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金钟罩！
屋中立马安静下来，旋即脚步声传来，顾春妮从里面打开了屋门。
“哎呀，是陈来呀，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说话间，顾春妮让开来示意陈来进屋。
“少帮主让我来看看弟兄们。”陈来笑了笑，进了屋。
杨二虎也从里面来到外间，向陈来颔首道：“陈来兄弟。”
“二虎兄弟，其实少帮主之前已经来了一趟，是想亲自看望弟兄们的。但听到不少兄弟家里都有哭声，他心里难受，便回去让我来替他看望诸位，顺便将各位的汤药钱、安置钱也送过来，只希望大家心里能好过点。”
这番话自然不是欧阳野教他说的，而是他前面已经去了好几家，心有所感，又在外面听杨二虎夫妇说话良久，自己想到的。
说话间，他直接从挎包里拿出了三锭十两的白银放在了桌面上，微笑道：“少帮主说了，此番如二虎兄弟这般伤残了，会影响日后生活的弟兄，安置费二十两，汤药费十两。”
“这···”
夫妻俩双双呆滞了下，然后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须知，之前杨二虎积攒了近两年，也不过才赞了七八两银子而已，现在一下子就得了三十两，简直觉得跟做梦一般。
回过神来后，想到刚才两人还在议论帮里可能只是随便给几两安置钱就撵人，夫妻俩心里都不由有些惭愧——神木帮待弟兄们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呀，他们怎么可以那么说呢？
杨二虎知道，神木帮对如何补偿战死或者伤残的弟兄是有规矩的，他入帮时便了解过，以普通帮众而论，战死后的烧埋银顶多就是二十两，伤残后的安置钱则是五两到十两不等。至于汤药费，一般一两银子就顶天了。
可现在陈来却一下子给了三十两，是过去帮中规矩的好几倍，这让他心里很是忐忑。
“陈来兄弟，我拿这么多是不是不合适？”
“现在是少帮主当家，少帮主说合适，那便合适。二虎兄弟不要多想，安心收下就是。”说着，陈来起身要走，但旋即又站住，道：“对了，少帮主还说了，若是有弟兄觉得离开帮里便没了生计，无所依靠，帮里可以想办法安排一份活计。”
说完，陈来见杨二虎夫妇再次惊讶，甚至一脸的不敢相信，便微微一笑离开了。
“二虎，今天听他们说少帮主开了窍，杀了好多人，我还以为他会是个恶人呢。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帮里会不管你这样断手断脚的。没想到，少帮主对你们竟然这样的好。不仅给了这么多银钱，还承诺给安排活儿干。这，这可是让人想都想不到的呀。”
顾春妮先回过神来，愣愣看着小木桌上的银子，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杨二虎脑海里浮现今日欧阳野歪着嘴、斜着眼一刀捅死铁线门门主梁全的骇人情景，也喃喃道：“确实是让人想都想不到。”
随即，杨二虎又想到什么，便走出屋门，恰好瞧见陈来进了一位死去弟兄的屋中。
这才确定，此番不同以往规矩的善后安置并不是对他一人，而是对帮中所有弟兄。
不自禁的，他断手之后心中对加入神木帮的些许后悔便全都没了。甚至对神木帮有了更强的归属感，对未来少帮主当家做主的日子也期待起来。
···
“恭喜宿主势力值突破到三位数！系统奖励功法《金钟罩》！”
欧阳野正坐在前厅闭目养神，忽然脑海中系统界面便出现一条新信息，让他惊醒。
旋即，欧阳野便感觉脑海中多出一股功法内容，却正是《金钟罩》。
同时，欧阳野还感觉到全身气血都迅速运动起来，甚至皮肉组织也发生了改变，就连丹田中那口真气都明显壮大了一些。
不用说，定然是系统奖励的《金钟罩》也是直接小成，才会让他的身体有如此改变。
他“看”向系统宿主基本信息，果然如此——功法《金钟罩》小成！
梳理了下脑海中多出的《金钟罩》内容，欧阳野发现这门功法与《十三太保横练》有一些相似，但偏向却不同。
十三太保横练的内气功、内爆功、横练功主要功效在强大武者肉身，提升攻击与防御。
而金钟罩对气力提升并不多，对防御提升也是一般，与普通硬气功差不多。其主要效用是练出身体的被动反击功效，练成后就如同游戏中装备了反甲一般，即使站着不动让人打，也能将别人打来的力道瞬间返还回去。
至于返还多少劲力，便要看将金钟罩练到什么层次了。
如欧阳野现在这般的小成层次，需练出真气，也即是真气如火；然后便可对拳脚有一定防御力，并且身体可被动反击敌人一成至三成的劲力。
而要练到大成层次，则是真气入炉，对拳脚、刀剑都有一定防御力，身体能被动反击敌人五成至十成的劲力。
仅从小成、大成层次的效果看，金钟罩这门武功也只是勉强称得上优秀而已。可是，若是将其练到圆满，其效果便让人感到惊艳了。
金钟罩若是想练到圆满，须得：真气惶惶如大日，血气相激成罡气！遍布周身，形如金钟！可被动反击十成以上的劲力，直接将敌人震伤，或者震毙！
不过，秘籍中金钟罩圆满这部分内容也有所说明——要想“真气惶惶如大日，血气相激成罡气”，必须是先天境界才行。
所以，金钟罩这门功法潜力是很大的，可想要将其潜力激发出来，却很难。
但欧阳野并没有不满足，因为便是小成、大成层次的金钟罩效果，于他目前实力提升也是显著的。
比如说，换作现在的他去与下午的邓奎比拼拳脚，在反击对手一成至三成劲力的效果下，他根本无需弄险，正面硬刚，莽着打，都能将邓奎给打趴下。
而若是能将金钟罩练到大成，那就更厉害了。
只是要想练到大成，也得真气如炉，到了真气境才可以。
梳理了《金钟罩》内容，欧阳野“看”向势力值——141！
不到一个时辰就从69激增到141，翻了倍还有余，欧阳野猜测应该是他让陈来去给死去弟兄家属以及受伤弟兄送钱，和承诺日后的安置，有直接关系。
而就此来看，系统究竟如何计算势力值的仍旧有些迷，绝不是一个人归心就增加1那么僵硬。毕竟这里是现实世界，便是一件小事，都可能受到很多方面的影响，更别说人心了。
所以，他要想增加势力值，怕不是简单的扩大势力范围、扩招帮派成员就可以的。还需要做更多的事，让手下的人能真正归心于他，服从于他才行。
然后欧阳野又不禁想：若是他按照原计划，开个什么奖赏大会，势力值增长的是比现在快还是慢，或者多还是少呢？
“少帮主！”有人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人通过火光通明的前院快步走到厅门前，却正是前去向顺利排排头递话的李勤。
他抱拳道：“少帮主，顺流排的石排头回话了。说田雨浓已经乘船从江上逃走，并不在他们那边。若是少帮主非要一个交代，明日上午可去码头相会。”
【第二更。】
第32章 祭旗！
说完，没有听见欧阳野的回应，李勤不禁心中忐忑。
因为，欧阳野口歪眼斜的样子，以及从傻子开窍为正常人，骤然拥有不错武功等经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种容易因为不顺、挫折而狂躁、愤怒的暴君。
他小心的朝欧阳野看了眼，却见欧阳野坐在大太师椅上，神色很平静。
“意料之中。”欧阳野道，“不过既然那石天晖这么说，明天我便会他一会。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也奔波了一天，回去歇息吧。”
“是。”
李勤不敢冒然说些什么，应了声离开。
随后，欧阳野等陈来回来大概了解了下发烧埋银、汤药钱、安置钱的情况，又到后院看了看欧阳虎，并找到各自领着一队人护卫宅院与商行的欧阳昌、杨雷嘱咐了几句，便带着陈来一起回往东跨院。
在东跨院练了一遍咏春拳以及破锋八刀后，洗漱一番，又在书房以永字八法写了十篇大字烧掉，这才上床休息。
次日天蒙蒙亮，欧阳野便因着过去大半个月早起练功的习惯醒过来。
洗漱之后第一件事依旧是练功，十三太保横练的内气功、内爆功，金钟罩的内气功。因为两者都只是在丹田之中练就一口真气，因此不仅不冲突，反而能叠加一些效果，让欧阳野真气壮大得更快。
练完内功之后，欧阳野吃了一罐小厨房备好的药膳，便让一名护卫后院的弟兄去给欧阳昌传句话，让其在早饭之后，召集弟兄们在帮主宅院大门前的空地上集合。
之后他又回到东跨院继续练功，待练了几遍咏春拳、破锋八刀之后，歇息间，见陈来终于吃完早饭，便微皱了下眉头道：“你去外面看看弟兄们集合好了没有。”
“是。”陈来应了声便快步向外走去。
行走间，他想起方才欧阳野皱眉的样子，心中蓦然警醒。
以前欧阳野是个痴呆儿，思维犹如稚童，他只需像带着孩子一样领着欧阳野玩儿即可。早不早起，练不练功，勤不勤快什么的，都无所谓。
可现在欧阳野开了窍，有意在继承帮主之位后做一番事业。这种情况下，他若再像以前那样懒散，恐怕时间长了便会被欧阳野厌弃。
虽然他是被欧阳虎收养的，从小与欧阳野一起长大，仿佛兄弟，欧阳野便算厌弃了他也不太可能将他赶出神木帮。但欧阳野若不再让他贴身跟随，他在神木帮就会被渐渐边缘化。
陈来虽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性格也比较懒散，却也不想在帮中混到被人瞧不起的地步。
念及此处，他不禁无奈地感叹了句：“唉，看来以后睡不了懒觉了呀。”
来到宅院大门前，见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五十多号弟兄，欧阳昌、谭康两人也都在，陈来便对欧阳昌道：“昌叔，少帮主让我问弟兄们来齐了没有。”
欧阳昌道：“除去伤重不能来的弟兄，以及杨兄弟领着护卫后院的一队人，其他能来的都来了。”
“行，我这就去告诉少帮主。”陈来应了声，便快步回到了东跨院，向欧阳野说了。
