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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之下我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全文阅读

作者:疯与修     仙人之下我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txt下载     仙人之下我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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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光明大道

    夏至未至,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灰布粗衣,双眼灰蒙蒙仿佛有一层膜的少年,坐在烈日炎炎的田埂旁大榕树下,失神的眼睛略显呆滞的看着周边景色,干涩的脸皮上尽是希冀。

    田野中的麦穗被威风压低了头,吹来泥土的芳香;过路的鸟儿叽叽喳喳,从南到北;叮咚的泉水仿佛仙乐,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徐兴祖好像看一眼啊,可惜这一切美好都和他无关。

    大姐徐招娣在十几米外的田地里辛勤劳作,时不时的回过头看一眼这个半瞎了的弟弟,放下心来,转头用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晶莹的汗珠落在黑土地里摔两瓣儿。

    “阿祖,发什么呆,过两天灵门山宗有高人来接你,兴许你就能看见了,快干活吧!”

    旁边一个头戴一圈污渍遍布的白毛巾,满脸褶皱,皮肤古铜色的中年男子抱着一堆刚砍来的半截柴火,放在徐兴祖眼前的树桩左侧,按照顺序堆成三角堆,摸了摸老儿子的头顶。

    徐老黑劳苦半生,盼啊盼等啊等,好容易和老板生下个后生小子,可惜是个只有把东西拿了鼻尖才能看见的半瞎,老儿子的眼睛可以说是全家人的心病,对他又爱又怜。

    母亲贾氏更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妇女,徐兴祖剩下那天就哭得死去活来,说孩子命苦,眼瞎娶不到媳妇。这么些年来心心念念,想把孩子的眼睛治好,可以说是各种偏方都尝试遍了。

    可惜无果。

    相比起大姐徐招娣,徐兴祖这个名字洋气的多,本来是希望他光大门楣的意思。当然,一辈子苦哈哈的徐氏夫妇哪有这文化,是求本家一个远亲老舅起的。

    戏剧的是,这老舅也是个半瞎。

    老舅今年五十多岁,是城里“万古卦坊”的挂名掌柜,自称徐半子,常常对人解释是胜天半子的意思,平时给人起名卜卦,哪家有个婚丧嫁娶,讲究人家就会让他去做做法事,算是半个游方道士。

    只有徐兴祖的父母知道这位远亲“徐半子”年轻时的俗名,叫徐树根。算得上是族谱里面有出息的第一类人才,第一个进城里扎住脚跟的,穿的绸缎,经常吃山珍海味,相当有牌面。

    而徐半子挂名的那“万古卦坊”,夫妇俩也不太清楚,依稀听这位远亲说,是本地一流的灵门山宗的一个消息部门,招待南往北来的朋友,附近十里八村的村民,都会尊称这位远亲一句“徐先生”。

    而“徐兴祖”的名字,就是这位远亲“徐半子”起的。前些日子,徐半子托人来信,说山门里一年一度的招收弟子的公告下来了,是绝佳的好机会,能进去灵门山宗的话,也许徐兴祖的眼睛就能医好。

    而且信里面说,可惜自己当年入宗门晚了,只看好一只眼睛,否则也不戴黑镜子了,这样的悲剧不能发生在后辈身上。

    自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徐兴祖就日夜魂不守舍。他今年十三岁了,平日里听到同龄伙伴们的欢呼雀跃声,就欣喜难耐,他可是连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啊。

    家里加上他一共三个孩子,大姐,他,还有小妹,日子很苦。徐兴祖知道,这都是因为缺少一个男劳力,辛苦都让老父亲一个人担了,耕地,放牛放羊,他什么都帮不上,只能傻子一样坐在那里砍砍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嘭!

    想到悲愤的地方,徐兴祖熟练地摸到插在面前树桩上的斧柄,又立起半截粗圆木头,凭着感觉狠狠劈砍了下去。圆木应声而断,一分为二,不甘心又无奈的摔在木桩上。

    又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徐兴祖终于把那位”远房老舅”盼来了。徐家上下好似过年,虽然贫瘠,但是竭尽全力宰了一只过年才杀的羊,和一只鸡,和马铃薯韭菜烧了一桌菜。

    一桌菜齐了,母亲贾氏窘迫地用围裙直擦手,然后就哭了。父亲徐老黑脸色黑红,一个劲儿给这位没见过几面的远方亲戚倒烧刀子,自己的则斟满,闷头就喝。

    儿子的眼睛这么些年了,在老两口心里都是个坎儿。

    “哈哈,没事儿,老姐姐夫,你们这小子我进门看了面相,虽然年幼时困苦一阵儿,但是日后飞黄腾达,不在我之下……啧啧,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农村小炒,别有一番风味。”

    老舅徐半子安慰了一下老两口,吧咋了几口农村土鸡肉,放下筷子,把在一边小脸通红,等候已久的徐兴祖慢慢拉了过来,拉起徐兴祖的小手,让他在自己脸上轻轻摸了一圈。

    光秃秃的脑门……粗粗的眉毛……圆圆的小镜片……还有下巴上几缕山羊胡子……这是徐兴祖对这位远房老舅第一次接触后的印象。他怯生生的问了句:“老舅,我……眼睛真的能好吗?”

    “那还有啥不能的,舅舅当年进宗晚了,那会儿已经二十出头了。要是早拜入山门,能享用那灵草妙药,估计现在双眼早就能和常人无异了。”徐半子想起往昔,一阵感叹生不逢时。

    酒桌上,徐半子越喝越兴奋,介绍起来自己的根脚灵门山宗,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尤其是如果能入门成了正式弟子,那么首先吃喝不愁,功课做得好每月还有月供。

    就算是徐兴祖眼睛不好,有他在也不会受欺负。如果徐兴祖两年内表现出彩,还可以朝宗门内申请治疗眼睛的药草,熬制可以让他明目的丹药,二十岁之前,有很大希望可以见到光明。

    “阿祖啊,你敢不敢去闯一闯,阿爹虽然放不下你,但是这是你复明的好机会,就算耽误了几年没用,也好过以后后悔,爹爹和你阿妈日夜盼你能见光明!”

    老父亲徐老黑说道最后,酒劲儿也上来了,一辈子流汗不流泪的庄稼汉,哇一声哭了,哭得像个丢了娃的老父亲。

    “孩儿啊,你不去都不行,你要是没这个胆子,娘棍棒也得打的你去。你爹和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见到光明,有生之年能看到你眼睛好了,那娘和你爹死了也放心啦!”

    平日里为他眼睛流泪最多的老娘贾氏,这一次却出人意料的没有掉眼泪,只是双眼潮红的给老儿子下了“逐客令”,告诉徐兴祖今日里不走也不行。

    饭毕,已是日头西斜。

    徐兴祖带上大姐为他提前做的够吃几日的粗馍干粮,还有老娘一针一线缝的薄厚不一的换洗衣服;老爹给他打磨的锃明刷亮的随身拐杖,和远方老舅徐半子上了路。

    大道上黄土漫天,跪拜了爹娘,洒泪分别的徐兴祖就此踏上了他的无极大道。他并不知道,这一次和亲爱的爹娘竟然是永别;也不知道,无数仙家大能将成为他踏上仙途的悲催垫脚石。

002水云小镇

    马拉船行,日夜不停,一番颠簸下,终于在黄昏时到了水云小镇。水云小镇依山傍水,南来北往的客商众多,一道夕阳从西面的青山照射下来,镇子里面所有建筑镀上了一层金黄。

    水云小镇南水北山,占地虽然局限在五六十平方里地,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镇子上酒家两三处,铁匠铺分部四处,绫罗绸缎庄,赌场夹杂巷尾,码头三五处,杂货铺街头巷尾遍布应有尽有。

    此刻天气凉爽下来,天桥两边小商贩争相出动。卖糖葫芦的老头使劲吆喝,卖酒糟饼的婆娘咿咿呀呀叫唤,挑着担子卖脆饼脆梨的商贩前后跟随,临近烟花柳巷,是些落魄书生摆摊卖字画,筹回家的路钱。

    “万古卦坊”坐落在一处码头旁,一艘小舟飘飘荡荡在门口台阶处停下,栓桩。一个胖大的身形,带着小圆镜的瞎子拉着一个手拿拐杖的小瞎子迈步出舱,踏上台阶,进了卦坊。

    卦坊一楼门厅是个饭堂,摆放着四张黄花木桌,接待南来北往的商客。几名熟脸本地客人看见大瞎子徐半子领了个小瞎子回来,顿时议论纷纷,猜测两人的关系,更有甚者满嘴污言秽语。

    “妈的巴子,你们吃你们的,别他娘的嚼舌根,猜错了老子不管,但是猜对了我们的关系,老子直接割了你们的舌头,我徐半子说到做到!”徐半子一改常态,凶悍异常,那些客商们吓得顿时重新低下头吃饭。

    徐兴祖在旁边听着,心里忽然有种踏实的感觉。本来初来乍到,听到有人议论他眼睛,是他最难受的时刻,没想到这位远房老舅另一面这么霸气,心里总算有了着落。

    上了二楼,徐兴祖被安排在走廊最后一间低矮的小房间里,远房老舅安顿了几句,让他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徐兴祖连连点头,忐忑又兴奋,听着窗外小镇上传来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徐兴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亥时,老舅徐半子给他端上来一碗小米粥和四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碟咸菜,徐兴祖吃的满嘴流油,如狼似虎。

    “嗨嗨,老外甥第一次出门吧,感觉咋样,有什么不适应和老舅说!”徐半子把胸脯拍的啪啪响,看到这个弱视的外甥,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满眼都是心酸。

    徐兴祖不知道老舅的感想,只是大口咀嚼着肉包子,兴奋道:“这里的空气都是甜的,老舅,我也不想修行成什么高人,只盼望着山宗里的老神仙,把我眼睛看好,我回去孝敬爹娘!”

    “乖孩子,你好好表现,宗里的高人会给你治眼睛的!”徐半子拍了拍老外甥的肩膀,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上山宗路途艰难,你平日里可以自行行走么?”

    “可以的老舅,我虽然眼睛不好使,但是耳朵灵得很,夜深人静能听清楚一两百米外的动静。而且我爹给我做了这个手杖,我探路行走也不碍事,不要遇上野兽就行……”徐兴祖举了举从不离手的铁拐杖。

    徐半子让这憨厚的外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果然见他在拐杖和耳力的配合下,行走还可以,便放了心。而后盯着手杖思索了半天,拿出去去隔壁铁匠铺,叮叮当当一顿加工,半个时辰后才拿回来。

    “娃子,老舅给你把手杖下面加工了一下,添了点精铁,打磨尖锐,你以后要是遇上野兽,可以用手杖尖尖戳它,然后脱身。”徐半子把拐杖递到徐兴祖手里。

    “谢谢老舅!这法子真妙!”

    徐兴祖接过手杖,在地上敲了两下,铮然有声。仔细感受,手杖果然比之前高出不少,虽然有些和身高不搭有些不应手,但是嘴上仍然对老舅千恩万谢。

    这是老舅的好意,虽然考虑不周全,可自己以后长了个子,那不就又正好了吗,所以徐兴祖并不介意。

    接下来的几天里,甥舅俩等待着宗里来人。徐半子带着徐兴祖,把水云小镇逛了个遍,买了新衣服,冰糖葫芦,粘牙梨膏,拨浪鼓,竹蜻蜓买了个遍,徐兴祖从没见到过这么多新奇玩意,小小的心灵一次次受着震撼。

    与此同时,更是下决心早日将眼睛看好,然后赚点钱把这些好东西都买个便,回家送给姐姐小妹,爹爹妈妈当礼物,他们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见到这些肯定很开心。

    第四天头上,老舅徐半子带着徐兴祖,大清早穿戴整齐站在码头边等候宗里来人。晨光遍布江水时,江西面一艘小舟顺水而来,半盏茶的功夫,到了“万古卦坊”前面。

    小舟头画了个反十字的标志,那是灵门山宗的象征,舟头站着一个面目黢黑不苟,一身红衣的严肃中年汉子,乃是灵门山宗专门派来接渡各家入学子弟的船头长。

    灵门山宗建立距今五百多年,乃是三个精通剑,丹,阵法的绝世高人所创立。曾历经两个朝代,制霸一方,辉煌时期和本朝太祖诸侯争霸,建功立业后因为不愿受那朝堂管教,做了山野散人,才被封地于此。

    但是数百年呼呼而过,此时天下大乱,妖魔横行,灵门山宗不复当年辉煌,就连地盘也被新晋的水蛇门蚕食。水蛇门乃是几十年前一小簇亡命之徒所创,近几年和官面走的很近。

    再加上水蛇门不遵守江湖规矩,搜罗些地痞流氓,或者是被通缉亡命天涯的囚徒,麾下有教无类,声势迅速壮大,打起仗来不要命,这些人近年来眼馋灵门山宗的地盘,所以时不时侵犯过来。

    这也间接导致了已经好多年不收新人子弟的灵门山宗,重新下达了一年收徒各方十七岁以下弟子,用作后备力量的规矩,徐兴祖因此有了入门机缘。

    “老徐,不是我说你,别告诉我你身边这个小瞎子就是你推荐入门的弟子,这不是纯属给帮派找累赘吗?近几年帮派对抗水蛇门发展,本来压力就大,你……”

    船头长李忠一脸嫌弃,还没说完,徐半子就识相的把一大包沉甸甸的东西,不着痕迹的塞进了李忠的肩膀褡裢里,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一言不发,深深的鞠了一躬。

    “哎,老徐,你就知道难为我!”李忠一改刚才的严肃面容,换了副笑脸:“那你这小朋友,我会给你照顾好的!咱们灵门山宗家大业大,你个半路入宗的瞎子,都能混的风生水起,这小孩更是不在话下,哈哈,哈哈!”

    徐半子微微一笑,再次抱拳。然后俯身在徐兴祖耳边叮嘱了几句,抱着他放在了船头。徐兴祖朝着老舅张了张手,终于忍住,摸索着找了个地方坐下。

    李忠看到这一幕微微撇嘴:“老徐,别怪我没提醒你。船头长领进门,造化看个人,修行一途更是如此。如果这小子一年内没什么长进,被宗门遣送回来,别说兄弟没给你照顾好……”

    “那是,那是,到时候不怪李兄弟……”徐半子打了个哈哈,心里咒骂了船头长两句。

    而后看着老外甥徐兴祖,被船头拉走。

    小舟渐行渐远,在青山绿水间终于凝聚成了一个黑点。

003灵门山宗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船只如离弦之箭顺水而下,射向远方青翠山水间。徐兴祖摸索着进了船舱,船舱里面七八个孩童立马闭上正在叽叽喳喳的嘴巴,等到观察清楚眼前的来人,才重新叽叽喳喳起来。

    船舱里有些黑暗,徐兴祖更是目不见物,勉强摸索着靠着角落里坐下,四周重新响起的窃窃私语声让他有些坐立不安,因为听声音都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似乎也是去灵门山宗的。

    徐兴祖一动不动,正襟危坐,等到听明白这些同龄人不是议论自己时,才稍稍自然了些。同时,鼻子里闻到这些同龄人身上的香味,耳朵里听到他们交谈的话语和内容,判断出来这些孩子都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子弟。

    大伙都争先恐后,和一个叫做蔡余申的孩子王搭话,听七言八语里的意思,这个叫蔡余申的孩子家财万贯,因为从小喜欢些舞刀弄棒,闲的没事干才来借机来山宗里学些本事。

    徐兴祖听那意思,这蔡余申家里的武师教头就是山宗里的弟子,他借着这个关系来这里,似乎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思,要是山宗里面吃喝怠慢了,也许就打道回府了。

    就这么听人家叽叽喳喳了小半个时辰,徐兴祖听得明白,这些孩子大多数出身富贵,家里不是开酒楼的,就是开当铺的,或者说是有些产业家大业大的。

    不管是谈论的东西,用词遣句都是他这么一个乡下娃娃从来没有听过的优美韵调,说到尽兴处,徐兴祖也跟着众人嘿嘿傻笑,他感觉这些孩子还比较友善,并没有嘲笑他。

    而且,小船走走停停,陆陆续续又接进来几个孩子,从船头长李忠的安顿声里,徐兴祖知道并非只有自己这么一个残障人士,还有几个孩子比方说是腿脚不好,或者是天生聋哑。

    总算是修道一途和考取功名不一样,就算是残障人士,从古至今道家也出过不少杰出之辈,所以对他们这类人尤其宽容,总算是给了他们一点生活的希望。

    船儿走走停停,约莫两个时辰后,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一处山峰耸立的关卡旁边,慢慢靠岸。终于到了灵门山宗第一关,又称“七宝叠云峰,苍松狼牙涧”。

