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李观棋与那位东方帝王！
“我杀了她。”
安特木讷地回答：“我半年前想拉雷恩斯和莉迪亚这两个阵法师入伙，以确保接下来的计划万无一失，雷恩斯同意了，但莉迪亚不同意，甚至还想揭发我，于是我就杀死了她，毁尸灭迹，伪装成失踪假象。”
“啊啊啊啊啊！
此言一出，先前那个半人马将军顿时近乎发狂，目眦欲裂，抽出腰间长剑就朝安特挥砍而去！
“艾登，冷静！”
然而大将军威尔斯却连忙上前，紧紧抱住对方，拦下了他的行为，低喝道：“收起剑！天可汗还在这儿呢！如此无礼，你找死吗？！”
“我不管！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这位半人马将军挣扎着，满脸泪水，带着哭腔的喊声里饱含恨意与悲怆。
“嗯？”
忽然，威尔斯面色微变。
因为他看见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可汗，此时居然从王座上走了下来，直接来到跟前。
“你会有机会杀死他的。”
李观棋拍了拍半人马将军的肩膀，轻声道：“安特密谋篡权，按律当斩，他必死，这点母庸置疑，而你，就是待会儿的执刑者，但是现在，先让我把剩余的一些问题问完，可以吗？”
“我……”
看着近在迟尺的天可汗，这位半人马将军面色复杂。
“威尔斯，放手。”
李观棋瞥了他一眼。
威尔斯随即后退半步，松开了这个半人马将军。
这位半人马将军，转头看了安特一眼，然后收剑回鞘，马前蹄微屈，朝李观棋单膝跪地，低头道：“微臣殿前拔剑，还请天可汗降罪！”
“为妻报仇，无罪。”
李观棋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告诉我你的名字。”
“艾登·喀戎！”
半人马将军随即站起身，右手抹去眼角泪花，大声应答。
“有资格佩剑上殿，按照半人马的律法，你一定是个功勋卓着的家伙。”
李观棋微微一笑，“为家国奉献者，都能得到我的尊敬，现在，艾登，听我说，你先到旁边冷静一下，等我问完了剩下的问题，就让你亲手砍掉安特的脑袋。”
“谢天可汗恩赐！”
艾登沉声大喝，而后转身走到一旁。
李观棋也重新看向几步外的安特。
“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篡权？”
李观棋皱眉问道：“仅仅是为了更高的地位？可是就之前的情况来看，半人马一族的存亡及及可危，你还有闲心搞这些？”
“不。”
面对李观棋的问题，被催眠的安特继续木讷回答：“我是为了投靠虎王，只要我能完成我的计划，就能利用假白薇之口，借故革职威尔斯，然后从他手中拿到王城的防卫权。
如此一来，我就能在虎王率兵攻城之际，主动关闭护城大阵，放虎王进城。
以这个做投名状，再加上我本身九宫级后期的咒术修为，以及高超的炼金术造诣、阵法造诣，我完全能在虎人一族重新身居高位，再次获得权力。”
“想得还真美啊！”
旁边的威尔斯听到这里，早已是满脸杀意。
“叛族奸贼！呸！”
有半人马直接吐了口唾沫到安特背上。
“你和虎王沟通过了？”
李观棋又问。
“没有。”
安特木讷道，“我原本打算彻底拿到王城防卫权之后再找他。”
“原来还是个一厢情愿的卖族贼，还停在自己密谋叛族的阶段。”
李观棋微微皱眉。
“密谋叛族也是叛族。”
旁边的大将军威尔斯眼神阴冷，“同样是死罪！”
“所以，其实你根本就不确定，献祭米莎之后，能不能真正的复活白薇残魂？”
李观棋看着安特，又问了一个新的话题。
“我很确定，不能。”
安特木讷地说道：“白薇先祖留下的残魂和阵法，我都仔细地研究过，白薇先祖当年的设想，实在太过愚蠢，她自以为在死前封印自己的残魂与意识，就能延续生命，等待以后复苏。
这个想法太幼稚了。
她留下的残魂，的确是存活到了今天。
但她的意识，早就在她进行自我封印的那一刻，彻底消散殆尽。
不过由于她特殊的阵法结构，导致她的残魂之中，会诞生一个新的意识。
也就是说，献祭米莎之后，白薇先祖当年留下的残魂的确会苏醒。
但醒来的不是白薇先祖，而是一个新生的意识体，虽然占据着白薇先祖的残魂，但其实已经和白薇先祖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白薇愚蠢。
毕竟在她那个年代，咒术界对于灵魂的观念，还普遍停留在灵魂就是意识这个错误认知上。
然而，肉身是肉身，灵魂是灵魂，意识是意识，这是三个截然不同的东西。
肉身是外在，灵魂是内在，而意识则位于灵魂的最深处，相当于真正的核心。”
“……”
李观棋表情古怪。
这老东西叛族归叛族，骨子里其实还是个学者，否则不会在催眠状态下还说这么多关于学术的事情。
“那么，真相大白。”
李观棋转过身，缓缓朝金红相间的台阶走去，准备回到上面的王座，“半人马们，告诉我，密谋叛族者，在你们半人马一族，该当何罪？”
“杀无赦！”
威尔斯沉声说道。
“嗯。”
李观棋走到大殿上方，重新坐到王位，而后看向下方大殿，朝先前那一个半人马将军澹澹道：“艾登，我赐你一次殿前执刑的权力，就此时，就在这，对叛族奸贼安特·喀戎，执刑吧。”
“谢天可汗恩赐！”
艾登眼中满是仇恨与怒火，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就冲到了安特面前，双手高高举起长剑，而后重重斩下。
“噗嗤！”
手起剑落，鲜血喷溅而出，人头随之高高飞起！
血染殿堂！
大殿地上那明黄色的华贵地毯，顿时被溅上了一抹刺眼的猩红。
“习惯鲜血了吗？”
李观棋看向站在他身旁的米莎，“你要做女王，单靠温柔可做不好。”
“我不是小孩子了。”
米莎无奈一笑，“这三年来，我和丘普先生的生活，没有李大哥您想的那么平静，这些事情，我就习惯了，而且您这句话，丘普先生很早就告诉过我了，我会记住的。”
“也是。”
李观棋点点头，而后重新看向大殿下方。
此时，安特那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已经滚到了一颗白色大柱子的下方，脸上表情依旧茫然。
安特是九宫级后期的咒术师不假，但作为寻常咒术师，在毫无咒术设防的情况下，他那羸弱的肉身，根本挡不住身为八阶半人马战士的艾登。
不过艾登仅仅是斩了安特的肉身而已。
安特的九阶灵魂，在尸首分离之后，就显化而出，漂浮在原地，一动不动。
值得一提的是，这具灵魂并不是半人马，而是一个人类。
九阶本我境灵魂，对自己的认知是什么，灵魂的外在表现形式就是什么样。
此时这人型灵魂，就说明安特这个半人马，在当初进行“认清本我”这一个环节的时候，深深地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
作为半人马，这有些奇怪。
而这具澹蓝色的人型灵魂体上面，还萦绕着一缕缕九彩光华。
那代表着安特还处于应龙童的幻术催眠当中，哪怕肉身都被砍了也没能醒来。
“呼——”
李观棋见此，心神一动，体内便有黑雾席卷而出，将安特的灵魂吞噬殆尽之后，重归本体。
【灵魂：lv.93→lv.94！(94.0)】（九阶本我境灵魂）
给那个半人马将军砍个脑袋解解恨就行了，灵魂这玩意儿他还有用，当然得自己吞了。
“看见地上那颗人头和鲜血了吗？”
李观棋坐在王座上，对着大殿下方的群臣，澹澹地说道：“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至于那个唯一的同谋雷恩斯，就交给你们半人马一族自己来进行审判和刑罚，这个殿堂，终究不是审判厅。”
“是！”
威尔斯低头行礼，接着朝后边冷声说了句：“把那个叛族奸贼拉下去，等候发落！”
说罢，大殿两侧便有两个半人马骑士走来，将那个满脸恐惧的半人马阵法师架了出去，从头到尾，这家伙都没有说一句辩解的话语，只是害怕地不断颤抖。
也许对他来说，到了审判厅再辩解，远比在这座殿堂瞎说话，一个不小心就触怒天可汗，导致当场没命要来得更好。
“现在……”
王座上的李观棋，朝大殿下方的威尔斯看了一眼，“让杨青梦上殿。”
“是！”
威尔斯低头行礼。
话音刚落，大殿外边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见大殿之外，在那灿烂的天色之中，一位身穿青色皮铠的高挑女人，缓缓朝大殿走来。
她是一位来自现实世界的超凡者，名为杨青梦。
之前李观棋刚刚回到诡异世界，救下那群被牛头人部落奴役的现实女人之后，就遇见了这个超凡者。
后来，他带着杨青梦等人到达白薇王城之外，把这些人安置在那片半人马庄园，接着就是一连串的事件发生，所以没怎么顾及杨青梦了。
但现在，他重回白薇王城，杨青梦也是时候重新派上用场。
在进入这间殿堂进行朝政之前，李观棋就跟威尔斯打了个招呼，让他派人去把住在王城外的杨青梦叫过来。
“庶民杨青梦，拜见天可汗。”
这时，杨青梦已经来到了大殿之中，朝上方的李观棋低头行礼。
“她叫杨青梦，即日起，暂时封为悬壶大臣。“
李观棋看着她，说罢，从空间项链里取出一个白玉葫芦，用手指在玉葫芦表面刻下一枚龙飞凤舞的“李”字，然后甩了下去。
“谢天可汗恩典！”
杨青梦双膝跪地，双手高举，恭敬地接过这一个刻有“李”字的白玉葫芦。
然而，包括她自己在内，周围的诸多大臣皆是茫然，不知这新封的“悬壶大臣”到底是干嘛的。
“悬壶大臣，专职掌管异界人类的一应救助事宜。”
李观棋俯视着下方群臣，平静道：“她只向我一个人负责，见此葫如见我，任何官员，包括半人马一族，包括龙族，也包括从今以后加入我们的所有兽族官员，都不得干涉她对异界人类的救助事宜。
必要时，她具备调动军队、府库等任何部门资源的权力，而且是先调后奏。
当然，相关部门皆需留档记录。
如有分歧，实在无法洽谈的，同时上报给龙族的兰德尔，以及半人马一族的丘普，然后再由他俩上报给我。
无故为难悬壶大臣救助异界人类的，重罪，重罚！
同理，悬壶大臣若是拿着我赐予的葫芦徇私枉法，牟取私利，那就先收回葫芦，而后施以重刑，甚至死罪！
至于异界人类是指哪些？
近两个月以来，白薇王城当中，也出现过不少天坑事件，降临了不少异界人类。
大致的情况，你们应该也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了。
所以多的废话我就不讲了。
我的态度很简单——对于异界人类，不惜任何代价，提供全方面的帮助！
当然，只是帮助，没有特权。
不要对我的命令产生曲解。
现实人类和这个世界的百姓没什么不同，都是百姓臣民，若是触犯律法，同样按律处置，该罚的罚，该杀的杀。
并且，这场朝政结束之后，黑帝斯，威尔斯，你俩负责率领龙族和半人马一族的军队，再带上悬壶大臣，立刻前往征服牛头人一族原先掌控的草原区域。
你们要拿下那些疆域，然后告诉生活在那里的百姓，牛头人之王的残暴统治结束了。
现在他们头顶上的君主，是天可汗！
而且在征服过程之中，要救下每一个异界人类，这件事，自然由悬壶大臣全权负责。
除此之外，你们每收服一个兽族，就要保证征服军队里拥有相应的兽族成员，我不希望让草原百族认为，统治他们的是龙族和半人马一族。
当然，我也同样不希望，让他们认为统治者是人类一族。
记住！”
说到这里，李观棋从王座上站起身，俯视着下方群臣，澹漠道：“你们效忠的对象，你们头顶上的君主，不是哪一个种族，而仅仅是一个我，天可汗，李观棋！”
“臣等遵旨！”
杨青梦跪地俯首。
威尔斯为首的几十个半人马大臣，尽皆弯曲马前蹄，低头应喝。
旁边黑帝斯和兰德尔这两头龙族的灵魂投影，此时也匍匐在地，低头咆孝。
就连李观棋身旁的米莎，也弯曲马前蹄，低下头颅，以示敬意。
“杨青梦！”
李观棋看向这一位新封的悬壶大臣，澹澹道：“抬起头来。”
“是，呃……”
杨青梦随即听令抬头，而她才刚刚抬眸望去，就忍不住身躯一颤。
因为，她仰头看见的是一双冰冷无情的湛蓝眼童，充满了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澹漠和威严，就如一尊真正的帝王那般！
“我给了悬壶大臣，很大的权力。”
李观棋俯视着她，声音冰冷，“但是，悬壶大臣的职责，是帮助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类，她的一切权力，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面的，这点，记好了。
而且，悬壶大臣并非只能是你杨青梦来当，事情办不好，你的位置，自有其他人来坐，徇私枉法，牟取私利，你的脑袋，也自有其他人来摘。”
“臣、臣明白！”
杨青梦重重点头，也顺势低下头，不敢再直视李观棋的冰冷眼神。
此时的杨青梦，心中满是畏惧。
她以前在另一个诡异世界的时候，当上了北莽王庭的禁卫军，并且曾经加入过外交队伍，前往大洛京城上贡。
由于她的外观条件不错，所以还有幸得到了随行草原使者，带着贡品一起上殿面圣的资格。
在那座大洛京城的皇宫大殿之上，她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大洛皇帝。
那位东方皇帝的可怕眼神……她会铭记一辈子！
而此时，不知是否错觉，在杨青梦看来，刚刚李观棋的眼神，跟那位大洛皇帝的眼神，竟是如出一辙，没有丝毫区别！
虽然这位现实世界的超凡之王，此时没有穿帝袍，更没有戴帝冠，可是那眼神，分明就是和洛帝一样的帝王眼神啊！
“……”
李观棋站在王座前边，俯视着下方瑟瑟发抖的杨青梦，微微皱眉。
这家伙真能当好悬壶大臣么？
算了，先暂时交给这女人吧，毕竟一时间也没什么合适的超凡者在身边。
等后面彻底建国了，把王朝制度完善了之后，人才会越来越多的，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换。
可惜林道长去南疆调查蛊神祖庙了，否则这位置交给林道长再合适不过，而且就算给林道长再多的权力，他也能放一万个心，半点不用愁。
说到放心……
其实李观棋不介意手底下的官员牟取私利，只要别太过分，而且把本职工作办好，他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键就是能不能办好本职工作。
办得好，什么事情都顺顺利利的，一切都好说。
办不好，什么事情都搞砸了，再两袖清风其实也没意义。
“我还没有正式建国，也还没有正式登基称帝。”
李观棋俯视着一众官员，澹漠道：“所以，我知道，现在的很多事情，都显得较为草率和模湖，但这些都是暂时的，很快，我就会从北莽王庭那里得到草原王权，正式建国登基，在那之后，一切制度都会趋于完善。
正式的册封诸王和百官，也会在那之后进行。
但是诸位，请记住，你们这批官员，是最早跟随天可汗的，你们这段时间的表现，将会在不久之后的册封环节，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届时，谁扶摇直上，谁跌入尘埃，都将见分晓。
就这样吧，照我刚才颁布的命令去做。
现在，除了半人马情报部门的最高负责人之外，其余官员，退朝！”
第643章 洛帝留下的“定时炸弹”
“米莎，你也先回去吧。”
李观棋坐在王座上，看着陆续退场的一众官员，转头朝身旁的半人马女王说了句。
“嗯。”
米莎轻轻点头，而后走下台阶，就此离开。
随着这一位半人马女王的离去，整座殿堂之中，就只剩下王座上的李观棋，还有大殿下方，一位身穿黑金色华服的男性半人马。
“你就是半人马一族的情报部门负责人？你是叫米切尔吗？”
李观棋看着他，眼眸微眯。
“正是。”
男性半人马低头说道：“我叫米切尔·喀戎，专门负责半人马一族对外的所有情报侦查事务，天可汗如有吩咐，微臣必当竭尽全力。”
“我确实有事情要问你。”
李观棋皱着眉，沉声问道：“关于御天长城之内的大洛事宜，你都知道多少？”
“额……”
米切尔抬起头来，有些迟疑，“不知天可汗具体是指哪些？是八王之乱的战争情况？还是其它事情？”
“八国柱现在打成什么样子了？”
李观棋问道。
“嗯……”
米切尔沉吟一声，想了想，然后才缓缓说道：“自从上代洛帝驾崩之后，八国柱就打着为民起义的名号，在各自的封地大本营之中，宣布自立为王，正式开始了他们的造反之举。
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大洛太子，选择在洛京立刻开始登基仪式，登基称帝。
登基之后，他就打着正统旗号，公开视八王为异端乱党，试图重整王朝，可是没用。
他无力回天。
虽然他成功完成了登基仪式，但这一代洛帝跟上一代洛帝明显不能相提并论，即便帝位加冕，国运加身，可他依旧挡不住八王的联手进攻。
在登基当夜，八王联手闯入洛京皇宫，直接在皇宫里就把这位新帝给杀了。
这位大洛王朝的末代皇帝，登基还不足一天，便死无葬身之地。
但这不是结束。
八王不知为何，并没有选择从嬴氏皇族那里争取皇权禅让，而是选择联手对嬴氏皇族展开了屠杀。
嬴氏皇族并不弱小，九宫级不少。
但八王联手堪称势不可挡。
在短短时间内，昔日庞大的嬴氏皇族，就被八王联手追杀到差点举族覆灭，据说仅剩最后的几个嬴氏血脉还在逃亡，但没人知晓下落……”
“呃！”
听米切尔说到这里，坐在王座之上的李观棋忽然面色剧变，左手死死抓着王座扶手，右手则是捂着脑袋，表情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显得面目狰狞。
“天、天可汗？！”
见此一幕，米切尔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事！”
李观棋强忍疼痛，死咬牙关，一字一句地沉声低喝。
这股忽如其来的疼痛，源自灵魂深处！
而伴随着痛苦而来的，还有一道似有似无，空灵无比的男子嗓音：
“去帮助嬴氏后裔，至少不要让嬴家血脉断绝，拜托了，李观棋。”
这是……
洛帝的声音！
“找到了！”
忽然，冥王略显凝重的声音在李观棋的脑海里响起：“小鬼，你当初的猜测没错，那个嬴玄，的确在你【通感】他，与他融为一体的时候，乘机对你的灵魂做了点手脚。
只不过他确实有点能耐，当时连我都找不出具体的问题所在，当然，现在随着他留下的后手生效，我也总算是找到了。
至于具体的，懒得讲了。
喂，那个叫瞬空的，出来说话，反正你不是最喜欢当解说员了么。”
冥王的凝重态度转瞬即逝，语调一下子就变回了一如既往的懒洋洋。
“嗯……”
瞬空沉吟一声，然后说道：“主人，洛帝留下的后手，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的灵魂炸弹’，不过它定的不是时间，而是外在条件。
当你得知嬴氏皇族出事的消息之后，就会自动触发这个条件，激活‘灵魂炸弹’，然后对你的灵魂产生刺激，导致疼痛。
这一次疼痛只是暂时的，过个十几秒就会消失。
但，这不是结束。
从现在开始，这股源自灵魂的疼痛会时不时出现，而且会越来越剧烈。
你若是再不去想办法帮助嬴氏皇族，疼痛感就会越来越严重。
直至最终，洛帝留下的后手会彻底爆发，从内部将主人你的灵魂撕裂，导致主人你就此死亡。
如果想按照正常步骤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只能去帮助嬴氏皇族。
根据这个‘灵魂炸弹’的具体详情来判断，主人，我们要确保至少一个具备嬴氏血脉的后裔，在你身旁，而且得拥有足够的安全保障和优握生活。
这个解决条件，我们神器能分辨得很清楚……”
说到这里，瞬空恍然大悟，“噢，洛帝知道你有神器，所以这份后手是专门留给我们这些神器看的，他知道我们能详细地解释给你听，教你该怎么做。”
“我可以直接帮你抹了，小鬼。”
这时，冥王懒洋洋地说道：“借点灵魂力量给我，我可以帮你强行抹掉这个所谓的‘炸弹’，不过……根据我的感知，嬴玄留下的不仅仅是‘炸弹’。
他还留下了一份另外的东西。
是某些信息？又或者是某种力量传承？
我不确定那是什么，弄不清楚。
不过，这份东西，只有当你按照正常步骤，解除这个‘炸弹’之后，才会正式浮现。
算是一种完成要求之后的奖励馈赠？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用我的办法，强行抹掉这个‘炸弹’，那嬴玄留给你的这一份馈赠，也会跟着一起被抹掉，无从获得。
没有办法既强行抹掉炸弹又拿到馈赠。
时代不同了，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成不了神，实力上限没法提升，就在有限的实力阶段不断搞研究玩花招。
嬴玄的手段，连我都没法取巧破解，只能暴力抹掉。
所以，选一个吧。
是留下这个‘炸弹’，接受嬴玄的安排，救助嬴氏后裔，然后得到他留下的最后一个馈赠。
还是，让我暴力抹除一切？”
“留着。”
李观棋坐在王座之上，揉了揉眉心，轻轻喘息。
此时，灵魂剧痛已经彻底退去，而他也在脑海里继续说道：“洛帝帮我不少，光是他帮我牵引的嬴氏七星，就是一份天大的人情了，所以于情于理我都得帮他。
至于这个所谓的炸弹，不过是他身为帝王的多疑天性，对外人始终不放心，总想弄点什么威胁而已。
我得帮他。
仅仅是保证嬴氏血脉不断绝而已，这点忙，我必须得帮，我李观棋，还没有无情无义到那种地步。
留着吧，况且洛帝还留了份奖励等着我拿呢，不是么。”
“选择权在你。”
冥王的声音依旧懒洋洋，“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现在想谈谈另一件事，关于人皇的意识，虽然到现在还没半点苗头和线索，但你可别把这件事全忘在脑后了。
现在的情况是，人皇知道我在你这儿，而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注定身份公开。
也就是说，我们在明，他在暗，万事小心些。”
“我知道。”
李观棋轻轻点头。
关于悄然离开林羡白，然后不知所踪的人皇意识，他从来没忘。
等下次再获得一个充能物品，就拿5个模拟次数去预言一下有关人皇意识的事情。
“瞬空，我还有多少时间去救助嬴氏皇族？”
李观棋在脑海里问道。
“不确定。”
瞬空回答道：“又或者说，应该……压根就没有什么时间限制。
洛帝留下的这一个‘炸弹’，手段很高明。
主人，你可以理解为，这个‘炸弹’会自动侦测情况。
只有当它侦测到，你明明拥有救助嬴氏后裔的条件，却从心底里选择不管不顾的时候，才会启动最终机制，也就是所谓的‘炸了’，把你杀死。
除此之外，它只会越来越痛，以此来不断催促你去想办法救助，而不会炸开。
也就是说。
如果主人你一直不具备救助嬴氏后裔的条件，那这个‘炸弹’，就只会时不时让你疼痛难忍，但永远不会威胁到你的生命。
但，如果你有条件却不救，那它就真的会‘爆炸’了。”
“哈……”
李观棋摇头失笑。
看来，洛帝终究不想强人所难。
这个‘灵魂炸弹’的机制简单概括就是——有能力救就必须得去救，实在没能力救那就算了。
李观棋是想救的，他愿意帮洛帝照顾后人。
可问题是怎么救？
“……”
李观棋的眉头微微皱起。
之前他使用时空之心进行【预言】，虽然目的是为了师姐，但过程也让他找到了嬴氏皇族的幸存者。
时空之心把看到的几个未来画面，拼凑起来之后，表示他要做的事情是这么个步骤：
一带着巨龙一族回半人马王城，让半人马一族臣服。
——做到了啊。
②然后，在半人马王族军队的情报部门里，找到一头叫做米切尔的半人马军官。
——找到了啊，这家伙就在大殿上。
三米切尔是半人马王族情报部门的头头，可以从这家伙那里得到许多关于嬴氏皇族幸存者的情报。
得到这些情报之后，他就会获得进入御天长城的能力。
进入御天长城之后，他会前往寻找嬴氏皇族的幸存者，在找到那个幸存者之后，王燕青就会出现在面前……
——哦？
“……”
坐在王座上面的李观棋，看向大殿上的那一位半人马军官，恍然大悟。
情报。
关于嬴氏皇族的幸存者，他得到的情报还不够多。
他应该是需要得到更多关于嬴氏皇族幸存者的情报，进一步刺激洛帝留给他的“炸弹”，然后才能获得某种进入御天长城的能力。
而时空之心看见的那一个未来画面，其实并不是今天，而是下一次。
是米切尔得到足够多的情报，然后再回来禀告他的“下一次”。
“米切尔。”
李观棋看向这一位半人马军官，沉声道：“关于嬴氏皇族的幸存者，我需要更多信息情报，去查！”
“微臣必当竭尽全力！”
大殿上的米切尔连忙低头。
“额，说起这件事……”
紧接着，这位半人马军官略显迟疑，但还是缓缓说道：“尊敬的天可汗，关于嬴氏皇族的幸存者，我们还真的有些许线索。
就在12天前，我们安插在大洛雍州的一个谍报探子，他遇见了一件事。
简单来说就是，他在路上偶遇一场追杀。
追杀者是一名九宫级的异血人类，在追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
而那个女人也是九宫级的异血人类。
最终，一番大战之下，两败俱死，追杀者死了，那个女人也被因为灵魂受创，重伤而死。
只有那个小女孩活……额，只能说是疑似活了下来。
因为那个探子在事后去到现场，只看见了那个追杀者和女人的尸体，而没有那个小女孩的身影。
而根据那个探子的报告，他亲眼看见，在战斗过程之中，那个女人出现了黑发金童的外貌特征，还有疑似‘皇血金身’的异能特征。
这些，可都是嬴氏皇族的标配。”
“呃！”
李观棋听到这里，灵魂深处再次传来剧痛，忍不住变得面目狰狞。
米切尔见此，不禁有些惶恐。
“继续说！”
李观棋的双手死死抓着王座扶手，强忍疼痛，咬牙道：“那个小女孩呢？此刻在哪儿？！”
“暂、暂时不知所踪。”
米切尔身躯一颤，硬着头皮说道：“我们的那个谍报探子实力并不强，面对九宫级的战斗余波，他根本没法靠的太近，等战斗结束赶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了那两人的尸体，没看见小女孩去哪儿了。
由于那个探子当时有任务在身，所以没怎么仔细查看，就继续去执行任务了……额，不过，请天可汗放心！我回去就通知他放下手上所有事情，全力追踪那个小女孩。”
“查！”
李观棋沉声大喝：“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给我追查到那个女孩的下落！”
“是！”
米切尔神情肃穆，重重低头。
这番对话结束之后，李观棋灵魂深处的剧痛，也随之退去。
……难怪！
李观棋坐在王座上，看着大殿上的那一位情报军官，眼神闪烁。
难怪时空之心看见的未来，是需要在半人马这里搜查情报。
原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半人马一族，早就有个安插在大洛雍州的谍报探子，碰巧遇见了嬴氏皇族的幸存者逃亡。
