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上林赋
“太傅太傅,赶紧拿起你的秃笔,写一篇《放众兽归山林赋》,要写出众兽回归山林后的喜悦之情,还有它们期盼皇帝能来山林间与它们戏耍玩乐的心情------”
“啊?!”
“啊什么啊?难不成太傅的笔真的秃了吗?还是太傅才尽,已经写不出本大王喜欢的辞赋了?”
司马相如再次无语,心说大王就是大王啊,私放众兽归山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想拿一篇辞赋糊弄皇帝呀!
你真的是进高祖庙只嚎叫不落泪,糊弄鬼、哦,糊弄神仙啊!
“大王,如此大事,想必区区一篇辞赋是糊弄不了皇帝的。”
“让你写你就写,费什么话啊!”
于是,司马相如拿起毛笔,展开一卷数十几长的竹简,开始构思刘彘说的《放众兽归山林赋》。
构思良久,司马相如开始奋笔疾书,“亡是公听然而笑曰:楚则失矣,而齐亦未为得也。夫使诸侯纳贡者,非为财币,所以述职也。封疆画界者,非为守御,所以禁淫也------”
“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西南,紫渊径其北。终始灞浐,出入泾渭------”
不到半日工夫,辞赋写就。刘彘凑过去一看,发现数十尺长的竹简上已是写的密密麻麻的。
从头看到尾,刘彘觉得气势还行,就是有些字自己真的是不认识。
“大王,看着还满意吗?”
刘彘从竹简这头走到竹简那头,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嗯,看着还行,就这样吧!”
司马相如暗暗摇头,心说这可是自己超常发挥了,到了你这里只是个“还行”。
虽然看着不是很明白,刘彘还是打算亲自指点一下他,由此来显示自己的不俗。
可这文章已经写就,自己又不是完全能看懂。若是冒然添一个字抹去一个字都好像不合适,说不定就成了画蛇添足,或者是狗尾续貂。
只有这辞赋的名字嘛,好像可以润色润色。
“太傅,看你写的辛苦,又写得这么卖力,这辞赋我就不改了-------”
司马相如放心了,心说你不改就是最好的。
“只是这辞赋的名字,叫做放众兽归山林赋,有点不太合适哦。”
司马相如笑了笑,不语。
“太傅,要不这样吧,这辞赋本来写的就是上林苑的事情,不如就叫做上林赋好了-------”
传世大作,《子虚赋》的姊妹篇《上林赋》就此诞生。
很快,写有上林苑所有野兽尽归山林一事的奏报,和《上林赋》几乎是同时摆在了刘启的几案上。
不用说,刘启立即就知道此事的背后作俑者又是刘彘。
刘启看着面前摊开的两份竹简,心说竖子这是皮肉又痒痒了,又想吃那竹笋烩肉了。
上林苑郎官的奏报很简短,写有《上林赋》的竹简摊开后却很长,两头都是耷拉在地上。
刘启耐心地又看了一遍,不知为什么,这次他看了司马相如的辞赋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讨厌。
虽然还是不喜,却也不讨厌。
“来人啊,宣胶东王觐见。”
內侍走后,刘启瞅着上林赋开始犯难。
上次私放野鹿,自己已是警告过他,此事不可有第二次。可这才短短几日,竟然就发生了第二次不说,还把那些本来是用来观赏的大兽也放了出去,这可怎么得了?
这些大兽一旦出了上林苑,必然会伤及到周围的百姓。
这竖子,真真的可恶之极啊!
可又该怎么惩办他呢?上次罚金,这次------
廷尉张欧昨日已经去了胶东国,新的廷尉还没有上任。
不如交给宗正吧,皇室宗亲的事情,本来就该他来管。
“来人啊,宣宗正觐见。”
刘彘与宗正刘通几乎是同时来到了宣事殿门口。
看到宗正也来了,刘彘赶紧让抱着他的內侍放下他。
“仲叔,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仲叔,待会我阿父发难于我,还望仲叔给讲几句好话。”
刘通虽然不知道皇帝宣他来是为了何事,可在这里见到了刘彘,心里也就猜到了几分。
所以,刘彘这样一说,他就知道今日来此,必然和这位小诸侯王有关。
“大王,你又做了何事,让皇帝宣你来此?”
刘彘招招手,示意他蹲下来说话。
刘通蹲下来后,刘彘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仲叔,您送到咱家七苑的那两匹马,我觉得甚好,打算让他们给评个一等------”
刘通眼前一亮,随之又觉得不合适,这个时候说什么一等的事情,显然是这位大王有求于人啊。
“大王,我的马我知道,这------”
“仲叔,您说的对啊,您家的马是什么样子,您定然最清楚。所以,都是一等好马,两匹全是一等好马。”
“大王,这、这不合适,一匹能评上就行。”
刘通这人还是挺实在的,觉得送往七苑的好马很多,这一等好马听说只评三匹,自己一家就占了两匹,好像有点不合适。
况且,这一等好马还有赏金,一匹就是两千金,五匹共是一万金。若是自家的马占了两匹,只这赏金就是四千金。
自己一年的俸禄是两千石,四千金,顶自己几年的俸禄呢?
正在心里算账呢,就听刘彘又说道:“仲叔,我知道您不是为了那赏金,就是为了以后骑着这一等好马出门有面子-------”
对,面子,这个很重要,比那四千金还重要。
宗正刘通这人,因为平时管的都是宗亲里面的事情,虽然也是九卿之一,可比起丞相太尉御史太仆太常少府他们来,就显得有点无足轻重。
而且,这些三公九卿大臣们之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很强烈的攀比心理。
刘通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孝文皇帝在的时候,这种事情还不多见。估计那时候皇帝管得严,大臣们也不敢过于奢侈,相互攀比。
到了今上,管的不是那么严了,大臣们就跟放松了一样,事事开始攀比起来。
其中,家中所养马匹的优劣,就是他们攀比的重要一项。
所以,没有别的值得炫耀的事情,能在马匹上胜他们一筹,对刘通来说就很重要。
况且,若是自家的好马在长安城众多的好马,包括那些大臣们的好马中优中选优胜出,自己这两匹马的价值又何止是四千金,保守估计也可达到十万金。
怎么算都合适啊!
于是,一个YY交易就在宣事殿门口达成,那就是刘彘负责把刘通的两匹马都评为一等好马,而刘通会私下里把四千金的赏金还给刘彘不说,还会额外送刘彘四千金。
至于宣事殿里面的事情,等进了宣事殿再说。
就这样,刘通直接抱着刘彘进到宣事殿里------
第062章赐胶东王自尽
看到刘通抱着刘彘进来了,刘启便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眼光不善,且带着几分凶恶模样,刘通赶紧把刘彘放了下来。
“宗正家中也有马匹在这竖子手里吗?”
刘通赶紧跪下回话,“陛下,臣家中------也有马匹在七苑。”
刘启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说将此子交给他处治显然不合适。
“宗正,七苑的郎官将上林苑的诸多大兽尽都放入山林,此事你知道吗?”
刘通愣了一下,又看了刘彘一眼,心说刚才的交易似乎是自己吃亏了啊!
上林苑中诸多珍奇野兽,此时都已经放入山林,这罪过可不算是小啊!
“陛下,臣不知此事。”
刘启看向刘彘,问道:“胶东王,郎官将私放大兽的事情,你知道吗?”
刘彘点点头,道:“阿父,七苑郎官私放大兽的事情,就是我指使的。他们本来不敢做,我就威胁说要拿骨头敲断他们的骨头,他们就做了------”
“大胆,你为何要让他们做这事?”
“阿父,我穷啊,没钱啊,放了那些大兽,上林苑里的饲料就全部可以拿来喂马------”
不等他说完,刘启转身就朝着另一边的剑架走去------
刘彘瞬间眼睛便瞪大了,刘通也是懵了。
只见刘启走到剑架那边,一把就将长剑抽了出来。
刘彘一看不好,赶紧跑到刘通后面喊道:“仲叔救我!”
刘通肯定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把刘彘砍了。如果是这样,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自己。
你想啊,皇帝是一时盛怒砍了自己的儿子,事后必然会后悔。而你作为一名大臣,且还是宗亲,这时候不拦着皇帝,事后皇帝肯定会找个理由收拾你。
皇帝和大臣们之间都是有套路的,一旦大臣不上套,这大臣就该离开朝堂了。
刘通是个懂套路的人,只见他跪行几步就拦在了皇帝面前。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胶东王罪不至诛------”
刘启停了下来,握着长剑看着刘通,心说罪不至诛是吧?
“当啷”,刘启把长剑丢在地上,喝道:“赐胶东王自尽。”
刘彘瞬间懵了,瞪眼看着刘启,心说你玩真的是不是?
看刘启脸色发青,眼神犀利,刘彘心说完蛋了,看来这次真的把他惹恼了。
再看刘通,好像此时也是懵了。
赐胶东王自尽,这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基本上就算是皇帝的诏令了。
好像皇帝真的要弄死自己的儿子了。
想到自己的那些马匹,刘通硬着头皮喊道:“陛下、陛下,胶东王年少,请陛下留他一命------”
刘启不为所动,依然是冷冷地看着刘彘。
这时候刘彘反而冷静下来了,心说虎毒尚不食子,我就不信一个做阿父的,真的想杀一个只有六岁的儿子。
面对刘启冰冷的眼神,刘彘突然说道:“仲叔,您不必替我求情,我想养马没错,错就错在我没钱,没钱还想做事。”
说完,刘彘走到那把长剑跟前,蹲下身子用双手把长剑捧了起来。
“阿父,此间是阿父处置军国大事的地方,彘不能在此自尽。”
刘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刘通已经是有点傻了。
“阿父,可命人把我送往上林苑,我去那里自尽。”
刘启挥挥手,两名侍从就走到了刘彘身边。
刘彘跪下磕头,然后捧着长剑起身,说道:“阿父,彘可死,但阿父千万不要忘了我说的养马大计,否则,大汉将永受匈奴人的欺负。”
说完,刘彘转身就走------
过门槛的时候,两名侍从架起刘彘,然后就这样一直下了宣事殿的台阶。
刘彘不相信刘启真的会让他自尽。所以,他一直显得很从容,直到到了宣事殿外面,他也没有听到刘启把他叫回去的意思,这才真的有点慌神了。
可惜,自己是被这两名侍从带到宣事殿来的,猗兰殿那边的侍从也没有跟着来,这时候想找一个人去给阿母报信也难啊!
好在自己要求自尽的地方是离这里很远的上林苑,这样,就不怕阿母不知道这里的情景。
刘彘知道,阿母和宣事殿这边的侍从们是有点关系的。不然,阿母也不可能知道那么多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三人就站在这里等着,等着马车把他们送往上林苑。
宣事殿内,刘启却已经是换了一副嘴脸,正和刘通嘻嘻哈哈的说着刘彘。
“宗正,我这儿子还行吧?不怕死啊!”
“陛下,臣刚才以为------”
“以为我会真的杀了他是吧?”
“哦,陛下仁爱天下,断然不会杀自己的亲儿子。”
刘启呵呵一乐,心说我只是不想杀他罢了。若是他真的触弄了龙鳞,那可就不好说了。
“陛下,可否将胶东王叫回?”
刘启摆手,道:“先让他呆着吧,总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他就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陛下说的是,总要让他吃个教训才是------”
刘通暗暗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说总算是有惊无险啊!