    这灵门山宗被附近的人称七宝叠云峰,意思山林耸立,主峰有七,其余中小峰头不计其数,其间山水环绕,整体地势易守难攻,是个落草为寇或者占山为王的好去处。

    随着小船轻轻停靠,船舱外响起了嘈杂的人声。船舱帘子也被卷起,舱内光线一下子好了起来,就连徐兴祖也可以朦朦胧胧感受到外面的影影绰绰,似乎宗里来人。

    “第三十一号船头长李忠报道,今日入宗十六名孩童,还请巡逻长放行!”李忠卖力高喊,声音中似乎对这些关卡的人十分敬畏,这也让船舱里的徐兴祖颇为意外,他一开始本以为李忠就是这里数一数二说话算数的。

    “李忠,今日数你回来的晚,怎么,是不是又敲人家竹杠,捞了一大笔油水呀?”那巡逻长发话了,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哈哈一笑颇为渗人,船舱里的其他孩子看到这一幕,纷纷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再说话。

    李忠挠挠头,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巡逻长说笑了,哪有什么油水,咱们苦哈哈干的就是辛苦活,为宗门赴汤蹈火,每日里赚点差补钱,这批孩子都是穷苦人家的娃娃,甚至有几个还是天生残疾……”

    他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似乎是不想让新入宗的弟子们听到他的评价。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刚才就算是聋子都听到了,每个在船舱里的残疾孩子,都心里忽然一酸,有种流落在外面,需要看人眼色的感觉。

    满脸络腮胡子的巡逻长哈哈大笑,朗声说道:“你是今天第三十九只进入宗门的船只,日头西斜,马上就要关闭寨门了,赶紧让这些娃娃休息去吧!舟车劳顿的一天,明天还得参加选拔,别耽误了正事。到时候,看哪个不行,让他赶紧提前滚蛋,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船头长李忠应了一声,划动船橹。舱内的徐兴祖感到船只再次启动,所到之处,两岸上面的弟子吆喝声也越来越多。似乎每过一道关卡,两岸就会出现越多的宗门弟子。他内心一直细细数着,一共到了第四道关卡,船只才停了下来。

    原来明天就要参加选拔……得知这个消息的徐兴祖,忍着满身的疲惫,一路之上都挺直腰板,生怕一个不合格让人家直接踢出宗门,那自己千辛万苦来这里,可辜负了爹娘的心愿。

    终于,小船停了下来,孩子们一个个排好队,下了小船。徐兴祖脚落在了地面,心里才踏实,随着众人被安排了一间大通铺里,吃了两碗宗门里发放的黑米粥,肚子热乎乎的,这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当晚,他就做了一个让他激动不已的梦。那就是他在宗门里没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治好了眼睛,并且立下大功,被宗门赏赐了很多银钱。他回到老舅所在的山水小镇上,买了很多点心,珠宝,新衣裳,给爹妈,大姐还有小妹,一家人其乐融融,好生欢喜。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晌午,一阵阵集合的竹哨声吹响。昨天被小船拉来的孩子,集中被领到了一处高约几百米的小山前,这个小山四四方方,上面青草荆棘遍布,更像是人工堆垒而成。

    十几名孩童,并不知道来这里要干什么,但是大多数都知道了肯定是要做一项试炼,只不过不知道试炼的详细内容。徐兴祖也跟着混在人群里,他知道,决定自己的命运的时刻已经到了。

    周围越来越嘈杂,一个个灵门山宗的弟子长老们围了上来,稀稀落落,不远不近的坐在石头,树桩上,看着这一届新来入宗的孩童们,目光落在几个残疾孩子身上,脸上的神情也是严肃起来。

004.仙宗兽坑

    一阵阵甜香的微风吹来让人心旷神怡,十几个被聚集在小山下的孩童们更加向往这个仙境一样的宗门,想象着自己怎么才能通过试炼,有的人是为了有口饭吃,有的人是为了光宗耀祖,还有的人纯属想成为灵门山宗弟子,拿些山宗的好处……

    昨日里关口处络腮胡子的巡逻长刘镇山发话了,声音洪亮响彻在山涧:“你们十七个孩童,代表了我手中的十七枚珍珠玛瑙翡翠石,一会儿我会把这些凡俗人间视为珍宝的东西,扔到兽坑去,你们谁能下到底捡上来,那就算得上是入门弟子,如果没有人完成,那么只有被淘汰,今天就可以下山去,不耽误你们找娘喝奶……”

    周围传来一阵来自围观的长老,前辈弟子的哄笑,以及徐兴祖这一批孩童不好意思的尬笑声,但是不管谁的心中都不觉得这一场试炼是玩笑,每个人来之前,家里大人都再三嘱咐,灵门山宗可不是好相与的。

    轰隆隆……

    随着巡逻长刘震山大手一挥,两边十几个宗门弟子扯着草皮向两边拉扯,包括徐兴祖在内的十七个孩童所站地面竟然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个黑沉沉,方圆三四丈的大坑,即使是光鲜明媚的清晨,坑洞里都黑黝黝看不清楚,向外冒着若隐若现的白气,仿佛是一张怪物的巨嘴。

    “好了,给他们每人腰上拴好藤条,准备下去吧。另外,娃娃们,兽坑里面养了些东西,但是你们不管遇到什么,我们灵门山宗都可以明确告诉你,不会有生命危险,更不会让你们缺胳膊断腿,但是会给你们巨大的压迫,要是感觉下不到底完不成任务,随时拽拽绳子,三下为记号,就会有人把你们拎上来,懂吗?”

    “懂啦!”徐兴祖夹在人群里大声回答,从巡逻长只言片语的几句话里,他小小的心灵已经开始战栗起来。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相比起其他人来说,他没有退路可言。

    当啷啷啷……叮咚咚……轰隆……

    巡逻长刘震山大手一挥,十七枚珍贵的宝石被扔到了兽坑中,开始碰撞岩壁铮然有声,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兽坑有多深,每个听到声音的孩童,全都一脸寒意。

    “出发!”

    徐兴祖只感到腰上一紧,接着后背被人轻轻推了一下,接着脚下一空,整个人都坠入了无底深渊,和他一起被推下去的孩童纷纷惊惧的大叫起来,接着在兽坑内荡漾,最后重重的摔在岩壁上。

    “别乱叫了,胆小的就回去!”混乱中,徐兴祖听见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似乎就是之前那个孩子王蔡余申,然后声音一路向下,直接沉底了,不,是速降!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爹爹徐老黑曾经在炎炎夏日里,带着他用这种法子采摘山崖间的浆果,因为崖壁陡峭,直来直去也不用眼神好与不好,全靠四肢皮肤接触摸索,所以这熟悉的感觉在徐兴祖心里一下就上来了。

    “嘿!”

    他心里有底,双足踏在不算陡峭的崖壁上,开始向下摸索的降下去。腰间的粗大藤条也随着放长,十七个大大小小的孩童稳住心神,有样学样的朝着黑黝黝的兽坑快速落去,睁大眼睛寻找可能掉落在山壁间的彩色宝石。

    “似乎也没有那么陡峭?”

    刚下兽坑的徐兴祖有种下山坡的感觉,似乎兽坑是个巨大的圆锥形,可是越往下,双脚开始踏空的次数越多,不少人速度开始慢了下来,依靠着双手在崖壁上凸起的石块抓牢,蜘蛛般向下落体。

    “小心,下面似乎有东西!”

    黑暗中,不知道谁轻呼了一声,顿时让角落里的徐兴祖有些不安。相比起其他人,他视力的缺陷实在太大,但是其他感觉比常人更为敏锐,几乎同时闻到了一股烂肉的味道,从兽坑最下面传来。

    似乎是死鱼烂虾,又像是死了很久的腐败动物肉体混合着落叶的气味,他以前经常在深秋的山村山涧里闻到,倒也适应。可这个气味,顿时让一开始很多信心满满的富家子弟,停住了脚步,开始干呕起来。

    “好臭,这是什么味道,不会是什么兽类的洞穴吧?”

    “或者最底下是死水一潭?不过我更感觉这味道像是烂肉味,和鱼腥味不一样……”

    “别说了,蔡余申都快到底了,你们还下不下去……”

    “我可不下去,我从小最怕腐肉味,我要回家!”已经有三个伙伴不适应味道,拉动了栓在腰间的藤条,三下重重的拉扯过后,藤条立马被迅速拉起,带着三人往入口处提起。

    这种举动被视作自愿放弃。

    徐兴祖听着黑暗中这些同伴的议论,想到那个蔡余申作为富家子弟,这么勇猛精进,顿时激起了心里不服输的心气儿,迅速加快速度,不顾山壁给皮肤和关节带来的撞击和摩擦痛感,荡起腰里的藤蔓,双腿蹬壁,一跳一跳朝下速降。

    身边好几个伙伴看到他这样省力,立马有模有样的模仿起来。

    但是很多人毕竟没有在山村里生存过,也没有采摘浆果的习惯,对于这种在陡峭崖壁速降的经历为零,所以模仿的很不得要领,有两个人直接是没加速多少,反而是让上面拉绳的人误以为一顿一顿的在拉扯藤条放弃,直接被拎了上去。

    兽坑入口。

    看着一个个被拉出去,或者自愿放弃的孩子,巡逻长刘震山和其他几个宗门长辈,一脸的冷漠,没有任何意外。几十年来,他们每个月都会见太多太多新人放弃了。这世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对于灵门山宗的修行人选拔来说,如果做不到坚韧不拔的心境,那么及早淘汰也是对双方都有利的选择。

    “啊……!”

    “下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在拉我的脚踝?!”

    兽坑内,不断下坠追赶前人的徐兴祖忽然绳子一紧,停住了脚步。他听到坑洞里传出一声声惨叫,似乎是前面下去的几个,遭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在不遗余力的骚扰着每一个下去的人,与此同时的是腐臭味更浓烈了。

    十七个孩童里,也不全是怂包,有几个比徐兴祖还快,率先下到了兽坑最深处,遭遇到了不明生物袭击。徐兴祖只是所有残障人士中,速降最快的一个,因为视力受限的原因,听到这个声音的他,忍不住的停止了步伐,脑海中迅速思考是继续还是退回去。

    毕竟,命最重要,如果……可是没等他想清楚,就感觉脚底有一个强有力又软趴趴的物事,重重的顶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个人用肉身在下面顶你……但明显按照此时的情景不可能是人,而且那种感觉比人体更软,像是……舌头!

    对,是舌头!

    可是这是什么的舌头,怎么这么大,这兽坑,对,为什么叫兽坑?里面有什么兽?这越来越难闻的腐肉味,是不是底下那不知名生物身上散发出来的?

    徐兴祖惊疑不定中,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更多的伙伴惊呼的声音,似乎是每个坚持到这里的人,脚下都被那类似“舌头”一样的东西在攻击骚扰,不少人对这种未知的生物有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又有两个面色惨白的少年拽动了腰上的藤条,被迅速拉了上去。

    “哈哈,我拿到翡翠石了!”

    兽坑身处,传来蔡余申兴奋的吼叫声,然后他迅速的从兽坑中跑远,脚步声从近到远,似乎是从另外的通道出去的,而且已经躲过了那不知名生物的攻击,或者是没有躲过,硬抗过去?徐兴祖不知道,也看不见,只能猜测。

    果然,自己意志力再坚定,还是逃不脱生理缺陷带来的差距,如果自己眼睛能和正常人一样好,那么按照自己往日在山涧跟着老父亲采摘浆果的经验,很有可能自己才是第一个下到兽坑里面的人。

    想到父亲徐老黑那临别时的叮嘱,想到大姐,小妹,还有最最慈爱的母亲贾氏谆谆教诲,黑暗里的徐兴祖呼呼直喘,恶向胆边生!!虽然自己看不见,但是既然刚才下来前,那巡逻长说保证他们这些试炼人的安全和姓名,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徐兴祖继续放松藤条,开始速降。果然,那未知生物的舌头似乎感受到了徐兴祖的决心,柔软腥臭的舌头,迅速朝着这边袭来,不断地摔打,顶起他想要落下的身体,一时间粘稠,腥臭的味道沾满了徐兴祖全身。

    “滚!”

    徐兴祖愤慨之下出乎自己意料的喊出了口,愣了一下后,拔出在后腰别着的拐杖,朝下使劲儿乱戳,前些时候刚被老舅徐半子在铁匠铺里打磨尖锐的铁尖,扎的噗噗有声。

    那怪物的巨舌触电般缩回,再没有了敢要侵犯徐兴祖的意思,消失的无影无踪。

    啪叽!

    徐兴祖双足落地,心中一块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与此同时感到草鞋底下有什么东西硌着,似乎是一块不规则的石块,没错了,就是那个巡逻长刘震山扔下来的信物之一!

005.天残地缺

    徐兴祖捡起脚下的一枚外表滑润的珍珠,心里踏实了下来,然后重新摸索着挎回篮子里,接着拽了拽栓在腰间的绳子,马上有股大力把他直直的拽了上去。没办法,视力不好,肯定不能像蔡余申那样从暗门跑出去,还是保险点为好。

    待徐兴祖深一步浅一步跨出篮子,已经听到周边脚步声掺杂,刚才下去兽坑试炼的孩童们,全都回来了。有的人兴高采烈炫耀自己手中拿到的珍珠玛瑙,有的人则是垂头丧气感叹连连。

    “这次试炼,共有五人完成任务,正式成为山宗弟子。蔡余申,宗和,李黄铜,徐兴祖,武田……其中第一个从兽坑上来的是蔡余申,表现最优,而且和兽坑中的墨鱼有过短暂交手,就分配到宗门神武堂……”

    “其他人表现尚佳,但是并没有出彩的举动,所以剩下的去马步堂……至于兽坑试炼中刚才半途而废,哭闹着要回家的弟子们,你们可以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船头长,准备人手船只,准备送人!”

    “好嘞!!”随着巡逻长刘震山的吩咐,船头长王忠立马聚集起刚才哭闹着要回家的孩童,排成一排朝原路返回,似乎多一刻都不想让他们待在山宗里面。

    巡逻长刘震山冷冷的扫了一眼徐兴祖和另一名通过考核的残障弟子,补充道:“你们两个天生身体残缺,一个眼睛不好,一个腿脚不便,修行之路虽然不排斥老弱病残,但是毕竟前路比起别人更加难走,所以进入马步堂后考核期是半年,如果表现不好,随时可能被打成外门的闲散弟子,懂吗?”

    “懂了!”徐兴祖大声应和,同时也知道了还有个残障人士也通过了兽坑试炼,腿脚不好……嗯,应该是那个叫做李黄铜的少年,自己在一路来此的船舱里,听同伴们介绍过自己,所以很有印象。

    李黄铜今年十四岁,比他大一岁,左腿膝盖下面空荡荡,用木头支撑。据说是三岁时跟着父母在田边劳作,被狼差点叼走,最后虽然被救回来,但是也少了一截小腿儿。

    不过,徐兴祖可以感觉的出来,李黄铜也是个性子倔的,虽然少了一截腿,行动不便,也能按时完成兽坑测试,就是最好的证明。

    “切,那个蔡余申怎么没被绳子拽上来,而是从暗门走了?不会是巡逻长又拿了人家的好处吧?”

    “嘘……你快别在这里乱讲,这老刘头人品咋样,咱们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那第一个完成兽坑测验的蔡余申,多半家里动用了关系,提前得知了内容,否则他怎么会知道有暗门?我看那宝石也说不定是提前藏在身上的……”

    正在此时,徐兴祖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七八十米外的弟子说话声。这些围观的前辈弟子,全程目睹了新人测试的全过程,对里面的弯弯绕很清楚。徐兴祖心里一紧,知道了蔡余申那富家公子之所以能第一个完成任务的背后原因。

    这暗箱操作让徐兴祖忍不住心里面一紧,有些难受和落寞。他本以为离开父母的怀抱,在这山宗里面凭借努力就能过得不错,但是现在看来,还是逃不脱势力背景那一套,修行之路当真和凡俗一样吗?

