹了吹莫须有的灰尘：“这是阿姐准备的，说是给你的，不曾有人打开看过，朕也没有看过……”
“但是，因为之前你还没有长大，所以没有打算告诉冉儿关于阿姐的事情，怕冉儿听了难过，所以这个东西一直放到现在了……”
他将木盒子抱了起来，似乎还挺沉的。
“给，给冉儿的？”
扶冉愣愣地指了指自己，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是在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准备了吗……
她的，妈妈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她没有感受过，还从来没有收到过妈妈给的东西……
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母亲的，可是现在……
不曾见面的，只是存在于画像和他人口中的母亲，却在自己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准备了给自己的礼物……
扶冉眼眶发酸，偷偷地用牙齿咬住下嘴唇，想利用嘴唇上的疼痛来减轻内心的酸胀感。
“太重了，皇舅舅替你送去千鸾宫吧，时辰也不早了，皇舅舅送你回去吧？”
商清皇温柔地询问她的意见。
“嗯嗯好！”
刚好皇舅舅的轿子很大，也够宽敞，她可以和他一起坐。
除了自己，还没有任何一个皇子公主，坐过皇舅舅的轿子呢，包括太子哥哥，也不曾有过。
因为那样子是以下犯上，不合礼法的，但是，皇舅舅说了，不合礼法，那就把礼法改掉，嘿嘿~
*
回到千鸾宫以后，已经很晚很晚了，但是小丫头却完全没有睡意。
她坐在床上，用手轻轻摸了摸眼前这个木盒子，深吸了一口气，将它慢慢打开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
是一个拨浪鼓。
随后是一封信，纸页已经开始泛黄了，扶冉轻轻地打开，生怕用力了，纸张就碎了——
扶冉，冉儿？
你是叫这个名字吗？娘亲和你爹爹说了，你叫扶冉的，但是不知道你爹爹在气头上，有没有好好听我的话了……我是你的妈妈哦，冉儿，但是没能看着你长大，没能陪在你们身边了……
对不起呀，宝贝，妈妈在另一个世界陪着你好不好……
这封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显然写信的人很久没有动笔了，或者说……
她不习惯用毛笔写字。
这封信上面的字体，甚至是繁体字和简体字轮流着来的……而且，“妈妈”，“宝贝”，这些称呼，似乎不是这里的话……
还有，信上说的另一个世界……
是，她下一次穿越要去的地方吗……
“所以，娘亲，你真的是和冉儿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她小心翼翼地叠好那封信，继续看木盒子里的东西。
是一套衣服呀……
粉色的小裙子。
接下去都是衣服了，似乎是根据她的年龄准备的，从小小的一件粉色的裙子，到最后的嫁衣……
凤冠霞帔，藏在了最下面……
所以才，这么沉的嘛？
因为她把自己从小到大，可能需要的东西都放了进去，把要给自己的婚服和嫁妆放了进去……
“所以，才这么沉的，对吧……”
她知道自己没法看着小丫头长大了，知道自己注定要离开了，所以想办法留下了这个，想办法将她往后要缺失的母爱全都装在了里面……
最底下，是一封信。
【冉儿，对不起，娘亲不能陪你啦，真想知道是哪个臭小子带走了我的宝贝，好想看你穿上婚服呀，是妈妈自己绣的哦……只是，即使你出嫁了，也不要忘了多回来陪陪你爹爹，他……会很孤独的吧……是娘亲对不起他，是我辜负了他……】
这封信的字迹到这里为止都是很正常的，但后面的有些地方却模糊又扭曲，完全看不清写了什么……
简直就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
【冉儿，你要小心……他……不要……】
“奇怪，这是什么意思……小心，谁……”
扶冉将信拿到了烛火旁，透过烛火也看不清到底写的是什么……
她又接着往下看了——
【一定不许自己一个人出宫……】
扶冉：“…………”
咳咳，已经出去过了……
也吃过亏了……
【是妈妈的错，他才………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还有……】
一直到后面，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只剩下最后一句话是清晰的——
【阿夜……对不起，我的出现和离开，都是一个欺骗……但是，从始至终，阿宁都没有不爱过你……】
“娘亲……”
扶冉迅速地把这封信单独收了起来，压在了枕头下面。
她的笨蛋爹爹，到现在都还觉得娘亲是不爱他了，自己在那边难过，她必须要把这封信给爹爹看！
还有……
这封信上说的“他”，到底指的是谁……
娘亲是要她小心谁呢？
应该是因为她知道有人会伤害自己，所以提前写了信，可是……
到底是谁呢……
又为什么，关键地方的字迹会变得这么模糊……
她在大理寺这么几年来的探案，早就能辨别出，什么字迹是环境影响或者时间影响而造成的模糊了……
可是，这个……
“系统……”
好久没有被传唤，现在被突然点名所以心慌慌的系统：【宿，宿主……统统在呢……怎么了？】
“这个模糊的地方，感觉像是你们这种系统的手笔吧……”
扶冉眯了眯眼睛，这种模糊得这么精确的，这么整齐的，也就这些缺德的系统干得出来了，况且她现在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的娘亲就是和她一样的，穿越到这个世界里的人。
所以，她应该也有自己的系统吧？
系统心虚：【啊……这，宿主，不不，不是我干的……统统不敢……】
“我没说是你！我说是你的同党！同事！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的那种，听懂了没？！”
扶冉生气地捶了捶被子，恨不得把系统从自己的脑子里揪出来暴打一顿。
系统支支吾吾地：【啊……是，是的吧……】
“行了，滚吧。”
扶冉盖上了木盒子，她就知道……一定是系统搞的鬼，娘亲写的信，可能跟自己的任务有关，所以才会被消除掉……
她的任务嗝天爻阁有关……
那么，娘亲的死，会不会也和天爻阁脱不了干系……
那，阿衍呢……
“余苏！进来替冉儿搬箱子！”
她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想法晃出去，随后跳下床，将余苏喊了进来——
“箱子太重了，冉儿抱不动……”
余苏在门外守夜，此时听到声音，很快就进来了：“小郡主，夜深了，还不休息吗？”
“马上马上，你今夜在里面守夜可以嘛？”