宣事殿外面,一架两匹马拉着的辎车停在了刘彘面前。
刘彘摇摇头,说道:“我不是罪犯,不坐这辎车。”
一名侍从说道:“大王,只有这辎车可坐。”
刘彘看着他,然后把长剑慢慢放在脖颈那里------
一看他这样,那个侍从就赶紧喊道:“大王且慢,我这就给大王换车。”
说好了去上林苑自尽,若是死在了这里,侍从就是找死。
当年淮南厉王刘长被关在辎车里自己不肯吃饭,绝食自尽以后,孝文皇帝就把看管辎车的官吏,还有沿途相关人等皆数诛杀。
现在这位可是皇帝的亲儿子,若是没到上林苑就死在了这里,皇帝也会以为是押送的人欺负了刘彘,也会把他们全部诛杀。
所以,侍从给刘彘换的是一架安车,而且是刘彘每次出宫坐的那辆。
这样一来,还没等刘彘上到安车上,王美人就出现在刘彘的视线里------
“阿母,儿要去上林苑自尽了,以后阿母要好生照顾自己,若是有谁敢欺负阿母,彘必然会变作一头青面獠牙的野猪去找他------”
刘彘喊的很大声,竟然是四周都有了嗡嗡的回声。
第063章心真大啊
刘彘的喊声刚落,王美人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只见王美人蹲了下来,然后伸手就在刘彘胖胖的脸蛋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哎哟,阿母,你掐我做什么?”
“彘,何故忤逆至死?”
“阿母,阿父让孩儿死,孩儿不得不死啊!”
王美人又气又急,狠狠地打了他两下,然后对着那些內侍说道:“且在这里等着。”
说完,王美人就朝着宣事殿走去。
只见她一边走一边将头上的金钗等饰物一一拿下来,然后随手就丢弃在路上。
就这样,一个披头散发的王美人就出现在刘启面前。
刘启见到她这个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问道:“美人何以这般模样?”
王美人伏地大拜,答曰:“彘有错,但罪在奴家,故而奴家愿替胶东王自尽!”
刘启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又看看旁边站着的刘通,说道:“胶东王唆使手下将上林苑里的大兽私自放出,致使上林苑四周的百姓白日遇虎,心生恐惧。论罪,当诛。”
王美人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说道:“陛下,彘唆使手下将大兽放出,可有百姓因为这些大兽伤及性命了吗?”
刘启摇头,心说这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王美人又说道:“陛下,既然大兽还未曾伤人,陛下为何要先杀子啊?”
刘启哼了一声,道:“竖子任性妄为,若是今日不杀他,日后必成大患。”
一听这话,王美人瞬间火了,心说你还好意思说他任性妄为,当年你和吴太子贤玩耍的时候,不过是为了悔棋这样的小事,你就抡起棋盘把人家吴太子贤打死了。
孝文皇帝也没把你怎么样啊!
要说彘任性妄为,我看都是跟着你学的。
可当年打死吴太子贤的事情是刘启的逆鳞,是谁也不敢提的事情。
王美人自然知道这时候说这件事,自己和儿子的下场恐怕是当场被捶成肉泥。
“陛下,彘犯错,罪在奴家没有好生管教他。若陛下肯放过他,奴家愿意亲往上林苑,以身饲虎。”
王美人确实聪明啊,一个劲的说刘彘有错,但罪在她自己。这样,就给刘启一个子不教父之过的想法。
刘启也确实这么想了,可他想的却不是自己的“过”,而是竖子类我。
同样的任性妄为,同样的不服软,让刘启想起当年自己打死吴太子刘贤的时候,也是一副死不认罪的样子。
这吴太子刘贤棋风不正,自己幸亏当年打死他了,否则,他阿父吴王刘濞起兵造反的时候,这人就是他阿父的帮凶。
刘启这想法也是让人醉了,他就不想想,若是他没有打死刘贤,说不定刘濞也就不会造反了。
不过,事情很难说,刘濞带头造反,是因为刘启想要削藩,和刘贤的死关系不大。
王美人说出“以身饲虎”的话以后,就泪眼婆娑的看着刘启,样子很是可怜。
这样子,这眼神,让刘启有点绷不住了。
他看了刘通一眼,那意思是该你说话了。
刘通会意,赶紧躬身行礼,说道:“王夫人请起,陛下并非是一定要胶东王自尽,而是想让他接受一个教训------”
“啊?”王美人瞪眼看向刘启。
刘启点点头,道:“美人起来吧,朕就是想吓唬吓唬他,省的他整日闯祸。不过,朕不会收回成命,朕就是要让他整日看着那把长剑,让他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王美人放心了,赶紧站起来说道:“陛下,我看他倒是没害怕,奴家却是被吓得不轻。”
刘启哈哈大笑,王美人转头擦泪。
外面,刘彘站在这里已经是等了很久,捧着长剑的胳膊也是酸了。于是,他索性把长剑立在地上,然后就靠在一名內侍的腿上休息。
又等了许久,王美人还是没有出来。刘彘看看天色,然后对宣事殿的內侍说道:“我看今日就算了吧,就要关城门了,咱们明日再去好了。”
说完,刘彘指指安车,说道:“送我回猗兰殿。”
內侍无人敢动,和王美人一同来的那几名侍从则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宣事殿的方向。
也是啊,阿母还没出来,自己就这样走了不合适。
于是,刘彘把长剑抱在怀里,直接坐在地上,靠着內侍的腿闭上了眼睛。
几名內侍看着他,都是暗暗摇头。
真是心大啊!皇帝赐他自尽,他竟然能这般坦然,这位小诸侯王也是没比的了。
天色擦黑,王美人终于出来了。
看到刘彘已是睡着了,王美人就把刘彘连同那把长剑都抱上安车,然后她在侍从的搀扶下,也上到安车上。
“回猗兰殿。”
安车隆隆而去,刘彘却睡得十分香甜。
宣事殿内,刘启却显得有些激动。
他对刘通说道:“此子行为虽是荒诞,可细细想来,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刘通说道:“陛下,臣也这么认为。胶东王只有六岁,竟然知道我汉的战马远远不如匈奴人的战马,便想着为我汉养马,想让我汉的战马与匈奴人的一样。”
刘启点点头,道:“我汉的战马确实不如匈奴人的战马,孝文皇帝在时,曾下令扩建三十六处厩苑。可数十年下来,靡费颇多不说,我汉的战马依然没有起色。可见,想让我汉的战马与匈奴人的战马一样,此事很难办到。”
“陛下,虽难也要做。不然,我汉将永受匈奴人的欺负。”
刘启没有说话,他知道大汉不缺猛士,也不缺弓弩,缺的就是战马,能驰骋千里大漠草原的战马。
可这战马的事情------真的很难办啊!
难办也得办。太尉上奏说,匈奴人以和亲做幌子,实则想在今秋进军燕代等地。
可见,和亲真的换不来匈奴人片刻的消停。
不仅仅如此,每次和亲送予匈奴人的巨万资财,也成了匈奴人出击大汉的本钱。
想起来就窝火,区区一群匈奴人,年无四季之分,记事则以口口相传,竟然使我汉对他束手无策。
“宗正,匈奴人真是可恶之极,来此觐见的使者竟然是倨礼不拜------”
“陛下,匈奴人轻视我汉已久,自高后起,匈奴来汉使者就不脱帽,以示倨傲。”
刘启哼了一声,道:“匈奴人依仗弓马之利轻视我汉,我汉必将以弓马之利还之------”
第064章上林苑很危险
第二天,刘彘准时出现在司马门那里。
看到刘彘出来了,且没有缺胳膊少腿,卫绾和司马相如都是有些激动。
没天理啊!
栾树把大兽都放了,弄得上林苑周围的百姓怨声载道,大王竟然没有受罚,真的是没天理啊!
没天理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刘彘告诉他们,“阿父得知大兽尽归山林后,连声说善、善、善------”
看到卫绾和司马相如都是不相信的样子,刘彘就嚷道:“卫公,太傅,你二人竟然怀疑我阿父对我超乎寻常的爱,实在是该死啊!”
卫绾不是不信,而是更相信他是在吹牛。
“大王,我听说昨夜宣事殿外面,有人狂呼让阿母好生保重------”
不等他说完,刘彘就嚷道:“卫公,哪有此事,定然是有人听错了。”
“那大王抱着的这长剑又是怎么回事?”
刘彘看看怀里的长剑,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卫公,还记得我说过要给你再弄一把剑,让你的八柄剑成为九柄的事情吗?”
卫绾点头道:“记得记得,大王说要赐我一柄剑------”
“喏,就是它了,我从我阿父那里要来的,这可是一把上等好剑啊!”
卫绾把长剑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以后,就确定刘彘不是吹牛。
“果然是陛下的长剑。”
“嗯,我还能骗你不成,卫公是懂剑的。”
卫绾捧着那把长剑,然后小心翼翼地摆在战车上。
看到司马相如一直没有说话,刘彘就问道:“太傅,可有话要说?”
司马相如一直没说话,其实是看到刘彘的腮帮子上隐约有被掐过的痕迹,故而一直在盯着那痕迹看。
“大王,你这脸上------”
刘彘摸了一下昨天被王美人用力掐过的地方,道:“哦,风疹,就是吹过风以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唔,大王保重,这风疹已是发青色了。”
刘彘瞪了他一眼,道:“太傅管的好宽啊。”
司马相如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上了战车,三人就去了上林苑那边。
昨日王美人告诉刘彘,说是皇帝已经命人整修上林苑的围墙,防止苑中的大兽出去伤人。
刘彘觉得自己这个阿父还行,就是发起火来太操蛋了,动不动让自己的儿子自尽算怎么回事。
至于吗?
还有,战车上的这把长剑,阿父说是让自己带在身边,一刻也不得离开,凡做事前必须看一眼,然后再决定做不做。
这意思就很明白了,以后再做错事,直接拿这把长剑自尽就是。
自己这是整日都笼罩在自尽令的下面了啊!
到了上林苑以后,栾树第一个跑过来拜见他。
“大王,昨日之事------不知真假?”
“昨日有什么事?什么不知真假?”
“传闻说,大王要来上林苑自尽。”
刘彘也是醉了,心说这宫里的事情怎么就传的这么快呢?
其实,刘彘忘了,栾树的阿父,也就是栾贲,就是宣事殿的宿卫。
昨天是栾贲当值,刘彘在宣事殿外面大呼小叫的事情,都被他看见听见了。
“郎官,近前一步说话。”
栾树靠近刘彘蹲了下来,刘彘突然出手,把栾树别在腰间的那根骨头拔了出来。
栾树一惊,正待躲避,刘彘威胁道:“郎官安敢躲乎?”
栾树乖乖地双手抱头,蹲在刘彘的面前。
刘彘手里的骨头敲了他的肩膀一下,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上林苑自尽一事的?”
栾树怕牵连阿父,也不敢骗刘彘,就只好说道:“大王直接打吧,就是莫要打脑袋。”
“为何?”
“大王,下官这颗脑袋还要留着给大王养马,若是被打傻了,就没有用处了。”
他这样一说,刘彘反而觉得没什么劲了,就把骨头朝地上一丢,骂道:“滚吧,懒得打你。”
栾树捡起那根骨头,说了声“谢大王”,然后就跑了。
刘彘看看战车,然后招呼卫绾,让他把那把长剑取下来。
大约卫绾已经知道昨日宫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就笑呵呵地把长剑取下来捧给刘彘。
这把长剑对刘彘来说却是太长太重,刘彘举觉得这样抱一天也够自己受的。
所以,刘彘看向司马相如,“太傅,我这里有一个无上的荣耀,不知太傅有兴趣否?”
司马相如看着刘彘捧着的长剑,心说大王莫不是想让自己替他做剑架子吧?