欧阳野闻言收了功，道：“你去找陈伯，让他将要奖赏弟兄们的银子准备好，速速送到宅院大门前，我要用。”
“明白！”陈来点了下头，又快步跑了出去。
欧阳野穿上了丫鬟朵儿准备好的衣服，拎上大刀，先去后院看了看欧阳虎，得知欧阳虎早上醒来了一会儿，喝了碗药汤以及半碗稀粥便又沉睡了，便没让丫鬟将其叫醒。
来到宅院大门前，欧阳野站在台阶上，扫视了眼聚集在空地上的五十多名弟兄，便让场面安静下来。
或者说，众弟兄一见他出现，便静下来。
欧阳野右手将大刀拄在地上，扬声道：“弟兄们，昨日的一番厮杀于我神木帮来讲是很突然的，因为谁也没料到田雨浓这个叛贼竟然会勾结铁线门，趁机来袭击商行大院。”
口中这么说，但欧阳野心里却清楚，昨日之事也有他谋划不周的原因。但他在帮中威信初立，威严易增不易减，因此并不准备将责任往自己头上揽，而是全推到田雨浓身上。
而事实上，田雨浓也确实是罪魁祸首。
“有部分弟兄因此战死，也有部分弟兄因此伤残，还有部分弟兄家人因此受害。事后，听着那些弟兄家中的哭泣声，我很难受。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总有一日会将田雨浓抓回来，惩以帮规，为此番受害的弟兄们报仇！”
欧阳野这番话多少是有些效果的，尤其是西堂弟兄，有关系好的兄弟在昨日战死或者伤残的，听欧阳野说完，神色明显振奋了些。
接着，欧阳野对谭康道：“谭堂主，去将常三和田武带过来。”
谭康抱拳拱了下手，便带着几个刑堂的弟兄进了帮主宅院的西跨院，很快就拖出来两个人，正是常三与田武。
常三虽然脸色苍白，身上散发着腐臭的味道，仿佛将死之人，却咬着牙一言不吭。
田武状态要好很多，却模样狼狈，被拖过来后，立马趴着向欧阳野不停叩头，哭求道：“少帮主饶命啊，饶命···”
欧阳野看着他，神色冷酷地道：“你既然想要活命，那就老老实实将田雨浓阴谋夺害我之事，以及勾结铁线门袭击商行大院之事，当着众兄弟的面交代清楚！否则的话，我不仅要让你死，而且要让你受尽折磨！”
“我交代！我全都交代！”田武连一点坚持都没有，就妥协了，稍稍想了想，便在欧阳野的注视下道：“都是田雨浓，是他收买了常三，让常三带少帮主去最欢楼，想让帮主马上疯而死。”
“田雨浓说，这样帮主就会迁怒欧阳堂主，还会怀疑邓堂主，那时他就成了下任帮主的最佳人选。”
“后来这事没办成，他又让我散播谣言，说帮主要除去邓堂主，想激邓堂主背叛。他还让我暗中联系梁全，以备关键时刻能借力夺取帮主之位。”
“后来田雨浓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少帮主您开了窍。于是，他先去怂恿邓堂主带领东堂弟兄逼宫，又暗中联络梁全，准备待邓堂主与帮主之间决出胜负后，让铁线门袭击商行大院，然后他再带着南堂弟兄收拾残局，以此为机会扫除一切阻碍，收服人心，成为神木帮的新帮主。”
说到这里，田武抬头望向欧阳野，满脸讨好地道：“少帮主，我知道的都交代了，您可一定要饶了我啊？”
而下面弟兄听了他这番话，却都一个个气愤起来，尤其是西堂和东堂的弟兄。因为除去欧阳野外，在田雨浓的阴谋中，西堂与东堂是主要受害方。
之前他们虽然已经知道田雨浓阴谋夺取帮主之位不成而背叛帮派一事，但并不了解过程，此时听田武将田雨浓的阴谋诡计一一讲出来，自然心中激愤。
于是有的弟兄便喊了起来：“杀了这厮！”
“少帮主，田武跟着田雨浓做了那么多背叛帮中弟兄的事，决不能饶了他！”
“对，先杀了他祭旗，日后抓住了田雨浓再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常三同样是叛徒，也要杀了！”
“···”
听到下面一片喊杀声，田武趴在欧阳野面前吓得颤抖不已，却又抱着唯一希望紧盯着欧阳野，希望欧阳野能信守“承诺”。
欧阳野先伸手示意下满众弟兄静下来，然后看着田武道：“听到没有，弟兄们都想要你的命。”
“可少帮主，您承诺过的···”田武感觉自己要完了，焦急地说起来。
“我承诺什么了？”欧阳野却是直接打断了田武的话，道：“我是让你交代田雨浓阴谋背叛之事，却没说一定会饶你。而且，你现在求饶不觉得晚了吗？当初为虎作伥时怎么没想到今天？”
说到这里，欧阳野目光从呆住的田武身上收回来，站在最高的台阶上一挥手，大声道：“今日，我们便先将田武、常三这两个吃里扒外、为虎作伥的狗东西给砍了，祭旗！”
【第一更。】
第33章 会见
“祭旗！”
“祭旗！”
“···”
几十名神木帮弟兄都齐声高喊起来。
神木帮是有旗帜的，那是一面长方形的旗帜，竖着挂在三丈多长的硬木旗杆上，鲜红的旗面绣着“神木”两个黑色大字，就立在帮主宅院前空地的西北角。
欧阳野一挥手，四名弟兄便分两组各自将常三、田武拖拽到神木大旗前，反剪双手，踹倒在地，一刀枭首！
随着鲜血喷涌，两个人的透露滚落下来，几十名弟兄这才静下来。
欧阳野不想帮众盯着那两个头颅想太多，便再次扬声，提起了另一件事。
“此番田雨浓背叛，虽然有部分南堂帮众跟着叛乱，但帮中其余弟兄却都是做出了正面贡献的。其中又以护卫帮主宅院的十二名弟兄，以及西堂的四十名弟兄出力最多，也牺牲最多。”
“昨夜，我已让陈来去发放了烧埋银、汤药钱、安置钱。或许弟兄们已经知道，此番烧埋银一人六十两，伤残弟兄的安置钱则视情况为三十两至五十两，汤药钱十两。至于作为头目的弟兄，则在此基础上又增加了些许。”
“今日，我便是要奖赏其余弟兄。其中西堂以及护卫帮主宅院的弟兄每人奖赏十两；若有轻伤，再添五两汤药钱。前去抓捕田雨浓的刑堂弟兄，每人奖赏五两，若有轻伤，再奖赏三两汤药钱。”
说到这里，欧阳野一顿，目光落在十几名东堂弟兄身上（还有十人随高强看守铁线门大院），见无人敢于他对视，这才继续道：“至于东堂弟兄，遇事不明，被田雨浓哄骗，随邓堂主一起闹事，本应受到处罚。”
“但念在你们后来及时回援商行大院，又随我反攻铁线门老巢，也立下一些功劳，便算是功过相抵。故此番东堂每人只发一两辛苦钱，受伤的弟兄按伤势轻重领取再一份汤药钱。”
“东堂弟兄可有不服的？”
最后一句，是欧阳野盯着十几名东堂弟兄问的。
结果，在欧阳野目光逼视下，这十几名东堂弟兄都低下了头，无一人敢说不服。
见此，欧阳野满意地收回了目光，然后一挥手道：“陈来，给弟兄们发赏钱！”
“是！”陈来大声应了，当即就打开小木箱，从里面拿出一锭锭一两的小银子开始按欧阳野方才所说的规格分发。
陈延则在旁边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笑眯眯地看着。
陈延与陈来是在欧阳野开始讲话后没多大会儿到的。
原本，陈延已经为欧阳野的表现惊讶了好几次，心里也已将欧阳野的能力往高处估计了。可方才听了欧阳野对帮众的这番演讲，他便觉得还是低估了欧阳野。
这个奇迹般开了窍的少帮主，竟然许多事都仿佛生而知之一般，根本不像个痴傻了十八年的年轻人。
就比如方才的演讲，别说一般的年轻人做不好，就连邓奎、田雨浓、欧阳昌这样的老江湖也不一定做得好，可欧阳野却做得很好。
这让陈延不自觉对其产生了更高的期待——也许，这位少帮主将来的成就会比他预估的更高，走的路也要更远。
发完赏钱后，欧阳野让谭康挑出十名刑堂弟兄，再带上十几名东堂弟兄，随他一起前往码头会见顺流排排头石天晖。
“到码头后，我之带着李勤等东堂弟兄露面，谭堂主则带着刑堂弟兄藏在暗处，好在关键时刻作为策应。”走在了路上时，欧阳野对谭康道。
谭康听了皱眉问道：“少帮主要和顺流排的人动手？”
“不，是防着他们对我们动手。你须知，而今在外人眼里，我神木帮刚经过一场内乱，实力可是比以前弱了一大截。”
听欧阳野这么说，谭康眉头便舒展开来。如果欧阳野真想和顺流排动手，便是他再不想掺和帮中事务，也要劝一劝了。以顺流排的实力，真打起来，怕是能灭了神木帮。
这时走在欧阳野另一边的李勤则道：“少帮主且宽心，排帮有帮规在，是不准抢夺岸上帮派地盘的。”
欧阳野没说话。
他心里想的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他很不喜欢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到别人的想法上。
事实上，若不是田雨浓的事关系到他在帮中的威信，以及神木帮在巴北的声威，欧阳野根本不会在帮派整体实力不如人时与顺流排进行这次会见。
来到码头附近，谭康带着刑堂弟兄进入房屋比较密集的民居、货栈区域隐藏起来，只留一两人在不起眼出盯着码头情况。
欧阳野则带着李勤等东堂弟兄，大步向顺流排舟排所停泊的一段江面码头行去。
在那里，已经有一拨人在候着了——那些人皆着黑色短打，也是十几人，却个个身形彪悍，正是顺流排之人。
欧阳野在距离这伙人几丈外停住，随即向为首之人抱拳道：“石排头。”
石天晖三十几岁的样子，高鼻深目，肤色古铜，身形并不雄壮，但小臂处露出来的肌肉却犹如拧成股的钢丝般，纹络可见，显然是有着很强的力量。
他原本坐在一张竹椅上，闭眼把玩着一根分水刺，听到脚步声接近，这才睁开了眼。
欧阳野抱拳见礼，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抱拳还礼，而是微眯着眼打量着欧阳野，目光尤其是在欧阳野的脸上徘徊。
几月前他在镇上闲逛时还见过欧阳野一次，那时欧阳野还是个痴傻儿，不仅口歪眼斜，而且身形痴肥。虽然之前已见过欧阳野几次，但他当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摇头：虎父犬子，欧阳虎后继无人。
昨夜知晓了神木帮的变故，听人说欧阳野开了窍，变成正常人，还一日之间打败邓奎，斩杀梁全，他起初是不信的。可后来几番打探得来的消息都说明此事不假，他这才勉强接受。
