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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冷月破刀     枭雄之明末争霸txt下载     枭雄之明末争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柳大户

    张亦隆差点把自己手中的银碗扔过去,自己到这边才几天,连太平堡的堡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自己能猜出个鬼来?

    杨大乖自知失言,歉意的笑了一下,解释道:“这三百多户人组成很杂,其中的核心是登州卫的五十多军户,剩下的大多是普通农民。”

    “五十多军户?”对于明代军制有所了解的张亦隆多少有些不以为然,毕竟一个卫所就有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又下辖五个百户所,理论上一个百户所会管辖一百军户,这才跑了五十多户,影响不大。

    “嘿嘿,张先生,你别小看这五十多军户,他们从登州卫逃出来后,一路上不仅裹挟了二百多农户和他们一起逃跑,还攻破了多个地主的寨堡,甚至差点伏杀了一个敢于出城追击他们的知县,就这么一路从山东杀到了塞外。”杨大乖扔出的话让穿越三人组都震惊了,杀出来?

    从山东杀到塞外?有这战斗力为什么要逃到塞外?更关键的是,虽然说五十多军户不算什么大规模的兵变,但是他们一路上裹挟了二百多农户,又差点杀了知县,那怎么说也应该在史书下留下点记载吧?

    可张亦隆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类似的记载。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看的书不够多,毕竟自己不是什么专业的明史专家,顶天就是个历史爱好者而已。

    扭头看了看于硕和胡新明,二人齐齐摇头,看来是都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自己三人的穿越引发了某种历史偏移?

    杨大乖似乎很享受这种让对面三人震惊的感觉,继续对三人说道:“说实话,我们最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惊讶,毕竟山东离塞外千里之遥,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一路穿城过寨,除了和几支民壮有过冲突以外,就只在北直隶遭遇过一次明军,好像损失也不大。”

    这番话让穿越三人组更加惊讶了,在没有现代交通工具和完善道路交通网的情况下,能把这千余人大体完整的从山东带到塞外草原上,这领头之人堪称将才啊。

    张亦隆扪心自问,就算自己,也不敢说能把这千余人从山东带到塞外,毕竟这三百多户中只有五十多户是军户,剩下的都是正经八百的农民。既然是以户为单位,那么就有可能不只有青壮年男性,还会有妇女,老人和孩子,拖家带口不说,一路上还要攻堡拔寨,确实太难了。

    杨大乖本来还想再卖个关子,但看到对面三人脸色不善,尤其是于硕,一副你要要是再敢卖关子,我就敢用银碗砸你的表情,这才换了个严肃认真的神情道:“他们之所以到达太平堡后,没有依附四大姓中的任何一家,特别是没有依附山东陈家就是因为带领他们从山东一路逃到塞外的人,到达太平堡外后很快就离奇病死了。“

    “离奇病死了?”张亦隆和于硕迅速的对视了一眼,身为21世纪的警察,他俩瞬间就抓到了杨大乖话中的重点。

    “对,一夜之间,带领他们一路逃到太平堡的两家军户,包括一名总旗在内,九口人全都死了。堡内几名大夫没人能说出是这些人怎么死的,只能说可能是急症病死的。堡内也没有仵作,最后也就当成是病死了。”杨大乖说到这里一连声的冷笑,“当然,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里面是有问题的,所以这三百多户就没有进太平堡,而是选择在距堡二十里外自己建了一片窝棚居住。”

    “然后呢?”张亦隆脸色变得铁青,确实没想到这个太平堡真是无法无天到了一个如此夸张的程度。

    “然后?自然就是拒绝了商会将他们拆分后安居的要求,商会号称要出动堡丁把他们赶到一百里以外。当时正是初冬,真要是把这三百多户人驱赶到距太平堡一百里地的草原上,一个冬天加一个春荒下来,这些人起码得死个六七成。这些人自然不愿意离开,而且他们是一路杀到口外的,虽然领头人死了,可人心没散,也不缺武器,双方一度僵持起来。”杨大乖在讲述这段不久前发生的故事时,神情却很凝重,看得出来,他对于太平堡商会也着很大的意见,“最后之所以没有打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太平堡新任武甲头王雷不愿意指挥堡丁驱赶这些逃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堡内有人出面给这些人提供了担保。”

    “担保?”穿越三人组齐声发出了疑问。

    “是铺保,也就是用商铺来担保这三百多户不会对太平堡构成任何威胁,如果因他们出现的任何损失,商铺都有连带赔偿责任。”

    听到杨大乖的回答,穿越三人组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出了一个问题:“谁这么有钱啊?”

    敢为三百多户,一千余人担保,首先第一条就是要有钱,非常有钱。而且这钱还不能是什么房产地契,而是必须要有足够的真金白银,总不能这三百多户逃民万一闯了什么祸,这家商铺的东家还要先说一句,容我把这地契卖了再赔吧?

    “那家商铺的东家姓柳。”

    “柳?”胡新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事不会和太平堡中那个柳氏木行有关系吧?”

    “胡大哥的记性真好,咱家佩服,”杨大乖确实没想到胡新明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有些吃惊的看向这个一向话不多的胡姓安答。他当初只让这三人看了一刻钟的太平堡情报,这人居然就能记得如此清晰。“没错,给这些逃民做铺保的就是柳氏木行。不过呢,据我所知,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去年刚到太平堡的柳氏木行东家之子,柳万科。”

    看到杨大乖的惊讶,张亦隆和于硕却都微笑不语,就算杨大乖是诸葛孔明复生,也猜不到这个世界上会会有能拍照的智能手机,自然也想不到当初给的一刻钟实在是富余的过分了。

    胡新明没有理会身边这二个家伙,他更关心能从杨大乖的话里套出多少情报,毕竟他现在说的这些,并没有写在那本小册子上,“看来杨先生上次给我们看的东西有些过时了啊,如果我没记错,上面写着柳氏木行虽然是太平堡最大的木行,其日常可供周转之财却也不过万金,这样的底蕴怎么敢给上千人提供铺保?”

    “还不是因为蒙古右翼要备战,急需大量的木料,”杨大乖无奈的摇着头,“制造兵器、蒙古包、大车,哪项不需要木料?加上四大姓还要多建粮仓,入冬前柳万科亲自押着数千根上好的木料回到太平堡,就凭这些木料,太平堡商会就得给这个年轻人三分薄面。”

    “三分?”正在喝着二锅头的达阳冷笑着说,“可不只是三分薄面了,没有柳氏木行的木料,太平堡的商会就交不出蒙古右翼三万户需要的那些箭矢和粮食,太平堡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所以现在的柳氏木行在太平堡商会里,我看起码得有五分上的面子。”

    穿越三人组快速的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个柳万科,柳大户已经成为了自已一行人抵达太平堡后首批要拜访的要人之一了。

    于硕原本还想问一下柳氏木行为什么要庇护这些山东逃民,这明显是在和太平堡的商会对着干,尤其是和山东陈家对着干,总得需要个理由吧。

    不过很快于硕就放弃了这一想法,这种问题在这里问,既获得不了准确的答案,对于自己三人未来掌控太平堡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到是张亦隆好奇的问一句,这三百多户逃民没进太平堡,后来以何为生?

    对面四人齐齐摇头,表示不知道。

    穿越三人组再次互相对视,看来现在真是乱世,三百多户,上千人丁如何度过苦寒的冬季和足以把人饿疯的春荒,眼前这四位权贵却无人关心,更指望不上他们过问了。

    好在杨大乖最后还是补充了几句:“既然柳家肯为他们提供铺保,相信也不会坐视他们冻饿而死,等过几日从太平堡出发的粮队到达后,我们就能得到太平堡最新的消息了。如果太平堡的局势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三位安答,你们到了太平堡后,应该可以从他们中间招兵。”

    张亦隆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三百多户,一千余人,能从山东一路逃到塞外的,肯定是以青壮为主,保守估计也能从中招个三五百人,有这三五百人打底,自己组建新式步卒的速度就可以更快了。

    更关键的是,这几百人对于太平堡商会不会有什么好印象,用来夺取太平堡的控制自然会更加卖力。

    想到这里,张亦隆举起手中的银碗,笑道:“谢谢杨先生的建议,我就以茶酒,敬你。”

    杨大乖也举起茶碗回敬。

    这一顿烤全羊可以说吃的宾主尽欢,达阳和胡德尔金还喝了不少烈性的二锅头,胡德尔金走路时脚步都不是那么稳健了,到是达阳,别看喝了将近一斤酒,脚步却没有一点踉跄。

    乐木吉毕竟身为管家,要负责营地的一切事务,还要兼管宿卫,所以他今天只喝了二碗而已。

    杨大乖则照例没有喝酒,和穿越三人组一样,只喝奶茶。

    看着达阳和胡德尔金走回各自的帐篷,乐木吉也告辞检查宿卫,穿越三人组正想要与杨大乖拱手告别,却被杨大乖拉到了自己的帐篷中。

    等高个侍女上过清茶后,杨大乖开诚布公的说道:“既然咱们双方已经是盟友了,那么有些事情就可以放在台面上说了。”

    穿越三人组安静看着这位土默特万户大成部的智囊。

    “如果我们能从各个板申中为你们提供一定数量的人丁,你们三位安答最快可以在什么时间组建出一支能战之军?”杨大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闪烁的寒芒,一股难以掩盖的杀气悄然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第六十二章 杨公公的小九九

    面对着杀气腾腾的杨大乖,穿越三人组却没有一点反应,相反,三人分别给予了这位智囊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吓。

    首先是张亦隆,“杨先生,你们在这些板申中没少安插人手吧?我估计起码得有个万把人?”

    然后是于硕补了一刀:“不对,张哥,不应该是他们,而应该是他,”说着,看向了脸色已经变得不太好看的杨大乖了,“杨先生肯定利用各种机会把自己人安插在各个板申中,这样万一土默特部有变,杨先生也好有个退路。”

    胡新明也笑了起来,眼前这位杨先生还是轻敌了。都说明末时局大变,人心大异,开玩笑,和堪称地球村的21世纪比比?之前在吃烤全羊时,穿越三人组就已经意识到杨大乖话里存在着一个明显的漏洞,在土默特部辖境内有七八万汉人百姓,形成了多个自发的板申,那么土默特部就坐视不理,真的只是按年收取租粮?

    脚丫子上吊,哄鬼。

    就算因为各种原因的限制,土默特部没法直接在这些板申中建立行政机构,也一定会在其中安插足够的人手和眼线。别的不说,如果不知道每个板申的粮食产量,征粮数量从何而来?总不能年年拍脑袋吧?就算不能精确的统计,起码也会有一个大概的数量,没人统计,何来数量?

    胡新明好歹也在农村待过,作为驻村扶贫干部天天和农牧民吃住在一起,之所以当时没有直接点破,只是给杨大乖留点面子。现在这位杨先生居然还想要用这事来与三人谈条件,这就过分了。

    不过看在今天的茶水味道很好的份上,胡新明还是给杨大乖留了些许面子,淡淡的说道:“杨先生,我们知道土默特部有办法暗中控制这几个板申,或者说部分控制。我们也能猜到杨先生在这些板申中一直有所布置,所以咱们就不要卖关子了。我们能在多长时间内组建一支能战的步卒?这取决于两个。”

    胡新明伸出一根手指:“一是土默特部能提供多少帮助,这个问题又可以分为二个细节,一是物,这个没什么可说的,之前达阳台吉已经答应了,他会尽力说服汗王为我们提供帮助。二就是人,凭我们三人想在短时间内组建一支足可上战场的步卒是不可能的,因为一支能上战场的军队,除了兵以外,还要有官。如果只有我们三人,我们就只能先训练一二百人,然后再逐步扩大,从百到千,训练三五千步卒差不多就要七八个月了。可这样一支从来没上过战场的军队第一次上战场就要面对数万甚至是十万的蒙古骑兵,行吗?”

    这个问题是不需要在座四人给出答案的。

    胡新明坚起第二根手指:“除了土默特部的帮助以外,还要看我们需要多久才能掌控太平堡,或者说掌握一部分太平堡。我们先假定需要二个月吧,就算我们三人分工,没有九个月也是不行的。杨先生,林丹汗会给你我九个月吗?”

    最后胡新明直接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杨先生应该掌握了一支特别的力量,那就是逃到塞外草原的明军军官,人数不多,但肯定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总旗、小旗,甚至会有百户一类的中级军官。这些人对土默特部来说,是典型的鸡肋,但对于自己三人未来要组建的新式步卒来说,却可能是真正的骨干。

    胡新明的话如把把利剑,将杨大乖的气势一点点的打压下去。

    在杨大乖看来,所谓的盟友,除了互利互惠之外,自然也要有所防范和控制,达阳不擅长做这种事,那么就只有自己来做了。

    今天之所以抛出这个问题,就是想要告诉对面自信满满的三人,没有土默特部和他杨大乖的帮助,他们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组建出一支能战之军。想要达成这一目标就要借助土默特部在各个板申中的力量,而这种借助自然不能是白给的。

    今天之前,达阳、杨大乖、胡德尔金和乐木吉有过多次讨论,四人都认为,这三位奇怪的汉人安答是有很大的可能控制太平堡,或者说控制住一部分太平堡,这对于土默特部的备战自然会有巨大的帮助,但还是不够。

    单独靠蒙古右翼三万户是不可能击败林丹汗的进攻,这不仅仅是因为兵力差距,还在于右翼三万户凝聚不起的人心,别说已经离心离德的应绍卜部了,就是鄂尔多斯部和土默特部真的能组建一支同心协力的联军吗?连达阳都不敢做如此之想,那么如果这三位汉族安答真的能组建一支能战的步卒,哪怕只有三千人,也许真的就是土默特部的一线生机,甚至不是赢机。

    特别是在胡新明在斗枪中与周洪新战平之后,给予杨大乖的心理震憾远在达阳等三人之上,只有他知道周洪新的根脚。别看他只是一名百户,但就其枪术之精,战阵搏杀经验之丰富,放眼北方明军无出其右者。可在斗枪结束后,他对于胡新明的枪术却称赞有加,称其为真正战阵之枪术,能在极短时间内就训练出一支沙场无敌的长枪军,只要辅以足够的远射之兵或是火器,确实可以击败数量占优的蒙古骑兵。

    当然,这话只是他俩之间的私下之言,绝不会传到达阳耳中,但杨大乖相信,同样上过战场的达阳也能看出胡新明这套枪术之中凶悍和滔天杀气。

    杨大乖还记得那个胖胖的于安答说过,他们有比明军更犀利的火器制造技术,之前在闲聊中,于硕都曾经明确的表达过对明军现有火器的鄙视之情,什么三眼铳、鸟铳、大将军炮都入不了这位于安答的法眼,这就意味着他们曾经见过性能更好的火器,甚至还会制造。

    那位脸上笑嘻嘻,眼中却不时闪过冷芒的张安答却也提过,他有办法制造铁甲,这么说来一支精于枪术,拥有火器和铁甲的步卒,真要出现在草原上,会不会对土默特部构成致命威胁呢?

    达阳不知道,所以他直接问过杨大乖,杨大乖也没有答案。毕竟他们认识这三位安答时间太短,他们救下达阳更多的是某种巧合。

    所以,讨论来讨论去,杨大乖提出,干脆豪赌一把,赌上土默特部和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力支持三人组建他们口中的步卒。

    这第一步就是启用潜藏在各个板申中的势力,动员军户和农民参军,不就是三五千人吗?真不是什么难事。

    更加关键的是,确如胡新明所说,杨大乖手中还掌握着另一股重要的力量,那就是和他一起逃到塞外的中低级军官,确实人数不多,但都是经历过正规训练的。也确如胡新明所说,这些人对土默特部来说,是鸡肋。

    要想发挥这些人的作用,先要有一支类似于明军的正规军,可整个蒙古右翼都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更何况,蒙古贵族信不过他们,这些明军军官也不愿指挥蒙古骑兵入关劫掠自己的同胞,所以尽管杨大乖在土默特部混的风生水起,但这些人仍然只能在各个板申老实当农民或是小地主。

    有了这些人作为骨干,可以大大缩短组建新军的时间,加上新军中会有大量从各个板申动员来的汉人,自己必然会将一些棋子潜藏其中,那么这样一支新军对于土默特部构成的威胁就会小很多。

    更何况眼前这三位得到如此助力后,应该会更加亲近土默特部,对自己更应该感恩戴德,杨大乖甚至想着能不能利用这三位汉人安答和新军让自己在蒙古各部的地位进一步上升?

    没想到,自己这点小九九被对面三人一眼看穿,现在这蒙古包内的气氛可说十分尴尬。

    好在张亦隆及时出面化解了这份尴尬,“杨先生,如你所说,咱们确实应该把问题摆在台面上说,既然是盟友,”张亦隆特意在盟友二字上用了重音,“那我也给你和达阳台吉一个保证,只要征兵顺利,又有足够的军官,五六个月,我就让这支新军达到上阵厮杀的水平,至多再有一个月的实战,七个月足够了。”

    “七个月太长了!”杨大乖连连摇头,现在都快四月了,林丹汗很有可能在秋高马肥时就要西征,真正留给蒙古右翼的时间,不过五六个月而已。

第六十三章 巴岳特部

    “想缩短时间?”这回换到张亦隆冷笑了起来,“等我们看到那些板申中的百姓再说吧,现在说什么都是空中楼阁,不过有一点,我到是能提出来,就是不知道杨先生能不能答应一事了?”