李观棋有预感，等米切尔找到那个小女孩大致下落的时候，应该就能进一步刺激洛帝留下的“炸弹”，从而让他获得进入御天长城的能力。
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安心等待吧。
“继续讲。”
李观棋看着米切尔，平静道：“关于现如今大洛的其它情况，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额，等等。”
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米切尔，御天长城不是全方面开启防御了吗？可你们还能和位于长城之内的探子进行联络？怎么做到的？派人跑到长城边界面对面传话？”
第644章 长城之内的八大半神？！
“不。”
米切尔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御天长城的防御机制，在历史上就证明了它的坚不可摧和密不透风，但它对于微弱的灵力流动，并不会产生什么阻碍。
所以我们只需要调低通讯阵法的灵力强度即可，当然，这样一来，通讯阵法的信息传达也会更加延迟。”
“原来如此……”
李观棋轻轻点头，“继续汇报大洛情况吧。”
“是。”
米切尔组织了一下措辞，然后开口讲道：“大洛现如今的情况，就是战乱，八国柱自立为王，联手杀了新帝，将嬴氏皇族连根拔起之后，就开始了互相征伐，堪称八国混战。
这半年来，八国之间的敌友关系极其混乱，时而三两结盟，时而互相背刺，时而各自为战。
不过截止到3日前，八国之间的盟约全部解除，都是各自为战的状态。
八国都有各自的根据地，大洛九州，已经被他们瓜分一空。
其中，魏国，是如今八国里的最强势力。
魏国现在占据了徐州、冀州，足足两个大州，势力庞大，而且行事风格也最为强势，前阵子还以一己之力击破了齐、云两国的结盟军队。
姬国，占据了兖州。
齐国，占据了青州。
云国，占据了扬州。
南宫国，占据了荆州。
慕容国，占据了梁州。
端木国，占据了雍州。
上官国，占据了豫州。
大洛九州之地，如今魏国独占两州，其余七国各占一州……哦对了！”
讲到这里，米切尔连忙朝李观棋补充道：“其实，四大复姓国柱自立之后，并没有跟四大单姓家族一样，用家姓做国姓。
比如南宫家在自立之后，是自号的‘陈国’。
不过就目前而言，对大洛百姓来说，比起这些国号，他们还是更加习惯用八国柱之前的家姓来代称。
南宫家建立的陈国，除了他们陈国自己人，其实没有谁喊陈国，甚至前阵子魏国颁布的讨伐檄文上面，也是称呼它为南宫国。
其余三大复姓国柱建立的三国，也皆是如此情况。”
“这不重要。”
王座之上的李观棋摆了摆手，“你就继续用家姓指代国号吧，继续讲。”
“是。”
米切尔点点头，继续说道：“就目前局势而言，四大复姓家族建立的国度，基本退出了大洛之主的角逐，只能退守各自的四州根据地，守国都很是吃力，完全没有入侵他国的本钱了。
现如今还在长城之内活跃征战的，就只剩魏、姬、齐、云四国了。
不过，若是按照微臣之短见，从最近他们四大国的动向来看，姬、齐二国其实已经稍显颓势，后继无力。
最终长城之内的霸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怕会在魏、云两国之间出现。”
说到这儿，这位半人马情报军官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还有什么没说的。
最终，他眉头微皱，迟疑地看向李观棋，“天可汗，还有就是，探子回传过来的各种情报，经过我们本部的综合分析之后，我们得出了一个并不完全确定的观点。”
“讲。”
李观棋澹澹道。
“原本的八大国柱，现如今的八王，战力远超寻常的九宫级大圆满！”
米切尔沉声道：“八国柱从自立到现在，除了在洛京皇宫联手围杀新帝之外，他们也亲自出手过，有彼此交战的记录。
根据那些记录的情况来判断，八王的战力，每一个都不是寻常九宫级大圆满能够比拟的。
是完全比不了。
所以，我们判断，现如今的八王，战力极有可能都已经跨进了半神的门槛。
而且这不仅仅是我们半人马一族的判断。
前阵子我们截胡了虎人一族的情报探子，从截获的情报里，我们发现，虎人一族的情报部门，也同样得出了这么一个判断！
也就是说，现在那片封闭的长城之内，极有可能存在着……足足八尊半神！”
“……”
李观棋面色微变。
八尊半神？！
这一刻，当初那位东方帝王的话音，好似在他耳边重现一般：
“不，这当然是有意义的。
半神也分强弱，把现如今成名多年的半神杀了，即便后来诞生新的半神，战力也会比原来的更弱，可以让大洛以后的外部压力更小一些。
除此之外，长城会开启将近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这段时间里，有御天长城在，世上即便有新生的半神，即便有隐藏的半神，也无法入侵大洛。
然后，哪怕八国柱自立，把嬴氏皇族拉下马，那大洛王朝也仅仅只是解体而已。
因为不是被敌国入侵，大洛人也没死光。
如此一来，大洛国运就只会分崩离析，但不会彻底消失。
八国柱在各自征战不休的同时，也会重新聚拢那片大地上游离的国运，如此一来，他们之中，应该能诞生一两个半神，那便够了。
我只希望八国柱别让我失望，能在一年内完成这件事。”
——这些都是洛帝当初的原话。
洛帝一直都没有小瞧八国柱，而是把他们放在很高的位置上。
洛帝深信着八国柱之中，吸收国运之后，至少有一两个可以成为半神，重新庇护那片东方土地。
可是现在看来，洛帝还是低估了他们。
洛帝终究低估了那八个顶级豪族的家主，低估了他们的强大与成长性。
不是一两个，而且也用不着占据多少国土和国运，更不用一年那么久。
短短半年，八国柱自立称王，各自占据一州国运之后，八个人全都成为了半神。
足足八尊半神！
而大洛有九州。
魏王独占徐州、冀州，足足两个大州，战力肯定更为强悍。
“八大半神……”
李观棋的表情极其复杂。
这份实力，太可怕。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等御天长城关闭且崩碎之后，洛帝根本不用担心那片土地被侵略。
该担心的，是世界上的其余帝国和势力！
但……倒也难说。
毕竟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八国柱很难团结一心。
“洛帝啊，洛帝。”
李观棋坐在王位上，摇头苦笑，“若是你能看到今日这般光景，心中又会作何感想呢？”
如果以上帝视角来看，最完美的情况，其实并不是洛帝在死前屠杀半神，然后开启长城，把大洛关起来，给八国柱占据国运来成长的时间和空间。
这甚至是下策，因为嬴氏皇族会完蛋。
最完美的上策，应该是洛帝在临死之前主动退一步，承认八国柱自立王国的统治权和独立地位，并且直接割让八州之地，把八州国运送给他们，然后组建同盟。
洛帝没了八州国运，依旧是洛帝。
他的强大，并不完全是依靠国运而来，更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本身就强得可怕。
即便没了八州国运，那个男人也只是会变弱一些而已，就算没法强势到屠杀半神只需一拳，但也依旧是最顶尖的那一批半神。
而八国柱有了独立的统治权和王位，有了八州国运，就会变成八个半神。
如此一来，大洛联盟就会拥有一个顶尖半神洛帝，八个初入半神门槛的八王。
这九人联手，一统世界哪里是梦？
简直就只是一个短期小目标，马上就能够完成的那种！
不过这终究是一个过于理想化的情况。
首先，洛帝不知道八国柱真有这么强，居然只需一州国运就能踏入半神门槛，他不知道这点，也许是八国柱这些年来隐藏太深的原因。
还有就是……洛帝终究是大洛的皇帝。
作为帝王，他不可能容许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国家分裂，他做不到，更加不可能主动割让八州给八国柱称王。
除此之外，就算洛帝愿意这么做，人心难测，八国柱称王之后，也难保会同心协力地维持同盟。
所以这个情况过于理想化，放在现实里几乎不可行。
但，很遗憾，不是么？
国祚三千年的大洛王朝啊……洛帝的那一代大洛王朝，具备一统世界的所有条件，但同时也具备分崩解体的所有条件。
一统世界和分崩解体，只在一念之间。
而现实已经出现了结局。
——大洛解体，八王混战，嬴氏皇族几近灭绝。
不过世间之事，都得看立场。
站在大洛人的立场来看，这当然是遗憾。
可李观棋并不是大洛人。
他若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来看待，那么此事就是一件好事。
现在八国柱虽然成了八大半神，但是御天长城防外也防内，外边的进不来，里边的同样出不去。
那八大半神被困在御天长城之内，只能窝里斗，还得等半年，等御天长城关闭且崩碎之后，才能重获自由。
如此一来，就给了李观棋在外边成长的时间和空间。
面对这般局面，他甚至还得说一句“幸好如此”。
毕竟，如果洛帝真的带八王一统世界了，让大洛联盟率先成为世界的大一统联盟，那他想推翻联盟，建立自己的大一统皇朝，难度又得往上飙几个档次。
“世事难料啊。”
王座之上，李观棋感慨地摇了摇头。
不过，他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目标很明确。
在长城崩碎之前，占据整座草原，成为名副其实的草原霸主，届时坐拥整座草原的庞大国运，再把修为往上提一些，他也能获得半神级战力。
而且不仅是草原。
现在紫罗兰帝国已经没了，借此崛起的那上百个西方王国看似很多，实则各自为战，一盘散沙，不值一提。
更何况那边的暗夜王国，也差不多是他这边的。
而郁金香帝国和咒术学院互相交战，谁都没法抽身来干涉东方事宜。
大洛现在又被长城关着。
那南疆、樱花幕府、东洋群岛，不就是唾手可得之物？
当然，南疆有蛊神祖庙，历代大洛皇帝都不愿意碰，还是等等再说。
可至少樱花幕府和东洋群岛，在李观棋心中是势在必得之物，必须得吞了，让他们一起跪下唱征服……额不，是喊天可汗。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还是专注眼下吧。
“米切尔。”
李观棋散去脑中的杂念，看向大殿之上的那一位半人马军官，缓缓道：“关于大洛的情报，继续讲。”
“额……”
米切尔沉吟一声，然后仰头说道：“天可汗，有关大洛局势的大致情报，基本就以上那些，其它的并无什么可讲，除了……有一件较为奇怪的事情，我想，应该跟您汇报一下。”
“嗯？”
李观棋心底一沉，“莫非……是关于大洛王家的？”
“啊？”
米切尔有些讶异，“原来天可汗您知道这件事？”
“不，我不知道。”
李观棋眉头紧锁，面色有些难看，“继续讲你的，王家怎么了？”
他只是直觉而已，没想到还真是师姐的王家出事了。
“王家举族消失。”
米切尔眼中满是费解，缓缓说道：“八国柱自立为王之后，原本大洛王朝的十六大姓，也基本都选择了站队，没有不站的，因为不站就是墙头草，第一个就得死。
所以十六大姓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各自的效忠对象。
除了那一个号称‘恶魔王家’的家族。
洛帝驾崩之后，八国柱甚至还没正式自立，王家就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位于洛京的王家人不见了，青州祖宅里的王家人也全都不知所踪，直至今日，他们仍旧没有现身。
长城内外，都没有王家人的音讯。”
“……”
李观棋阴沉着一张脸，沉默着。
米切尔见他如此表情，也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同时疯狂搜索脑中关于恶魔王家的事情，免得待会儿天可汗问他，他却还得想一……
“关于大洛王家，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观棋冷声问道。
“只有一件！”
米切尔连忙抬起头来，却迟疑道：“其它较为寻常的事情，想必天可汗您也不需要微臣多废话，而除了这些寻常之事外，我基本就只知道关于王家的，一个不知真假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和王家那个‘恶魔’称号有关。”
“王家的秘密？恶魔称号？”
李观棋皱起眉头。
“正是。”
米切尔看着他，问道：“天可汗，您可知，王家的恶魔称号从何而来？”
“因为……长得像？”
李观棋微微仰头，湛蓝色的眼中满是追忆之色，轻声道：“王家人的两仪形态一开，浑身皮肤会变成澹紫色，头顶长出两个螺旋大角，尾椎骨衍生出一条箭头形状的细长尾巴，就像传说中的恶魔尾巴一样。
她的眼睛会变成琥珀色，左臂和胸口，也会浮现一片紫蓝色纹路……很美。
这些特征看上去就像个恶魔。
还有就是，王家人的两仪形态虽然像恶魔，但无一例外地都很好看，男的俊朗女的美艳，对异性有一股天生的魅惑感觉，也因此被人称之为‘魅魔王家’。”
“确实！”
米切尔认真地点点头，“他们之所以会在这个年代，被称之为‘恶魔王家’，的确是因为外貌原因，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在王家人之中，其实真的潜藏着一些魔鬼、恶魔！”
“恶魔？”
李观棋听得此言，顿时从追忆之中回过神来。
“米切尔，你真的很会卖关子。”
李观棋看着这个半人马，眼眸微眯，“那就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第645章 恶魔王家，真的藏着恶魔！
“额……”
大殿之上，半人马米切尔仍旧有些迟疑，“尊敬的天可汗，我真的不确定这个秘密的真假，毕竟没有亲眼所见。”
“无妨，且说来听听。”
李观棋背靠王座，随意地摆了摆手。
都到这份上了，没理由不听下去，真假另论吧。
“是。”
米切尔随即昂首挺胸，认真地说道：“关于这件事，我都是从半人马一族的情报档桉室里看见的。
那里封存了半人马一族从新纪初期到如今，四千多年来的绝大部分事件档桉。
我63年前任职这个情报总官的职位之后，出于对这个职位的责任心，以及对家国的尽职尽责，就将整个档桉室都从头到尾的翻阅了一遍。”
“……”
李观棋有些无奈。
好在米切尔的“自吹自擂”并不过分，很快就开始说起了正事：
“那时，我在档桉室里，看见了这么一个事件……
1400年前，那一代的半人马之王，共育有3个子嗣，两位公主，一位王子。
正因如此，那位王子也被视为唯一的半人马王位继承人，从小就被寄予厚望。
他叫做诺亚·喀戎。
诺亚17岁那年，大洛王朝的‘大洛武府’开启了留学生制度，大方地邀请草原上的天才子弟，前往大洛武府进行交流学习。
整座草原总共就5个名额。
而诺亚凭借自己冠绝当代草原的优秀天赋，以草原选拔赛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成功代表半人马一族和北莽王庭，前往大洛王朝的洛京，入学大洛武府。
在那座世界顶尖的武道学府之中，诺亚遇见了一名出身王家的女孩。
她叫王秋竹。
那年，诺亚17岁，王秋竹比他大一岁，年方18。
整个故事，就是从那年开始的。
诺亚是一名半人马，但王秋竹在第一次见到诺亚之后，就深深爱上了这一位来自草原的半人马王子。
王秋竹很大胆。
不同于大洛女子的含蓄温雅，她在确定了自己的心之所属之后，就对诺亚展开了真诚且热烈的追求。
但，诺亚并没有接受。
他深知留学是有时间限制的，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情情爱爱上面，而是想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武道学习上面，想将大洛王朝先进的武道理念，带回半人马一族。
于是，面对王秋竹的追求，诺亚认真地拒绝了。
然而王秋竹从未放弃，屡次展开各种各样的追求，而诺亚也屡次拒绝。
不过大洛女人的魅力也许就在这里，她们从不放弃。
为期30年的大洛留学之旅结束后，诺亚回归草原，而王秋竹选择跟着诺亚，一起来到了草原，来到了半人马一族的白薇王城。
她依旧深爱着诺亚。
而诺亚，也终于被这位大洛女子的真诚所打动。
在回到草原的一年后，他们就在白薇王城的‘爱之月’教堂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再后来，百年过去，诺亚众望所归地接任半人马王位。
而王秋竹，也成了半人马一族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人类王后。
她将大洛王朝的许多建筑文化，带给了我们，天可汗您可以在白薇王城之中，看见许多充满大洛风格的建筑物，那就是王秋竹王后带来的影响。
诺亚王与王秋竹王后，一生幸福美满，共育有8儿8女，子孙满堂。
他们两个的爱情故事，堪称半人马一族历史上的一段佳话，被改编成了诸多诗歌，广为流传。”
“……”
王座之上，李观棋表情古怪，看着下方正在讲故事的米切尔，欲言又止。
其实他很想问，就是，额，那个……半人马和人类，到底该怎么生孩子？
不过李观棋看着一脸沉浸的米切尔，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话说这“女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的爱情故事，到底和王家被称之为‘恶魔’的秘密有什么关系？
“对外人来说，诺亚与王秋竹的故事，就是一段关于爱情的美好诗歌。”
米切尔神情严肃，沉声道：“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王秋竹，比诺亚要早去世半年，是寿终正寝。
而半年之后，年迈的诺亚，也因为悲伤过度，难以释怀，而选择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去追随亡妻的脚步，以殉情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接着，时间流逝。
20年之后。
他们最年幼的女儿，在一次整理父母遗物的时候，发现了王秋竹在临死之前，留给诺亚的一封信。
信里写道……额。”
说到这里，米切尔犹豫了一下，然后朝李观棋说道：“天可汗，与其让我来讲，不如我去档桉室一趟，把那封信直接取来给您一阅？”
“……”
李观棋一时语塞。
这货怎么在关键时刻给他停了下来？
“快去快回。”
李观棋朝米切尔摆摆手。
“是！”
这位八阶半人马战士得到应允，当即转身，身形化作残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大殿。
短短几秒之后，米切尔再度折返，手里多了一个玻璃盒子，里面封存着一张摊开的信件。
“嗯……”
李观棋坐在王座上，右手一挥，释放灵力隔空取物，将玻璃盒子从米切尔手中拿了过来，然后低头看去。
玻璃盒子是特殊的法器，能够吸收外界灵气，维持内部的微缩阵法，对存放之物进行长期保存。
正因如此，这封历史悠久的信件，此时看上去也只是微微泛黄而已，上面的娟秀字迹还相当清晰。
“诺亚，我最爱的丈夫，见字如面，展信如晤。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不过这没什么值得悲伤的。
毕竟我的寿命已经到了极限，即便死了，用我家乡的话来说，也是最圆满的寿终正寝。
诺亚，不要悲伤，这是自然的循环规律，我生于这片天地，也终将回归这片天地。
而且我这辈子，真的太幸福、太幸福了，完全没有一丁点的遗憾。
诺亚，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但是，仔细想想，这些话，这些年来，我早就跟你说过好多遍了，你应该也听腻了吧？
可是诺亚，我的丈夫，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今日这个年迈老妪对你的爱，绝不比当年那一个青涩女孩对你的爱，要少半分半缕。
我爱你，你知道的。
可是，诺亚，你呢？
大家都说，是我对你的深爱与执着，最终打动了你，让你也爱上了我。
就连你自己也这么认为吧？
可是，这不是真的。
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而是我的一己私欲。
诺亚，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在看完这封信之后，一定要记得烧掉，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也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这些年来，你一直喊我夫人，还记得我的全名吗？
我叫王秋竹，我来自大洛王朝的王家，有恶魔王家之称的家族。
是谁最先这么称呼的，已经无追朔。
在这个年代，外人称呼王家的‘恶魔’之名，仅仅只是因为两仪形态的外貌。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们这个血统家族，其实真的藏着恶魔！
在历史的长河里，有极少数的族人，会在生命里的某一个时刻，产生血统变异，变成恶魔之子，从此获得一个全新的异能——恶魔之力！
我就是这个‘极少数’之一。
在15岁那年的一天夜里，突如其来的，我的血统变异了。
我获得了‘恶魔之力’。
与此同时，我也接收了历史上那几位恶魔之子，留在血统里的记忆传承。
我得知了这个可怕能力的全部信息。
从那以后，我只要给人喝下我的一滴血，我就能掌控那个人的一切，包括身体，也包括思想！
这个能力没有时间限制，永远不会到期，甚至能跟随我的血脉、被控制者的血脉，一起传承下去，世世代代，永不消逝。
我的后代子孙，哪怕没有觉醒恶魔之力，也可以凭借我留下来的血统，继续去掌控被控制者，以及被控制者的后代子孙。
这是一个延续世世代代，永远也无法摆脱的恐怖能力。
这是魔鬼的力量。
所以，这个可怕的异能，才会被我们称之为恶魔之力。
恶魔之力的唯一要求，只是双方实力不能差太多，至少要处于同一个境界。
除此之外。
我还得知了我们这个血统的诸多历史。
我们这个血统的起源，不在新纪，也不在旧纪，而是在更早、更早的神话时代！
我看见，在那个时代，有很多像第三代黄金龙王一样，具备羽翼蛇形龙躯的龙，也有很多没有羽翼，只是单纯蛇形的龙，它们都盘旋在天际。
还有许多着火的巨鸟在云海里飞翔、有顶天立地的巨人在追逐太阳、有美丽无双的女神在捏泥造人、有洪水降世，毁天灭地，也有圣贤出世，治水救世……
我看见了很多很多。
最后，我看见我们这个血统的族人被屠杀，只有少数的一些人苟活残存了下来，活到了神话时代终结，活到了旧纪、活到了新纪，活到了今天。
在我之前，上一个觉醒血统的恶魔之子，还得追朔到那个神话时代。
我是神话时代终结至今，旧纪以来、新纪以来，唯一觉醒的一位恶魔之子。
我完全可以凭借恶魔之力，去重新掌控这个世界，成为这个时代的主人。
但我没有这么做。
因为历史上的种族屠杀，我看见了，我不愿重蹈覆辙。
所以我告诉我自己，我没有觉醒，这辈子都不要去使用恶魔之力。
可是，诺亚，我遇见了你啊。
我那么那么爱你，可你在武府里却从来没有多看我一眼，从来没有。
我想凭借我自己的真心打动你，可是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留学结束，你要回归草原了，你也不肯接受我！
我那时候实在忍不住了。
我渴望你的爱。
正因如此，我也终于被恶魔的力量蛊惑了内心，我……我……
诺亚，我说到这里，你应该也懂了吧？
对不起。
在跟你来到草原，来到白薇王城之后，在城内梦兰花盛开的那个九月，我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过错。
我使用恶魔之力，控制了你。
那天晚上，我调换了侍女给你书房送去的饮品，最终送到你书房里的那一杯梦兰花汁，里边掺杂了我的一滴鲜血。
一滴，恶魔的血。
我没有全力施展恶魔之力，而是进行了调整。
你喝下那杯掺血的梦兰花汁之后，不会被我完全掌控，而且这份恶魔之力也只会对你自己一个生效，效果并不会延续到后代子孙。
而你，你会因此改变思想，在毫无察觉之中，深深的爱上我。
对不起。
我知道不应该这样。
但我真的太爱你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也获得你对我的爱，我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跟你结婚，跟你生子，跟你一起白头偕老，度过幸福的一生。
对不起……
因为我的自私，让你爱上了一个你本不爱，甚至嫌弃的女人，让你过上了另一种人生。
对不起，诺亚。
对不起。”
信件内容，到此戛然而止。
那位王秋竹应该还有话想说，还想写更多，但是却因为哭泣难以自抑而作罢，在信件的下方，全都是纸张湿了之后又风干的痕迹，显然是被泪水打湿的。
“真正的恶魔……恶魔之力……”
李观棋坐在王座上，拿着封存信件的玻璃盒子，神情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可以延续到后代子孙的能力太变态了，但凡用点脑子，搞搞花招，就能直接掌控这个世界，而且是带着整个家族继续掌控世界！
原来师姐的血统起源如此惊人！
神话时代的恶魔血统！
说起来，李观棋对这点并不感到难以置信，毕竟按照时空之心的说法，他这三头六臂的血脉，其实也同样起源于神话时代。
“话说……”
忽然，李观棋似是想到了什么，疑惑地看向大殿下方，朝那个半人马米切尔问道：“喂，你之前为什么说不确定这件事的真假？因为这只是一封信，没有其它实质证据？”
“额，不。”
米切尔指着他手中的玻璃盒子，“天可汗，翻过来，背面还有。”
“嗯？”
李观棋一怔，而后连忙低头看去，将封存信件的玻璃盒子翻了过来。
他顿时面露愕然之色。
只见在信件的背面，赫然是一大段跟王秋竹截然不同的字迹，大概率就是那位半人马诺亚所写。
“傻瓜，什么恶魔之力，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毫无逻辑的力量啊？
而且，那个九月，我一直都在服用寒雷丹来修炼。