    “王刚,邹龙,你们在瞎咧咧什么?!赶紧给我过来,带这几位新入门的弟子,去马步堂报道!”仿佛觉察到了有人议论这场测试不公平,巡逻长刘震山大声呵斥。

    那唤作王刚和邹龙的两人,挤开人群,到了近前,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然后带着除了蔡余申外的几位通过试炼的弟子,一路往南而去。徐兴祖跟在最后一个,伸手拉着李黄铜的衣襟后摆,心情郁郁。

    王刚和邹龙一路上没有再多说,而是领着这些新入门的孩童,兜兜转转,朝南走了二三百米青草路,转而朝北开始爬坡,翻过了一道矮矮的山脊,一阵阵瀑布声隐隐约约出现在前方,就连空气都湿润了许多。

    一行人走了一百来米,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水花涟漪泛起的小池塘,上面一道银白色的瀑布笔直的一泄如注,砸在池塘里泛起无数浪花,池塘周边湿漉漉的草丛和花朵摇摆不定,上面的蝴蝶蜻蜓因为水花飞溅而时起时落。

    在池塘边上,有个臃肿老迈的背影一动不动的拿着鱼竿垂钓,光秃秃的脑袋周边有些散碎的头发,穿着一身麻布袍,从后看去活像是一头成了精的肥猪,坐在那稳如磐石。

    “童长老好!”

    “见过童长老,童长老真实闲情逸致,在这里垂钓,享尽人间清福啊……”

    带队的王刚和邹龙两名老弟子,立马上前一脸热情的问好。相比起刚才对巡逻长刘震山的唯唯诺诺,似乎此刻眼前这位肥胖的童长老,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爷爷辈。

    这也是让徐兴祖全身精神绷紧,有些紧张。

    “嗯,滚他娘的远,别拍马屁了……”叫做童长老胖子放下鱼竿,慢慢转过身,一张长满老年斑的脸上布满了疲态,扫了一眼排成一行行的整齐弟子,乌鸦般的嗓子开口问话:“这些弟子,都是最近新选拔的吗?”

    “正是,今日刚才通过兽坑试炼,都是些有胆气的娃娃,今日我们把他们送到马步堂,安顿后事……”王刚不敢隐瞒,把刚才不久的试炼简单说了一下,同时隐没了排名第一的蔡余申背后有猫腻,因为他深居山宗多年,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童长老点点头,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缓缓道:“正好,我最近门下缺了人手。给我两人用作捣药采药弟子吧,回头你和马步堂堂主打个招呼,就说我从他这要了两个人……”

    一队刚通过试炼的弟子,包括徐兴祖在内,全都精神一紧,不知道前途是喜是悲。这童长老听上去有些威望,但是不像是正规堂里的堂主,如果被选中,跟着他会不会学到真本领?每天捣药采药,岂不是和俗世中的药铺小厮一样了?

    “没的说,没的说童长老,您随便选,这些娃娃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才能跟着您学本领,马步堂堂主那边交给我们,您现在就能选两个……”王刚拍拍胸脯一副万事有他的模样,就差拍的吐出血来。

    嗯……

    肥胖的童长老缓缓点头,在众人忐忑不安的目光下,身处枯败的手指从东向西划过一队人,最后竟然落在了徐兴祖和瘸了一只脚的李黄铜身上。

    “就他们俩吧!哈哈,天残地缺,老实本分,不会偷拿拐骗我这老人家!”

006.日子平淡且枯燥

    徐兴祖和李黄铜被童长老选中,留在了百花谷。

    两人整个下午都在熟悉百花谷的路径,构造,甚至按照童长老的要求去熟悉百花谷的由来历史,里面的物种多样性,花花草草分部的位置,生长习性等等旁枝末节的东西。

    “好了,百花谷里屋子不多,我在主屋,你们就在山脚下的偏房住着就可以,离着泉眼也近,从明天开始,记得每日里给我打些清水泡茶喝……”

    最后,肥胖的童长老将二人领到了一个占地约莫上千平的木质四合院前,指明了二人的住所,告诉了他们每日要做的事项,然后独自一人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去了正房。

    徐兴祖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小屋炕上,呼呼大睡起来,终于有着落了。睡了不知道几个时辰,被一阵子小米粥的饭香味吸引的醒了过来,原来是同伴李黄铜端着碗筷进来,叫他准备用餐。

    “喂,新鲜热乎的米粥,还有花卷,咸菜,快吃吧!”李黄铜一叠声的热情招呼。徐兴祖也没客气,摸索着拿起筷子,和伙伴不一会儿就吃了个杯盘狼藉,花卷又松又软,咸菜更是脆生生新鲜到没边,他第一次吃到这么精致的农家菜品。

    “老弟,看你岁数似乎比我小,你眼睛是完全看不到还是能看到一点?咱们两个苦哈哈同病相怜,你以后就跟着老哥我,我虽然是个瘸子,但是有的是力气,可以帮衬着你……”李黄铜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徐兴祖微微一笑:“那就谢谢老哥了,我这眸子出生起就是这样,但是不是全瞎,如果光线充足还能感觉到人影,不过也顶不了大用。只是,我耳朵倒是比一般人敏锐,算是老天爷补偿我吧!”

    两人把各自的来历,乡俗,祖籍交换了一遍,对对方有了初步的认知,都有些同病相怜。徐兴祖从李黄铜自述中得知,他年幼时被狼袭击过,在那之后,爹娘又死了,他被寄样在远亲家里,受尽了磨难,因此到了十四岁,就想尽办法入宗门,只为了能不寄人篱下。

    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天际擦黑,徐兴祖提议:“时候不早了,咱们去看看童长老,看他有什么吩咐,初来乍到,别让人家挑了理。”李黄铜点头称是,两人整理衣裳出门,李黄铜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让徐兴祖拉着他的衣襟跟着。

    兜兜转转,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正房附近,这里有一片竹林,泉水叮咚,花香鸟鸣。正房大木门半掩着,两人敲了一会儿,才传出童长老苍老的声音。

    正房里,宽敞明亮,墙壁上到处都挂着字迹各异的字画,还有风格迥异的山水画,李黄铜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目眩。而童长老一个木制大茶几后,拎着一根毛笔刷刷点点,似乎在丹青。

    一边画,嘴里念念叨叨,不一会儿龙飞凤舞,似乎进入了另一个境界,丝毫没有把进来的两个弟子放在心上,直到一炷香的时间后,这才啪一声放下手中的大笔,转头看向二人。

    “你们二人如实招来,是不是从入我百花谷到现在,就一直怀疑,能否在我这里学到真本领?哼哼,告诉你们,在这灵门山宗里,别人教的都是杀人的本领,只有我老人家,教的是救人的本领……”

    童长老一番说辞,让徐兴祖忍不住有些赞同,而且他来这里也不是想学杀人的本领,只是想快点治好眼睛,最好能赚点钱财,然后回家孝敬父母,那是初衷。

    而李黄铜则不一样,听到这些话有些沮丧,但是也不敢表露出来。

    “至于为什么这么多正常的弟子里,为何选择你们二人?那是因为你们天生残疾,能更踏实的跟着我老人家学习医道。最重要的是,不怕你们偷懒,因为我老人家医术通神,只要你们二人勤于学习,三年内便可掌握我老人家十之一二的精髓,医者自医,治好自己身上的残疾!”

    听到童长老这么说,徐兴祖和李黄铜脸上表情直接从刚才的呆滞变得热络起来,毕竟两人从小因为身体的缺陷,受到太多的煎熬和嘲笑。尤其是徐兴祖,把眼睛只好可以说是来这里的首要目的。

    “别高兴的太早,我这里也有考核制度,如果半年内你们二人还是资质平平,没有一点进步,那我也会直接把你们打入闲散弟子的行列,知道吗?另外,你们要想学习杀人术,平时也可以在完成百花谷任务后,去别的堂主名下申请旁观,说报上我的名号就可以了……”

    徐兴祖和李黄铜两人连连点头,没口子的应承。心想这胖老头虽然看上去迷迷糊糊,但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些小九九,人家一清二楚,算得上是名师了。

    徐兴祖心里尤其开心,如果自己能把医术学到位了,调理好了自己的眼睛,那么就算是其他的东西一无所得,那么也不白来这一趟了。最不济也是老舅那样有头脸的闲散子弟,吃穿不愁。

    日子就像是流水般过去。

    这天以后,童长老每天都教学他们两人,怎么辨认百花谷各处的草药,还有学习一些基础的医道知识,列如四气,五味,升降浮沉,归经……下午则是练习扎马步,木人桩,推手,接化发这样的杀人技基本功。

    枯燥但是并不无聊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时间。一天,童长老把两人叫到房间里,传授了一套百花谷特有的内功心法,并且严厉告诫两人,道不可轻传,如果被他老人家知道泄露给别人,直接将他们全都逐出师门。

    徐兴祖两人诚惶诚恐的把心法口诀记下,每日里默念背诵感悟,三日后尝试着去执行,果然是有些力不从心。可徐兴祖没有丝毫气馁的意思,自己的眼睛能否康复,全看这些艰难晦涩的口诀了,为了自己的将来,他死也要明悟这些该死的心法口诀。

007.进步

    而随着岁月的流逝,徐兴祖也渐渐对整个灵门山宗上下有了更深的了解。比方说灵门山宗创派祖师唯一弟子,乃是当今这位叫做王顶天的绝代宗主,整个宗门分为正式弟子和闲散弟子两种身份,内门四个堂口,分别是烈日堂,明月堂,群星堂和神武堂;闲散弟子则是鹤啸堂,游鱼堂,豹子堂,马步堂负责管辖。

    至于这童长老则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在这百花谷里面自在逍遥独一份,不受堂主们的管辖。因为在多年前,灵门山宗宗主曾经在栀子江口被仇人围杀,等到宗门中帮手赶到以后,宗主王顶天已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最后幸亏路过此地的童冠青妙手回春,才抢回了一条性命。

    从此以后,整个灵门山宗视童冠青为救命恩人。宗主王顶天更是在伤病痊愈后,把童冠青接到自己的山宗里面,在百花谷开辟了一方小天地,专门供养这位妙医圣手。宗内的人对这位童长老很尊重,有个大病小灾都到百花谷来求药。

    夏至当天一早,泉水叮咚的百花谷小桥边。

    徐兴祖静静地坐在桥边,运行着童长老传授的百花谷心法口诀,身体内的毛细血管在慢慢扩张,周身皮肤发出殷红之色,一丝丝的雾气在头顶盘旋环绕,接着剧烈的疼痛感慢慢侵袭全身,就连呼吸都会牵扯着疼痛。

    修行太难了!

    日日修行时候痛彻骨髓,但是还不一定会进步,也许一个不小心就是走火入魔,粉身碎骨,徐兴祖感觉自己每到这个时候就像是在如履薄冰,呼呼个把月时间,宗里已经淘汰了好几拨兽坑试炼的弟子,再进一步很多通过兽坑试炼的,在观察期也被直接降级,成了闲散弟子。

    闲散弟子,就是游鱼堂和和鹤啸堂的人了。可以帮着宗门干一些杂活累活,当然,表现好了可以像他老舅徐半子那样,出去在码头,在客栈经营挂名,独当一面,可是总得经过磨炼。

    徐兴祖暗暗庆幸自己和李黄铜半路被童长老给交到百花谷来当采药童子,否则按照他们两人的体质和资质,恐怕早就被淘汰了,这么说起来算是有点命的人。

    因为到了最后,很多通过兽坑考核的弟子,全都一个个被空投在叠云峰的山里面,规定活动范围,然后开始利用任何学到的手段自相残杀,当然并不是真的砍杀,只是用特质的武器打倒对方即可晋升,随着决斗包围圈的减小范围,难度越发上升。

    这样的测试难度,要放在他们二人身上,一个跑不快,一个看不清,非得被人家一个个放倒不可,第一个淘汰出局,相比起来完成童长老的测试还是要省心些。

    因为童长老说过,他们两个一个瞎,一个瘸,能把自己教给他们的心法全都记住,并且六个月内融会贯通第一关,就可以正式留下来,成为灵门山宗的内门弟子,百花谷里就会有他们两人的名号。

    徐兴祖知道,自己自身并没有优势,能够在这个强者如林的宗门里留下来,纯属是自己运气好,而且他现在也意识到,自己多留一天,宗门就会给自己多一月的例钱。

    这样的收入,能让自己在俗家的亲人们多一份保障,他没有再像一开始那么固执的想治好眼睛就回去孝敬爹娘的单纯想法。看到那些弟子被淘汰后,徐兴祖和李黄铜越发每日勤奋的修行。

    因为这个“百花心法”他们也是刚掌握了不到两个月,童长老并没有给他们其他的帮助,全靠他们自行参悟。

    不知不觉过了最热的时候,某一天的黄昏,徐兴祖劳作了一天,正在岩石上按照心法打坐,骤然间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流滑过全身,感觉好像就是江湖人士常说的内劲一样,一经流过经脉,四肢百骸都有些通透之感。

    他私下里问询其他堂口的前辈弟子,根据那些人说,在灵门山宗初来乍到的弟子,修行的是本宗的“灵气决”。灵气决修炼有所小成,可以轻身健体,跳得更高,跑得更快,甚至可以徒手上大树,比虎豹动作都迅猛。

    可是徐兴祖发现自己的体内这道气息,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玄乎。他的帮助确实仅仅让胃口好了一些,吃的更多了一些,倒是身强体壮了不少。有时候变天的时候,都不用穿厚衣服。

    再者,就是让自己那双跟瞎子差不多的眼睛,似乎能看到一些朦胧的人影了,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大的进步了,他并不敢奢求的太多!

    徐兴祖在明白这个道理后,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适合修行人这一途。

    如果自己真的也要被童长老扫地出门,他也是没有什么怨言的。总算是学到了些东西,如果日积月累下来,能让自己的眼睛再恢复一些,那他就谢天谢地了。

    而且这段时间,他也积累下了不少银子,都被老舅徐半子送到了家里,算得上是为家庭做了不小的贡献,这么想也值了。直到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跟自己日夜形影不离的李黄铜。

    才惊讶的知道,李黄铜和自己一起开始修行的百花口诀,可是,对方的身体内到现在却没有一点变化。徐兴祖说起一股奇异的气流在体内乱钻,李黄铜瞪大双眼,不知所措。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李黄铜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伤害,自闭了好几天,都没出去采药摘药。但是徐兴祖则感觉自己受到了鼓舞,看来还有人比他差。

    他加紧修行,甚至每日晚上都睡得很晚,想要赶上那些身体正常的弟子们,但是欲速则不达,反而没有前阵子进步的快。

    “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徐兴祖想起这句童长老总是挂在嘴边的名言,也摆正了自己的方向,重新开始按部就班,每天规律的吃饭干活修行。日出而做,日落而息。

    渐渐的,徐兴祖感觉到身体中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008.令人振奋的消息

    这种进步,除了徐兴祖自己知道,别人都没有感知。尤其是那位每天神秘莫测的童长老。自从传授给他们二人口诀心法,再没有理会过他们,每日里还是挥洒丹青,研究字画,似乎并没有收过他们这两个弟子。

    徐兴祖每日里依旧跟着李黄铜,打上最清澈的泉水,去为这位名义上的老师,泡上最好的香茶。这几日留意到,这位胖胖的长老,竟然没有在作画或者说是研究书法。

    而是经常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呆呆的看着一本书。后来,李黄铜回来跟徐兴祖说,他看见那本书封面上,好像写着“青云书”三个字,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两人猜测,也许这个老家伙也是有自己的忧愁。在这个修行世界上,也有他需钻研的东西。徐兴祖一度以为,没有什么是这个老家伙不会的。

    时光荏苒,转眼已经过了深秋,到了天上飘雪花的日子。

    冬至那天,童长老找到两人,表示要考考两人修行的怎么样了。正所谓半年之期已过,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

    正房的木墙边,李黄铜和徐兴祖两个人肩并肩站着,都有些局促不安,感觉到手脚无处安放。相比起来,徐兴祖还要比李黄铜要自然一些,因为他的眼睛毕竟看不到童长老。

    但其实内心的紧张,一点都不亚于李黄铜。

    当然了,他从百花心法中学到的东西,远比李黄铜多得多。李黄铜在这方面可能没有天资吧,明明他们两个人,每天每夜修行的时间一样长,但是对方就是不开窍,那也没什么办法。

    自己毕竟教不了他。

    因为个人感悟出的东西都不一样,自己也只是比他强一点点。如果没有这一个同伴做对比,恐怕自己也是最差劲儿的那一种。

    这半年来,徐兴祖最欣慰的,是自己的眼神变得似乎好了许多。以前在光线非常充足的情况下,勉强能看到眼前有人影晃动,还是模模糊糊的。而现在就算在室内这种光线比较晦暗的地方,也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有时候李黄铜不在他身边,他就会把拐杖放到墙角,自己慢慢摸索着去干活,去慢慢体验着生活。心里面的激动,无以复加。当然了,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出他眼睛有所恢复,也是藏着一点私心,想要享受被别人伺候的福利吧。

    “好了,你们不要畏首畏尾了,把你们半年来的苦修成果展示给我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谁先来?”童长老坐在对面的床榻上,冷冷的注视着二人,脸上的肥肉一跳一跳的,说话的时候,似乎随着音律在上下律动。

    李黄铜还是个胆大的,咬了咬牙,直接走到了童长老跟前,撸起自己的袖子,把手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童长老看了看李黄铜的表情,冷哼了一声,用一根细线拴在李黄铜的手腕上,另一头抓在自己的手里,冷冷说道:“开始吧,把你感悟到的心法,用你的内心表现出来!”