    杨大乖此时已经气势全无,压箱底的绝招都快被对方猜完了,还能如何?他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就是要借周洪新帮你们训练骑兵吗?我同意,不只是他还能再借你三人,不能再多了。”

    “我会尽力保证他们四人全须全尾。”张亦隆深感和聪明人谈判就是省心省力。

    “而且时间只有四个月,不能再长了。”杨大乖对于眼前这三人的得寸进尺感到有些头疼了。

    “好说,四个月也差不多了。”这次回答的是胡新明,按三人私下的分工,出身于预备役士官的胡新明未来会负责新军的招兵和训练。

    话谈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杨大乖拱手送客,穿越三人组各自回包睡觉。只不过有个高个姑娘在某人包外站了好半天,却始终没有等到召唤。

    此后的十天,可以说是穿越三人组来到明末草原后最忙碌的四天,而且还是各有忙碌,张亦隆是上午骑马,下午射箭,晚饭后基本上只能铺在蒙古包里和二位战友商量着组建新军的细节。

    于硕不用练骑马了,但是需要练习如何在马上掷出标枪,至于说掷布鲁棒子,没有别的窍门,唯有苦练,于硕一直在感叹,幸亏自己有着十几年苦练的基本功,不然这右手腕早就得废了。

    胡新明也不轻松,周洪新专门指点他骑枪术,这个不难,难的是周洪新说他力量还是不够,持续作战能力太差,必须得多吃肉,起码一天三斤起步。这可苦了本就饭量不大的小胡。如果说张亦隆是因为屁股和大腿疼的趴在地上,那么小胡就是被撑的躲在蒙古包里,只有于硕可以坐着嘲笑这二个家伙。

    不过有一点,穿越三人组是有同感的,这走的太慢了吧?十天,三人估算下来,也就走了四百里地,折算成公里,二百多一点。也就是说,十天了,都没能从包头走到呼和浩特。

    不过作为客人,也实在没啥可抱怨的,走得慢也是有原因的。除了一个时辰就要停下来喝茶休息以外,更主要的是每天都有客人来访。

    作为大成部的台吉,达阳遇袭不算是小事,达阳也没想瞒着,也瞒不住,因为按例,在他的营地里,每天都会有当地牧民前来应差,三天一换,这些人回去之后自然就会把这消息传出去。更何况,胡德尔金还向驻牧于此地的辛爱黄台吉部借调了三百骑兵。

    虽然说该部台吉现在居于归化城不在此地,可是该有的迎来送往还是要有,所以每天都会有辛爱黄台吉部的贵族给达阳送来各种礼物,由于基本下听不懂蒙语,所以张亦隆就没有参加类似的迎来送往,于硕和胡新明参加了两次后也就没兴趣了,因为双方谈的就是那么几句。

    “牲畜好吗?”,“很好。”

    “部民好吗?”,“很好。”

    “大人这次受惊了”,“没事,没事。”

    全是没营养的对话。

    直到出了辛爱黄台吉部的驻牧地之后,情况才有了改变,不过却不是向着好的地方改变。

    一进入巴岳特部的驻牧地,穿越三人组就发现不太对劲了,来营地应差的牧民衣着破旧,牵来的牛羊瘦弱无力,把个乐木吉看得直皱眉头,最后挥手让他们把这些牛羊赶回去,算是免了他们一半的差役。

    看到穿越三人组的表情,已经在草原上生活了多年的杨大乖一脸的见怪不怪,“巴岳特部的台吉想来是为了战备征调了太多的物资。”

    于硕看着几个帮着宰羊的年轻女人身上的蒙古袍都都不能说是破旧,而应该说是破烂了,上面有着肉眼可见的补丁。他眉头皱成个川字,“你是说是因为台吉把好的牛羊都征走了?”

    杨大乖顺着他的眼睛看了过去,看来这位于安答还有些怜惜穷人之心?点手把高个侍女叫过来,让她送几件衣服给那几个眼看就要衣不蔽体的可怜人。然后才问说道:“说千道万还是太平堡商会的错,他们出售给土默特部的所有战备物资全部要收现钱,没金银就要给牛羊,而且牛羊还不能太过瘦弱,要符合一定的标准。巴岳特部的驻牧地没有金矿,所以台吉只能从牧民那里征调牛羊。”

    “可剩下的这些牛羊,如果在秋天之前就已经病死或是饿死,那牧民可……”于硕没有再说下去,新中国成立之前,失去牧群的牧民要么饿死要么就得去给王公贵族们当奴隶。

    “那只能是到秋天再说了,你我现在都没什么办法,土默特部的备战是必须要按时完成的。”杨大乖毕竟是宫廷出身,对于所谓的民间饥苦实际上没什么同情心。

    于硕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张亦隆一个眼神拦下了。

    现在不是同情别人的时候,更没有同情别人的资本。

    三日后,巴岳特部的松木儿台吉率一百骑兵前来拜见刚扎下营地的达阳台吉,双方一对比,可以说贫富差距异常明显。

    松木儿台吉本人的穿着打扮到是符合他的身份,只是他的亲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与穿着铁网甲的大成部亲兵相比,巴岳特部的亲兵只有皮甲和皮盔,角弓和刀剑也上基本上没有装饰,马鞍和普通的牧民也没什么区别,可以说除了松木儿台吉本人以外,整支队伍都可以用一个字“穷”来形容。

    由于不懂蒙语,张亦隆在整场宴会中大多保持沉默,由更擅长于社交的于硕代替穿越三人组发言,胡新明则负责悄然记录这两名台吉交谈中的有用情报。

    宴会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已经喝的醉醺醺的松木儿台吉由他的亲兵搀扶着上马后,喧闹的宴会才算是正式结束。

    达阳站在蒙古包前,目送着远方骑队的离开,一脸的凝重。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除了张亦隆。

    不过在胡新明悄然把刚才宴会中两位台吉的对话告诉张亦隆后,他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了,毕竟事关土默特部的备战大计。

    很明显,松木儿台吉和他统领的巴岳特部很难按时完成备战任务,即使他们需要准备的物资数量是土默特十二部中最少的,这一方面是因为该部的驻牧地多荒原,去年又受了旱灾,牲畜死亡较多,今春想要从牧民中征调数量足够的牲畜是完全不可能的。就算是太平堡商会允许欠债,到了秋天能不能还得起都是大问题。

    在刚才的酒宴上,松木儿台吉直言,现在的巴岳特部首要的是度过春荒,其他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至于说如何度过春荒,只能靠向着其他部借债了。

    在这种压力之下,松木儿台吉现在只征招了2000骑兵,而且从今天跟随松木儿台吉一起出现的亲兵情况来看,这所谓的2000骑兵只可能是武装的牧民,绝不可能是脱产的骑兵。这与土默特部要求其在夏天之前集结五千骑兵的要求相去甚远。

    达阳始终没有说话,直到远处的火把光亮消失了,这才点手把胡德尔金和乐木吉叫过来,给他俩下了命令。

    即日起,扎营后侍女们不许踏出营地一步,违令者斩。

    打水和捡牛羊粪的活儿全部交给前来应差的巴岳特部牧民,但这些牧民不许踏入营地,只许住在营地外,而且不需要他们提供牛羊。

    扎营后,任何人离开营地,至少要有五名以上的武装亲兵保护。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喜欢在营地外溜达的张亦隆和胡新明,重点说道:“两位安答也不能例外,而且我希望在巴岳特部境内,两位安答还是少出营为好。”

    张亦隆和胡新明快速对视一眼后同时点头表示同意。

    下达完这些命令后,达阳转身走向自己的蒙古包,看得出他的心情很沉重。

    别说是胡德尔金和乐木吉了,就是杨大乖也对这几条命令感觉摸不着头脑,他把周洪新叫过来,问他是怎么回事。

    周洪新明显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命令,认真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能是离开营地前,松木儿台吉的那些亲兵看向那些姑娘的眼神不太对。”

    “眼神?”

    周洪新点头道:“对,大人,就是眼神,我觉得那是一种要吃人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掩饰。”

    杨大乖又把那个高个子姑娘叫了过来,说来奇怪,穿越三人组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这个一直伺候他们三人的姑娘叫乌云娜,蒙古语中的意思是聪慧,确实是个人如其名的姑娘。

    杨大乖又问了乌云娜同样的问题,也得到了和周洪新类似的答案。

    不过,这个聪慧的姑娘说的更加直白:“那是一种让人感觉没穿衣服的眼神,而且不是一两个人,起码有十几个人是那样的眼神。”

    杨大乖示意乌云娜和周洪新各自忙去,等二人走远了才对着穿越三人组说:“我以前听说巴岳特部的部众因贫而时有劫掠其他部的传言,看来很有可能是真的。三位安答,还是要多加小心。”

    就是因为杨大乖这句话,从第二天开始,穿越三人组每天都要穿着软皮甲出门,本来按着达阳的意思是一人一件铁网甲,但三人都拒绝了,穿着太不舒服了不说,像张亦隆这种时不时就有可能从奔驰的战马上摔下来的人,穿着铁网甲只会增加风险。

    最终达阳也就妥协了,毕竟这是巴岳特部,他不信还真有人敢袭击另一部的台吉,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让于硕和胡新明各戴了一顶铁盔,出于同样的理由,张亦隆戴的是皮盔。

    平安无事的度过两天后,马队已经接近了巴岳特部的西边界,据胡德尔金说,只要再走一天就可以离开巴岳特部的驻牧地了。

    这让马队上下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今天上午照例是训练时间,张亦隆由杨大乖手下的十名亲兵陪着在马队不远处练习骑术,经过近十天的训练和无数次的坠马,现在的张亦隆在控马上已经达到了一个蒙古族十三四岁少年的水平,至于说骑射中的射字,只能说勉强能在马上拉弓放箭,至于能射到什么,只有长生天知道了。

    好在除了骑射以外,张亦隆在和周洪新学习骑枪术时的表现要好于胡新明,对于这个结果,于硕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就你比小胡多出六七十斤的体重,表现再不好就可以找个树枝去上吊了。

    这也是达阳敢放心让这位张安答在马队远处练习骑术的原因,不过为了防止意外,张亦隆练习骑术是不带长骑枪的,一名亲兵会额外携带一支欺胡大长标枪以防万一。

    春风吹拂之下,今天张亦隆的感觉很好,胯下的战马也格外听话,身体随着战马的奔驰而上下起伏着,甚至让张亦隆出现了一丝飘飘欲仙之感。

    原来骑马是这么爽的一件事啊。

    可就在张亦隆决定拔马往回骑之时,他突然停下了,轻勒马缰,扭头看向身边的汉人亲兵,“你们闻到什么了没有?”

    几个人都摇头,只有一个小个子亲兵点了下头:“好像是有血腥味。”

    张亦隆点点头,身为21世纪的刑警,对这种气味太熟悉了,这是血腥味,而且还是人血。

    “你们回去一个人给达阳台吉报信,我们去那边看看,”张亦隆用力嗅了嗅,手指向西北方向,不等亲兵们说什么,双腿一夹马腹就冲了出去。

    这十名亲兵都是跟着杨大乖逃到草原的低级军官,反应很快,队尾一人马上拔马转身直向大队冲去,剩下九人则紧随张亦隆身后,顺手就把鞍前的长骑枪抽了出来。

    十骑驰出一里多地后,血腥味更加浓厚,

    越过一个小山包后,一副堪称地狱的场景展现在十人面前。

第六十四章 杀无赦

    前面不远处散落着几十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身为职业刑警,张亦隆快速的扫过现场,这些人应该只是普通的牧民或是农民,因为有些人的穿着打扮与蒙古牧民有明显的区别。

    至于死因,再明显不过了,虐杀。

    男的大多被砍断四肢而亡,女的则全部是衣衫不整,典型的先奸后杀,至于老人和小孩,身首异处已经算是一种仁慈了。

    张亦隆冷笑着把背着的峨眉EM-311狩猎步枪取了下来,今天真是好运气啊,之前怕坠马时伤了自己,这支心爱的狩猎步枪都是交给于硕保管,今天感觉已经能比较熟练的控马了,这才从他那边要过来。谁知道刚要过来就要派上用场了。

    握枪在手,张亦隆觉得自己离天下无敌已经不远了,扭头对身边九骑说道:“一会儿碰到行凶之人,他们要是下马受缚就不说了,要是敢反抗,杀无赦!”

    旁边九骑一起点头,眼前这位手举奇怪火器的张大人可是达阳台吉的安答,杀人?还真是小事一桩。

    侧耳听了听,远方隐隐传来了哭喊声,“那边,跟我来。”张亦隆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九骑紧跟在后。

    又跑了一里地后,哭喊声更加清晰了。十匹战马跃过一片低矮的灌木后,哭喊声的来源就出现在十人面前。

    二名浑身浴血的少年,一人拿着一根只有不到四尺的木棒,棒头已经被削掉了,但少年仍是死死抓住它,仿佛溺水之人紧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另一人则拿着一把长不过二尺有余的短刀,刀上犹有血迹。

    在他俩人中间,是一个年仅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领,脸上却没有过多的惊恐,反而有一种出奇的平静。

    在这三名少男少女的外边是十余骑正在疯狂呼喝和狂笑的蒙古骑兵。他们看着地上这三人,仿制看着三只待宰的羔羊。

    这些人太过兴奋,都没有注意到张亦隆等人的出现。

    跟在张亦隆身边的一名亲兵看了眼那些人的打扮,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们是巴岳特部的骑兵。”

    张亦隆看了看远在七八十步外的那伙蒙古骑兵,对身边这名汉名叫董一振的年轻人说道:“有什么办法提醒他们一下,这里还有外人?”

    董一振嘿嘿一笑,“有啊,张大人,我来。”说着,他就摘下顽羊角弓,从撒袋中抽出一支形状特殊的箭矢,箭头上开有二个小孔。

    张亦隆扫了一眼,鸣嘀箭?这就是传说中鸣嘀箭啊,之前还没真注意过还有这东西。

    董一振双臂较劲,弓开锐角,对准半空就是一箭。

    鸣嘀射出时,空气从两个哨孔快速穿过,发出一种刺耳的啸叫声,不仅能引起对面那十余骑的注意,也能把达阳等人吸引过来,一举两得。

    果然,鸣嘀声让那些正处于疯狂兴奋中的骑兵都清醒了一些,他们纷纷停马,转头看向这边。

    其中一人忽的拍马直冲而来,手中马刀还带着斑斑血迹,他边冲边狞笑着:“又有肥羊送上门了?盔甲不错啊,是老子的了。”

    张亦隆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蒙语,董一振在旁负责翻译,直到这人冲到五十步开外时,董一振才问了一句:“大人,杀不杀?”

    “杀啊,不杀留着过年啊?”张亦隆觉得就一骑而已,用不着浪费宝贵的子弹。

    董一振果然没让张亦隆失望,飞快的从撒袋中抽出一支梅针箭,“张大人,您瞧好吧。”说话之间,弓开箭出!

    对面的蒙古骑兵确实凶悍,眼见对方拉弓搭箭,却也不躲不闪,只是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手中马刀看准射来的箭矢,一挥而出。

    刀光闪过,梅针箭的尾羽被一刀砍断!

    “哈哈……”那蒙古骑兵正要纵声大笑,却突然如被针扎漏气的气球一般软倒,从马上一头栽下,抽搐了二下就不动了。

    “嗯?”张亦隆看向董一振。

    “嘿嘿,这是杨督……大人创出的射术,专门针对这种擅长刀用砍箭矢的蒙古骑兵,只要他们敢用刀砍中尾羽,斜飞的箭矢就会正中他们的胸膛。”董一振笑的很像一只小狐狸,这和他憨厚的面相有着让人难以形容的违和感。

    巴岳特部的骑兵很明显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他们甚至想不明白自己的同伴是怎么死的,但有一点他们是明白的,那就是必须把这些人杀了报仇!

    众骑兵齐齐怒喝着,纷纷伸手摘下角弓,纵马冲来。

    张亦隆面无表情,心无波澜,打开狩猎步枪的保险,右手快速推拉枪机,子弹上膛,“我会在百步之内开火,射击三次,剩下的几个,你们能对付吗?”

    周边九人虽然听不懂什么叫开火,什么叫射击,但大概知道是这位张安答要使用他手中这支传说中犀利火器了,不由得都提起精神来,一起点头:“区区几骑,不在话下。”

    这话当然是有底气的,当年他们初到土默特部时,就能在马上斗枪中以一敌四,现在不过是九对十二,怕什么?更何况,听说这位张安答手中的火器有那一击即倒之威?

    张亦隆没再多说什么,翻身下马,呈跪姿射击姿势,同时对身边九人说道:“注意控马!”说完就专心瞄准着冲向自己的巴岳特部十二骑。

    选择目标是很重要的,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找到这十二骑中的领头人才能保证最大的震憾效果。好在蒙古人在这方面比较纯朴,冲杀在前的通常就是头领,特别是这种小股游骑。

    张亦隆通过缺口照门和准星将一名冲在最前的巴岳特部骑兵套在其中,不管他是不是头目,击毙他都可以有效震憾其后的十一人。

    调整呼呼,右手食指轻轻扣动板机,“啪!”一声清脆的枪声。

    一枚被甲钢芯弹以735米/秒的初速飞出枪口,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弹道后准确命中了那名巴岳特骑兵的胸口,直接穿透了和纸皮没任何区别的牛皮甲,击碎胸骨后形成的碎骨直接切断了数根大动脉,钢心弹头则毫不客气的在他的背部开了个大洞。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尸体就从马背上滑下。

    张亦隆继续挑选着敌人,同时右手再次快速推拉枪机,随着他熟练的动作,一枚还带着硝烟的弹壳从弹膛内抛出,另一枚新弹则从弹匣内被推入弹膛内。

    “啪!”第二具尸体坠于马下,尸身右脚仍插在马镫中,战马拖着尸体继续狂奔。

    “啪!”这一次一发7.62毫米被甲钢芯弹是从战马的额头射入,又从马脑后直穿而出,再次射入马背上骑兵的胸膛,照样将其胸腔捣成了一团血色浆糊,人马俱倒。

    三枪三人一马!

    剩下的九名巴岳特骑兵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惊惧万分的互相对视着,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犀利的火器,甚至都没听说过,发即中,中者即死,谁还敢继续往前冲锋?

    别说这些没见识的巴岳特骑兵了,就是见识过起码十余种火器的九名汉人亲兵也是一脸震惊,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愣着干什么啊?去把他们杀了啊,有赏!”张亦隆不想继续浪费子弹了,对面现在是九个军心动摇的游骑,这要是再拿不下就不是能以一敌多的枪骑兵了。而且张亦隆还想留二颗子弹自卫呢。

    “得令!”董一振最先反应过来,有赏啊!他第一个纵马冲出,不等对面的巴岳特骑兵反应过来,就已经冲至40步内,董一振手中顽羊角弓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弦动矢飞,对面一名巴岳特骑兵应弦即倒!

    在他身后,八名汉人亲兵都发出一声欢呼,每人各射出一箭,然后就是摘枪冲击,眨眼间,九名巴岳特骑兵就已经横尸当场。

    张亦隆翻身上马,绕过地上的尸体,任由汉人亲兵把跑散的战马收拢在一起,缓缓走到那三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少男少女面前。

    手持带血短刀的少年明显岁数要大一点,尽管手中的短刀因为恐惧在不停的颤抖,但全力对着这个高坐于战马之上的人怒喝道:“来啊,信不信小爷一刀捅死你。”

    张亦隆听不懂他那半生不熟的蒙语,从面相就能看出对面这三名少男少女全是汉人,所以直接用汉话说道:“我听不懂蒙古话,你们会说汉话吗?”

    听到熟悉的汉话,三名少男少女俱是一愣,到是中间的少女反应最快,她飞快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给这位救命恩人施了一个万福,“小女子吴淑娟拜见恩公。”

    说着又捅了身边二个呆子一下,那二名少年这才反应过来,齐齐躬身行礼。

    张亦隆看了看少年手中连刀头都没有短刀,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手上那也叫刀?去,到那边自己挑把刀去。”

    那边就是躺着十二具尸体的血腥战场,此时三名汉人亲兵正在检查尸体,回收箭矢并在要害上补一刀,只是由于这些人是巴岳特部的骑兵,所以才没有割取他们的首级。

    “我也能去吗?”另一名少年扔下手中的木棒,一脸期待看向张亦隆。

    “去吧,”张亦隆没有回头,对着已经站在自己身边的董一振说道:“让他们挑二件趁手的兵器。”

    “是,大人。”董一振不敢离开张亦隆身边,只是把命令传了过去。

    那名叫吴淑娟的少女听到眼前这人被称为“大人”,顿时眼前一亮,双眸中闪耀出如星芒般的希冀之光。

    “扑通”一声,少女双膝跪地,对着张亦隆“邦邦邦”就是三个响头。

    这下把张亦隆和董一振都弄迷糊了,张亦隆想都没想就伸手把少女拉了起来,“你先别这样,有话可以直说。”

    少女明亮的双眸看向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这是她人生的希望所在,所以她用最简短却异常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让张亦隆和董一振都感到惊讶的内容:“这位大人,我们是苏木沁的百姓,我们一共二十多户,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我姐姐被他们抓走了,大人!您救救我姐姐吧。”

    可能是怕眼前这位大人不愿意做救人这样的亏本买卖,少女给出了自己的条件:“大人,只要能救回我的姐姐,我们愿意终身为奴!”