她看了那封信，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到底谁要害她，有点害怕……
“啊……好，好呀，嘿嘿……”
余苏挠了挠脑袋瓜子，爽快地答应了，憨憨地笑着，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支持！扶夜和商宁的故事，会放在番外再讲的，这里要继续讲主线啦~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余苏！进来替冉儿搬箱子！”
她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想法晃出去，随后跳下床，将余苏喊了进来——
“箱子太重了，冉儿抱不动……”
余苏在门外守夜，此时听到声音，很快就进来了：“小郡主，夜深了，还不休息吗？”
“马上马上，你今夜在里面守夜可以嘛？”
她看了那封信，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到底谁要害她，有点害怕……
“啊……好，好呀，嘿嘿……”
余苏挠了挠脑袋瓜子，爽快地答应了，憨憨地笑着，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烛火氤氤氲氲，明明灭灭，小丫头陷入了沉睡，但是脑子里却莫名地多了很多记忆……
虽然和之前一样只是片段。
“小团子，要吃糖吗？”
小团子？
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娃用力地点了点头，甜甜地说了一句：“要！”
她能够隐隐约约看见，那个小女孩子的鼻尖有一颗淡淡的痣。
这是，我小时候……
“乖，那你叫爹爹。”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喑哑，尾音总是习惯性地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蛊惑和哄骗的味道。
“爹爹！”
小团子年纪小，当下就爽快地喊了一声。
睡梦中的扶冉烦躁地翻了个身，为什么……他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
但是那个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
是不是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声音？
况且，为什么这个人会让她喊他爹爹呢？这声音，她敢确定一定不是美人爹爹的……
小团子喊得爽快，声音又软软糯糯，那个男人似乎很满意，当下就给了她一颗糖果。
这颗糖果……
这糖果怎么和天爻阁的小阁主给她的一样？！
她记得自己拿了天爻阁小阁主的糖果后，还特地让人去找了，在整个偌大的皇城中都没有找到类似的糖果，小商贩都说，从来没有见过，可能是其他国家传过来的吧……
奇怪的是，即使在睡梦中，扶冉依旧有着几分清醒的思路，这不像在做梦，更像是……
在看走马灯，只不过是断断续续的。
“这么乖，带你去看看娘亲吧。”
“好！”
小团子格外好骗，剥开糖果就塞进了嘴里。
“但是，娘亲在睡觉，所以小阿宁进去不可以大声说话吵醒她哦。”
小团子点了点头，乖乖地伸出小肉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阿宁？
为什么，会是叫她这个名字……
上次想起来的星星点点记忆中，阿衍似乎也是这样子叫她的……
阿衍，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还来不及她去细想，紧接着，整个画面便直接转换了。
四周十分漆黑，冰冰凉凉的，似乎跟湿润，偶尔还能听见几滴滴滴答答的水声……
“姐姐，我带小阿宁来看你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口血潭，里面赫然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皮肤细腻白皙，五官精致绝色，睡容恬静美好，仿佛一位落入凡间，折了翅膀的天使，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是……
娘亲！
她和今日自己在永宁宫看到的画像上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会……
母亲不应该在自己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嘛？记忆里，当时她已经两岁了啊……
按照皇舅舅说的，娘亲没等到自己满月，就离开了人世，最后葬在了皇陵。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娘亲会出现在这里，这个男人说她是睡着了……
难道，她没有死吗？
………
“小郡主，小郡主……醒醒。”
“唔……”
小丫头翻了个身，皱着眉头不愿意睁开眼睛，她脑子里的记忆片段戛然而止。
覃失音叹了口气，犹豫了两下决定掀开她的被子，一阵凉意窜上来，扶冉只好悠悠地从睡梦之中转醒，心中一股怒火窜了上来——
“覃，失音……怎么是你？”
小丫头打着哈欠，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有起床气，被人这样子掀开被子强制性喊起来，心情特别不美妙。
最重要的是，她好不容易想起来一些重要的记忆，正要看到关键的片段，就被她喊起来了！
她连那个男人的脸都没有看清，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的任何身份，只知道他喊娘亲“姐姐”，不过，自己可以确定，那个声音一定不是皇舅舅的。
难道，娘亲还有别的亲人吗？
小丫头如今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看到覃失音的脸更是莫名其妙地怒火中烧。
但，她还是按捺住心里的小小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咄咄逼人：“今日怎么是你来喊本郡主起来的？杏儿呢？”
她生气了，因此连自称都是“本郡主”。
“回小郡主，杏儿今日身体不适，没来喊小郡主起来，然而失音在大殿等了许久，不见小郡主过来，因此便冒昧地来了寝殿。”
覃失音俯身行礼，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但小丫头听了就是莫名其妙地更加烦躁。
“倒是真的冒昧了，没有本郡主的允许便私自进入寝殿，还随意地掀开本郡主的被子，覃女官，你说，这算是以下犯上吗？”
“小郡主恕罪……”