但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今日见到欧阳野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身形、神情，他仍忍不住心中惊讶。
纵观欧阳野整个人，唯一与之前相似的大约只有那歪的嘴、斜的眼了。
只是，一个人痴傻了十八年，就算突然开了窍，又能比真正的傻子强多少呢？
石天晖心中很是怀疑。
一念转，他这才随意的抱了抱拳，微微一笑道：“欧阳少帮主看样子果真是开窍了，恭喜。”
石天晖这种姿态很有些无礼，但欧阳野并没有急着发作，而是直接问道：“昨夜石排头让人传话说今日在此见面，顺流排会给我神木帮一个交代，不知是怎么个交代法？”
听欧阳野这么问，石天晖又眯了眯眼，旋即便向后面招了下手，同时道：“我排帮确有规矩，不得干涉岸上帮派之事。我手下的小旗何春枉顾帮规，接走了田雨浓，按理来说，我该将田雨浓还给贵帮才好。”
“但田雨浓已经从江上离开，我虽然让人给江上其他字号递了话，看到了田雨浓便帮我抓回来，但田雨浓到底先走一步，能不能抓回来还是两说。”
“若欧阳少帮主非要讨一个交代，我便将何春这个不守规矩的东西交给你处置吧。”
说话间，两个顺流排的汉子将缚住双手的何春带到了两伙人之间的空地上，瞪了欧阳野等人一眼才退了回去。
欧阳野见石天晖仍坐在竹椅上，眼带不明意味的看着，再看其余顺流排之人也都看着他，或是目光凶狠，或是面带冷笑，或是抱着一副看戏的架势，欧阳野便明白了什么。
然后他无声笑了，嘴角看起来比之前歪更多，面容仿佛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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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一拳！
石天晖说是承认何春违反了排帮的规矩，要给神木帮一个交代，并且“大方”地将何春绑了，送到欧阳野面前，让欧阳野处置。
可是实际上却是仗着排帮以及顺流排势大，认定了欧阳野不敢真的处置何春。毕竟何春是顺流排的人，若欧阳野真处置了何春，那就是在打他石天晖的脸。
所以，在石天晖的预想中，只要欧阳野不傻，知道顺流排与神木帮谁大谁小，接下来必然会说几句场面话，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而何春，也将毫发无损的重新交还到顺流排这边。
只是，石天晖没有想过，他都将脸送到跟前让欧阳野打了，欧阳野若不打，回头会被神木帮弟兄怎么看？神木帮又会被巴北江湖人怎么看？
又或者石天晖想到了，只是欧阳野以及神木帮的面子在他看来不值一提，折也就折了，欧阳野与神木帮能怎样？
就是想清楚了这些，欧阳野才会无声地笑起来。
他这样无声笑着走到何春跟前，看向何春的目光却很冰冷。
何春与欧阳野对视了眼，却是发出了不屑的轻哼。
欧阳野眼神愈发冰冷，然后用同样冰冷的声音问：“听说你是收了田雨浓的钱，才出面救走了他？”
“放屁！”何春一口否认了。
他知道，这种事儿绝不能认，因为他若是为了义气救人，纵然触犯了帮规，字号中的弟兄以及其他听到此事的江湖人也会向着他；可若是知道他是为了一百两银子，绝对会唾弃他，说不定他日后都没法儿在巴北江湖混下去。
“那你是为什么救他？义气？”欧阳野又问，眼睛却眯了起来。
“不错！”这回何春大义凛然的认了，瞪着欧阳野大声道：“老子就是看在过往的交情上，救他一命。今日你便是要了老子的命，老子也不后悔！”
“好！”欧阳野再次笑了，扫视着石天晖等顺流排的人，道：“讲义气的汉子我也喜欢，不过田雨浓背叛我神木帮，致使我许多弟兄死难，为了义气，我必须给死难的弟兄一个交代。”
“你既肯为了义气触犯排帮规矩救走田雨浓，也该为他还一份债。今日，石排头给我神木帮面子，将你交给我处置，我也不说杀你，只要你受了我一拳，此事便算了结。”
“如何？”
欧阳野这话表面上看是在问何春，可实际上却是告诉石天晖他的处置办法。
石天晖眯着眼，目光由欧阳野的脸转移到欧阳野的拳头上，瞧见那拳头上并不厚的拳茧，不禁有些迷惑。
他看出欧阳野拳头上可能练了硬功夫，但看拳茧这功夫应该并不深。而且听说欧阳野是大半个月前马上疯未死开的窍，如此算来，开窍后欧阳野就算在努力，再有好的功夫传承，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练出威力来。
如此看来，这欧阳野应该是妥协了，那便让何春受了这一拳？
就在石天晖还在犹疑时，何春却再次冷笑，瞥着欧阳野大声道：“不就一拳么，老子受了！来吧！”
说完，故意正对着欧阳野，把胸膛一挺。
石天晖之前本就说过，要让欧阳野处置何春，现在何春都同意接受了，石天晖就更不可能提出异议，于是便不再多想，扬声道：“欧阳少帮主尽管打，若是何春连一拳都受不了，那也是他的命。”
以防万一，石天晖还是在话语中暗示欧阳野不可要何春的命。
欧阳野歪嘴无声一笑，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慢慢地将大刀插在一旁后，下一瞬便如脱笼的虎豹！
瞬间进步，同时拳从腰间发，如剑如刀如枪！电闪之间，便猛地击中了何春胸口！
噗！
何春当即喷出一大口鲜血，人更是如被疯牛撞了一般，倒飞出去！
待其越过一两丈的距离，落在了顺流排众人面前，石天晖等人望过去，便见何春胸口明显塌下去一块，口中鲜血则不住的往外涌，眼睛直翻白，八成是活不了了。
“嘶—”
“这···”
骤然面对如此结果，顺流排众人有直抽凉气的，有吞咽口水呐呐不知所言的，也有惊呆了的。
但很快便有人回过神来，双目喷火地瞪向欧阳野，愤声道：“排头！这小子不识抬举，想要何春的命！”
“排头！这小子是不给我们顺流排，不给我们排帮面子啊！”
“我去教训教训这小子！”
“···”
一时间，十几个顺流排弟兄都愤怒不已，几乎各个都嚷嚷着要教训欧阳野，教训神木帮。并且说着，其中几个人就摩拳擦掌，要上前去。
另一边，东堂的十几名弟兄见到这一幕，都紧张不已。
欧阳野却是镇定地收拳，握住了插在地上大刀刀柄，目光直视几丈外终于站了起来的石天晖，神情平静而冷漠。
顺流排之人终究是没冲过来打，因为他们被石天晖一伸手臂给拦住了。
石天晖也直看着欧阳野，目光与欧阳野在半空中交汇，仿佛刀剑交击，擦出火花。
“都给我住口！”石天晖的声音一下子压住了在场所有顺流排弟兄的声音，然后咬着牙齿道：“受这一拳，是何春同意的。我也说过，若连一拳都受不了，那便是他的命！”
“排头？！”听见这话，顺流排弟兄几乎都难以相信。
“怎么？”石天晖扭头瞪向被他拦住的众顺流排弟兄，吼道：“你们难道想让江湖人说我石天晖说话如同放屁？难道想让江湖上都说我顺流排之人言而无信？！”
普通帮众可能不知道帮派信誉有多么重要，可石天晖作为排头却很清楚。
一个帮派若是失去了信誉，在江湖上会很难过，就和商人做生意失去诚信是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信誉这种东西不仅影响外人的观感，更会影响帮派内部管理。便算是去做打家劫舍的贼匪，若是没有信誉，也会因为信任危机传染到内部，而轻易崩溃瓦解。
所以，哪怕石天晖觉得脸被欧阳野打得火辣辣的疼，心里恨不得立马将欧阳野乱刀分尸，甚至是将神木帮灭了，却也发作不得，至少现在发作不得。
想要报复，大可改日找其他由头。但今日，他就是打碎了牙和血吞，也不能出尔反尔，不能带头破坏自己以及顺利排的名声。
石天晖在顺流排中威信还是极重的，因此，哪怕之前十几名顺流排弟兄闹得在厉害，此时听石天晖一吼，立马都偃旗息鼓了。
随后，石天晖向欧阳野抱拳，冷声道：“欧阳少帮主，田雨浓、何春之事，我顺流排已经给了交代。今日你这一拳，我石天晖也会铭记在心。后会有期！”
说完，石天晖一挥手，让人抬着已经咽了气的何春，转身登上岸边小舟，向不远处江面上犹如一座座小岛般的木排划去···
见顺流排之人离开，十几名东堂弟兄齐齐松了口气，看欧阳野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畏。
当着顺流排排头的面儿，一拳打死其手下一个小旗，这可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可他们的少帮主却果断做了，而且还能安然无恙。
如此胆识、武功、手段，由不得他们不敬畏。
欧阳野此时则驻足眺望着江面上那些宽大的木排，若有所思。
那些木排比很多江面上的舟船都要大些，上面搭建了不少简陋的木屋，其上既有歇息的排工大声说笑，也有妇人在排边洗菜、洗衣，排上更是有炊烟袅袅。
顺流排的实力有多强，有此可以窥见一斑。
而排帮管理类似军伍，同一字号的弟兄不说亲如一家，却也如同袍般亲密。
今日何春被他一拳打死，石天晖绝不会就此罢休。虽然没当场发作，可日后绝对会给神木帮找麻烦。
但欧阳野并不后悔。
石天晖要面子，他欧阳野难道就不要面子吗？
所以，今日之事即使重来，他还是会如此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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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参见帮主！
离开江边码头，欧阳野带着谭康、李勤等人再次来到铁线门大院。