    张亦隆目瞪口呆,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女又进一步给出了更加诱人的条件,“我姐姐是几个板申中有名的美女,我也是他们所说的美人胚子,大人,不管你能不能救出我的姐姐,我都愿意终身为奴。”

    张亦隆扭头看向董一振,一脸的哭笑不得。

    董一振马上就明白了这位张安答的意思,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大人,她确实是美人胚子,也三四年后绝对是大美人。”

    “我……”张亦隆差点抽出腰刀把身边这个不靠谱的亲兵砍跑,自己是那个意思吗?就是那个意思,能明说吗?

第六十五章 明末熊孩子

    张亦隆狠狠瞪了一眼这个不开眼的家伙,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董一振被张亦隆瞪的略微往后一缩,嘿嘿一笑,不敢再说什么了。

    张亦隆无奈的对着眼前这个机灵过头的小女孩说道:“那些事以后再说,我问你,抓走你姐姐的那伙人,有多少人?从哪儿跑了?”

    “200多人,往东北方向跑了。”小女孩说的毫不犹豫。

    张亦隆和董一振顿时哑口无言,这小女孩看着挺机灵啊,这是不识数吗?0

    好一会儿张亦隆才苦笑着看向小女孩,“抢走你姐姐的有二百多人,我们才10个个,你……”

    小女孩明亮的双眸闪动着狡黠的光芒:“这位大人,我只是乞求你去救回我的姐姐,又不是要你们杀光他们。”

    “有区别吗?”

    “有啊,你可以和他们谈条件啊,你应该是一位很有权势的大人吧?”小女孩眼中的光华和脸上二个浅浅的酒窝让张亦隆隐隐有窒息之感,这要是再过个三五年,真会要人命啊。

    面对这种让人几乎无法反驳的大实话,张亦隆不由得哈哈大笑,“董老弟,分给他们三人一匹马,我们去看看。”

    这时二个去挑兵器的少年也快步走了回去,董一振给了他们一匹马,板申出身的孩子,就算骑射不如蒙古族同龄孩子,却也比张亦隆要熟练多了。

    张亦隆自然不会真的被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所谓的姿色所吸引,也不会蠢到真以为自己十骑能对抗二百骑兵,之所以敢去看看是因为脚下传来的震动和耳边隐隐的如雷马蹄声,从身边这几个面色平静的汉人亲兵就能看出来,来的人马肯定是达阳一行,不然这些出身大明的低级军官不会如此淡定。

    上马前,张亦隆特意看了一眼已经飞快爬上马背的少女,这小丫头不会也听到远处的马蹄声了吧?

    小女孩的好像感觉到了张亦隆的视线,扭过头来,灿烂一笑。

    懂了。张亦隆在心中暗暗苦笑,自己是不是救错人了?

    实际上根本不用张亦隆等人去找什么凶手,这边又是鸣嘀又是枪声,早就引起了周围人马的注意。

    张亦隆等人刚刚上马,东北方向就传来接连不断的号角声,弥天烟尘中,二百骑兵从远方疾驰而至。

    张亦隆看对对面排出的参差不齐的横队,对身边的董一振笑道:“蒙古人这种不管多少人都要排成横队的骑法,还是挺能唬人的。”

    “是啊,”董一振已经从撒袋中抽出一支梅针箭,“骑兵对阵时还好,要是步卒列阵,面对这种横队带来的压力确实很容易军心动摇,咱朱朝大明军队在北方多用战车也是想着让步卒们更好的安心作战。”

    “战车?”张亦隆自然知道明代的战车是什么东西。

    为了对抗来去如风的蒙古骑兵,北方明军大量使用了各种战车,可以说是自汉代以来中原军队中使用战车最多的军队,没有之一。

    除了用得频繁以外,明军战车的种类也极其繁多,特别是装备了各种火器的战车达到十几种以上,就连一代战神戚继光不仅创制了战车,还组建了专业的战车营,俞大猷也创制出了大同镇兵车战法。

    根据张亦隆看到的资料,“俞龙戚虎”在北方都曾经使用战车击败过蒙古骑兵,但那毕竟是张居正在位的时代了,自张居正被清算后,明代军备可说一落千丈,所以张亦隆也很好奇,到了明末时战车在战场上还用吗?

    想到这里,张亦隆问身边的董一振,“那战车有用吗?”

    董一振看了张亦隆提在手中的狩猎步枪,“大人,这可不好说,要是有您手中这样的火器,那自然有大用,但要是就咱们大明那些炮军炮、三眼铳什么的,用处不大。”

    “嗯?我听说,当年戚少保和俞大帅都曾用战车击败过蒙古人啊。”难道是资料记载有误?张亦隆虽然知道史料和真实的历史是有一定的差距,可是总不能差距这么大吧。

    “你说戚少保和俞大帅时的事啊。”董一振的目光没有离开对面正在快速展开的骑队,“他们在的时候,战车自然好用。可是自从他们二位故去以后就另说了,你拿大同镇来说吧,我听周大人说,仓里的火药都结成板了,开元弓都无弦可用了。士卒都快饿死了,哪有精神推着战车到处跑啊。”

    “很有道理。”张亦隆连连点头,一边又向弹匣内压入了三发子弹。怕是不怕,不说达阳带人马很快就能到,就算的没有援兵,就凭自己手中这支狩猎步枪也能让这二百多骑兵在百步外止步。

    毕竟这是真实世界,不是游戏,只要自己能在百步外击杀五骑以上,特别是击杀领头之人后,剩下的自然不敢继续过来送死。

    所以张亦隆嘴里在和董一振说话,眼睛却在飞快的寻找着这二百余骑中的领头人,能在巴岳特部驻牧地内公然杀人,这个领头人必然是巴岳特部的贵族。虽然说到现在张亦隆也没有完全弄明白台吉以下还有些什么官,但至少可以确定一点,肯定不会是巴岳特部的台吉在这里。

    既然不是台吉那就无所谓了。自己的安答可是土默特部十二台吉之一,而且是权势最大的台吉之一,有这样的靠山,张亦隆才敢答应救人一事,不然,面对200余敌骑,跑是能跑,但想救人就是痴人说梦了。

    很快,张亦隆就注意到了在对方骑队中一个很是桀骜不驯的少年,此人衣着华丽,手提一柄雪亮的马刀,胯下的战马也显得比旁人的更加高大一些。

    更关键的是,此人不管处于骑队什么位置,都有三骑紧随其后,而且在他来回奔驰时,巴岳特部的骑兵们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生怕触怒了他。

    看来这人就是这二百骑兵的头目了,不过,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是不是岁数太小了?

    董一振好像也看出了点什么,“大人,对面正在纵马来回跑的小崽子不会是巴岳特部某个台吉的儿子吧?”

    张亦隆看向一旁马上的小女孩,小女孩眼中射中出愤怒的目光:“就是他带人杀了我们的亲人,还抢走了所有的东西。”

    果然,看来还真是明末乱世之熊孩子啊。

    此时,对面骑队已经全部展开,居中跃出一马,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已经被董一振等人牵到一旁的战马,厉声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杀巴岳特部的勇士?不想活了吗?”

    张亦隆虽然听不懂,但是能看得出来,之所以他们没敢冲杀过来,一方面是因为董一振和自己身上都穿着蒙古制式铁甲网,表明了不是普通的牧民。另一方面,在十对十二的劣势之下,能在他们赶回来之前就干净利索的战斗,毫无疑问给了这些人极大的震慑。

    董一振向张亦隆投来询问的目光,现在是这位张安答作主的时候了。

    “亮明身份,不然还怎么谈判啊。”

    得到张亦隆的命令后,董一振同样跃马前出:“我们是土默特万户大成鄂托克达阳台吉的亲兵,奉台吉之命前来查探,这些人抢先向我们举刀砍杀,我们不得已才把他们杀了。”

    张亦隆差点就要给这位董老弟拍手叫好了,这锅甩的太漂亮了,那十二个倒霉蛋已经全死了,死透了,真正意义上的死无对证。现在自己这一方说什么,对方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大成鄂托克达阳台吉的名头显然把对方吓一跳,那人扭头看向那个满面戾气的少年,少年的目光则盯向了同骑在一匹马上的少男少女,他没有理会自己手下的问话,反而对着董一振喊了几句。

    董一振扭头对张亦隆说,“那位说他是巴岳特部松木儿台吉第六子哈纳汉,那三人是他的逃奴,让我们给他们送过去!”

    听得懂蒙语的三名少男少女气的涨红了脸,尤其是少女双眼中怒火简直可以烧死人,她刚要说什么,就被一旁的张亦隆伸手制止了。

    张亦隆沉声告诉董一振,“告诉他,我是达阳台吉的安答,让他过来行礼。”

    董一振微一点头,把话传了过去。

    对面所有人,包括那个一脸我爹是台吉,你们赶紧跪下来叩头认罪的的少年全都大吃一惊。

    按草原上的规矩,台吉的安答,也就是异姓兄弟,无论是对内对外,其权势与台吉本人是高度类似的。也就是说,不管这个叫哈纳汉的少年愿意不愿意,他都应该过来行子侄礼才对。

    张亦隆冷冷的看着对面一脸仿佛吃了热翔却不敢声张的少年,小子,论玩弄权势,你还差的远,你也不过是一个明末版的我爸是李刚。

    同样被这话震惊到的还有身边的少男少女,尤其是少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大人是大成鄂托克台吉的安答?!

    少年暴躁的纵马来回奔驰了两圈,忽的转头命令身后的骑兵“杀了他们,他们是假的!”

    董一振立即张弓搭箭,张亦隆虽然只听懂了开头一句,也知道这是对方要翻脸动手的意思,手立即摸向了板机,小崽子,现在大家不过一百七八十米,老子照样可以一枪崩了你!

    可那些巴岳特部的骑兵却出现了瞬间的犹豫,大家互相对视着,犹豫着。你说他们是假的就是假的了?对方要真是大成鄂托克台吉的安答,杀了他,就算你能活,我们这些人可都得被五马分尸啊!

    哈纳汉见无人听令,更加暴怒,他抽刀就要向一名手下砍去。

    就在此时,张亦隆等人身后射来二支鸣嘀箭,紧接着就是一阵悠长的号角声,随着雷鸣般的马蹄声,一百大成鄂托克亲兵护卫着达阳、胡德尔金、杨大乖、于硕和胡新明从山包后杀出!

    达阳面如冰霜,手中马鞭一指对面的少年,“混帐东西!不认识我了?!”

第六十六章 好人难当

    哈纳汉见到达阳后,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手中的马刀不由自主的就掉落在地上,不等他的命令,身后的巴岳特部骑兵全部滚鞍下马,俯地叩头,他们中大部分人虽然不认识达阳,却认识达阳身后的竖起的那杆大纛,那象征着大成鄂托克台吉的权威!

    挥刀砍向一位权势滔天的台吉??嫌自己命长么?就算自己不怕死,就不怕被灭门吗?

    见身边亲兵全部跪下叩头,哈纳汉也只能滚鞍下马,紧走几步来到达阳马前,俯身施礼,“哈纳汉见过达阳叔叔。”

    达阳没有下马,也没有让他起身,只是对着回到自己身边的张亦隆说道:“他是松木儿台吉的幼子,几年没见,居然变成这样了。”

    张亦隆差点说出熊孩子这个专有名词,略一思索,还是点手把那三名少男少女叫过来,告诉他们,这是土默特部十二鄂托克中大成鄂托克的台吉,达阳大人。

    三人赶紧下马,跪地叩头。

    达阳看向张亦隆,张亦隆就把刚才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然后用手指向一辆巴岳特骑兵队阵后的十余辆马拉大车,“我估计,如果这个小女孩的姐姐还活着,应该就在那几辆大车上。”

    达阳一挥马鞭,胡德尔金马上带着30骑冲了过去。

    所有的巴岳特部骑兵没一人抬头。只有哈纳汉一脸桀骜的抬起头来,嘴唇微动,刚要说什么。

    “啪”达阳手中的马鞭忽的狠狠抽在他脸上,“我让你起身了吗?什么时候草原上的人这么没规矩了?”

    少年黝黑的脸上马上现出一道血痕,他却没躲没闪,也没继续弯腰施礼,就是那么死死盯着达阳。

    达阳脸上浮出一线狞笑,“这小马驹还是欠调教啊。”说完就不再理他了。

    张亦隆笑了笑,把背着的狩猎步枪扔给于硕,自己则翻身下马,站在跪地的少男少女身边。

    很快,胡德尔金带着30骑兵把那十余辆大车赶了过来,同时还抓到了十几个赶车的巴岳特部骑兵,打头一辆大车的车辕上还坐着一名周身包着细绒毯的绝色少女,很明显,她就只是包了一条细绒毯而已。

    哦,张亦隆了然的看向哈纳汉,难道这小子刚才疯了一样暴跳如雷,原因是自己撹了人家的好事啊,真是罪过,罪过啊。

    少女见到达阳,赶紧跳下车来,快步走到马前,下跪叩头,却没有说话。

    达阳看了一眼少女的脸庞和在细绒毯中若隐若现的大好身段,一脸我懂了的表情看向张亦隆。

    张亦隆都懒得去解释什么了。

    “起来吧,”达阳让姑娘站起来,“你们是哪个板申的?”

    “苏木沁”少女的嗓音很是清脆,虽然身处此地,却也不见她有多少畏惧。

    “苏木沁?”达阳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苏木沁板申是土默川上少有手工业板申,至少曾经是。现在虽然说无论是板申的规模还是人数都大不如前,可也是归化城附近的几个大板申之一,怎么跑到五六百里之外的巴岳特鄂克托附近来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

    达阳用马鞭指了一下那些大车,“这车里是你们的东西?”

    “回禀台吉大人,”少女再次躬身施礼,“这些只是一部分,还有十五辆大车被他们赶走了。”

    “既然是你们的,你能说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吗?”达阳有些怀疑,三十辆大车?这规模不算小了,那怎么也不请个护卫什么的?

    “这辆里面装的是黄豆、这三辆装的是粗布,这二辆装的是高梁米……”看来这姑娘确实是很清楚每辆车上都装了什么,这十四辆大车上装的全是粮食、布匹和木制的家用物品。

    达阳点点头,又摇摇头,再一次扭头看向张亦隆,“张大哥,你怎么看?”

    张亦隆差点来一句,我又不是元芳。

    忍住了吐糟的冲动,张亦隆还是给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这应该只是他们贩运的货物中的一部分,自然不是最值钱的,我猜,被赶走的那十五辆大车上应该装的是兵器吧?”

    少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达阳和张亦隆同时微笑点头,这姑娘还是挺懂事的。

    张亦隆明白达阳问话的意思,不就是想考验一下自己仨人能否在草原纷乱的形势中迅速做出判断吗?这事还能难倒一个当过刑警的21世纪五好青年?

    能跑五六百里贩运货物,又不肯雇佣护卫或是镖师,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运的货物中有见不得光的值钱东西。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好歹哈纳汉也是土默特部十二鄂托克台吉之子,又不是穷疯了,如果真的就只有几十车粮食、粗布和木制器具,值得一位台吉之子调动二百多骑兵来抢了抢了东西还杀人灭口?当然不值得。

    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因为这些倒霉的板申之民,运来的东西确实值钱,值钱到能让一个台吉之子杀人劫财的,现在就只有兵器和好马了。听杨大乖说过,苏木沁板申是个手工业板申,自然不会有好马,那么答案就只有兵器这一项了。

    说起来,也是眼前这熊孩子运气不好,正好碰到了自己一行人,不然最多二三天,草原上的狼群就会把尸体啃得一干二净,就算苏木沁板申的人找到了,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人是遭遇了狼群袭击还是被人给劫杀了。就算知道是巴岳特部的人下的手,死无对证,又能如何?

    事情大概弄清楚了,达阳也就没有兴趣再理会哈纳汉了,说天道地,他是松木儿台吉的儿子,自己难不成还真杀了他?手中的马鞭指向眼前这个看着十分妨眼的少年,“哈纳汉,我现在没空处置你,二个月后诸台吉会在归化城会盟,到时候,我自然会和你父亲说说此事。”

    哈纳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达阳这一手可以说是诛心之举,在诸台吉会盟时公开向松木儿台吉提出此事,必然会导致松木儿台吉颜面扫地,不仅回来后会狠狠用鞭子抽自己一顿,甚至有可能因此导致未来不会将台吉之位传给自己。毕竟是自己这个幼子让他在诸台吉之间丢了脸面,传位给自己只会让整个巴岳特部更加丢人现眼。

    达阳冷笑一声,屁大点儿的小崽子之前还想和自己玩心眼,想用挑衅自己换来一顿鞭子就把这事揭过去?做梦。

    就在达阳想要拔马时,一直跪在不远的持刀少年突然抬头对着达阳哭喊道:“大人,那我们的亲人就白死了?一百多人就这么白死了?他们……”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少年的哭喊。

    动手的是围着细绒毯的少女,她不顾身上的绒毯快要滑脱,又给了少年一记响亮的耳光。

    双颊红肿的少年被打傻了,他完全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挨打。

    少女再次对着达阳叩头,“台吉大人,他岁数还小,冒犯大人之罪就请处罚我吧。”

    达阳对眼前少女的懂事程度略感惊讶,“你知道冒犯台吉是什么罪过吗?”

    “我听家父说过,三十鞭子。”

    “嗯,明白就好。”达阳说着看向张亦隆,嘿嘿一笑:“张大哥,这人是你的家奴,按规矩是你来,不过,要是你不舍得,我可以代劳。”

    张亦隆伸手捂住额头,头疼啊。

    可就在张亦隆想着如何回答达阳这道难题之时,熊孩子再次出马帮了一把。

    哈纳汉被这少年的话刺激的双眼通红,杀你们几个贱民怎么了?还要挑索达阳杀了自己?真是该死啊!