覃失音恬静的一张脸瞬间花容失色，慌慌张张地半曲着身子：“小郡主，失音不过是怕您错过了端仪学礼的时辰……您的脚伤想来已经无恙了。”
扶冉：“…………”
“今日是太子哥哥的生辰，宫里会举半比武大会，晚上还有家宴，本郡主没有时间端仪学礼。”
她理直气壮地自顾自地穿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听说端仪司的女官可以罚人，你若是有意见，那便罚吧。”
小丫头打着哈欠走到寝殿大门口，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头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容来：“你罚归你罚，本郡主只能挑着做了。”
覃失音：“…………”
小丫头的身形已经看不见了，她依旧是保持着那副姿势，过了许久才起身，一向淡漠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个微笑，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小丫头床上的长枕上：“罢了，大人要的东西拿到了就好……”
第一百六十章
太子哥哥的生辰虽说是一切从简，但是到底南沧国的一众使者和皇子公主也在呢，总不能太过于随意。
因此，不到午时便是妙清夜一直期待的比武大会了。
南沧国似乎是有备而来，此次前来竟然还带了不少的高手，有男有女，装扮一律是简单又干练的灰色胡服。
这次的比武大会，在南沧国使者的要求下，商清皇下令让商清国中的皇室贵胄，只要年龄在十六致二十三的，都必须参加。
所以，小丫头所熟识的人中就有太子哥哥，少师大人，宋瑾之，王檀必须参加了。
这样的安排，南沧国此次的意图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但是商清皇同意了南沧国使者的安排，想来也是心里默许了这场两国联姻。
“冉儿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小丫头来得晚，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交领水仙裙，袖口上还有几颗小绒毛，看着可爱极了。
“又来晚了，不守时的小丫头，快入座吧。”
商清皇只不过是调侃了她一句，便让她入座了，她的座位比一众皇子公主都还要靠前，正好在商煜和楚衍的旁边。
她的对面坐的是妙清夜和妙辞之。
妙辞之还是那套紫色的束袖，妙清夜倒是看着精心打扮了一番，白净的额头上挂着一串做工精致的银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比武大会便开始吧。”
商清皇举杯，众人跟随着一饮而下。
小丫头也端起了酒杯，正仰头准备喝下去，旁边却伸开一支手，稳稳当当地给按住了——
“饮酒？”
楚衍声音淡漠中透出一丝反问的语气来。
“啊……今天是个好日子呀……”
扶冉笑着打着哈哈打算敷衍过去，抢过了酒杯，嘴唇贴在上面，贝齿咬着被檐，不过还是不敢喝下去，怕阿衍生气……
但是她其实是个成年人了好吧！不能喝酒吗？怎么就不能喝了呢？
“小孩不能喝酒，张嘴。”
楚衍怕把她的门牙弄疼，等她满脸不情愿地张了嘴，才毫不留情地把酒杯拿了过去。
“可是……这是皇上的敬酒诶，冉儿这几日学礼端仪，听说这样子是不合规矩的哦~”
小丫头的言下之意是，你作为太子少师，怎么能带头教她坏了规矩呢。
“我替你喝。”
少年闭上眼睛，将酒一饮而尽，漂亮的喉结上下颤动着，琼浆玉露沿着他修长优美的脖颈线滑落，流到了襟口处。
扶冉：“…………”
小丫头偷偷地摸了摸鼻子，还好还好，撑得住，没有流鼻血。
但是……
“阿衍，这个杯子冉儿咬过了……”
楚衍挑了挑眉，将空了的杯子递了回来：“那还你。”
扶冉：“…………”
她不是这个意思呀，她意思是……
这上面有自己的……阿衍是个讲究的小洁癖，怎么会……
况且，她今日还擦了胭脂，偷偷点了一丢丢朱红，怕是唇印都留在上面了……
“唔……”
少女低下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情。
“我不介意。”
楚衍扫了她一眼，看破了小丫头心里的想法，轻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会嫌弃她？
是平时……
对她太冷漠了吗？
“啊……好，好哦……”
扶冉支支吾吾地回答着，小脸蛋白里透红，好奇怪呀，明明对别人就不会有这么多想法，大大咧咧的，一起喝一杯水也不是不行。但是，阿衍这样子做……
“呜呜呜系统，这家伙纯纯地在勾引我！！！”
系统：【…………】
系统：【宿主，不可以乱来，你还小。】
“可以让时间快点嘛？直接跳到我及笄的时候！等不及了！”
扶冉：??
??
系统也许是被自己的虎狼之词吓到了，好久没有说话，紧接着，比武大会就开始了。
这次的大会是按照抽签决定的，同样长度的竹签就是同一组。
首先，第一组。
是南沧国那边的一位彪悍女子和……
楚，楚衍？？？
小丫头着急地站了起来，连忙过去拉住商煜的手：“太子哥哥，为，为什么阿衍也要去啊？”
不是说了商清国的皇室贵胄吗？
阿衍他虽然是太子少师，但是毕竟是北相国的亡国旧民，因此不符合条件才对。
商煜看着小丫头一脸着急的模样，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抚：“乖，不急。阿衍是南沧国八公主点名道姓必须参加的。”
混蛋，是她搞的鬼！
阿衍身子骨不好，怎么比武嘛，这不是欺负人吗？
扶冉恶狠狠地瞪向坐在对面的妙清夜，后者此时笑得一脸欢畅。
“哼，阿衍要是受伤了，冉儿就把她头上的银链子摘下来挂她脖子上当狗链……”
扶冉愤愤不平地嘟起粉嫩的小嘴，不停地碎碎念着。
比武可以选择冷兵器，碰巧的是这把两人都选了剑。
锣鼓敲响——
“以和为贵，点到为止——”
太监拉长了声音喊完，但是双方都没有马上开始动手。
“阁下回答我几个问题，小女子便弃赛让你赢，如何？”
对面那位穿着灰色束袖胡服的女子看了一眼眼前这位俊俏的少师，笑得万种风情。
楚衍薄唇紧抿，眉目中隐隐有些不耐烦，他眼神冷冽：“出招吧。”
少年拇指轻轻一推，配剑出鞘。
女子十七岁模样，此时神情不悦，娇嗔道：“榆木脑袋，商清国的男子都如此死板吗？真是白白浪费了这副容貌啊。”
楚衍的耐心被消耗殆尽，他将剑鞘扔到一旁，看了一眼高台上眉头紧皱的小丫头，心里的烦躁更甚，随后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这位女子——
“闭嘴，出招。”
“好，那开始吧，你不必怜香惜玉。”女子愤愤地拔剑，小脸微抬，神情有了几分傲慢。
怜香惜玉？