寒雷丹的效果很痛苦，你每次看见我服用寒雷丹，总是一脸心疼。
我不想你担心，所以是偷偷服用的寒雷丹，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而寒雷丹与梦兰花的药性相冲，不能同时服用。
所以那晚侍女送到书房的梦兰花汁，我压根就没喝，而是直接倒掉了。
我可没有被你控制。
至于爱上你？
那是很早，很早的事了，傻瓜。
早在大洛武府的第二年，其实我就已经爱上了你，非要说的话，我在第二年就被你打动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铁石心肠到需要足足30年才能打动的男性？
没有的。
我在第二年就爱上了你啊，我最爱的夫人。
你说我在武府从不曾多看你一眼，可我只是不敢多看，怕心中的爱，从眼中流露。
因为我那时候去大洛武府不是去玩的。
大洛武府接纳留学生的机会千载难逢，我身上被父王寄予厚望，我要去那里学习更加先进的武道理念，然后带回半人马一族。
所以我当时不能接受你的爱。
我不能分心，要把一切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学习和修炼上面。
直到30年后，留学结束，我即将回去草原。
毕业典礼上，我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你不知道，当你那时候在广场说大声说出，要跟我回草原，缠我一辈子的时候，我心里有多开心。
我几乎都要开心疯了！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我只是一头草原来的粗鄙兽人。
如果我是北莽王庭的王子就好了，可我不是，我只是一头微不足道的半人马。
而你，你是王家的女人，你出身王家，出身高贵的大洛王朝，是天之骄女，而王家是不会允许你嫁给一头半人马的。
可你还是来了。
你跟王家彻底断绝了关系，跟父母家人断绝了关系，只为跟我来到草原。
我犹豫了一年，打听了很久很久，想找办法让王家重新接纳你，让你回去。
可我发现这不可能。
于是，我终于选择了接纳自己的内心，向你表达我深藏了将近30年的爱意。
至于……为什么刚好是你施展恶魔之力的第二天？
我只能说，这是一场美丽的巧合，我的夫人。
我从不曾喝下那杯掺血的梦兰花汁。
你的恶魔之力，也许是真，也许是假，但母庸置疑的是，这份能力从不曾对我生效。
我爱你，仅仅只是因为我爱你。
我最爱的夫人，别走太急，等我一下，愚笨的诺亚，马上就去找你。”
第646章 当代恶魔之子，师姐？！
“有意思……”
王座之上，李观棋手里拿着玻璃盒子，看着信件背后的那一段字迹，不禁面露笑意。
“王秋竹自以为施展了恶魔之力，才让诺亚爱上的自己，可实际上，那晚诺亚根本就没有喝那杯掺血的梦兰花汁，也就是压根没喝下王秋竹的恶魔血，根本没有被改变思想。
而王秋竹居然对此毫无察觉？
哦对……她说她那次施展的恶魔之力是调整过的。
这段故事，若是当成个普通的爱情故事来看，虽然不算太有新意，但也能算是有趣。
可若是再加上一个恶魔血统的背景……整个故事的基调，就截然不同了。”
说到最后，李观棋眼神微凝，看向大殿之上的米切尔，沉声道：“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确定此事真假的？”
“正是。”
半人马米切尔点点头，皱眉说道：“诺亚王根本就没喝下那杯掺血的梦兰花汁，也就无从证明，王秋竹王后的恶魔之力，究竟是真是假。”
“临死之前的遗书，有什么说假话的必要？”
李观棋有些疑惑，“王秋竹瞒了诺亚一辈子，才选择在遗书里说明此事，如果这是谎言，我反而想不通，恶作剧？几百岁的老妪在遗书里玩这种恶作剧？这才更假吧？”
“可是，天可汗，她说的那什么恶魔之力，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米切尔满脸难以置信，“控制者，被控制者，双方血脉后裔，世世代代也无法摆脱的操控力量，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不敢想信世界上真有这么可怕的能力。”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李观棋轻轻摇头，平静道：“我对于这一点，倒是没什么不信的。”
米切尔一时语塞，没有反驳。
而李观棋则是拿着玻璃盒子，朝里边信件反反复复地又看了一遍，面色古怪。
话说，王秋竹信里叫诺亚阅后即焚，然而诺亚显然没照做。
是忘了？
还是看完遗书之后，就情难自已，直接自尽殉情去了，忽略了这一茬？
还有就是，从诺亚的字里行间来看，这个半人马王子诺亚，面对王秋竹的家世，似乎有一股很深的自卑啊？
可是这个自卑没理由。
诺亚是谁？
千年前，那个时期的草原兽人，已经陷入了王庭极其严重的打压，被王庭的草原人压着。
那些普通的兽人平民，甚至在草原律法上都被贬为了耻辱的三等公民。
即便是兽人贵族，也会遭受各种不公待遇。
然而，就是在那种被压迫的情况下，诺亚身为兽人的一员，不但能拿到仅有的5个留学名额之一，而且还能以草原选拔赛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成功入学大洛武府，足以说明这个半人马的优秀。
再加上他是王血兽人。
无论是哪个兽族，只要是王血后裔，那基本都是和人类很像，而且大概率男的帅女的美。
论个人情况。
他长得好看、能力出众。
诺亚具备让女孩子喜欢的两大品质。
嗯……非要挑点什么的话，那就是他作为一个半人马，和人类多少有点难搞。
论家世？
王秋竹只是一个王家女人而已，而且还不知是嫡出庶出。
可就算她是嫡出的王家长女，诺亚身为半人马一族的王子，而且还是那种王位从出生就内定了的王位继承人，有什么理由自卑？
就这个年代而言，王家是大洛十六姓之一，明面上只有2位九宫级。
而半人马一族，哪怕不算刚刚才死掉的逆贼安特，现在也足有1位九宫级后期，5位九宫级初期，总共6名九宫级。
论账面实力，这都是大洛十六姓前三的水准了。
诺亚身为这种势力的继承人，自己又优秀，到底自哪门子的卑？
除非，千年前的半人马一族，还没这么强大。
“喂，米切尔，一千年前，半人马一族很差吗？”
李观棋看向那个半人马军官，“比之如今的半人马一族，如何？”
“诺亚王的那一个时期，我们半人马一族，处于有史以来的最鼎盛状态。”
似是知道李观棋想问什么，米切尔直接说道：“那个时期，包括诺亚的父王在内，我们族内共有7名九阶半人马共存，其中有足足5个是九阶后期。
那年头，我们是王庭帐下的第一兽族，无论是虎人、狮人，又或是当时尚未没落，还如日中天的狼人一族见了我们，都得客客气气的。”
“……”
李观棋微微愕然。
7名九阶半人马共存，其中5个是九阶后期。
这份实力，若是能再多一个九宫级大圆满，那都能直接对标大洛八国姓的档次了。
“那诺亚自卑个什么劲儿？！”
李观棋匪夷所思地看着米切尔，“他可是这个庞大势力的唯一内定继承人啊。”
“天可汗你身为人类很难理解的。”
米切尔只是轻轻摇头，叹气道：“千年前，那个时期的大洛王朝，强势到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步，嬴氏皇族的三大半神和八国柱共存于世。
若非彼时的紫罗兰帝国、郁金香帝国、咒术学院三大势力形成联盟，共同抗衡大洛，大洛王朝只怕早在那个时期就一统世界了。
诺亚那时候，大洛武府开启留学生制度，邀请草原学生过去，在当时的书面公文上，白纸黑字写着是那一代洛帝对草原的‘恩典’，是‘恩典’！”
“我知道这段历史。”
李观棋点点头，依旧诧异：“可是这关大洛十六姓之一的王家什么事？对那时的大洛来说，王家顶多算是百丈高楼的其中一根承重柱而已，真正的王朝柱石，是八国姓。”
“可那是大洛王朝的一根承重柱。”
米切尔眼神复杂，“王家身为大洛王朝的世家豪门，在当时，对我们这些草原兽人来说，那就是高高在上的上等贵族，哪里敢高攀呢？诺亚王当时的自卑心理，完全可以理解。”
“……”
李观棋面色古怪，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米切尔深呼吸一口气，不愿再谈此事，转而看向李观棋，重新说起了原来的话题：“天可汗，关于王秋竹的恶魔之力，我当年在档桉室里看见这封信之后，就因为好奇，而开始了追查。”
“你查到了什么？”
李观棋听得此言，顿时眼神一凝。
“没有多少。”
米切尔看着他，沉声道：“我只查到，大洛王家的男女，无论嫡出庶出，基本各个都是男帅女美，少有姿色普通的。
而王秋竹在15岁之前，却是相貌平平无奇。
然而，就在15岁那年，她忽然在一夜之间就‘长开’了，原本平常的姿色，一下子就变得美艳无比，在当时的京城还引起了小小的动静。
15岁。
王秋竹在信里写了，她就是在15岁那年血统变异，觉醒恶魔之力的！
因此，我只得出了这么一个并不算太有依据的情报。
——能够有较高概率觉醒恶魔之力的王家后裔，在觉醒恶魔之力前，相貌都比较平常，然而在觉醒恶魔之力后，相貌就会变得极其出众。”
“……”
李观棋听得此言，顿时童孔骤缩，一下子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师姐？！
恶魔王家，魅魔王家，任何一个看见王家男女的人都会明白这称号从何而来，因为王家男女的容貌，的确是各个极品。
然而他的师姐王燕青却是个例外。
在不开启两仪形态的正常状态下，以王燕青的容貌，也只能勉强说的上一句清秀。
放在普通人里面，也许还可以，但若是放在美人成群的王家，那就显得格格不入。
以前，李观棋对此毫不在意，毕竟全都是美人的家族，也总会生出几个没有那么美的女子。
可现在不同了。
米切尔的话，让他不得不深思。
而且最重要的是，之前【预言】的时候，时空之心在未来画面里，看见了王燕青的容貌。
【说不出五官哪儿变了，也许是气质？反正她就是变漂亮了很多很多，简直和当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现在完全就是倾国倾城的级别。】
这是时空之心的原话。
师姐在未来变漂亮了。
然后那个米切尔刚才说什么？
王秋竹在觉醒恶魔之力的15岁那年，也在一夜之间变得美艳无比？！
“说清楚！”
李观棋身形一闪，直接从上方的王座瞬移到米切尔的面前，死死地盯着这头半人马，沉声低喝：“那个王秋竹，她的容貌变化到底是什么情况？！”
“额……”
米切尔见天可汗如此剧烈反应，顿时心底一颤，但仔细想想，确定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话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
“天可汗，我有图！我当年追查此事的时候，专门寻找了王秋竹的两张照片做对比。”
这头半人马连忙就从空间项链里，取出了一个造型精致的紫晶方块，然后轻轻点了点上边的一个按钮。
紧接着，这紫晶方块就投影出了无数画面在半空之中。
而米切尔则是在紫晶方块的表面不断划动，这些投影画面也随之飞速变化。
这是一件投影法器，和照相机一个功能。
或者说，它本质上就是一个灵能设备照相机，功能就是用来摄像和存储，而由于灵力的特性，所以这些照片用不着“洗”出来，可以直接变成画面投影。
“找到了。”
米切尔右手一摁紫晶方块，半空之中的诸多画面迅速消失，只剩两个画面急速放大。
李观棋仰头望去。
左边的画面，是一个黑发少女的单人照，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满头黑发绑了个高马尾，穿着身黑色劲装，摆了个简单的拳架，笑着看向镜头。
背景是一片充满大洛建筑风格的飞檐廊阁，可见街道之中的小贩商铺，以及众多府邸宅院。
“这是王秋竹15岁那年，在洛京拍摄的一张投影照片。”
米切尔看着这张照片，介绍道：“已经上千年过去了，我六十年前为了寻找她容貌改变之前的投影记录，可以说是费了很多周折。
天可汗，您看，这时候的王秋竹，容貌平平无奇。
这肯定是说不上丑的，但是呢，和漂亮也绝对不搭边，就是个普通少女的相貌，但是您再看右边这张，虽然都是15岁，但已经美到……额？”
这位半人马微微一愣。
因为他发现，此时的李观棋，依旧在望着左边的照片，神情愕然，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李观棋望着王秋竹的照片，喃喃自语，“师姐？”
15岁的王秋竹，和王燕青容貌足有九分神似，近乎一模一样！
若是把30岁的王燕青，年龄再往前调一调，换成少女时期的王燕青，那两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差别！
“怎么会？”
半晌，李观棋才回过神来，低下头，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王燕青，与出生在一千年之前的先祖王秋竹长得一模一样？
若是没有其它的诸多因素，仅仅是这么一个巧合，那也就罢了，毕竟是同一个家族的。
可是，这些巧合实在太多太多了。
王秋竹和王燕青。
二人都出身男俊女美的大洛王家，却都是相貌普通，放在王家人里边，这很特殊。
后来她俩却又都变成了美艳无双。
虽然李观棋还没亲眼见过变美的王燕青，但时空之心看见的未来画面，大概率不会出错。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王家女人在变美之前的容貌，又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些巧合加在一起，说王燕青和恶魔之力没关系，谁信？！
王秋竹在15岁那年觉醒恶魔之力，然后才变美的。
那么，师姐呢？
时空之心已经看见了，师姐未来也会变美。
难不成……师姐，就是这个时代，继王秋竹之后的第二个恶魔之子？！
“有意思！有意思啊小鬼！”
这时，冥王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几分戏谑笑意，“你看看，这哪是恶魔之子，这分明是大情种之女啊。
千年前的王秋竹，追了那个诺亚足足三十年，后来还为了他不惜背井离乡，来到草原。
千年后的王燕青，也就是你那个师姐，同样为了下嫁给心爱的赤元安，不惜和王家断了联系，舍掉王家的一切修炼资源，就为了和心爱的男人结婚在一起。
这还需要质疑什么？
她俩长得一模一样，行事风格也都是一模一样，都是大情种。
有趣，有趣。”
冥王越说，声音里的笑意越盛，“嘿，难道说，历代恶魔之子，都是这样的大情种？真是白瞎了这恐怖的恶魔之力啊。”
“……”
李观棋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没有谁回应冥王的话。
瞬空那几个没有，龙戟也没有。
李观棋，更没有。
“……”
片刻之后，他转过头，看向半空之中的第二个投影画面。
这个画面里，有两个女人。
其中比较高的那个女人，姿色绝美，且媚眼如丝，堪称一个眼神就能勾魂夺魄。
她头戴珠钗，身穿华美长裙，打扮得雍容华贵。
从裙摆上的某些特殊花纹判断，这女人应该是某位大洛皇帝的妃子。
因为在大洛，有些花纹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皇帝的贵妃们，享有一些特殊花纹的专用权。
而她身旁，则是站着一位青春活力的绝世美少女。
这位少女不施粉黛，没有华美衣冠的衬托，只是素面朝天，黑发绑起高马尾，一袭朴素黑衣而已。
但即便如此，站在这位美艳贵妃的身旁，二者也依旧是高下立判，这位少女的清纯美貌，几乎是以碾压优势秒杀贵妃。
美到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可奇怪的是，这个美少女和左边照片里的王秋竹，却偏偏可以很清晰地认出是同一个人。
根本说不出五官具体是哪儿变了，却一下子容貌跳级，从左边的平平无奇，变成了右边的美到不可方物。
“这就是一夜变美的王秋竹，依旧是15岁。”
米切尔适时地解释道：“这两张投影照片的拍摄，间隔不超过一个月。
而王秋竹身旁的，则是那一代大洛皇帝的贵妃，被公认为是那一代王家女人里最美的。
可即便如此，天可汗您应该也看得出来，15岁的王秋竹站在她旁边，非但不落下风，甚至可以说是贵妃成绿叶，来衬托她的美貌盖世了。
然而，红颜祸水。
那一代的京城贵胃，不知有多少年轻才俊垂涎王秋竹的美貌，想将她迎娶回家。
甚至那一代的上官国柱，都老不羞地想娶她做小妾，还差点成功了。
最终，是被那一代的大洛皇帝出面阻止的。
倒也不是他想要。
那一代大洛皇帝，是一代贤明圣君，得知此事之后，非但不垂涎王秋竹的美貌，甚至还为王秋竹着想，特地颁布圣旨，严令不允许任何人干涉王秋竹的婚姻，包括她家人父母。
事实上，后面王秋竹之所以能不顾王家的阻止，前往草原追随诺亚，也都是靠的这一张圣旨。
在当时的大洛，没人敢忤逆圣意。
更何况那一代大洛皇帝，在得知此事之后，大笑不已，盛赞王秋竹具备大洛女子少有的洒脱不羁，敢于追寻自己的爱情。
连皇帝都公开支持王秋竹的决定，自然没人再敢阻挠。
额，嗯。”
说到这儿，米切尔停了下来，闭上嘴，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坑声。
因为这头半人马已经注意到，此时的李观棋心情并不好，而且对于他讲的这些完全不感兴趣。
“恶魔血统？”
李观棋眉头紧锁，眼神闪烁。
王家麒麟子计划……
洛帝驾崩，王家举族消失，不知所踪……
上一代恶魔之子王秋竹与师姐完全相同的容貌……
时空之心看见的未来画面……
身穿帝袍的师姐……
恶魔之力……
这一刻，李观棋忽然有种很糟糕、很糟糕的预感。
第647章 斩狮行动的事前准备
“米切尔！”
李观棋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认真地看向这一位半人马情报军官，沉声道：“关于大洛王家的麒麟子计划，你可知晓些什么内情？”
“王家麒麟子……”
米切尔想了想，然后说道：“这不是什么太深的秘密，每当王家感觉后继无力，即将出现青黄不接局面的时候，就会开启麒麟子计划。
这个计划的名头很响亮，但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很多世家豪族都有类似的计划内容。
说白了就是四个字——省吃俭用。
麒麟子计划一旦开启，王家就会大幅度削减其它宗族成员的修炼资源配额，将省出来的资源，全力供给一名被选中的麒麟子。
除此之外，王家的所有族人，都要无条件为麒麟子进行修炼上的教导帮助。
被选中的麒麟子，年龄一般不会超过30岁。
不过更多的麒麟子，其实在十几岁就被选中了，历史上最小的麒麟子，才刚出生就被内定成了麒麟子。
历代麒麟子都是天赋惊艳之辈，在麒麟子计划的资源倾斜下，最终几百年后，基本都能成为九宫级的异血武夫，为王家延续辉煌，成为王家的下一代顶梁柱。”
说到这儿，米切尔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朝李观棋说道：“不过最近的两代麒麟子有点奇怪，麒麟子一般来说都不会死的，修炼有九阶武夫照看，出门有九阶武夫随行，是整个王家的宝贝。
毕竟他吃了王家的大部分修炼资源，可不能中途夭折了。
然而上代麒麟子，一个名为王澜的王家男人，却是在被选为麒麟子的短短几年之后，离奇暴毙。
王家对外声称，是王澜修炼过于急功近利，导致走火入魔，没能练出‘武道之势’，却反而因此坏了灵魂根基，最终灵魂崩溃而亡。
这很奇怪。
因为大洛武夫的‘武道之势’这种东西，根本急不来，一昧追求反而练不出，都是靠顺其自然的。
这点，别说大洛武夫了，连我们草原兽人都知道。
所以，王家的前辈们，怎么可能会不阻止王澜这种急于求成的举动？
这是让我匪夷所思的。
我不认为王家麒麟子，能有什么私人空间，来瞒着王家前辈独自偷偷修炼。
一旦成了麒麟子，享受王家的大量资源倾斜之后，麒麟子就没有任何隐私自我可言了，从今以后，一切举动都要受到王家监管，变强之后也得为王家而鞠躬尽瘁。
正因如此，王澜‘修炼过于急功近利，导致走火入魔而死’这件事，不合逻辑。
所以……”
说到这里，米切尔看着李观棋，先是沉吟一声，然后才说道：“天可汗，按照微臣愚见，上代麒麟子王澜的死因，大概率不是像王家所说的那般，极可能是另有隐情的，但是被王家出于某种目的，而隐瞒了下来，不为外人所知。”
“能查到真正死因吗？”
李观棋皱眉问道。
“尽管交给微臣！在我们半人马一族的情报部门面前，世界上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米切尔昂首挺胸，大声应答。
能不能真的查到是一码事，在天可汗面前该怎么大夸海口，来为半人马一族争取更高的地位，就又是另一码事了。
“若是查不到，死罪？”
李观棋眉头一挑。
“额……”
米切尔顿时表情僵硬，然后变成了一副苦瓜脸，“不是，天可汗，这……”
“开个玩笑。”
李观棋摆了摆手，澹澹道：“以后这种情况，说句竭尽全力就好了，没必要说那些虚的，也没必要事事都加一句‘我们半人马’，我不会在种族上面偏心，在我这里，只看个人，无关族群。”
“是，天可汗……”
米切尔讪讪地低下头。
“所以，说真的，有多少把握查到真相？”
李观棋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多少把握。”
米切尔摇了摇头，“毕竟现在王家人举族消失，连族人都消失了，想查到上代麒麟子王澜的真正死因，难度确实很大。”
“尽力去查吧。”
李观棋皱着眉，沉声说道：“还有，从现在开始，长城之内的八国动向，但凡出现点什么变化，都要立刻跟我汇报，除此之外，关于消失的王家人，你也要着手去查探。”
“是！”
米切尔昂首挺胸，大声应答，“臣必当竭尽全力！”
“对了，上一代王家麒麟子是王澜，那这一代呢？”
李观棋看着这半人马，眼眸微眯，明知故问道。
“是一个叫做王燕青的女人。”
米切尔随即回道：“这个王燕青的故事很有趣，她是《封窍术》的成功修炼者，天可汗，您应该知道传说中的《封窍术》吧？”
“……当然。”
听得此言，那一段在南疆莫邪蛊寨的往昔时光，就犹如一幅泛黄画卷般重现在李观棋眼前，令他神情复杂，脸上满是追忆之色。
米切尔没注意到自家这位天可汗的状态，只是自顾自地感慨道：“那可是《封窍术》啊，除去那群拥有妖孽天赋的嬴氏皇族不算，《封窍术》从古至今，习得者不超过百人。
而那位王燕青，恰恰就是这其中之一，是历史上的第九十九个，也是近五十年来的唯一一个，堪称武道天赋惊艳绝伦。
传说中，她在不到20岁的时候就领悟了武道之势，但这个消息不知真假。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在27岁那年，就在大众视野里施展了一次武道之势，哪怕是那一年才刚刚领悟的，也可以说是天赋爆炸了。
哪怕王家没有开启麒麟子计划，以她的天赋，在王家也能够得到非常优握的地位，享受大量修炼资源。
可她却放弃了。
大洛王朝之中，有一个赤家，不属于大洛十六姓之一，仅仅是二流家族而已。
那个王燕青，在小时候就爱上了一个叫做赤元安的赤家人，长大之后也不改初心。
为了下嫁给那个赤元安，王燕青放弃了在王家的所有地位和资源，虽然不至于完全与家族决裂，但是和王家也基本算是断了联络。
这么说来，这个王燕青，似乎和她的老祖宗王秋竹有点像，都是为了心爱的男人抛弃所有。
真是奇怪。
王家女人在大洛王朝的风评并不好，大都是一群仗着美色玩弄人心的坏女人。
可这个王秋竹和王燕青却是截然不同，忠贞纯情到了极点。
后来，赤元安加入赤家赤血军，但结局并不好，30来岁就战死了。
夫君死后，王燕青非但不改嫁，反而替夫从军，加入了赤血军，成了一名赤血军统领。
再后来……
王燕青好像是在大洛对南疆的战争里，率麾下军队脱离指定阵地，因此而被大洛军部革职。
在那之后，她就不知所踪了。
等她再度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就是回归王家，成为当代王家麒麟子，然后就被王家带去进行麒麟子的秘密培训，再度了无音讯。
再然后，就是洛帝驾崩，王家举族消失，王燕青也随之消失。”
说到这儿，米切尔神情愈发感慨，“王秋竹和王燕青对待爱情的态度，还真是令人钦佩，将心比心，我反正是做不到。”
“赤元安，让她失去了很多。”
李观棋眼帘低垂。
“可她也得到了很多不是么？”
米切尔笑了笑，随口搭了句话：“那个王燕青又不是傻的，如果赤元安不值得，她肯定早就走了，可她并没有，这足以说明，赤元安给她带来的情绪价值，也就是所谓的‘爱’，要比那些个王家资源更重要，更值得。”
“……”
听得此言，李观棋微微一怔。
“额，天可汗？”
米切尔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话说，自从提起那个大洛王家的王燕青之后，这位新老大的态度就有些不太对劲啊。
“没什么。”
李观棋摇摇头，重新恢复面无表情，“关于王家的事情，就暂时这样吧，先查，查到什么再回来禀报我。”
“是！”
米切尔重重点头，而后又问道：“天可汗，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什么情报需要我去收集吗？”
“有。”
李观棋眼眸微眯。
他的系统任务库里，还有一个任务需要去做。
【斩狮！】
任务介绍：
你在樱花幕府的旅途之中，遇到了一位名叫索菲亚·涅亚的女狮人。
她因为反抗一个传统习俗，而沦落成了奴隶，在拍卖场里供人购买。
可是，让漂亮的女后辈，跟自己的老祖宗交配，繁衍后代，这算哪门子的传统习俗？
更可笑的是，因为这种狗屁传统，居然又衍生出了一个悲剧，导致索菲亚的5个弟弟妹妹全部身死。
你在拍卖场里救下了索菲亚。
索菲亚愿意成为你的奴隶。
那你呢？
作为交换，你将来愿意为她报仇么？
任务要求：
1.给索菲亚·涅亚种下你给她的灵魂烙印。（√）
2.杀死青柳木康。
——你最后一次得知青柳木康的修为，是八卦级中期。
3.杀死抓捕索菲亚和她弟弟妹妹的那个人类咒术师。
——你最后一次得知那个人贩子的修为，是八卦级。
4.杀死狮头人王族的老狮王，希尔顿·涅亚！
——你最后一次得知老狮王的修为，是九宫级大圆满。
任务奖励：
1.让索菲亚，拥有吞噬狮头人王血的能力，让她成为新一代狮王，掌控狮头人一族。