    哈纳汉慢慢伸出右手,悄悄的从左袖中抽出一柄短剑,猛的向那个被吓呆的少年冲去,杀个贱民,不过赔偿几匹马而已,自己要是当着达阳的面杀了这个贱民,达阳恐怕也不会在诸台吉会盟时说出这件让他感觉到羞耻的事。

    算盘打得很精明,哈纳汉也把自己安排的很明白,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没有想到一个人早就察觉到了他的企图。

    张亦隆对于这类熊孩子实在是太了解了,他们出身有钱或是有权家庭,从小闯下的任何祸事都会收其父母出面解决,而父母总是以孩子岁数小为借口不对其进行教育。这种情况在21世纪还好说,毕竟最后社会的毒打会让这些熊孩子改过自新。

    就是没有社会的毒打,也会有政法机关的铁拳和法律的利剑,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犯了错要付出什么代价。

    可现在是明末,经过与达阳这些天的相处,张亦隆已经非常清楚的认识到,权力在这片草原上意味着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生杀予夺,普通牧民在这些人眼中就真的只是蝼蚁而已。

    达阳只是略好而已,至少还知道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其他人就另说另论了,例如今天这位松木儿台吉之子哈纳汉,他从心里不把那些板申之民当成人,张亦隆从刚才就注意到他眼中时不时闪过的狠戾之光。

    相信这个小王八蛋也明白一点,那就是他真的在达阳面前杀了这几个板申之民,达阳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了,顶多替他父亲抽他几鞭子而已,甚至都不会抽的多重。毕竟都知道林丹汗西迁在即,就为了几个板申之民,达阳也不会和整个巴岳特部为敌。

    张亦隆一直在冷眼旁边他的眼神,猜测着他的想法,并做出了最好的预判,他有可能要暴起杀人。

    所以张亦隆才把狩猎步枪扔给于硕,自己站在了这四个幸存者身边,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很可惜,哈纳汉从心里就看不起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安答。

    哈纳汉伸手从袖中抽出短剑,跨步向前,短剑对着跪地少年的脖子直刺而去。

    阳光下,锋利的剑芒反射出一抹炫丽的光华。

第六十七章 恶人也难当

    张亦隆动了,侧身滑步向前,左手闪电般伸出,抓住哈纳汉持剑的右臂,自己的右手猛的抓拿他持剑之手背,用力上举向外板旋,巨大的疼痛让哈纳汉惨叫出声,不等他变招,张亦隆右脚上一步后绊其腿,趁着哈纳汉后仰倒地之时,再次双手发力直接猛力折其右肘!

    只听一声脆响,伴随着哈纳汉一声痛苦的惨叫,他的右肘直接被张亦隆折断,短剑无力的滑落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哈纳汉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哀嚎,远处的巴岳特部骑兵中有几个刚要走身,胡德尔金刷的抽出马刀,对着他们遥遥一点,就没人再敢动一下了。因为随着胡德尔金的动作,十张搭好梅针箭的顽羊角弓就已经对准了敢于站起来的人。

    敢动就死!

    张亦隆面无表情的走到他的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脚尖轻轻一点,正是肝部,更加剧烈的疼痛让这个一直拿鼻孔看人的少年直翻白眼。

    “张大哥……”马上的达阳提醒了一句,哈纳汉确实不能死。

    张亦隆点点头,后退两步,从地上捡起那柄短剑。这是一柄做工非常精良的短剑,长度不过50厘米,换算下来也就是一尺五寸左右,剑身厚重,圆尖,剑身上有着清晰的锻打纹路和夹钢线,木制剑柄为六棱形,剑格很有特点,是错银的双龙抱日。

    简单一句话,漂亮且实用。

    把这口剑在手上掂了掂,这剑还挺沉,大概有个一斤七八两重?在手上挥舞了一下,确实手感很好!

    不过有剑没鞘是不行的,张亦隆没有理会地上已经快要疼的休克过去的哈纳汉,只是俯身从他左袖中摸出一个朴实无华的全铁制剑鞘,把短剑还鞘后,张亦隆转身面对着达阳露出奇怪的笑容。

    达阳心中一叹,这位张大哥还真狠啊。

    此时的张亦隆背对着哈纳汉,可以说完全不设防的状态,没人能拒绝这种诱惑,哈纳汉这种没脑子的蠢货更是拒绝不了。

    实际上从张亦隆捡剑时起,他就在积聚全身的力量,一定要让这个如恶狼般的家伙付出代价,就算是没有了短剑,哪个蒙古人身上没把锋利的餐刀?哈纳汉强提一口气,左手飞快的在腰间一抹,腰带上的象牙柄餐刀就已经滑入手中,他曾经在那些贱民身上试过,只要捅的位置没错,就能让眼前这家伙一刀毙命!

    至于说杀了大成鄂托克台吉的安答是什么后果,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了,怒火和右肘传来的剧痛彻底烧毁了他的理智。

    就在张亦隆面对达阳露出微笑之时,地上的哈纳汉弹身而起,左手刀光一闪,锋利的餐刀直指张亦隆的后心!

    跪在不远处的少男少女们刚要出声示警,张亦隆就已经一个左滑步闪开半个身子,空着的右手像铁钳一般握住哈纳汉持刀的左腕,右脚用力蹬地后一个精准的右侧踹踢中了哈纳汉的左小腿。

    “卡察”一声轻响,侧面受到重击的小腿骨直接折断,这一次哈纳汉干脆都没叫出声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主子!”一名哈纳汉的亲兵不顾一切的从地上跳起来就要冲过来。

    “嗡”的一声弓弦轻响,一支梅针箭准确的从面门贯穿了他的头颅,将其钉死在地上,胡德尔金一字一顿的说道:“动就死!”

    达阳看向眼前这位明显就是故意诱人上当的张大哥,无奈的问道:“死了?”

    张亦隆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一边从哈纳汉手上拿走明显很值钱的象牙小餐刀和插在熊孩子腰带上的象牙刀鞘,一边回答着达阳的问话:“当然没死了,小腿断了而已,人只是疼晕了,没事。好好治治和原来一样。”

    达阳哭笑不得,只好让胡德尔金叫过来几个哈纳汉的亲兵,让他们赶紧弄辆车把受伤的哈纳汉送去看大夫。

    结果这几人跑回山包后不一会就赶了辆双马拉的草上飞出来,看来这原本就是哈纳汉的轿子,现在用来抬他是正合适。

    达阳留下了30名巴岳特骑兵,其余的则让他们护送着哈纳汉去找大夫,被张亦隆和和董一振等人杀死的巴岳特骑兵和战死者的战马、兵器也全部让他们带走。

    至于说留下的30名巴岳特骑兵自然是让他们把被杀的板申之民的尸体火化,不然还怎么继续前进?

    直到把所有尸体全部火化并分装入牛皮袋后,临时套了件蒙古袍的姑娘一边流泪一边用木炭做笔在牛皮袋上写下一个个名字,不远处,三名少男少女早就哭成了泪人。

    达阳和穿越三人组早就离开了,这些事情交给老管家乐木吉处理就行了。

    由于要处理尸体和一些善后问题,今天的扎营时间提前到了中午。在把4个少男少女交给乌云娜照顾后,达阳拉着穿越三人组来到了自己刚搭好的小蒙古包里,杨大乖已经坐在里面喝茶了。

    见四人进来,杨大乖亲自给张亦隆敬了碗热气腾腾的奶茶,“没想到张大哥还是手下留情了,我还以为你要抽剑砍下那小子的人头呢。”

    “我可不敢,那可是一部台吉的儿子啊。”张亦隆的解释让包里众人都笑出了声,不敢?当场打断哈纳汉右手和左腿,这叫不敢?

    等大家都开始喝茶,达阳这才认真的问道:“张大哥,你为什么会对哈纳汉下这种重手?”

    张亦隆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了一句:“哈纳汉杀了一百多苏木沁板申的百姓,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达阳点点头:“私运兵器现在是死罪,哈纳汉杀他们只是错,不是罪,就算是我父汗也只能让松木儿台吉赔钱了事。而且这事一旦闹大了,苏木沁板申中要掉脑袋的人可不只这一百多人,你要清楚。”

    “想清楚?”张亦隆放下茶碗,“你的意思是现在就把那四个小家伙杀了灭口?”

    “不然呢?”达阳的态度很认真:“如果松木儿台吉告到我父汗那里,他们四人就要去归化城受审,与其让他们生不如死,最后还是不免一死,还不如现在给他们个痛快。起码那个漂亮姑娘就能少受很多罪。”

    穿越三人组都沉默了,达阳说的确实是实话。

    于硕刚要反驳,就被张亦隆伸手制止了,“这样吧,我一会儿先问问那个姑娘,有些事情没弄清楚前,我没法做出决定。既然你认了我是你的安答,我也一定不会做出损害你和大成鄂托克利益的事,相信我。”

    达阳只说了一句,好。

    包内五人自此就再也没说一句话,直到乌云娜进来说已经把那三个少男少女安排到一个包里,由人看守着,另外一个姑娘被她单独安排在另一个包里,问要怎么办。

    张亦隆站了起来,“带我过去。”

    乌云娜把张亦隆带到不远处的一个蒙古包里,就在张亦隆要拉开门的时候,乌云娜忽然躬身施礼,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恳求张大人,如果真要那样做,请一定给她个痛快。”

    张亦隆没有答应什么,只是伸手轻拍了一下姑娘的后背。

    蒙古包内,已经换了一身蓝色蒙古袍的姑娘坐在白色毛毡上就好像大地上出现了一眼清澈的甘泉,让人见之忘忧。

    只不过姑娘的手脚都被细羊绳捆了个结实,实在是大煞风景。

    见张亦隆进来,姑娘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张亦隆解开绑着她的羊毛绳,又倒了碗奶茶给她,看着她喝下去,这才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姑娘点头,漂亮的双眸直视着眼前的救命恩人,“能不能放过我妹妹他们三个,他们还太小。”

    “很难,”张亦隆不打算欺骗眼前这个聪慧的姑娘,“但是有机会,前提是你要做点什么。”

    姑娘惨然一笑,“现在还是白天……”说着伸手就要解开蒙古袍的衣襟。

    张亦隆伸手捂住脑袋,自己就这么长得像是饥不择食的色狼?

    摆了摆手,示意姑娘你想错了,张亦隆都差点把之前要问的问题给气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姑娘,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你要做点什么是希望你把知道的东西都要告诉我。丑话说在前,尽管救了你们,可我也不介意把你们送给达阳大人拷问一番,我在是大成台吉的安答,肯定要最先考虑大成部或是大成鄂托克的利益,我相信你是懂的。”

    姑娘换了个姿势,从坐变成跪,看来是懂了。

    张亦隆的问题很简单,却很直接,一是私运的兵器有多少,二是这些兵器的来源,三是为什么私贩兵器还要携老带幼,四是何人做的中保?

    姑娘的回答也很干脆,私运的兵器一共是十五大车,主要是箭矢,此外还有五百张角弓,一千口马刀,三百口重剑和四百杆长短标枪。

    这些兵器的来源主要是苏木沁板申打造的,也有少部分是用粮食和鸡猪去周边几个板申换来的。

    至于说为什么会携老带幼,姑娘长叹一声,“给我们做中保的是太平堡商会粮行的副头沈绍光,他派人跟着我们一起来的。价钱也是他帮我们谈好的。具体的情况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次贩运之后,我们这一百多人就会从大同镇那边的秘道入口。”

    “你们是山西人?”

    “不全是,还有北直隶人和山东人,我是山西人。至于说我们回了口内怎么办,只有到了口内才知道。”

    张亦隆伸手抬起姑娘漂亮的脸庞,眼神冷冰的看向她:“你想清楚了再说。我虽然不太喜欢把个姑娘折磨的死去活来,可如果不是我亲自动手的话,到也无所谓。”

    姑娘勇敢的看向眼前这个不知道该说是好人还是恶人的恩公:“张大人,我现在生死全在你掌握之中,没必要骗你,我只是跟着未婚夫一起来的,很多事情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一个妇道人家。”

    “那商队的领头人是谁?”

    “是苏木沁板申副首常允义。”

    “他人呢?”

    “死了。”

    收回捏住姑娘俏脸的手,张亦隆心中哀叹,手感这么好,应该再捏一会儿的,太可惜了。

    看来自己还真当不了什么恶人,不然现在就是白天又如何……

第六十八章 苏木沁的秘密

    “乌云娜,去把达阳大人他们请过来。”吩咐完了以后,张亦隆对着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姑娘一字一顿的说道:“给你提个醒,一会儿把你们从苏木沁开始准备兵器的情况实话实说,一直说到我出现以前,不许有隐瞒,说出全部的实情。否则我就把你交给达阳大人身边的一位高手,这位杨大人听说是从京城出来的,好像是在东厂当过大官的。”

    听到东厂二字,姑娘全身颤抖了一下,她头垂的更低,身为曾经的大明子民,自然知道东厂是什么概念,也知道落入东厂手中是什么后果。

    张亦隆满意的点点头,想不到杨大乖的威名还真管用啊。

    不一会儿,达阳、杨大乖和于胡二人就一起走了进来。

    张亦隆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示意姑娘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姑娘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是三个少男少女获得新生的唯一机会,至于说她自己,生死已经无所谓了,只要不交给那位一直对着自己阴笑的杨大人就好了。

    姑娘早就注意到了那是一位公公,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是东厂的公公。

    她用清脆的口音开始了也许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讲述。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太平堡商会中粮行副头沈绍光来到了苏木沁,找到了板申首领,具体谈了什么不清楚,只知道在沈绍光走后,苏木沁板申就开始全力打制兵器,其数量远远超过了大成鄂托克给他们下达的任务数量,就连过年都没有怎么休息。一直到打制完成,板申首领任尚礼就派副首常允义带三十辆大车前往巴岳特部,准确的说是前往巴岳特鄂托克。

    苏木沁板申百姓可以自愿参加,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旦收到约定的砂金后,他们就要从大同镇上的秘道返回口内,并发誓一年内不能再返回苏木沁板申。

    代价大自然要有诱人的条件,除了可以提前预支板申一年的工钱以外,每个自愿参加贩运的家庭还能依据出丁的数量,获得5到20两不等的砂金。

    接下来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就这里等待着巴岳特部前来取走货物,结果来的是却是一个暴戾至极的少年和200余骑兵。

    结果毫无悬念,所有的人都死了,坚决抵抗的死了,跪下投降的死了,苦苦哀求的也死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相貌,肯定也早就被杀了。至于说那三名少男少女,混乱之中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逃生的。

    张亦隆问了一句,“你不是说沈绍光还派了人跟着你们一起来的吗?那人呢?”

    “他是第一个被射死的,就是那个哈纳汉亲手射杀的。”姑娘给出一个毫不让人意外的答案。

    杀人灭口?!做得够狠的啊,于硕看向张亦隆,张亦隆点点头,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达阳把玩着手中的木制奶茶碗,看了眼姑娘,“没了?”

    “没了,我知道的全说了。”姑娘重新垂下了头。

    “嗯,”达阳把视线投向了张亦隆,“张大哥,这四人是你的家奴,按草原上规矩,我必须先征得你的同意,才能审问他们,你同意吗?”

    “我同意。”

    姑娘一下子抬起已经毫无血色的俏脸,吃惊的看着面前这几人。

    达阳没有看她,只是继续问道:“审问过程中,他们会受伤,会变成废人,甚至会死,你也同意。”

    “我同意,不过按规矩,你得赔偿。”张亦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旁边的于硕和胡新明则是一脸震惊。

    张亦隆举手示意他俩现在不要发表意见,静观其变。

    达阳这时才把视线转向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姑娘,“你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而且隐藏了最重要的内容,我身为大成鄂托克的台吉,绝对不能容忍这种行为。”

    说完,达阳又扭头看向杨大乖,“剩下的就拜托杨先生了。”

    杨大乖点点头,“放心吧,一切有我。”

    把包外的乌云娜叫进来,让她去把那三个少男少女绑起来,抽点时间给那二个小男孩洗个澡,说到这里,杨大乖露出兴奋的笑容,“张大哥,我早就相中那二个小子了,这样吧,你开个价,把他俩送我吧,我身边缺二个小跟班。”

    不等张亦隆说什么,于硕伸手做了切割的动作,“是不是还要?”

    杨大乖点点头,“当然得切了。跟在我身边,留着也没用,徒生烦恼,切了清静。”

    于硕一把抓住张亦隆的胳膊,“喂,老张,你可不能答应啊。这太残忍了。”

    杨大乖起身走到姑娘身边,抓起她一只手,边看边说:“于大哥这就不懂了,等我问完了,就是不切,也不一定有用了,留着顶多就是个念想,何必呢?”

    姑娘已经完全被这些对话的内容吓傻了,任由杨大乖拿起自己的左手来回翻看着,“嗯,看来不是左撇子,这就好办了。张大哥,这姑娘以后还得给你干活,我就不上拶子了,先试试针扎指尖吧。不对,之前这丫头好像还说冒犯达阳大人的那30鞭子记在她身上。可是,30鞭子抽下去,这人的后背就血肉一片了,会影响张大人晚上的兴致,这样吧,我折算一下,十针抵一鞭,扎你十指三百下就行了。”

    “我真的都说了。”姑娘死死盯着那个一脸无所谓的张亦隆,“张大人,你不能自食其言啊。”

    “嗯?懂得还挺多嘛,”张亦隆用木勺子一下下的敲着矮脚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姑娘,我没有自食其言,我提醒你一句,就一句,苏木沁打制了这么多兵器,铁从哪儿来?”

    姑娘闻言如遭雷殛,浑身一抖,瘫软在毛毡上。

    杨大乖又拿起姑娘的右手,“张大哥,放心,我保证不会耽误你晚上办正事。”

    张亦隆对着杨大乖拱拱手,“杨先生,我再劝劝她,事不过三。”

    杨大乖嘿嘿一笑,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碗奶茶,“张大哥,我可没和你开玩笑,我是真看中那二个小子了,你收了这对姐妹花也就差不多了,要那二个小子干什么?难不成张大人喜欢娈童?”

    “噗”张亦隆直接把刚喝进嘴里的奶茶喷了出来,呛的连声咳嗽。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指着杨大乖道:“杨先生,莫要污我清白!”

    于硕和胡新明已经笑得抱着肚子打滚,就连达阳也是极力在压制自己的笑意。

    杨大乖却不像是在说笑,他反而很认真的对张亦隆说道:“张大哥,我是认真的,我确实缺二个能干的亲随,你开个价好了,我绝不还价。”

    不等张亦隆说什么,终于反应过来的姑娘扑倒在张亦隆面前,用力在地上叩起响头:“张大人,求您千万不要答应,都是我的错,大人不管是要杀要剐都由我一人承担。”

    杨大乖冷冷一笑,“千刀万剐?小妮子,你恐怕对这个剐字没什么认识的吧?要不咱们赌一把,我这里有十根钢针,”说着右手在袖中一抹就亮出了十根闪着慑人寒光的细小钢针,“我把这十根钢针扎到你指甲里,只要你一声不叫,我就可以暂时放过那二个小子,等达阳大人的裁决,如何?”

    穿越三人组看到杨大乖居然能在身上妥善的藏下这十支足有30厘米长的钢针,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这位杨公公就不怕把自己扎着啊?

    姑娘看着这十根稍一晃动就闪出寒芒的钢针,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血色,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已经咬出了鲜血。

    杨大乖双眼上下打量着姑娘,“当然,你要是觉得手指不行的话,我可以换个地试试。”

    只要被杨大乖目光扫过,姑娘就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好了,杨先生,”看到姑娘已经咬到嘴唇出血,张亦隆还是心软了,“姑娘,我最后和你说几句,这几句还是看在你那个聪慧伶俐的妹妹份上和你说的,所以你要想清楚。”

    姑娘木然的点点头。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苏木沁附近有铁矿,这个铁矿规模不大,平时的产量也不高,但足以保证你们能在没有外来铁料的情况下能打制出上千口腰刀,而且应该还有些库存吧。这应该是你们苏木沁板申最大的秘密了。达阳大人和我都听出了你说的话里刻意隐瞒了这一点,所以达阳大人要对你动刑,也是你自找。”张亦隆此话一出,就连杨大乖都是一脸吃惊的表情,只有达阳在微笑点头。

    “第二个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即使你今天扛住了所有的酷刑,也不管其他人的死活,死死守住这个秘密,达阳大人和我也不在乎,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其他人。但你和他们仨人会死得没一点意义,因为只要达阳大人和我率精骑连夜赶到苏木沁,把核心人员控制起来一一拷问,自然会有人招供。我相信不是所有人的骨头都那么硬的。”

    杨大乖哈哈大笑:“张大哥此话深得我心,骨头软硬,我这钢针一试便知。要不我用那二个小子先练练手?”