    “是,师傅!”李黄铜答应了一声,整个人开始努力的调动着身体内那股根本不存在的神秘气息,整张脸憋的通红,仿佛是在如厕一样。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童长老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师傅!”李黄铜答应了一声,一脸惭愧的把袖子放下来,把绳子从手腕上解开,站起身来,退到了一边,然后紧走几步,辅助在墙边站立的徐兴祖,把他牵引到了桌子边让他慢慢坐下。

    “好了,把你的手腕上系上红绳!”童长老看了一眼徐兴祖,如法炮制的吩咐道。徐兴祖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每一道工序,深吸了一口气,耳中听到童长老那一声开始后,立马开始运行起自己身体内的气息。

    这半年来,那一道开始如丝线般的气息,慢慢的从他丹田内升起,渐渐的绕过四肢百骸,越来越粗,最后从肩颈穴,运行到天灵盖,再从天灵盖汇聚到大椎穴,腰眼穴,一路往下,形成了一根约莫有小拇指粗细的运行轨迹。

    最后终点,是到达手腕,顺着手腕上的红绳,一直传递到了童长老拿着红绳的另一端。

    感受到徐兴祖体内的这道明显的神秘力量,童长老原本晦暗的眼睛,突然亮起了光,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瞎眼的徒弟。

    “你小子看起来最没用,但是没想到没让为师失望,难道你就是一直以来,为师在苦苦等待的人吗?没想到,这么多年来我到处物色这种体质的孩童,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到头来,你竟然是一个最合适的那个?”

    “很可惜,是个瞎子……”旋即又摇了摇头:“无妨无妨,只是瞎了眼而已嘛,我老人家很轻松的就帮你调理了……”

    徐兴祖一脸茫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师父对他的这番评价是好是坏?他到底在寻找什么?自己的体质又好在哪里?

    童长老这么高兴,难道说自己的测试已经通关了吗?

    也许是觉察到了徐兴祖脸上的表情,童长老咳嗽了几声,及时收敛住了自己狂如同发疯般的反应,下地来,亲手把徐兴祖手腕上的红绳解开,摸了摸他的头顶,好言好语道:“你表现的很好,今日起,为师重点培养你。”

    徐兴祖虽然看不到此刻童长老脸上的表情,但是明显听得出来师傅声音里有着不同寻常的激动。

    旁边的李黄铜看到这一幕,更是心如死灰,整年都不不苟言笑的胖长老,竟然刚才因为徐兴祖的测试,高兴的满脸肥肉上下颤动,好像在跳舞。

    相比起来,自己的表现让人家无动于衷,难道自己是个废物?

    想到自己凄惨的身世,好容易历尽千辛万苦逃出原生家庭,结果辛辛苦苦这么久,还得不到的结果,李黄铜的眼泪,就在眼圈里面打转转。

    童长老朝着李黄铜摆摆手:“好了,你资质平平,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从今天起,你可以收拾铺盖离……”

    李黄铜听到这里,还怀着一点侥幸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正准备含泪答应,忽然听到老师止住了声音,接着放下了手,改变原来的主意:“等等先别走……”童长老瞅了一眼李黄铜的体格,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语气阴柔的说道:“龙会下雨,鼠会打洞,你也不用这么看不起自己。虽然你在这套心法上没什么天赋,但为时看你骨骼还有韧性,根骨也算尚可,不如试试为师的另一套不传之秘如何?”

009.改变一生的葫芦

    李黄铜一听可高兴坏了,他本以为自己要被逐出师门,成为灵门山宗的外门弟子闲散人员,但是没想到,资质不高的自己还适合其他功法,当即同意了下来。

    这一次,童长老一脸微笑的朝着他俩挥挥手,示意他俩可以走了,并且告诉李黄铜,明天给他端茶倒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另一种修行的法门。

    李黄铜一脸兴奋地架着徐兴祖离开了这里,在出门的时候,童长老喊住了徐兴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再接再厉,如果你一年之内,能有重大突破,对这个百花心法有自己的感悟和建树,那么我老人家,就会开始帮你调理眼睛,争取让你看到这世间的光明!”

    回到了休息的地方,徐兴祖和李黄铜互相鼓励,除了食堂的肉炒白菜,自己又做了些特色小菜。李黄铜兴致勃勃的用两根自己培育的灵葱,去别的堂下换了二两烧酒,学着那些年纪大的师兄们,和徐兴祖晚上坐下畅饮了一番。

    天越来越黑了,静谧的夜空中,星星闪闪发光。百花谷中,万物安歇。屋子里,徐兴祖前面传来李黄铜那呼呼倒头大睡的呼噜声,想必已经吃的酒饱饭足,桌子上也应该是杯盘狼藉。

    徐兴祖慢慢站起身来,捏手捏脚的下了床,摸索的去到了另一边自己睡觉的地方。他刚才只吃了七八分饱,就是怕晚上睡得太死,而且他早就想要开始复习一天的心法了。

    所以等同伴李黄铜一觉睡倒,他立马来到了这僻静的小屋。这个小屋别有洞天,是在自己的睡觉的地方建造的,是他平时除了灌溉采摘草药,还有打坐练习的其余时间外,自己用锤子凿子一点点凿出来的。

    就是在房子里面找靠着山壁的那一侧,往进挖了两米多深的石洞,相当于一个储物间,但是只要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开,就是一个冬暖夏凉的石洞。

    李黄铜也曾经想学他,弄一个这样的小洞天。是可惜最后干了三天,就半途而废,跑去学其他堂主的功法了,结果什么都没学成。而李黄铜并不知道的是,徐兴祖也根本不会建造石洞。

    而且都没有胆量这样随意开采破坏谷内的建筑和硬件设施,全是暗地里师尊童长老嘱咐给他,并且耳提面命,告诉徐兴祖怎么挖掘山洞不会塌方,给足了这位瞎眼弟子的偏爱。

    这让徐兴祖心里面也有一些感动,没想到童长老对自己的期望还蛮高的,尤其是这次测试过后的几天里,童长老对徐兴祖更加关注,每天在徐兴祖给他送去清凉的新鲜泉水冲泡茶叶的时候,总会反手给他一些调配好的方剂,要徐兴祖内服外用,说是对身体好。

    徐兴祖也问过几次,这些到底是什么药,但是童长老就是不说,只是点明这些药材非常珍贵,普通弟子就是受了伤,有时候过来求他他都不给。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徐兴祖发现自己修行的速度明显提高,努力跟悟性还是之前的,但是身体的精力越来越充足,体内那一道气息流动的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粗,最重要的是,一双正在慢慢有所好转的眼睛竟然飞快的能够感应到一些运动物体的阴影。

    这对他来说可以说是最好的消息了,直到有一天,徐兴祖给童长老端茶倒水的时候,童长老顺手摸了一下他的手腕,直接点明了他修行的百花心法已经有所小成,可以开始第二重天的修行了。

    徐兴祖和童长老反应自己最近修行的时候,总感觉身上隐隐作痛,肌肉发酸,童长老仔细审视了一番,说这是因为最近修行进步的过于迅速,所以导致了毛细血管有所损伤。

    修行时候气息冲击了肺腑,需要温补,就给他配了一些温养的草药,吃了几天这才好。总而言之,童长老对徐兴祖的关怀,可以说是体贴备至。那种态度,仿佛就是在精心喂养心爱的的小宠物,生怕磕着一点碰到一点。

    和徐兴祖李黄铜刚开始来的时候,不管不问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这种亲密无比的关系,甚至引起了其他堂下弟子的注意。有时候茶余饭后,就开始议论纷纷,甚至有的人表示羡慕嫉妒恨。

    他们当时过兽坑试炼的时候,明明成绩要比徐兴祖好很多,只不过运气没有他好,所以说才让他这个瞎子进了百花谷,当什么采药童子,简直是走了后门。

    这样说的人也不少,徐兴祖每次听到这样的传言,心里面只有苦笑,自己一个山沟里面出来的孩子,没有钱没有背景,能够被人家童长老选中,实在是泼天的气运。

    这一天,徐兴祖早上早早干完了营生,温习了一会儿昨日的功课,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摸索着走到了户外。他现在的眼睛,虽然还有一片薄薄的白膜,但是就算是不依靠手杖,光天化日之下,也可以看到从眼前经过的人影了,只是有些不辨雌雄而已。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知道。在别人看来,他还是一个行动不便的瞎子。徐兴祖自然也不会去在意这些,反而是刻意的在行走之间拿着自己的拐杖,为自己做一个掩饰,装作是弱势的群体。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引起别人注意的人。

    这段时间里,童长老可以说是慷慨至极,除了给他服用各种名贵草药调理身体,还会亲自为他讲解药性,山谷中种植的哪种药,在什么方位,有什么特性,怎么去加工,提炼其中的精华。

    徐兴祖感觉自己学到了不少药理知识,按照童长老的话说,徐兴祖虽然短短只来了半年的时间,但是现在学到的,见到的医药方面的知识,已经远远超越了世俗那些庸医,甚至自己可以开个药房去做生意,也必定可以养活自己。

    而相比起徐兴祖来说,李黄铜开始修行另一门极少有人听说过的法门。徐兴祖仔细问询过,好像叫什么“大内挣象功”,名字非常好听,也怪唬人的,听上去就像是什么杀伐果断的神功。可以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一种感觉。

    而根据李黄铜的自述,这套功法虽然适合他练,但并不代表好练,听童长老说,这套功夫一共分为一重天到九重天,开始三重天还比较好修行。但是一旦突破了三重天,身体骨骼皮肤,内脏,经络就感受到火烧般的炙热感。

    这种感觉,随着等级的提升,会越来越强烈,而且是这种痛苦是叠加的,一直到修行到九重天,会让整个人痛不欲生,宛如身在九幽地狱,同时也可以让一个笨拙的人,脱胎换骨,变得无比厉害。

    李黄铜对这个功夫特别沉迷,还好几次的和徐兴祖说,老师童长老曾经说过,这个功法越练越强,虽然突破三重天后,会感受到巨大痛苦,但是一旦踏上七重天,又会返璞归真,这时候整个人会身轻如燕,好像换了一具身体。

    身体的剧痛也会变的越来越轻,从每天的疼,到一个月甚至半年才疼几次。那个时候,就可以说是看到希望了,而如果练到了第九重天,威力可奇大无比,甚至真的可以有掷象之力,这也是功法的名字含义所在。

    掷象功的由来,融合了佛家,还有道家的某种至高心法,那个时候,修行此法的人可以称作千人敌也不过分。可以上战场,可以追捕江洋大盗,生擒虎豹豺狼,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当的豪侠了。放在朝野当中,那就是去当将军的材料。

    从小受尽苦楚,在原生家庭长大的李黄铜一听说能当将军,那可是比谁都积极,直接像变了一个人,冬练三伏,夏练三三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怎么能尽早的修行到第九重天。

    李黄铜告诉徐兴祖说,童长老曾经提点到创立这门神功的前辈高人,那是前朝的一个太监,据说这个太监天性凉薄,对自己心特别狠,下得了苦功,最后练成一身神功,真正做到了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这位前朝太监虽然没有留下后人,但是留下了无数辉煌的传说。

    李黄铜自己感觉虽然自己并不是太监,但是和那位前辈一样,是身体残缺之人,为什么人家能够有能力创造,甚至有耐力忍受这种功法的痛苦,自己却不能呢?所以越发激发他内心的渴望。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已经修行到了第一重天。

    这个阶段,李黄铜还感受不到痛苦,反而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徐兴祖每天起来的时候,人家已经穿戴整齐,按照老师童长老的吩咐,跑到青松狼牙山涧里面的瀑布底下,让高空无根之水冲击打磨身体。

    李黄铜站在水潭下,任由几十丈的瀑布水花打在身上,溅起无数冰冷的水花,说这个方法能够很好的锻炼身体,打磨筋骨皮肉,有助于他早日突破第一重天。

    看着兴奋的李黄铜,徐兴祖也送上自己的祝福,希望他们二人可以在不同的领域,不久后的将来,都可以开花结果。

    又过了一段时间,徐兴祖看到李黄铜每日都能坚持比自己还起的早那么一炷香时间,起床就直奔瀑布底下练习,终于在一天,忍不住在上午忙碌完手上的活计以后,拎着一根拐杖亦步亦趋的去后山的第三峰瀑布下去看望他。

    徐兴祖对于杀人的功法并不感兴趣,但是他特别感兴趣的是,几十丈高的瀑布落在人身上,会是什么反应?

    就这么连续听了好几天,虽然他目不见物,但是站在声音宏大,水流激烈的瀑布下面的石块上,听着那巨大的洪流一泻而下,从高处犹如石头般重重砸在李黄铜的身上,血肉之躯和让碰撞时候发出的激荡声,让他忍不住的嘬牙花。

    这李黄铜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每日甘愿来受这份罪,又冷又疼,可以说是一个极为有恒心的人。

    回去的路上,徐兴祖慢悠悠的走在宗门里的山石小道上,听着身边一个个擦身而过的宗门弟子,不远不近传来的其他堂口下,弟子锻炼的声音,心里都无比感慨。

    这些人,没有一个比自己的伙伴李黄铜辛苦。

    不知道童长老为什么要忽然让李黄铜修行这么辛苦的功法,难道没有其他轻松点的修行之路可走吗?万一哪天李黄铜坚持不住了,直接放弃或者疼死在了瀑布下面,那么自己可就是孤苦伶仃,没有伙伴了。

    他东想西想,边想边走,脱离了回去的原本道路,奔着声音来到了游鱼堂的堂口,前一株巨大的迎客古松下,几十名弟子舞枪弄棒,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随着堂主的口号正在进行着晨练,徐兴祖感受着眼前光影交错的模糊黑影,心里却不知道怎么羡慕不起来,可能跟他从小瞎眼有关,也可能跟性格有关,他并不喜欢杀人技。

    相比起杀人的技巧,他更愿意学救人的技巧。

    童长老也不愿意传授给他舞枪弄棒的知识,正合了他的心意。说不定眼前这些弟子以后好勇斗狠,有个大病小灾的,还需要自己救治他们呢。徐兴祖心里面忽然有些志得意满的小快感。

    从小,他的父亲徐老黑和母亲贾氏就跟他说过,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那些高来高去,陆地飞腾的大侠们,最后终究免不了在刀口上留下自己的生命。

    相比起安分守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百姓呢,也没什么可羡慕的。

    “哎呦!”

    这是什么东西?