楚衍可不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
他眼中对于女子的分类只有扶冉和其他女人。
佩剑凌厉地朝着女子破风而去，角度刁钻，少年脸庞略显消瘦，额前两鬓墨发随风飘起，俊眉微蹙，高挺鼻梁下嘴角微垂，弧度冷漠。
－－－－－－题外话－－－－－－
大家可以多多评论吗？不想单机呀~亲爱的们
第一百六十一章
楚衍的耐心被消耗殆尽，他将剑鞘扔到一旁，看了一眼高台上眉头紧皱的小丫头，心里的烦躁更甚，随后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这位女子——
“闭嘴，出招。”
“好，那开始吧，你不必怜香惜玉。”女子愤愤地拔剑，小脸微抬，神情有了几分傲慢。
怜香惜玉？
楚衍可不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
他眼中对于女子的分类只有扶冉和其他女人。
佩剑凌厉地朝着女子破风而去，角度刁钻，少年脸庞略显消瘦，额前两鬓墨发随风飘起，俊眉微蹙，高挺鼻梁下嘴角微垂，弧度冷漠。
竟然来真的？
这少年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
女子心中怒骂一声，当下便脚步生莲，一个侧身后旋躲开了少年的剑锋。
“既然你这样不留情面，就别怪阿婉认真了。”
女子右手紧握剑柄，脸上也没了一开始那样的挑逗，她被少年这冷漠的态度给冷到了，现在脑子里已经把自家八公主交代的事情给忘了，满脑子只有好好教训教训这位少年。
她脚尖一点腾空而起，长剑带着呈亮的银光迎面劈下，招式之用力在高台上的人都能够感受到。
“不是……”
妙清夜紧张地站了起来，面对现在的局势感到十分困惑。
“怎么了？清夜？”
妙辞之看妙清夜的脸色不对，一脸的慌张，于是偏过头去关心了两句。
“没什么……只是……”
她明明已经交代过了，南沧国的这些人，不管是谁，只要碰上太子殿下身边的少师大人，一律不许用全力，尽可能地不明显地输给他。
最重要的是，一定一定不可以伤到他！
可是！
阿婉这架势，怎么看起来恨不得把楚衍劈成两半啊……
妙清夜捂住额头坐了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哎……坏了坏了，阿婉的性子是出了名的暴躁，怕是楚衍说了什么让她生气的话了……
比武场上。
女子没想到楚衍面对自己这样狠厉的招式竟然这般不为所动，她自己都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脑海里突然就想起公主的话来，紧接着这一剑就劈歪了……
比武场上的木质板面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缝，这力道，也不愧阿婉的体型长成这样了……
楚衍皱了皱眉，他可以躲过去的……
只不过，自己的武功不便就这样子显露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小丫头……
因此，他才打算装作一直到最后一刻才反应过来的样子，然后靠本能堪堪躲过一剑，没想到……
这一剑竟然空了？
不应该的才对……
楚衍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妙清夜，后者与他的眼神碰上，兴奋地站起来挥了挥手，笑得一脸灿烂，就差没跳起来了：“阿衍！阿衍加油呀！”
妙辞之无奈地拉住她的衣裙，迫使她好好坐下来：“好啦好啦，莫要再喊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南沧国的士兵们可都还在呢，你身为南沧国的八公主，怎么可以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替他人撑场子？”
“你这样子，怕是要伤他们的心……”
妙清夜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撒娇道：“哎呀皇兄~清夜没有这个意思嘛，只是少师大人刚好在看我了，嘿嘿，我想和他打个招呼嘛……”
少女一脸志在必得地握了握拳，冲着对面的小丫头挥了挥：“再说了，本公主想要他做我的驸马，他就是自己人了，清夜替自己人加油不可以吗？”
看着阿婉那一剑劈歪了的扶冉，心里才狠狠地松了口气，刚坐下来打算趁阿衍不在，偷偷地喝口酒，就发现对面的妙清夜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竟然对着自己挥了挥拳头，还一脸欠揍的挑衅模样。
扶冉疑惑地挑了挑眉：“？？？”
怎么了？
就你长手了不是？
妙辞之也正好看过来了，充满歉意地对着小丫头笑了笑，而后轻轻敲了一下妙清夜的脑袋瓜。
扶冉哼了一声，此时也懒得和她计较了，自己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在比武场上的阿衍，真的是恨不得自己下去比武算了……
比武场上，阿婉偷偷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
但是，她的嘴唇却有点哆嗦，看着裂痕心有余悸：真是的，自己差点一时怒气上头然后就忘了八公主交代的事情了，听说这位少师大人是没有内力的，只怕武功平平。她这一剑要是没有及时收住或者改变了方向，只怕那位少年是要接不住的……
到时候伤了他，八公主可能就把自己丢在商清国了，不让她回去了……
不过，她也不能演得太过明显才行……
于是，阿婉又深吸一口气，重新用力握住剑柄，就那么直直地朝着少年的面上刺了过去。
这招简单又狠厉，少年应该可以躲过去，众人看起来也不会怀疑。
楚衍眼神一凝，侧过身后提剑去挡，兵刃撕摩的声音，由于速度太快竟然还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火花。
随后他用力将女子的配剑用力一压，扰乱了剑的轨迹，然后一个旋身绕到她身后去，空出左手对着她的肩膀。
他准备一掌借力将她推出比武场外。
但是……
他不太想和旁人有肢体接触，特别是这个人一开始那样出言不讳……
于是，楚衍放下了手，果断地抬起脚来，毫不客气地踹在她的后膝上，阿婉立刻就跪了下去，很快手里的剑也被楚衍给缴了。
缴她的剑？
这可是又把她给恼着了，她狠狠一咬牙，没有剑她也能接着比！
楚衍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很快掷出手里的剑，剑锋一偏，深深地刺入比武场的木质板面上，正好划断了阿婉的一缕发丝。
“你输了。”
一道低沉而冷淡声音在女子头上方响起，她入眼的是楚衍一尘不染的衣袍。
阿婉：“…………”
这少年……
真是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情怀呀！！