“大王,相如体弱,且多病,做不得那剑山。”
摆放毛笔的那玩意叫做笔山,摆放长剑的则叫做剑山。
刘彘瞪了他一眼,道:“太傅好没意思啊,此剑是我阿父所赐,每日捧着它犹如我阿父在身边,此为无上之荣耀。太傅竟然以体弱多病推辞,可见是有多么的愚蠢。”
司马相如无语,只好接过长剑,将剑身依靠在肩膀处,下端则是用手托着。
“大王,既然是陛下犹如在身侧,相如不好捧着,只好这样敬着了。”
“嗯,行,太傅是聪明人,这样好。”
这边卫绾从战车上又取了一把剑,然后又取了弓箭带好,这才过来说道:“太傅,这上林苑里已是危险的很,大王让你带着此剑,都是为了太傅好啊!”
话音刚落,一声虎啸就在远处响起来。
三人看向那边,司马相如赶紧抱紧长剑,说道:“卫公说的是,以后这侍剑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刘彘看着虎啸声那边,恨恨地说道:“这栾树,真的想杀了他啊!”
卫绾打趣道:“栾树私放大兽,不是很合大王的心意吗?”
刘彘扭头说道:“放是可以放的,难道就不能等上林苑的围墙加高以后再放吗?”
卫绾笑了笑说道:“大王不必多虑,此间野物甚多,那大兽有得吃,必然不会出去伤人。”
刘彘想想也是,这里有吃有喝的,那些大兽干嘛还要出去找吃的。
“等那些围墙加高以后,大王就更不必多虑了。”
刘彘点点头,说道:“若是真如卫公所说的这样,倒是不用担心这些大兽出去伤人,就怕它们袭击那些马匹。”
卫绾说道:“大王说的是,今日就要想出一个完全之策来才好。”
完全之策嘛,刘彘已经想好了,可就是暂时没法用。
“卫公,我昨日让你找的那些铁匠可曾找好了?”
“大王,臣已经找好了,就等今日大王去呢!”
第065章车祸
刘彘准备整个狠活,那就是让铁匠们造铁丝网。
需要的铁丝网也不用很多,够把七苑南边那块拦起来就行。
可这也需要很多铁。于是,卫绾就找了一个铁匠和铁最多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是少府。刘彘来的时候,少府营造监的少丞正在等他。
看过刘彘画在地上的草图后,少丞说道:“大王,这东西倒是不难做,可用铁甚多,这钱------”
刘彘最烦别人提钱的事情。听到少丞说钱,他就笑嘻嘻地说道:“你看本大王是缺钱的人吗?”
诸侯王肯定是不缺钱,他们的俸禄来自封国,是真正的有钱人。
这位胶东王的封国虽然不大,可毕竟是食一国的诸侯王,肯定是不缺钱的。
“大王自然不缺钱,可营造监这边有些事情也是难办的狠-------”
刘彘火了,嚷道:“这东西还没做出来呢,怎么给你们钱?若是做出来的东西不合我意,难道你等退钱吗------”
少丞愣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刘彘喷人。
卫绾看不下去了,就把少丞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就见少丞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两人出了少府的营造监后,刘彘喷喷不平的说道:“这少丞也是狗眼看人低,以为我堂堂胶东王没有钱。”
这话被等在外面的司马相如听到了,就猛然插了一句,“大王确实没钱啊!”
这下刘彘真的火了,伸手就拔卫绾腰间挂着的长剑------
卫绾赶紧喊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刘彘依然很生气的样子,朝着司马相如喊道:“今日就看在卫公的面子上饶你不死,以后胆敢再说没钱的话,诛!”
司马相如摇摇头,心说没俸禄也就罢了,连说也不能说了。
刘彘上车,卫绾驾车,司马相如抱剑骑马跟在后面。
“卫公,张公已经去了胶东国,这钱早晚会有的。我就看不惯某些人的嘴脸,好像做事就是为了钱。”
卫绾呵呵一乐,司马相如也在心里呵呵一乐。
刘彘又说道:“我这么辛苦养马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钱吗?你等都说说,我是为了钱吗?”
卫绾摇头,司马相如也摇头。
“卫公,太傅,你们是知道的------”
刘彘突然不说了,而是盯着对面来的那辆马车。
这架马车甚是豪华,连拉车的挽马也是带着饰物,一看就是城中某位权贵家里的马车。
“李少君,是李少君------”
一边喊,刘彘一边拍着卫绾的肩膀。
卫绾也已经看到马车上的人是李少君了,这会刘彘这么一喊,卫绾看看周围,然后就猛然抖动长缰,将战车拦在了李少君的马车前面------
给李少君驾车的人猛然看到前面出现一辆战车拦路,估计是一下子也慌神了,竟然是站起来喊道:“让开让开------”
此间路窄,两车想错已是勉勉强强,战车拦路,那架马车肯定是过不去了。
眼看两车就要相撞,卫绾再次抖动长缰,战车瞬间朝着右前方冲去------
就听“咔擦”一声,战车和李少君的马车便是猛地碰了一下。
战车毕竟结实一些,那架马车就惨了点,一只轮子掉了下来不说,整个车身来了一个侧翻,车上的人也滚了出来。
战车上,刘彘从地板上爬起来,先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卫公,伤着了没有?”
卫绾是打过仗的,这种事情在战场上经常会遇到,所以就摇头说道:“大王,我没事,不知大王怎样?”
“卫公说趴下的时候,我已经趴下了,我没事。”
“嗯,大王没事就好。”
这时候,司马相如也过来了,看到刘彘没事,就有些紧张的看着周围。
刘彘看到李少君和车夫还躺在地上哎呦,就很不地道的对卫绾说道:“卫公,咱们走吧。”
卫绾看看四下无人,猛然拔出长剑,说道:“大王,不如趁此机会杀了他。”
刘彘摇摇头,道:“今日且给他一个教训,若是他不离开长安,下次必然杀他。”
这李少君游走于城中权贵们家中,多以妖言惑众。刘彘心里很狠这种神棍,故而一心想杀了他。
为此,刘彘还让司马相如写了一篇辞赋,就叫做《自言七百岁者,乃神棍也》。
可惜,没人把这篇辞赋当回事,城里的权贵们反而对这个李少君更是恭敬了。
更有甚者,他们不但送给李少君大量的钱财,还送了一些女子给他。
其中,长公主送的是最多的。
刘彘得知此事后,就更是想杀了这个神棍。
可现在看到司马相如抱着的那把长剑,刘彘又打消了杀死李少君的念头。
这个时候杀了他,最后追究起来,怕是自己又要被赐自尽了。
算了,且让他再多活几天,等七苑那边的事情稳了以后,再找这个神棍算账。
此贼不除,危害大矣!
卫绾收起长剑,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驱动战车离开。
刚才撞车的时候,司马相如还没有觉得害怕。这会儿,他开始害怕了。
他先是看了看战车的左翼,发现那里被撞掉了一块。又看看刘彘,发现他扶着长戈站的很稳当,心里才稍微安稳了一些。
“大王,李少君和车夫都没死,他们怕是已经认出大王的这战车来了。”
刘彘没吭声,心说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今日撞他的是我。
“大王,这李少君和那些公侯来往密切,他定然会让人告状。”
刘彘转头看着他,说道:“是啊,他定然会让人去我阿父那里告状。”
“大王,怎么办?”
刘彘突然笑了,笑的很诡异的样子,“太傅,不如这样吧,为了永绝后患,你现在就回去,拿你抱着的这把长剑杀了李少君,怎么样?”
司马相如“啊”了一声,然后看看长剑,有些胆怯的说道:“大王,此剑是你阿父所赐,我拿来杀李少君似乎不妥吧。”
刘彘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太傅若是怕他告状,就去杀他。若是不怕,就不要多说什么了。想必太傅的心思和我、还有卫公的不一样啊!”
接着,刘彘又正色说道:“今日之事是我一人所为,我阿父若是怪罪下来,由我一人承担,与太傅卫公无关。”
说完,刘彘目视前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刘彘的话让司马相如有些汗颜啊!
自己堂堂一个七尺汉子,竟然不如一个六岁的孩童有胆魄。
想来想去,司马相如觉得有些羞于跟在刘彘的后面。
于是,他调转马头,竟然是朝来路跑去------
第066章长公主害怕的人
司马相如回到撞车的地方,看到那架马车还是歪到在路旁,而李少君躺在不远处哼哼,车夫则晕了过去。
司马相如走到李少君身边,心说这人自言他已经七百岁了,可看他现在的样子,与七十岁的寻常老翁有何不同?
想罢,司马相如踢了他一下,说道:“李少君,你不是自言七百岁了吗?怎么撞车后竟然是这个样子?”
李少君被摔的不轻,此时他斜眼看着司马相如,有气无力地说道:“太傅,虽是七百岁,可也经不起这般冲撞啊------”
司马相如呵呵一乐,心说还嘴硬呢!
都说你点石成金,可去幻境,乃不世出的世外高人,可这两车相撞的时候,你干嘛不来个化险为夷,平地起飞啊!
要说这城里最恨李少君的人,那肯定是刘彘。而排名第二的就是这个司马相如。
且不说刘彘逼着他写那篇不伦不类的辞赋,把他逼得想杀了这个李少君,就说这李少君硬是凭着一张嘴,就在这长安城里混的吃香的喝辣的,钱财无数,美女成群,真的让学富五车的司马相如羡慕嫉妒恨啊!
不过,李少君现在的样子很让司马相如解气。
“李少君,我本来回来是想杀你的,可看你这个样子,我就不想杀你了。”
“太、太傅,何以如此恨我?先是写辞赋黑我,这会又想杀我,老朽何以成了太傅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司马相如哼了一声,道:“我家大王说了,你妖言惑众,让这城里的人不思进取,整日想着长生不死,实乃一害。”
“太、太傅------”
“住嘴,我家大王还说了,你若是不离开长安,以后他见你一次就收拾你一次。”
接着,司马相如指了指怀里抱着的长剑,说道:“你看见了吧?陛下赐给我家大王长剑,便是让他斩杀你们这些妖人的。”
说完,司马相如调转马头,去追刘彘等人了。
没多会,司马相如就追上了刘彘。
看到他回来了,刘彘说道:“太傅可是去杀他了吗?”
司马相如摇头,道:“大王,李少君血染长须,看上去很是可怜。”
刘彘哼了一声,说道:“太傅是动了恻隐之心吗?”
“非也,相如去的时候,真的是想杀他。可看到他躺在地上的样子,与一寻常老翁无异,根本就不是什么世外高人。故而,相如没有杀他。”
刘彘点点头,说道:“太傅做的对啊!他就是一个骗子而已,杀他有什么意思。”
司马相如催马急走了两步,靠近刘彘后说道:“大王,我猜着此人必然会告大王。”
刘彘呵呵一笑,道:“若是他敢告我,下次再见到他必然杀他。”
李少君果然告状了,而且,还不等刘彘回宫,来告状的人就站在了刘启面前。
来告状的人竟然是长公主。她见到刘启后,先是把刘彘在城里飙车,然后把李少君的马车撞翻了的事情说了。
听到刘彘在城里飙车,还把别人的马车撞翻了,刘启已是勃然大怒。
后来,长公主又说刘彘派手下去杀坐车的人,刘启基本上是暴跳如雷了。
“竖子、竖子、竖子------”
一连叫了好几声“竖子”后,刘启才说道:“竖子与畜类无异,今日我就命他自尽,省的他以后为祸天下。”
长公主瞅了他一眼,说道:“陛下说的是真的吗?我觉得命他自尽倒是不用,管束他一下才好。”
刘启愣了一下,心说竖子都想杀人了,如何管束他?
长公主又说道:“李少君毕竟没事,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伤。陛下只要严加训斥胶东王,让他以后不敢再这样做便好。”
李少君是长公主家的贵客,长公主肯定要为他出头。可为了一个李少君就把刘彘弄死,长公主也是不愿意的。
长公主说话还是很管用的,刘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她。
长公主走后,刘启就命人去把刘彘找来。
刘彘到了以后,不知为什么,刘启见到他以后竟然是有些头疼。
“竖子,何以要做出杀人这种事来?”