“昨夜这里没出什么事吧？”欧阳野问高强。
“没有。”高野眼睛有不少血丝，显然昨夜没睡好。
欧阳野又看了看被关押的铁线门帮众家人，见七八十号人全都是老弱妇孺，心里终是拿定了处理这些人的主意。
这世界帮派相争厮杀如同两国交战，除掉地方武装力量无可厚非，但却没有事后连家小一并杀干净的道理，不说世俗舆论，若真对这些老弱妇孺下杀手，欧阳野怕是神木帮弟兄们心里都会过不去。
但帮派厮杀到底又不完全等同两国交战，这些铁线门帮众家人心里必定是仇恨神木帮的，若是直接放了，说不得日后便会遭到他们报复。
所以，欧阳野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我们神木帮在镇子外面是有几个田庄的吧？”欧阳野问李勤。
“是。”李勤先点头，随即又道：“不过准确来说，那几个田庄都是少帮主家的。”
欧阳野听了心中了然。
他父亲欧阳虎创立神木帮，以纪塘关为中心，把持巴北相当一部分林木业二十多年，肯定是积蓄了不少钱财的。而欧阳虎的性格，以及其对痴呆儿子欧阳野的溺爱，不可能将这些钱财都埋在地下，最有可能的就是购买田产，以备他离世之后欧阳野衣食有所依。
而事实上，这世道别说欧阳虎这样的白道帮主发了财会购买田产转变为大地主，便是那些打家劫舍的贼匪，也有摇身一变成为地主，甚至是士绅的。
黑的白，白的黑，世道就是这么的浑浊。
“你带着东堂的弟兄，将这些人分散送到那几个田庄上干活吧。叫庄子里的人看这些，不要让他们跑了。但也不必苛待，故意将他们饿死、累死。”欧阳野对李勤道。
“是。”李勤干脆的应了，然后就招呼东堂的弟兄干活。
要押人，总不能赶羊似的赶着，得将这些人都用绳子绑住了双手，串联起来，才好押送。
中间，梁全的两个小妾又恳求着想要收拾自己的衣物。欧阳野索性大手一挥，让这些人将衣物被褥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全都带走。
过了大半个时辰，看着李勤等二十几名东堂弟兄送着这群人离开，欧阳野这才带着高强回往神木商行。
此时已近中午，欧阳野再次前往后院看望欧阳虎时，欧阳虎终于是醒了。
人躺在床上，一名小婢正在用汤匙小心地喂着汤药。
欧阳野见状，便从这名小婢手中拿过汤碗汤匙，亲自喂起欧阳虎来。
欧阳虎双目渐渐发红，喝了几口就不喝了。
他四十二岁得子，却是个痴傻儿，所以欧阳虎从未想过还能又被儿子伺候的一天，此时心中真的是五味杂陈，甚至莫名地想要流泪。
但欧阳虎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这一面，便强自转移了注意力，问道：“顺流排何春之事，石天晖是怎么交代的？”
欧阳野对此事早有腹稿，当即有条有理地跟欧阳虎说了。
欧阳虎听闻沉默不言。
“父亲可是觉得孩儿做得不对？”欧阳野问。
“不，你做得对。”欧阳虎虽然声音虚弱，但语气却很坚定，“正如你所说，那石天晖想要仗势压人，将何春全须全尾的保下来，以增添他的脸面。”
“可是，你与我神木帮同样需要脸面啊。事情弄到那一步，你不对何春下重手，日后在帮中有何威信？我神木帮又如何在巴北立足？”
“至于说顺流排报复，那是肯定的，甚至我都能猜到那石天晖会怎么做——必定是断掉与我们的木材生意，改接与我们有竞争关系的，甚至是敌对帮派的活儿。”
“好在我神木帮木材并非是全部依托排帮出卖，也有部分在巴北乃至周围几县销售。不过，此事你还是要与你陈伯商量，早日想到解决办法才好。”
因着前世的见识，以及所继承记忆中不多的相关信息，还有欧阳虎这番话，欧阳野算是明白了排帮与神木帮这样以林木业为主要产业的帮派之间的关系。
因为长江中上游大部分地方都是深山大川，而陆上运输水平又相当低，很难将木材运到太远的地方；即使强运过去，也花费极大，得不偿失。
排帮便借着长江水系之利，垄断或者说瓜分了长江水系的木材运输、销售之利。
所以，石天晖今日在处置何春之事上如此压他，可不只是因为顺流排武力强，也因为看准了神木帮必须要与排帮合作，否则现在的场子便撑不下去。
在欧阳野心中思考着此事时，欧阳虎却又道：“你不在时，邓奎来看我了，还向我认了错。”
欧阳野一听，便知道欧阳虎在想什么，便道：“父亲想让我对他从轻发落？”
欧阳虎沉吟着道：“是有这种想法。现如今我神木帮正是需要用人之时，邓奎怎么说武功也突破到了第二境，又熟悉帮务，所以，不如让他留任东堂主，将功补过。”
“不行。”原本在欧阳虎面前表现得很是乖顺的欧阳野却是一口否决了欧阳虎这个想法，“邓奎若不严惩，帮中其他人便不会引以为戒，若都如他一般笼络帮众自立山头，那神木帮就离散掉不远了。”
欧阳虎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原本要背叛自己的手下去为难儿子，所以，见欧阳野否定得如此坚决，便点头道：“你说的也对，是我念着旧情心软了。”
“不过，你既然要严惩邓奎，便需趁热打铁。这样，下午你便召集帮众，我正式将神木帮帮主之位传给你。介时你以帮主之名，惩治邓奎才能名正言顺，令帮众们心服口服。”
“好。”欧阳野没有推脱，直接应下了。
欧阳虎这样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咽了气，所以传位之事是越早越好。
···
下午，地点依旧是欧阳虎宅院前的空地。
神木帮能来的弟兄基本都来了，约莫有百十号人，不少帮众家属也在远些的地方围观。
虽然，欧阳野继承帮主之位已经是神木帮众人预料到的事，但正式的传位依旧让所有人重视。
神木帮并不是如排帮、丐帮、盐帮这样传承了几百上千年，势力覆盖大江南北的大帮派，只是一个创立二十几年，势力局限于一县之内的小帮派而已。
所以，帮主传位的仪式也很简单，主要是新任帮主接过象征神木帮帮主权责的玄铁戒，并向前任帮主三叩首，便算是完成了。
现场，除了欧阳虎、欧阳野外，作为神木帮高层的陈延、欧阳昌、邓奎、谭康自然也在。
四人分列在欧阳虎、欧阳野下方两侧。
陈延仍是笑眯眯的表情，红润的圆脸上双眼几乎成了一条线；谭康也是如往常那般，面无表情；欧阳昌则是面带笑意，夹杂着感慨之色；邓奎却是板着脸，且脸色有些黑。
向欧阳虎叩首完毕，欧阳野便面对着帮众，将雕刻着木头纹理的玄铁戒戴在左手拇指上，然后高高举起。
见此，陈延、欧阳昌、邓奎、谭康四人便带头侧身面向欧阳野，一起躬身抱拳，齐声道：“参见帮主！”
立时，下方百十号神木帮帮众便都依样抱拳躬身，齐声高呼：“参见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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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惩戒，财务
众人齐呼之声颇为洪亮，显然，从昨日到今日，虽然全新的欧阳野在帮众面前亮相还不到两天，却已经让大部分人都认可了他继任帮主的资格。
欧阳野放下左手，环视众人，提气朗声道：“诸位弟兄！我欧阳野继承帮主虽然是子承父业，却也自有雄心！虚头巴脑的话我不多讲，但却可以在这里向各位承诺一件事——一年之后，必然让我神木帮势力倍增！如若做不到，我便退位让贤！”
听见这番话，百十号帮中几乎都露出了惊异之色。若不是场面肃穆，帮众之中无人敢交头接耳，怕是许多人都要议论起来。
而在欧阳野近处，陈延、邓奎、欧阳昌、谭康四人也都露出讶异之色，旋即便都看向欧阳虎——他们想知道这话是不是欧阳虎让说的。
看到欧阳虎带着异样红晕的脸上同样带着惊讶，他们便知道这话绝非欧阳虎所教，而是欧阳野自作主张。
惊讶之后，几人便是脸色各异了。
陈延看着欧阳野露出沉思之色，欧阳昌、谭康则是各自皱眉，邓奎却是发出了一声冷笑。
“帮主这话听起来真是提气，可若是一年之后没做到，莫非真的要让我神木帮再换一位帮主么？”
邓奎有些阴阳怪气的话语传过来，欧阳野却根本不看他，而是环视下面的帮众，竖掌立誓道：“今日在场的弟兄皆可为证，将来我欧阳野若违此诺，必遭乱刃分尸！”
听欧阳野发下如此毒誓，帮众们都不禁心中震然。同时，对原本处于弱势地位应该得到同情的邓奎，也有了些不好的看法。
邓奎呢，听到如此毒誓，便是再想驳欧阳野几句，也说不出口了。
随即，欧阳野又道：“我既继任为帮主，诸位弟兄便要从此听我号令行事！如有不遵从者，或者阳奉阴违者，我必以帮规惩之！不论是驱逐出门，还是三刀六洞，都绝不留情！”
听见这番话，百十号帮众都不禁心中一凛。
这时欧阳野又忽然提声，喊道：“前任东堂主邓奎，行事跋扈，且对帮主心怀怨怼，又遇事不明，轻易受到叛徒田雨浓挑拨，欲聚众闹事，虽未成行，但罪不可恕！”
“今日起，便去其东堂主之职位，贬为普通帮众，进西堂为商行大门守卫！邓奎，你可有不服？！”
说到最后，欧阳野目光冷冷地笼罩在邓奎身上，仿佛只要其说一个“不”字，便要一刀将其枭首。
邓奎脸色胀红，原本“不服”两字就要脱出口来，可对视到欧阳野冰冷的目光，却是心中突地打了个激灵，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冒出来，占满心脑——这小子要借口杀我！
邓奎知道，他在神木帮做了这么多年的堂主，可谓劳苦功高，之前虽欲聚众逼宫，但到底没真的去做。所以，欧阳野便是想杀他，也没借口。
但欧阳野绝对是想杀他的。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给欧阳野这个借口。
想明白这些，邓奎便咬着牙道：“好！守大门便守大门，老子倒要看看，一年之后你是如何自食其言的！”