    姑娘仿佛没有听到杨大乖话中的威胁,只是痴痴的看着张亦隆:“张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苦苦逼问于我?”

    “因为我只是猜到了个大概,很多具体情况还要靠你说出来,这样不仅省事省力,还免去了我们在苏木沁直接动手可能引发的民变,所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姑娘低头不语。

    杨大乖嘿嘿一笑,“来人,把那二个小子带进来,我先用他们练练手。”

    已经有蒙古亲兵把三名毫不知情的少男少女带到了蒙古包外,听到杨大乖的命令,马上就把那二名少年拎了进来,可能是因为留一个少女在外边觉得麻烦,所以把那个叫吴淑娟的少女也拎了进来,让她一并跪下。

第六十九章 信任危机(上)

    吴淑娟被细羊绳绑了个结结实实,她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刚进营地时还一切都好,吃饭洗澡换衣,只是蒙古包门口有人守着不许外出,不一会儿就有蒙古亲兵进来把他们三人绑了个结结实实,面对着明晃晃的钢刀,三人都没有丝毫反抗的想法。

    真正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被带到这个蒙古包外后,周边的蒙古亲兵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仿佛他们是三只待宰的羔羊,这本来是件很正常的事,别说现在他们三人手无寸铁,又被绑了个结实,就是放开他们的手脚,在这些健壮的蒙古亲兵面前,也是死路一条。

    问题是这些蒙古亲兵看他们的眼神中包含的不只是怜悯那么简单,还潜藏着某种期待,仿佛他们都在等着看一出精彩的好戏,所以这个聪慧的姑娘紧闭双目,全力偷听着周围蒙古兵的对话。

    很快,她就听到了几句足以让她心胆俱裂的对话。

    “你说那二个小子是先被杨大人切了还是先让杨大人用针给他俩活络一下?”

    “那要看张大人的意思了,要是把这二个小子卖给杨大人,那杨大人肯定是一刀切了事,要是不卖的话,杨大人也只能用针过过瘾了。”

    “那你说这个小丫头,杨大人会怎么办?”

    “你跟着台吉大人的时间还短,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杨大人对人的了解那真是了解到骨子里了,对付这种黄毛小丫头都不用别的,就两招就够了。”

    “你见过啊?”

    “见过啊,之前有个侍女被别的台吉收买,充当内应,被杨大人识破后,当着所有侍女的面,先是用钢针钉入那名侍女的指甲缝,见她不招就又把钢针烧红了扎入她双指之间的嫩肉之中,当时侍女叫得那叫一个惨啊。能把草原上的狼吓跑。”

    “那最后招了没有?”

    “招了,我亲眼看着,就扎进去两根就全招了。不过,在我看来,还不如不招呢。”

    “为何啊?”

    “等她招完了,杨大人就和台吉大人把她要到自己营帐中,说是试验什么新的刑具,接下来半个月,我们都离杨大人那几个蒙古包远远的,因为里面传出的声音实在是太碜人了。”

    “然后呢?”

    “哪儿还会有什么然后?”

    吴淑娟已经快要被这对话吓傻了,直到被一名壮硕的蒙古亲兵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进蒙古包里,她才稍微反应过来一点。

    蒙古包充斥着诡异的氛围,几位大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只有那个奇怪的杨大人一脸兴奋的表情,姐姐则低垂着头,双手死死的抓着蒙古袍。

    当那个杨大人用十分期待的眼神扫过二名少年时,吴淑娟甚至可以听到身边两名同伴牙齿打架的声音,他们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如果不是咬紧牙关,估计就要哭出声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要杀我们,那就别救我们啊,少女在心中哭喊着。不行,就算是死,我也要问个明白,她不想做个糊涂鬼。

    就在那个奇怪的杨大人刚要起身之时,少女忽的抬起头,明亮的双眸直视着张亦隆,“主人,我的命是您救的,从那时起,我就您的家奴了,要死要活都在您的一句话。我只求一件事,告诉我为什么?”

    “知道自己是家奴,还敢和主人这么说话,这丫头片子欠调教啊,”杨大乖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岁数小,伤口恢复就快,张大哥,我让人先给她来上20鞭,让她长长记性如何?”

    说着,杨大乖一招手,两名蒙古亲兵就要进来把吴淑娟拖出去,少女没有做无谓的反抗,只是看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恩公。

    “等一下,”张亦隆制止了蒙古亲兵的动作,“既然是我的家奴,那我说了才算。我不介意这种冒犯,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给你个答案。”

    张亦隆用手中的木勺指向低垂着头的姑娘,“作为救命恩人,我对你们姐妹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是要求她能把你们这次私贩兵器之事说个明白。这事关乎到整个蒙古右翼的备战,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算是我也保护不了你们,你们还是会被送到归化城,等待你们的只有受尽酷刑后被处死这一条路。你听懂了?”

    “是的,主人。”

    “好,”对于这个少女的聪慧,张亦隆还是很惊讶的,他继续说道:“我给了她三次机会,说出最重要的细节,我都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可她就是不肯多说一字。于公于私,我该不该处罚她?”

    “应该的,主人。”

    “很好,这就是原因,至于说你们三个,确实无辜,但如果你姐姐一心求死,宁可牺牲你们三人也不愿多说一字,那我也没什么办法。我只能保证一点,给你个痛快。”

    少女看了眼姐姐和身边已经吓瘫的二名少年,轻叹一口气:“既然是这样,主人,我无话可说,一切听凭你的安排。”说完,闭目等死。

    看着她一副引颈就戮的表情,胡新明打破了进包以来的沉默,“张哥,我说几句。”

    张亦隆轻轻点了下头。

    “你叫常淑娟是吧,”胡新明同样叹了口气:“不要以为我们都是铁石心肠的魔鬼,真要是那样,张哥完全没必要冒险救你们。可为什么救了你们之后,却还会搞成现在这样,就在于你姐姐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

    “那就是,她死命保守苏木沁板申的秘密,最终是保护了板申里的百姓还是害了他们。你一看就是个聪慧的姑娘,我问问你,是你们一个板申里的百姓重要,还是蒙古右翼三万户所有人的性命重要?”

    “这位大人,自然是三万户所有人的性命重要。”听到有人问话,常淑娟睁开了眼睛,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苏木沁板申什么时候重要到会影响右翼三万户所有人的性命了?

    “那你就能理解我们的苦衷了吧,为了让更多的右翼三万户百姓活下来,我们不得不去做一些违背本心和良知的事,所以我在这里给你,给你的朋友说句对不住了,大势之下,确实人如蝼蚁,我们也一样。”

    少女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鼓起最后的勇气,拼命挤出一丝微笑,“感谢大人给我解惑,虽然我还是不明白苏木沁板申有什么秘密会影响到右翼三万户所有人的性命,但既然这位大人说了,我唯有相信。”说着,她挣扎着向张亦隆叩了头,“我只下辈子再报答主人的救命之恩了。”

    两行清泪从她眼中流出,滑落在毛毡上。

    张亦隆心中的某根弦被触动了,也许今天的举动确如胡新明所说,已经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和良知,所以在潜意识中,始终在为今天的决定找着各种借口。但借口有用吗?没有。

    果然是欺人易,自欺难啊。

    张亦隆长叹一声,对着达阳和杨大乖一抱拳:“两位,我改主意了,就不用审问他们了,先把他们押起来吧,等出了巴岳特部之后,给他们个痛快就是了。”

    达阳点头示意,你是主人,你说了算。

    杨大乖直视着张亦隆,“张大人,你要想清楚了,这位姑娘身上可有不少秘密,就这么杀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把他们交给你或是归化城,那样的决定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既然我是他们的主人,那么我会负起所有的责任。大势之下,我保护不了弱小,却也实在是对他们下不了手。”张亦隆已经是一脸苦笑。

    “好吧,”杨大乖起身,边往外走边说:“张大哥,这世道,好人难当,恶人也不容易做,你要注意了。”

    “杨先生,我受教了。”张亦隆对着杨大乖的背景,躬身施礼。

    很快,达阳、于硕和胡新明都离开了,张亦隆把乌云娜叫进来,让她安排人手把这四人看管起来,等到出了巴岳特部后,再行处置。

    乌云娜郑重的跪下给张亦隆叩了个头,“感谢张大人。”

    张亦隆愣了一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这话像是在骂人,自己要把眼前这四名还在花季的少男少女杀了灭口,这怎么还要感谢自己?

    乌云娜抬起头上,已经是满眼热泪:“张大人,您能够给他们个痛快,他们就应该感恩了,只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吓傻了,不知道如何表达,等他们缓过来,一定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等一下,”张亦隆重新坐下,示意乌云娜也坐下,“你这话,我还是不太明白,能说清楚点吗?”

    没想到回答张亦隆的却是常淑娟,她用清脆的嗓音回答道:“主人,乌云娜姐姐的意思是,您能让我们在死前不受更多的折腾,这已经是非常大的恩惠了,我们不能要求更多的东西了。”

    “可我已经决定不再审问你们了,还能如何?”

    “如果换成别的大人,”这次是乌云娜帮张亦隆解开了疑问,“那二个小男孩不说了,这二个姑娘要么会留给自己享用,要么赏给得力手下,要么就干脆出高价让那些手下争抢,总之不会就这么让她俩平安无事的。”

    张亦隆伸手把她扶起来,想说什么却也没说,只是吩咐她照顾好四人。

    回到自己的蒙古包后,让侍女给自己斟了一碗奶茶后,张亦隆就让她离开了。

    他在等人。

    很快,就有人上门了。

    达阳推开蒙古包门走了进来,关好门后,一屁股坐在张亦隆对面,面带微笑:“张安答,我的张大哥,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想不到达阳兄弟这么快就识破了?”张亦隆亲自给他倒了碗奶茶,递过去。

    “我哪有这本事,是杨先生说的,他还没进蒙古包就和我说,张先生肯定不舍得对那个漂亮姑娘用刑,他只要配合你演好这一出戏。”达阳满眼的笑意,“我还没想到张大哥居然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我只是觉得,既然救了她们,当了回好人,就没理由再去当一回恶人。”张亦隆没有理会达阳话中的调侃。

    “不对吧,张大哥,”达阳忽的压低了声音,“我们现在可是生死与共的盟友,您还是要和我继续兜圈子吗?”

    “没有,我确实不舍得,这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我想着能不能不用酷刑就让那个姑娘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现在的张亦隆对达阳和杨大乖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轻视之心。

    达阳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杨大乖又猜中了,“那我想听听张大哥这么做的理由。”

    张亦隆用手中的缴获自哈纳汉的象牙小餐刀一下下的点着奶酪,“说起来也是我们的运气,这姑娘居然知道被哈纳汉劫走的十五辆大车上兵器的数量,那我就能估计出她或是她的亲人应该是类似笔贴式一样的人,所以她肯定知道打制这些兵器的铁料来源于何处,这是我最感兴趣的。”

    “那为什么不让杨大乖帮忙呢?以他的本事,顶多也就一个时辰的事。”达阳又调侃了一句,“说到底,还是张大哥不舍得,对不对,怕影响了晚上的兴致?”

    张亦隆连连摆手,“这种玩笑开不得的,我当然相信杨先生的手段,也知道用时不会太长,但我会想得更长远一些,让那姑娘自己说出来,有助于我们控制苏木沁板申。”张亦隆在说出“我们”二字时特别用了加重了语气。

    达阳收起了戏谑表情,认真说道:“张大哥的意思是要先控制苏木沁板申?”

    “对,”张亦隆看向蒙古包一侧,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达阳知道这是他陷入沉思后的独有反应:“哈纳汉这小崽子到是教我一个好道理,那就是人多确实是有用的,如果当时你们不在的话,我肯定是把那三个小家伙带上马就跑,留下来就是找死。所以我们仨人要是就这么去了太平堡,就算能拿下太平堡的控制权,也会消耗较长的时间。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直接出兵控制苏木沁,给我一二月时光,我就能从中挑选出百余人马跟我们一起去太平堡,到时候无论做什么都要顺利的多。而且,苏木沁板申中居然有人能找到铁矿,这太重要了。”

    “说到这个,”达阳双眼中射出了足以洞穿人心的凝视,“张大哥是第一次到右翼三万户来吧?那你知道苏木沁附近有铁矿呢?”

    张亦隆自然不会告诉这位令人敬畏的大成鄂托克台吉,自己手中有一本《呼和浩特地区矿产资源调查报告》。只能用人畜无害的微笑告诉他,自己曾经在部落里看到一本记载了这一带地形的手抄本,据称是故元遗书,自己就是从这本没有封面的手抄本上看到了归化城附近有铁矿的记载,这才大胆猜测的。

    达阳当然不信这种明显是哄鬼的鬼话,故元遗书?那怎么没有一本留在本是故元之地的蒙古右翼三万户?为什么数代人以来,所有的铁料都需要从口内用重金购得或是劫掠而来,如果真的有铁矿,何需如此费劲。

    张亦隆自然知道达阳不信自己这套漏洞百出的鬼话,但自己就是真说了实话,他还是不信。所以只好面带微笑的看着达阳,一副信不信由你的表情。

    达阳足足沉默了一刻钟,“张大哥,我能相信你吗?”

    张亦隆笑了,这才是实话:“我相信你不会在我们背后捅刀子,你也要相信我们会是合格的盟友,大势之下,我们双方全力合作都不一定能扛得过去,如果我们双方再互相猜忌,那就真是取死之道了。”

第七十章 信任危机(下)

    “可是张大哥明显是隐瞒了什么?”达阳直白的说道:“这是盟友该做的事?”

    果然来了。

    张亦隆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同样直视着:“达阳兄弟,我确实是从一本故元书上看到的,而且书中的记载非常粗略,我现在并不清楚铁矿的准确位置,不然我还费力和那个姑娘玩什么心眼?苏木沁板申附近有铁矿,可这个附近到底有多远,我并不清楚。”

    “那你怎么知道铁矿的规模不大,产量不高?”达阳进一步逼问着。

    “猜的啊,你看,”张亦隆用手中的象牙餐刀点在奶酪上,“如果这个铁矿规模大,产量高,那你们一定会发现,苏木沁板申也会在短时间内聚集大量的财富,那他们就不用冒险跑到巴岳特部这里来私贩兵器了,光明正大的把铁料卖给右翼三万户或是太平堡,不是更好吗?”

    “就算是产量小,也可以卖给我们嘛,就是高价也可以。”达阳有些不以为然。

    “你是一部台吉,你根本理解不了底层民众的想法,”张亦隆懒得解释更多,只说了一句:“真要让你们知道了,高价买?你们难道不会直接派兵把矿占了?到时候苏木沁板申上上下下能得到什么?”

    达阳哑口无言。

    更让他惊讶的是张亦隆下面的话:“咱们简单粗暴一点吧,你能拔给我多少人马?”

    “你要去苏木沁板申?”

    “不是我,是我们,要么你和我们去,要么就派胡德尔金或是杨大乖。”

    “我去吧。明天一早我们启程,四天内必须抵达苏木沁板申。”达阳看了看张亦隆的双腿,“你行不行啊?”

    张亦隆苦笑着捏着已经没有多少赘肉的大腿,“不行也得行啊,你打算调多少人?”

    “我只带50骑,同时明天一早我就会传令从留守大成鄂托克的亲兵中抽调三百人,和我们在苏木沁会合。”

    “来得及吗?”

    “张大哥,我派出的传信兵可是一人三马,马歇人不歇的。”达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传信兵能比我们提前二天到,然后三百马队再用一天赶到苏木沁附近等着和我们会合。”

    “那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张亦隆不由得有些担心,蒙古军队不是现代军队,别看只有三百人马,但是扎下营地也是一大片,不怕被苏木沁板申的人发现?

    “不会,”达阳一笑,看来眼前这位张大哥确实是很少在塞外草原上生活,“草原上经常有这种几百骑来回奔驰的事情,没人觉得奇怪,有些是为了给台吉们打猎,有的是为了练兵,有的是为了牧马,只要不上千骑,没人在意。”

    “好,那达阳兄弟打算如何处置苏木沁板申的上层呢?”张亦隆眯眼而笑,不管未来怎么说,现在的苏木沁板申还是在土默特万户的统治下,如何处置是达阳的事。

    “如果没有你们,我会把他们全杀了。”达阳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毕竟私贩兵器在战时可是死罪。当然了,考虑到他们贩运的对象是另一个鄂托克,也许我只会把板申首领杀了,再换一个听话的。”

    “问题是,我们出现了。”张亦隆回避了这个让人头疼的话题。

    “是啊,所以我想,你们要不要接手苏木沁板申?”说这话时,达阳正在低头喝奶茶,所以看不出他的眼神。

    张亦隆自然也无法判断这是达阳抛出了另一次试探,还是他真心实意的想让穿越三人组控制一个汉人为主的板申。

    略一犹豫,张亦隆就给出了答案:“我们不会接手苏木沁板申,如果未来我们能顺利控制太平堡,正式组建新军,到那时候我们再来讨论这些板申的问题。现在我们只需要从苏木沁板申中招兵300就行了。”

    “只要300?”达阳有些奇怪,“苏木沁板申是个中等板申,有上千户,百姓接近万人,你只要300人?”

    “太平堡的武甲头有堡丁五百,各家的护院和私兵也不千人。只要他们形成不了合力,我们的300新军就能联合四大姓中的某一二个姓氏快速控制太平堡。”张亦隆没有给达阳反驳自己意见的机会,“至于说为什么是300人而不是500人,我更多考虑是要有一支精兵,而且我们的训练时间越短越好。”

    “你估计多久?”达阳看着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的同龄人,训练一支能战的军队,就算是在草原上也不是一件短时间就能完成的任务,把一个牧民训练成一名合格的骑兵,没有一年的时间是办不到的。那么眼前这位张大哥要用多长时间把一个农民或是铁匠训练成战士呢?

    “长则三月,短则月余。”

    “什么?!”达阳惊叫了一声,“张大哥,你不是在说笑吧?”