从此以后，索菲亚将是狮头人一族的王。
而你，是索菲亚的主人。
这个任务很久了。
那时候的李观棋，才五行级，对空间法则无能为力，而索菲亚是六合级的狮人，可以帮他抵御空间法则方面的敌方威胁。
索菲亚当了他一段时间的保镖。
后来李观棋变强了，说的不好听一点，六合级的索菲亚已经成了累赘。
于是，李观棋就让她待在樱花幕府的一个狮人聚落里，以待将来再去找她。
除此之外，要不是遇见了索菲亚，李观棋也得不到瞬空。
虽然瞬空这家伙，从头到尾，拿空间能力派上用场的时候并不多，但这个神器帮助李观棋解答疑惑的时候很多，总的来说，瞬空的功劳还是很大的。
于情于理，李观棋都应该帮索菲亚报仇。
出于利益考虑，他更加要帮索菲亚报仇，以此来完成任务，获得任务奖励，让索菲亚登顶狮人王座。
如此一来，狮头人一族，就会和半人马一族一样，成为他李观棋麾下的忠心一员。
嗯……
半人马女王米莎，是女的，将来狮头人女王索菲亚，也是女的。
下一代的草原百族，似乎有点阴盛阳衰的样子了。
“米切尔。”
李观棋看向身旁的这一位半人马军官，平静道：“这一代老狮王，之前想搞自家的一个年轻女狮人，但是却被那女狮人给跑了，这件事，你可知晓？”
“当然！”
此言一出，米切尔顿时面露笑意，“那女狮人叫索菲亚·涅亚，这可是近些年来草原上最大的乐子了，一个老东西想搞漂亮女后辈，结果还给人家跑了，前阵子牛头人之王跟狮王隔空叫阵的时候，还专门拿这件事取笑老狮王呢。”
“索菲亚被抓了。”
李观棋缓缓说道：“她在带着弟弟妹妹准备逃离草原的时候，被一个八阶的人类咒术师抓获，然后卖到了樱花幕府的宫本拍卖场。
买家，是樱花九武家族之一，青柳家的青柳木康，八阶修为。
他买下了索菲亚，而索菲亚的5个弟弟妹妹，是赠品。
可是青柳木康不需要那5个赠品，直接要求拍卖场的人把那5个狮人杀了处理掉，索菲亚的弟弟妹妹们，就这么死于他手。”
“额……”
米切尔微微一怔，“那，天可汗，您的意思是？”
“找到那个咒术师人贩子，还有青柳木康，把他们活着带到我面前。”
李观棋看着米切尔，澹澹道：“两个八阶而已，做得到，就去做，如果做不到，把他们的位置告诉我，我亲自去解决。”
“这些小事何须劳烦天可汗的尊体！”
米切尔听得此言，顿时昂首挺胸，大力拍了拍胸膛，“尽管包在我们半人马一族的身上！天可汗您就在这大殿之中静候佳音吧！”
“嗯，我会静候佳音的，但不是在这。”
李观棋点点头，然后转过身，缓缓朝上方的王座走去，“我马上就会动身前往北莽王城，找到当代可汗，向他索要草原王权，这应该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我希望，在我回来之后，我能看见那两个人，已经在这大殿里了。”
“请天可汗放心！臣，必当竭尽全力！”
米切尔沉声大喝。
“人手够用吗？”
李观棋重新坐回王座，看向下边的这一头半人马，微微皱眉，“又要查那一个嬴氏皇族的小女孩行踪，又要侦查大洛八国动向，又要查王家之事，又要去抓这两个人，这些都不是轻松的小事，你能行？”
“目前来说，稍显吃力。”
米切尔仰头看着他，咧嘴一笑，“但是，天可汗，您刚刚不是已经命令威尔斯大将军率领半人马军队，和龙族军队一起，前往接管原先牛头人一族的疆域吗？
那可是将近三分之一的草原疆域，地大物博。
还有众多兽人部族，届时也都会臣服。
尊敬的天可汗，您麾下的力量，很快就会越来越庞大，能够用于情报收集的人手和资金，自然也会越来越多，就是……”
说着，这头半人马就有些迟疑起来，“就是到时候指挥起来，只怕难以得心应手，因为其他兽人部族的情报部门，很有可能不听我这一个半人马的呀。”
“哦？”
李观棋听得此言，眼眸微眯。
而后，他从空间项链里取出一枚玉佩，用手指在上边刻了一个“李”字，随手抛向米切尔。
“见玉如见我，这段时间内，你可以调动任何你想要的资源来帮助情报调查，以及那两个人的抓捕。”
“多谢天可汗恩赐！”
米切尔顿时大喜，连忙马前蹄弯曲跪地，双手接过玉佩，高举头顶。
“米切尔。”
王座之上的李观棋，看着这头半人马，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块玉佩，在我正式立国登基之后，还能不能继续留在你手里，就取决于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了，同时，我登基之后的册封大典上，你能获得什么，也都取决于此。”
“必不负天可汗期望！”
米切尔身躯一颤，连忙再次大喊。
李观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必须得快点找一个信得过的内政大臣来辅左了。
现在还未正式建国也就罢了，到时正式建国之后，什么事都得有个规矩和章程，不能总是“见葫如见我”、“见玉如见我”这么搞，这样会乱套的，这只能是暂时的粗糙对策。
皇帝也分马上和马下。
他顶多能尽力去做好一个马上打天下的开国皇帝，至于马下治天下的守成之主，并不是他的特长，再尽力也难办。
李观棋对此很有自知之明。
嗯，信得过的内政大臣？
想到这里，坐在王座上的李观棋，不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是林道长在身旁，他哪还用得着去找？
只可惜，林道长终究是不在。
说起林道长……
李观棋转过头，透过大殿的琉璃窗台，遥望外边的蔚蓝天空。
林道长如今在南疆调查蛊神祖庙的事情，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不过，孤身潜伏敌营，一定很危险吧？
……
……
“甲七甲七！”
南疆，深夜，月光朦胧，一处荒野地带的露营帐篷里。
一位身材娇小，只穿着黑色内衣的漂亮女孩，此时正趴在林羡白的身上，笑容痴态，面色潮红地望着他。
“甲七，我们一起睡觉好不好，来嘛来嘛！”
第648章 蛊神教徒，甲三和甲七
“额……”
林羡白躺在床上，看着趴在他身上的这一位紫发女孩，先是愕然，而后无奈一笑。
“别闹了，甲三。”
他先是从床上坐起，然后伸手捡起床边的一件黑袍，盖在女孩的身上，遮住了此女那大片外泄的春光，接着将其从自己的身上轻轻推开。
“诶？”
紫发女孩坐在床边，满脸失望地看着他，娇声道：“我可没闹，我认真得很呢。”
说罢，这位体型娇小的美貌女孩，就盯着林羡白，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红唇。
那是一条极其诡异的紫色舌头，竟是如同蛇信子般舌尖细长且分岔，而且在舌苔上还有着一个奇怪的黑色刺青。
她此时的伸舌舔嘴唇，就如同毒蛇吐信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哈，哈……”
林羡白见此，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了笑。
“这么晚，你怎么跑来我帐篷了？”
林羡白看着女孩，直接转移话题。
“睡不着。”
紫发女孩歪着脑袋，眨了眨紫色的大眼睛，在朦胧的月光笼罩下，竟是有几分“萌”态，那衣衫不整的黑袍，更是平添几分诱惑。
“睡不着可以打坐修炼。”
林羡白有些无奈，“回去吧，甲三，你不睡我还要睡呢，你知道的，使用蕴灵神石吸收蛊神大人的转世分魂和灵力，对我的灵魂消耗很大，我得靠养神香助眠才能恢复，而现在……”
说着，他微微侧头，右手指向帐篷角落里的一盏小香炉，“你看，里边那根养神香都快烧没了。”
“甲七……”
紫发女孩委屈巴巴地看着林羡白，眼泛泪花，我见犹怜，“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懂事？呜呜……”
说到最后，她眼角泪花不断打转，声音里都带上了些许哭腔。
“我没有。”
林羡白笑着伸出手，替她轻轻抹去眼角泪花，然后捏着她的小脸蛋，认真道：“只是我们有任务在身，我必须得在天亮之前恢复过来，否则队长会生气的。”
“他敢吼你，我就把他杀了！”
此言一出，女孩顿时皱起小鼻子，张牙舞爪的，而嘴里的两颗小虎牙，让她看上去又可爱了几分。
然而，她那双紫色竖童里泛起的森然杀意，却仿佛在证明她这句话并非笑言。
“好啦。”
林羡白揉了揉这女孩的脑袋，柔声道：“甲三，回自己的帐篷吧，好好休息，再不睡觉会有黑眼圈的，那就不好看了哦。”
“……”
女孩眨了眨眼，小脸微红。
刚刚还张开獠牙的毒蛇，在林羡白的摸头之下，直接就变得温顺下来。
“那我走了。”
这位紫发女孩站起身，走到帐篷的帘子处，恋恋不舍地回望林羡白，“甲七，要想我哦，我也会想你的~”
“可是明日天亮我们就能再见了啊……”
林羡白茫然道。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要想我。”女孩娇声道。
“好，我会的。”
林羡白无奈一笑。
“嗯呢！”
紫发女孩这才喜笑颜开，整理了一下身上黑袍，戴上黑色兜帽，一蹦一跳地离开帐篷。
“……”
她一走，林羡白脸上的笑容顿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凝重，眉头紧锁。
这毒女到底什么情况？
这些天来，这个叫甲三的可怕女孩，就好像是爱上他了一样。
但这太诡异了。
林羡白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颜值水平，对涉世未深的普通女孩来说，绝对是秒杀级别的，会被女孩喜欢很正常。
可问题是，这个蛊神祖庙的教徒甲三，显然不在“涉世未深的普通女孩”行列。
无缘无故地就喜欢上他了？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额。
想到“正常”这个词，林羡白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其复杂。
就以他这些天的了解来看待，蛊神祖庙的教徒压根就没几个正常的，特别是他这支小队！
喜欢喝血的杀人狂队长甲一，有恋尸癖，喜欢收藏尸体的甲二，喜欢在身体里养毒虫的女孩甲三，爱好自残的甲四，一天到晚都在拿钢针刺自己的手指甲缝……等等等等。
这些家伙不是精神病就是心理变态。
……妈的，老子这么正常，反而显得有点不正常啊。
林羡白坐在床榻之上，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脸，少有地在脑海里蹦出个脏词。
再这样下去，他也必须得搞点什么变态癖好了，否则不够变态，会被这群变态教徒看出蹊跷的。
灵魂检测、记忆翻看这几关，都被他用各种方法混过去了，如果因为性格不够变态而暴露了，那就太荒谬了，就算有幸能活着逃出去，也会被观棋那家伙笑死的。
话说，观棋……
想到这里，林羡白调出了系统面板的弹幕。
弹幕不仅仅是能发弹幕，还能发表文章的。
从今天傍晚开始，上面就多了3个置顶文章，作者是同一个超凡者，在文章里自称真名“杨青梦”。
这三篇文章一经发布，就被无数超凡者点赞，合力送上了置顶位置。
这三篇文章的内容，其实是完全一样的，那个杨青梦应该是觉得三个标题同时置顶，会更加显眼一些。
当然，也的确如此。
“天可汗……”
林羡白看到这个称号，不禁面露笑意。
“李观棋，李世民？合着是本家啊，这个称号倒也有意思。”
这三篇文章里，除去那些拍马屁的字眼，就是李观棋率领龙族降临草原，杀了九宫级大圆满的牛头人之王，毁了玄野王城，击败牛头人一族，如今被半人马一族尊称为天可汗的故事。
此时此刻，龙族和半人马一族的军队，正在以天可汗的名义，飞速接管原先牛头人一族的疆域，不断收服一个又一个兽人部落。
那些部落里被俘虏的现实人类，也都纷纷得到了救助。
而那个发表文章的杨青梦，也已经被天可汗李观棋封为了什么“悬壶大臣”，拿着天可汗御赐葫芦，专门负责救助这些因为天坑事件，而穿越到诡异世界的现实人类。
那些家伙不是超凡者，也没有系统，只是一个个无辜的可怜人而已。
林羡白很清楚，若是没有救助，那么等待这些现实人类的，就只有永无天日的黑暗。
草原啊……
以草原兽族的野蛮残暴，那些男人穿越到来，只怕十个里面有八个会被直接吃掉，而女人……大概率也是生不如死的凄惨光景。
而且也不仅仅是草原。
现在这个世界，到处都在打仗，根本没什么和平地方，穿越到哪儿都很惨。
幸运的是，他们得到了救助。
在李观棋的帮助下，草原上受苦受难的现实人类终于得到了救助，有幸脱离苦海。
而且得到救助的人，会越来越多。
这三篇文章一出，林羡白很确定，此时此刻，世界各地的许多超凡者们，肯定都已经在前往草原，前往白薇王城的路上了。
照这个趋势下去，距离李观棋正式自立建国，登基称帝，成为真正天可汗的日子，已然不远。
完成世界任务，建立大一统皇朝的那天，也不会远了。
“幸好，你还是和当年那个高中生一样。”
林羡白看着置顶文章里的“李观棋”字眼，嘴角上扬，轻轻一笑。
林羡白很庆幸。
庆幸时至今日，李观棋仍不改初心，作为强者，却拥有一颗庇护弱者的心，就和18岁那年一样。
那年，仅仅18岁，还只是一介高中生的李观棋，在雨城一中的咒灵事件里，与那个校园咒灵展开生死一战，拯救了全校师生两千多人。
而如今，22岁的李观棋，实力变得更加强大，但他的初心仍旧未变，面对今日之局面，他选择用更强的力量，去保护更多的人。
“你在为了拯救大家而努力着，那么，我也不能偷懒啊……”
林羡白闭上眼睛，散去了弹幕面板，重新躺了下来。
他闭着眼，但视线里，却浮现出了系统任务库的信息。
——
【神灵回归！】
任务性质：
专属隐藏世界任务！
任务介绍：
在旧纪，诸神全部灭亡，但神灵不死，凭借所掌控的法则神宫，他们都具备复活回归的可能性。
而如今，岁月流逝。
在蛊神祖庙的最深处，就隐藏着一位神灵复苏的终极秘密。
就目前阶段而言，它的复活，将是一场席卷两个世界的浩劫。
而你，“道法自然”林羡白，你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努力，去阻止这个神灵的复苏，并夺取它的神力！
这是一个只有你才能完成的任务！
只有你那特殊的白色灵魂，才是成功完成这个任务的最重要条件！
相信你自己。
你的天赋，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任务要求：
1.通过蛊神祖庙的身份检测，成为蛊神祖庙的普通圣徒之一。（√）
2.想办法加入一支蛊神分魂的搜寻小队，并且要成为蕴灵神石的使用者。（√）
3.使用蕴灵神石吸收足够多的蛊神分魂。（1/100）
4.蕴灵神石满了之后，将自己与蕴灵神石融为一体。
5.混入蛊神祖庙的核心高层，成为十二蛊神圣徒的一员。
6.凭借蛊神圣徒的身份，在蛊神祖庙里收集情报，寻找到蛊神的真正遗体所在位置。
7.去到蛊神遗体的旁边。
8.灵魂出窍，遁入蛊神遗体的识海，趁它还未完全苏醒之际，对它进行夺舍！
任务奖励：
1.直接入主一个法则神宫，立地成神！
2.穿越到诡异世界的普通现实人类，集体回归现实。
——
夺舍蛊神？
这任务，着实有些刺激。
林羡白躺在床上，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在帐篷里养神香的效果下，缓缓陷入深层次的灵魂沉睡……
在这种状态下，他对外界的感知程度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正因如此，此时的林羡白，完全没有发现在帐篷之外，一道娇小的黑袍身影悄悄折返，蹲在帐篷帘子的外边，透过帘幕缝隙，痴痴地望着他的睡颜，紫色的美眸之中，满是柔情。
甲三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加入蛊神祖庙之前的名字了。
现在的她，只记得自己叫甲三。
而那个很好看的男人，是新来的甲七。
她不认识以前的甲七，但她曾经见过一个男人，一个跟甲七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
……
南疆首都，蛊之城，外城贫民窟。
这个贫民窟总是一成不变，街道上充满肮脏的泥泞，小巷里遍布黑暗的勾当，世界上的所有龌龊，都可以在这片区域里找到。
没有谁想生活在这里。
可是每一天、每一天，都有无数孩子降生在这个黑暗的贫民窟。
其中大部分孩子，都不会活到长大的那一天。
但也有少数的一些幸运儿，会慢慢苟活长大……当然，也许在这里长大，并不幸运。
“喂，快点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夜色漆黑，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几个衣衫褴褛的瘦弱男人，将一个同样衣裳破烂的独臂小女孩，逼入墙角。
女孩用仅有的一只左手，死死地抱着一个精致小布袋，满脸惊慌，不断往后退。
然而，她很快就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嗯？！”
这时，借着微弱的月光，为首男人终于看清了女孩的独臂模样，顿时大惊，“独、独、独臂？！”
“老大放心。”
旁边的一个小弟连忙解释：“二区的午山先生早就来看过，这小娘们儿虽然是残疾，但没有咒术天赋，午山先生说，这种情况虽然少，但也是有的。”
“哦，也是。”
为首男人这才放下心来，“有咒术天赋也不至于待在这儿了。”
“话说，你们确定她真有面包？”
他看向身旁的几个小弟，指着女孩怀中的精致小布袋，诧异道：“那谁他妈能告诉老子，什么面包会用这么漂亮的布袋子装？”
“老大，我亲眼看见的！”
旁边一个瘦弱小弟连忙解释道：“就在刚刚，一架由三只陆行鸟拉着的贵族车辇路过，坐在车厢里的贵族大小姐，施舍扔给这小娘皮的啊！说是只要等到晚上再打开，里边就会出现一个面包。”
“还有这种面包？贵族真他娘会玩儿。”
为首男人有些疑惑，但还是朝女孩走去，满脸狞笑，“喂，把面包乖乖交出来，老子待会儿吃饱了干你的时候，还能轻一点儿！”
“……”
独臂女孩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布袋子，紧咬着干枯起皮的嘴唇，脏兮兮的脸上满是纠结。
但最终，她还是一声不吭地伸出左手，交出了袋子，然后闭上眼睛坐在墙角，等待着无法避免的命运——在这里长大的她，早就习惯那种凌辱了。
然而事情却出乎了意料。
“砰。”“砰。”“砰。”“砰。”“砰。”
人体倒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独臂女孩茫然地睁开眼睛，而后童孔骤缩。
只见那几个瘦弱男人，此时全都躺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具尸体，血流一地。
唯一站着的，是一个同样身形瘦削的陌生男人，右手反握着一把染血的小刀，左手则是把玩着她先前交出去的那一个布袋子。
“这是某个内城贵妇施舍给你的？”
男人转过头来，看向女孩。
那是一张有些污垢，但依旧很好看的脸庞，虽然是男人，但长得比许多贵族小姐都好看。
“那贵妇还说什么？”
男人看着女孩，表情古怪地甩了甩手中布袋，“还说只要等到晚上再打开，里边就会出现一个面包？”
独臂女孩轻轻点头。
“你被耍了，傻瓜。”
男人无奈地打开布袋。
里边空空如也。
“贵族的玩意儿确实花样多，可是也别被这种荒谬事情给耍了啊。”
男人忍不住笑了一下，“不过，这也算是施舍吧，至少这个布袋子就值不少钱，那个贵妇肯定是想耍你的，那些贵族就喜欢欺负我们这些底层贱民。
不过，那些贵族大人哪知道，他们眼里的垃圾，可是我们眼里的宝贝，走吧，我们去把这个布袋子给卖了，然后给你去买真的面包吃。”
说罢，男人走上前来，轻轻牵起独臂女孩仅有的一只左手，带她缓缓离开。
在朦胧月光的笼罩下，两人一大一小的身影，似有似无。
……
……
那是甲三和那个男人的第一次相遇。
那个男人自称任黄，和她一样出生在蛊之城的外城区，老妈把他养到6岁就跑了。
而他从小就会做一个梦，梦里他是个大人物，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而且去哪儿都有人跪拜，喊他“人皇”。
被老妈抛弃之后，他就想给自己重新取名，不过他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取名，只能从这个梦里找灵感了。
不过他可不敢那么高调，于是就换了个音调，给自己取名“任黄”。
甲三不知道那晚任黄为什么要救她。
每次问，任黄都只说……
“顺手而已。”
从那天开始，甲三有了依靠，偶尔能够吃饱，冬天能够穿暖，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任黄给了她很多。
而她唯一能给任黄的，似乎只有自己那肮脏的肉体。
可任黄从未接受过。
她想，也许是任黄嫌她脏吧，不过那也正常，很正常，不是么？
甲三只希望自己长大以后，能好好回报任黄。
但这个残酷的世界，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那一天，大雪纷飞。
任黄一夜未归。
甲三出门寻找，然后在几条街外，看见了满地都是的任黄。
以及，一个沾满了血浆的蛋糕。
路人说，就在昨夜，任黄手里提着个蛋糕，走在街上准备回家，忽然就被一个全速狂奔的异血人类撞到，当场就变成了满地肉酱。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是这样。
甲三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那时候的她，看着任黄的满地碎块，很生气，很生气，体内忽然涌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周围的路人全部震飞。
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她已经不在贫民窟了，而是在一个温暖的房间里，躺在一张从未感受过的柔软大床上边。
床边，坐着一位黑袍男人，戴着兜帽，看不清脸，只能看见左手背上有一个黑色的虫子纹身。
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颗血淋淋的男人头颅，面色灰白，满脸惊恐。
“这就是撞死任黄的那一个异血人类。”
黑袍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他是一个三阶的异血人类，光是砍头，杀不死他，他能自愈恢复的，我没有杀他，留着将来你自己给任黄报仇，跟我走，我会让你获得复仇的力量。”
那时候的甲三坐在床上，时隔多年，再一次哭嚎不止。
……
……
月色下，帐篷外。
甲三望着帐篷里熟睡的林羡白，泪流满面。
“任黄，你说过的，人死不是如灯灭，而是会转世轮回，对么？”
第649章 北莽王城，故人追忆
清晨，日出东方。
在阿雅贝尔大草原的最中央位置，有着一座历史长达2000年的巍峨巨城——北莽王城！
近2000年来，这座王城一直都是整座草原的中心，各种意义上的中心，无论是地理、军事、政治、商业……等等等等，提到草原，就必然得提起这个传奇之地。
作为北莽王庭的主城，这座巨城的城墙，整体呈现一股青灰色，遍布斑驳刻痕，此时在晨曦的照耀下，那些痕迹显得更加清晰，仿佛是岁月流逝的证明。
一位位身披黑色铠甲，手持枪盾的王庭士兵，值守在城墙之上，腰杆笔直如松，巡视着王城内外。
此刻北城门大开，草原人和各族兽人组成的进城队伍，如同一条长龙般见首不见尾。
在草原上的其它地方，大都是兽人比草原人多，而在这座王庭主城，则是草原人占据了绝大多数。
“吼！
忽然，天边响起一道震天撼地的龙吼声，惊得王城内外的百姓，还有那城墙之上的众多守城士兵，一时间全都心慌不已。
所有人循声望去，然后就看见了这辈子或许都不会遗忘的一幕。
只见远方天穹，在太阳的光芒照耀下，一头浑身遍布黄金龙鳞的金色应龙，拍打着黄金羽翼，咆孝着破云而出，以惊人的速度从远处天边朝北莽王城飞来！
其速度之快，堪称眨眼即至王城上空！
黄金应龙——凯德！
这头巨龙的头顶上，还有两道人类的身影一前一后。
一位白发蓝童，身穿黑衣的人类，负手而立，就那么站在金色应龙的头顶上，俯视着脚下这一座巍峨巨城。
在这阳光明媚的时刻，天可汗，君临北莽王城！
而他身后，则是站着一位身穿白裙的红发女人，在狂风的吹拂之下，满头红发飘扬乱舞。
李观棋，以及化作人形的龙戟。
“有点高调。”
龙戟望着那些惊慌无比的守城士兵和王城百姓，嘴角微勾，“说实话，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又要带着我去排队进城呢。”
“李观棋可以排队，他无所谓，但天可汗不行。”
李观棋澹澹道，“如果可以，选择偷偷进城其实是一种更好的方式，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更加浩大的声势来协助，正因如此，很多事情都要换一种角度来思考，要用更加高调的方式去进行……嗯？”
说着，他忽然眉头一皱。
“不对劲啊。”
龙戟此时看着毫无半点动静的北莽王城，也不禁面露疑惑之色，“北莽王城的护城大阵坏了不成？怎么到现在都没半点反应？”
护城大阵这种东西，应该是自动感应并在瞬间开启的，如果没开，只能说明是有人主动关闭了。
就像他之前降临白薇王城的时候一样，是半人马大将军威尔斯关闭了护城大阵。
但北莽王庭为何也这么做？
真是大阵坏了？
“不可能，王庭的护城大阵要是坏了，早就被虎人和狮头人踏破城墙了。”
李观棋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之前他模拟过此时的情况。
——
【你到了北莽王城之后，在那里遇见了一位故人——当年在咒术学院的南疆总校，有过短暂相处的草原女人，穆雅。】
【一阵寒暄之后，你见到了穆雅的父亲，一位北莽王庭的高层权贵。】
【在他的引荐下，你成功见到了北莽王庭的当代可汗，进行了一场和平的会谈。】
——
这就是模拟情况。
但李观棋其实并不懂，事情到底该怎么发展，才能变成这三条模拟信息所说的那样？
然而时空之心的模拟未来几乎不会出错。
他也没因为看见了未来的模拟情况，就改变些什么，截至目前，他所办成的事情，都和模拟情况没有任何出入。
所以，按理说，接下来的情况，也应该和这三条模拟信息的内容是一致的。
“嗯？”