公主为什么会看上这样的一个人！明明在她眼里，那位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比这个冷冰冰的少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但是……
既然公主喜欢，那她也没办法了。
阿婉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袍，拔起那把佩剑，转身向着高台行了个礼——
“阿婉输了。”
停战的锣鼓再次敲响，第一场是以楚衍胜而告终。
第二场是王檀和一个南沧国的男人，看着高大魁梧，似乎不太好解决的样子，不过那张脸却又白净憨厚，看着十分老实好欺负的模样……
一个人身上能集齐这么多矛盾的点也是挺不容易的了。
虽然南沧国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有一手，但是小丫头对于王檀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这家伙从小武课成绩就一直名列前茅，还是镇国大将军之子，先不说有没有遗传他老爸的优良基因，就说他去边疆历练的这几年，肯定也学了不少的功夫了吧。
王檀此时也正如小丫头所想的那样，面对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两个头不止的男人，毫无惧色，他之前在边疆的时候，可是经常和这样的人切磋，一下就是好几个……
他爹对他才不会这么仁慈呢，他喊的那些士兵，揍自己的时候是真的一点手软都没有，每次训练下来都得被打得鼻青脸肿，带着一身的伤回帐篷……
每到那个时候，他脑海里想的，就会是小丫头那笑起来眯着眼睛的样子，那么可爱，那么灵气，可是又那么遥远……
“这位公子，您可别这么，含情卖卖地看着我，我我我……”
眼前这位南沧国的男子想来是刚学的成语，还没用熟练，说话也带着一股浓浓的口音。
“是含情脉脉。”
王檀好心地提醒了他一下，也收回了心神。
“就是卖卖！你骗我！”
王檀：“…………”
“好的好的，卖卖，好卖卖……”
王檀无奈地敷衍了两句，准备开始比武了。
可是男人却愣住了：“？？？”
“你，你喊我卖卖吗？”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伸手指了指自己，随后竟然有些害羞地扭捏了起来：“其实，还，还挺好听的……”
本来他是不想来商清国的，是八公主亲自找了他，和他说，若是自己跟着她一起来了这商清国，她回来就给自己许一个娘子……
当时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因为……
“公主，属下不喜欢女人。”
妙清夜当场就石化了，花了整整一分钟来消化这句话的意思，随后咳嗽了两声，淡定地换了一个措辞：“那……那只要你随本公主去商清国，本公主定然替你寻到一段好姻缘！”
“而且，听说商清国有好多男子都和你一样哦~”
这句话是妙清夜随口胡说的，只是单纯地为了骗他来商清国罢了。
不曾想……
他现在看到王檀方才那样含情脉脉的眼神，又听到了他这样喊自己“卖卖”……
这么快就给他取小名了吗？
商清国的男子真的是如同八公主所说的那样子英俊又主动啊……
“你到底比不比了啊？这位卖卖公子。”
王檀不耐烦地开始活动手腕了，迟迟等不到这个男人出招啊。
卖卖低下头去，忍不住红了脸：“啊……比比比，但是，你，你你别老喊我小名嘛……”
王檀：“…………”
没想到还真有男人的小名叫卖卖的……
“你怎么不彻底一点，干脆叫甜甜好了。”
他笑着挑逗眼前这个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笑容在某人看来充满着少年意气和洒脱不羁。
卖卖跺了一下脚，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哎呀，太快了啦！”
怎么可以刚见面就喊他甜甜啊……再说了，刚刚给他取的小名，自己都还没有听腻呢……
王檀：“？？？”
怎么回事……
怎么觉得，事情往自己不明白的方向发展了？？
高台上的扶冉看着比武场上的两个人也很是纳闷，拿起一块糕点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嘀嘀咕咕：“奇怪了，他们俩的氛围好像不太对劲儿啊……怎么有点粉红泡泡的错觉？”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比武场上，一时没有注意到走来自己身旁的楚衍。
“这酒，够香醇吗？”
“嗯，挺够的，感觉还不错。”
扶冉随口一答，连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
时间仿佛定住了两秒——
这个声音……
完蛋了……
扶冉嘴里叼着块糕点，然后慢慢地转过头来：“…………”
“阿，阿衍……哈哈，哈……”
她苦笑着，一不小心就被这噎人的糕点给呛到了，眼疾手快地拿了眼前的酒杯，就往嘴里送。
一直喝了两大杯，喉咙才舒坦了……
只是……
小丫头可怜巴巴地揪住少年的衣袍：“呜呜呜，阿衍，冉儿错了……”
她不仅偷偷喝酒被发现了，还当着他的面，豪饮两大杯……
这下不仅是知法犯法，还公然挑衅了。
楚衍淡淡地抽回衣袍，眉眼间没有一丝情绪：“小郡主第没错，小郡主何错之有。”
扶冉：“…………”
阿衍怎么这样一副小媳妇儿的语气啊，呜呜呜，好吓人~
没有表情的阿衍最吓人了，她宁愿他骂自己一顿，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子，对自己说话冷冷冰冰的，还充满疏离。
“呜呜呜，阿衍，冉儿错了，下次再也不喝酒了好不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眼下当然得好好哄着这位小祖宗了。
“臣惶恐，臣哪里敢说小郡主的错，这酒香醇，小郡主多喝一些便是了。”
少年淡漠地转身，一眼都不打算赏给小丫头，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看了她那可怜的模样，这架子怕是一秒钟也端不住了。
纵然楚衍回了座位，小丫头也是死皮赖脸地连忙跟过去：“阿衍，阿衍别生气了嘛……”
“小郡主说笑了，臣哪里敢生小郡主的气。”
扶冉：“…………”
呜呜呜，这都喊她“小郡主”了，还叫不生气啊？
“好！好招式！”
高台上忽然一片喝彩，原来是比武场上的王檀身法利落果决，引来了众人的赞赏。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比武场上的时候，小丫头坏兮兮地趴到楚衍的肩膀上，带着酒气轻轻呼在他敏感的耳垂后——