    “当然不是,我是很认真的。”接着张亦隆就说出早就和于硕、胡新明商量过的计划,首先,这300人要以土默特部大成鄂托克或者说土默特万户大成部的名义征召,然后交由穿越三人组指挥,对外暂时不要提三人的安答身份。在三人暂居苏木沁板申练兵时会临时充任板申首领,最长以三月为限,三月后由达阳指派或是由板申选出新首领后由达阳任命。

    同时大成鄂托克要负责为这支小规模的新军提供奶食和肉食,标准暂定为每百人每月150只羊,奶酪等奶食每百人每月50斤,粮食则由苏木沁板申就地筹集,但要从应缴土默特部的总数中扣除。

    其次是大成鄂托克要出500匹战马,但不需要全是好马,只要普通训练好的战马即可,同时,还要再出百余头牛用于拉车或是与苏木沁板申的百姓交换各种物资。

    最后则是饷银,要想让农民老实在军队中训练和作战,丰厚的饷银是必不可少的,张亦隆以每人每月需银五两的标准,希望从大成鄂托克借用半年的饷银,加上其他杂项费用开支,总计需银一万五六千两。

    说到这里,张亦隆轻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小数字,算我们借的,等我们到了太平堡后偿还,如果在苏木沁附近的那个铁矿能多开采些铁料,到时候我们先用铁料来偿还一部分。”

    达阳有些后悔没把杨大乖或是乐木吉一起带过来,这两人比较擅长处理这些庶务,自己对这些比较头疼,对于牛羊马匹这些,他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只是这一万多两银子,达阳没有当面同意,只是说明天一早一定会给出个章程。

    说到这里,也没啥可继续说的了,达阳起身告辞,“你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开始,我们就不能扎营了。”

    张亦隆点了点,起身把达阳送出蒙古包外。

    “那四人还要拜托达阳兄弟照顾。”临别时,张亦隆不忘嘱咐一声。

    达阳点头示意,没有多说什么,他本来也不是个喜欢多说话的人。

    送走达阳后,于硕和胡新明紧接着就来了,很明显,这两人是看着达阳离开后才来的。

    三人一起进入蒙古包后,久久无言。

    张亦隆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只是告诉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全力赶路,四天内抵达苏木沁板申,由达阳派兵控制板申后,就地征兵,然后就在苏木沁板申完成初步训练后赶赴太平堡。

    两人都没什么意见,至于说怎么征兵,怎么训练,之前大家私下都反复讨论过,不然,张亦隆与达阳的谈判也不会那么有条理。

    于硕边喝着奶茶边看向张胡二人,“咱们可是要真的开始在一个汉人为主的城镇生活了,二位就没啥想说的?“”

    胡新明投来疑问的目光,“我没什么想说的,一切随机应变就是了。咱们之前不是讨论过了吗?现在我们只能先靠着达阳狐假虎威,等我们控制了太平堡后才能真正有自己势力。现在不就是一个板申嘛,而且张哥也承诺了,也就三个月。”

    “怎么训练明朝的人,我们可都没有经验啊,很多我们在解放军中学来的知识和经验不一定有用,你这个主抓训练的就没点想法?”

    胡新明耸耸肩,“我现在能有什么想法?到了苏木沁再说呗。再说了,于哥你是炮兵出身,对于训练步兵这套可能不太熟悉,我可是预备役士官,年年和民兵打交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不行。”胡新明从怀中掏出手机,“这里面有着宝贵的经验,想当年,咱们的革命先辈训练的一样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照样在朝鲜把美帝国主义打得满地找牙,怕什么?”

    张亦隆有些担心的看向胡新明,“你的手机电量还能支持多久?”

    “我出门一般带二个2万充电宝,现在开了飞行模式,很省电,你们二个不是也有充电宝吗?足够我把手机里的各种资料抄录出来的了。”胡新明对此到是毫不担心。

    说起来三人中最辛苦的就是胡新明了,三人中他每天的训练任务是轻的,所以他每天下午和晚上都会抽出几个小时,从手机中储存的电子书中抄录各种资料,这真的是纯手工劳动,于硕和张亦隆每天训练量太大,三人聚在一个蒙古包里抄东西又实在太过惹人注意,只能暂时辛苦小胡一人了。

    于硕转头看向张亦隆:“张哥,如果我没猜错,苏木沁板申就是现在的苏木沁村吧?那地方有铁矿?”

    张亦隆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苏木沁村附近是没有,但是如果你把这个附近的范围放大一些,是有的。”

    “真有啊?”胡新明也有些吃惊。

    “你们二个平时老待在四子王旗,对市区及近效的情况不了解,回民区有个大毛胡同铁矿,我估计苏木沁的铁料来源就是那里。”张亦隆在桌子大概比划了一下这二者的位置。

    “这也不近啊。”于硕伸手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他们还真愿意跑这么远?”

    “很正常啊,现在的草原上,铁料不比黄金便宜多少。换成我,我也愿意跑一趟。”张亦隆到是理解这些人的苦衷,有就不错了,谁会觉得中途远近是问题?

    “那铁矿怎么样?”胡新明更关心铁矿本身。

    “不清楚,我是刑警,又不是专门搞地质或是冶金的,能知道那里有个铁矿就不错了。听说矿体比较好开采,难度不高,之前还有人因为争矿动过刀枪,不然我怎么会知道那里有个铁矿。”张亦隆向后仰倒,让自己靠坐在舒适的软毡上,“听说是个小型铁矿,我估计,就咱们那点用量,足够了。”

    “那就好,那我们也先回去了,”说到这里,于硕再次看向张亦隆,“张哥,你晚上要节制一下啊,明天可是要骑一天马的。”

    “节制?”张亦隆一下没明白于硕这话的意思。

    “你今天不是刚收了二个漂亮家奴嘛。别累着!”此时的于硕笑得贼兮兮的。

    张亦隆直接打赏了他一个滚字。

    胡新明认真的说:“于哥,我看张哥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张亦隆顿时有些头大,赶紧把这二个家伙赶了出去。说实在的,对于未来如何安置那四个少男少女,张亦隆完全没想法,也确实顾不上去想。

    晚餐时的气氛多少有些紧张,原因是杨大乖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先行抄没苏木沁板申首领和副首领的家产,充当新军的军饷和杂项开支,不足剖分由大成鄂克托部负责供给,不用偿还。

    穿越三人组互相对视一眼,对这个建议都有些些惊讶,这个建议从理论上来说没任何问题,背叛大成鄂托克,就这一条罪名,把板申首领和副首领直接抄没家产是没任何问题的。根据杨大乖的说法,如无意外,仅从这二家抄没出来的家产就可值白银八千两以上,保证300新军的初期开支是足够了。

    真正的问题在于,一个板申的首领和副首领通常是整个板申中声望最高的两人,把他俩抄家,穿越三人组又该如何在板申内立足和训练新兵呢?难道要全程依赖武力实施高压统治?

    武力从何而来?自然是要靠达阳派来,如此一来,这支蒙古骑兵自然会肩负起监视穿越三人组的任务,同时,在这种高压之下,穿越三人组也很难在板申内收买民心。有效的减少了未来板申内百姓投奔穿越三人组的可能性。

    不得不承认,杨大乖这个建议确实阴险,而且说明此人对于穿越三人组和大成鄂托克之间的盟友关系有了不同的认识。

    穿越三人组脑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这是一次信任危机。

第七十一章 富贵险中求

    大明崇祯元年,三月二十七日夜。

    苏木沁板申。

    板申首领胡守常的院门被人砸的篷篷响。

    “谁啊?这大半夜的。”负责应门的是老家人王十五,他一边披衣起来,一边向着院门走去。

    “是我,快开门,冻死我了!”门外传来一个中年人不耐烦的声音。

    “哟,是郑副领啊,马上来,马上来。”王十五一边开门,一边换上了一副笑脸。

    “胡大哥睡下没有?”塞上的冷风吹的身穿皮夹袍的郑富贵有些发抖。

    “没呢,还在书房里算帐呢,您快进来吧。”等郑富贵进来后,王十五赶紧把院门关上。

    郑富贵是苏木沁板申的副首领,自然不用通报,他自己大步走向书房,伸手掀开棉布门帘,推门而入,“胡大哥,我进来了啊。”

    “富贵啊,快进来。”年过五十的胡守常放下手中的帐本,没有起身,只是示意一边的丫鬟给郑富贵送上一碗热奶茶。

    “今天这天真冷啊。”郑富贵一边吸溜着奶茶,一边感叹着。

    “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事?”胡守常有些奇怪,现在已经过了亥时,板申里的百姓应该已经都睡下了。

    “胡大哥,先给我弄点吃的,我从午时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郑富贵又让丫鬟给自己倒了一碗奶茶,利用这机会狠狠的盯了一眼丫鬟苗条的腰肢,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么好用的丫鬟。

    胡守常吩咐道:“小红,你去让厨房把火捅开,给你富贵叔做点羊肉汤面。”

    “还是胡大哥体贴兄弟。”看着丫鬟小红出去后,郑富贵放下茶碗,“胡大哥,这商队都去了七八天了吧,没一点消息。”

    “哦?”胡守常压低了声音:“你今天去太平堡了?”

    “没有,今天我去了归化城,在那里和沈先生的一个眼线碰了面,他们的人也没回来。真是急死我了!”郑富贵嘴上的急,实际上心里却没那么着急,带队的副首领常允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就是整个板申里一人之下万人以上的唯一副首领了。再推选新的副首领,起码也要半年后。

    “我算算啊。”胡守常闭目心算,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按说昨天小常就应该回来了,就算是有所耽误,今天也是应该到了,沈先生那边的人应该比他回来的更早。难道说,商队出事了?”

    “不应该啊,沈先生做的中保,一向很可靠啊。”郑富贵压下心中的兴奋,附和着胡守常的说法。

    “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你派几个人以买马和牛的名义去趟巴岳特部,别靠太近了,打听一下。”说着,胡守常提笔写了个路引,递给郑富贵。

    在草原上一般是用不着这东西的,也没方面的规定,只不过现在整个蒙古右翼三万户都处于战备状态,随便在草原上乱逛风险太高,有板申首领开出的路引能省去很多麻烦。

    两人又讨论了几句板申内的日常事条,丫鬟小红就送上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面和一盘腌萝卜。

    “胡大哥,那我就不客气了。”郑富贵是真饿了,抄起筷子,吹了下热气就开始把面条往嘴里扒拉。

    胡守常是读书人,多少有些看不起吃相粗俗的郑富贵,但这人有把子力气,能骑会射,还能把一口腰刀舞得呼呼生风,确实也是自己的得力助手。这次本来是想着让他带队去的,可惜他婆姨生病了,就没走成,最后还是另一名副首领常允义自告奋勇带队去了。

    郑富贵风卷残云般的吃下一大碗羊肉汤面,一盘子腌萝卜也被他一扫而空,直吃的满头大汗。

    一旁的丫鬟忍着笑,给他送上热手巾。

    郑富贵一边擦汗一边道:“小红姑娘,麻烦给我倒碗清茶。”

    丫鬟小红白了他一眼,“今晚没沏清茶,您还来白开水将就一下吧。”说着就给郑富贵倒了碗白开水。

    郑富贵对茶本来也没啥想法,就是刚才贪嘴,腌萝卜吃多了,有点口渴。一碗白开水灌下去后,郑富贵舒服的长出了口气,正要起身告辞,却被胡守常叫住了,“对了,昨天我听说有支蒙古骑兵到了咱们板申附近?”

    郑富贵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本来是要和您说这事的。昨天来的是大成鄂托克的骑兵,一共三百骑,赶了不少马匹、牛羊,应该是出来放牧的。”

    “放牧?”胡守常皱起了眉头:“出来放牧的,怎么会有三百骑兵跟着?”

    “那是您没看到他们的牧群,我今天早上去归化城之前专门到他们营地附近的山包上看过,起码有五六百匹马,二百多头牛和上千只羊,这还不算他们自己骑的马,我觉得派三百骑兵守着也没啥。”

    “嗯,他们派人和我们要粮草没有?”听到郑富贵这么说,胡守常也就放下心来。

    “没有,别说粮草了,连个派差都没。”郑富贵说的很肯定,“再说了,要是派差或是要粮草,哪儿能不让您知道啊。”

    “那这样,你明天上午辛苦一下,亲自送一千斤粮食过去,再送十坛红薯烧,和他们领头的百户说,现在正是春耕时节,尽量不要给我们派差,如果实在需要的话,粮食可以多送些。”

    “一千斤粮食啊?是不是太多了。”郑富贵是真不舍得,现在正是春荒,一千斤粮食值不少钱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万一他们派差了,有人跑到营地里乱说怎么办?你脑袋不想要了?”胡守常见丫鬟小红出去提开水,这才压低声音怒喝一声。

    “是,那就听胡大哥,我先回去了。”郑富贵脸色一变,马上起身抱拳,告辞而去。

    胡守常只是起身把他送到了书房门口。

    返回书房坐定后,胡守常却有些心神不宁,翻看了几页帐册,还是集中不了精神。不由得叹气了一声,明天常允义要是还没回来,那可能就真的出事了,要是被马匪运劫杀了还好说,要是被大成鄂托克的人马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爷,好好的叹什么气啊?”丫鬟小红提了壶开水进来,用小泥炉煮好一壶蒙古奶茶,把奶茶放到书桌上后,见四下无人,用身子轻轻一蹭胡守常。

    胡守常心弦一动,一把将小红搂进怀里,一边嗅着少女特有的体香,一边伸手轻抚过姑娘的背脊。

    “老爷!让大夫人知道了又要用鞭子抽我了!”小红作势欲推,实则已经全身贴进了胡守常怀里。

    “怕什么?等夏天了,我就把你正式收了房。”说着胡守常抱起小红就往书房的木榻上走去。

    很快,书房的油灯就被人吹熄了。

    郑富贵的家离着胡宅有不短的距离,等郑富贵走到自己门时,手脚又有些冻的冰冷了,把门砸开后,直接一头扎进了正房,脱鞋上炕。

    郑富贵的妻子王氏身体不好,早就睡下了,给他开门的是义女郑瑛,关好门后又从厨房端来了一壶烫好的红薯烧和一碟切好的疙瘩头咸菜。

    “明天一早还有事,不能多喝,就三盅。”郑富贵自言自语道,这种红薯烧是土造烧酒,酒性极烈,着实不好喝,只不过,在这草原上能喝到这个就不错了。

    红薯烧就疙瘩头,一会儿功夫就三盅酒下肚了。郑富贵让郑瑛把吃食收拾下去,看着姑娘窈窕的背影,郑富贵暗暗咽了下口水,这妮子今年十六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岁数了。要是按自己的意思,干脆就直接收房得了,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这么水灵的姑娘还能便宜了外人?

    只不过王氏性情刚烈,在板申内的婆姨中又有那么点声望,自己旁敲侧击过几次,都被王氏直接骂了回来。

    可如果这小妮子自己愿意,那王氏就没话可说了吧。

    想到这里,郑富贵笑嘻嘻的对着正在擦桌子的郑瑛说道:“闺女,等过些日子,爹带你去归化城,给你打个金溜子,咱们家好歹也是板申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了,不能让别人轻看了。”

    郑瑛有些吃惊,“爹,你哪儿来的钱打金溜子?”

    郑富贵自然不能正面回答,只是学了句戏文中的话:“山人自有妙计”。等常允义回来,他们俩名首领就能各自分得30两砂金,30两啊,打一个金溜子还不是和玩一样,只要这妮子动了心,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只可惜这一美梦还要等到常允义回来才行,也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到今天还没回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入睡前的郑富贵多少有些心绪不宁。

    尽管很不情愿,但第二天郑富贵还是起了个大早,赶到板申公所后,一边让伙夫赶紧做饭,一边叫人去找几名自己的亲信过来。

    等到五名亲信到了,早饭也做好了,郑富贵请他们每人吃了一碗肉丁哨子面,一边吃面一边吩咐他们马上准备行李,一个时辰内必须出发,以买耕牛的名义前往巴岳特部打听私贩商队未能及时返回的情况。

    为了节省时间,郑富贵让他们直接去管仓那里领取十五天的口粮,每人还将得到二两银子的盘缠和安家费。同时,他还会派人帮着五人把各自地耕种完。

    五人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吃完饭后就各自回家准备行装了。看着五人的背影,郑富贵长出口气,看来自己在苏木沁板申这几年还是没白干,总算是培养出了几十名亲信。

    郑富贵吃饱喝足,开始让人往大车上装粮食,主要就是糜子米和面粉,本来这一千斤粮食用一辆大车就能装下,但现在是春耕时节,所有健壮的牛马都被用于耕种,剩下几匹瘦弱的老马拉不动千斤大车,无奈之下,只能将粮食分装在两辆大车上。

    送礼这种事,用不着太多的人,所以郑富贵只带了七个人就驾车直奔30里外的蒙古骑兵营地。

    富贵险中求嘛。

第七十二章 险中无富贵(上)

    一路上,郑富贵一行只遭遇了一支出来放牧的蒙古骑兵,对方在得知他们是苏木沁板申的送粮人后,很热情的为他们指了路,这让郑宝贵大感放心,所以压根没注意到为首那名蒙古骑兵眼中的讥笑。

    三十里,转眼就到,守卫营门的蒙古骑兵象征性的看了一下就让他们进去了。把车停好,好手下赶紧把粮食卸下,郑富贵由一名蒙古兵领着进入了营地中央的一个大蒙古包里。

    这一路上,郑富贵终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营地里所有的蒙古兵,不管手边正在忙着什么,都用一种看待被宰羔羊的奇怪眼神看着他,同时他也注意到这些蒙古骑兵的盔甲明显要好于他见过的那些蒙古兵,个个都是铁盔加铁网甲,而且神情肃穆,身上的杀气仿佛肉眼可见。

    不对!郑富贵觉得后脖子一阵阵发凉,刚想要转身,就见领跑的蒙古兵手按腰刀刀柄回头看他一眼,郑富贵就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进了大蒙古包内。

    蒙古包内已经有五六人,或站或坐,居中一人正在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郑富贵一见此人,脑中登时一片空白,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

    那个正用冷冰眼神看着他的正是大成鄂托克台吉,达阳。

    他怎么来到苏木沁板申附近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达阳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对着站在蒙古包门边的亲兵微一点头,两名亲兵就大步上前,把郑富贵按倒,用细羊毛绳绑了个结结实实,同时还把他身上暗藏的两口短刀全都搜了出来。

    郑富贵没有一点反抗,既是不能,更是不敢。

    达阳看了坐在身边的穿越三人组,“咱们去苏木沁板申看看。”

    穿越三人组齐齐点头。

    本来四人还在商量着什么时候兵围板申更好,结果就有哈甲儿气,即蒙古骑兵中的侦骑回报说,板申内有七人驾两辆大车出行,正向营地而来,车上装的似是粮食。达阳当时就哈哈大笑,说是真没想到他们还会自己过来送人头。

    既然有人送上门,四人就老实等着就是。

    达阳见过郑富贵一次,虽记不住他的名字,却也知道此人是苏木沁板申的副首领。只不过现在没空处理此人,等会儿和苏木沁板申首领一并处置就是了。

    郑富贵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心里非常清楚,土默特万户大成鄂托克的台吉出现在这里,这已经说明一切了,私贩兵器之事一定是被他察知了,不然不会一见面二话不说就直接绑人。

    达阳和穿越三人组同样没理会这个还能再活不到一个时辰的死人,径直出了蒙古包。

    外边已经有亲兵牵来了各人的马匹,营地内的三百亲兵都已经集结完成,郑富贵带来的七人早就被绑成棕子扔在一边。

    达阳一挥手中的马鞭,“我们走。”率先纵马出营,穿越三人组齐随其后。

    为了不让苏木沁板申的人提前发现,骑兵出营时没有吹起号角,也没有亮出象征达阳身份的黑色大纛,只是沉默的奔驰在土默川平原上。

    胡新明控马靠近张亦隆,“张哥,你怎么样?”