“阿父,李少君蛊惑人心,还自言七百岁,能种谷得金,长生不老,难道不该死吗?”
刘启也没少听说李少君的事情,不但长公主说过,那些大臣们也说过。
李少君说他已经活了七百岁,说实话,刘启也是半信半疑。
而且他们都说李少君能种谷得金,长生不老,还有的人说他们是亲眼所见。
这就很让人迷惑了,这李少君长生不老能有谁见过?
至于种谷得金这种事情,更是玄之又玄。
可现在的官学是黄老啊,所以,深受黄老之学影响的刘启,对李少君的事情也是将信将疑的。
“彘,你怎知他不是七百岁了?”
刘彘跪在地上,仰脸看着他,说道:“若是他已经七百岁,必然有不坏之躯,那撞车的时候就不会受伤。”
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一个能活七百岁的人,撞车就能倒地不起,好像还真的说不过去。
“阿父,他还自言能种谷得金,不如把他找来,给他谷子,若是他能种出金子来,我这个胶东王不做了,让给他。”
刘启没有说话,刘彘便又说道:“若是他不能种谷得金,阿父,烹了他如何?”
刘启还是没有说话,刘彘却是越说越来劲,“阿父,我觉得吧,大汉只有一位神人,那就是咱家的高祖皇帝。当初高祖皇帝斩白蛇起兵反抗暴秦,建立我汉,这是何等的神迹。”
“那个李少君不过是是一个耍嘴皮子的神棍,竟然也敢说自己是神人,岂不是与高祖皇帝争日月之辉吗?”
事情说到高祖皇帝那里,刘启就不能不说话了。
他觉得刘彘说的对,大汉只有一位神人,那就是高祖皇帝。
“彘,你说的对,那李少君敢说自己是神人,就是与高祖皇帝争日月之辉。”
一听刘启这样说,刘彘便站起身来,笑着说道:“阿父,那下次我见到李少君的时候,就杀了他好了。”
刘启赶紧说道:“不可胡闹,这李少君不能杀。”
长公主这次来找他,不仅仅是告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长公主真的害怕刘彘会杀了李少君。
刘彘这一阵子做的事情长公主都知道,虽然长公主很赞许刘彘做的那些事情,可从刘彘做的那些事情里面,长公主也看到刘彘和别的皇子不一样的地方。
潜意识里,长公主觉得刘彘做事的时候,有高祖皇帝的莽,孝文皇帝的见识,还有当今皇帝的周到。
集大汉三位皇帝的行事风格于一身的刘彘,其实是让长公主有点害怕的。
长公主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人,这还是她第一次害怕一个人。
而这个人只有六岁,还是她女儿将来的夫君。
第067章种谷得金(感谢书友20180812132513630的月票)
既然刘启不让杀李少君,且把不能杀的原因也告诉了刘彘。于是,刘彘便答应刘启,自己肯定是不会杀他。
只撞了一次车,这神人李少君就丢了半条命。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他就不是神人了。
神人怎么会轻易受伤?即使受伤也不用躲在长公主家里养伤吧。
嗯,既然把他已经拉下神坛,也算是达到目的了,下一步嘛,再坑他一次就好了。
“阿父,李少君能种谷得金,咱们是不是------”
看着自家儿子不怀好意的笑脸,刘启也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在刘彘的挑唆下,刘启给李少君下了一道诏令,那就是给他一些谷子,命他施展法术,收获一些金子。
若是做不到,那就办他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拿到这道诏令后,刘彘就带着卫绾和司马相如去了长公主那里。
李少君正躲在长公主家养伤,得知刘彘来了,顿时有些慌了。
他有些惊恐的看向长公主,眼神里的意思是,这位诸侯王莫不是追杀自己来了吗?
长公主也不知道刘彘的来意,但她觉得刘彘还不至于跑到这里来杀人。于是,她定定神说道:“上师莫怕,这胶东王还不至于来我府上杀人。”
说完,长公主就出去迎接刘彘。
刘彘是带着卫绾和司马相如来的,司马相如抱着那把长剑,杀气十足的站在刘彘身旁,让长公主见了后很是害怕。
“彘,来此何干?”
“姑母,阿父听闻李少君可以种谷得金,特命命官仓拨给李少君一万石谷种,让他种下谷种后,收获一万金。”
长公主懵了,心说李少君能种谷得金,只是听他说过,却极少有人见过。这会皇帝下达诏令,让他种谷得金,也不知这李少君能否做到。
刘彘接着又说道:“阿父还说了,若是李少君种不出金子来,就办他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然后当众烹了他。”
长公主放心了,她对李少君说的那些话深信不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把李少君引荐给皇帝的好机会。
再一个,她也很想见见种谷得金这种奇迹。若是李少君能种谷得金,自己以后------
想想就能乐的心里开花。
“彘,原来是这事啊?此事不难,少君上师定然可以办到。”
“嗯,姑母,我也很想李少君能做到。咱们不缺谷子,缺的是金子,若是李少君能用谷子种出金子来,他就是大汉的第一国宝。今后我必将给他建庙立像,让我汉子民世世代代敬仰他。”
长公主一听这话也很高兴,说道:“就是就是,少君上师定然是我汉的第一国宝------”
刘彘走后,长公主走到李少君养伤的地方,对他说道:“胶东王走了。”
李少君赶紧问道:“他来何事?”
长公主就把皇帝下令,命李少君种金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少君听完后,老脸已经是黑的如同涂炭一般。
种谷得金,不过是把戏罢了,你们怎么还当真了呢?
可看着长公主一脸期待的样子,李少君这个大骗子也不敢说实话啊!
这时候说了实话,按照长公主的脾气,说不定会把他活埋了。
想了片刻,李少君说道:“长公主,这种谷得金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那些谷种总要经历几个春秋,吸尽日月之精华,得天地之造化,才能长出金子。”
长公主听了这话后顿时笑了,说道:“上师说的竟然和胶东王说的一样啊!不过,那胶东王也说了,上师乃世外高人,已经七百岁了,属于得道之人。别人种谷得金需要数年,上师不用,上师只需要三日即可。”
李少君懵了,心说自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当初,自己刚刚出道的时候,为了尽快让人们相信自己,就当着几个人的面把一些谷种埋在地里,然后三天后从埋谷种的地方挖出了一些碎金子。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碎金子是自己事先埋在那里的啊!
现在,胶东王说自己种谷得金只需要三日,显然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这点小把戏了。
李少君有点慌了,心说这可怎么办?胶东王说了,给自己一万石谷种,要得到一万金,怎么听上去有敲诈的意思啊?
这时候,长公主又说了,“上师,总要尽心才行,胶东王可是拿着皇帝的诏令来的。若是上师成了我大汉的国宝,那今后上师在我朝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尊贵无人可比------”
李少君需要这种尊贵吗?肯定是需要的啊!
这骗子骗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弄得很大,这李少君也一样,当初就是想弄点吃饭的钱,可没想到长安城里的权贵们这么愚蠢,自己的一点小把戏就得到这么大的回报。
现在自己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若是没有冒出这么一个胶东王来,自己在这长安城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李少君就搞不明白了,自己初次见到那个胶东王的时候,明明送了他一份天大的人情,怎么这个胶东王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想了又想,李少君突然想到,这位胶东王不会是为了金子才找自己的麻烦吧?
长公主说过,这胶东王突然迷上了养马,弄了一大群马,又弄了一个皇室七苑。养马需要钱,这胶东王为了一点喂马的饲料,竟然把上林苑的野物都放跑了。
嗯,一定是这样,这位胶东王和自己过不去,定然是为了钱。
想到这里,李少君说道:“长公主,既然胶东王这样说了,那老朽就试一试,看看三天以后能不能种出金子来。”
李少君这种人有一个本事,那就是说任何瞎话的时候,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所谓老骗子都有这种本事,能把瞎话说的比真话还要真。
长公主乐了,赶紧说道:“上师说能就一定能。哦,胶东王还说了,说是上师种谷时,外人不可打扰,只听你安排就是。”
一听这话,李少君“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一句脏话差点就骂了出来。
可老骗子就是老骗子,虽是有些失态,可瞬间就平息下来。
长公主觉得有些奇怪,就赶紧问他怎么了?
李少君喘了一口粗气,咬牙说道:“这胶东王真的是异于常人啊,竟然连我如何施法都知道------”
他这样一说长公主更高兴了,说道:“上师说的是,这胶东王异于常人,长安城里已是人人皆知,上师为世外高人,总要与他交好才对------”
李少君又是一脸黑线,心说我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一次就是一万金,我弄得那点钱早晚会被他都坑了去。
第068章摇钱树
当李少君带着一万金来找刘彘的时候,那一刻,刘彘真的放弃了要杀李少君的想法。
满眼都是黄澄澄的金子,险些让刘彘有些绷不住了。
“李、哦,李上师,这金子就这么种出来了?”
李少君看到刘彘的贪婪样子,心说钱是好东西啊,这位诸侯王虽然年纪小,可是见到钱也是这副德行。
“回禀大王,说好的三日得金,在下种下一万石谷种,就收获了这一万金。”
刘彘满眼放光啊,他摸着那些金子,说道:“哦哦,早知如此,该让我阿父给你十万石谷种的------”
“啊?”
李少君险些跌倒在地上。
“怎么,上师的种谷得金之术还有多少之分吗?”
李少君也不知道刘彘是真明白还是装糊涂,但他只能按照刘彘的想法说下去了。
“大王,虽无多少之分,可种谷得金这种事,总要吸收日月之精华,得天地之造化,并不是想得到多少便是多少,总要再过一段日子的。”
“李上师,你这意思是------”
李少君行礼道:“大王,我这意思就是,为了这一万金,长安周围的精气都已被吸尽,若是想得到更多的金,总要需要一些时日,等长安一地的精气恢复以后再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彘做出一副明白了的样子。
“嗯,就是这样。”
说着,李少君暗暗舒了一口气。
十万金,想要我的老命啊!
刘彘看看那些金子,然后笑着说道:“李上师辛苦了,我必然会禀报我阿父,让他封你一个国宝的称呼。”
李少君赶紧摆手,道:“不敢不敢,少君愿意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况且,少君马上就要出游,还望大王不要禀报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嘛,李少君真的害怕刘彘再过一段日子,再给他弄一个种谷得金的事情。
刘彘笑了笑,心说你这是想跑路啊!
这样的财神到哪里找去,我岂能让你离开。
“上师,你是知道的,我还小,不懂事,以前对上师多有得罪,还望上师不计前嫌,就留在这长安吧。”
说完,刘彘还给他行了一礼。
样子及其恭敬,整的李少君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了。
李少君正在犹豫的时候,刘彘又说道:“上师,就留在长安吧,此间甚好,别处想来也不适合上师。”
李少君走遍大汉各地,最后选择了天子脚下的长安,就是因为这里的人好骗,且骗起来很顺手。
别处也行,就是没有长安的有钱人多。
可这个胶东王一次就坑了自己一万金,若是他哪天不高兴,再想着坑自己怎么办?
看到李少君还在犹豫,刘彘又说道:“上师,一旦我阿父封你为国宝,这可是无上的荣耀,也是我大汉第一无二的荣耀,以后必然没人敢质疑您的能力了。”
一听这话,李少君顿时是老眼放光。他觉得这位胶东王说的对啊,以后自己是国宝了,谁还敢质疑自己,谁还敢坑自己?