    徐兴祖身体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了一个狗啃屎,他感觉刚才自己的脚踩到了一个类似瓦片一样光滑的硬东西,让自己本来就行动不便的身体失去平衡。

    如果不是手里有拐杖点了一下地面,刚才直接就连滚带爬的,翻到了游鱼堂训练场里了。到时候,直接就会成为这些弟子们嘴里的笑柄。

    一定是哪一个不良弟子,在这里打碎了什么瓷片之类的东西没有收拾。徐兴祖想起来这些外门弟子平时的作风,气就不打一处来,用拐杖在刚才走过的地上戳戳点点,希望能够找到刚才差点让自己滑倒的瓷片。

    这东西太害人了,如果不把它找到,保不齐自己下一次路过这里还会再摔上一跤,到时候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拍去双手皮肉上面刚才伏地时候粘连上去的细碎石子,继续踅摸下去。

    东一下,西一下,在刚才走过的方圆七八米的地方找遍了,终于叮当一声,徐兴祖感觉到自己手里的拐杖和一个瓷片一样的东西重重的碰到了一起。

    他停下手中的拐杖,确定好方位,俯下身子仔细摸索,触手冰凉,光滑的表面,果然是这东西。

    他把这东西从地上捡起来摸了几下就确定了形状。

    根本就不是什么瓷片,而是一个约莫手掌大小,两边儿圆圆鼓鼓,中间纤细小巧的一个葫芦。

    他刚才正是一脚踩到这个葫芦上,整个人身体往前滑行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只是让他有些奇怪的是,这葫芦的材质,不是木头也非金非铁,沉甸甸的,还有点分量。

    一时之间,竟然摸不准是什么材质的。

010.葫芦的奥秘

    徐兴祖把葫芦捧在手心里,仔仔细细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感受出来这东西是什么材质的。因为他从小生活在乡下,栽培很多农作物,葫芦也是从小栽培的东西。

    父母在播种的季节,总让他跟妹妹还有姐姐顺藤摸瓜的去采摘。按道理,不管是什么样的葫芦,他几乎都见过。可是这样材质的葫芦,的确不像本地的品种,甚至都不像土里面生长出来的。

    当然了,也可能是外面的新品种,只不过自己少见多怪罢了,徐兴祖把葫芦拿在耳朵边摇了一摇,发现里面竟然是空荡荡的,似乎已经被人打开过。轻轻又敲了几敲弹了几下,里面发出笃笃的空响声,似乎真是一个空心的。

    虽然极有可能是别人用过的,但是,从这个外表形状来看,发育的这么均匀对称的葫芦还是很少见。自己一个手掌,正好能握下,而且还能放在兜里面。

    不如就留下来,当一个可以把玩的文物之类的。因为他每次触摸这个葫芦的表面,都可以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心旷神怡。也可以回想起父母姐妹带着自己采摘葫芦时候的美好回忆。

    想到这里,徐兴祖也不再犹豫,直接把这个小巧光滑的小物件揣在兜子里,然后转身沿着来时候的道路,用拐杖点着地摸索的回去了。

    徐兴祖的这番举动,并没有引来别的师兄弟的注意,谁会没事注意他一个瞎子,身上又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关注的地方,在这个追求修行境界的山宗里面,并没有多少人像世俗子弟那样喜欢嘲弄别人。

    所以即使是肢体残缺之人,在这里都有很好的生存空间。徐兴祖摸索着,亦步亦趋地回到了自己的所在地,推门直接挤上了自己的土炕,烧了一盆热水,用麻布热敷在了刚刚被葫芦崴了的脚踝上面。

    等疼痛感稍微好了一些,他又慢慢的摸索着下地去了。从李黄铜所在的那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好些跌打损伤的内服外用药沫,给自己的脚踝敷上药,又口服了一些,这才安心的重新回到床上。

    这些跌打损伤药是李黄铜平日里在瀑布下修行的时候,师傅童长老给准备的一些疗伤药,效果非常好。而且量给的也足够足够,他平时借用一些的,而且他俩的关系也非常好,只要不一口气用完了,一点而已,几乎说都不用说这件事。

    闻着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凉的药味,徐兴祖整个身心都轻松了不少。等到药劲儿过了,他把手上胳膊上所粘连的小碎石子也都擦洗干净,整个人这才轻松惬意的躺在炕上。

    今天身体受伤后有些不适,什么修行心法之类的,只有等到明天了。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鸟叫,徐兴祖感到百无聊赖,从兜子里重新掏出那个外表匀称光滑的小葫芦,随手拿起手边刚才敷在脚踝上还湿漉漉的粗麻布,把葫芦表皮擦抹干净,双手仔细仔细表面摸索,发现了比刚才更深层次的东西。

    葫芦表面看似光滑,其实如果细心感受,其表面还有一道道似乎蕴含着某种含义的花纹,这是自己现在仍然目不见物,所以光凭触觉觉察不出来是什么样的花纹。

    靠近鼻端,这葫芦散发出一股青涩药香的味道,似乎是刚从某地采摘下来,又像是葫芦本身自带的一种特有的香味,给人整体的感觉就不是一个凡俗尘世里常见的葫芦。

    徐兴祖小心翼翼的拿着葫芦,弹了弹,敲了敲,除了发现他好像是空心的以外,仍旧没发现他是什么材质的,非金非铁,摸索到最上边葫芦的口时,才用皮肤细致的感知能力,发现了一个细小的缝隙。

    接着,用大拇指的指甲试着往里一插,似乎正好能插进这道缝隙里。很显然,这就是葫芦的小口,不知道这葫芦里面到底有什么,或者真的像他想的一样,是空心的。

    徐兴祖手指用力弹了一弹,但是没有把葫芦盖子弹起来,他又尝试着用手抓住那个葫芦尖拧了一拧,可仍旧是纹丝没动,似乎上面是铁铸一般的。

    难道这不是拧的?或者是拔的?徐兴祖抱着自己的猜想,两个指头捏住葫芦口的尖尖,慢慢的用力气试着往下拔,一下,两下,还是没有打开。

    这就古怪了!

    自己又拉又拽,又拧又扯,仍然还是没有把这个盖子打开。

    难道它根本就是一个没有被打开过的新葫芦么?是自己推想错了?

    徐兴祖三番五次试了又试,仍然打不开这个葫芦,决定暂时放弃。

    “儿啊,人活在世界上,要懂得借势!”

    他想起父母常跟他说的这句话。

    父亲徐老黑说,为什么春天播种,秋天收种?就是老天让人明白,要利用自然的力量,才能够做出伟大的事情。现在自己身边,有李黄铜这样的大力士,为什么还要自己出手尝试呢?

    李黄铜日夜在瀑布下面修行,打磨一身气力。现在一手估计就可以将自己高高的举起,还是让他来为自己打开这个葫芦吧,看看葫芦里到底有什么药。

    想到这里,徐兴祖重新躺下,在那里悠哉悠哉着地听着窗外的虫鸣鸟叫,感受着身体伤势的恢复。

    他刚才回来的时候早,已经路过食堂,在大师傅那里吃了一顿三菜一汤,整个人肚子饱饱的,全身暖洋洋的,正是享受好时光的时候,并没有很急。

    果然还没有半个时辰,他就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接着就是推门而入的声音。

    熟悉的李黄铜的声音,在门开后直接响起:“阿祖,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没有修行功法吗?躺在这里怪舒服的。”

    李黄铜气喘吁吁,看样子,今天又受到了不少的折磨,而且全身湿漉漉的,似乎有水滴落地的声音。

    明显是刚才从瀑布下面回来。

    “今天我身上有点不舒服,所以没有修行功法,求你帮个忙,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个葫芦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徐兴祖高高举起手里面的葫芦,递给了走过来的李黄铜。

    李黄铜把葫芦拿在手里,皱着眉头左右观看,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所以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因为他也感觉自己的力气最近增长了不少,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傻眼了。

    不管他怎么拧怎么转,甚至用牙咬,都没有办法把葫芦从上面打开。葫芦嘴就好像是焊死了一样,没有让他有一丁点打开的希望,甚至动都不动一下。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李黄铜还是放弃了,把葫芦重新轻轻放在了徐兴祖的手上,摸摸后脑勺,傻笑道:“我力气看来还是不够,不行你问问师傅去吧。”

    徐兴祖听他这么说,也感到一阵失望,把葫芦接了过来。

    李黄铜并没有追问他这葫芦是从哪来的,因为在他看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是不值得人去关心。他关心的就是,每天怎么打磨自己的血肉跟气力。

    天渐渐的黑了,两个人各自趴在小屋上的炕上,徐兴祖把葫芦拿在手里,越来越好奇,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脑海中闪烁过一条条把这葫芦嘴撬开的方法,可是感觉最后都行不通。思前想后,然后唯一确定的办法,就是把这个葫芦彻底摧毁,才能找出其中的东西。

    一来,他不想再求助于别人,因为李黄铜是他最亲近的人。而且力气也比大部分人大多了,如果李黄铜都打不开,那别人更够呛。

    第二,如果这个葫芦被打开后,真的装有什么好东西,别人不一定像李黄铜一样,很有可能会欺负自己看不清楚,直接把里面的东西拿走。

    这是徐兴祖最顾虑的。

    所以思前想后,他决定还是辣手摧花,把这个葫芦用某种尖锐沉重的武器,比如说铁器,或者石头凿开,所以这个方法还是比较稳妥。

    徐兴祖觉得自己的这种心态,可能跟自己从小是瞎子有关。对于他这个瞎子来说,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充满了可探究的延展性。有时候,遇在旁人看来非常平常的事物,在他眼里就是充满奥妙的所在。他非研究个通透,才能够放下心来。

    这个小葫芦,如今也是一样。

    他的床上辗转反侧,思前想后,确定了自己的最后一个方法。下地出门摸索着,从南面的仓库里找出一把沉重的捣药罐。

    作为采药跟打药的童子,他们平日里库房都放着好几个型号各异,大不同的金属捣药罐,可以说是有着现成的工具。

    徐兴祖小心翼翼地把药罐了拿到自己屋里,放在坚硬的石砖上,然后把那个葫芦放进了铁制的大药罐里,整个过程里,李黄铜在另一个屋子里专心着复习着今天的功课,根本没注意到他这边在干什么。

    为了让李黄铜不关注这里,徐兴祖想了想,又在捣药罐底下垫了一块破旧的棉布,可以用来消除一会儿砸下去发出的金属碰撞声。

    安排好了这一切,徐兴祖轻手轻脚,拿起那大药罐里沉重的药锤。这个倒药罐是铁制的,大小像一个小号的酒坛,圆鼓鼓的,算是相当大的型号了。

    单单就是那个打药的锤子,就有七八斤那么重。

    确定好了,徐兴祖把捣药锤轻轻的拿起,然后快速的往下一沉。

    铛的一声,清脆声响。

    捣药罐里的那个葫芦竟然没有应声而碎,倒也挺坚硬的。不过,这个结果在徐兴祖的设想之中,有时候葫芦成熟了,那坚硬的表皮,就好像是外面的砖头一样,力气轻些,根本就砸不开。

    他再次把捣药锤慢慢的拎了起来,这一次拎到了半米的高度,用上了七八分的力气,再来!

    咣!

    这次声音更大,虽然有棉布在底下衬着,但是仍然都传出了屋外。可是这一次的结果,却出乎了徐兴祖的意料,因为他感觉到捣药罐里面的葫芦,竟然还是没有应声而碎。

    这种力度,刚才已经超出了大部分农作物的外壳抗击打程度,甚至就算是把一个乌龟放在里面,刚刚那一下,也足够敲碎坚硬的龟壳了。难道说这个小葫芦,是什么宝贝吗?

    怀着这样的心态,徐兴祖连砸了七八下,一下比一下用的力气大,但是就是这样的力度跟频率的打击下,那个小葫芦仍然是没有碎裂,太神奇了!

    徐兴祖停止手上的运动,把葫芦从捣药罐里拿了出来,仔细摸索了一番,更惊讶了,因为他发现葫芦不仅没有碎裂,甚至表面都没有裂开的痕迹,而且不仅如此,别说裂开的痕迹,就是连凹进去的细小伤痕坑洞都没有。

    这是什么样的东西,刚才那几下,就算是生铁疙瘩或者秤砣放进去,也应该有些变形了,但是这个葫芦却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纹丝没动。

    这一定是个好宝贝!

    不知道是宗门里的哪位长老,大能,甚至是宗主把自己的宝物道具丢在了人来人往的道路上。徐兴祖能给出的解释只有这一个,越想越是心里面忐忑不安,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心这个葫芦被人重新拿走。

    徐兴祖自问,并不是一个好孩子,因为从小家里的生活条件苦,他老爹徐老黑就告诉过他,如果在路上捡到了钱,可以先把这个钱踩在脚下,确定身边无人以后,再把钱捡起来,揣到兜里带回家。

    母亲贾氏也跟他说过相同的观念,说是如果捡到值钱的东西,可以先自己保管,不要声张,先等上三五个月,如果没有人来找你,那你就可以把这个值钱的东西占为己有,以后多半失主找来的概率就会小很多。

    对于他们这些乡下人,想把捡到东西据为己有,这样的反应是无比正常的,所以徐兴祖自问他做的没错,想到了父母这些教诲,更加觉得自己拿的非常理直气壮。

    徐兴祖把葫芦重新捡起来,擦拭了半天,外表打理干净,装在了自己的内衬小兜里面。

    他贴身穿着一个衣物,那是临行前母亲亲手给他缝制的内衬,贴着肉就缝制了四个兜子,左边两个右面两个,又深又大,专门用来装一些贵重的东西,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在右面的靠下的口袋里,还有他父亲徐老黑亲手用一根狼的腿骨给他打磨成的吊坠,说是可以驱邪避凶。

    这吊坠整体呈一个模糊的道祖的雕像,他小心翼翼的保存到现在,把小葫芦和道祖的雕像放在一个兜子里后,徐兴祖把兜子上方的纽扣扣上,真正做到万无一失,这才放心的重新躺到床上。

    虽然葫芦暂时还打不开,但是先收藏起来,如果有机会见到自己的老舅或者见到自己的父母,让他们再想办法。

    脑子里的想法越来越多,徐兴祖不知不觉的就呼呼的真真睡去,他不知道的是,那个葫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在悄悄的发生着神奇的变化。

011.孕育奇迹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来准备去山泉那边,打一桶最清澈最新鲜甘甜的泉水,给童长老送过去,但是意外的是,童长老却提前派了弟子过来,告诉两个人今天不用沏茶,让两人不要过来打扰。

    徐兴祖两人乐得自在,终于不用伺候这个老师傅了。两个人已经苦苦修行了差不多有多半年的时间,从来没有好好休息一天,今天难得童长老有事情,他俩也可以趁此机会给自己放个假。

    李黄铜从食堂里端来豆浆包子,两个人吃的不亦乐乎。

    豆浆是自家宗内弟子现磨的,醇香浓厚,而包子的话,则是有素包子肉包子,还有豆馅包子。素包子是有粉条,海带,白菜,萝卜做馅,肉包子是香喷喷的猪肉大葱包,量大管足。

    两人素肉各吃了三个,又吃了一个豆沙包,一碗豆浆,感觉肚子里鼓鼓的,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

    喝了两碗自己沏的茶水,徐兴祖问询李黄铜最近修炼的进度,李黄铜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已经够努力的去修行师傅童长老寄给他的《大内掷象功》,但是无奈实在是太难练了。

    虽然堪堪跨过了第一重天,可是他的身体都感觉快要被瀑布的水冲击的散架了。而且根据李黄铜所说,这点痛苦还在正常人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就是平时身上乌青或者是破了皮,有童长老赐下来的内服外用的草药,甚至是可以浸泡身体的药浴。

    如果受了伤,这些措施三五天之内就可以恢复,可是这功夫越往后越难练,尤其到了第三重天之后,那将会领略真正的痛楚,听说是疼的可以咬下自己一块肉来。

    徐兴祖连忙出言安慰,告诉李黄铜车到山前必有路,告诉他,不要提前去忧愁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自问做不到像李黄铜这么坚韧不拔。本来瞎了,已经够受罪了,如果再让他受肉体上的疼痛,他宁可此生普普通通当个普通人。

    就算眼睛瞎了,也宁愿回爹娘的身边,普普通通过完这一生。等爹娘走了,他也随爹娘长眠于自地下。李黄铜表现出来的勇气却和他相反,在收拾了碗筷后,刚才还诉苦忧愁的脸庞上,立马变得充满了坚毅,和徐兴祖这位形影不离的同伴随便聊了几句家常,然后又直奔瀑布底下去修行。

    徐兴祖百无聊赖,浇了浇花,理了一遍园子里的草药,然后继续回屋子,在角落里掏出自己的小葫芦,开始琢磨起其中的奥秘。可是和昨天的结果一样,不管他怎么揣摩,都打不开小葫芦,而且也感悟不出其中的秘密。

    似乎是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毕竟徐兴祖只是十几岁的小孩,性格里多少带着一些半途而废的意思,所以观察了一会儿,又感觉满身的困倦之意。

    把小葫芦随手放在一边,然后压在身体底下,呼噜噜的睡了过去。

    可是朦朦胧胧之间,徐兴祖感觉到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这种白茫茫和他平日里看不清楚东西的感觉不太一样,仿佛是窗外有什么强烈的光源。这让他猛的坐起来,尝试着睁大表层有片白膜的双眼,努力的感受窗外的世界。

    那种感觉,仿佛是太阳从九天落下,一直落到了他的窗前。强烈的光源,从窗子上透射进来,和他身体底下的葫芦形成无比强烈的连接。

    小葫芦被徐兴祖紧紧拿在手里,似乎有些微微颤抖,像忽然有了生命一样,和外面的光芒开始连接出某些反应,微妙无比。

    “哇,这小葫芦变得好烫!”