说完，邓奎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却是说这番话时动作太大，牵动了断肋的伤势。
于是，他也不管其他人脸色如何，便让一名家人搀扶着他径直回自己屋去了。
看着邓奎离去，欧阳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之所以留邓奎在帮中，不仅是因为邓奎在帮中仍有着相当的影响力，而他又找不到光明正大将其诛杀的理由，还因为邓奎知晓太多神木帮虚实。
所以，现阶段他必须要将邓奎留下来，并且盯住。
等过段时间，他彻底掌控了神木帮，并且让神木帮有了种种新变化，邓奎在帮中的影响力必将衰退一大截。
那时，邓奎若是能识时务，老实做个守大门的帮众，还可以活命。若是再起别的心思，那便是找死了。
邓奎离开后，传位的大会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欧阳野任命李勤为副堂主并代理东堂事务后，便让帮众们散了。
而欧阳野则是与陈延一起到了欧阳虎房中，进行另一件很重要的事——了解神木帮的财务情况。
作为帮主，他可以将财务交给别人管，但却必须做到心中有数。否则不说可能被管理财务之人欺瞒，便是他想要做什么事，也需要了解帮派财力才能量力而行。
欧阳虎重新躺回床上，陈延、欧阳野则是在床边落座。
陈延先将一份账本递给欧阳野，道：“这是帮中银库的账本，少···帮主请过目。”
欧阳野对陈延一时口误并不在乎，接过账本就翻看起来。
欧阳野虽然前世并没有接触过会计行业，但对几种记账法也是有所耳闻的。
翻看之后，欧阳野发现这账本虽然不是在流水账，但也绝不是后世较为成熟的复式记账法，应该是一种单式记账法。账本中的每一条财务记录他都能看明白，但却很难看出有没有问题。
不过，今日欧阳野本就没想要查账，他只是想要了解神木帮的财务情况。
有陈延在一旁，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他可以问。而有欧阳虎在一旁，陈延也无法轻易糊弄他。
而事实上，陈延在欧阳野接过账本后，便解说起来。
“我神木帮主要产业是五处伐木场，平均每月能有三千两白银的收入。其次是镇子西边的一座木工坊，以及镇子上的两处赌馆，平均每月能有五百两银子的收入。”
“再次，便是帮主听从田雨浓建议，从前年开始对镇子上的普通商户收取保护费。因为镇上普通商户数目波动较大，故平均下来每月只能收到二百两的银子。”
“所以，正常来算，我神木帮平均每月有三四千两的收入。不过，帮中每月支出同样不小。”
“其中最大一笔，便是帮众的月钱，以及死伤后的烧埋银和各种补偿费用。后者不仅靡费甚多，波动也较大。所以总的算来，并不是每个月都能有结余，有的时候甚至会亏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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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公与私
听着陈延的解说，欧阳野先注意到神木帮目前帮众的月钱，也即是每月基本工资。
普通帮众月钱是一两，头目十两，堂主则是百两。此外，堂主可以从其所负责保护的地盘月收入中抽成一至三成不等，具体每月抽成多少，似乎是看欧阳虎对该地盘月收入是否满意。
堂主获得抽成后，还有从自己抽成中拿出部分银钱奖赏属下的习惯。陈延很有心，连每月几位堂主各拿出多少钱来作为奖赏，也都记下了。
从这部账本上看，东堂所负责的两座盗伐性质的伐木场是月收入最高的，之前几个月最低都有一千两的收入，最高能接近两千两。
有这般财源支撑，而邓奎对弟兄奖赏又豪爽大方，也无怪乎东堂弟兄在三堂之中最为精悍。
但欧阳野知道，欧阳虎绝不可能平白让一部手下占着好处，所以东堂负责的两处地盘八成是最难保护，或者说最容易出事的。
在东堂之后，南堂的两处伐木场，与西堂的一处伐木场、一座木工坊加镇上两座赌馆月收入相差不大，都是在一千两左右。
至于刑堂与那队护卫帮主宅院的弟兄，等于是直接受欧阳虎统领，月钱、奖赏都是由欧阳虎负责发放。因此谭康虽名为刑堂主，但实际上只能算是帮欧阳虎打理刑堂事务的副手。
而刑堂除了平时维护帮规外，其实主要是作为机动队伍，在各处伐木场出事后及时支援。后来，又增加了个每日向镇上普通商户商贩收取保护费的事务。
最后便是陈延了。
对神木帮来讲，他既是最初帮助欧阳虎创立神木帮的合伙人，副帮主，又是管理财物的大管家。
而对外，陈延其实是纪塘关本地士绅，是神木商行的二东家兼大掌柜，不仅负责维护神木帮的木材销路，也负责处理一些涉及到官府的事情。
陈延所得到的，则是神木帮每月除去堂主抽成后所得总收入的三成。
剩余的七成则全算是欧阳虎的，但是，欧阳虎却需要从这七成中拿出相当一部分，去给帮众发月钱，给手下刑堂、护卫队弟兄发奖赏，帮派的一些公共耗用、花费也是由他出。
然后该月收支相抵之后若有结余，欧阳虎想拿走多少，全看心意，也没有写明原因，只是在这部账上记了一笔而已。
所以，从账本上看，欧阳虎每月所得的银钱波动很大，甚至有时会往里面添钱。比如陈延所说的，在银库月结出现亏损的时候。
大概弄明白神木帮的分利规矩后，欧阳野便直接翻到这一月的账目。
大概是为了方便欧阳野看账，虽然距离月底还有几天，但陈延却已经做好了月结。
翻看之后，欧阳野发现，若非有他昨日从铁线门老巢弄来的两三千两银子，在发出去大比银钱作为善后费用后，月结绝对是亏损的。
一则是因为过去三个多月，欧阳虎伤病卧床，东西南三位堂主不论是心里怎么想的，都被牵扯到里面，分散了时间、精力。
如此，各处地盘月收入自然就降了不少。在除去三名堂主两成提成后，月总收入只有两千多两。
二则，仅是昨日欧阳野决定所发出的善后费用就达到了近三千两，再加上本该由帮主发放的一千多两月钱，本月总支出自然也就超过了总收入。
而在又看了一会儿后，欧阳野才明白，陈延所谓的帮派银库，指的是历月收支相抵后，再除去欧阳虎拿走的部分，剩余银钱长期积累在一起的部分。
欧阳野看了看，发现就算加上本月结余的一千多两，也才只有八千多两而已。
“不过，父亲既然经常从这银库中拿钱，必然有个人的小银库。这么多年下来，父亲小银库中的银钱怕是积累了不少。”心中这么想，欧阳野却并没有当场问欧阳虎。
陈延见欧阳野似乎看完了账本，便问道：“帮主对账务可有疑惑之处？”
欧阳野合上账本，直接道：“我并不懂账务，却知道公私不分不利于长久发展。这部账中帮主私人财务与帮派财务虽不是混为一体，却也分得不清楚，这点我想改下。”
“你想怎么改？”这话却是欧阳虎问的。
陈延则是微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欧阳野。
在两人的注视下，欧阳野道：“很简单，从下个月起，我也如陈伯一般，在每月总收入中拿固定分成，可暂定为三成。”
“至于总收入剩余四成，可作为帮派公费，每月帮众月钱、帮派建设其他方面的耗费，皆从公费中出。若公费不足，可用帮主私财补足，但日后公费有了结余，必须第一时间还回来。”
“如此，才可以公私两清。”
陈延没说话，欧阳虎却闭上眼直摇头，道：“你这样做不好——为父不是不知道公私分明更好，之所以不那么做，是为了让弟兄们知道，他们的月钱是从我所得部分拨出去的，如此他们才知道是为谁效命。”
欧阳野听了一笑，道：“父亲所想确实有一番道理，但这样做究竟又多大效果呢？利与弊孰大？”
听欧阳野这么说，再想着之前部分南堂弟兄随田雨浓背叛，东堂弟兄更几乎都是唯邓奎马首是瞻，欧阳虎一贯的信念不由动摇了。
但他仍一时难以转过弯儿来，只能道：“混江湖，以恩义笼络弟兄们还是很重要的。”
“父亲，”欧阳野知道欧阳虎就快要被说服了，因此再接再厉，说道：“我没说不再笼络弟兄们，但定下一套更好的帮派规矩，再因事从私财中拿钱奖赏弟兄们，不是更能笼络人心吗？”
欧阳虎终于被说服，一叹道：“也罢，就按你说的改吧。”
叹完他又露出笑容——儿子治理帮派的想法、手腕胜过他，这是该高兴的事啊。
陈延见父子俩定下此事，这才开口笑着道：“帮主此举确实更好些，那从下月起，我便按照少帮主所说的记账了。”
说完，陈延却又递过来一部账本，道：“这是商行每月与各伐木场、木工坊、赌馆的账务往来记录，帮主也请看下吧。”
欧阳野一听，便知道伐木场、木工坊、赌馆相当于挂靠在神木商行下面的子公司。
不过，当他翻看了这第二部账本后，却发现神木帮对这些“子公司”的管理真的是太粗糙了。
比如说伐木场，神木帮会提供人力、物力去建立，建成之后，伐木场要将每月所得木材交给神木商行贩卖。而伐木场从管理者到最底层的伐木工，基本上都是领死工资，只有欧阳虎、陈延对该伐木场贡献收入感到满意时，才会想起下发些许赏钱。
木工坊、赌馆的管理模式也基本是如此。
因此，这部账本几乎就是给下面各地盘工作人员发工资和奖金的记录，十分简单，欧阳野大概翻翻就看完了。
欧阳野虽然有心改变对下面各个地盘的管理方式，却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在这里说说就可以的，而是准备在实地考查之后，再做决议。
于是，合上第二部账本后，欧阳野就看向了陈延手中的第三部账本，也是最后一部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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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帮务【第三更】
“这是商行的交易账目。”陈延将账本递过来道。