这国宝的称呼可是自己一万金换来的。不过,这一万金花的值,有了这国宝的称呼,以后一万金十万金百万金------会金金不止,无穷无尽焉。
想罢,李少君说道:“大王,这国宝的称呼,老朽实在是不敢当------”
不等他说完,刘彘就瞪眼说道:“上师,我阿父诏令上说的明白,能种谷得金则是我朝国宝,若是所言为虚,就会当众烹了你。既然你已经做到种谷得金了,这国宝的称呼自然就是你的。”
“大王------”
“行了,我这里是有诏令的,难道上师想违犯诏令吗?”
李少君赶紧说道:“不敢不敢,全凭大王做主就是。”
这时候,刘彘才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国宝的称呼,就把李少君留下来了,值啊!
这人算是国宝吗?刘彘认为算。现在谁能给他送钱,谁就是国宝。
一个虚名而已,又不用给他发俸禄,而且还能从他手里搞到钱,这样的国宝越多才越好呢!
于是,李少君就成了大汉朝第一位国宝。
在刘彘的执意要求下,刘启搞了一个比较隆重的封李少君为国宝的仪式,还以刘彘曾撞坏过他的马车为由,赐给了李少君一架带着黄伞盖的车马,还赐给他一套术士的长衫。
然后,李少君就坐着这架皇帝赐的马车,带着一帮徒子徒孙,继续在长安城里招摇撞骗。
短短十几天的工夫,李少君就得到了数万金的钱财。
没办法啊,长安城里就是有这么多有钱没处花的憨憨。
而且,这个李少君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响,城中权贵们都以结交他为傲。
就连以前和刘彘一样讨厌李少君的人,现在也开始和他结交,还专门请他去府里吃饭。
得知这些以后,刘彘其实是有点懵的。
他有两次看到李少君的马车从他面前经过时,李少君都装作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而且,李少君的马车前后都跟着一帮人不说,还有甲士给他开路,看上去很是威风。
再想想这位大神之所以有今天,基本上都是自己给他造出来的,刘彘心里就气的不行。
当初只是想让他成为一颗摇钱树,现在倒好,他成了神,成了见到自己也是不理不睬的神了。
气愤之余,刘彘就让司马相如去找李少君,说是有事要见他。
也不知道这李少君是真的飘了,还是真的把自己当做神人了,竟然对司马相如说,“大王若是想见我,需事先一日告知------”
预约?提前一天预约,刘彘也是晕了。
不过想想李少君现在狂得很,还有了自己的府邸和一大帮子徒子徒孙,刘彘也不打算和他正面冲突。
“太傅,你再去李少君那里一趟,告诉他我明日去拜会他。”
上一次去见李少君,司马相如碰了个软钉子不说,李少君还让刘彘事先说一声才能见他,让司马相如很是没面子。
这会刘彘让他在跑一趟,司马相如就有点不愿意了。
“大王,那神棍的国宝称呼是大王给他的,大王何必对他如此恭敬,不如现在咱们就去,若是他不肯见大王,相如必然与他血溅三尺------”
刘彘一听就笑了,说道:“太傅,现在我才觉得你真的是人如其名了啊!”
司马相如愣了一下,道:“蔺相如?”
刘彘点点头,说道:“太傅有蔺相如之志,本大王也必然不辱使命。你且去,告诉那位国宝,就说本大王缺钱了。”
第069章有钱才能有马
李少君的府邸很高大,是城里一位权贵送他的。据说,此权贵想学习长生不老之术,故而以豪宅相赠。
刘彘来的时候,看到这座很排场的豪宅,心说李少君真不愧是老神棍,竟然把那个国宝的称呼利用到了极致。
老骗子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了吧?
豪宅外面车马喧嚣,门口还有守卫,出入的都是权贵,这老骗子的今日可都是自己给他造就的。
可自己若是想见他,竟然还要预约,可见这老骗子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啊!
心里正腹诽着,就看见司马相如已经和门卫说好了,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大王,可以进去了。”
刘彘抬头看着高大的门楣,突然说道:“不去了,去上林苑。”
卫绾本来就不想来,现在听到刘彘要走,便赶紧蹲下来抱他。
司马相如说道:“大王,不进去,那钱的事情------”
“你去告诉他一声,就说本大王缺钱了,缺很多很多,让他把钱送到上林苑去。”
司马相如道:“直说吗?”
“照直说就是,和李少君不用客气。”
司马相如应了一声,就朝着大门那边走去。
这边刘彘上车后,就对卫绾说道:“一个老骗子,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竟然哄得这些列侯们排队给他送钱,真的是无语啊!”
卫绾和刘彘呆的久了,自然也恨李少君这种人。现在刘彘这么一说,他就愤愤然的说道:“李少君所作所为,令人不齿也,大王应当杀了他才是。不然,此妖孽必然会祸国殃民。”
刘彘道:“祸国殃民倒是不至于,也就是祸祸这些瞎了眼的权贵们罢了。”
卫绾又说道:“此妖孽得了一个国宝的称呼,外间人自然以为陛下也赏识他,故而争先恐后的结交于他。大王,当禀报陛下,不可助长此妖孽的威风啊!”
刘彘摇头,笑了笑说道:“有我在,我阿父自然不会上这个妖孽的当。可我需要这么一个妖孽,故而他才能在这长安城里呼风唤雨。若是他胆敢把黑手伸向军国大事,卫公,就该你砍他一剑了。”
刘彘把李少君当做摇钱树的事情,卫绾已经知道了。这时候听他这么一说,就正色说道:“大王,若是需要老臣拔剑,老臣定然会毫不犹豫。不过,大王还是要小心些才是,你看他这来往的都是列侯贵戚,大王当小心他反噬于你。”
“不怕,若是他敢反噬我,我就让阿父给他十万石谷种,让他种出十万金来。”
刘彘说完后,卫绾还是摇了摇头,心说上次你给他一万石谷种,硬是要了他一万金,他不出三日就送了来,可见,这李少君根本就不缺钱。
现在,这李少君更是豪横,十万金对他来说必然也会拿得出手。
“大王还是要小心些才好------”
战车还没有到达上林苑,司马相如就追了上来。
他见到刘彘后说道:“李少君说,大王缺钱,他自然要奉上十万金,明后日必定送到。”
刘彘得意地拍了拍卫绾,说道:“卫公,这李少君还是很给面子的啊!”
卫绾无语,心里总觉得不是那么踏实。十万金,出手就是十万金,这也太大方了吧?
“太傅,那李少君没说别的吗?”
“没有,我只说大王缺钱,缺很多很多钱,这李少君就说送大王十万金。大王,这李少君出手如此阔绰,他到底有多少钱啊?”
刘彘也不知道他有多少钱,就笑着说道:“这李少君会妖术,能种谷得金,你给他多少谷种,他就能种出多少金子来。”
说完,刘彘哈哈大笑起来------
卫绾和司马相如都知道刘彘说的是玩笑话,可李少君那么有钱,两人还是有些惊讶。
不过,两人很赞赏刘彘把李少君当做摇钱树的事情。
“大王,那李少君如此有钱,大王何不管他多要一点。要我说,直接要他百万金,想必他也拿的出来------”
刘彘看来司马相如一眼,说道:“我的太傅是个贪心的人啊!岂不知细水长流,不可一次把他逼死。”
司马相如嘿嘿一笑,道:“大王养马花销极多,这陛下又不肯出钱,我这也是为大王着想。”
卫绾也说道:“大王,七苑那边花销甚巨,虽然上林苑中所有的饲料现在都给了七苑,可栾树说,这些饲料也只能顶一时所需,若是想长久养马,大王还要另想办法才是。”
刘彘看向前方,说道:“我知道养马的花销大,我阿父也不想出钱,他的内府里就是有再多的钱,他也不肯拿出来养马用。”
“不过,我阿父已经说了,若是我能搞到千万金,他就会下令重启三十六处厩苑。”
一听千万金,卫绾和司马相如都是摇头不止,心说虽然你有李少君这棵摇钱树,可就是你把他的那把老骨头摇的散了架子,他怕是也拿不出千万金的资财吧?
刘彘又说道:“李少君那边嘛,自然没有这么多钱。不过,我听说我有一个很有钱的仲叔,他有四十余座城池,我大母和阿父对他的赏赐,也动不动就是百万金之巨,想必千万金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罢了。”
不等刘彘说完,卫绾已经看向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看着刘彘,心说你这是要打你仲叔的主意了吗?
“太傅,给我说说,我仲叔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梁王啊------”
于是,这一路上司马相如把梁王刘武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喜好什么,又是如何治理梁国的事情,统统都给刘彘说了。
说完后,刘彘却是不说话了。
司马相如觉得奇怪,就问道:“大王,梁王为人豪爽大方,陛下对他又甚是宠爱。若是大王有求,梁王必然会答应。”
刘彘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傅,我与仲叔近些年素未谋面,想必他已记不得我,我也记不得他了。”
司马相如想想也是,上一次梁王来长安觐见,还是刚刚平息七王之乱的时候。也就是那时候,自己跟着梁王去了梁国。
那个时候,这位胶东王还不是胶东王,也就只有两三岁的样子,想必即使梁王见过他,这会也没什么印象了。
突然,卫绾说道:“大王,今年梁王等人必然会来觐见陛下,大王可见到梁王。到时候,大王把这养马的事情告诉他,梁王必然会帮助大王。”
刘彘一听乐了,问道:“卫公,到了诸侯王回长安觐见我阿父的时候了吗?”
卫绾点头,道:“今年秋天,诸位诸侯王都会回来的。”
刘彘又问道:“对了,鲁王回来吗?”
“哦,鲁王刚刚去到封国,今年想必不会回来了。”
刘彘放心了,四哥鲁王刘馀的那些犬马,现在可都在上林苑里养着呢!
只要他不回来,这些犬马就是自己的了。
想到那些犬马,就会想起钱的事情来。
刘彘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些事,真的只有钱才能解决啊!”
卫绾和司马相如都是点点头,心说没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比如说,没钱就没有马,没有好马。
第070章偷火种的人
在刘彘的那个皇室七苑里,现在养着一千五百多匹马。其中,属于刘彘的只有三百多匹。
这其中就有刘启赐给他的那二百五十匹。这二百五十匹马都是卫绾带人仔细挑选来的,且都是母马。
当时,卫绾挑选马匹的时候,太仆刘舍问他为何只要母马不要公马,卫绾说他也不知道,这都是胶东王的意思。
卫绾当时不明白刘彘这是什么意思,等到这二百五十匹母马都到了七苑,而刘彘又以选马仪式为名,弄来了一千多匹好马,且里面大多数都是公马的时候,卫绾似乎是明白了这位小诸侯王的意思。
果然,等栾树带着他手下那些羌人和乌孙人忙着给那二百五十匹母马配种的时候,卫绾算是彻底明白刘彘到底要干什么了。
借种,这位胶东王是想借种,借那些权贵们家里的好马,给这些母马配种。
这一刻,卫绾真的是服了。
权贵们家中有好马,可他们是断然不肯拿自家的好马,与他人家中的马随意配种。因为他们觉得这样会有损他们的马匹。
而刘彘把这些好马骗了来,是想让那二百五十匹上等好马怀孕。这样,过几个月以后,七苑这里就有了二百多匹更加优良的马匹。
胶东王这个主意打的不错啊!什么为了选马仪式的公平,需要集中放养,什么为了优中选优,需要把这些良马放在一起比较。
实际上,是自家大王想借种、不,是想给他的那些母马借种啊!
卫绾真的是服了,他根本没有想不到自家大王小小年纪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保密哦,此事万万不可说出去。”
看着刘彘一脸的诡异模样,卫绾心说自家的仆人也曾做过这种事,就是把他最好的一匹马,私下里带出去和别的马匹配种,且收了别人的钱。
最后仆人私自给别人家的马匹配种的事情被自己发现以后,自己便狠狠地教训了那个仆人一顿。
还是这位胶东王厉害啊!敢偷满城权贵们的马配种。
若是此事泄露出去,不但有损这位诸侯王的名声,这满城权贵们定然也放不过他。
“大王,此事似乎不妥啊!”