    徐兴祖喊了一声,终于忍耐不住,把葫芦直接扔到了土炕的一角。他似乎感觉到了这小葫芦,好像正在吸收窗子外面透进来的能源。这种能源让他有种不可掌控的,不可抵抗的无力感。

    而且这光源和小葫芦之间的连接,好像是一道眼睛和心灵的桥梁,让他本来就恢复神速的眼睛,可以更加的感受到眼前发生的一片景象,仿佛是一片白云中发生的故事,朦胧却又清晰可见。

    这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和小葫芦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两者为什么有这样奇妙的反应?

    徐兴祖感受着这神奇的一幕,心里面有些坠坠不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竟然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跑进来问他为什么,或者寻找这件离奇的事的答案。

    “难道说,这件事在别人看起来稀松平常,只有在我眼前才是显得多么奇怪吗?”徐兴祖爬到窗前,双眼紧紧的贴住窗户,仔细的感受从外飘进来的光芒。

    他忽然发现,那光源是一颗颗发光的小点,好像是一只只萤火虫一样,争先恐后的从窗子缝隙中飞进来,直奔自己的小葫芦,这种急迫感就好像是失散多年的萤火虫群体,成千上百的萤火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一样,争先恐后地往进飞。

    似乎,这小葫芦里面有他们需要的养分,或者他们急需补充的能量。难道说,这小葫芦里真的有可以滋养生命的神奇存在吗?

    徐兴祖感觉到自己似乎发现了小葫芦的秘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如果这个是突破口的话,那么值得让他牺牲睡眠的时间,来好好的研究一番。

    一直到黄昏时分,这些闪烁的神秘光点才慢慢的消失掉,就好像他们从来没出现过一样。难道说,这些萤火虫都飞回到草丛里休息去了么?

    百花谷里面本来动植物本就繁多,而且在白天修行的时候来这里的弟子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一连好几天,这些白色光点聚集起来往小葫芦里面疯狂奔涌的时候,都没有其他人看到,只有徐兴祖一个人躲在旁边默默的观察。

    而且童长老可能也在这段时间闭关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察到百花谷这一角的异象。

    对于徐兴祖来说,这就是天赐的机会。

    徐兴祖发现这个小葫芦的表面,在吸收白色光点第七天的头上发生了神奇的改变,就是葫芦一半冷一半热,就好像一半里装的冰水,另一半里面装着烈火,两者互相没有均匀的调配。

    上面的纹路花纹,在一冷一热之间,也好像是栩栩如生,开始慢慢游走,似乎是酝酿着阴阳二气,里面即将孕育出什么惊人的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徐兴祖除了一些童长老每日吩咐下来必做的功课外,几乎放弃了其他一切修行的时间,就像一只负责的老父亲公鸡一样,日日夜夜守在小葫芦旁,等待着它孕育出一个奇迹。

012葫芦异动,同伴远走高飞

    这样的景象,要是被跟他一起居住的李黄铜看到,一定会大惊小怪。

    但是连续好几天一直在感受着小葫芦的异象,徐兴祖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就在一天的早上,徐兴祖把这个小葫芦拿在手上,正在把玩,忽然发现里面有咕嘟嘟的声音。

    这种声音,就好像是一滴水,又好像是一颗豆子,在里面不断的滚动。随着它摇晃的角度不同,发出不一样的声响,这种声音和感觉是他以前根本没有发现的。

    徐兴祖觉得,这说明了这异象是昨天晚上,或者是今天早上才出现的。也就是说,小葫芦里面已经有了某些东西出现,但是这个小葫芦从始至今,都没有开开过,为什么会有这样奇异的表现呢?

    里面到底出现了什么?

    徐兴祖无意中,把另一只手触摸到了小葫芦的盖子上面,轻轻一拧,盖子竟然很容易的就掉了下来,被他握在了两指之间,另一只手拿着盖子,徐兴祖愣了三个呼吸的时间。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自己和李黄铜费了好大的功夫,都没有把小葫芦打开,可是刚刚他轻轻一拧,小葫芦就这么轻松的被打开了吗?这其中蕴含着什么样的道理?

    难道是说,和最近小葫芦吸收到那些神秘的光斑,有某些联系吗?徐兴祖迫不及待的,下意识的把小葫芦的口子凑进自己的眼睛,浑然忘了自己根本就是一个看不见的瞎子。

    确切的说,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因为最近他的视力在炼丹服药还有接触小葫芦的期间里,已经慢慢的变得比之前通透多了,只要是迎着光线就可以看见来来往往在眼前运动的物体黑影。

    他把眼睛凑到了小瓶子口,仍旧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但是当他把小葫芦慢慢的抬高,朝着窗外的太阳,那炙热的光线,让他略显呆滞的眼睛赫然感受到了小葫芦内,好像有一个水滴一样的黑影,正在左右晃动。

    随着他来回摆手,水滴在葫芦饱满的肚子里面来回晃动。

    “闹了半天,原来是一滴露珠啊!”徐兴祖有一些失望,因为他在乡下生活了多年,这种东西见过的实在太多太多。在天气从炎热转到寒凉的时候,一般家里的器具受到潮气,或者说是陶瓷器皿上就会出现一颗颗细小的水珠。

    就是传统节日里的霜降那天,最容易出现这样的事情。这都是乡下人见惯了的,所以他见怪不怪,没想到等了好多天的奇迹,就是一颗水珠,这让徐兴祖有些灰心丧气。

    他把葫芦重新放在兜子里,又脑补了一些关键信息,之前这个葫芦怎么都打不开,但是就在他刚刚发现葫芦里的这颗水珠的时候,葫芦盖子却应声而开了。

    这一方面看,也许这滴水珠并不是普通那种凝聚成霜降的水珠,肯定蕴含着某种力量,当然了,这是他以后研究的课题。毕竟,在这种事情上不能一步迈得太大,他总不可能把这滴水珠现在从嘴里吃下去。

    万一有毒呢?

    他直接就把命送在这了,不现实。最近的时日,还是先把自己的功课修行好,应付好从师傅童长老那里来的压力。因为童子长老最近一个月,已经发现徐兴祖的状态不对,每次考察他背诵口诀,以及其中自己对于口诀理解的含义。

    最近徐兴祖说的含糊其辞,明显是没有认真的下过苦功,这就表明了他在功课上最近不上心,就让童长老一度很生气。自己本来是本着看到他们是两个残疾人,才收他们为徒。

    如果他们还没有普通人一半的用心的话,那么这个徒弟算是白收了。徐兴祖也感觉到很无奈,因为他最近的注意力,全都被小葫芦所吸引。等到他发现了自己的三心二意,再想把注意力转过来时,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当然,这种状态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童长老很快就想出了方法。他对徐兴祖轻轻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你现在对于百花心法的明悟,只是第一重天。但是我现在向你保证,你每过一段时间,能把心法提高一重天,我当月就会把你的月供银子提高一倍。

    也就是说,如果你这个月只拿一两银子,那么为师以个人的名义,就在这一两银子上再给你一两。你自己随便分配,给父母也好,自己花也行。而且,这个赏赐一旦升上去,就不给你往下降。等你下次再提升一重天,为师会在这个基础上,再给你加一倍,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弟子明白了!”徐兴祖跪在童长老跟前磕头如捣蒜,心里乐开花。

    这么算下来,他只要用心练习,明悟百花心法,那么这些钱可以说是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一想到能给自己的父母改善生活,让兄弟姐妹们能够吃得更好,穿得更好,他就有修行的动力了。

    童长老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得意,看来自己的弟子还得自己手拿把掐,他们终究是俗人,逃不过这黄白之物的诱惑。童长老对于自己的手段非常满意,同时也为了不让两个弟子再受干扰,下令最近暂时过来求医看病的人,直接来找他,不要劳烦自己两个弟子。

    而且徐兴祖两人每日除了做功课,百花谷里面的花花草草,也暂时可以先不用打理,把心思完全放在修行上。这样一来,大大减少外界干扰的徐兴祖心无旁贷,朝着一个方向咬牙使劲儿修行下去,每日每夜练练功不辍。

    时光如水,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冬去春来,半年的时间又已经悄悄的过去。山谷中没有城市中那么多节日,甚至过年都没有热闹喜庆的放炮声,也不贴家家户户都用得到的对联。

    等徐兴祖反应过来要换薄衣裳的时候,又已经到了初夏的时候。到现在,他已经是十四岁了,也比一年前刚来山谷的时候,强壮了不少,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脚步稳健,活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

    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在意其他的琐事。每日里除了看书,每日里除了研究百花心法,就是感悟天地奥妙,听师傅童长老讲一些药性,以及引导气息的窍门。

    不知不觉,徐兴祖对于百花心法的领悟已经到了第三重天。谁也不知道的是,他的眼睛已经从刚开始的目不见物,还是能够感应周边发生的事情了。

    就连拐杖也在不知道哪一天,丢到了什么地方。

    虽然两只眼睛还略显呆滞,但是上面的薄膜已经变得极其淡薄。猛地一看,几乎和正常人两只眼睛没有区别,只是仔细看去,还能感觉得出来眼睛有些浑浊,目光有些呆滞。

    可是虽然如此,但是也已经能够看清楚在面前出现的人影了。徐兴祖自己也相信,只要坚持下去,迟早有一天,他可以双目变得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

    因为眼睛的变化,徐兴祖也不再隐藏自己已经可以扔掉双拐不用的事情。他身边的人都对他的改变感到替他开心。尤其是老师童长老,对于徐兴祖的刻苦认真非常满意,保证他的银子一分没拉,而且时不时的给徐兴祖开小灶。

    要不就是药膳,要不就是用一些大补的药物煮鱼或者鸡腿牛肉,或者直接炖一整条鱼,让徐兴祖后半夜过来吃,简直比对亲生的儿子孙子都要好。

    这样的老师哪里去找?

    徐兴祖每每想到这一点,就不由得觉得一阵感动。因为童长老对待他,好像是对待一件千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一样,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相反的,童长老自己的身体却每日江河日下。不仅是走路摇摇晃晃,就连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都要喘气好一阵子。而且咳嗽连连,动不动就跑到门口,大口大口的吐痰。

    那样子,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

    四月初的某一天,徐兴祖发现在童长老大声干咳了几十声后回来气喘吁吁的坐在床榻上,呆愣愣的看着自己这边。

    他的眼睛虽然没有恢复到像正常人,但是已经能够感受到别人注视自己时候的异常了。他发现童长老看自己,就像在看一只美味可口的食物一样,甚至还舔着嘴唇。

    这种感觉只有在猛兽看待猎物的时候,才会散发出来。给徐兴祖一种极其危险的预警感。当然了,他希望这是错觉,而且根据已有经验,也只能判定为错觉。

    因为自己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给童长老,人家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对童长老想的这么坏。有时候徐兴祖总是对自己的想法充满了怀疑和谴责,因为他跟童长老相处的久了,知道童长老在他身上付出了大量的药物经费。

    他刚来灵门山宗时,床榻上面的药罐子在自己来的时候满满当当,里面盛满了各种珍贵的药粉或,者整颗的人参鹿茸,要么就是血灵芝这样千年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就算是本宗宗主来了,也不见得会拿出来。可童长老随着时间的推移却都给了他这么一个小小弟子熬煮了药膳。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自己更快的提升对于百花心法的修行速度,这让徐兴祖有些受宠若惊,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有一丝怀疑,自己到底有什么魅力,或者说能帮助童长老干什么?

    能让他对自己下这般大的辛苦?

    这一天,他终于鼓足内心的勇气,根童长老表明了自己现在对于百花心法的感悟,停留在第三重天,已经十天半个月没有任何进展了。

    原因也很简单,没有了珍贵药物的加持,光靠他自己这平平无常的悟性,根本就没有可能推动体内的气息了。

    童长老一听,没想到非常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拍了拍徐兴祖的肩头,沉思了半晌,叹了口气安抚他一定要安心的修行。

    珍贵的药材没有了,他会想办法搞回来。

    徐兴祖有些愕然,也有些感动,赶紧点头答应了。就在第二天,童长老已经不辞而别,留下一封信告诉徐兴祖要努力的修行,他出去采摘一些名贵的药材送回来给徐兴祖继续研磨服用,让他不要辜负了当师傅的心血。

    最后的这点叮嘱,让徐兴祖感觉非常不好。因为师父童长老消失的方式和自己的同伴李黄铜消失的方式一模一样。就在三个月前,李黄铜不辞而别。

    那是一个阴暗的早晨,徐兴祖起来以后,在屋子里大声喊叫,呼唤李黄铜的名字,让他去食堂赶紧打一碗热乎乎的粥和包子。但是李黄铜却没有任何回应。

    那个时间点,他更不可能去瀑布下面练功。因为徐兴祖知道每个月的第一天,李黄铜总会在屋子里睡懒觉。当他摸索着走到李黄铜的屋里时,果然发现屋子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

    可是桌子上却放着一封信,里面的内容他暂时看不见。又因为阴雨天的关系,就连模糊的字迹都无法猜到。所以他把信送到了师傅童长老那里。童长老看罢大怒,说是李黄铜辜负了老师的心血,竟然在炼成大内掷象功三重天后,不告而别,说是出去要看看世界。

    这件事情,在整个百花谷,甚至整个灵门山宗里面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事情一直到李黄铜的推荐人,上门赔罪道歉才平息了童长老的怒火。

    这件事,也让徐兴祖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因为和他朝夕相处了将近一年的同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失踪了,就连最亲近的他都没有告诉,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而如今师傅童长老也是不告而别,唯一留下的借口,就是为自己出去采摘珍贵的药材。

    心中想着这些事,徐兴祖心里面有些郁郁寡欢,趁着没人管理,他每日里起来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在整个山宗里的山涧瀑布,水潭,丘陵或者是小湖畔转悠,把整个青松狼牙涧都逛了个遍。

    他自从进了灵门山宗,几乎都没有怎么再四下走动过,只在百花谷里面每日里修行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百花心法,就连其他堂下的师兄弟们都很少见过,互相的印象都是非常模糊的。

    不得不说,灵门山宗的风景还是非常好的。徐兴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似乎已经能够感受到色彩斑斓的宗门生活了,他的面孔还有服饰,在整个山宗里面,都属于非常少出现的那种,让别人看了,不禁有种陌生感。

    所以,当他游走在山间小路上,总会有过来巡山的弟子盘问他。直到他说出了百花谷还有童长老名号的时候,别人这才对他放松了警惕,这让徐兴祖哭笑不得,只能找没有人的偏僻小路行走,避开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不觉,他顺着道路绕到了李黄铜修行过的瀑布附近。

    还没走到瀑布的时候,已经听到了隐隐的流水声从天而降,可是奇怪的是,除了这些声音,还夹杂着一些兵器碰撞的乒乒乓乓声,似乎是有两拨人正在那里争斗。

    本着好奇的心思,徐兴祖慢慢的凑了过去,果然看到两拨人正在那里拿着兵器互相打斗,好勇斗狠,山宗里面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013.凡尘俗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宗里面一向平和,大家都开开心心修行,不管他人瓦上霜。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见。难道说,有什么外敌来犯?