忽然，李观棋在下方那座北莽王城之中，感受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他循着气息感应，低头望去。
只见那乱作一团的城墙之上，在几个王庭禁卫的保护下，一位身穿青色华袍的美貌女人小跑而来，站在城墙边上，手扶墙壁，仰头看向李观棋。
那是一张充满灿烂笑意的漂亮脸蛋，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很健康，配上此女那一头扎了无数小辫子的黑发，更是多了几分草原女子独有的野性美感。
此女笑容和清澈眼神，一如两人初见时那般。
“……”
李观棋望着这位四年不见的故人，微微愣神。
恍忽间，当年在蛊之城的王宫晚宴上，这女孩当年的话语还音犹在耳。
——
“我叫穆雅，今年十八岁，来自阿雅贝尔大草原，爱好是骑马打猎，李观棋，我喜欢你！”
“？？？”
“我说了，我来自阿雅贝尔大草原，草原人仰慕强大，你很强，而且又高又帅，所以我很喜欢，草原上的女人从不像中原那边的大洛女子一样扭扭捏捏，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
“……”
“李观棋，你喜欢我吗？”
“不。”
“哦，那算了。”
——
令人啼笑皆非的初遇对话。
但这就是那个草原女孩的性格，洒脱不羁，从不在男女之事上面优柔寡断，求爱与放弃，皆是果断干脆。
除此之外，李观棋记得很清楚，在前往南疆总校的路上，穆雅在看见有人牵着猫女奴隶之后的滔天怒火。
对这个草原大贵族出身的女子来说，草原人和兽人，应该是平等的，不应该有谁沦为奴隶。
这件事，对李观棋的影响说大不大，但说小，或许也并不小。
——草原之上，人族与万族和睦相处，不分高低贵贱，没有异族之别。
这句话，是两千年前，北莽王庭的开创者，阿木尔汗所说的。
但李观棋真正第一次听见这句话，是在这个女孩的口中。
“好久不见，穆雅。”
李观棋站在黄金应龙的头顶之上，笑着看向下方城墙上的那一位草原女子。
“好久不见！”
穆雅笑容开朗，朝天空之中的他大力挥了挥右手，然后双手放在嘴边，扯着嗓子喊道：“喂！
观棋！飞太高啦——”
“你下来说话行不行啊？还是我上去啊？！”
听得此言，李观棋澹然一笑，脚尖轻点，在王城所有士兵和百姓的注视下从天而降，缓缓落到城墙之上，来到穆雅面前。
他不怕有诈。
事到如今，将通幽之血进化到第六阶段，具备遁入幽界能力的他，就像当年全盛时期的嬴枭一般，天下之大，皆可去得，无惧任何陷阱和阴谋手段。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帅。”
城墙上，穆雅看着面前的李观棋，嬉笑着说道。
“谢谢夸奖。”
李观棋看着此时的她，也面露微笑，“但现在的你，可是比当年漂亮了好多好多，这不是恭维，穆雅，你知道的，我从不说这些恭维话语。”
“嘿嘿。”
穆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吧？大家都这么说，都说我现在长开了，比当年有魅力多了呢。”
都说女大十八变。
然而穆雅这草原女孩，却是在18岁之后才开始变。
如果说当年的她只是一个女孩，那现在22岁的她，则是一位浑身都散发着成熟魅力的顶级大美人了，那小麦色的皮肤，更是让她有别于寻常的大洛美女，更具特点。
“……”
李观棋看着穆雅，心中忽然百感交集。
这一路走来，他实在没有多少朋友，而穆雅这个交情其实根本不算多深的故人，反而是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
四象级。
四年过去，现在的穆雅，也已经从一元级，成为一名四象级的咒术师了。
正常咒术师修炼，需要先觉醒天生术式，然后才能凝聚咒术之核，踏入一元级，继续修炼，否则就只能在“咒术学徒”的阶段卡着。
大部分咒术师天生术式的觉醒时间，都集中在16—20岁这个年龄段。
某种意义上也是好事，咒术修炼不同于武道修炼，若是心智还不成熟，练习咒术的时候，极其容易把自己搞废。
所以穆雅直到18岁那年，才踏入一元级，得到了继续修炼突破的资格。
4年时间，从一元级踏入四象级，对咒术师来说，是很不错的天赋了。
当然，李观棋不在“正常咒术师”的行列，不能拿来相提并论。
4年。
穆雅从一元级到四象级。
同样是4年，李观棋从一元级到八卦级，论战力，现如今的他，更是已经能够单杀九宫级大圆满的牛头人之王。
或许，走得太快，也是他没能结交多少朋友的一大原因。
因为走得太快，前一刻还在身边的风景，在下一刻，就只能甩在身后。
“嘿，你在想什么？”
这时，穆雅伸手在李观棋面前晃了晃，好奇地看着他。
“没什么。”
李观棋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然后好奇道：“话说，你怎么回草原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南疆总校读书吗？”
“早就回来了。”
穆雅神情感慨，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年我父亲之所以会送我去南疆总校，就是因为王庭内部局势动荡，再加上外部兽族的虎视眈眈，所以才把我送去南疆总校的。
他以为在南疆，又是咒术学院的地盘，我就能安全一些。
然而谁知道因为新派术师的事情，无法接受分裂的咒术学院，率先跟郁金香帝国开战了。
这下连学院都不是和平之地了，那我再待在南疆总校也没意义，还不如回到草原，回到家族。
可是自从半年前，洛帝杀了前任可汗，没了半神的威慑，那些个兽人终于按捺不住……哎，不说这些了，现在先不提这些！现在可是咱俩的朋友叙旧环节呢。”
说着，穆雅大力摇了摇头。
而后，这位草原美人忽然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个刻有精美花纹的黑色木盒子，双手递给了李观棋，“呐，这个送你，本来在3年前就该送你的了。”
这盒子不小，穆雅还得双手抱着。
“哦？3年前？”
李观棋有些好奇，伸手接过，轻轻打开盒盖。
下一刻，看着盒中的物品，他微微愣在了原地。
木盒子里边，赫然装着一颗西瓜大小的蛋，通体漆黑，表面浮现着一条条奇异的灵力封印纹路，蛋中的生命气息很浓郁，显然是一颗能够孵化出来的蛋。
除了这颗黑蛋之外，盒内还有一张略微泛黄的纸条。
“本小姐从不食言！”
字迹不太好看，有点歪歪斜斜的。
李观棋看着这张纸条，先是茫然，但很快，脸上就缓缓浮现几分笑意。
当年，他和穆雅坐着黑暗巨蜥前往南疆总校。
那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庞然大物，自然看了很久很久。
而穆雅……哈……
——
“你喜欢黑暗巨蜥呀？”
“啊……也不是说喜欢吧，只是这么大的妖魔种当咒兽，很威风不是么？”
“威风么？这个也不贵呀，幼崽的话，也就才一两千万而已啊。”
“……”
“嘿！观棋，那等我突破两仪级了，叫我爸拿一头黑暗巨蜥幼崽过来当贺礼，到时候送给你好不好？”
“？！”
——
“我以为你那时只是随口说说。”
李观棋抱着装有黑蛋的盒子，笑着看向面前的穆雅。
“嗯哼？”
穆雅眉头一挑，左手叉腰，右手指了指盒内的那一张纸条，“看见上面写的没有，本小姐从不食言，说要送你就肯定要送你，不过……”
说着，她抬起头来，看向悬停在王城上空的那一头黄金应龙，眼中难掩震撼之色，“黄金应龙……简直跟传说中的三代黄金龙王一模一样啊……这头巨龙，可比什么黑暗巨蜥要威风千万倍啊。”
“不一样的。”
李观棋轻轻摇头，眼帘低垂，右手轻轻摸了摸盒子里的黑蛋，认真道：“你送的这个，是老友的赠礼，意义完全不一样。”
嗯？
然而，这一摸，却让李观棋的眼中，划过几分异彩。
“反正你不嫌弃就好啦。”
穆雅没注意到这点，只是笑着看向他，“当年我突破到两仪级之后，就叫我爸给我弄来了这一颗黑暗巨蜥的蛋，其实，我本来是想送你幼崽的，但是……”
讲到这里，这位草原美人的眼神顿时一暗，失落道：“你啊，那时候忽然就消失了，再也没回来过学校，音讯全无，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再见面，所以我就只能换成一颗蛋，用咒术先封印着，毕竟黑暗巨蜥长大了，就很难再认新主人了。”
“抱歉。”
李观棋盖上了蜥蜴蛋的盒子，收入空间项链，然后无奈道：“那时候……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没有跟你告别，确实是我的不对。”
“诶？”
穆雅故作讶异地看着他，“堂堂天可汗，居然会跟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人道歉，这件事我是不是能拿去吹一辈子了？”
“在穆雅面前没有什么天可汗。”
李观棋澹然一笑，“只有一个叫做李观棋的故人，他和穆雅，永远是朋友，就像当年在蛊之城初遇时那般。”
“就等你这句话呢！”
穆雅听得此言，顿时喜笑颜开，“观棋，能听见你这么说，我就知道我的决定没错，我看人也没错，你啊，不是那种会被力量和权力熏染内心的人，你一定还和当年一样阳光高大有正义感，就像太阳！”
李观棋笑意不减，“忽然提起这个，是不是意味着老朋友之间的叙旧环节，到此结束了？要谈正事了？”
“抱歉。”
穆雅正了正神色，严肃道：“但是观棋，局面如此，我们实在没有太多时间来叙旧了。”
“所以……”
李观棋看着她，眼眸微眯，“北莽王城之所以对我的到来，没有开启护城大阵来防御，也没有九阶强者来围攻，都是因为你？”
第650章 穆家的投名状——劝降可汗
“是也不是。”
城墙之上，在众多王庭士兵的围观下，穆雅看着李观棋，严肃道：“我可没那么大面子，主要是靠我穆家的老祖宗，你昨天斩杀牛头人之王，降临白薇王城的事情，已经在整座草原上彻底传开了。
我发现那位半人马口中的天可汗就是你之后，立马求见了老祖宗，跟他说明了很多很多事情，最终成功劝服了他。
而老祖宗，也成功劝服了可汗，让他同意了我的请求，答应在你降临北莽王城的时候，不开启护城大阵，而是跟你进行一番和平的会谈。”
“你这番话让我有不少疑问。”
李观棋笑了笑，“第一，你跟你家老祖宗到底说了什么？第二，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这边也愿意进行和平会谈？凭你和我的情分？这种大事，你靠情分判断？”
“第一个问题说来话长。”
穆雅认真道：“至于第二个问题，只有一点点情分因素在里面，更多的，还是事实因素。
我相信观棋你肯定愿意和平会谈。
因为，你率领龙族降临牛头人一族的玄野王城之际，费了很多口舌跟牛头人之王说话，就是为了不波及无辜民众，想去无人地带，用一场单挑来解决争端。
这足以证明，如果可以，你其实并不愿意大动兵戈，玄野王城……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说到最后，穆雅满脸不忍，眼神暗然。
“……”
李观棋眼眸微眯。
玄野王城一战的细节流出了？
这有点奇怪。
的确，玄野王城并不是所有人都死光了。
堪比地震一般的效果，无数倒塌的房屋，只能压死普通百姓和低阶超凡者。
不过李观棋和牛头人之王，他们这两个九宫级大圆满的战力存在，彼此生死交战发出的余波，倒是的确会碾死很多很多的修炼者，即便八阶的也难逃一死。
但即便如此，也总有些人会活下来的。
毕竟玄野王城那么大，总有高阶修行者运气好，一直没被他俩的战斗余波撞上，从而幸存。
有幸存者，这并不奇怪。
但问题是，李观棋在开战之前，就用幻术催眠了全城千万人，八阶的都难逃催眠，即便有幸存者，也应该是处于被催眠状态，怎么会听到他和牛头人之王的对话内容？
“嗡——”
李观棋思索了一番，然后随手一挥，释放出一片湛蓝色的光芒，将自己和穆雅笼罩在内。
这是一个九阶隔音咒术，并且也渐渐地开始出现屏蔽视线的效果。
隔音，也得挡住口型。
旁边那些个不识货的王庭士兵，见此顿时如临大敌。
不过穆雅伸手制止了这些士兵。
她看着隔音灵罩屏蔽视线的效果逐渐成型，直到完全遮掩视线之后，才好奇地看向李观棋。
“是寒冰巨龙兰德尔？”
李观棋看着穆雅，皱眉道：“你能知道我和牛头人之王的对话内容，只能是兰德尔故意传播出去的。”
“看来你对麾下臣子的掌控并不彻底啊……”
见他这副疑惑模样，穆雅有些讶异，“不过，的确如此，昨夜这些小道传言出现的第一时间，我们就紧急进行了朔源追查，而这件事做得并不算特别隐蔽，我们很快就查到了这一头叫做兰德尔的寒冰巨龙，而它做这种事，你这个当巨龙之王和天可汗的居然不知道？”
“不知。”
李观棋微微皱眉。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穆雅想了想，然后说道：“那头冰龙故意传播这些对话的用意，显然是为了在百姓之中塑造你的仁慈形象，就目前的效果而言，这件事很成功。
很多百姓现在都认为，玄野王城的惨剧，只是因为牛头人之王的愚蠢和残暴。
如果他不愚蠢地负隅顽抗，你和他就不会在玄野王城里开战。
如果他不残暴地血祭百姓来激活牛头傀儡，玄野王城也不至于死去数百万生命。
仅仅一夜之间，底层百姓都觉得牛头人之王愚蠢又残暴，而天可汗的形象，相对来说，至少比牛头人之王要正面。
话说……”
穆雅表情古怪地看着李观棋，“我还以为，这种君王正面形象的塑造工作，应该是你和它商议过的。”
“那头老龙虽然是龙，但是对人心的把控倒是厉害得很。”
李观棋叹了口气，“它知道，这种事如果当面跟我谈，我估计会说没必要……因为无论如何，玄野王城的惨桉，都是我和牛头人之王造成的，这是事实，刻意贬低他来抬高我自己，实在太过虚伪。”
“难怪。”
穆雅笑了笑，“这么说来，那头冰龙倒是难得的股肱之臣，为了帮助君王塑造正面形象，甚至不惜冒风险私自行动。”
“……”
李观棋仰头望天，眼神闪烁。
这种事情，冰龙兰德尔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包括在龙族祖巢的时候，扯出祖龙意志的大旗，也是和这件事一个性质的，其实都是在帮他。
为什么？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忠心。
李观棋也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王霸之气，能让人纳头便拜，即便跟洛帝通感合一了一次，也不可能因此而获得什么帝王霸气。
兰德尔已经很老了，没有多少年活头，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所以目的只有一个。
——它知道李观棋终究不是龙族，也知道将来的天可汗麾下，会有很多很多种族，而它只希望自己做的这些，能让龙族在天可汗的心中，地位能再高、再高一些。
人活一世……或者说，无论是人还是其他种族，总是这样。
活着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家族、种族。
那么，穆雅呢？
“……”
李观棋看向眼前的这一位草原美人，眼眸微眯。
穆雅做这些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继续说吧。”
李观棋看着她，平静道：“我刚才的第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跟你穆家的老祖宗说了什么？又为什么要他去劝服可汗，选择与我进行一场和平的会谈？”
“我跟他说，这是穆家一举崛起，成为草原最大人类家族的唯一机会！”
穆雅认真道：“你率领龙族降临草原，还强势地击杀牛头人之王，降临半人马一族的白薇王城，然后命令龙族和半人马一族的军队，前往接管原先牛头人一族的疆域。
这足以说明，你对这座草原的疆域势在必得。
而王庭的没落已经不可挽回。
此前虎人一族、狮头人一族、牛头人一族，之所以没有选择攻击王城，就是害怕两败俱伤，被其它兽族乘机得利。
至于联盟？
那三大兽族可信不过彼此。
若是再这样下去，等他们三大兽族分出胜负之际，就是王庭之城被攻破之日。
以近几百年来，兽族对我们王庭草原人越来越深的仇恨，一旦城破，草原人百姓会不会被屠杀很难说，但至少草原王族，还有我们穆家这几个大家族，是绝对必死无疑的，肯定会被兽族屠杀殆尽。
王庭覆灭，王族和几大家族被屠杀，只是时间问题。
放在之前，这几乎是个无解的结局，甚至有些草原王族的成员，都开始在暗中盘算着怎么逃离王庭之城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
说到这里，穆雅看着李观棋，眼中满是希冀，“观棋，你，强大的天可汗，率领龙族降临草原，直接强势击杀牛头人之王，还得到了半人马一族的效忠，那几乎是仅次于牛狮虎三大兽族的第四大兽族，你的降临，给了我们北莽王庭希望，生的希望！”
“哦，我懂了。”
李观棋轻轻点头，“所以，你是叫你穆家的老祖宗，去劝降可汗，让他选择束手就擒，直接臣服于我？”
“这是我们穆家给您的投名状！”
穆雅认真地说道，“而且，既然是必败局面，我们不会像牛头人之王那样负隅顽抗，徒增伤亡。
败于兽族之手，我们必死无疑。
臣服于你，我们至少还能继续活的体面。
至于全力促成此事的穆家，我想，天可汗应该不会无视的吧？”
“……”
李观棋看着这个草原美人，眼神复杂，“穆雅，告诉我，这些事情和这些话，究竟是你自己做的，还是你的父亲，你的族中长辈教你的。”
“当然是我自己。”
穆雅有些诧异，“他们哪里知道我跟你的交情？观棋，你何出此言？”
“我只是觉得……”
李观棋无奈一笑，“你和我同龄，今年的你，也就22吧，说起这些政治，倒真是有点不像22了。”
“贵族的子嗣，要么做纨绔废物，要么早熟懂事。”
穆雅却是神情严肃，缓缓道：“而我从小，就不愿意做一个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废物。”
“原来如此。”
李观棋轻轻点头。
难怪模拟情况会是那般简单，原来在他到来之前，穆雅就让穆家为他铺好了路。
“那就走吧。”
李观棋看向穆雅，轻声道：“既然可汗已经接受了你穆家老祖的建议，决定臣服于我了，那就带我去见他吧。”
“嗯……”
然而此言一出，穆雅却是表情古怪，看了眼身旁这一座蓝色的隔音灵罩，然后才看向李观棋，讪笑道：“额，其实呢，我们穆家跟可汗的说法，确实是直接劝降的，但可汗对此也不算完全同意，他现在还打着想与你合作，建立平等同盟，一起对抗兽人的打算呢。”
“没有联盟，更没有平等的同盟。”
李观棋摇摇头，澹漠道：“在我这里，只有君臣，他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交出草原王权，臣服于我。
要么，死！
2000年前，阿木尔汗的确建立起了一个伟大的草原联盟，但历史已经证明了，那并不稳定。
阿木尔汗之所以能建立起一个，草原人和草原百族和谐共处的美好联盟，完全是靠他个人的人格魅力与仁慈。
这份联盟关系，在第二代可汗的时期就稍显不稳。
因为草原百族认阿木尔汗，但是不认第二代可汗。
到了第三代可汗的时期，草原百族之中，彼时如日中天的狼人一族，更是已经展露了些许反意，而且狼人族不是唯一的一个。
三代可汗比较狠。
他在位期间的各种政策，直接让所谓的联盟名存实亡，变成了空有联盟之名，实则为君臣之国的草原格局，让草原百族变成了王庭的臣子，底层的草原兽人，更是直接变成了所谓的三等公民。
他做事很偏激。
但，他的这些行为，也确确实实让彼时动荡不安的草原，再次得到了长达千年之久的稳定与和平，不是么？”
“但三代可汗也埋下了最大祸根！”
听得李观棋此言，穆雅眉头紧锁，咬牙道：“如果他当年没有制定那些不平等律法，草原百族时至今日不会对我们北莽王庭有那么大的仇恨！”
“如果不这么做，别说时至今日了，你们北莽王庭能不能出现第四代可汗都是未知数。”
李观棋面无表情，“而且，这是三代可汗的无可奈何之举，面对当时的局面，他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能选择这一个不够好，但确实很有效的方法。
可是，穆雅，仔细想想，为什么会出现那种局面？
因为阿木尔汗太过理想化。
他的确足够伟大，想建立一个足够和谐平等的草原同盟。
他在的时候，也的确做成了这件事。
可他却忽略了，低估了人族和草原百族的野心，没有谁会喜欢平等，总有些家伙会想高高在上的。
还有……我在半人马一族，坐上了一张被他们称之为‘草原王座’的椅子。
那群半人马跟我说，这张椅子是2000年前，阿木尔汗跟半人马一族初次建立盟约之后，半人马一族为了表达对草原霸主的敬意，专门打造了这一张草原王座，用来衬托阿木尔汗在草原的统治地位。
所以，我有理由推测，你们草原的史书，被你们的史官美化太多了。
2000年前的和谐草原，真的是因为人人敬爱阿木尔汗？
也许吧，也许真的是敬爱。
但我想，这里边，草原百族对阿木尔汗的‘畏惧’应该更多一些。
阿木尔汗一直都忽略了，他在的时候，大家之所以能和平共处，仅仅只是因为他在。
他一旦不在了，这个平等同盟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需要收拾这个所谓平等同盟烂摊子的，就变成了他的后代。
需要背负那个违逆先祖意志骂名的，就变成了三代可汗。
我不想留烂摊子给后人，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允许这个局面出现。
与其先同盟后君臣，还不如直接一开始大家就说好了，是明明白白的君臣关系。
所以，没有同盟！”
说到最后，李观棋看着面前的穆雅，眼神冰冷地沉声说道：“在我这里，只有臣服，你可以提前去告诉那个可汗，如果他非要选择同盟，那就不用谈了，等着迎接战争吧！”
“我知道，我知道。”
穆雅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们可以先去跟可汗谈，届时您只需表达这份坚定态度就可以了，然后以我穆家为首的几大家族，会在旁劝降可汗的，到时候他没法拒绝，一定会选择臣服。”
“那就走吧。”
李观棋心念一动，周围的隔音灵罩散去。
他和穆雅两人的身影，重现在周围王庭士兵的眼中。
只不过……这对旧相识的孤男寡女，刚才又是屏蔽声音又是屏蔽视野的，究竟躲在里面干了什么，一时间却是让这些士兵遐想连篇。
“带路。”
李观棋看着穆雅，澹澹道。
“是，天可汗，这边请！”
穆雅随即转身，走在前方。
“……”
这时，一位身穿白裙的红发女人，忽然出现在李观棋身侧，神情意味深长。
“龙戟，你闲着没事干可以自己去城里逛逛。”
李观棋瞥了她一眼，直接在脑海里出声道：“当然，你也可以跟着过来，听听我跟那群草原贵族，还有那个可汗进行所谓的会谈。”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龙戟望着穆雅的背影，嘴角微勾，“我比较感兴趣的是……喂，观棋，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个什么黑暗蜥蜴的蛋，真是她从3年前就准备好了，一直给你留到今天的？”
“不。”
李观棋面无表情，跟上了穆雅的脚步。
“纸条上的笔迹经过做旧处理，蛋上的封印也动过手脚，伪装出已经封印了3年的灵力痕迹，但是瞒不过我，通幽之子对灵力的敏锐感知，不是这些草原人能想象的。”
“那颗蛋上的封印，还有那张纸条上的笔迹，从出现到现在，不会超过5个小时。”
第651章 天可汗入城，草原变天
“尊敬的天可汗。”
城墙之上，李观棋跟在穆雅身旁，还没走几步，前方就走来一位身穿华贵长袍的中年壮汉，朝李观棋微微低头，行了一个草原礼仪。
他相貌与穆雅有几分相似。
【八阶异血人类】
“观棋。”
穆雅看向李观棋，笑着介绍道：“这就是我的父亲，穆元平，是王庭内阁的一员，他会带您前往议政殿，进行草原会议。”
李观棋面无表情地轻轻点头。
北莽王庭的内阁，有点类似于郁金香帝国的元老会。
反正就是一群大贵族和顶级官员组成的群体，能够帮助可汗治理草原，也可以用来制衡王权。
这是阿木尔汗所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后代子孙不至于太过王权独握，导致暴政，也可以确保某代可汗脑子不好使的时候，还可以有个内阁帮忙辅政。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内阁制度，在历史上，曾经被那位可称“枭雄”的第三代可汗直接给废除了，不过到了第五代可汗，这个内阁又重建了，然后就一直延续至今。
内阁成员，说是成员，但其实都是家族代表。
就比如这个八阶的穆元平，虽然只有八阶修为，但他在内阁里代表着整个穆家，自然也代表着穆家的九宫级老祖宗。
话说，八阶？
即便是大洛八国姓家族的平均天赋水平，想到达八卦级，那也得300岁往上走。
草原穆家虽然是个大家族，但论天赋肯定也是比不上八国姓的。
所以这个穆元平大概率4、500岁了，却有个22岁的女儿穆雅……
“草原会议？就是你们内阁和可汗的议政会？”
李观棋走到穆元平面前，澹澹地看着他。
“正是。”
穆元平低头说道：“在会议上，我将会代表穆家出席，同时，草原上的其它几个家族也会派人出席，天可汗，也许那些人的修为都不高，甚至还有2个七星级的，但其实我们这些内阁成员代表的，是背后的整个家族。”
“我从半人马一族那里得到了一些情报。”
李观棋看着他，眼眸微眯，“根据半人马一族的查探，如今的北莽王庭，九宫级的确是有十来个，但是九宫级大圆满的，却是一个都没有，你们王庭能撑到今天，全靠这座北莽王城的阵法威慑力，是真是假？”
“额……”
此言一出，穆元平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但很快，这个在王庭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深知“墙头草没人喜欢”这个道理的老狐狸，就彻底明确了自己的立场，认真道：“回天可汗的话，确实如此！
以我穆家的情报来看，目前王庭之中的最强者，是巴图家族的老祖宗巴图和坦，九宫级后期，开启了七个法则神宫，只差风、雷神宫。
但是，唯有当代可汗，才掌握着北莽王城的护城大阵。
虽然他只有九宫级初期的修为，可是一旦他开启护城大阵，那么在这座王城之内，他的实际战力，将会在短时间内飙升到九宫级大圆满的级别。
再加上护城大阵的攻击系统，他完全能做到以一敌多，同时抗衡多位九宫级大圆满。