刘彘瞪了他一眼,道:“有何不妥?我只是借他们的马儿一用,又没少了它们什么。况且,栾树这些日子给那些马儿吃的都是精饲料,还有鸡子这样的好东西,肯定不会让他们的马儿受损。”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卫绾还是连连摇头,心说真没少点什么吗?估计是这位大王年纪太小,还不懂这配种的事情。
不对,既然他不懂,何以想出这么一个借种的主意?
看着刘彘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卫绾也搞不明白这位大王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不了。
但卫绾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要小心些为妙。
于是,他找来栾树,命他好生看管这里的那些人,千万不能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哪知栾树听他说完后,就笑着说道:“卫公多虑了,大王早就交代过,七苑这里的养马之人,一律不得与外人来往。一旦发现有触犯大王命令之人,便绑在林子里饲虎……”
卫绾听完后点了点头,心说自打上林苑这里的野物尽皆放归山林以后,这里除了七苑的养马之人,其他也没人在这里了。
看来,大王当初授意栾树把野物都放了,显然是想到了今日之事。
卫绾放心了,又嘱咐了栾树几句后就要离开,可刚刚转过身去,卫绾突然又回身盯着栾树,十分严肃地问道:“郎官几日回家一趟?”
栾树愣了一下,赶紧说道:“大王交代过,半年不许我回家。”
卫绾点点头,说道:“郎官好生做事,大王必然不会亏待你。”
栾树赶紧行礼,道:“卫公,大王说我今日所做之事,乃是火种,是可以燎原的火种。大王还说,此事一旦做成了,等着我的就是一个列侯的爵位。故而我不敢懈怠,也不敢回家,只想把大王交代的事情做好。”
卫绾微微点头,然后回礼后就走了。
火种,燎原火种,这大王也是志向远大啊!
不过,这点火种也太少了点,离大王那个数十万良马的想法差的远着呐。
不过也不着急,这大王还小,慢慢做总会做成的。
此时,刘彘正独自坐在战车上,看着不远处那些悠闲吃草的马儿。卫绾朝他走过来的时候,看到西下的太阳照在刘彘和战车上,就像是披了一层金子。
金子,对,就是金子。这一阵子刘彘想钱都想疯了,弄的卫绾等人也是神经兮兮的,见到放光的东西就能想到金子。
就在卫绾有些恍惚的时候,刘彘回头说道:“卫公,送我回去吧。”
“诺。”
战车驶在回城的道路上,刘彘的身子随着战车摇晃着。
“卫公,张公已经到了胶东国,你用我的名义给他去信,就说我这边暂时不用他送钱来了。”
李少君之前答应给的的十万金已经送来了,七苑那里便暂时不缺钱了。
卫绾道:“大王,张公上次来信,说是胶东国那边有一座养马岛,以前的胶东王刘雄渠曾在那里养马。不知大王是不是……”
“嗯,你告诉他,可以重启那处厩苑,所需费用可以从……卫公,胶东国的赋税我可以用不?”
卫绾点头道:“可以。胶东国所有赋税和产出,大王皆可自行处置。”
刘彘乐了,道:“好,你告诉张公,我不要钱,只要马。”
“咳,咳咳……”
话音刚落,就听见司马相如突然咳嗽起来。
刘彘转头看向他,说道:“太傅,可是受了风寒?”
司马相如回道:“大王,寒舍简陋,昨夜风大,相如衣衫单薄,且卧具也是破败不堪,故而受凉。”
刘彘瞪了他一眼,心说没钱你直说就是了,啰嗦这么多做什么,好像你给我做太傅我亏待了你似的。
转过头来,刘彘说道:“哦,卫公,给张公去信的时候别忘了告诉他,你和太傅的俸禄该领了,让他早些派人送来。”
“嘿嘿……”
“哈哈哈……”
“哈哈哈------”
刘彘也仰天大笑起来------
第071章十年大计
最近这一段日子,刘启的心情特别好。原因是匈奴人那边比较消停,还派人送信说,大单于已经派出使者,要来朝拜汉家皇帝,顺便迎亲。
这两年大汉还算是风调雨顺,诸事顺遂,只要匈奴人不搞事情,基本上可以说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皇帝高兴,自然就要出去浪。
其实,刘启真的算是一个比较不错的皇帝,自上位以来,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出去浪的地方大多都是去上林苑。
上林苑,皇家的私人园林。只是,上林苑太大了,里面的景点不是很多,多的是山川河流,森林草地。
这样的地方其实是不适合游玩的,而是更适合射猎。
皇帝说要去上林苑游玩,条侯周亚夫他们都是说好。于是,刘启带着这帮大臣,还带了后宫的贾姬,也就是赵王刘彭祖,中山王刘胜的阿母,一起去了上林苑。
刘启原来是想带着刘彘的阿母王美人出游的,可王美人临出发的时候,突然说有些头疼,于是刘启就带着贾姬去了。
王美人不去,刘彘自然也不能去。
大汉以孝治国,没道理自己的阿母长病,儿子却出游打猎。
刘彘看到不能出宫,就赶紧去了司马门那里,告诉等在这里的卫绾和司马相如,让他们赶紧去七苑,把那里收拾一番,说不定皇帝会去那里。
皇帝要去七苑?卫绾和司马相如都是一惊,便赶紧出发赶往上林苑。
卫绾和司马相如走后,刘彘就回宫了,见到王美人,刘彘便跑过去摸着王美人的额头说道:“阿母,可还头疼?”
王美人把他的手拿下来,却不肯松开,就握着那只手说道:“彘,上林苑那里,借马下崽是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刘彘掉头就想逃跑,可手被王美人已是牢牢抓住,故而就没有跑掉。
刘彘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说道:“阿母,何人乱说,哪里有什么借马下崽的事情。”
王美人不吭声,只是盯着他看。
刘彘猜着王美人已经知道他在上林苑做的那些事了,就愤愤然的说道:“明明是借他们的马一用,怎么传到阿母这里就成了借马下崽了,真是难听啊!”
王美人依然不肯撒手,还是死死地盯着他看。
刘彘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就小声问道:“阿母这是何意?要打便打,要骂便骂,只这样盯着我不说话是怎么回事?”
“行啊,找打是吧?”
说着,王美人一边拉着刘彘,一边去找那根棍子。
刘彘一看不好,赶紧抱着王美人的胳膊喊道:“阿母,打我不难,总要给我一个挨打的理由吧?”
王美人被他气笑了,伸手就要掐他的脸蛋。刘彘一边躲闪一边伸手挠王美人的痒痒,最后,两人都笑着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宫女侍从们看到他俩这个样子,也都是纷纷淹嘴而笑。等他们安静下来后,两名宫女走过来,一名把王美人扶起来,一名把刘彘抱了起来。
王美人喘着粗气说道:“把他按在几案上,不要让他跑了。这竖子越来越无礼了,竟敢挠我-------”
刘彘一边在宫女的怀里挣扎,一边喊着“阿母、阿母,你听我说,那不是借马下崽,而是我给大汉播下的星星火种------”
“什么?”王美人眉头皱了起来。
“阿母,你听我说。”
转头又对着宫女喊道:“放我下去,再不松手我咬你了阿?”
宫女赶紧把他放在地上,刘彘走到王美人面前,说道:“阿母,匈奴人的马好,汉军的马不如他们的,故而我汉常常要看匈奴人的脸色做事。”
王美人没吭声,刘彘继续说道:“我是借了城里那些人家的好马,想用这些好马和阿父赐给我的那些马配种。这样可以优中选优,就能给汉军培养一些好马了。”
王美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可这竖子才多大啊,竟然就想到了这样的事情。
给马配种这种事,不应该是那些马奴们做的事情吗?
“彘,你虽为好心,可你是诸侯王,将来------哦,不管做什么,这给马配种的事情,你是万万不能做的。”
“阿母,你知道匈奴人的马为什么比我汉的马厉害吗?”
王美人摇头,可接着又说道:“匈奴人善于骑射,所以这马儿就好罢了。”
刘彘点头道:“阿母只说对了一半。匈奴人善骑射不假,可阿母知道吗?他们生在草原大漠中,这马儿就是他们的命,故而他们对待马儿甚好,这马儿也会对他们好。”
稍停了一会,刘彘又说道:“他们视马儿为家人,故而给马配种之事,在他们那里却是寻常之事。”
王美人哼了一声,说道:“在他们那里是寻常之事,在你这里就是万万不能做的事情。”
刘彘急了,正待说话,王美人又说道:“马儿的事情自有太仆来管,你是诸侯王,这事不该你来管。”
刘彘真的急了,几步走到王美人面前,仰脸看着她说道:“阿母,我宁愿给大汉养马,也不做这个诸侯王。”
王美人也火了,指着他的鼻子喊道:“好,说的好,我这就禀报你阿父,免了你的胶东王,让你去做太仆好了。”
刘彘一听乐了,赶紧说道:“好呀好呀,与其做这个诸侯王,不如做个养马的。”
王美人被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他说“你、你、你------”
眼看王美人又要开始找棍子了,刘彘便赶紧抱着她的胳膊,说道:“阿母消消气,孩儿适才不该惹阿母生气------”
王美人没有看到棍子,又被刘彘拉扯着,最后就一下子坐在了卧榻上。
刘彘端过一碗水来,然后恭恭敬敬的跪在她面前,说道:“阿母,孩儿不忍心看到匈奴人欺负我们,故而立下十年养马大志,还发誓说,十年后,我汉的军马必然要胜过匈奴人的马。”
“阿母,我汉要想不受匈奴人欺负,必须先强军。要想强军,必须先强马啊!”
王美人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刘彘点点头,把手里的碗捧到王美人面前。
第072章雄鹰
看到阿母接过水碗喝水,刘彘这才有工夫想一想,到底是哪个混蛋告诉自己的阿母,说自己在上林苑那里做的是借马下崽的事情。
虽然这件事是真的,可这样说就是难听的很。一件事情,可以有很多种说法,可这个告状的人却选择了一个最难听的说法。
这人到底是谁?刘彘一直看着王美人喝水,然后放下水碗,再然后拿出一块丝帕擦了擦嘴角,似乎是想从王美人的脸上找到答案。
“彘,总盯着我做啥,莫不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阿母,你真好看啊!”
这马屁拍的,顿时让王美人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两人又亲的不行不行的了,最后刘彘躺在王美人怀里,王美人则轻轻拍打着他。
“彘,养马那件事,还是不做为好。”
“阿母,舅舅也送了马去,要不要我给他评个上等马,让他高兴高兴啊?”
王美人一愣,说道:“啊?你舅舅也送马过去了吗?”
刘彘点头,心说不是舅舅告诉的阿母。
再说,舅舅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借种的事情啊。
那是谁呢?卫绾?他好像比较担心借种的事情,会不会是他告诉的阿母?
“阿母,卫公这人不错,若是再年轻一些就好了。”
“卫公啊,他是你阿父给你找的舍人,你大父曾交代过你阿父,要善待于他,你也要好好对待他啊。”
“哦,我知道了。”
好像也不是卫公,那是谁呢?司马相如?他一直缺钱,可是很容易被人收买的。
“阿母,我的太傅,就是那个司马相如,他又懒又能吃,好像已经得病了。”
王美人还是笑吟吟的模样,一边拍着刘彘的后背,一边说道:“那个会写辞赋的司马相如啊?那可是你自己找的太傅,总不能他病了,你就不用他了吧?”