    张亦隆死死咬着牙,“没事,我挺的住。”

    说是说,这屁股和大腿的磨伤还是让张亦隆疼的直想骂娘,连续三天的纵马疾驰对于达阳和蒙古亲兵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穿越三人组来说,确实是不小的考验。不说马术刚入门的张亦隆,就是于硕和胡新明也从来没连续骑马奔驰三天的经历,所以每天晚上扎营后,这三位安答都要在各自帐篷里趴上一二个时辰才能勉强入睡。

    张亦隆估计自己仨人也就是连续骑马三天,如果再多骑个一二日,估计到了目的地后就要先休息个二三天了。

    三十里地,转眼就到,离苏木沁板申还有不到三里地,达阳再次扬起手中的马鞭,现在是亮出身份的时候了。

    “鸣……”修长的号角声吹响!

    “刷!”黑色大纛竖了起来,明白无误的告诉看到它的人,这支骑队是大成鄂托克台吉的直属亲兵。

    100骑抢先纵马前出,在距离苏木沁板申不到一里时,100骑变阵双龙出水,分别从左右两边将整个苏木沁板申包围起来,所有在外耕种的百姓都被他们驱赶回板申。

    没人敢和这些刀出鞘弓上弦的凶悍蛮子理论。

    达阳带着穿越三人组和200亲兵直驱苏木沁板申大门前。

    刚得到消息的胡守常带着板申内有头有脸的几十人跪在大门边恭迎达阳台吉。

    达阳看了他一眼,“起来吧,前面带路。”

    “是,大人。”胡守常连头都没敢抬,别看现在初春寒风阵阵,可他的脸上却满是细密的汗珠,他完全想不到这位大成鄂托克的台吉是怎么来的,之前有消息说他带人去东边勘察边界了,这怎么突然跑到苏木沁来了?

    按惯例,如果是达阳到了苏木沁外,那么今天一早就会有人传令自己率全板申的头面人物前去晋见,并奉上贡物,可是,今天不仅没人通知自己,自己派去送粮食的副首领郑富贵也没有跟着回来,这太反常了。

    难道是私贩兵器的事败露了?

    难道这就是常允义他们没回来的原因?

    胡守常一边在前边领路,一边在脑海中快速的思考着,对于这种最难情况,自己不是没有准备,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都有准备,问题是启动这些准备是需要时间的,现在自己还有时间吗?

    胡守常给一直跟在身边的书办使了个眼色,书办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刚移开一步,身后就有一骑赶到,马上的蒙古骑兵冷漠的用手中的长标枪对着书办一点,示意他不要乱跑。

    见到这一幕,冷汗瞬间爬满了胡守常的后背,尽管身上穿着细羊皮夹袍,可胡守常还是觉得如坠冰窖,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寒战。

    跟在达阳身后的200骑兵在每一个街口都自动留下20或是30骑,不大的苏木沁板申所有主要街口很快就被这些面无表情的凶悍骑兵所控制。

    等到了板申公所时,跟在达阳身后的骑兵只剩下70骑。

    当然,别说70骑,就是7骑,胡守常也生不起丝毫反抗之意,自己是文弱书生,平时有些打打杀样的事也是由常允义和郑富贵负责,现在这二人全都不在身边,就靠几个会点庄稼把式的庄丁还想反天?

    达阳翻身下马后,在公所外留了10名骑兵,剩下的人都跟着他鱼贯而入,从进苏木沁板申开始,达阳就只和胡守常说过一句话,这让整个公所的氛围显得极其紧张和压抑。

    胡守常把达阳一行人让到公所正堂落坐,小厮献正宗的蒙古奶茶,此时他才注意到,一直跟在达阳身后的是三名汉人,起先他以为是达阳招来的汉人亲兵,但仔细看了几眼就发现不对了,这三人身上穿着的是和达阳类似的镶银漆皮铁网甲,和那些穿普通铁网甲的蒙古骑兵完全不同。

    更关键的,一进公所后,达阳自然居中而坐,而那三个汉人中的一人则直接坐在了达阳身边,另两人也是稍居下首而坐,其余的蒙古骑兵则环立四周。

    这三个汉人居然能和大成鄂托克台吉平起平坐?!要不是有三十多年的养气功夫,胡守常差点惊叫出声,这是什么地方?是塞外草原,是蒙古人的地方,三个汉人怎么会有如此高的地位?

    胡守常收敛心神,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刚要率板申内所有头面人物给达阳行礼,耳中却听到达阳一声冷笑和一道冷冰冰的命令,“把他们所有人绑起来!”

    不等这些头脸人物有所反应,环立四周的蒙古亲兵就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就把众人用细羊毛绳绑了起来,少数几个壮年还想反抗,蒙古亲兵毫不客气,直接抡起包子大的拳头,狠狠几拳打下去,也就没人敢反抗了。

    见把所有人都绑好了。达阳这才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看着他们,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今天不是来审案的,我也没空听你们的辩解,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明白,我今天就是过来处置这事的。用你们汉人的话说,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今天我是要杀人的,但有些人还是有活下来的机会。”

    此话一出,好几个人都腿软的站不住,直接跪坐在地上。

    达阳看了眼张亦隆,张亦隆一笑,没说什么。

    达阳扬了扬手中的马鞭,一个亲兵端进来一个香炉,炉上插了一支点燃的线香,“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谁主动说出来就只要交五百两白银的罚金,我就放过他。”说到这里,达阳看了眼胡守常,“你是例外。”

    所有人都盯着线香,陷入了沉默。

    “我,我说,我说,”一个被绑着双臂的中年人挤出人堆,跪在达阳面前,“我是杂货行的行头齐原义,我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他们私自打造兵器,贩往巴岳特鄂托克,这事本来和我们杂货行没关系,但胡首领说,得出钱,所以最后我们杂货行一共出了一百零七两银子。”

    达阳点点头:“银子的用在什么地方了?”

    “回大人,银子有大部分是用来买木炭了,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齐原义说着连连叩头。

    达阳示意他跪到另一边去。

    又一个地主挣扎着爬出来,对天发誓,他完全不知道有此事。

    达阳挥手让他跪到齐原义身边,但是提醒了他一句,如果发现他在说谎,不仅要抄没他的全部家产,还要砍下他的脑袋。

第七十三章 险中无富贵(中)

    那个地主连连叩头,一再发誓,绝无谎言。

    一柱香还剩下小半时,皮毛行的行头张茂则也爬了出来,“咚咚咚”连磕响头,“我是皮毛行的行头,张茂则,我知道他们私贩兵器的事,我也劝过,但他们不听,后来我看见到确实获利很厚,就投了一千两白银,还动员皮毛行的同仁凑了一千两,我该死!我该死!”

    达阳挥手让他跪到另一边。

    在张茂则之后,又三名地主爬了出来,他们都是知情人,也能投入了几百两到上千两白银的资金或是等价的粮食。

    达阳也没和他们过多计较。

    一柱香燃尽了。

    达阳抬眼看了看门口的召图术仑,术仑是他的名字,召图则是他的职务,也就是百户长,术仑是他最信任的召图之一,也是自己的得力干将,特别是在阿斯嘎战死后,达阳有意让他接任宿卫长一职。

    术仑马上明白了达阳的意思,往外边喊了一声:“带进来!”

    二名矮壮的蒙古拎进来一个被绑住手脚的年轻人,一见此人,胡守常和几名苏木沁行社头目都是脸色一变,这人就是今早派去打探私贩兵器商队消息的五名亲信之一。

    达阳实在懒得和这些人绕什么弯子,单刀直入的问道:“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年轻人梗着脖子,一脸的满不在乎,“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们五人不带金银,还要跑到巴岳特鄂托克去买耕牛,为什么不就近到大成鄂托克买?”

    “那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跑腿的,头儿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年轻人摆出一副混不吝的神态,“大人,我真的就是给人跑腿的,信不信由您。”

    达阳刚要说什么,就听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张亦隆用平淡的口气问了句:“这位小兄弟,你这跑腿一趟可不便宜啊。”

    “得了吧,这位大人,”年轻人用抬起下巴看向张亦隆,仿佛他是一个不懂行情的乡下佬,“我就拿了2两安家费,够便宜的了。以前都是给五两的……”

    年轻人突然打住了话头,因为他看到了对面那位口音奇怪的大人露出了:你这个蠢货终于露馅了的表情。

    瞬间,他就想明白了,牙齿开始打战。

    真是去买耕牛需要提前给安家费吗?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磕头求饶时,达阳给了术仑一个手势。

    术仑嘿嘿一笑,大步上前,伸手拎起这个不识相的蠢货,直接扔到了院中。

    两名蒙古亲兵狞笑着把年轻人拖到公所门外,可能是意识到死亡将至,年轻人终于崩溃了,他一边挣扎着一边哭喊着:“大人,我错了,我招,我招,别……”

    不等他喊出更多的话,左边的蒙古亲兵一个绊子就把他放倒在地,就在他倔强的抬起头的瞬间,右边的蒙古亲兵已经悄然抽出重剑,一记凶狠的劈斩,干净利索的砍下了年轻人的脑袋。

    当血淋淋的人头装在木盘上被端入板申公所时,有人当场就被吓得尿了裤子。

    达阳示意手下把门帘打开,走走味。

    另一名蒙古亲兵在香炉上插了一根点燃的新线香,达阳已经懒得再重复一遍,让自己手下的笔写气往前一步,宣读自己的命令。

    这个年轻的笔写气,也就是达阳的汉字书手,他向前一步,用纯正的汉语宣读出让在场的苏木沁板申众人更加胆寒的内容:“一柱香内,主要招供的,抄没家产一半,家内出丁一人从征,无丁则出女一人为奴。胡守常除外!”

    于硕看向张亦隆,达阳之前没说过还有如此严苛的惩罚啊。

    张亦隆微一摇头,示意于硕别多事,苏木沁板申是达阳的地盘,这时候穿越三人组出面干涉是非常不合适的。

    这一次一直到线香烧到一半都没人出来。

    达阳也不在乎,如果不是为了帮着张大哥等人组建新军,他不介意把这些家伙全杀了再换一批人上来,肯定更加好用,更听话。

    眼看线香就要烧完了,六合社的社头韩荣父这才跪爬了出来,挣扎着叩头,没有说话。

    达阳挥手让他跪在另一边。

    在线香燃尽后,跪在胡守常身边的只有三人了,苏木沁板申最大的地主,金炉社的社头和鲁班社的社头,四人全部低垂着头,既不说话,也不求饶。

    达阳也不再理睬四人,让术仑把郑富贵带进来。

    郑富贵是平躺在大车上被拉进苏木沁板申的,和他一起被拉进来的还有几人,只是他们不仅被绑得结结实实,眼睛和嘴都被布条蒙上或堵上,整辆大车又被一块粗布盖上,完全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

    直到刚才他听到那个年轻人刚才那几场凄厉的哀嚎,他才意识到那是自己今天一早派出去打探巴岳特鄂托克消息的五名亲信中的一名。郑富贵甚至听到了剑刃砍断骨头的脆响,心中长叹一声,看来今日是有死无生了。

    所以当他被二名蒙古亲兵拖进公所,并解开蒙眼布和堵嘴的烂布条后,反而平静了下来,直视着达阳,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达阳没有浪费时间,给了他二个选择,一是老实交待自己知道的所有私贩兵器的情况,自己虽不免一死,但能留下一半家产,也不会祸及家人。二是什么都不说,自己掉脑袋,家产全抄没,一家人全部为奴。

    郑富贵倒也痛快,盘腿往地上一坐,和达阳要了碗酒,说是喝了就说。

    达阳让一个蒙古亲兵给他解开绳子,又递给他一个装马奶酒的牛皮袋。

    郑富贵连灌了几大口酒,用袖子一擦嘴角,扭头看着低头不语的胡守常,骂了一句,读书人果然没一个好鸟!老子真是瞎了眼才跟着你这么瞎胡闹。

    骂完了,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自己参与和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郑富贵交待的事没有太出乎达阳和张亦隆的意料,只是补充了一些细节,可惜的是,郑富贵也不清楚铁料从何而来。不过,他补充了一个重要细节,那就是跪在胡守常身边的三人中是有人知道铁料来源的。

    都说完了之后,郑富贵举起牛皮酒袋对着达阳说道:“大人,我就不给你叩头了,让我把这袋子酒喝完了,行吗?”

    达阳让亲兵把郑富贵带到一边,让他把酒喝完。

    达阳扭头看向穿越三人组,“三位,抄家吧。”

    张亦隆马上起身,抱拳施礼,“是,大人。”

    见张亦隆起身,于硕和胡新明也只能跟着起身抱拳。

    “那就有劳了。”达阳没有指定谁去抄哪家,这种小事不需要他来指导三位安答。

    穿越三人组走出板申公所里,外面已经有40名亲兵列队。

    术仑对着三人躬身施礼:“大人让我听从三位大人吩咐。”

    术仑的汉话很不流利,所以只能由于硕充当翻译。

    听完于硕的翻译,张亦隆一笑,“我去胡守常家,小于去地主家,小胡去金炉社行头,让术仑去鲁班社社头那家。”

    于硕把张亦隆的话翻译给术仑,术仑再次躬身施礼,“那三位大人就请各自带一队人去吧。”

    张亦隆气笑了,“谁给我们带路啊?”

    术仑一指蹲在不远的几个汉子,“杨先生都安排好了。”

    听到于硕的翻译,张亦隆不由得哈哈大笑,“杨先生真是太贴心了。那我们走吧。”

    张亦隆都不用进行兵力分配,除了自己以外,于硕和胡新明都可以流利的与蒙古亲兵交流,所以蒙古亲兵跟谁都无所谓,但自己就比较麻烦了。幸运的是,在出发之前,考虑到自己征召和组建新军需要基层军官,杨大乖非常大方的派出了三名汉人亲兵帮助自己,董一振、岳双元和魏立庆三人都是和自己一同惩治过哈纳汉的战友,关系本就不错。更让穿越三人组欣慰的是,这三人中董一振和岳双元是总旗出身,魏立庆则是小旗,真是雪中送炭。

    此时跟在张亦隆身后的10名蒙古亲兵中就有董、岳、魏三人,有了他们,张亦隆也就不用再担心与蒙古亲兵的交流存在什么问题了。

    相比需要骑马的另外三队,张亦隆一行人只需要步行,不待张亦隆吩咐,一名蹲在墙角的佝偻汉子就快步走了过来,单膝点地给张亦隆行礼:“大人,小人名叫方布,是杨大人安排的眼线,小人给您带队。”

    张亦隆伸手扶给他,“这位兄弟,客气了,一切有劳。”

    方布连声说着不敢不敢,快步走在前面,将众人引到胡守常家门前。

    董一振悄悄靠近张亦隆,“张大人,这个姓方的,身形佝偻是装出来的,从步态来看,算得上是高手了。”

    张亦隆点点头,从方布刚才起身的动作中,张亦隆就能感觉到他身上有着异于常人的力量,看来他不仅是杨大乖安插的眼线,很有可能是当年随着杨大乖一同逃到塞外的军官之一。

    来到胡守常家门口,院门已经大开,门槛处还有一滩血迹,院内隐约传出女人的哭声。

    张亦隆眼中寒芒一闪,右手抽出雁翎腰刀,左手则拔出缴获自哈纳汉的短剑,大步跨过门槛,董一振生怕这位张大人有个闪失,马上抽刀跟上一步,护在张亦隆身侧,那个佝偻汉子身形瞬间挺直,背脊竟传来一阵骨节爆响声,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柄铁拐,护住张亦隆的另一侧。

    等跨过门槛,张亦隆才发现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门边上躺着一具老年男性尸体,看样子应该是守门的,手里还拿着一根粗大的顶门杠,一支梅针箭贯穿他的身体将其直接钉死在地面上,显现出射击距离很近。

    两名蒙古亲兵杀气腾腾的站在院中,各提马刀,见张亦隆等人进来,先是一惊,后马上躬身施礼。

    “老董,你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要是没别的事,就让他们去外边守着。”张亦隆已经注意到了在院墙西侧有一个年轻人,正拼命用双手捂着右大腿,一支梅针箭同样贯穿了整条腿。

    旁边是一个身形苗条,衣着朴素的年轻姑娘,正在用布条企图帮他止血。

    张亦隆把雁翎刀收回刀鞘,只留一口短剑自卫,走到中箭的年轻人身边,示意姑娘离开,自己则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年轻人的伤势。

    老实说,伤是真不轻,平头的梅针箭靠着强大的动能直接撕裂开大腿上的肌肉和血管,万幸没有碰到骨头,不然这小子死定了。

    即使如此,张亦隆也不敢给他轻易取箭,现在是明末,不是21世纪,一旦出现大出血,照样是有死无生。

    张亦隆扭头看了眼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姑娘,“这里有红伤大夫没有?”

    姑娘听到汉话明显一愣,稍一反应才说道:“板申里有大夫。”

    方布一皱眉,伸腿在姑娘膝窝后一踹:“没礼数的东西,见了我家大人还不跪下回话?”

    姑娘双膝盖一软就跪在地上,疼的面目扭曲,却也不敢出声呻吟。

第七十四章 险中无富贵(下)

    伸手捂住大腿的年轻人面露戾色,刚要起身,就被指向自己心口的短剑逼的不敢有丝毫异动。

    张亦隆手中的短剑轻轻敲打着箭杆,每一下敲击都让年轻人冒出一头大汗,“小子,你还空担心别人?就你这伤,再不治,别说一条腿要废了,命都得没了。”

    年轻人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张亦隆示意跪在旁边的姑娘,先用白布把伤口包住,别动箭杆。

    至于说要不要请红伤大夫来看,再说。

    这时董一振走了过来,抱拳施礼:“大人,问清楚了,门外的蒙古兵听到院里有人跑动的声音,过来打算看看,结果那个老门房拎着顶门杠就要打,结果被一箭射死了。这小子想翻墙跑,结果腿上中了一箭。”

    张亦隆点点头,达阳亲自调教出来的亲兵确实训练有素,仓促之下仍能两箭两中,蒙古人的射术确实名不虚传。

    张亦隆用短剑指向重新在一旁跪好的姑娘,问方布,“这是?”

    方布抱拳施礼后,嘿嘿一笑:“这是胡守常最喜欢的丫鬟,叫小红。是胡守常的心腹之人。”

    张亦隆再次点头,懂了。手中短剑又一指中箭的年轻人,问这个叫小红的姑娘,“这人是谁?”

    姑娘回答的很干脆,“他是家中的仆役。”

    张亦隆嘿嘿阴笑几声,“老董,有事麻烦你一下。”

    董一振马上跑了过来,“大人,还麻烦我?您太客气了,吩咐就是了。”

    张亦隆手中的短剑指向旁边的姑娘,“抽她五鞭子,让她清醒一下。”

    “好嘞。”董一振伸手把那个目瞪口呆的姑娘直接拎到远处,一脚踹倒,刚要动手,一直站在张亦隆身后的方布嘻笑着对张亦隆道:“大人,看在我在这里吃苦多年的份上,能不能让我来啊?”