“阿衍，那酒没你醇……”
第一百六十三章
纵然楚衍回了座位，小丫头也是死皮赖脸地连忙跟过去：“阿衍，阿衍别生气了嘛……”
“小郡主说笑了，臣哪里敢生小郡主的气。”
扶冉：“…………”
呜呜呜，这都喊她“小郡主”了，还叫不生气啊？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比武场上的时候，小丫头坏兮兮地趴到楚衍的肩膀上，带着酒气轻轻呼在他敏感的耳垂后——
“阿衍，那酒没你醇……”
清清甜甜的少女特有的体香混杂着一丝香醇的酒气，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窜入楚衍的鼻中，让他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是谁醉了……
他薄唇微微开合两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满脑子都是少女那一句，“酒没你醇”……
“怎么了，阿衍……好阿衍，不生气了好不好呀？”
楚衍：“…………”
少年终究是喉结上下滚了两滚，喑喑哑哑地说了句：“好……”
“嘿嘿~”
扶冉哄好了人，此时也心满意足地乖乖从他耳旁退开，顺手捻了一颗石榴，殷勤地递到他唇边——
“阿衍，张嘴。”
她的玉指不小心碰到了，少年的唇瓣温温软软的，惹得小丫头忍不住又使坏蹭了一下：“快张嘴哦，一会要让别人看见了。”
楚衍原本还害羞着，迟迟不肯张嘴，一听到这句话便低下头，红着耳尖儿乖乖地将石榴叼进嘴里。
扶冉抑制住自己心里的痒痒，连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幸好她回来的早啊……
不然阿衍那乖巧又纯情的样子，她怕自己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表演一个饿虎扑食。
小丫头以为方才的举动在场应该没人注意才对，不曾想对在对面的妙清夜将这一幕完完全全地看清了，此时正委委屈屈地噙着泪水，小嘴扁扁的——
她刚刚看见千鸾宫那可恶的小郡主拿石榴喂少师大人了！
她之前去东华殿的时候，特地带来了南沧国那儿运过来的石榴，个个鲜红多汁，她那么热情的要给少师大人吃，他都不肯领情……
说什么，自己从来不吃这种东西，所以只能心领了她的好意。
那现在呢？
刚刚那种低眉顺眼的模样又算什么？
气死人了！
但妙清夜倒是真的误会楚衍了，他确实是不喜欢吃石榴的，只因为这东西一颗一颗的，稀碎的样子，和十几年前，楚府被灭门的窗沿上不慎沾染的碎肉略有些相像……
远远一瞥，总是能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不过，如果是小丫头喂的，鹤顶红他也会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
另一边，比武场上两个人打得如火如荼……
哦不对，是如胶似漆……
不管王檀怎么进攻，卖卖总是能面带笑意地躲过去，随后换他来进攻的时候，王檀每每挡下他的招式，卖卖都会莫名其妙地羞涩起来。
卖卖羞涩：“我们这样算不算是琴瑟和鸣了……”
王檀无语：“啥？这明明是拔刀相向吧？”
卖卖转过身躲掉王檀进攻的同时，又百忙中抽出空闲来掩嘴偷笑：“嘿嘿，懂了，这是相爱相杀……”
王檀：“？？？”
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病啊？？？
这比武还怎么比？？
王檀快要被卖卖的滥用成语给整疯了，然而始作俑者却高兴的不行，他在南沧国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子陪他玩，别人都是离他远远的，看他的样子就好像在看什么可怕的人一样……
当然，除了活泼开朗的八公主，她也不会这样子对待自己，所以他才愿意跋山涉水陪着八公主来商清国。
不过，他现在真的觉得幸好自己来商清国了，不然怎么能碰上眼前这个人啊！
刚刚听他说了，似乎叫王檀……
镇国大将军之子是吧，嘿嘿，那他记住了。
卖卖忽然一个后撤，随后足尖一点，自己飞下了比武场，旋而转过身来，对着王檀笑了笑，又对着高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皇上，八公主，阿律认输！”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全然不像方才比武场上那样子畏畏缩缩，扭扭捏捏的模样。
停战的锣鼓敲响，场上立刻传来太监拉长了的声音：“第二场，镇国大将军之子，王檀胜……”
王檀：“？？？”
什么鬼，这嘴炮的家伙竟然不战而逃了？他是不是看不起他？
一定是！一定是！
“王小公子！”
卖卖在台下喊了王檀一声，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男人的声音此时清爽又干净：“在下阿律，方才见你那失神的模样应当是没听清楚，所以容许阿律再自报姓名一次。”
他一个八尺男人，此时对着王檀，十分正式地理了理衣袍，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胸口处点了一下，而后放在腹部，上身微微前曲——
这是南沧国的行礼，受礼之人要么地位位高权重，要么血亲挚友，表达的是最隆重的敬意和最真挚的感情。
“王小公子！在下阿律，南沧国武族人，不识五谷，不通音律，不喜女色！”
王檀：“…………”
不，不喜女色……
所以，他不会是……
断袖？？？
不喜女色，而好龙阳？？
妙清夜此时听了卖卖的一番话，同时看见了他的行礼，无奈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坐下了——
哎呀！
本来想带阿律过来挫挫商清国的威风的，因为卖卖身为武族人，从小天赋异禀，和人比武打架还没有输过。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商清国竟然误打误撞地用了美男计啊……
这阿律，还一勾一个准，胳膊肘立刻就往外拐了！
“皇兄，完蛋了……”
妙清夜焉焉巴巴地对着妙辞之欲哭无泪：“这下我们要满盘皆输了……”
“怎么了？怎么就满盘皆输了？”
妙辞之见自家妹妹情绪低落，连忙过来安抚两句：“是比武输了不高兴吗？还是？”
妙清夜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嗯……”