    等徐兴祖慢慢的到了瀑布的上方,露出半个脑袋微微往下看去,却忽然发现底下已经聚集了大约几十名穿着各异的弟子。虽然他看不清每一个人的脸庞,但是隐隐绰绰,能够看到每个人站的方位。

    大致分为两拨人,一拨人在东,约莫三十多人。一拨人在西,不到二十人。双方人马互相对峙,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咦?

    徐兴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他从这些人的叫嚷声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正是一年前和自己同一批来的山宗弟子……像什么刘大宝,李如意,封二中,赵友亮,这都是乘着同一艘船来到灵门山宗的。

    虽然说,时隔将近一年不见。但是他们的声音,徐兴祖到现在都记得。毕竟他一年之中,也出不了几次百花谷,耳朵里面对这些名字耳熟能详,记忆中除了这些同一批来的同门师兄弟,也在没有其他人的印象了。

    徐兴祖确定自己并没有被其他人看到,这才放了心慢慢的探出头去,睁大眼睛,迎着阳光努力的向下看。他听到呼喝声时,猜到是同一批来的同门师兄弟赵友亮正在和人比试。

    这赵友亮是个胖子,来的时候个子就非常高,现如今更是像一只小熊站在阳光地下,肥胖的身躯左右闪动,双拳双脚时不时的攻击着对方,一招白鹤亮翅,接着一招黑虎掏心,像模像样,比刚来的时候敏捷多了。

    徐兴祖不知道对战的另一方是谁,但是心里面还是希望赵友亮能够取得胜利。毕竟是同一批来的,天生就有一些倾向性。

    “加油小亮哥,你是最棒的,不要让他们看扁了,山宗的清誉全看你了!”不少人为赵友亮欢呼雀跃,这让徐兴祖更加放心。因为自己的同一届也有这么多支持者,那代表着自己心之所向的这一方,很有可能是正义的一方,所以才获得了这么多支持。

    慢慢的,他觉察到了附近并没有太危险的因素存在,就从瀑布后面绕了下来,趁着别人不注意,凑到了斗争的双方后面,摸索到了一个正在兴高采烈观战的同伴身后。

    徐兴祖拍拍对方的肩头,压低声音问道:“请问你们这两拨人是为什么打架,难道咱们宗门里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吗?”

    “这事儿你可问对人了,毕竟我罗大勇可是咱们灵门山宗里人称‘小灵通’的存在,没有事情是我……”罗大勇刚说到一半,看清了徐兴祖的脸,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往后退了半步,露出警觉的神态,上下打量了一下徐兴祖,反口问道:“请问这位兄台,你是在哪个堂口,为什么我之前没见过你?”

    徐兴祖呵呵一笑,抱了抱拳说:“我之前的是和这位厂商正在比武的赵友亮是同一批的学生只不过我这些年都在百花谷闭关隐修,所以说你没有见到过,我也不奇怪。”

    听徐兴祖这么说,这位自称小灵通的罗大勇也是放下心来,拍着胸口哈哈一笑:“这也难怪,毕竟整个灵门山宗,就属百花谷我去的最少,童长老那边也不够熟悉,所以我对他的弟子不是了解,这倒是真的。”

    罗大勇确定了徐兴祖的身份,并没有说什么刁难他的话,因为他也意识到了,徐兴祖的眼神似乎不太好,非但没有为难,反而一五一十说出了这个争斗的由来,不愧了他小灵通的名号。

    原来场上争斗这两人除了赵友亮,另一个叫做温峰。这两人在生活中并没有直接的矛盾,这矛盾主要是来自于两人的朋友和亲戚。原来,赵有亮的堂弟是灵门山宗的外门弟子,从小和自己的青梅竹马公孙姑娘一起长大。

    这位公孙姑娘长到一十八岁,出落的亭亭玉立,周围有不少人爱慕,但因为和赵友亮堂弟从小有婚约在身,所以并没有答应别人的追求,后来三月份的一天,赵友亮的堂弟赵天德领了宗门的任务,出门了十天半个月。

    在这十天半个月里,这位公孙姑娘却难忍寂寞,被一个水云小镇叫做西门贵的官家子弟大手大脚的花钱,俘获了芳心。等赵有亮的堂弟赵天德回来,发现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已经被当地有名的公子哥给夺去,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恳请自己的堂兄出面摆平这件事情。

    他的堂兄自然就是赵友亮这位功夫不咋地的闲散弟子了。在告知了堂哥自己的委屈后,这个小青年竟然一时没想开,从山涧上跳了下去,为爱殉情。

    这一下,可气坏了赵有亮。赵有亮找到那位富家公子西门贵,要求他离开他堂弟曾经的青梅竹马公孙姑娘,并且赔偿自己的堂弟家里一千两银子,外加书面上的赔礼道歉,并且从此不再骚扰公孙姑娘。

    可是西门贵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自己武功上不如这位灵门山宗的外门弟子,但是仗着自己开着茶叶庄万贯家财,所以就到处悬赏通告,让在武功上有过人之处的人过来当他的打手。并与赵有亮协商好了,几场赌斗只要他赢的面多,就可以把这件事一笔勾销。

    事情越闹越大,在整个山宗里掀起不小的波澜。有的人和讲义气,重情义的赵友亮关系好,所以就站在他的这边。而有的人,是看重金钱,被西门官人出的重金打动,所以就替西门贵卖命,和赵有亮顶针作对。

    事情越闹越大,一直到今天,甚至到了持械殴的地步。而眼前这位小灵通罗大勇,正是属于赵友亮这一方的。他讲述完双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拍着胸脯大声道:“兄弟,你既然是和张友亮同一批的入门弟子,不管你所属哪个堂口,想必也应该替朋友两肋插刀,如果一会儿情势不妙,还请你一起出手,咱们一拥而上,将这些见钱眼开的王八蛋赶出宗门,还宗门一个清静自在!”

    徐兴祖一听,又是这些凡尘俗事,连连摇头,心中苦笑不已。这些事跟自己毫无关系,平白无故的在耗费精力,对自己只有无穷无尽的拖累。看来,修行养性还是得在百花谷,只要出来,就会沾染上是非因果,白白玷污了气运。

014 惊才绝艳的欧阳师兄(4500字)

    “这脚踹的好!”人群中忽然有人喊出声,接着是一片起哄声和叫好声,场面一下变得热闹起来。徐兴祖抬头看去,刚才正在和别人打斗的赵友亮摆了一个帅气的姿势,而对面他的对手已经被他一脚狠狠的放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了声息。

    “原来就这点能耐?”赵有亮呵呵一笑,整个人就像战斗胜利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归本队。而对面也走出来两个帮,手一脸晦气的把倒在地上的同伴抬了回去。

    接着一声吆喝,双方都蹦出来一个帮手,赵有亮这一方的拿着劈斧,对面拿着一把狼牙棒,又乒乒乓乓的斗在一处,打的难解难分。这两个人的功夫,也几乎可以说是棋逢对手,打了约莫有半炷香的时间,也没有分出谁高谁低。

    徐兴祖对这样的打斗没有一点兴趣,毕竟跟他擅长的根本就不是一个路数。而且他也对械斗没有任何的经验,所以相当于瞎狗看星宿,浪费感情。

    “这位师兄,不知道你们百花谷,最近为什么不接待外来的弟子去看病疗伤呢?”好奇百花谷最近提出的特殊条件,这个罗大勇顺势问了出来他是小灵通,所以说对这方面的消息非常感兴趣。

    像徐兴祖这样不常见的弟子,他自然要遇见了就要好好打听一番。毕竟百花谷可是有童长老坐镇,如果能够搞好关系,那么以后他如果碰到什么大病小灾的,也可以跟这位叫徐兴祖的师兄拿点儿疗伤的草药。

    而且,在他的意识里,只有被长老看中的弟子,才能够常年在百花谷里闭关。如果只是一般的普通弟子,他就会经常见到了。所以还是表现的比较恭恭敬敬的为好。

    按照岁数来说,这位姓徐的师兄,应该再有几年就会在百花谷里独挡一面。到时候自己少不了用他求他的地方,如果在这个时候跟人家打好关系,那么到时候就显得不是那么势利。

    而这段关系也会变得更加坚固。这就是罗大勇作为小灵通的为人处事的准则。

    “这个就不清楚了,童长老一般对我守口如瓶,只让我每天吃饱喝足,刻苦修行,或者浇浇花养养草,其他的话不会告诉我。”徐兴祖不着痕迹的回答。

    “对对,这就是童长老的脾气,师兄不要见怪。我也早有耳闻,童长老外表严厉,但是内心却非常照顾咱们后生小辈,就在前些日子,只要咱们不管谁受了伤,去和他老人家求药,他总会随手就把师兄弟们治好,山谷里面的很多弟子都对他千恩万谢,感恩戴德。提起他老人家的名字,都挑大拇指。”

    罗大勇很会说话,虽然这段时间他并没有成功进入百花谷,但是对于那里面的弟子还有长老们都非常的推崇。同时他看到徐兴祖这么呆头呆脑,似乎眼睛还有一些疾病的人,都能被童长老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物看重。

    而自己这么聪明伶俐,八面玲珑的人,竟然没有大人物罩着自己,真是时运不济呀。徐兴祖听到罗大勇对自己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师兄英明,师兄好命,感觉哭笑不得。

    不过他对罗大勇并没有坏印象。人就是这样的动物,只要群居在一起,就会有高有低,关系有亲有疏,并且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以后的隐形好处,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每个人都有苦衷。

    山宗虽然不是世俗,但是也避免不了人际关系。可是他觉得罗大勇这几个躬给自己鞠的实在冤枉,因为他徐兴祖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而且身无长技,只是在医药方面有些擅长,真的打斗起来,比不上这里的任何一个师兄弟。

    虽然这么想,但是徐兴祖也没有表现出来卑微的态度,而是一边微笑着点头答应,一边给这个小灵通罗大勇画着大饼。

    “徐师兄实在是太谦虚了,刚才那些狂妄之辈幸亏没有遇上你,否则的话,肯定会被你打的七零八落,落花流水。”罗大勇还在毫不困倦的拍着徐兴祖的马屁,这是他做人处事的经验,只要遇见陌生人,首先把对方捧上去。

    至于以后的态度,以后再说。看这个人表现出来的价值,如果真的值得他捧的话,那么他以后也会继续捧。如果以后表现出来的所作所为,没那么大价值,那么他也不会留恋眼前这个姓徐的师兄。

    徐师兄身材算不上高,也算不上强壮,只能说是黑黝黝的精瘦精瘦的很有精神。但是这样的弟子,在山里面一抓一大把,怎么看都不像身怀绝技的人。

    “你看,好像赵有亮这一方输了是不是呀?”徐兴祖神手一指罗大勇的身后,罗大勇赶紧闭嘴,转身睁大眼睛使劲儿看去。果然刚才那个拎着板斧的弟子已经血溅当场,一只手腕连的板斧被齐刷刷地砍了下去,落在地上。

    涌出的鲜血,从断臂的地方咕咕往外冒着血水,一度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白色骨头碴子,让人感觉无比的惊悚。“哎哟”了一声,小灵通一脸的晦气,双手互相拍着,对这场战斗的结果非常不满意。

    “没想到打得这么激烈,互有胜负不是很正常吗?”徐兴祖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嘴,因为他并不知道这里面的规则到底是什么,甚至就连双方的人都认不完全。

    罗大勇直叹气,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本来说是五局三胜,如果刚才这场咱们胜了的话,那么我小亮哥就不用再比了,这场赌斗就是他赢了。没想到,对方的人还有几下子,把咱们这场应该必胜的决斗生生给拉败了……”

    罗大勇旋即振作起来:“不过接下来出场的,可是我方的最强战力,赵友亮的功夫都没人家高……”

    “怎么讲?”徐兴祖看到接下来出场的,是一位高手中的高手,能让眼前这个罗大勇这么兴奋。

    “你还不知道吧,这人使着一手好鬼头刀,姓欧阳叫做欧阳天人。他人如其名,刀法也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飘忽不定,勇猛异常。不管他对上对方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很轻而易举的赢下这场比赛……”

    说到欧阳天一的这个名字时,小灵通罗大勇一脸的兴奋掩饰不住。因为在他嘴里,这个欧阳天天就是不可战胜的人物。

    “欧阳天人?”徐兴祖嘴里默默念叨,看来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可惜自己自从进入灵门山宗,就一头扎进了百花谷,根本对这些人没有耳闻。

    人群中忽然发出躁动的声音,一个长发穿着白衣的青年,面目犹如刀削般英俊,手里拎着一把放射着绿光的鬼头刀,慢慢从人群中走出。

    “欧阳师兄真帅……”

    “欧阳师兄万岁……”

    “欧阳师兄,你是最棒的!欧阳师兄刀法第一……”

    师兄弟们立马开始欢呼雀跃起来。很显然,这位欧阳天人的出现,让他们的情绪达到了高潮,支持的吼叫声一波盖过一波,颇有山呼海啸的感觉。

    徐兴祖就是站在人群后面,都被这股热情带的有种想要为这位欧阳师兄呐喊的冲动。

    “奇怪,这么出名的人,我竟然没有听说过。看来我这几年的修行,还真的是刻苦钻研,两耳不闻窗外事。”徐兴祖无比感慨。

    “没想到花谷的弟子这般迂腐,竟然不认得欧阳师兄……”旁边的罗大勇看到这一幕,心里默默的看了口气,对徐兴祖有些看不起。他总感觉这百花谷里的师兄们,虽然说是医术精湛,但是也和城市中那些书呆子没什么。

    很多山宗里发生的精彩事情,惊艳的人物,他们一概充耳不闻。一心钻研医书,这样的人生似乎也没什么意思…………罗大勇心里也一直摇头。

    徐兴祖突然开口:“这位欧阳天人师兄到底是什么来路,能跟我说说吗?”