刘彘看着她,心说我也没说不用他啊?阿母这么急着给他讲情是什么意思?
莫非,你们有什么交易不成?
“阿母,这借马下崽的事情,是司马相如告诉你的吧?”
王美人低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彘,你要记住,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刘彘在心里骂道:我这面墙上的缝隙就是那个贪财贪吃的死太傅。
王美人似乎是不想再说这件事了,便又说道:“彘,你知道我为何不跟着你阿父去出游吗?”
刘彘看着她,有些惊讶地说道:“阿母不是头疼吗?”
王美人挥挥手,让那些宫女侍从下去。他们走后,王美人才说道:“阿母之所以不随你阿父去出游,并非头疼,而是……”
王美人看看门口那边,又压低声音说道:“你姑母说,最近你阿父很恶栗姬,我故而不随着你阿父出游,就是想看看你阿父会不会带着栗姬出游。”
栗姬是太子之母,皇帝出游的时候,大多是带着她去。这次,王美人推说头疼不去,皇帝带着去的是贾姬,而不是栗姬。
这样看来,好像皇帝真的已经不喜欢栗姬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是皇帝再喜欢一个人,也架不住长公主几乎是每天都在他耳边说这人的坏话。
栗姬看来是失宠了,下一个会是谁?
“阿母,贾姬是不是要失宠了?”
“你为何要这样问?”
刘彘翻身坐起来,很正经的说道:“我觉得这时候我阿父带着谁出游,谁就会失宠。除非是带着阿母您出游。”
“啪”,王美人伸手打了刘彘一下,嗔怒道:“不可如此揣度你姑母,你姑母没有如此不堪。”
刘彘摸着脑袋,有些委屈的说道:“就是嘛,我姑母恨不得把阿父那些美人一个个都弄的失宠了,然后让阿父独宠你一个。”
王美人笑道:“这样不好吗?你姑母可都是为了你,这才做这样的恶人的。”
“阿母,你也承认我姑母是恶人了?”
“你……”王美人作势又要打他。
刘彘一边躲闪一边笑着,王美人也笑了。不过,她只是笑了一下,接着就说道:“你姑母来告状,说是你管李少君要了十万金,有这回事没有?”
刘彘点头,说道:“有这回事,那李少君……”
“彘,你怎能这样?那李少君曾给你熬药,是你的救命恩人。”
刘彘顿时无语,他也不想做恩将仇报的人,可李少君这种人确实是祸害。如果任由他忽悠那些傻子,这些傻子就会做蠢事。
心里不服,刘彘就低声嘟囔着说道:“阿母,我也没把他怎么样,就是为了养马,管他要了一点钱罢了。”
“十万金可不是一点钱。”
刘彘嘿嘿一笑,说道:“对那个李少君来说,十万金就是一点钱。”
王美人愣了,道:“哦,那李少君这么有钱吗?”
刘彘点点头,说道:“他会种谷得金,只要给他谷子,不出几日,就能收获金子。”
王美人听长公主说过李少君可以种谷得金的事情,刘彘这么一说,她就“哦”了一声,说道:“我倒是忘了他还有这个本事了。”
刘彘来劲了,嚷嚷道:“就是啊,他有这个本事,我要他一点钱怎么了,大不了给他谷子就是了。”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王美人也就懒得再管这件事了。
“彘,最近可曾见到你大兄?”
刘彘摇头,心说自己这位大兄真的是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啊!
自己和别的兄长们还可以在天禄阁见面,这位太子老兄则是深居简出,基本上不和别人朝面。
做太子就这么不自由吗?想想自己要是做了太子也这个样子,刘彘就真的不想做什么太子了。
王美人感叹道:“唉!你大兄也是可怜,有栗姬那样的阿母,想来也不是很快乐。”
王美人说的对,这太子刘荣原本也是一个天性活泼喜欢谈论的人,可自从当上太子以后,栗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便不许他干这个,不许他做那个,生生的把他快要变成一个废人了。
孤家寡人,刘荣还没有当上皇帝,便已经有了皇帝的称呼。
刘彘这几个兄弟,私下里说起刘荣来,都说他是孤家寡人。
想想也是真的可怜,栗姬就像老母鸡一样保护着他,却生生地把他变成了一只小鸡仔。
而大汉将来的皇帝,必须是一只雄鹰。
对,就是雄鹰!
刘彘看向窗外的蓝天,在心里这么想着。
第073章苍鹰
上林苑里,一支庞大的打猎队伍行进在山林之间。
队伍里有一匹很高大的白马,这是皇帝刘启的坐驾。此时刘启正骑在这匹匈奴人送的马上,与诸位大臣们谈笑风生,指点着江山。
大臣们骑马簇拥着他,一个个也是神采奕奕的样子。在他们后面是一架安车,上面坐着的则是贾姬。
在这队人马的前面,有一队骑马甲士在前面开路,周围还有一些披甲侍卫牵狗执弩走在队伍的左右两边。
今日负责护卫皇帝的是中尉郅都。来此之前,他就已经听说上林苑里的大兽都被人放了。
想着那些大兽里面有老虎野猪豹子黑熊等猛兽,郅都就在心里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骂归骂,皇帝要出游他也没办法,就只好多带了许多披甲侍卫,还带了强弩等兵器。
可即使是这样,这一路上郅都也是心惊胆战的,唯恐从哪里钻出一只猛兽来惊扰了皇帝。
就在郅都心神不定的看向另一边时,刘启突然问道:“中尉,何故左右顾盼,魂不守舍耳?”
郅都赶紧回头,说道:“陛下,臣听闻有人放虎归山,适才又听到虎啸声,故而想仔细看看。”
刚才的虎啸声刘启也听到了,看到郅都的紧张样子,刘启就哈哈大笑起来……
“中尉,官民皆称你为苍鹰,在朕看来,你这苍鹰却是怕老虎啊。”
郅都心说难道你不怕老虎吗?
“陛下,臣怕的是老虎惊了陛下的銮驾。”
刘启再次笑了,用马鞭指着远处说道:“中尉,我那竖子纵虎归山,就是不想有人来这里,好把这里变成他的皇室七苑。可我却偏偏要来,看看是那些老虎厉害,还是我等的弓弩厉害。”
说完,刘启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郅都知道皇帝说的竖子就是那位胶东王。可郅都没有见过他,刘彘上一次去朝堂的时候,郅都那天并没有在那里。
后来,大臣们纷纷说胶东王跑到他们家里要马的事情,郅都就想着什么时候这位胶东王也来自己家里要马。
不过,郅都并没有打算送马给刘彘,因为郅都根本就不想惯着那位小诸侯王。
若是他来要马,自己就给他马,那自己就不是人人害怕的苍鹰了。
可最终刘彘也没有去他家要马。倒是没过多久,郅都就看到了司马相如写的那个选马仪式赋。
“若是被选为上等好马,便会赐一万金------”
一万金,出手倒是大方。想想这件事也没什么坏处,郅都就让家人也把两匹不错的马送到了七苑那里参加选马仪式。
此时,郅都看看前面,看到马上就要到皇帝歇息的地方了,于是,郅都就对皇帝说道:“陛下,前面就要到昆明池了,是不是在那里歇息片刻?”
昆明池,其实就是一处不是很大的水洼。但这里建有楼台亭阁,每次皇帝等人来打猎的时候,都会在这里驻脚休息。
刘启微微点头,郅都赶紧打马朝前走去……
等刘启等人到了的时候,昆明池这边已经是戒备森严,周围站满了挎刀执弩的甲士。
郅都是中尉,掌管长安一地的治安,同时兼领南北军中的北军。
南军由皇帝亲领,多是骑兵,北军则多是步卒。
今日郅都带来的,大多都是北军的士卒。
众人纷纷下马,已经有侍从开始烧水温酒,还在亭子里摆上了吃食。
安车停下后,贾姬也匆忙下车。下车后,她就快步走到刘启面前,脸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启看到她的脸色泛红,看上去很是娇媚,就打趣道:“爱姬面色红润,很是好看啊!”
贾姬被皇帝夸好看,本来应该是高兴的,可她只是强笑了一下,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奴家内急……”
“哦,内急。”
刘启看向不远处,那里有一座独立的小房子,上面覆盖茅草,有门无窗。
“爱姬可去那边如厕……”
不等刘启说完,贾姬就急匆匆的提着裙摆朝那边跑去……
这时候郅都过来了,行礼后,便请皇帝去那边亭子里歇息。
刘启扭头看到跟随自己来射猎的大臣们已经在亭子里坐下,就转身朝那边走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嗦嗦声响……
刘启和郅都赶紧转头看去,只见一头钢鬃獠牙的野猪出现在那个茅草屋的外面。
刘启一惊,正要呼喊侍卫,郅都却是十分冷静,赶紧示意刘启不要出声。
刘启随之明白,这时候喊人,怕是人还没来,野猪却先过来了。
两人都是不敢出声,眼看着那头野猪在茅厕那里转来转去的,还时不时地用鼻子拱来拱去的。
两人的心都是提到了嗓子眼这里,可近处没有别人,那些大臣都在亭子里,侍卫们也是面朝外面,警戒着周围。
刘启急了,拿眼神示意郅都,那意思是你赶紧想想办法。
郅都回了一个眼神,那意思很复杂,以至于刘启见了,以为郅都是在示意他快跑。
刘启看看杂草丛生的地面,回了郅都一个眼神。郅都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便看看他,又看看地面。
刘启急了,正待做进一步表示,就看见那头野猪已经走到茅厕的门口……
两人都懵了,心也是跳的扑通扑通的。
那头野猪在茅厕门口伸着鼻子嗅了嗅,然后又朝前一步继续嗅着……
这时候,刘启再也忍不住了,低声说道:“贾姬在茅厕里面。”
“啊!”
郅都大吃一惊,这时候才知道皇帝为何着急。
就在这时,野猪已是哼哼唧唧的进到茅厕里了。
刘启彻底急眼了,小声命郅都去救护贾姬。
郅都手握剑柄,却迟迟不肯拔剑。
刘启更急了,猛然伸手夺过郅都的佩剑……
郅都看到长剑被皇帝夺走了,赶紧跪在他面前说道:“陛下,失一个姬妾,还会有无数个姬妾进宫,天下难道会缺少贾姬这样的人吗?陛下纵然看轻自己,可是祖庙和太后怎么办呢?”
刘启手握长剑,心里却是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去救贾姬。
这郅都说的有道理啊,若是自己进去救贾姬,一旦被野猪伤了,好像有点不划算啊!
正犹豫的时候,刘启突然看见那头野猪又哼哼唧唧的从茅厕里走了出来,然后就钻进茅厕周围的杂草丛里。
“来人啊!有野猪出没……”
听到皇帝的喊声,周围的那些侍卫,还有亭子里的大臣们都是闻声而动,纷纷手持兵器朝这边跑来……
而郅都的动作是最快的,只见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拿过刘启手里的长剑,然后挡在刘启面前,朝着野猪出没的地方大声喊道:“孽畜不可伤吾主……”
第074章秃鹰
说真的,刘启已经记不得自己去过多少次上林苑了。
他只记得自从自己可以独自坐在安车上开始,就跟着阿父去上林苑游玩。
想一想,每次去上林苑可都是开心的很啊!
然而,这一次来上林苑,却是他最不愿意记住的一次。
这一次,他眼瞅着一头钢鬃獠牙的野猪与自己就近在咫尺之间,而自己身边除了那个郅都再无他人。
刘启心里那个气啊!带着那么多人来射猎,自己却差点成了野猪的猎物,那些人真的是该死啊!