欧阳野结过这第三部账本翻看，发现其内容主要是神木商行每月售卖木材的记录。
从售卖渠道上看分两类，一类是水路途径，一类是陆上途径。
通过水路售卖的木材收入，占了神木商行每月收入的五分之四左右，量很大。但是却要被排帮分去一大半利润。
陆上售卖主要是售给巴北以及周边几县所需，虽然没有中间商分割利益，运费也不高，但量却少，所得收入只占每月贩卖木材的五分之一。
而从木材种类上，又分为普通木材与名贵木材两类。
其中日常交易几乎都是普通木材，出产与出售量都很大，但利润却比较低。至于名贵木材，从账目上来看，所得很少，有时连隔着几个月都不见踪影。
看完之后，欧阳野问道：“施州这边的山林对盗伐才放松二三十年，并且是规模是近十几年才渐渐扩大，而周围却全都是深山老林，为何我们所得的名贵木材却这么少？”
陈延听了一笑道：“因为我们神木帮本就是以砍伐、贩卖普通木材为主，至于名贵木材，只有所圈占的林场中有时，才会将其伐了售卖。”
“我们为何不注重寻找和售卖名贵木材？”欧阳野又问道。
这是完全外行的问题，但陈延并没有觉得欧阳野蠢，因为欧阳野本来就对木材行业了解不多。
看欧阳虎精神有些不济，并没有亲自指教欧阳野的意思，陈延便耐心解释道：“确实有专门以盗伐名贵木材为营生的木把班子，但他们大多人少而精干剽悍，擅长穿行于深山老林中寻找名贵树木，做一趟买卖就够他们吃上一年半载。”
“我神木帮一则是招揽不到这样的木把班子，二则是人数众多，若是偏重于寻找、售卖名贵木材，根本养不起这么多的弟兄。”
这时欧阳虎也开口道：“那些盗伐名贵木材的木把班子，一般都有第三境的好手做把头，其余人武功也多半在第二境，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你和他们争饭碗等于是虎口夺食。”
欧阳虎这是在提点欧阳野——他怕欧阳野继任之后骄傲自大，惹到不该惹的人或者势力。
“你惹了排帮不打紧，排帮传承几百上千年，有规矩也守规矩，更注重在江湖上的名声，所以他们就算对付你，也不会直接下死手，你能有喘息和应对的机会。只要你肯伏低做小，最后也多半能‘和解’。”
“可你若是惹了那些专门盗伐名贵木材的木把班子，他们可能当时就会拔刀杀人，甚至连夜灭掉整个帮派。其行事之狠辣，不逊色于那些专门打家劫舍的土匪强盗。”
“所以，你千万不要去招惹那些人，最好都不要跟他们打交道。明白吗？”
欧阳虎原本精神不济，却强打着精神，严肃之极的说了这番话，便是欧阳野心中有什么不同想法，也不会在此时说出来。
他直接点头应道：“父亲放心，孩儿明白了。”
谈到这里，神木帮的财物情况欧阳野就算了解完了，剩下的就是了解自家财务情况。
陈延很识趣，知道接下来欧阳父子所聊不是外人该听的，便主动告辞。
果然，陈延走后，欧阳虎便将两个小婢也赶了出去，只剩欧阳野在卧室中陪着他。
欧阳虎大约真的是精神匮乏，闭着眼声音低弱地道：“我创立神木帮后确实赚了不少钱，但却为治疗你的痴傻之症花费太多。所以，这些年下来，除了在老家以及纪塘关分别购置了一些田产外，所剩钱财只有三万多两。”
“其中一万两，我换成了黄金，埋在了老家宅子下面。另外两万多两，以及纪塘关这边的田契，都在我床下密室中。这密室内有一条连通到镇西边木工坊的密道，可做逃生之用。”
“你若现在就想进密室中看看，可将我抱到椅子上，打开床上机关自己下去。”
说完，欧阳虎睁开看向欧阳野，却见欧阳野既不惊喜，也没露出失望之色，目光平静如水，似乎并不将几万两家财放在眼中，不由暗暗高兴。
心想：我这儿子，确实像是能做大事的人啊。
欧阳野的确没把几万两的家财放在心上，当即起身道：“父亲既然都说清楚了，那我便没必要去看。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出去，请父亲好好休息。”
欧阳虎微笑道：“也好，反正那些钱财放在密室中也跑不了。”
从后院出来，欧阳野便开始处理其他帮务。
首先是重新组建南堂。
当初在田雨浓私宅内，一众南堂弟兄中，当场散开，并未与谭康、杨雷等人动手，后来又自行回到商行大院的七人，已经被释放出来。
欧阳野将其中四人分散加入东堂、西堂，只留一名头目和两名普通帮众仍在南堂。
然后，欧阳野便任命李当为南堂主。
当初李当在梁全攻打帮主宅院时重伤，虽侥幸未死，却需要休息半年才可能恢复。
所以，欧阳野又任命出自刑堂却在昨日立下不小功劳的沈青峰为副堂主，暂时代理南堂事务。
被提拔为副堂主后，沈青峰先是一阵激动，等到冷静下来，便问道：“帮主，南堂如今算上养伤的李堂主也只有五人，我可否在镇上招收一些弟兄入帮？”
欧阳野道：“招人的事我会交给西堂主去做，然后再分派给南堂。不过，你倒可以先从刑堂那边找三名弟兄来南堂为头目。”
没有得到招人的权利，沈青峰不免有些许失望，但听到自己可以从刑堂找原先的弟兄来做头目，沈青峰便再次振奋起来，当即抱拳应道：“是！”
等到沈青峰离开前厅后，欧阳野不禁微微摇了下头。
不论是让李当做南堂主，还是让沈青峰做副堂主代理堂主事务，他都是从矮子里面挑高个儿。实际上，两人都不是欧阳野心中合适的堂主人选。
只是南堂作为保护和监管两座伐木场的武力部门，必须尽早恢复完善，才能让那两座伐木场的出产效益有所保障。
处理完南堂的事情后，欧阳野先从陈延那里拿来铁线门所得名册、账目的副本，然后招来陈来、高强，便离开神木商行，前往码头。
对他来讲，让神木帮实际控制码头地盘，才是今日下午最主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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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码头
纪塘关码头，坐在从铁线门大院搬来的太师椅上，欧阳野翻动着力夫、脚夫的名册，算了算，发现竟然有三百多人。
在欧阳野看来，其中力夫类似码头搬运工人，只干码头上的活儿，或是将船上货物搬运到码头边的货栈，或是将货栈中的货物搬运到船上。
脚夫则类似中短程的运输工人，负责将从码头出到陆上各处的货物送走，但范围基本局限在巴北，最远也就是邻县。
这些脚夫大多数靠肩挑背抗，只有少数人会使用骡子、板车这类运输牲畜与载货工具。
从名册上看，脚夫人要多些，有两百多；力夫少些，只有一百零几人。
但欧阳野知道，每日盘踞在码头边上等活儿的脚夫只有几十来人，反倒是那些力夫百人一起，显得势大些。
据说，梁全刚来纪塘关时就是在码头做力夫，后来弄清了这边的形势，便仗着武功欺压其他力夫，聚拢起了势力，这才建立了铁线门。
“帮主，人带过来了。”陈来带着三个人来到欧阳野面前道。
欧阳野看过去，发现这三人各有特色。
其中两个做力夫打扮，天气已经转冷，却还穿着脏旧的麻布汗衫。
一个身材偏向精瘦，却脸上皱纹深刻，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像是有四五十岁。
另一个却高近两米，身形彪壮，模样也只有二十许，可脸上表情却有些憨傻。
至于那脚夫，三十多岁的模样，不仅精瘦，看着也精明，来了后先是向欧阳野点头哈腰，旋即又想到什么似的，正经地抱拳躬身道：“小的王粱，拜见少帮主！”
“是帮主！”陈来赶紧提醒道。
“哦，是是，小的王粱，拜见帮主！”
旁边年长的力夫也立马拱手躬身道：“顾大春拜见欧阳帮主。”
说完，顾大春拽了拽大个子的力夫，大个子才跟着嗡声拱手道：“顾二春拜见欧阳帮主。”
顾大春随即解释道：“欧阳帮主不要怪罪，我二弟生来愚钝，并非有意无礼。”
“没关系。”欧阳野摆了摆手，一笑道：“我开窍前可是个傻子，尚且不如你二弟。听说，你经常代表力夫们与梁全他们谈工钱？”
顾大春道：“都是大伙儿抬举，也是之前梁全他们压榨得太狠了，我们才不得已和他们对着干。”
欧阳野知道，铁线门的主要收入其实来自货栈租赁，但纪塘关目前进出货量就那么大，梁全又不敢压榨那些商人，却偏偏养了八十多号弟兄，自然只能倍加欺压那些力夫、脚夫。
这种行事方法，在欧阳野看来是很愚蠢的，既坏了名声，也刮不到多少力夫、脚夫的血汗钱。
于是欧阳野微笑着道：“梁全对你们压榨得确实过分，但今后码头由我们神木帮接手，你们就不会那么苦了。”
欧阳野不知道的是，他口歪眼斜却微笑的样子实在不能给人以善意。
何况，顾大春等人都听说了这两日发生在纪塘关的几件大事：先是神木帮内乱，然后铁线门被灭门，再之后便是排帮一位旗手被人一拳打死。
这几件事中，主角都是欧阳野，而与其交过手的人除了一个邓奎，其他的都死了。
其人有这样“辉煌”的事迹，又生得一副恶人模样，怎能让人初见之下便相信他的善良之言？
顾大春便误以为欧阳野说的是面子话，甚至是反话，赶紧再次拱手拜道：“大伙儿不敢多想，只要神木帮别赶我们这些人走就行了。”
陈来见这顾大春不会说话，便呵斥道：“瞎说什么呢？我们帮主什么时候说要赶你们走了？”
顾大春头低得更深，不敢再多言。
顾二春则瞪向陈来，神情一下子凶起来。
“不要吓到他们。”欧阳野摆了下手，然后直言道：“我不会赶你们走，并且今后每船货的搬运费会分你们力夫七成。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顾大春先是抬头，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欧阳野，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待回过神来，才小心问道：“敢问欧阳帮主，是什么条件？”
欧阳野道：“你们兄弟两个要加入我神木帮，并且码头力夫今后都要接受我神木帮的管束。”