    “随你。”张亦隆对这种细节没什么兴趣,重要的只是结果。

    见张亦隆同意,董一振自然也愿意把这脏活交给别人干,说到底,出身于军户的董一振并不喜欢拷问别人,能不沾手是最好的。

    可这位身着有些破烂的方布显然和董一振的想法不太一样,他从董一振手中接过马鞭,毫不犹豫的就狠抽了下去,正中小红的后背。

    “啊!”剧烈的疼痛让姑娘满地打滚,方布却不急着抽下第二鞭,只等到姑娘刚从上一鞭的疼痛感中恢复过来,新的一鞭才会狠狠抽下。

    张亦隆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你反正是要死的人,就不能爷们一回?自己招了,省得让别人替你受苦。”

    年轻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要我说什么?”

    “说你去干什么,这些蒙古亲兵都得到了明确的命令,除非你想翻墙逃跑,否则根本就不会用箭射你,从你中箭的位置来看,你已经爬到一半了吧,墙上还有血迹呢。”张亦隆示意年轻人自己抬头看一下。

    “我吓傻了,一心想跑不行吗?”年轻人还是没打算放弃抵抗,但随着第三鞭的抽下,姑娘的惨叫还是带给他极大的心理负担。

    “大家都不笨,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无关的废话,我就让手下多抽五鞭。”

    年轻人沉默了。

    这时第四鞭抽在了姑娘的后背上,这次直接把夹袍打开了花,姑娘已经疼的无力哀嚎,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年轻人的脸庞不停的抽搐着,眼球在疯狂的转动,可见其心中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蹲在初春的寒风里,让张亦隆很快就没了耐心,手中短剑再次敲击箭杆,“我们是奉达阳大人的命令来抄胡守常家的,家产抄没,家人罚为奴,你要是想当忠仆,我现在就成全你。”

    “我家老爷年后曾经吩咐我们,一旦有蒙古兵包围院子,想要进来,就由老王头顶在前面,我马上翻墙,到应东召的铁佛莲花座下取出一个包袱,然后召庙里会给我备一匹马,我要把这个包袱送到太平堡,交给马记粮行里的胡少庆。”

    “胡少庆?”方布已经抽完了五鞭,把快要昏过去的姑娘如拖死狗一般拖过来,正好听到了这个名字。

    “你认识?”张亦隆头都没抬的问道:“这人和胡守常是什么关系?”

    “大人真是厉害,这都能猜到,胡少庆是胡守常的大儿子,我说这小子自年后怎么就从苏木沁消失了,原来是悄悄跑到太平堡了。”

    “方布,你负责把这人送到公所去,让达阳大人处置。”张亦隆暂时对胡守常藏在应东召铁佛莲花座下的包袱没兴趣,怎么处置是达阳的事。

    方布叫来几个胡家的长工,用门板把受伤的年轻人抬着送到板申公所,自己则提着铁拐在一旁押送,他当然知道这是张亦隆送给他的一桩功劳,心下自然感激。把人送到后,方布马上快步跑了回来,他觉得跟着这位大人应该很有前途。

    处理完这点小事,张亦隆就带着10名蒙古亲兵大摇大摆的进了胡宅的客厅。

    张亦隆一进这三间客厅就感叹了一句,“这胡首领到还是风雅人啊。”

    正中一间客厅中挂了一幅中堂,画的是个正欲御风而去的儒衫仕子,笔力极佳,人物冠带均被风吹走之感,当得起上书的“大风张风”四字。

    除了这幅中堂以外,两边还挂了多幅字画,可惜张亦隆这个粗人对明代字画可以说是七窃通了六窃,但匆匆扫过一眼,觉得还是不错的。

    居中坐定后,张亦隆让手下亲兵去把宅子里所有人都带来,主人跪在右边,仆役跪在左边。

    很快随着哭喊声,内院的主妇、丫鬟、老妈子、长工、仆役等都被带到了客厅前,居然有四五十人之多。看来这胡守常不仅是读书人,还是个很会赚钱的。

    张亦隆看了眼跪在右边的六人,四女一男,方布靠近一步,指着为首的妇人说道:“大人,这是胡守常的正妻马氏、她身后是小妾王氏和刘氏,马氏身边的是胡守常的小儿子,那个小姑娘是胡守常的大女儿。”

    张亦隆面无表情的对着马氏道:“我是奉大成鄂托克台吉达阳大人的命令来抄家的,你们几个现在先去右边客厅里等着发落,不许乱跑乱动,否则格杀勿论。”

    不容马氏说什么,一名蒙古亲兵就过来,手中的马刀一晃,吓得几人再不敢吭声,乖乖的被带到了右边的客厅里,那名蒙古亲兵就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

    处理完主人,剩下的就好办了,方布直接从人群里把胡守常的管家胡丁拎了出来,扔在地上。

    张亦隆同样懒得这样的吸血鬼废话什么,直接告诉他,自己是来抄家的,如果他配合的好,那么就能放他一马,不然等着他就二个结果,要么当奴隶,要么被砍头。

    胡丁差点吓得尿了裤子,连连叩头,发誓一定会配合。

    张亦隆让他马上交出自己那份帐册,同时在蒙古亲兵的监视下把胡宅中的浮财全部集中到客厅里来。

    方布从旁走前一步,来到张亦隆身边抱拳施礼,“大人,对于抄家一事,属下还算有些许经验,能否让我协助大人?”

    张亦隆点头微笑,说出一句让方布差点就跪地求饶的话:“方大人是锦衣卫出身吧?这抄家自是一把好手,今天就麻烦方大人,我在此处静候佳音。”

    方布脸色一变,不敢多说什么,带着6名蒙古亲兵押着胡丁匆匆走向上房。

    董一振和另外3名蒙古亲兵作为贴身护卫还守在张亦隆身边,看了眼方布的背影,叹了一句:“张大人,真是好眼光,好见识。”

    张亦隆摆摆手,“从他刚才抽丫鬟小红的手法上就能看出来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加上他自己又说抄过家,自然是出身于锦衣卫。”

    说到这里,张亦隆点手把一直跪在不远处的小红叫到跟前,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小红“邦邦邦”的连叩三个响头,这才敢抬起头来:“大人,我没有眼色,该打。”

    “聪明,”张亦隆眯眼一笑:“看来胡首领喜欢你也不是没理由的,既然你是聪明人,咱们就说点实在的。首先是胡守常死定了,其次是这里的大多数人要么强征从军要么去当奴隶,最后除了胡守常以外,你们所有人的生死,我说了还是算数的。”

    小红眼睛一亮,再次叩头后指着书房说道:“我知道胡守常把重要的书信和帐册藏在什么地方,我带大人去拿。”

    张亦隆示意董一振带两名蒙古亲兵跟着小红去书房。

    别看客厅外边跪着三十多号人,张亦隆却没一点担心的,这些乌合之众如果没有领头之人,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

    不到半个时辰,各种浮财就从胡宅各个房间里开始向客厅汇聚,时不时就有蒙古兵过来叫起几个长工和仆役去抬大大小小的箱柜。

    随着一个个箱子的搬入,张亦隆越来越惊讶于胡守常的财富,光是各种白银就有三千多两,而且看这意思还没搬完?砂金起码也有个一百多两,这还不算各种珠宝首饰。

    此外还有上千张各样皮毛,上百匹绸缎布匹。

    董一振那边收获也不少,抄出的地契、帐册和书信之外,还有人参、书画、兵器等不少值钱玩意儿,特别是还有几十根完好的人参和捧在董一振手中的一个小盒子。

    “张大人,猜猜这是什么?”董一振一脸坏笑。

第七十五章 分化瓦解

    张亦隆看了一眼,这个盒子尺寸不大,一尺多长,盒子四周镶银,小巧的锁扣也是银制的,看起来很是名贵。

    伸手掂了一下盒子的重量,张亦隆嘿嘿一笑,“这东西你们叫什么?肉松蓉?还是纵蓉?还是地精?我猜应该是叫锁阳吧?”

    董一振一脸的震惊,“张大人,这你都能猜出来??这是肉松蓉,而且还是一根价值很高的完整锁阳,确实也有叫它肉松蓉或是地精的,这根都能当贡品了。”说着,把盒子放在桌子上,一脸期待的问着张亦隆,“张大人,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张亦隆用下巴指向右侧的客厅,“胡守常有一妻二妾,听方布的意思,还和那个丫鬟小红不清不楚,他应该过年过五十了吧?”

    董一振点头,“我看他应该年过五旬了。”

    张亦隆不再说话,手指在盒子上敲了敲,一个年过五旬的男人,游走于一妻二妾一丫鬟之间,自然需要肉松蓉这种大补之物。

    董一振对着张亦隆连连拱手,确实没想到这位张大人岁数不大,见识挺广,只不过有如此见识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一个人待在蒙古包里?不只是张大人,于大人和胡大人也是一样,难不成这三位大人都不喜欢女色?不过董一振没敢把这问题问出来,只能暗藏在心中,不过跟着个有见多识广的大人干活儿总归是好事。

    方布确实是抄家好手,仅仅是五间上房就抄了整整一个时辰,搬到客厅的财物可以说是堆积如山了。随着抄家从上房转到两侧的厢房,更多的东西堆到了客厅里,一些粗布之类的更是堆到了客厅门前。

    张亦隆索性让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客厅前,示意跪在地上的众人起来。

    一个年过五十的老汉被众人推了出来,往前几步就要跪下叩头,张亦隆用手中的马鞭虚扶一下,示意他不用下跪,“老人家,不用跪了,有什么事?”

    老人吭哧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这位大人,我们是胡家的长工,胡家出什么事可跟我们没关系啊。”

    张亦隆点点头,“长工和胡家的事没关系,长工都站到一边去,老人家,你看着点,要是有人冒充长工,我唯你是问。”

    “好好,”老人回头一一指出谁是长工,很快,二十多名长工就站到了一旁。

    张亦隆接下来就开始进行分化瓦解工作了,对于胡家的仆役、老妈子和丫鬟,张亦隆就说了一句:“你们在抄家结束前,只要出首,找出胡守常藏觅物品的,可以从中分得一成,如果找到价值在百金以上的物品,不仅此人的收益会提高到二成,还能避免被罚为奴隶。”

    十几名仆役、老妈子和丫鬟都没人说话,全部低垂着头。

    到是刚才出来说话的年老长工又走前几步,躬身施礼:“大人,如果我们帮你们找出财物,能不能分到一成?”

    张亦隆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反正给的也是胡守常的财产,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长工们开始低声互相说着什么,看来是在讨论要不要和眼前这位大人合作。

    就在这时,一个老妈子突然冲了出来,扬手就给老长工狠狠一巴掌,抽得老长工原地转了三圈才倒在地上。

    老妈子怒骂着:“主人对你们一向不薄,你们吃主人的,喝主人的,还拿着工钱,竟然……”说着,还要用40码的大脚狠踢老长工。

    只是站在张亦隆身边的魏立庆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扬手一马鞭狠狠抽在她的脸上,同样把她抽得原地转了两圈,伸手捂着脸躺地哀嚎。

    张亦隆示意魏立庆把她拖到院子另一边,先让她明白一下这宅子里现在是谁说了算。

    魏立庆直接把那个胆大包天的老妈子拖到远处,右脚用力踩住,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五鞭下去就把人直接抽晕了过去。

    张亦隆点手让一个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丫鬟,让她用冷水泼醒那个老妈子,魏立庆抬眼看了下张亦隆,张亦隆示意他继续。

    在老妈子的惨叫声中,张亦隆伸手扶起了倒地的老长工,告诉他这一巴掌不白挨,一会儿会给他补偿。

    老长工感激的连声道谢,连自己被打落了二枚牙齿都忘得一干二净。

    安抚了老长工,张亦隆对着重新沉默的长工们说道:“请大家记着一点,不是胡守常给了你们饭吃,还给你们工钱,那是你们应得的。是你们年年月月的辛苦劳作养活了胡守常一家,他们一家像草原上的蚊虫一样从你们身上吸血,所以你们不用觉得有什么对不起胡家的。”

    这时一个壮实的长工从人群中挤出来,“这位大人,我无意冒犯您,如您所言,确实是我们养活了胡守常一家,可没有胡守常,我们也没地可种,如何在这塞外草原上生活呢?”

    “你说的没错,”张亦隆指着还在地上翻滚哀嚎的老妈子,“可你想过没有,胡家的地也不是他的,是蒙古右翼三万户中的土默特万户的。胡守常只是帮着蒙古土默特万户管理土地并征收粮食,可他却私自贩运兵器,让你们所有人都陷入危险之中。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一名蒙古贵族,那么你觉得他会区别对待仆役和长工吗?”

    壮实的长工低下了头,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那个老妈子一年能拿多少钱?”张亦隆问长工们。

    “她是老妈子的头儿,一年能拿三十几两银子呢,平时还时不时要我们给她上贡,一年下来,少说也有十七八两。”一个看着只有十几岁的少年长工边说边对着老妈子的方向狠狠的唾了一口。

    一个老妈子头儿一年就能有四五十两银子的收入?尽管知道胡守常家产不少,但区区一个老妈子头儿就能有如此收入还是让张亦隆大吃一惊。

    少年长工一脸希冀的看着张亦隆:“大人,你说话算数?”

    张亦隆伸手敲了敲自己的漆皮胸甲,“军中无戏言!”

    “好嘞!”少年长工指着南边说:“出了板申七里就是胡家的菜地,那里有个看菜园的窝棚,我知道胡少庆在那里埋了十几个坛子,应该都是值钱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张亦隆觉得这个少年有点意思。

    “那是刚过了年,派我去守菜园子,结果有一天晌午时分,胡少爷带着三个家人过来,还拉了辆大车,车上蒙着布,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胡少爷说是看我看菜园很辛苦,赏了我一小坛红薯烧、三个黑面大馍和一盘子肉丝炒酸菜。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看个菜园子有什么辛苦的,至于赏这么好的吃食吗?我就留了个心眼,红薯烧我只喝了小半坛就假装醉的不省人事了。他们看我醉了,又过来推了推我,见我没反应,这才揭开大车上的布,我看到车里装的是十几个酒坛子。”少年说的很认真。

    张亦隆听得也很专注。

    “他们在窝棚的西南角挖了几下,里面好像有个木板,他们就把那十几个酒坛子藏在里面了。”

    “那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值钱东西呢?”

    “回大人,因为他们搬的时候很费劲,我猜一定很重。应该不是酒,这里的红薯烧又不贵,真要是好酒,也不能藏在菜园里,您说对不对?”

    “好,我现在就派人跟你去。”张亦隆叫过岳双元,让他带二名蒙古亲兵、少年长工和另外三名长工一起赶车去菜园里的窝棚看看。

    魏立庆把那个老妈像拖死狗一样拖过来,“大人,这娘们怎么处置?”

    “绑了,一会儿交给达阳大人处置,既然想当忠仆,我就成全她。”说着,张亦隆手中的马鞭指向已经被抽昏过去的老妈子头对胡家的仆役、丫鬟们说道:“我怕你们听不懂人话,那我就说的再清楚一点,她会和胡守常一起掉脑袋,懂了?”

    “扑通,扑通”几个丫鬟已经吓得腿软到站不起来了。

    张亦隆点手叫过一个还算镇静的丫鬟,让她给自己一行人煮奶茶,看起来这次抄家需要用的时间要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期了。

    一个时辰后,岳双元就带人回来了,他一脸兴奋:“大人,您想不到吧,那个窝棚下面是个不小的地洞,里面不仅有十七个酒坛子,还放着三十口腰刀、一百个枪头和三千枚铁簇。”

    “哦?”张亦隆想了想,“那你再去,这次带十名长工,把那个窝棚拆了,我估计还会有东西。”

    “是大人。”岳双元让长工把酒坛子和各式兵器搬到客厅里,就急匆匆的带人去拆窝棚了。

    “大人,要不我们看看坛子里有什么?”少年长工生怕这位大人自食其言,所以特别想知道自己能分到多少钱财。

    “你抱一个过来。”张亦隆也很好奇。

    “好嘞,”少年跑去搬来一个酒坛子,看他的样子,确实挺吃力的。

    少年长工用力拔出包着红布的酒坛泥封,张亦隆和他同时往里一看。

    少年脸色一变,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亦隆奇怪看了看他,“你怎么了?”

    坛子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啊,就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银锭。

    一个能装五斤酒的酒坛子里,全是银锭。

    “大……大人,你真的能给我一成?”少年激动的快要说不出话了,他保守估计,一个坛子里会有百两以上的白银,十七个酒坛子啊。

    “真的啊,不只是这十七个酒坛子,那些腰刀、枪头和铁簇,我都折成银子给你。现在你把那十六个坛子都打开。”

    少年长工连滚带爬的跑到十六个酒坛里那里,一个个搬过来,再一个个打开。

    十三坛白银,四坛子铜钱。

    张亦隆用马鞭轻敲着少年的肩膀,“小子,你今天发财了,一会儿我让书办算一下,一共多少钱。”

    达阳这次来苏木沁板申,带了七名书办,专门就是统计抄家的成果。

    张亦隆让一名蒙古兵去公所请一位书办过来,不一会儿,一个青衫文士就赶了过来,对着张亦隆作揖行礼,“见过张大人。”

    “孙先生客气了。”张亦隆指着十七个酒坛子和那些兵器,“麻烦先生统计一下这些钱财和兵器,我好给这位小兄弟兑现承诺。”

    孙槐点头示意,他是举人出身,又学过生意,清点这点财物不在话下。

    结果很快出来了,十三个酒坛内装的白银一共是2670两,四坛子铜钱暂时无法一一清点,初步估算折银400两,一口腰刀折银一两,一个枪头折银2钱,三千枚铁簇折银10两,总计4130两银子。

    张亦隆让孙槐从坛子里取出826两银子,打了个大包让少年长工带回家去,“这是你应得的2成,等铜钱清点完了,要是多出来的,我回头找人给你送过去。”

    826两白银,折51斤还多,少年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对于这个大到惊人的包袱,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亦隆一笑,点手把那个挨打的老长工叫过来,问少年长工,“你认识他吗?”

    “大人,认识,认识,黄大爷住的离我们家不远。”少年仍然没有从震惊中恢复,回答的有些迷糊。

    张亦隆伸手从坛里摸出一块银锭,起码有五两重,抛给那个黄大爷,“你现在套辆车把他和钱送回家去,不许动什么歪脑袋,不然大人我的刀可是很快的。”

    黄姓老人接银在手,马上跪在地上邦邦邦三个响头,自己就挨了一巴掌,就换来了五两银子?刚才真应该让那娘们再打几下的。

    叩头完了,赶紧跑到马棚里牵出匹马来,套上辆大车,把还沉浸在幸福中的少年和银子包扔到车上,一溜烟就跑了。

    长工们炸锅了。

    仆役、丫鬟和老妈子们也惊呆了,这位大人说话真的算数啊?

    800多两银子说给就给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张亦隆确实没怎么眨眼睛,又不是自己的钱,需要自己心疼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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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之明末争霸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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