    小灵通罗大勇一听让自己介绍欧阳师兄,这正是他拿手的专长,立马来了兴趣。

    “是这样的徐师兄,这位欧阳天人师兄,可真是人如其名。这些年里,宗门里到处都是流传他的传说。首先这个人长得怎么样,你知道了吧,外表方面就不用我赘叙了,正所谓天下谁人配白衣?说的就是这位欧阳天人师兄。他的辈分应该比你高一届,在你来之前的那一年上了咱们灵门山宗,并且在第一关的兽坑试炼中就败下阵来,一点都不算天资出众……

    当时比他强的人太多太多了,可是谁能知道,他勉强成为了闲散弟子后,在六个月内各项修行考核的成绩都冲到了第一名,直接在山宗内适应了下来,成为正式的内门弟子。而且在最后一次试炼中,面对三位老弟子的围攻,他硬生生独自一挑三,支撑了二十五招不败,最后力竭才被人家三人齐上,一起按倒……

    这样的战力,可以说是新来的弟子中百年内未有,引起了很多堂主的注意。他们把欧阳天人师兄拉去问话,但是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有奇佳的根骨,也没有绝佳的悟性,只是在成为闲散弟子后被游鱼堂的堂主收下,成了一个记名的闲散弟子。

    平时也就是跟堂主学一些基础的刀法,用的兵器是自己的一把鬼头刀。可是谁曾想,半年过去在第二年的试炼中,他就凭借这把鬼头刀和自己悟出的刀法,在同一届的比赛中硬生生拿到了内门弟子第五名的好成绩。

    而且,如果不是他的兵器拖累他,他可以拿到更靠前的成绩。当时那一站,很多人都目睹了,没想到他能够从简朴的刀法里面悟出自己的道,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一般在入门三年内的弟子,都是默默无闻,但是欧阳天人师兄就像是逆水而行,从一开始的没有过兽坑试炼,到后来的勇冠三军,在入门三年内的弟子里,可算是佼佼者第一名。

    难能可贵的是,他把一些入门几年甚至十年以上的弟子都给打的招架不住。每次的比赛,在宗门里都可以进入前五名,很多入门十几年的老弟子,都会回过头来向他请教一些刀法上的问题,这也就是前两年的事。

    欧阳天人师兄在山宗里面的名气越来越大,而且提前开始了宗门的试炼任务,在很多三年入门的弟子内还在苦苦修行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宗门,以内宗弟子的身份,为灵门山中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走南闯北,名气也是突飞猛进,去年年底的时候,江湖上还有人送给他一个外号,叫什么‘天字第一刀’,这可是大大提升了他在宗门里的地位。宗主更是答应他提前进阶的请求,让他在完成自己所在堂口的任务后,可以翻阅本门的更高深一些的功法……”

    罗大勇滔滔不绝,似乎沉醉其中。

    徐兴祖听得如痴如醉,没想到这个欧阳天人师兄如此厉害,宗门里还有这么精彩绝艳的人。光是听这些传说,他就也想和这位欧阳天人师兄结交一下了。

    正在这时,人群中又出现大声的嘈杂之声。徐兴祖抬眼望望去,只见西门贵的那一方看到是欧阳天人出场了,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和他作对。商量了半天,终于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师兄,满脸不情愿的站了出来,手里拎着两根粗大的狼牙棒,似乎是个猛人,有一把子力气。

    “来者何人?!”忽然,欧阳天人就是一嗓子中气十足的喝问,身上的白色长衣也被震得随着声浪私下抖动,整个人的气势直接出来了。对面那个壮汉看到了,两只狼牙棒叮叮当当,瑟瑟发抖,终于是大吼的一声,为自己鼓足勇气,像一只凶猛的饿虎扑了上来。

    这壮汉仗着自己有把利器,两只粗大坚硬的狼牙棒在空中不断的挥舞,挡住了所有对方进攻自己的路线。显然,他不想让欧阳天人有任何出招的机会。

    徐兴祖看的起劲,说实话,这人的力气似乎比自己曾经的同伴李黄铜还要大一些,勇猛异常。

    “这位是烈日堂的李阳师兄,是咱们山宗里面的五大力士之一,双臂一晃,千斤的力量。”罗大勇恰到好处的介绍起来。

    “这么厉害,是不是他可以敌得住欧阳天人的攻势?”徐兴祖随口问道。

    罗大勇撇嘴:“怎么会呢,欧阳天人师兄只要认真起来,管他什么五大力士,都不会是他的对手。要知道,打架可不是凭蛮力的,如果看蛮力的话,那谁长得大,谁力气大就赢了呗?那比都不用比了……”

    话说到这里,又被场上的呼唤声压了过去。徐兴祖睁大眼睛使劲观看,果然看到欧阳天人师兄的一把鬼头刀上下翻飞,每次在对方出招前都会狠狠的压住对方攻击的线路。

    那种感觉给人就像是一只灵活的猎豹,在手持一把利刃,对战一头又笨行动又慢的大黑熊。虽然黑熊手掌里面有两块沉重的石头当作武器,但是面对猎豹那灵活的辗转腾挪和刁钻的攻击姿势,显得是那么愚钝不堪,不堪一击。

    仿佛随之时都会被猎豹一招撂倒。

    这就是欧阳天人吗?实在是个厉害的人物!

    徐兴祖的心里给这位欧阳师兄下了定义,并且感慨自己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成为这样一个有天分的宗门人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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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高人不过如此

    不过同时,徐兴祖也感觉到很纳闷。为什么山宗里面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却没有一个长老或者堂主过来拉架劝架。难道说,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或者有什么看不见的规矩吗?

    他没有自己苦思冥想,而是把这个问题直接甩给了小灵通罗大勇。哪知道罗大勇一听,当时就愣了一下,看着徐兴祖的目光,也不像刚才那么崇拜了,而是有一些难以理解的意思。

    罗大勇目光那种感觉,就仿佛你难道是第一天来这个宗门吗?

    “我说徐师兄,你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难道说,你一直在百花谷里面修行,一点都没听说过这件事吗?看来,童长老对你还保护的真好呀!”

    “怎么了,我觉得在山宗里面要想进步,不懂就问才可以。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没必要对我冷嘲热讽,而且我的师傅童长老的确没跟我说过,否则我不会问你这样的问题。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等我师傅童长老回来再问问他吧!”

    没想到徐兴祖这软中带刺的话,直接把见多识广的小灵通罗大勇吓的连忙摆着双手,表示自己的错。在罗大勇心里,很后悔刚才表现的那么惊讶,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尊敬山宗里面每一位性格迥异的师兄弟,那才是他的为人准则。刚刚的表情,还有说话的态度,无形之中就得罪了眼前的徐师兄,还有百花谷的童长老。

    这还是童长老不在,要是童长老回来,被这位徐师兄在耳边吹吹自己的耳旁风,恐怕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这些年灵门山宗还有响马帮的人争斗的实在太厉害,经常为了抢好地盘大打出手。这些地方,也没有明确标注是咱们灵门山宗的,所以这让响马帮更加肆无忌惮的去侵犯。虽然响马帮在历史传统上并不如灵门山宗悠久,但是他们厉害在下手凶狠,一个个都是浪迹天涯的亡命之徒,不像是灵门山宗讲规矩。

    此消彼长,长此以往,灵门山宗损伤了不少弟子长老。这样一来,直接让各位堂主还有宗主们坐不住了,感觉必须要采取一些什么行动,才能遏制住臭名昭著的响马帮。

    思来想去,给出的办法就是派出山宗里面那些好勇斗狠,对战斗有兴趣的杰出弟子们。短短半年的时光里,果然灵门山宗再次大放异彩,因为让弟子们放开手脚去和响马帮斗狠,直接夺回了很多失去的地盘儿。

    可是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优秀杰出的师兄弟们丧命于和响马帮的斗争中。”

    说到这里,小灵通罗大勇也是唏嘘不已,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再后来,山宗里面的长老和堂主们改变了战略,那就是不能轻易让热血的弟子下山直接和响马帮的人开始打斗。因为,毕竟响马帮的人都是亡命之徒,在江湖上有一定闯荡的经验,甚至人人手底下都有七八条人命。这样一算,实战经验还是灵门山宗吃亏。

    所以说,改变的策略就是先让弟子们下山,做一些没有性命之忧的任务,等到积累了一些江湖经验,再出面和响马帮的人直接去接触。这些年下来,很多上了年纪或者说是有一些道行的师兄弟们,都下山去历练或者直接跟响马帮的人开始争斗,留在山宗里的除了一些少数负责教学还有饮食起居的长老,堂主们,几乎就没有什么可以管事的了。

    带来的后果,就是灵门山宗里面的纪律问题大大的宽松了不少……”

    刚说到这里,面前的打斗又有了新的进展。

    拎着狼牙棒的李飞虎吐出了一口鲜血,手拿着狼牙棒,单膝跪倒在地,胸口一起一伏。

    他刚才连续接了欧阳天人师兄三次重刀,终于体力不支,体内气血澎湃,受到了重创。

    “好了,这一仗我输了……还是欧阳天人师兄技高一筹……”这位叫做李飞虎的弟子,双手拜上,勉强笑了一笑,苍白的脸上都是一不甘的表情。

    这场面着实让围观的人都揪着一把汗,半晌后,才再次欢呼雀跃起来。

    “不愧是欧阳师兄,果然是刀法无双!”

    “一把鬼头刀打的山宗里面无敌手!”

    “天下谁人配白衣?只有我欧阳师兄!”阿谀奉承的话,就像是浪潮一样一股股的冲刷到了徐兴祖的耳朵里,让他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才是实力就是硬道理。

    人前显圣的欧阳天人也是面带满意之色,右手挽了几个刀花,轻巧的把鬼头刀插到自己的刀鞘里,忽然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冲着四周微微一抱拳说:“我还有事在身,这里你们就先处理吧,告辞!”

    说完整个人就像一片落叶,被风一吹,轻飘飘的腾身而起,上了一颗十几米高的松树,左闪右闪,整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不愧是欧阳师兄,果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欧阳师兄居功至伟,整个人还比较谦虚,不贪功,果然是我辈楷模!”周围的师兄弟双眼冒星星,不断的对欧阳师兄发出赞叹。

    这让人群中围观的徐兴祖有些动容,这位欧阳天人师兄当然是有实力,可是这样霸气外露真的好吗?

    要知道声名之下,安有完卵?有的时候一个人运气顺的时候,干什么身边都有人捧着,但是不管你再厉害,有时候也有运气背的时候,到时候夸赞你的人越多,恐怕落井下石的人也会不少。

    徐兴祖想到这里,又不禁露出苦笑,连连摇头。自己的实力比平常人也差不了多少,怎么敢妄自菲薄人家欧阳师兄这么厉害的人物呢?

    而且自己和人家走的就不是一条路子,自己学的是医道,讲究稳中求胜,而人家欧阳天人师兄杀伐果断,乃是自己不可触及的存在。

    “好了,这位小灵通师兄,在下热闹也看完了,多谢你给我讲了这么多关于山宗的奇闻异事。以后,你要是有什么跌打损伤,尽管去百花谷里找我,我的名字叫做徐兴祖!”徐兴祖冲着罗大勇微微抱拳,罗大勇一脸振奋赶紧弯腰失礼。

    他和徐兴祖谈了半天,要的就是对方这句话。如果和百花谷的弟子熟络了半天,仍然得不到对方的庇佑,那么可以说是这番谈话就是失败的。但是眼下看,来这位徐师兄还够仗义。

    自己以后要有个大病小灾的,可以找他。

    想到这里,罗大勇安心多了。徐兴祖迎着朝阳,迎着阳光,双眼依稀能够辨别回去的道路,而后的嘈杂声越来越远,他加快脚步,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没想到宗门里,除了那些好勇斗狠或者刻苦修炼的师兄弟们,还有像罗大勇这么喜欢说人闲话或者是八卦的师兄弟,真的是人的性格多彩斑斓,什么人都有。

    顺着水流,徐兴祖缓步向来时候的方向走。他从来都很少出来看山宗里面的风景,这时睁大眼睛,借着强烈的阳光,看到了天空中的白云蓝天,时不时飞过的鸟儿,还有青山绿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他已经肯定自己的眼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虽然看东西的时候还觉得眼前有一层层的灰雾,可是色彩斑斓的世界,以后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他常常想起多年前坐在自家的麦田上,呆愣的望着天空,想象着天地万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候,跟现在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徐兴祖停下脚步,半跪在泉水叮咚的小溪前,捧了一盆水,任由清凉甘甜的水花打在脸上,全身一种通态的舒爽之感。忽然间,他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就在小溪的上方,距离自己也就不到二三十米远的距离,好像是在草丛里。难道是本门的弟子受了伤,或者是练功有什么走火入魔的地方?

    徐兴祖想了一下,决定去看一看。因为这种事情他见的不少,过去师傅童长老还在百花谷的时候,经常接待这些练功岔气儿的弟子们。

    果然,走了二三十米,在草丛中看到一个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弟子。好像是中毒一样,在草丛里滚来滚去,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徐兴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跪压在那名弟子的后背,然后从怀里面熟练地掏出十几根银针,夹在手指缝里。双手在这名弟子身上摸了又摸,觉察到经脉有异常跳动的地方,直接把银针在小溪里洗了一洗,精准的扎在了这名抽搐的弟子身上。

    徐兴祖用特殊的手法,一边挤压着穴位周围,一边拨弄着银针的方位和角度。

    就这么过了两盏茶的工夫,刚才还在地上抽搐不已的弟子,慢慢停止了痛苦的呻吟声。徐兴祖将十几枚银针从对方后背拔下来,把对方翻了个个,准备再次从正面调理对方的身体。

    可是这时候,赫然看见对方的脸庞有些熟悉,便是刚才在人群中受尽师兄弟们崇拜的那位欧阳天人!

    对,就是那位欧阳师兄,天下谁人配白衣的欧阳师兄!

    “不会吧,欧阳师兄这是羊癫疯了吗?”徐兴祖有些诧异,差点把银针撒手扔在对方脸上。但是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个人眉目俊朗,只是脸如白纸,牙关紧咬,不是欧阳天人师兄还能是谁?

    可是相比起刚才刀法无双,进退自如的欧阳师兄,眼前的这位男子口吐白沫,满脸肌肉无规则的跳动,简直是一个羊癫疯的病患,哪里有刚才那个战无不胜的欧阳师兄一点相似的模样?

    “肯定是欧阳师兄,但是他身上莫非有什么暗疾?”徐兴祖稍微思考了一下,继续把手里的十几根银针按照穴位扎在这位师兄的肚脐,肩膀,还有胸膛之上。

    平时他给人扎针吃药,都是对方静静的躺在床上,极为配合。可是这位欧阳师兄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昏迷之中还极力挣扎。这不禁让徐兴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十几枚银针全都扎在他的身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草丛中的欧阳师兄慢慢恢复了神智,缓缓的睁开了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可是此时,炯炯有神的眼睛竟然显得有些灰暗和失魂落魄。

    “你是谁,我在哪里?”

    “欧阳师兄,你还在咱们灵门山宗里,我是百花谷的你的师弟,是自己人,你放心吧。现在你的病情暂时压制住了,起码可以保证你今天不再犯病。至于以后,可以等着童长老从外面回来再说。”徐兴祖拍了拍欧阳师兄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用了,其实我身上有治疗这个病的药,他在……”欧阳师兄欲言又止,呼呼喘气,不知道是体力不济还是有什么隐晦不能说出来。

    徐兴祖猜测:“你是说,你自己随身携带了能治这个病的解药吗?”

    欧阳天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徐兴祖一眼就看见欧阳天人的左腰间鼓鼓的,似乎装的什么东西。他伸手摸去,在对方的衣服里,摘下一个储物袋,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在草丛间发现一个充满着药香的木瓶子,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塞子。

    他把塞子打开,果然里面发出浓郁的药香。

    徐兴祖拿着瓶子在欧阳师兄面前晃了一下,欧阳师兄连连点头,表示就是这个瓶子。

    “好,我现在就给你喂药。”徐兴祖反手一倒,把瓶子里的小药丸倒出三颗,托在自己的手掌心上。是三颗三角形的淡紫色的小药丸,看清楚药丸的形状颜色,他忽然愣住了。

    可是,这时旁边地上躺着的欧阳师兄,却着急的如同火锅上的蚂蚁,挤眉弄眼,示意徐兴祖赶紧把药给他喂下去。

    徐兴祖观察了半晌,手心里的小药丸默默收了回去。

    “这哪里是解药,这是害人的毒药!骨胎易筋丸,使用蝎子粑粑,剧毒的狗尾花,还有十年份以上的无根水调剂而成,把天下五毒的第一胎后代,研磨成粉夹杂在里面,在每年的腊八节正午时分喝下,可以提高人身体的潜力,不管以后修炼什么功法,关键时刻总能突破极限,代价就是命不过不惑之年,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吗?”

    徐兴祖把自己知道的,有关于这骨胎易筋丸的知识慢条斯理的说出来,听到了欧阳天人的耳朵里面,却像是一道道惊雷一样,让他整个人脸无血色。

    面前的这位弟子是谁?

    为什么对他的根底知道的如此详细?

    “这药具有成瘾性,你吃一次提高自己的修为,在一个月后没有继续服用的话,就会心心念念想着此药,如果你想凭自己的意志力不吃的话,那么全身就会抽搐,口吐白沫,整个人精神错乱……如果再不继续服用,就会整个人七窍流血,全身血管爆裂而亡,对吧?”

    徐兴祖一字一顿的说出来,每说一句,都看着草地上欧阳天人的表情。

    欧阳天人面如死灰,躺在那里睁大双眼,看着天空,一语皆无。

    那种表情,感觉仿佛是自己天大的秘密被人拆穿,之前受到的荣耀全都如过眼云烟,马上被人揭了老底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大骗子,一辈子说谎,终于毁在自己的谎言之下。

    怪就怪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了百花谷的弟子。

    眼前这位百花谷的弟子,一定是一个得道高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对方,但是对方却能丝毫不拉的说出自己所用的药物。

    欧阳天人感觉自己这几年辛辛苦苦营造的人设,在一刹那间全都崩塌了。

    他的人生,似乎已经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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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之下我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介绍:
自幼瞎了双眼的徐兴祖。
无奈之下拜入灵门山宗学得道法。
本来想看好眼睛就回家孝顺父母。
一不小心却走上与天地斗法的道路,
且次次胜天半子。
一步步砥砺前行,成就自我。
多年后,他和后辈讲起这段往事,不禁感慨万千。
人世间所有物事都祸福相依。
正是:花开分两面,人生佛魔间。仙人之下我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人之下我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人之下我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