“这，”顾大春听了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很为难地道：“欧阳帮主，我们这些人中就是有很多不愿意加入帮派，才被梁全他们欺压。您若非逼我们加入神木帮，还不如像以前梁全般，搬运费只分我们五成。”
虽然大虞朝廷没有出台明文法规，但这么多年习惯下来，普通百姓已经认定，只要加入了帮派，被人杀了都没人管的，有冤也无处可申。
而近些年江湖厮杀日益严重，江湖客横死街头、荒野已成寻常事，普通百姓除非逼不得已，就更不愿加入帮派了。
顾大春等力夫便是这般的想法。
欧阳野听了顾大春的话虽不生气，却也冷下脸来，道：“并非让力夫们都加入我神木帮，只是让你兄弟二人加入。其他力夫，只是如我神木帮下面伐木场的木把一般，受我们管束。而且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若不答应，我必定会将你们赶出码头。”
陈来则在一旁冷嘲道：“你们这些力夫就是有把子力气，打起架来连个青手都不如，我们神木帮可不会一揽子收了。”
欧阳野的话既解开了误会，又说得不容商量。
因此，顾大春只能咬牙做出决定，道：“既是如此，我们兄弟的命就卖给神木帮了，还望欧阳帮主能遵守诺言。”
欧阳野暗暗摇头，这顾大春可真是不会说话。
不过，将力夫们交给这样的人带领，倒不怕其如邓奎那般笼络人心，渐渐做大，并与帮派离心。
于是欧阳野道：“放心，我欧阳野说话向来算数。稍后，我会派一个账房和一个弟兄来协助你，你先去和力夫们把事情说清楚吧。若有实在不愿受人管束的，就请他们马上走。”
顾大春大约也知道自己那张嘴容易得罪人，便不再多说，应了声“是”就带着顾二春走了。
这时欧阳野看向脚夫王粱。
他知道，这王粱有匹骡子，且只在纪塘关周边送货，颇有信誉，这才被脚夫们推举为代表，来和帮派中人打交道。
欧阳野张口，还未说话，王粱就似乎料到他要说什么似的，先陪着笑开口道：“帮主，小的愿意加入神木帮，别的脚夫小的也一定劝服他们接受神木帮的约束。”
这真是个聪明人。就是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如田雨浓那般生出异心。
心中这么想，欧阳野却并未对王粱表现出欣赏或者厌恶之色，而是面无表情地道：“你既然猜到了，那我便不多说。后面我也会派一名弟兄协助你，至于账房，则须和力夫们共用。”
“还有，你是个聪明人，那就该知道，聪明人踏实地干活会比普通人混得更好；可若是起了歪心思，却也很容易万劫不复。明白吗？”
见欧阳野说到最后似乎目带杀气，王粱不禁心中一凛，忙应道：“小的明白，小的一定对神木帮忠心不二！”
欧阳野点了点头，王粱这才退几步转身离开。
从王粱远去的身影上收回目光，欧阳野打量着码头。
见码头栈桥都已破旧不堪，不论是河面还是江面，每日都会有船需要等待才能装卸货物。而江面上更有一些大船直接往下游而去，完全没有在此处停留的意思。
欧阳野先是摇头，接着却是露出了笑容。
在他看来，这码头目前利用率太低了，还有很大潜力可挖。
待他彻底掌握了码头，倒是可以将这里好好开发、建设一番。
【第一更。】
第40章 再会花好
离开码头后，欧阳野在镇子中转着看了看。
纪塘关镇上居民有一千多户，是颇大的镇子，因此镇区范围不小。以前的欧阳野懵懵懂懂，虽然在镇子上生活了十八年，但对镇子的了结并不全面，现在欧阳野转悠起来，能得到不少记忆中没有的信息。
有些人有些事物，并非以前的欧阳野看不到，只是他并未在意，也就不曾留在记忆里。
镇中心，西堂的人已经在大张旗鼓的招收新人，但应者寥寥。
一者，现在已经是下午，并不是镇子上人流最多的时候。二者，神木帮在纪塘关二三十年，人们对神木帮招收新人的标准已经很清楚，没达到标准的都不会凑过去。
神木帮招收新人虽不说一定要有武功，但起码得身体健壮，敢打敢拼，并且以巴北本地人为优。像那种来历不明的，是不会随便招收进来的。
此外，神木帮弟兄的主要来源其实还是下面几处伐木场中的木把。
欧阳昌今日跟他说过，等明日将招新人的事在五处伐木场都说一遍，起码能拉起二三十可用的人手。
如此一来，镇子上的招新点再招个一二十人，差不多就能补齐昨日一战死伤弟兄的缺额了。
这年头，正经营生做不下去转而闯江湖的人是越来越多，因此欧阳野从未担心招不到普通帮众。
神木帮目前所缺的，是大小头目，是能够担任一方事务主持者的精英。这样的人本就不多见，适合被神木帮招揽的就更难找了。
念及打听消息、寻找招揽目标的事，欧阳野便向最欢楼走去。
来到最欢楼，见老鸨果然换成了个三十许的女人，欧阳野心中点头——看来花好确实将他吩咐的事放在心上了，也没有他这么长时间不来而耍脾气。
这很好。
“哎哟，这是欧阳少帮主吧？”新老鸨带着一股脂粉气迎了上来。
“是帮主。”跟在后面的陈来赶紧纠正，并解释道：“今日我们老帮主已经传位给少帮主了。”
“奴家错了。”新老鸨当即认错，却并无多少害怕之色，紧接着就自顾说道：“奴家艳芳，半月前受花好妹妹所托，来替她打理这最欢楼场面上的事。”
“对了，花好妹妹说过，若是欧阳少···哦，是欧阳帮主来了，可直接领到后院她的住处去。欧阳帮主，您看？”
这个艳芳，应该是花好从“大城市”请来的，很有眼色，也很会事儿，初次接触欧阳野算是满意。
听完其所说，欧阳野便点了下头，道：“带路吧。”
由艳芳领着路，欧阳野三人来到后院，然后陈来识趣地带着高强在院中瞪着喝酒吃菜，而欧阳野则独自上了后院唯一的一栋木楼的二层。
花好已经得到一个小丫鬟的通知，迎到了楼道中。
她穿着打扮比以往少了两分艳丽，多了一分庄重，人似乎消瘦了些，却仍难掩妩媚之色。
“少帮主可算来了，奴都以为你把人家给忘了呢。”面对面时，花好怨了一句，既让欧阳野感觉到了自己在其心中的位置，又不觉得烦，尺度可谓恰到好处。
对于花好于他“少帮主”的称谓，欧阳野并不在意，也没有让改正，而是直接将花好拦腰抱起，进了屋，关上门。
院中陈来、高强见到这一幕，都有些惊讶。
陈来更是道：“帮主如此急不可耐，该不会真迷上花姐了吧？”
高强没搭理他。
二楼屋中，欧阳野坐在榻上，只是将花好搂在怀里，却并没有如陈来所想那般急着行那种羞不可见人之事。
花好虽然闻着欧阳野身上的男人气息，芳心乱跳，情与欲皆如浪涌起，却也不敢反过来强要，只能靠着欧阳野的胸膛，抚摸着欧阳野比大半月前明显强壮了许多的腰背，低声轻吟：“冤家，奴可想死你了···”
欧阳野本是要先说正事的，但见花好这般模样，便改了主意。
于是，梅开三度，鱼水交欢。
事后，欧阳野很想抽支烟，这才想到这世界只有少数人抽旱烟、水烟，并无卷烟，更无香烟，于是只能作罢。倒是想起，日后神木帮有了种烟草的地盘，可以尝试生产并销售卷烟、香烟。
随即，欧阳野便抚摸着花好绸缎般滑腻的肌肤，说起预先想好的正事来。
“青楼这种地方，往来的江湖客、三教九流之人不少，是个收集消息的好地方。我希望日后你能依靠着最欢楼，帮我收集消息。”
花好虽然疲惫欲睡，但听欧阳野说起正事，仍强打起精神，应道：“嗯，奴家一定让姑娘们留心。”
欧阳野见花好并没有完全领悟他的意思，便道：“我不只是让你守着这一座最欢楼，而是希望你能将最欢楼开到县城、府城，甚至是江城这样的一省首府之地。”
听见这番话，花好一下子呆了，仰着头直愣愣地看着欧阳野，一时回不过神来。
欧阳野则继续道：“所以，你要尽快着手培养用于新开最欢楼的姑娘，她们不仅要会取悦于人，还要有主动探听、收集情报的意识和本领。”
“这样，当增开最欢楼的时机到来，你便无需多少时间准备，能以最快的速度将新最欢楼给开起来，并迅速打开局面。明白吗？”
见欧阳野说完，淡漠的眼神定定看过来，花好这才回过神，然后心中不由为欧阳野这番话中透露的野心所震惊。
虽然经历那日欧阳野突然开窍，当场反制常三，并霸道控制住一切的事情，花好便认识到，欧阳野未来在江湖上会有不小的成就。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欧阳野的野心会如此之大，才继任为神木帮帮主，竟然就想着日后将势力延伸到府城甚至是一省首府去！
如果是当初在府城的青楼里做红牌时，花好或许会爱慕这般有雄心壮志的江湖英雄。可而今，花好却不希望欧阳野有如此大的野心。
一则，她怕欧阳野终有一日为野心所害死。二则，她已然到了这般年纪，听闻的江湖事也不少，现在最希望的是过安稳日子。
她想欧阳野老老实实做个势力影响限于巴北的神木帮帮主，将来或许会取上一位上得了台面的正妻。
她绝不会去与那正妻争宠，也没资格争，就算欧阳野一直当她是外室，不纳她为妾都没关系，只要能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就好。
有了孩子，她才是真正有了寄托，不至于孤独终老，甚至死了也无人拜祭。
但很快她又想到，即使她不答应此事，恐怕欧阳野也会找别的女人去做。那样，她便会被欧阳野所厌弃，甚至连最欢楼都无法开下去，下场很可能更凄惨。
一念及此，花好便轻叹一声，道：“奴家明白了。少帮主放心，奴家会尽心办好此事的。”
欧阳野并没有深究花好内心想法。
因为他对此事态度确实如花好所猜测一般，若花好不答应，他迟一些也会找其他合适人选去办。
“为新最欢楼培养姑娘的事，虽然重要，却并不着急，总有一年半载的时间给你去做。当前最需要你替我做的，是打听巴北及周边几县都有哪些武功在第二境，却未加入其他门派、帮会的江湖人。”
【第二更。】
第41章 临终
巴北虽然据长江中上游相接之地利，但到底只是荆湖西北一偏僻之县，纵有第三境之上的强者隐藏，但只要不被人招惹，一般不会介入小小巴北的江湖纷争。