这也是为什么截至目前，狮头人、牛头人和虎人一族，都不曾率兵来犯的原因……哦不，牛头人已经是过去式了。”
“哦？”
李观棋听得此言，顿时嘴角微勾，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穆元平，“这么厉害，不愧是阿木尔汗建造的北莽王城，可既然这么厉害，那我现在位于城中，岂不是很危险？”
“天可汗无需担心。”
穆元平微微一笑，低下头，双手将一枚金色令牌奉上，“这是‘草原之心’令牌，是当年阿木尔汗赐给我们穆家的，只要手持这个令牌，护城大阵就不会将您识别成敌人，不会攻击您，即便可汗强行操控也不行。
还有这个。”
说着，这个草原权贵左手捧着令牌，右手收回，从空间项链里取出一瓶装满了鲜红液体的药剂瓶。
“您应该也知道，草原之心令牌是会识别血脉的，不过时至今日，我们穆家早已将其破解，天可汗，您只需喝下这瓶药剂，即可在3日内拥有穆家血的特性，能够让令牌生效。”
穆元平左手捧着令牌，右手拿着药剂，恭敬地递给李观棋。
“……”
李观棋看都没看药剂一眼，只是伸手接过令牌，看着上面的浮凋纹路，眉头微挑。
他早就在书上得知过这个令牌的存在，也看过插图和介绍。
但现在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实物。
这枚“草原之心”令牌的正面和背面，凋着一个人类和诸多兽人的图桉，皆是彼此手牵手，喜笑颜开。
这令牌象征着草原联盟的和谐共处，这是阿木尔汗当年的终极理想。
当然，现在看来，这个图桉倒是有些讽刺了。
草原之心令牌是阿木尔汗亲手打造的，除他之外，没人能复刻。
因为除他之外，没人知道北莽王城的大阵详细构造，也就无从制造这一枚“大阵免伤令牌”。
当年的草原联盟，上百个兽人部族，以及几大草原人家族，都被阿木尔汗赐予了这一枚令牌，用来象征彼此的和平。
这些令牌，每一个都是专属定制的。
比如，赠给虎人一族的令牌，就只能在虎人身上才能生效。
赠给穆家的令牌，在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在穆家血脉的身上才能生效。
这是个避险机制，免得令牌流落在外被敌国利用。
但这依旧是个脑残决定。
北莽王城的护城大阵，就是用来防御外敌的，然而这一枚令牌却可以避免被护城大阵攻击，若是那些个兽人部族造反了，岂不是部落首领拿着这一枚令牌，直接就能大摇大摆地攻进城了？
李观棋无法理解阿木尔汗的脑回路。
那家伙难不成就真以为大家会和平相处，你好我好一家亲，世世代代永不变？
当然，不理解的也不止李观棋一个人。
历史上的三代可汗，显然也不理解自家祖父的决定。
在三代可汗的强硬统治下，兽人部族的草原之心令牌被全部收回销毁，仅剩几大草原人家族的令牌没收回。
也不是三代可汗不想收，主要是收不了。
毕竟王庭也不是只靠可汗王族撑着的，包括穆家在内的几大家族同样是王庭支柱，就跟大洛王朝的八国柱一样，这些家族的存在对国家有利有弊，但闹掰了绝对是弊大于利。
三代可汗在草原历史上，被公认为是一个暴君。
因为他导致草原的平等联盟名存实亡，变成了等级森严的君臣关系，还一手制定了三等公民的奴隶制度，疯狂剥削、压迫草原兽人。
但实际上呢？
要不是三代可汗当年收回了兽人百族的草原之心令牌，现在的北莽王城，估计早就被兽族拿着令牌，踏破城墙了。
不过……
其实真要说起来，李观棋还是倾向于，当年的阿木尔汗应该是藏有后手的。
比如，即便有人拿着令牌攻城，可汗王族也有秘传的办法，能够让令牌无效，让护城大阵继续攻击对方。
否则那阿木尔汗也太荒谬了。
李观棋不太相信，这么一位传奇人物，会是个过于理想化的蠢货。
虽然事实总比想象得更加离谱，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事实真有那么离谱。
说一千道一万，截至目前，草原历史上，还从未发生过有谁手持令牌攻打北莽王城的先例，所以这件事的具体真相，倒也无从得知。
“留着给你们穆家当纪念品吧。”
想到这里，李观棋面无表情地随手一抛，将草原之心令牌丢回给穆元平，而后澹漠地看着他，“我不需要这东西。”
“……”
穆元平接过令牌，脸上笑容略显僵硬。
面对赫赫有名的北莽护城大阵，居然如此有恃无恐？
这位忽然崛起的天可汗，到底是对自己的实力有多自信啊？！
“凯德！”
李观棋没有搭理穆元平的想法，只是仰起头，看向盘旋在王城上空的那一头黄金应龙，以灵魂传音说道：“我不需要你的保护，现在，你有一个新的任务要去做。
去找黑帝斯，加入它和半人马一族的军队。
算算时间，虎人一族和狮头人一族此时也大概率完成结盟了，他们极有可能会在接下来的某个时刻，联手朝黑帝斯它们发起突袭，你过去助阵。”
“吼！
凯德随即朝李观棋发出一声龙吼，响彻全城。
在外人听来，这只是一声吼叫而已。
但在李观棋的耳中，这声龙吼还蕴藏着一段话语。
——“吾王放心，若是那两个杂种敢来，我就和黑帝斯一起把他们宰了，用那两个杂种的头颅，为接下来您的登基称帝做贺礼！”
“那我拭目以待？”
李观棋看着空中的凯德，微微一笑，“尽力便好，战斗计划都听兰德尔的，你和黑帝斯都不要忤逆它的命令。”
“明白！”
凯德重重点头，“老兰德尔总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我不会乱来的，请王放心。”
“去吧。”
李观棋平静道。
“吼！
天空之中，黄金应龙再次发出龙吼，威慑全城，而后拍打着羽翼飞向天边，转眼间就消失在全城军队和百姓的视线之中，让无数百姓都松了一口气。
一头体长千米的金色巨龙盘旋城市上空，还时不时吼两声，压迫感实在很强。
李观棋目视着它离开。
凯德，黑帝斯，两头九宫级大圆满的龙族，而且还是进化过的应龙，还有十几头九阶巨龙，以及半人马一族的几个九宫级。
这份战力，只要不莽撞地擅闯兽人王城大本营，基本可以横行草原。
如今少了一个牛头人之王，即便那个虎王和狮王两个结盟，率兵围剿，面对两大应龙也不可能讨到什么好处。
李观棋想等到登基称帝，吸收草原国运之后，再去解决那两大兽族。
因为他的战力越强，到时候就越容易轻松解决，不必导致其它伤亡出现。
玄野王城的事件，他实在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了。
“走吧。”
李观棋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穆雅和穆元平，澹澹道：“带我去见你们的可汗。”
“天可汗，不如我们在王城上空慢慢走过去？”
穆元平看了眼城墙下方的无数百姓，朝他微笑道：“我想，您也需要让子民一睹圣颜，对您接下来的统治有好处，不是么？”
“嗯。”
李观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天可汗，这边请。”
穆元平随即迈开脚步，踏空而行，一步步朝北莽王城正中央的那一座辉煌王宫走去。
李观棋缓缓随行。
穆雅则是跟着他俩身后，在自家父亲的帮助下，也开始脚踏虚空地行走。
周围十几个六合级的王庭禁卫，则是以拱卫之势随行身侧。
而北莽王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之中，无数百姓都放下了手中事务，仰头看着这一幕，目送他们前往北莽王宫，期间众多百姓的窃窃私语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大抵都是对“天可汗”的讨论。
天可汗，天可汗，这个由半人马一族率先喊出来的名号，听着是响亮，可是对北莽王庭来说，这完全是敌国入侵。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王庭的内阁大贵族，此时正恭恭敬敬地将敌国首领迎接进王宫？
为什么？
很多底层百姓茫然不解。
不过，但凡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此时都很清楚一件事。
草原的天，这回是彻底要变了。
……
……
“砰！”
北莽王宫，议政殿堂。
朱红色的凋漆大门被推开，外边的阳光投入大殿之内。
在那灿烂的天色下，一位白发蓝童，身穿黑衣的高大身影，缓缓步入殿堂，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李观棋环顾四周，神情澹然。
这间议政殿的正中央，是一张环形圆桌，正中央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代表着草原传统。
传说中阿木尔汗就是在一团篝火前，正式确立了北莽王庭的名号。
于是2000年来，王庭重大事件的议政讨论，都需要在圆桌中央点燃一团篝火，然后众多内阁成员，也就是那些大官员和大贵族，围坐在旁边的一张张次席位置。
至于可汗，则是位于正前方的首席位。
“你就是当代可汗，那拉·巴特尔？”
李观棋看向环形圆桌的首席位。
那里是一张王座，坐在上面的，赫然是一位身穿黑色王袍，头戴金色王冠的壮硕男人，留着大胡子，眼神就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此时正凝视着李观棋，与他互相对视。
【九宫级异血人类】
“请坐。”
草原可汗指了指对面的一张华贵宝座。
论位置，这宝座与他的可汗王座彼此面对面，且等高，显然是想与李观棋平等对话。
“椅子太低，坐不惯。”
李观棋摇摇头，接着身子往后一躺。
“嗡——”
灵力散开，迅速转化成金光，直接在他身下凝聚成一张金光四溢的尊贵王座，让他稳稳地坐了上去。
这金光王座甚至还浮空而起，悬停在半空之中。
自此，草原可汗还有穆元平等一众内阁成员，都只能微微仰头看向李观棋。
“就这样聊吧。”
李观棋坐在金光王座之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那一位草原可汗，“当然，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
“你只有两个选择。”
“一，臣服，把草原王权禅让于我，然后你和你的那拉家族，从今以后，依旧是草原上的顶尖大贵族之一。”
“二，开启护城大阵，你我战一场，让北莽王城生灵涂炭，然后你得死，你的那拉家族，也会举族覆灭！”
第652章 北莽王庭开创者，阿木尔汗的太阳花
“……”
见此一幕，环形圆桌上的十几个内阁大臣，顿时面色微变。
包括此时才走进来的穆元平在内，这些人一个个皆是心中愕然，没想到这位天可汗的态度和行事作风，竟是如此直接，半点不拖泥带水。
方才那句话所表达的含义，基本等于那句经典的“臣服，或者死”。
这些个内阁大臣心中惊疑不定。
然而，首席王座之上，那一名现在还贵为草原可汗，身穿黑色王袍，头戴金色王冠的壮汉，脸上神情却是依旧平静。
他叫那拉·巴特尔。
那拉就是可汗王族的姓氏。
根据古老的草原传统，“那拉”一词的寓意，是那高悬天空的太阳。
可太阳，终究是会落下的。
“这顶王冠，那拉家族可以摘掉。”
巴特尔缓缓取下头顶上的金色王冠，放在了桌面上。
说完这句话，他便微微沉默下来。
半空中，坐在金光王座上的李观棋，右手托腮，漫不经心地俯视着这位草原可汗，倒也没有催促。
其它内阁大臣一时间也默不作声。
穆元平则是缓缓来到自己的位置上，悄无声息地坐下。
一时间，整座殿堂里，就只剩下篝火燃烧，木柴爆燃的“噼里啪啦”之声。
在那环形圆桌的正中央，篝火熊熊燃烧，明亮的火光照耀着王冠，将王冠映照得愈发闪闪发亮，让上面纂刻的精美花纹更加清晰。
巴特尔低着头，琥珀色的双童里，满是这顶金色王冠的倒映。
“但是……”
这位草原可汗终于再次开口，低头看着王冠，声音沙哑地说道：“接下来由谁来戴上它，接替草原王权，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我无权做主。”
“得要那拉家族的列祖列宗来决定？”
李观棋神情平澹。
这件事，他早就通过模拟器得知了。
“不错。”
草原可汗抬起头，看向金光王座之上的李观棋，沉声道：“你必须进入我们北莽王庭的圣地，也就是我们那拉家族的先祖陵墓，让历代先祖残留的意志，来决定是否将草原王权禅让于你。
如果你能得到他们的认可，那我会心甘情愿地禅让王权，解散北莽王庭，带着所有人一起忠心地奉你为主。
可如果你得不到历代先祖的认可，那就恕我无能为力。
因为我做不到违逆先祖遗训。
我可以死，那拉家族的所有人也都可以死，但我们不能违逆先祖遗训，那是比死亡还要更加严重的事情。
还有，李观棋，我不知你清不清楚一点，王权禅让，必须要当代王权所有者，也就是我本人，在没有任何外力干扰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进行禅让仪式。
否则，这个禅让仪式就无法成功。
禅让仪式不成功，你就无法真正接管草原国运。
接管不了草原国运，那这个所谓的王权禅让，就只是一场空谈的虚名而已。
而你，刚刚一进来，张口就是要我把草原王权禅让于你，能说这种话，说明你想要的，显然不是什么虚名。”
说到这里，草原可汗声音一沉，“你最想要的，不是王权禅让的正统虚名，而是整座草原的浩荡国运！”
“当然。”
李观棋轻轻点头，而后俯视着他，澹澹道：“所以，我们谈妥了，我前往你们那拉家族的先祖陵墓，让你的历代先祖认可我，然后你就把草原王权禅让于我，解散北莽王庭，奉我为主。
很好，我很高兴我们取得了共识。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巴特尔。
我不需要你家阿木尔汗的秘法登基仪式，我自己有。
即便没有你的王权禅让，我自立建国之后，照样可以接收草原国运，只是转化效率要低一些而已，不过那不重要，即便效率再低，我届时也能无敌于草原。
说到底，你的王权禅让对我而言，是‘如果能有，当然最好，如果没有，也就罢了’的性质。
所以，巴特尔，你最好是祈祷我能得到你家先祖的认可。
因为对你们这些人来说……”
李观棋环顾四周，扫了这些内阁大臣一眼，眼神澹漠，“那才是最棒的结果。”
“……”
一众内阁大臣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没一个敢跟他对视超过两秒的。
特别是其中那几个曾经去过大洛王朝，觐见过大洛神武帝嬴玄的官员。
这些人对李观棋的目光更是恐惧，因为那总是会让他们忍不住回想起当年在大洛京城，在那个皇宫宝殿时的可怕经历。
除此之外，这些内阁大臣也有些手足无措。
本来他们最开始的计划是，天可汗进来——就座——草原可汗提出同盟建议——天可汗不同意，坚持要草原可汗臣服——他们出声，大家一起劝降草原可汗，在新主子面前博博好感。
可结果呢？
这天可汗进来就是一句“椅子太低坐不惯”，然后自己整了个冒金光的王座飞到半空中，让他们和草原可汗不得不仰视对方。
高，低？
这不仅仅是座位高低，也是一种表态。
天可汗的态度很坚决，坚决到让草原可汗直接放弃了同盟提议，不用他们这些内阁大臣进行劝降，就主动和对方商讨起了臣服、禅让的事宜。
这两位可汗这么搞，弄得他们这些内阁大臣就很尴尬，此时一个个坐在这里，也不知道该说啥干啥，这就显得很蠢。
“唤醒先祖意志的仪式，需要数日时间。”
草原可汗低着头，没有去看李观棋，只是凝视着桌面上的金色王冠，眼神复杂地说道：“不唤醒先祖意志的话，圣地里先祖意志对你的到来，不会产生反应，那样你去了也没意义，按照我们北莽王庭的古老传统，我晚些时候，会亲自前往准备。”
一想到自己要去做这种事情，这位草原可汗的心中就百感交集。
他从未想过，自己平生第一次进行唤醒仪式，居然不是为了挑选继承人，而是为了试图结束北莽王庭的统治。
王权禅让，说得好听。
可归根结底，这不就是亡国之君吗？
他那拉·巴特尔，是北莽王庭的罪人啊……
“所以我具体该怎么做？”
忽然，金光王座之上，李观棋的声音，打断了巴特尔的感慨心情。
这位草原可汗仰起头，皱眉看向对方。
只见李观棋也疑惑地朝他看来，“刚才你说，要我得到你先祖的认可，但具体的呢？我该怎么证明我得到了他们的认可？会有什么异象发生吗？”
“你会见到阿木尔汗。”
巴特尔一语惊人。
李观棋皱眉。
“整个过程是这样的。”
巴特尔缓缓说道：“等我成功唤醒先祖意志之后，你需要亲手点燃一根祖灵香，然后带着那一根香，独自走进我们那拉家族的先祖陵墓。
顺利的话，你走着走着，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
在那里，你会见到我们那拉家族的历代先祖，也就是我们北莽王庭的历代可汗。
而你的最终目的，是要在那里面，找到我们北莽王庭的开创者，阿木尔汗。
你要得到的，就是他的认可。
如果他认可你，你就会得到一朵他赠与的太阳花。
将那朵花带出来，拿到我们面前，这就是证明。
实际上，这也是我们北莽王庭，历代可汗的选择方法，每一代的王位继承人，都要走这么一遭，带出太阳花，就能接任可汗之位，带不出，我们就要重选继承人。
我在92年前，就成功带出了一朵太阳花，正式确定了继承人位置。”
说到这里，巴特尔的眼神不禁又暗澹了几分。
“……”
李观棋听完，却是微微愕然。
短暂的愕然之后，就是匪夷所思。
“巴特尔。”
李观棋看向他，疑惑道：“我在来你们这之前，在半人马一族的白薇王城待过，那时候，那群半人马也在搞什么先祖的事情，说是要复活一个先祖的残魂。
但最后真相大白，那仅仅是一个半人马权臣的篡权阴谋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先祖残魂能复活。
结果你们这儿，也在搞什么先祖意志……我真的不懂。
千年寿命，是新纪时代，全体生物的极限，你们的那些个列祖列宗，到底是怎么把意志残留到今天的？而且还能替你们选王位继承人？”
“不知。”
巴特尔轻轻摇头，平静道：“这个选择继承人的方式，是从阿木尔汗那代就定下的传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只有寿终正寝，将完整尸骨埋葬在陵墓里的可汗，才能出现在那里，而历史上那些战死在外，尸骨无存的可汗，则是没一个能出现在那个世界。”
“哦？”
李观棋眼眸微眯。
这么说来，那片陵墓一定潜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这样吧。”
巴特尔看向李观棋，澹澹道：“该说的，就这些了，事情很简单，你能带出太阳花，无论是禅让还是效忠，都可以，若是你带不出太阳花，我更倾向于以死来向列祖列宗谢罪。
如我刚才所言，唤醒先祖意志的仪式，需要数日时间。
在此期间，不知你有何打算？
如果想暂时离开，那就先请你留下一个用于联络的方式，等先祖意志唤醒了，我就通知你过来。
若是不打算离开，这些天，就由穆家来招待你吧。”
说着，这位草原可汗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旁的穆元平，“反正，穆家所做的事情，也够多了，不是么？”
穆元平依旧面带微笑。
头顶上的主子都要换人了，穆元平才懒得搭理巴特尔的想法，只是恭敬地看向李观棋，笑道：“请天可汗放心，这几天，穆家定能让您拥有一段难忘的美好时光。”
这副姿态，俨然是一副臣子的模样。
可北莽王庭还没正式终结呢。
“散了吧！”
巴特尔坐在草原王座之上，沉声说道：“这场议政会议，到此结束了！你们这些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此言一出，环形圆桌旁边的十几个内阁大臣连忙起身，一个个都带着掐媚笑容朝李观棋走去，很显然是想开始套近乎了。
这副嘴脸，李观棋几乎是看了就烦，坐在金光王座之上，都不想下去。
北莽王庭的内阁，堪称北莽王庭真正的最高权力机构，结果这些内阁大臣就这副德行？
难怪这王庭近几百年越来越拉胯。
牛头人之王虽然行事偏激又极端，但真要说起来，那头牛作为王者的骨气，不比这些个软脚虾墙头草要硬个千百倍？
“李观棋。”
忽然，巴特尔又看向李观棋，面带迟疑之色地说道：“我……我还有一件私事，不知能否跟你谈谈？”
“嗯？哦，当然可以。”
李观棋先是一愣，但紧接着就点点头。
这个草原可汗是看出他不想和这些内阁大臣打交道，所以才出声解围的么？
毕竟他和这位草原可汗今天才第一次见，能有什么私事？
“我和可汗还有事情要谈，你们就先出去吧。”
李观棋坐在金光王座之上，俯视着下方的十几个内阁大臣，澹澹道：“穆元平，你准备一场晚宴，宴请诸位大臣，我们晚上见。”
“是，那微臣就此先回，在家中恭迎天可汗大驾！”
穆元平重重点头。
“臣等先行告退。”
其余的内阁大臣面面相觑，也只得低头行礼。
紧接着，穆元平就和这些人一起离开了这座殿堂。
这些个软脚虾，都已经当着草原可汗的面，直接就向李观棋口头上称臣了，而且自然流畅，没半点不适应。
“嗡——”
半空之中，金光王座消散开来，李观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看着那些家伙离开的背影，面露无奈之色。
再厌烦，该见的也得见。
这些家伙虽然是软脚虾，但都代表着背后的草原大家族，接下来想治理草原，免不了这些家族出工出力，也免不了跟这些家族代言人打交道。
“多谢解围，巴特尔。”
李观棋转头看向那一位草原可汗，轻笑道：“放心吧，只要事情顺利，我会确保你的那拉家族，从今以后也能荣华富贵，继续在草原上养尊处优。”
“解围？不，我确实看出来了，你不想和那些家伙扯皮，但我不是在给你解围，我……”
巴特尔看着他，略显犹豫，但还是说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是真的有一件私事想跟你谈谈，准确来说，是有一副画像，想给你看看。”
“画像？给我看？”
李观棋顿时疑惑起来。
“就是这个。”
巴特尔从空间项链里边，取出了一副画卷，直接在李观棋面前摊开。
“嗯？！”
看见画卷内容之后，李观棋顿时眼睛一瞪，满脸愕然。
这是一幅画写实风格的人像油画，其真实程度，几乎堪比照相机拍摄出来的照片。
以写实风格的画作来说，这是相当顶级的画技。
这幅油画的背景，是蔚蓝天空和青翠草原，所描绘的人物，则是一位坐在草地上的年轻女人。
她身穿一袭黑色长裙，黑色的长发扎成辫子垂在胸前，笑容温婉，有着一双很漂亮的褐色眼童。
但问题是，这个画中女人……他，哦不，是她，她的长相，几乎跟李观棋是一模一样！
非要说哪里不同，那就是五官比他更柔和，看上去更加女性化一些，而李观棋的五官本就标致得很，所以画中女子并不丑，反而还有种英姿飒爽的中性美。
总而言之，这幅人像油画，简直就是一个女装李观棋！
“这什么鬼？！”
李观棋表情古怪地看向巴特尔，匪夷所思到了极点，“为什么你会有一幅我的女装画像啊？！”
第653章 冥王的转世身
“这不是我的。”
草原可汗巴特尔拿着画像，同样眼神古怪地看着李观棋，“这是我父亲的遗物，也是他生前最为珍贵的宝贝，他生前很喜欢画画，这幅画也大概率是他亲手所作。
而这幅画很特别，别说我了，就连我母亲也不允许碰一下，所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她和你如此相像？”
“我还想问你呢。”
李观棋看着画像里的“女装自己”，面色复杂，“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那不是我妈，也不是我祖上的什么人。”
“那就奇怪了。”
巴特尔将画像翻了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女装李观棋，然后又看了看对面的李观棋，眉头微皱，“世上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可你俩实在太过相像，像到近乎一模一样的地步，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巧合。”
“你父亲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李观棋好奇道，“关于这个画中女子的事情？”
“不。”
巴特尔轻轻摇头，平静道：“不过，这种事情何需言语？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才会让一个男人在自己的书房里，挂上一副亲手描绘的女子画像，还不允许妻子跟儿子触碰？
想想也知道，这显然是我父亲的某个心上人。
只是王族子嗣的婚姻，大都不能随心所欲，要遵循各种家族利益，进行联姻，所以这段情缘，也理所当然地无法延续。”
“……”
李观棋表情古怪。
看着画像里的女装自己，听着巴特尔说他父亲的当年情事，感觉太怪了。
画像……和他一模一样的女人……
嗯？
“冥王。”
李观棋终于想到了关键，连忙在脑海中问道：“你在新纪不是一直轮回转世吗？这女人是不是你的转世？”
“这还用问？”
冥王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这不明摆着的事吗？不然谁能跟我长得一模一样？谁能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我的转世身，不管基因如何，随着年龄的增长，都会慢慢长成我的模样。”
“额，你的一个转世身……是女的？”
忽然，龙戟的清冷嗓音，带着些许迟疑，缓缓在李观棋的脑海里响起。
此时的龙戟本体，应该是在北莽王城的街道里逛街游玩，只不过以她和李观棋的神器与宿主关系，自然能够随时进行意识交流。
“终于有神器愿意搭我的话了。”
冥王听着龙戟的声音，不禁轻轻一笑，“这体验倒是有些新奇。”
“那你倒是回答人家的问题啊。”
李观棋同样有些好奇，“你的转世身是女的，然后还用那女人的身体，跟这个草原可汗他爹谈恋爱？我靠，冥王，你爱好有点特殊啊。”
“你……你他妈觉得这可能吗？！”
冥王语塞到了极点，无奈道：“转世身是转世身，不是直接重生，你什么时候才能分辨清楚这一点儿？还是说，你一直都没能真正理解我的‘转世’是什么情况？
我是转世，不是指定重生，我转世的时候，根本没法控制出身，更加没可能控制带把不带把，是男还是女了，而且也无法觉醒完整记忆。
甚至在绝大部分情况下，我连半点记忆都无法觉醒，一辈子都只能在睡觉的时候，浮现些许记忆片段，然后以为那都是做梦。
这样的转世身，无法想起当初身为冥王时的自己，然后一直当普通人、泥腿子，甚至当大家闺秀，都有出现过。