特别是那个郅都,朕用眼神如此示意他,他竟然不解朕的意思,还让朕自己逃跑。
越想越气,刘启恨不得杀了郅都。
其实,差点成了野猪的猎物的不是他,而是那个正在蹲茅厕的贾姬。
贾姬与野猪遭遇于茅厕,其状……不可言。
反正自打从上林苑回宫后,刘启就再也没有去过贾姬那里。贾姬所住的那处宫殿,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亮起过宫灯。
想想这刘启也是心狠,贾姬和野猪遭遇不过是一个意外,当时她的惨状虽然不可言,可你自此以后冷落她,就是有些不讲道理了。
可他是皇帝,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在他的一念之间,别人也是无法干涉他的。
当然,长公主除外。
上林苑发生的事情,没过多久,长公主和王美人都知道了。
王美人得知上林苑发生的事情以后,就把刘彘叫了过来,然后对他说道:“彘,你准备挨打吧!”
刘彘顿时就是一头雾水,等王美人把上林苑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以后,刘彘便老老实实的跪在了王美人面前。
上林苑里的猛兽,包括那些野猪,可都是自己唆使栾树放跑的啊!
现在好了,野猪竟然走到离阿父很近的地方,还进到茅厕里,把贾姬拱倒在地上。
“彘,这次我不打你,你且等着你阿父发落你吧!”
“阿母,救救孩儿,你也不想我阿父把我打死吧!”
王美人叹了一口气,心说我怎么会忍心让你阿父打死你呢?不过,他打你一顿我倒是愿意看到的。
“彘,当初你唆使手下放跑大兽时,我就曾说过,你必然会惹出祸事。”
“阿母,我让人放跑大兽,是因为饲养那些大兽花费甚巨,我想让阿父省下这些钱,拿来养马。”
一听养马,王美人顿时就是摇头不止,脸上还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就在这时,长公主突然进来了,见到刘彘跪在地上就问道:“你等这是在做什么?彘儿怎么跪在地上。”
王美人赶紧过来行礼,然后恨恨地说道:“陛下在上林苑遇到的野猪,就是他唆使人放出去的。”
刘彘赶紧说道:“阿母此言差矣,此野猪不一定是先前豕围里所养的,说不定是野生的。”
王美人瞪了他一眼,道:“若是上林苑里野生的,那贾姬还有命吗?”
刘彘一听就泄气了,阿母说的不是没道理啊,豕围里养的那些野猪,野性已经是少了许多,说不定贾姬遇到的真的就是从豕围里面放出去的野猪。
长公主听了刘彘的话以后却乐了,说道:“彘儿说的是,那野猪说不定就是原先上林苑里野生的。贾姬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因为……”
刘彘赶紧说道:“那野猪根本不饿。”
“对,那野猪不饿,就只是拱了贾姬一下就走了。”
说完,长公主就哈哈大笑起来……
王美人也是无语了,看着这姑侄二人一唱一和的,心说不管是野生的还是家生的,只要皇帝不发怒就好。
“知道吗?那野猪是从贾姬的后面拱了她一下,故而,贾姬是趴在地上的,那地上……”
不等说完,长公主已经是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王美人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终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彘跪在地上,斜眼看着她们进入话唠模式,心说你们这样好嘛,估计当时贾姬能被吓死,到了你们这里就成了一个笑话。
想想刘彭祖和刘胜与自己的关系不错,刘彘就想着去看看贾姬。瞅着阿母和姑母说的热闹,刘彘便趴在地上,悄悄朝着门口那边爬去……
“彘,老实跪在那里。”
王美人抽空说出这一句后,就又和长公主开始说笑。
刘彘也是服了,心说自己的阿母难道长着三只眼吗?
又跪了一会儿,刘彘再也忍不住了,朝着她们喊道:“我要去贾姬那里,我要去看看她。”
王美人和长公主都是一惊,都是有些纳闷地看着他。
刘彘又说了一遍,她二人才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走到刘彘面前蹲了下来。
“彘儿,你是说要去看望贾姬吗?”
刘彘点头,说道:“姑母,我不但要去,阿母和您也要去。”
长公主看来王美人一眼,王美人说道:“彘,你去便去,为何要让我和你姑母也去?”
刘彘不跪着了,而是箕坐于地上,说道:“贾姬受此惊吓,必然心里难受。作为晚辈,自然应该探望她……”
此为孝,王美人和长公主都是点了点头。
刘彘继续说道:“阿母向来心善,不忍心看到别人难受,若是此时去看望贾姬,贾姬必然心生感念。姑母也是同样的道理,若是姑母肯去,贾姬必然会伏地拜谢姑母。”
说完,刘彘便站了起来。
王美人和长公主又是对视了一眼,便同时起身,两人都是笑了笑。
长公主说道:“彘儿说的有道理,我虽是不喜贾姬,可若是去看望于她,她必然心生感念。”
王美人也点头说道:“是啊,我等只笑贾姬了,却忘了此时去看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长公主点头称“善”,于是就招呼下人准备东西,三人要一起去看望贾姬。
就在下人们准备东西的时候,长公主把郅都在上林苑说的那些话,对着王美人学了一遍。
王美人听完后,顿时就有些恼怒,嚷道:“什么少了一个贾姬,会有更多的贾姬进宫,长公主,你听听这郅都说的都是什么话。”
长公主生气归生气,可她觉得郅都说的对。可面对王美人,她只能说道:“他可是苍鹰啊!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王美人愤愤然的又说道:“若是茅厕里的是我,或是别的美人,他定然也会这样说的。”
刘彘突然插话道:“若是茅厕里的人是阿母,郅都不出手相救,我非烹了他、不,把他变成秃鹰以后再烹了他。”
第075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彘放言,若是自己的阿母在茅厕里遇到野猪,郅都敢不出手相救,他就要把郅都变成秃鹰,然后再烹了他。
这话很让王美人高兴,长公主却说道:“若是茅厕里的是栗姬,郅都不救就不救吧。”
长公主这种经常往宫里送美人的女人,那些美人在她眼里,无非就是皇帝的玩物,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的。
至于郅都,当初刘彘去那些大臣家里要马的时候,几乎是谁家也去了,可就是没有去郅都家。
不去郅都家,是因为刘彘没有见过郅都。再一个就是,卫绾不让刘彘招惹那个郅都。
“此公性直,见太尉只是作揖而不跪拜……”
这么刚吗?太尉周亚夫可以说是本朝第一大臣,和他同朝为官的人,见了他都是十分恭敬。
周亚夫不但是平息七王之乱的第一功臣,也是皇帝手下最厉害的将军,谁见了他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这个郅都竟然如此刚直,倒是不多见啊!
想到这里,刘彘说道:“阿母,郅都如此轻视后宫美人,是不是让我阿父收拾他一顿。”
王美人瞪了他一眼,道:“等着挨收拾的是你吧?此事都是因你而起,受罚的就应该是你。”
刘彘不做声了,可怜巴巴的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笑了笑,说道:“彘儿指使人放走了大兽不假,可谁敢说贾姬遇到的野猪就是彘儿让人放出去的那些。”
王美人知道长公主蛮横,就不敢跟她争论这件事,只好说道:“总要他阿父不怪罪他才好。”
长公主笑了一下,道:“他阿父不会怪罪于他。”
王美人想想也是,此事都过去两天了,皇帝也没有宣召这个竖子,看来皇帝并不想收拾他。
但想想竖子确实可恶,为了养马竟然把大兽都放了,真应该打他一顿啊!
再看刘彘,此时真的是一副欠揍的样子。
长公主说皇帝不会怪罪他后,刘彘就已经放心了。长公主是什么人,她的话就是保证,保证自己不会因为此事受罚。
所以,刘彘就背手站在那里,很是悠闲的看着宫女们收拾东西。
他这个样子很是让王美人生气。于是,王美人从旁边抽出一根棍子,也不顾长公主还在旁边,朝着刘彘打去------
“哎呦,阿母,为何打我?”刘彘捂着屁股喊道。
王美人扔下棍子,说道:“总要打你一下,我才能消气。”
刘彘顿时有些苦笑不得,看着长公主说道:“姑母,阿母如此,我活的苦啊!”
长公主被他逗笑了,便笑着说道:“若是受苦,可去吾家啊!”
刘彘赶紧说道:“好呀好呀,姑母带我走吧。”
说着,刘彘走到长公主身边,拉着长公主的手就走。
王美人回身捡起棍子,然后就那样冷冷地看着他。
刘彘吐了一下舌头,然后乖乖的走到王美人身边。
“阿母,我哪也不去了,就是阿母每天打我一百次,我也守在阿母身边。”
说完,刘彘就很乖巧的靠在王美人身上。
他这个样子,顿时让王美人是又怜又爱。
扔了棍子后,王美人就拧了他的腮帮子一下,说道:“你若是不惹事,我打你做什么。”
那边长公主看不下了,说道:“你们母子恩爱无尽,吾独自去看那个倒霉的贾姬了。”
王美人这才赶紧放开刘彘,准备和长公主一起去看望贾姬。
在去往贾姬那里的路上,刘彘想的还是那个郅都。
此人在长安一地甚是有名,被人称为苍鹰,可见这人做事做人都很刚直。这人还是中尉,在朝中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想来想去,刘彘觉得这个人还是有点意思的。
三人是坐在一辆安车上的,刘彘被阿母和长公主夹在中间,此时他看向长公主这边,说道:“郅都应该受罚,不然阿母她们必然会不高兴。”
后宫之中,长公主看重的只有王美人一人。在她心里,只要王美人高兴,其他人高兴不高兴无所谓。
她看向王美人,问道:“彘儿说后宫美人都不高兴,你觉得郅都该受罚吗?”
王美人没有回话,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能左右郅都的命运。
皇帝经常和长公主商议事情,很多时候对长公主的话都无不从,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略微想了想,王美人说道:“郅都虽是不出手救贾姬,可他也是为皇帝着想,不想让皇帝涉险。这样看来,郅都还不至于受罚。”
长公主点点头,说道:“太后已经知道此事,她得知郅都说的那些话以后,就连声说善,还赏赐郅都百金。”
王美人顿时沉默不语,心里却是有些失落。
那郅都不把后宫美人当人,虽是为了保护皇帝,可也不至于受到赏赐吧?
王美人落寞的样子被刘彘看在眼里,于是,他站起来说道:“阿母,郅都不把后宫美人当人,我定然上奏阿父,让阿父惩罚郅都。”
王美人拉他坐了下来,说道:“后宫美人甚多,她们知道此事后必然生气。若是我等都去找你阿父,你阿父必然会责罚郅都。你就不要管了,此事我来做好了。”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说道:“此事由你出面不妥吧?”
说完,她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刘彘一眼。
王美人猛然醒悟,心说差点忘了,自己出面真的不合适啊!
现在自己受宠,不应该持宠闹事啊!一旦皇帝因为此事生气而迁怒于我,必然会连累彘儿。
王美人看向长公主,犹豫着说道:“要不,此事就这么算了吧,好在贾姬也是有惊无险。”
长公主想了想说道:“太后赏赐郅都,皇帝必然不会罚他。可彘儿说的也对,他不能不把后宫美人当人。”
随后,她看着刘彘问道:“彘儿,你先前是怎么说的?说郅都这么做,就是视女人如什么?”
刘彘仰头说道:“姑母,我说的是郅都这么做,在他心里就是视女人如衣裳,想穿就穿,想扔就扔。”
估计是刘彘这话刺激到了长公主,长公主彪呼呼的劲头又上来了,她正色说道:“对,我等不是衣裳,哪能让他们想穿就穿,想扔就扔啊!吾今日就去见皇帝,让他处罚那个郅都,罪名就是……轻视慢待女子。”
刘彘乐了,心说长公主向来豪横,可是大汉第一女权分子啊!她要是出面,郅都肯定会受罚。
只是这罪名,大汉有这罪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