还有因为她刚才看见了楚衍和扶冉那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心里实在是难受得很。眼下比武还连输了两场，姻缘没了，面儿也丢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妙辞之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比武不过是小事罢了，哪有什么满盘皆输的道理……若是清夜不高兴……”
“那皇兄下去替你赢回来可好？”
妙清夜两眼放光地抬起头来，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呀！她的皇兄可厉害了，相信在商清国也没几个人能够打赢他！
“好呀好呀，皇兄你快下去替清夜赢回来！”
少女一下子就被哄好了，心花怒放地笑着鼓掌。
“好好好，皇兄这就去。”
妙辞之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起身走到商清皇面前——
“皇上，清夜说是突然想看辞之最近来了商清国，在武功方面是否有懈怠，因此想要辞之到比武场上一试，不知皇上可否允许？”
妙辞之向来懂得如何周旋，将话说得漂亮了，商清皇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自然是可以，三皇子请便。”
商清皇笑着摆了摆手，妙辞之于是便起身飞身而下，脚步轻盈地落到了比武场上。
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商清皇脸上那和蔼的笑意就消失了，转而皱了皱眉，看向皇后许氏，后者对着他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商清皇依旧是眉头紧皱，因为下一组上场的便是商煜和另一名南沧国的男子，这下若是妙辞之上场，那就会变成比武的是商煜和妙辞之了……
等同于，商清国的太子和南沧国最受重视的皇子之间的比试……
不论是谁输，谁赢，场面都会十分蕴意深刻……
*
比武场上，商煜看到了飞身而下的妙辞之也是不由得疑惑地挑了挑眉，随后莞尔一笑：“不曾想三皇子也喜欢参加这种比试？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妙辞之爽朗地笑了笑，摆了摆手道：“也是无奈之举，清夜年龄小，比较调皮，今日若是不满足她的要求，晚上只怕又要来我寝殿闹了。”
他说罢，对着商煜行了个礼：“听说今日是太子殿下您的生辰，此番前来较为仓促，也没有来得及特地准备厚礼，只好从南沧国带来了一些随身的小物什，送去东华殿了，还希望太子殿下莫要嫌弃。”
对方如此客气，商煜也依旧是保持着那副温润得体的笑容：“哪里，礼轻情意重，三皇子多虑了。”
比武场上两个人迟迟不开打，惹得高台上正准备看戏的吃瓜群众等得花儿都谢了。
“哎呀，阿衍，你说，他们两个怎么还不开始啊？搁哪儿唠嗑什么呢？”
小丫头不耐烦地用手杵着下巴，一副迫不及待又等得烦了的模样。
商煜比武去了，那么现在他空出来的座位就是自己的了，扶冉毫不客气地坐了过来，理所当然地鸠占鹊巢。
“嗯，快了……”
楚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看小丫头这一脸急切的模样，想来是快要等不及了。
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剥好了。”
少年的声音清润好听，修长的手缓缓将碟子轻轻推到她面前。
里面放着一颗颗剥了壳的白嫩嫩的香子【也就是看戏必备的瓜子啦】。
“阿衍！你真好！”
小丫头毫不犹豫地就窝到他怀里去，根本就不顾及现在是什么场合，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对面席位的镇国大将军王蒙刚要喝一口酒，余光不小心瞥到了一眼，随后就呛到了：“咳咳，咳咳咳！”
“爹，你没事吧？”
王蒙用力地拍了一下王檀的脑袋，凶道：“有事！怎么没事了！？你看看你，方才比武场上输了就算了，你你你，连媳妇儿都要让人给拐了！”
王檀被自家爹爹那样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当下就有些眼冒金星，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了啊，爹，刚刚在比武场，是我赢了呀！”
那个什么阿律认输了，那不就是她赢了吗？？
“屁！”
王蒙哼了一声，对于自家小儿子这个想法很不赞同，在他看来，刚刚那个南沧国的男人武功应该是很不错的，几个回合下来可以看出来，他和王檀不相上下。
不管那个人是因为什么原因，会突然之间就自己跳下比武场认输了，总之王檀没有将对方打到心服口服，打到毫无还手之力，这就是输！
在战场上，对面的敌人从来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突然收回手里的长枪。
“哎，爹啊！他要认输我也没办法啊！要不我改日再去找他打回来？”
“去去去，就知道打架！”王蒙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一下王檀的脚，气得老脸都绿了，“你还去？你知不知道你的未来媳妇儿要跟人跑了？啊？你能不能用点心思！？啊？”
王檀委屈：“…………”
什么嘛……
明明是爹爹要自己光明正大地赢刚刚那个阿律的，怎么现在又反过来说自己整日就想着打打杀杀了呢？他怎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啊！
还有，什么未来媳妇儿？
跟人跑了？
谁啊，跟谁跑？
他怎么就突然听不懂了呢！
“还没反应过来呢？臭小子！老子说的是千鸾宫的那个小郡主啊！”
王蒙愤愤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他都替自家傻儿子着急呀！看刚刚小丫头那一副巧笑嫣兮的样子，还有那太子少师一脸宠溺地样子，这这这……
他家小儿子怕是危险了啊！
王檀这时才反应过来，懵懵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席位的扶冉和楚衍，发现他们两个此时坐在一起，楚衍正认真地给小丫头剥香子，而小丫头笑得两眼弯弯，看起来开心极了。
这样甜的笑容，王檀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眉眼间染上几分笑意。
“你笑什么？你个逆子！”
王蒙看见自家儿子还能看着对面那两个人傻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王檀敛了笑意，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脑袋——
怎么了嘛？