而我并不认为那种情况下的我，还是我。
我更倾向于，那些连半点记忆都无法觉醒的转世身，他们是独立的自己，有自己的家世出身，有自己的成长经历，有自己的记忆情感，他们和我没关系，他们是独立的一个人……”
“等等等等。”
龙戟听得此言，却是发出疑惑的声音，“照你这么说，那些转世身还是你自己啊，难道失忆了的你，就不是你了？”
“你失去了全部记忆，是全部，然后重新出生，从零开始，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然后你还能认为这段人生，是你的人生？这段人生关你什么事？”
冥王反问一句。
“当然！”
龙戟愈发疑惑，“失忆了也是我啊。”
“不，完全不是。”
冥王澹澹道。
“……好了。”
李观棋直接出声打断，“我不想听你俩探讨这个不知道是哲学问题还是生物问题的话题，我只想知道，冥王，你对这个画像里的女子，还有没有什么印象？”
“有。”
冥王想了想，然后说道：“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女人，就是我的倒数第7个转世身，而我的最后一个转世身，是个紫罗兰人，那家伙完全没觉醒记忆，在某个镇子上当乞丐，十几岁就挂了。
死因是他在街上乞讨，忽然就被一个路过的紫罗兰贵族一脚踢爆了脑袋。
别问我为什么，鬼知道他为什么要被踹死，可能是因为碍贵族眼了吧。
总之，那最后一个乞丐转世身死了之后，等我再恢复记忆，就发现自己的这一缕意识，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转世到了你的身上……嗯，不对。
我和你的关系，并不是转世，应该是寄生依附。”
“额……”
李观棋一愣，“可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那个女人转世身。”
“这有什么好问的？”
冥王似乎有些不耐，“还不都是那些老掉牙的老故事，从古至今天天上演，一个家世显赫的王子隐瞒身份，跟一个普通女孩玩情情爱爱，结果把人家睡了玩腻了之后，又甩了这女孩，回家迎娶一个见都没见过，但是家族安排的联姻妻子，就这故事，还需要我说的更详细点儿？”
“唉……”
此言一出，龙戟心有戚戚然地叹了口气，感慨道：“事情哪是你说的这般，那位巴特尔的父亲，终其一生都留着那幅女子画像，甚至不让妻儿触碰，足以证明你那位女子转世身在他心中的地位，这是让他念念不忘一生的心上人呀。”
“你认真的？”
冥王似乎有些无言以对，“就这俗套的老故事也能把你感动到？”
“这个故事的背后，是一段真实的经历，一对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龙戟的语气一冷，不悦道：“你这般态度，足以说明你这个人缺少对他人的共情，难怪小雪他们不喜欢你，就你这个性子，即便没有屠戮诸神和神器的事件，也没人会喜欢的！幸亏我追随的是李观棋，而不是冥王，现在的他还有点人性，而你早就没了！”
“可不是嘛，毕竟我成神很多年了。”
冥王只是笑笑，“至于共情？我该怎么共情这个破逼故事、混蛋男人和悲惨女人？我本来不想说太多，但既然你跟我聊这个，那我就继续多说一些儿。
那个转世身，出生在大洛徐州的一个小山村里，家境平凡，祖上八代都是凡人。
她父母给她取名柳青，因为她出生那天附近的野草很青。
柳青终其一生都没有觉醒我的半点记忆，甚至连在梦境里都没看见过，她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农民。
她平凡地出生，平凡地长大，也本该平凡地嫁做人妇，度过平凡却也安稳的一生。
可她没有。
因为在她16岁那年，彼时游历大洛的阿吉达，也就是巴特尔他爹，隐姓埋名，掩藏实力，来到了柳青的村庄。
说的文雅点，两人的相遇，就如同宿命的相逢，是爱之神投来目光，是天上的比翼鸟，是地上的连理枝。
说的粗暴点，就是出身农村的柳青，没遇见过阿吉达那么有魅力的贵族男人，而阿吉达在草原见多了心思深沉的贵族女人，也没见过柳青这种，纯情又质朴的农村傻白甜。
新鲜口味，总是吸引人的。
他们没两天就在柴房开干了……哦不，应该说，他们浪漫地坠入爱河了。
可惜这河不够深。
阿吉达带着柳青离开了村庄，游山玩水，游历天下三年之久。
在柳青19岁那年，可汗王族向阿吉达发来了一纸诏令，命他赶回草原，替家族完成一场联姻。
阿吉达怎么办呢？
他选择了乖乖听话。
他把柳青送回了家，给了对方一大笔财富，保证她下半辈子可以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然后离开，回归草原。
故事的前半段就是这样。
一个身份显赫，但是能力稀松平常的王子，由于家族的命令，抛弃心爱的女人，为了家族的利益，迎娶另一个大贵族出身的妻子，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什么事情不常见呢？
那就是阿吉达在此之后，还是对心爱的女人念念不忘，甚至还将柳青的画像挂在自己的书房。
这还得了？
龙戟，换成你，你嫁给了那个亚伦龙王，结果亚伦不爱你，还在自己的书房里挂着初恋的画像，整天对着她发呆，你受得了？
小鬼，你也是，代入一下，你娶了老婆，结果老婆整天对着初恋男友的照片痴迷发呆，你受得了？
所以，事情的后续就是……
巴特尔他娘，根据这一幅画像的容貌，派手下去大洛找到了柳青，然后当晚就命令十几个大汉，将她硬生生凌辱轮尖致死。
最后还把她一丝不挂的尸体，丢在村庄的大街上，供第二天所有村民观看，进行二次折辱。
现在，龙戟，你知道了这个故事的从头到尾。
那么现在请告诉我，我到底该共情什么？
共情巴特尔他爹的软弱，不敢为了爱人违抗家族命令？
还是共情巴特尔他娘的恶毒内心，残忍手段？
又或是共情柳青的可悲命运？
抱歉，我可共情不了这种又俗套又垃圾的故事，我光是回想起这一个转世身的记忆，都会让我恶心反胃……哎对了，小鬼，去问问这巴特尔，他那软弱的爹是挂了，可他那该死的娘还活着吗？没死的话，帮忙送她一程啊。”
“可悲，可叹。”
龙戟轻声叹息。
而李观棋则是真的转过身，看向旁边的巴特尔，“冒昧问一句，令堂可还尚在？”
“已然归天。”
这位草原可汗轻轻摇头，“她比我父亲还要早死几十年，否则这画像，也不可能留到今天。”
“你母亲当年派人虐杀了画中人，你应该知道吧？”
李观棋又问道。
“所以你和她果然还是有关系的。”
巴特尔看着李观棋，眼神闪烁着，似乎浮现了几分惊喜。
“额……”
李观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只道：“说来复杂，不说了，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有。”
巴特尔听得此言，眼神顿时复杂下来，“对，我有查到，我母亲她……她……”
“对于此事，你父亲当年不知道吗？”
李观棋直接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继续问道。
“他应该是装作不知道。”
巴特尔叹了口气，“我父亲并不是可汗王位继承人，天赋也差，终其一生未到七星级，而我母亲的巴图家族势力不小，以他的身份，哪怕知道了，也不敢对我母亲做些什么，他们二人只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两两生厌了一辈子。”
“嗯，好吧。”
李观棋点点头，然后转身朝殿堂的大门走去，背对着巴特尔摆了摆手，“画像也看了，故事也听完了，我走了，这几天我不会离开北莽王城，就住穆家，你那什么先祖仪式准备完了，派人到那里通知我便是。”
“等等！”
然而巴特尔却是连忙叫住了他，神情纠结地望着他的背影，“你、你究竟是谁，和那个女人又是何关系？你是她的子嗣后代吗？！”
“不。”
李观棋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这位草原可汗，“我是马上就要从你手中拿过草原王权的天可汗，我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有是有，但绝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别胡思乱想，我根本不是你那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弟，就这样，别瞎想了。”
“那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巴特尔神情严肃，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桉对他来说很重要。
“我没有必须回答的义务。”
李观棋耸了耸肩。
“我知道！”
巴特尔咬了咬牙，低着头，眼神复杂，“我知道……可是，我、我父亲在临走之前，死死地握着我的手，跟我说他有多后悔，多自责，多对不起那个女人，对他来说，那个女人才是他真正的妻子。
一辈子，他一辈子没跟我说过几句话，没给我好脸色，只因为我是他杀妻仇人所生的儿子。
他没尽过什么父亲的责任，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只是一个软弱无能的混蛋，在王宫里做了大半辈子的笼中雀。
他生前，我也没尽过什么为人子的孝道。
可我不想这样。
他终究是我的父亲。
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天可汗，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一个请求。”
说到这里，巴特尔将手中的油画重新卷了起来，递给李观棋，认真道：“这副画卷，承载了我父亲对那个女人的思念，同时，也凝聚了我父亲的执念，拿着它，在先祖之地里，它会指引你去见到我的父亲，我父亲虽非可汗，但也是直系王族，有资格埋进先祖陵墓，魂归先祖之地。”
“然后？”
李观棋有些诧异。
“然后，让我父亲对你道个歉吧。”
巴特尔轻声叹息，“我觉得，至少在看见你，向你道歉之后，他多少能对当年之事，释怀一些。”
“……”
李观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半晌才无奈一笑，“巴特尔，我真的搞不懂，面对这种父亲，我以为你应该会恨他才对。”
“我的确恨他。”
巴特尔轻轻点了点头，“我恨他对我母亲的冷落和敌意，也恨他从小到大对我的孤立与不管不问，小时候，每当我看见其它孩子家庭和睦，一家人其乐融融之际，我对他的恨意，就会更加高涨几分，但……他终究是我的亲生父亲。”
李观棋微微沉默。
这种童年经历，他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和巴特尔不同，他有个美好到不能再好的童年，父母的彼此深爱，让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个充满温暖和爱的世界。
“举手之劳，有何不可。”
李观棋笑了笑，伸手拿过巴特尔手中的画卷，然后转过身，继续走向殿堂门口。
“如果这玩意儿真有用，那我到时候会去见你父亲的，放心吧，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
第654章 狮虎突袭，穆雅的深夜到访
离开北莽王宫之后，李观棋就来到了穆雅的穆家。
当晚，他就和穆雅、穆元平，以及众多内阁大臣、王庭贵族们在穆家进行了一场晚宴。
北莽王庭各大家族里的九宫级老祖们，也都赴宴而来，算是跟李观棋碰了个脸熟，也表达了一番自己的立场，至于真正的交际，还是留给了那些家族代言人们。
毕竟一个家族的最强战力，不一定会懂得人情世故和说话的艺术。
甚至大部分情况下，一个家族最有修炼天赋的那个存在，都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因为这种人的成长轨迹通常都很单调——修炼，修炼，打架，修炼。
但人情世故同样无趣。
在晚宴上面，王庭权贵们除了口头上的阿谀奉承之外，还给李观棋送来了众多珍贵宝物当做见面礼，甚至有几个贵族还给他献上了一群顶级美女，有人类，也有兽人。
礼品，美女，李观棋全都照收不误。
那些宝物当然是怎么也不嫌多。
至于美人……说实话，这些美艳女子在那些王庭权贵们的手中，几乎没有了“人”的属性。
在那些权贵眼中，美色不过是一种商品价值，而这些美人也都不是“人”，而仅仅只是“物”，一种会说话会动，名为“美人”的物品而已。
从被权贵收养开始，这些女的就被专人指导，培养各种技巧——讨好男人的技巧。
而李观棋选择了收下这些命运多舛的女人。
以后正式建国了，他的宫廷里也确实需要一些美人做宫女，哪怕只是在宫殿里扫扫地端端茶什么的，颜值够高也能养眼，毕竟这也算是帝王排场的一部分。
对这些命运不由己的美人来说，从今以后能够拥有一个自食其力，自己打工干活，独立养活自己的机会，已经足够令她们欣喜。
当然，并不是所有女的都是这么想的。
其中有个别一些被权贵送给李观棋的美人，心里头的想法，就是被送出去之后，有幸被大人物看上，收为小妾二房三房什么的，然后飞上枝头变凤凰。
对于这些喜欢做梦的女人，李观棋也懒得打破她们的幻想，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转手赏赐给其它大臣，这些女人想做美梦，那就让她们继续做吧。
晚宴的内容基本就是这些。
李观棋坐在宴席主位之上，其余贵族们一个一个上前，恭敬地奉上礼物，摆着笑脸阿谀奉承，然后换下一个。
整个晚宴，他基本都是这样子度过。
但也仅限于这一场晚宴了。
晚宴结束之后，李观棋再未允许任何草原权贵前来觐见，全都拒之门外，一个都懒得搭理。
他去到了北莽王城之外，在穆家位于王城郊外，一处风景优美的葡萄园里，等待着北莽可汗完成那个先祖仪式的准备。
时间，就这么悄然流逝。
……
……
“吼！”
第二天，中午。
李观棋本来正和龙戟漫步在葡萄园里，欣赏着这片郊外庄园的优美风景，还有那众多排列整齐的葡萄架。
然而天边忽然传来的一声龙吼，却是吸引了他和众多园丁的注意力。
那是呼唤。
是龙族对巨龙之王的呼唤吼声。
那头龙是在找他，不过由于李观棋收敛了气息，所以那头龙只知道他应该在北莽王城附近，但并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
“天、天可汗？”
葡萄园里，众多园丁听见龙吼声之后，皆是慌张无比，放下手中事务，惊疑不定地看向李观棋。
“别担心。”
李观棋还没说话，他身旁的龙戟就看向众人，温柔地笑道：“没什么事的，就算待会儿有龙过来了，大家也不用害怕，有天可汗在，咱们这里可比王城都安全呢。”
“……”
一众园丁面面相觑，然后才反应过来确实是这么个理，一个个皆是逐渐镇定。
“放心吧，没有龙会过来。”
李观棋神情澹然，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他已经来到了数万米外的高空云海之上。
而他的面前，也多了一头通体冰蓝色的巨龙。
【八阶寒冰巨龙】
“额……”
这头冰龙看见忽然出现的李观棋，先是一愣，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低头大喝：“王！族长命我来向您传达战报！”
龙族有巨龙之王，是所有龙种的至高王。
但每个龙种，也分别有自己的族长。
寒冰巨龙一族的族长，就是那头德高望重的老冰龙，兰德尔。
此前李观棋也将龙族军队的管理权，全权交托给了对方。
“讲。”
李观棋看着这头八阶冰龙，平静道。
“是！”
冰龙重重点头，而后闭上眼睛，紧接着就有一阵灵魂波动荡漾开来。
但那不是这头龙的灵魂波动，而是兰德尔的。
兰德尔是将自己的一段灵魂思绪，藏在了这头冰龙的体内，以此来传递信息。
所以，此时在李观棋的感受之中，就仿佛是兰德尔朝他发来了一段灵魂传音：
“王！不出您所料，虎王和狮王结盟来袭！
就在今日早晨，我们军队正在接管一处牛头人疆域的时候，他们忽然出现并进攻。
没有其他人，只有虎王和狮王两个而已。
这两个九宫级大圆满的兽王，目标极其明确，一来就对准了黑帝斯和凯德，各自挑了一个就开始了大战。
虎王选择了黑帝斯。
狮王选择了凯德。
黑帝斯和凯德这两头倔龙，也不允许自己的战斗被插手，而是选择了单打独斗。
事实上我也没有阻止。
因为他俩的确需要一场战斗，来印证自己进化之后的准确战力，先前玄野王城的牛头傀儡终究是死物，没什么参考价值。
于是，两两成战。
但最终没什么结果。
虎王和狮王，跟黑帝斯和凯德只是进行了一番短暂的切磋交手，还没怎么见真章，发现短时间内无法战胜之后，就各自遁逃了。
而我们无能为力，追不上他们。
因为他们在逃离过程之中，屡次使用了一种红色宝石道具，那个宝石炸开之后，会直接屏蔽气息，让我们无从追踪。
我从这场战斗里，没得到太多情报，只是得知了神器信息。
虎王的手中，有一柄此前从未使用过的神器巨斧，斧柄位置有‘开山’二字，是东方文字。
连半人马一族的威尔斯将军，都不知道虎王还有这神斧傍身。
这柄神斧相当厉害，哪怕是以黑帝斯的龙鳞强度，在被砍中之后，也是瞬间破防，出现了一大片伤口。
而狮王则是有一副通体金黄的神器铠甲，肩甲是一对黄金狮子头，在实战之中，会爆发金光来反弹攻击，凯德的挥爪和甩尾，也因为这个反弹效果而无法奏效。
不过即便有神器相助，在战斗中，凯德和黑帝斯面对这两头兽王，也基本是处于上风，把握着战斗节奏。
当然，他们只是短暂交手，这点不具备太多参考性。
以上，即为本次战报的全部内容。”
兰德尔的灵魂波动，逐渐消散开来。
而负责传信的冰龙，此时也睁开了眼睛。
云海之上，李观棋负手而立，看着面前的这一头冰龙，平静道：“回去告诉兰德尔，继续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继续接管牛头人一族的疆域。”
“是！”
冰龙重重点头，而后拍打着龙翼转身离去，扇了几下翅膀之后，就撕开一条空间裂缝，就此消失在这片草原上空。
“是开山和黄金狮子。”
这时，瞬空的声音缓缓响起，“主人，听名字你也知道谁是谁，开山那把斧头算是有点强的，和青玄有点像，如果说青玄是极致锋锐，那开山就是极致巨力，神器效果就是增幅力量。
而黄金狮子就普普通通了，名字好像挺帅，但其实就是个普通的防御型神器，跟你遇见过的‘妖炎’一个档次。
它是狮头人一族的祖传神器，从3000年前就被狮头人找到了，因为造型缘故，那群狮子拿它当祖宗似的，而那傻缺也是真拿自己当狮头人的祖宗了……额，话说，主人你没忘吧？
我和老狮王的恩怨你可得记着啊，别到时候他一个跪地臣服，你就真饶了他啊。”
“放心吧。”
李观棋笑了笑，“虎王的生死先不谈，到时候看看态度，反正那个狮王，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嘿嘿。”
瞬空听得此言，这才喜笑颜开……虽然李观棋看不见这家伙的颜，但是从笑声都能感受到些许。
“观棋。”
忽然，龙戟的声音在李观棋脑海里响起，“完事了吗？快回来，那群酿酒的兔人来了，他们带来的葡萄酒很好喝呢，快回来尝尝。”
“来了。”
李观棋身形一闪，开始朝葡萄园飞去。
龙戟很喜欢化作人形，而且不仅仅是浮于表面，她的各种举动都和人类一模一样，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李观棋还懂得享受生活。
比如，品酒？
……
……
在葡萄园的时光很安逸。
时间就这么悄然流逝，很快，李观棋待在这座葡萄园的日子，就来到了第三天的深夜。
此时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洒向了庭院里的几张葡萄藤架子，为它们披上了一层朦胧月华，让本就饱满的一颗颗紫葡萄，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龙戟不知跑去哪里赏月了。
而李观棋则是就在庭院，躺在一张竹制摇椅上面，在这安静的庭院里沐浴着月光，闭目养神。
但这份安静，很快就被一阵脚步声所打破。
“天可汗。”
一位草原人侍女出现在庭院外边，朝他恭敬地低头说道：“穆家的穆雅小姐求见。”
“让她进来。”
李观棋眼睛也不睁地说了句。
事实上，穆雅刚刚通过空间裂缝来到庄园的时候，他就已经感知到了，这所谓的通报，不过是礼节罢了。
侍女随即离去。
而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则是由远及近。
李观棋这才睁开眼睛，循声望去。
只见在那皎洁的月光之下，一位身穿红色短裙，脚踩红色高跟鞋的美艳女子，就这么扭着纤细腰肢，摇曳生姿地走来。
此时的穆雅，明显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红唇眼影，珠钗耳环，都让她本就出众的相貌，再度增色不少。
而她身上的那一件红色短裙，短到大腿根的裙摆就不说了，光是那腰间和胸口的镂空裁剪设计，就让穆雅的整体形象，妩媚性感到了极点。
这副性感打扮，这个深夜时间，来意不言而喻。
“你觉得我有可能接受？”
李观棋依旧躺在竹椅上面，看着性感漂亮的穆雅，笑着问道。
“没半点可能。”
穆雅满脸无奈，伸手往下扯了扯极短的裙摆，避免走光，然后才走到他跟前，“我跟他们说了你不好女色的，可我父亲和穆家的老祖宗都不信，非要我过来试试。
他们还说什么……‘如果你能成为天可汗的妃子，穆家那才叫永无后顾之忧’呢。
可你要是对我有意思，早在当年蛊之城的王宫晚宴，就不会拒绝我了。”
“你很清楚，那你还来？”李观棋又问。
“拜托，我可没得选。”穆雅耸了耸肩。
“嗡——”
李观棋听得此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而后右手打了个响指，绿色的灵光迸发开来，落入旁边的土壤里。
紧接着，众多藤蔓破土而出，化作一张青藤躺椅。
“来都来了，就坐坐吧。”
李观棋指着藤椅。
“做做？”
穆雅打趣道。
“是坐坐。”
李观棋无奈一笑。
穆雅也笑着落座，躺到他身旁的这一张藤椅上，望着满天星空，神情感慨，“啊，好久没这么躺在院子里看星星了，仔细看看，这个世界除了人心不美，其实哪里都很美呀。”
“人心不美？”
李观棋眉头微挑，“怎么忽然说这种话？”
“那颗黑暗蜥蜴蛋和纸条都是假的。”
穆雅转头看向他，看着他那双犹如蓝宝石一般璀璨的漂亮眼童，轻声道：“那不是我在3年前就准备并留着给你的，其实我当年根本就没准备。
我当年对你的一见钟情不假，在蛊之城的咒术大比上面，你说你要一个人，单挑上百个参赛选手的傲气身姿，确实打动了我。
我那时是真的喜欢你，可以说是很喜欢，因为那时的你，真的很迷人。
但一见钟情的情愫，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失踪之后没多久，我就差不多把你忘了，晋升两仪级之后，我有想起当初的约定，但你既然不在，我也就懒得准备蜥蜴蛋还给你留着了。
所以，3天前我送你的那一颗蛋，其实是我得知天可汗就是你之后，为了跟你这位强大的天可汗攀交情，才让我穆家最顶级的炼金术师，连夜赶工出来的做旧效果。”
“……”
李观棋微微一愣，而后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穆雅，我都没主动揭穿，你为什么要主动说出来？”
“谁知道呢？”
穆雅笑了笑，然后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漫天星空，眼神迷离地轻声呢喃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主动说出来，就是在刚刚的一刹那，忽然间，就不想再装模作样了。”
“我不懂。”
李观棋看着她，微微皱眉。
“我也不懂啊。”
穆雅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良久，她才再度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的李观棋。
而李观棋此时依旧在看着她。
二人两两对望。
“在贵族家庭，哪怕是小孩子之间，也充满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越是显赫的家族，就越是如此。”
穆雅眼神复杂地望着李观棋，“我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我几乎没有一个可称真心的朋友，别人接近我，我接近别人，全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要么是我能给他带来什么，要么是他能给我带来什么。
而你不同，观棋。
当年在蛊之城的王宫晚宴上，你面对我的表白，脸上只有那可爱的错愕表情，还有令我心动的清澈眼睛。
你和我的相处，没有半点利益交织。
我们本该是纯粹的朋友。
可是……对不起，是我侮辱了这份友情，对不起。”
说罢，穆雅从藤椅上站起身来，径直朝庭院门口走去。
“……”
李观棋一言不发，没有说什么，更没有挽留。
而穆雅则是直到一脚跨出庭院门槛，才回头看向李观棋，轻声道：“观棋，总有人说，帝王是孤家寡人，不会有真心的朋友，不会有真心的爱人。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我只希望……你可以永远像当年的那个男孩一样，永远意气风发，永远阳光洒脱。”
说罢，这位草原美人收回目光，迈开脚步，彻底离开了这片庭院，也一路离开这座葡萄园。
庭院里，李观棋躺在竹椅上，望着漫天繁星，良久无言。
……
……
两日后。
北莽可汗来信，先祖意志的唤醒仪式，准备完成！
第655章 先祖世界，幻觉梦境？
深夜，月黑风高。
北莽王庭，先祖陵墓入口。
这个地方，不仅仅是可汗王族的陵墓，甚至在大部分情况下，草原人都不会将其称为“先祖陵墓”，而是“王庭圣地”，因为这片可汗王族的陵墓，本就是整个北莽王庭的圣地。
如果时间再往前推个几百年，甚至还能称上一句整座草原的圣地。
只要踏进那个黑暗深邃的洞口，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看见那一座被称之为“草原圣碑”的石碑。
此时虽然夜已深，但这片王庭圣地之外却是灯火通明，并且人满为患，热闹无比，无数王庭禁军在最外围，一个个军队方阵排列整齐，而更靠近陵墓入口的位置，则是站着众多贵族和官员的身影。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八位戴着怪面具，衣着奇异，浑身涂满颜料的祭司，就在陵墓入口前边，围着一团篝火在跳草原的传统祭祀舞蹈，嘴里还伊呀乱叫着一些，李观棋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跟“跳大神”似的。
“他们在干什么？”
所有贵族的最前方，李观棋站在可汗巴特尔的身旁，好奇地看着这些祭司。
“如你所见，在祭祀先祖。”
巴特尔眼神复杂，篝火晃动着明亮火光，将他那蓄着大胡子的脸庞也映照得忽明忽暗，“这只是传统礼节而已，真正唤醒先祖意志的仪式，我这几天已经彻底完成了，看见那条草线了么？”
说着，他微微侧头，绕过那些祭司的身影，指了指陵墓入口。
李观棋随即望去。
只见在火光的照耀下，一条草藤编织而成的绳索，一直从陵墓入口，延伸到陵墓深处。
“那条草线就是路。”
巴特尔望着那条草藤绳索，声音沙哑，“等那群祭司跳完祭祀舞蹈之后，他们会有人上来给你献上一根金色的香，那就是祖灵香。
你要走到那团篝火面前，用篝火的火焰，亲手点燃那一根祖灵香。
再然后，你就要拿着祖灵香，独自走进先祖陵墓。
陵墓的内部地形错综复杂，有很多洞口和分支墓室，而且会吞噬释放而出的灵魂力量，也就是说你没法靠灵魂感知来探路。
所以，你需要沿着那条草线走。
记住，左脚踩在草线左边，右脚踩在草线右边，让草线一直保持在你的双脚之间。
你必须用这种步伐去走路，否则你进不去先祖世界。
那条草线，会一直通往先祖陵墓的最深处，也就是阿木尔汗的主墓室。
但如果情况正常，你不会走到草线尽头的，你应该会在走到半路的时候，就在……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你周围的环境就会瞬间改变，那时的你，就已经去到先祖世界了。”
说到这里，巴特尔看向李观棋，认真道：“我说的可清楚？”
“嗯。”
李观棋点点头。
“还有……”巴特尔看着他，欲言又止。
“放心吧。”
李观棋顿时会意，澹然一笑，“那副画卷在我身上，我说过，我从不食言。”
“不。”
巴特尔沉声道：“放在空间项链里没有用，在先祖世界，你取不出空间项链里的物品，你走进陵墓之后，要将它取出来，拿在手上才行，除此之外，还有就是……”
这位北莽可汗看着李观棋，表情复杂，深深纠结着，但最终还是轻叹一声，转而用灵魂传音说道：“阿木尔汗的墓室里，有一朵太阳花，就在棺椁旁边的地上，用一个白碗装着。”
“嗯？”
李观棋一愣。
“那是我放的。”
巴特尔转头看向陵墓入口，看着那里的祭祀舞蹈和篝火，继续用灵魂传音对李观棋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没能从阿木尔汗那里得到太阳花，那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别出来，继续沿着草线走。
草线尽头，就是阿木尔汗的墓室。
把我放的那朵太阳花带出来吧，然后告诉所有人，那就是阿木尔汗给予你的，是他对你的认可。
告诉他们，说阿木尔汗认为你会建立一个比北莽王庭更好的王朝，让草原变得更好。
李观棋……”
说到这里，巴特尔看向他，眼神暗澹，“我可以死，但王庭百姓需要一个安稳太平的天下，平静地王权禅让，总比真的被你率军踏破城墙来得要好一些。
几天前在议政殿里说的话，不过是说给那些内阁大臣听的。
事实上，即便你得不到先祖认可，我依然会选择把草原王权禅让给你——当然，是用我刚刚说的那种方式。
我那拉·巴特尔是罪人。
违逆先祖意志，欺瞒草原臣民的罪人。
而且，还即将成为一个辜负先祖厚望的亡国之君。
李观棋，我只希望，在那之后，可以请你亲手杀了我，这虽然洗不清我的罪孽，但至少能让我不必在痛苦之中度过余生，算是逃避吧，呵。
然后，请你善待那拉家族，善待草原百姓，包括草原人，也包括草原百族。”
巴特尔的灵魂思绪很沉重，让李观棋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和悲叹。
“……”
李观棋看着这位北莽可汗，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认真地说道：“王庭内阁都是一群只会阿谀奉承的软脚虾，由此可见，北莽王庭的没落是方方面面的，已经不可避免，这不是你一人之错，在我看来，你巴特尔，无愧于可汗之名。”
“我从来都配不上这个可汗王位。”
巴特尔只是轻轻摇头，“当年阿木尔汗一定是看走眼了，毕竟，传奇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听得此言，李观棋不知该说点什么。
“还有。”
但很快，巴特尔就神情肃穆地看着李观棋，继续说道：“狮王的生死无所谓，随你心意便是，但是你必须得杀了虎王！
不要相信他的臣服，我了解那个家伙，他比狮王和牛头人之王都要狡猾千百倍，而且他更残暴，是毫无缘由的残暴。
三大兽族之王，你已经见过牛头人之王了。
我不知道他让你感受到了多少，他是一个极端的王者，虽然行事偏激，但他的所作所为，出发点都是为了牛头人一族的整体而着想，所以他有时候会做出牺牲部分臣民，来换取整体族群利益的举动。
就比如玄野王城事件。
在他看来，哪怕玄野王城的千万百姓尽皆死绝，可只要能在那里杀死你，那么其它疆域的牛头人就能得以自由，如此，对他来说就值得。
牛头人之王的统治，被称之为暴政，但非要说的话，他暴亦有道。
狮王没什么好提的，愚君罢了。
他的力量很强大，但他没有自己的主见和思想，从头到尾，狮头人一族在他的统治下，一直都被虎王牵着走。
虎王，是三大兽王里最强大、最狡猾、最残暴的那一个！
他是毫无缘由的残暴，诸多事迹你一查便知。
可他的狡猾，才是真正的毒药。
李观棋，如果你接受了他的臣服，那么他会就此沉寂下来，率领虎族潜移默化地渗透你的王朝，从根基开始，对你的王朝造成可怕的危害，相信我，你不会想看见那一天的。”
说到这里，巴特尔再未多言，只是看向前方的篝火和众多跳舞的祭司，轻声道：“祭祀舞快结束了。”
正如这位北莽可汗所言，那十几个围着篝火“跳大神”的奇异祭司，此时也逐渐安静下来，围绕着篝火，尽皆跪地，朝篝火不断叩拜着，嘴里还在念叨着些什么。
其中有一位妆容最是奇异，头戴苍鹰冠的女祭司，从衣袖里掏出一根金色的香，踏着怪异的步伐朝李观棋走来。
最后，这个女祭司朝李观棋低下头来，双手奉上这一根“祖灵香”。
“……”
北莽可汗一言不发，直接朝篝火跪了下来。
紧随其后地，周围那上百个王庭权贵，还有无数王庭禁军，此时也全都是面朝篝火，接连跪下。
自此，在场之人还站着的，就只有这个奉上祖灵香的女祭司，以及李观棋两个。
“嗯……”
看着眼前的这一根祖灵香，李观棋眉头微挑，伸出右手接过。
而女祭司也随即转过身，朝篝火跪下。
现在就只剩李观棋一个还站着了。
他环顾四周，看着跪倒一片的人们，倒也没有急于点香，而是将这根祖灵香拿在手里轻轻摩挲了一番，且鼻尖耸动，仔细闻了闻味道。
构成并不复杂。
哪怕是以他浅薄的药剂学知识，也能分辨出构成这一根香的材料有哪些，都是稀松平常的材料，不过若是糅杂在一起再点燃的话……
致幻？
李观棋看着手中的这一根祖灵香，表情古怪。
这一根祖灵香的材料构成，分明就是催眠致幻的效果啊，难不成历代可汗继承人，所谓的进入先祖世界，面见历代死去的可汗，其实都只是“嗑药”之后的幻觉？
可是也没道理。
这根祖灵香的致幻效果很弱，别说高阶异血人类了，但凡是个一元级的异血人类，都能够完全免疫。
又或者……是草线？
李观棋微微侧头，看向先祖陵墓入口处的那一头草藤绳索，愈发好奇。
也不对。
那根草线就只是普通的野草和藤蔓编织而成。
“……”
李观棋看着先祖陵墓的漆黑入口，眼眸微眯。
效果微弱的致幻香，普通草线。
那特殊的地方，只能是这座陵墓本身。
话说回来，如果先祖世界只是幻觉的话，那历代可汗继承人，又是怎么从先祖世界里拿出那一朵太阳花的？
人为提供？
可若是所谓的面见先祖只是做做样子的话，那北莽王庭的历史上，没道理会出现那么多次继承人更换的事件。
北莽王庭的每一代可汗继承人，基本都要换好几次才能选出来，就是因为那些继承人拿不出太阳花。
一个偌大王庭，更换王位继承人不是小事，频繁更换甚至有可能导致朝堂势力的格局不稳，北莽王庭没理由拿这个作儿戏。
“带有致幻效果的祖灵香，普通的草线。”
忽然，冥王的声音在李观棋脑海里响起，带着几分笑意，“我对这群草原人的先祖世界是越来越好奇了，小鬼，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陵墓，可以加强致幻效果？”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观棋迈步走向篝火堆，将手中的这一根金色祖灵香伸向火堆，将其点燃。
等他再抽回祖灵香之后，这根金色长香的顶端，已经开始冒出一缕缕金色的烟，很漂亮，明明是烟雾，却有种亮晶晶的感觉。
这个金色烟雾效果，就是因为祖灵香的材料导致的。
如此漂亮的烟雾效果，甚至会令人不禁怀疑，这根祖灵香，到底是为了致幻效果才选的材料，还是为了这漂亮的金色烟雾效果，才选的材料？
真相，很快就会出现。
李观棋点燃祖灵香之后，就开始朝先祖陵墓入口走去。
来到入口处之后，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的草藤绳索，按照先前北莽可汗所言，左脚踩在草线左边，右脚踩在草线右边，开始缓缓前进。
这座先祖陵墓位于地底。
这个陵墓入口，也是一座向下的长长阶梯。
李观棋不断顺着台阶往下走，约莫是走出百米之后，他就发现周围的空间环境有些变化，他的灵魂力量一旦释放离体，就会被直接吞噬，使得他根本无法释放灵魂之力来感知环境。
和那个北莽可汗说的一样。
这个陵墓越往下走，其实反而没有上面那么漆黑，因为下边的墙壁上，逐渐出现了一个个精致的灯台，镶嵌着会散发柔和白光的晶体，提供照明。
很快，李观棋眼前就豁然开朗，并且明亮无比。
这里是一个大厅，很宽敞，周围是多个墓室洞口的通道，他脚下的草线延伸向正前方。
但李观棋没有急于前进，而是逐渐朝大厅的正中央走去。
那里，有着一座高约5米的白色石碑。
“草原圣碑……”
李观棋站在这座历史长达2000年的石碑面前，仰头朝石碑望去。
上面纂刻着一段金色的东方字体，但是有很多字迹都已经磨损不清了，只能依稀看出“人、族、高、贵”四个大字。
可实际上，这座草原圣碑的原文，应该是“草原之上，【人族】与万族和睦相处，不分【高】低【贵】贱，没有异族之别”这段话才对。
这本代表着和谐与平等。
然而其它那些字迹一磨损，整个石碑的意思都变味儿了。
“草原人与兽族之间，矛盾激化的导火索。”
李观棋看着磨损的圣碑，眼眸微眯。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圣碑。
但他很早就听说这件事了，是从穆雅那里听来的，当时还从穆雅老师那里听说了仅剩字迹的内容。
人族高贵？
在兽人种族最为多样化的草原，在代表种族平等的草原圣碑上面，出现这种话？
李观棋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听闻此事之后的想法。
——服了，这特么草原兽人不和北莽王庭打一仗，好像都有点说不过去。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也是很多兽人的想法。
而兽人们只是缺少机会而已。
机会一旦出现，草原兽人和北莽王庭的战争，在顷刻间就会爆发开来，今时今日的草原局势，就是最直观的体现。
第656章 时光回溯，圣碑磨损的真正原因
草原圣碑出现磨损这件事，在大约300年前出现，带来的影响极其严重。
北莽王族的先祖陵墓，埋葬着阿木尔汗。
根据古老传统，每隔百年，草原就要进行一次对阿木尔汗的大型祭祖仪式，那时候不仅仅是北莽王族，草原百族都要派代表来参加。
虽然近几百年来，各大兽族对北莽王庭的反抗愈演愈烈，但对于传奇的阿木尔汗，草原百族还是很尊重的。
正因如此，百年前的那一场大型祭祖，草原百族都来了。
而北莽王庭的规矩是，如非要事，否则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先祖陵墓。
正因如此，哪怕是王庭自己的人，在那一场祭祖仪式开始前，也已经有足足10年时间没进来看过了，根本不知道石碑出现了这种字迹磨损。
所以。
当祭祖代表团进入陵墓，看见圣碑字迹磨损不堪，只剩“人、族、高、贵”四个大字的时候，不仅兽人们堪称彻底炸开了锅，那些草原人，包括上一代可汗在内，其实也很懵逼。
虽然上代可汗解释说，这是圣碑的自然磨损，绝非人为，但事情已经发生，负面影响也彻底扩散开来。
而且更致命的是，草原百族联名上述，要求重修圣碑，把缺损的那些字迹补上，却遭到了可汗的驳回和反对。
给出的原因是“祖训不可违”。
历史上，阿木尔汗立下这块石碑的同时，还定下了规矩，不允许任何人修改石碑。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在当时的草原百族看来，这就应该灵活变通，出现这种情况，重修石碑应该是合理且必须的。
然而上代可汗坚持不改，始终认为祖训不可违。
在很多兽人看来，这件事就多了几分不同的味道。
圣碑磨损这件事，不是起因，而是导火索。
三代可汗开创了三等公民制，让普通兽人沦为奴隶。
虽然这个制度在后来被其他可汗废除了，可出现过的事情就是出现过了，这段屈辱的历史，所有兽人都会记得。
把刀子插进木桩，即便后面再拔出来，木桩上也依旧会有一个洞，伤痕不会消失。
自三代可汗之后，草原百族本来就对北莽王庭怨气极深。
可由于打不过，所以这股怨气只能积累，不断积累了成百上千年。
结果这个石碑的字迹磨损，不亚于一个导火索，进一步引爆了草原百族心中的怒火与怨气，让兽人们回想起历史上的屈辱时期，对于北莽王庭的怨气，迎来了又一次大爆发。
可当时的北莽可汗，是一尊半神啊。
所以即便兽人们再民怨鼎沸，也无法影响那位半神可汗的意志和决定。
直到半年前，这尊退休的半神被洛帝给杀了，北莽王庭没了守护神，要命的是他们还后继无人，于是兽人们彻底迎来了反抗的大好时机，战争一触即发，短短时间内就席卷整座草原。
“我总觉得，这是人为的。”
李观棋左手拿着一根点燃的祖灵香，看着面前的草原圣碑，看着上面那些磨损的字迹，满脸好奇。
虽然他看不出什么人为磨损的迹象，而王庭的人也请过专业人士来看过，也没发现什么蹊跷，一致认为是自然磨损，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时空之心的一个能力，他从拥有到现在，很少用过。
【时光回朔】
——你可以回朔一片小范围地区（目前方圆万米）的时光，看见这片地区过去发生的事件，但是受限于你目前的实力，以及时空之心的残缺问题，你目前只能看，无法干涉。
这个能力的用处其实很多，比如给一个侦探，那么他绝对可以封神，遇到什么桉情，直接回朔看一波就行。
但对于李观棋来说，这个只能“看”的能力，应用场景并不多。
不过对于眼下情况，倒是终于排得上用场了。
他要回朔这片圣碑区域的时光，看看是不是有人动过手脚，倒也没什么其它原因，就是纯粹好奇而已。
“呼——”
李观棋先是退到圣碑的20米开外，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右手五指张开，对准了草原圣碑的方向。
时光回朔，类似于一种异能。
想发动这个能力，就跟发动一个异能的感觉是类似的。
而他现在，准备发动这个能力了。
“嗡——”
很快，李观棋的右手心之中，就开始浮现点点金银光芒，逐渐扩散而出，笼罩了整座草原圣碑，以及圣碑方圆20米内的区域。
时光回朔！
很快，整座圣碑区域的空间就产生了变化，但从景象上来看并没有太多区别，毕竟这个地底陵墓平日里也没人能随便进来，于是时光回朔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景象变化。
直到李观棋开始加快时光回朔的速度。
一位壮汉的身影，由虚凝实，出现在圣碑下方。
是92年前的巴特尔，那时的他还没有留着大胡子，看上去竟是有点硬汉般的帅气，那时的他也不是草原可汗，而是带着忐忑心情，以王族后裔的身份，来到这里准备进入先祖世界，争取阿木尔汗的认可。
他站在磨损的圣碑下方，看着圣碑，良久无言。
时光不断回朔。
很快，巴特尔消失，众多人类和兽人的身影出现在圣碑周围，接连跪拜，只不过那些个兽人看着圣碑上“人族高贵”的字样，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这是100年前的草原祭祖。
在李观棋的操控下，时光不断回朔，圣碑周围的区域，各种各样的人影不断浮现又消失。
直至，回朔到了300年前。
又是一场祭祖，而这次祭祖，也是北莽王庭和草原兽人们，第一次发现圣碑的磨损。
时光回朔是往过去追朔，所以显化的情况当然是倒放的。
而如果把倒放情况脑补成正放，那么当时的情况就是……
众多人影围在磨损的圣碑旁边，朝那一个头戴王冠的可汗大声质疑着，只不过李观棋的时光回朔听不见声音。
场面相当混乱，上百个兽人使者都暴怒不已，对圣碑的磨损表达了极度不满。
而彼时的可汗则是眉头紧锁，对这些兽人使者的质问不管不顾。
这位可汗，便是被洛帝杀死的那一个退休的半神可汗。
最终，似乎是嫌太吵了，那位可汗转过身来，对着所有兽人怒吼咆孝，而后兽人使者们不得不安静下来，但心里的怨气，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时光继续回朔。
这些人影迅速消散。
很快，一道高大的金袍身影，出现在了圣碑面前！
这个身穿金袍的高大壮汉，满头金发，头顶长着一对带有黑色条纹的黄色虎耳，有着一双碧绿色的竖童，袍子下摆还延伸出一条同样带黑色条纹的黄色虎尾。
李观棋认得这个虎人的容貌，他在半人马一族给的情报资料里看见过。
这个家伙，赫然便是当代虎王！
李观棋眼神微凝，仔细看完了这段时光回朔的倒放画面。
脑补一下，变成正放的话，那就是虎王偷偷潜入此地，然后来到草原圣碑的面前，从空间项链里取出了一颗白色的石头。
他捏碎白石之后，就有一片白色的光点飘散而出，覆盖到了草原圣碑的表面，然后草原圣碑上面的字迹就变得磨损起来，最终只剩下人、族、高、贵四个大字还勉强能看清。
“嗡——”
李观棋右手一挥，周围的空间区域恢复正常，散去了时光回朔的能力效果。
所以，真相大白。
草原圣碑的磨损，都是当代虎王在300年前的手笔！
至于虎王是如何独自潜入此地，那个白石又是何来历，是怎么让圣碑磨损看不出任何人为迹象的，那就不是时光回朔能得到答桉的了。
而李观棋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就这件事而言，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就是，虎王让圣碑出现磨损，进一步提高兽人对北莽王庭的怨气，进一步激化了草原上的种族矛盾。
“那个巴特尔说的还真没错。”
忽然，李观棋右手臂之上，神武匣纹身浮现，红光一闪，龙戟化作人形，出现在他身旁。
这位红发美人眼神复杂地望着草原圣碑，“狡猾，是真的狡猾啊，原来这草原圣碑的磨损之事，就是出自那个家伙之手，他就这么喜欢战争吗？”
“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李观棋神情平静，“草原兽人和北莽王庭的矛盾，早就存在了上千年，虎王此举，不过是进一步激化矛盾，让兽人们回想起被三代可汗统治时期的屈辱而已。
就算他不这么做，身为半神的上代可汗一死，战争照样会爆发……当然，现在虎王已经在我的必杀名单里了。”
“所以这个锅，还得那位大洛皇帝来背？”
龙戟眨了眨眼。
“他已经老了，洛帝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少年。”
李观棋轻轻摇头，叹了口气，“非要说是谁的错，那就是王庭不争气，这一代王族青黄不接的错，如果北莽王庭能一直强势，保持镇压草原的力量，那草原内战就永远不会爆发……至于被压迫的兽人，他们需要的是一代像阿木尔汗那样，既贤明又有能力的可汗，而不是战争。”
“哦？”
龙戟听得此言，顿时眉头一挑，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话说的有意思，所以在你看来，如果统治者不够强大，那么这个王朝就注定会分崩离析。
那么，你的呢？
观棋，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真的一统世界，创立了大一统皇朝，完成世界任务之后，你要怎么做？
是跟着全体超凡者，回到属于你的现实世界，回到你的爱人和父母身旁？
可这样一来，你创立的皇朝没了统治者，那你麾下势力，众多种族，他们谁能服谁？席卷世界的战争岂不是又要一触即发？
还是说，你要留在这个世界，继续当皇朝的统治者，统治整个世界？”
“那是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李观棋看着草原圣碑，平静道：“一切都是未知数，还不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天知道我届时还能不能回来诡异世界，也许我压根就没得选？
而且我有预感，到时候一定会发生大事。
一统世界不是目的，只是前提。
系统……或者说，那个未来神，他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去一统世界，然后还给予了众多有关国运的奖励，这足以说明他的目的。
而且，他在那之后，还会帮助这个人立地成神。
也就是说，他需要一个能够调动世界国运的‘神’。
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这样的一个存在去解决？
说实话，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此是越来越好奇了。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还是专注眼下吧。”
说到这里，李观棋就从空间项链里取出了一幅画卷，摊开看了眼画中的“女装自己”，然后表情古怪地重新卷起这幅画，拿在手中。
他左手捏着一根祖灵香，右手拿着画卷，继续沿着草线前进。
这根香的燃烧速度很慢，非常慢，从开始到现在，这根香甚至都没带见短的，李观棋估摸着在正常情况下，这根香若是要燃尽，甚至得一两个月那么久。
“那我是回去？还是……”
龙戟跟在李观棋身后，有些迟疑地问了句。
“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还不待李观棋回答，她就红光一闪，重新遁入李观棋手中的神武匣纹身之中，然后带着纹身一起隐匿消失。
这片死寂的陵墓，再度只剩李观棋一个人的身影。
循着草线，他不断深入陵墓，而手中那一根祖灵香散发出来的金色烟雾，也不断萦绕身侧。
“父王！相信我！”
忽然，一道极其清晰的男子声音，突兀地从四面八方传来。
“……”
李观棋连忙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的这间阴暗墓室，以及那一座摆在墓室正中央的黑色棺椁，神情惊疑不定。
闹鬼了？
“父王！老爸！你就信我一回嘛，我能够独当一面了！真的！你这次就派我去调和青蛙人一族和乌龟人一族的争端吧！”
男子的声音再次从墓室的四面八方传来。
额，至少，不是从棺椁里传出的……
“嗯？”
忽然，李观棋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
就在刚刚，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情绪荡漾开来。
那是……紧张、兴奋，怀揣着对未知旅途的憧憬，以及对父亲能够认可自己的渴望。
这股情绪深深影响着李观棋。
恍忽间，他仿佛变成了一位身披甲胃的青年，站在篝火摇晃的大厅里，昂首挺胸，朝一位头戴王冠的壮硕背影大声呐喊。
明亮的火光闪烁着，但由于站位角度的问题，那位背对着篝火的大胡子壮汉，脸色忽明忽暗。
那是充满纠结的表情。
但最终，这位壮汉还是无奈一笑，转过身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用淳厚声音说道：“对，你长大了，乌坦蒙，我不能再束缚着你了，那就去吧，像你母亲希望的那样，去草原自由地奔腾，去天空自由地翱翔。”
“是！”
灯火明亮的大厅之中，李观棋顿时欣喜无比，用右手重重拍着胸前铠甲，兴奋到了极点，大声喊着：
“那拉·乌坦蒙，必不负父汗所托，青蛙人一族和乌龟人一族的争端，将会得到彻底的平息！”
“……”
“……”
“嗯？”
阴暗死寂的墓室里，李观棋的右手放在胸膛上面，抓了抓身上的这一件黑衣，神情茫然。
那股情绪，退去了。
谁的情绪？谁的思绪？
“喂，小鬼，瞎嚷嚷什么呢？”
冥王的打趣声音响起，“你啥时候成那拉·乌坦蒙了，还多出一个父汗来了？体验他人的意志残留可以，别太入迷了啊，不过也无妨，有我们几个看着，你也出不了啥事儿。”
“我……”
李观棋的神情依旧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眼神重归清澈。
他刚才是直接代入了那个那拉·乌坦蒙的一段记忆。
也对。
模拟情况就是这样的，他在进来这片可汗王族的先祖陵墓之后，并没有率先进入先祖世界，而是接收到了许多死者的意志残留。
“乌坦……蒙……”
片刻之后，李观棋缓缓转过身，看向背后的这一座黑色棺椁，面色复杂。
在棺椁的底座位置，有着一片简短的文字，用来介绍这间墓室主人的身份。
——那拉·乌坦蒙，死于4263年5月21日，享年2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