楚衍和扶冉不是从小一直都这样好吗？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呀……
王蒙看见自家儿子无所谓地低下头，开始埋头吃了起来。
“…………”
算了，看来这种事情，还是得他亲自出马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王檀这时才反应过来，懵懵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席位的扶冉和楚衍，小丫头笑得两眼弯弯，看起来开心极了。
这样甜的笑容，王檀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眉眼间染上几分笑意。
“你笑什么？你个逆子！”
王檀敛了笑意，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脑袋——
怎么了嘛？
楚衍和扶冉不是从小一直都这样好吗？
王蒙看见自家儿子无所谓地低下头，开始埋头吃了起来。
“…………”
算了，看来这种事情，还是得他亲自出马了。
趁着千鸾宫的小丫头现在还小，自己家儿子虽然说是比不上太子殿下旁边的那位少师长得俊俏，但好歹也算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哪儿也没少啊，也没差到哪儿去。
更何况还有他这个爹爹在呢，镇国大将军之子，这谁听了不迷糊呀，小丫头现在年龄不大，心思单纯好拿捏，让自家傻儿子对她好点，宠宠她，趁着扶夜那头老狐狸远在江南治水不在皇城，赶紧把他女儿给拿捏了。
往后，等到这小丫头及笄了，就可以抱回来当他的儿媳妇了。
紧接着就是，三书六聘，洞房花烛，三年抱俩！
一直到最后一步，他这身老骨头散架了都没事了，王家有后了，他心愿也算是满足了。
王檀原本在一旁嗑着瓜子，结果余光就不小心瞥到自家爹爹对着对面的小丫头傻笑……
王檀：“…………”
奇怪了，他爹爹不会……不会……
不会要……
“爹啊，你最近是不是，一个人有些无聊了，寂寞了？”
王檀连忙放下香子，端端正正地坐到王蒙身旁，“是不是……觉得扶冉那小丫头特别地可爱？”
“是啊。”
王蒙大方承认，他确实是上了年纪了，开始缅怀过去了，身边的老伴儿早就有了，他也没想过再找……
毕竟眼前人终究不是彼时人啊……
他看得出自家这个傻儿子是真的对千鸾宫的那位小郡主上心了，但是向来不知道怎么表达，还傻傻地看着她和别人越走越近……
王蒙正沉浸在自己的伤感和忧愁之中，而在他旁边的王檀扭扭捏捏地，犹豫了半天才委婉地开口——
“爹，那，那你也不能找扶冉呀……你这，你这年纪要当人家爷爷了……”
王蒙：“？？？”
这位两鬓斑白却老当益壮的镇国大将军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在众人惊吓的眼神中站了起来——
“行啊你，王檀，你个大孝子！！”
王檀：“…………”
正在他准备在众人的面前尴尬到死亡时，比武场上的两个人却瞬间引去了众人的注意力。
没想到一向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商煜打起架来竟然招招狠厉，双手平展，飞身而上随后一个旋身带着一记重重的横踢直接扫在了妙辞之的左肩上，后者被这一踢给震得后退了两步。
“哇，太子哥哥这么厉害的嘛！”
扶冉被惊艳得两只眼睛都快要冒出星星来了，双手托腮，一脸崇拜。
楚衍淡漠地将手指在湿帕子上擦了擦，擦去了方才给小丫头剥香子留下的一些碎屑，而后冰凉的手轻轻扳过小丫头的下巴。
“殿下自幼习武，一向认真，不过是小郡主你不曾注意罢了。”
小，小郡主……
这小祖宗怎么又喊她小郡主了呀？真是的，自己夸一夸太子哥哥都不行呀？太子哥哥还是她的表哥哥呢，和她有血缘关系的……
“咳咳，当然啦，冉儿平时的注意力都在阿衍一个人身上了，哪里会去看别人呀？”
撩人的手段小丫头可是一套一套的，只要她想，她敢保证整个皇城都找不出一个嘴巴比她甜的人！
“只要阿衍一出现，冉儿的眼里就只有你了啦，不然，怎么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千鸾宫的小郡主喜欢东华殿那位少师呢……”
小丫头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故意靠近他，离他很近，用清澈明亮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一直到少年的瞳孔瑟缩一下慢慢变圆，她才又抽离出来。
楚衍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认输一般地又将她的头给点了一下，迫使她转过去看比武。
这小丫头最近真的是……
越来越直接了，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也不知道前些日子的学礼端仪学到哪儿去了。
比武场上，商煜踢了妙辞之的那一脚，脚上是没有收劲儿的，平时自己又喜欢看一些医书，所以那一脚踢到的那个地方有多疼他自然是知道的。因此他特地停了一下，让妙辞之有些时间能够缓缓。
比武罢了，倒也不需要像战场上那样，争分夺秒地对对方赶尽杀绝。
“太子殿下真是好功夫。”
妙辞之活动了一下左肩膀，笑着称赞他，也没有一丝埋怨的神情。
“过奖了，都说南沧国人善于机关术，因此体术较差，三皇子方才身上掏出来的那些小物什，若是用上了，只怕商煜也难以还手。”
商煜这番话倒是真的没有在和他客气。
在比武开始之前，妙辞之一下子就脱掉了身上的护腕，随后又从袖口里，兜儿里，长靴里，掏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尖锐玩意儿。
商煜从来没见过，只听说南沧国善于机关术，因此不仅仅是布阵厉害，就连身上的暗器也让人防不慎防。
但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连妙辞之头上的发冠都是暗器了，他如今可是披头散发地和他打的。
“殿下，小心了。”
妙辞之清朗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掠身而去，来着一股劲风，左手朝着商煜的门面挥过去，被商煜提腕挡下了。
这三皇子……
惯用左手？
商煜暗暗一惊，没想到自己方才是为了不踢伤他，才踢的他左肩膀，这下倒是误打误撞了。他一边分心思索着，一边躲过妙辞之的手刀，还一边思考着，如何能够赢他……
商煜右手一个虚张声势，妙辞之如他意料之中地一个侧身去防，随后左后侧便露出了破绽来，他抓住这个机会，又是一个扫腿，而后膝盖顶在他的后膝处，迫使他脱力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