所以，巴北场面活跃的江湖客主要是第二、三境，且又以第二境为主。屈指可数的第三境武者目光已经不局限于巴北一县之地，而是注意着施州乃至整个荆西的江湖动态。
现阶段欧阳野想要发展神木帮，招揽江湖好手为臂助，目光放在那些武功在第二境的江湖散人身上是最合适的。
这类江湖散人，若有所求，不过是钱财、权势，这两者欧阳野都可以拿出来。
至于说信任问题，一者，他自会探查清楚了对方为人、秉性再决定是否招揽；二者，只要他实力强到让别人起不了异心，又手中紧握着帮派的核心权力，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若真有人辜负他的信任，起了异心，杀了便是。
当然，说到底，一切的根本都在于实力，也即是个人武力和神木帮的势力。
所以，欧阳野并未留恋温柔乡，与花好说完正事后，便离开了最欢楼。
是夜，欧阳野睡得正熟，忽然听见有人急敲院门。
待欧阳野起身穿好衣服出来，高强已然开了院门，问明情况。
“少帮主，帮主不行了！”这个面对生死拼杀都面不改色的高大男儿，此刻却一脸忧急，还有些慌乱和迷茫。
欧阳野听了也是心中一沉，却未有丝毫慌乱，而是镇定地道：“走，随我去后院！”
说完当先走出去。
另一厢房中，陈来听见这对话一下子惊醒，立马起身，衣服鞋袜都来不及穿，便只穿着一身中衣出门，匆匆追赶。
欧阳野来到欧阳虎房中时，却见岑大夫就立在床旁，床上欧阳虎身上多处插有银针，见他出现，竟然露出颇为爽朗的笑容，道：“野儿来了？”
见欧阳虎精神比白日还好，欧阳野不仅没高兴，反而心中更加沉重，因为他想到一个词——回光返照。
他目光凌厉地看向岑大夫，想要说什么，欧阳虎却抢在他前面道：“岑大夫已经尽力了，不要责难他。我时间不多，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屋中丫鬟、岑大夫、陈来、高强闻言都要退出去。
但欧阳虎却又道：“陈来、高强留下。”
于是，屋中很快便只剩下欧阳虎、欧阳野、陈来、高强四人。
“来，你们都到床边来。”欧阳虎笑着向三人招手。
欧阳野来到床边，跪了下来，高强、陈来也如此。
欧阳虎露出慈善地笑容，道：“高强，你十三岁便被我从老家带出来，而今已有八年了吧？”
高强双目含泪，道：“当年我家中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若非帮主带我出来，不仅我和父母要挨饿，弟弟妹妹们恐怕都难以养大。帮主待我与高家的恩情，高强永生不敢忘。”
欧阳虎道：“你家很早就是我家佃户，只是后来我闹出了事，卖了田地远走他乡，才让你家成为陆家的佃户，以至于后来日子难过成那样。”
“按理讲，以我当时的身价，随便拿出些银两，就能让你家过上不错的日子。可我却没有那么做，而是带着你出来闯江湖，让你自己养家，你心里怪我吗？”
高强连忙摇头，道：“高强从没怪帮主，相反，心里还感激帮主。若非是帮主教我习武、做事，我哪能年纪轻轻就可以赚钱养家？而且帮主不是曾教导过我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帮主对高强的恩情，可是给多少银两都比不了的。”
欧阳野还是第一次听向来嘴笨的高强说这么多话，不由心中诧异，心道：看来他不是真的嘴笨，只是不喜欢多话。
欧阳虎听了却是一叹，道：“说到底，我这么做还是有私心的呀，是看着你天生大力，且胆大心细，是个练武、闯江湖的好材料，这才起了将你培养成帮手的心思。对你，我一直都是心中有愧的，而今听你这么说，我心里便轻松些了。”
高强听见这话，反而愈加感动，却也更悲恸。
因为他明白，不论欧阳虎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而今，这个被他视为师父，带他走进江湖的人，都要离开了，再也无法回来。
欧阳虎又看向陈来，道：“阿来，当年我收养你时，你已经八岁了，你说父母双亡，却并没有说家乡没有亲族，可有想过回家乡看看吗？”
平时有些没正形的陈来此刻却是直直地跪在床前，早已流出眼泪，
他闻言擦了擦眼泪道：“阿来是曾想过回乡，但只是想让昔日那些看不起我、给我冷眼的亲族、乡亲看一看，我陈来如今也算混得不错，更有帮主这样的靠山。只是后来时间久了，觉得回去与乡亲们计较些过往小事也没意思，便息了这念头。”
欧阳虎听了神色欣慰，道：“想法有这种转变，说明你真的长大了，成熟了。如此，我对你也便放心些。不过，这么多年来我对你视同己出，所以临终前还是想多嘱咐你几句。”
“帮主请说，阿来一定谨记。”
欧阳虎道：“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不喜欢习武，只是身体先天不足，练起武功来事倍功半，这才于武道越来越懈怠。但是，我希望你将来一直能帮着野儿，毕竟你是陪着他长大的，彼此亲如兄弟。”
“所以，你若是真的不愿再习武，便多花些心思随陈伯学习账务管理吧。我看野儿志气不小，等你学好了，将来必定有被他倚重的一天。明白吗？”
“阿来明白。”陈来向欧阳虎深深叩首，流着泪道：“阿来日后一定多花时间学习，努力上进，必不负帮主期望！”
“好，好。”欧阳虎笑着点头，最后才将目光落在欧阳野身上，稍稍沉吟才道：“野儿，自你开窍之后的表现，都远远超出了为父的期待。所以，对你我没有太多好嘱咐的。只有两件事，希望你能记住。”
“父亲请讲，孩儿必定谨记。”
欧阳虎道：“其一，将来，只要陈来、高强不叛你，你便要一直将他们当做兄弟对待。因为，你若不开窍，他们便是我留下来照顾你后半生的人。明白吗？”
“孩儿明白。”欧阳野点头。
他知道，欧阳虎是说陈来、高强是他最信任的两个后生。至于说，如欧阳昌这样的族弟，倒未必是不信任其人品，大约是觉得以欧阳昌能力无法照顾欧阳野周全罢了。
欧阳虎接着又道：“其二，你既然已经进入这江湖，便须谨记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所以，日后遇见险境，都要以保住性命为重。人只要还活着，便是失去一切，都还可以再挣回来，明白吗？”
心中有种强烈想掉眼泪的感觉，却被欧阳野咬牙忍住，点头道：“明白。”
欧阳虎也微微点了点头，似是对眼前一切都满意了，然后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而他放在床边的手却是一下子仿佛失去支撑般的垂下来···
“父亲——”
欧阳野心中的悲痛再也难以忍住，哪怕他咬破了嘴唇，眼泪却依旧如开闸的水一般流下来，止也止不住···
【第一更。】
第42章 赤息丹，报复
欧阳虎走得很安详。
当夜，后赶来的欧阳昌、陈延等人，便开始为欧阳虎操办丧事，神木商行遍目缟素。
江湖人没什么繁文缛节，故而欧阳野为欧阳虎守灵三日，披麻戴孝四十九日，便足以表示孝道。
至于葬在何处，欧阳虎早有吩咐——他既然在这纪塘关创下神木帮的基业，死也要葬在纪塘关，倒是无需欧阳野扶棂回乡。
当然，或许正是欧阳虎不想让欧阳野扶棂回乡，才有如此吩咐。
但有些习俗却是免不了的，如守灵三日中，欧阳野不得食荤饮酒，且除了吃拉之外，基本都要守在灵前。
若是身体弱的人，守灵三日之后多会病一场，需要修养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欧阳野虽然身强体壮，又有十全大补丹，不至于因守灵而虚弱，但练功却是别想了——既没时间，也没精力，更没心思。
三日之后，待欧阳虎下了葬，丧事便算结束。
戴孝四十九日的余下时间虽然仍有一些习俗需要遵守，但基本不影响不到欧阳野的日常生活。
欧阳虎下葬后的次日，便是这一月的最后一天。
晚上，欧阳野练完功，又在书房以《永字八法》练过十几篇大字烧掉，这才回卧房准备休息。
睡觉前，欧阳野“看”着霸气值一栏的三个奖励，稍稍犹豫，便选择了领取最后一个。
前两个奖励分别是白云金创散一瓶、百炼精钢刀一柄，而这第三个奖励却是赤息丹一瓶，是在那日他一拳打死何春时霸气值瞬间达到到217所得到的奖励。
金创散和宝刀并不是欧阳野现在急需的，而赤息丹听名字似乎和炼气有关，所以欧阳野才选择了它。
“恭喜宿主获得赤息丹一瓶！”
这霸气值一栏出现这条信息后，之前的待领取奖励信息全都消散，而他手中则多了一个装丹药的白色小瓷瓶。
与装十全大补丹的小瓷瓶一样，都是在瓶身以小楷写明了丹药功效。
“赤息丹，补气血，养真气。”
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并没有更详细的说明，但足以让人明白丹药主要功效。
欧阳野打开瓶塞看了看，这瓶赤息丹只有十颗，足见珍贵。不过，为了进一步了解其具体功效，欧阳野还是当即服用了一颗。
随着赤息丹在腹中迅速消化，欧阳野明显感觉到一股暖流由腹中汇聚向丹田。
原本，欧阳野便练有一口真气，藏于丹田之中。只是真气温热仅如烛火一般，虽有强身健体、增长气力的功效，但距离如炉火一般温暖全身的境界尚且远得很。
且这团真气根基不实，也无法被调动到经脉中运转。
可此时，随着腹中暖流汇聚向丹田，欧阳野便感觉那口真气就如火被添了柴一般，迅速壮大起来，不一会儿便有了真气如炉的感觉，全身气血也是暖融融的，十分舒服。
除此之外，此时真气根基也扎实下来，似乎可以调动了。
感觉到赤息丹带来的变化，欧阳野不由暗叹：“可惜我没有能调动真气于经脉中运转的炼气功法，否则，此时按功法调动真气于经脉中运转，这赤息丹药力的转化效率绝对更高。”
现在，他只能以“罗汉归位”的姿势站在卧室内，全心全意练习十三太保横练的内气功，以求尽力吸收药力，壮大真气。
如此，近半个时辰过去，赤息丹的药力才散尽。
欧阳野收功后，感觉他丹田中真气虽然不复初服赤息丹时那种真气如炉的感觉，却也明显比之前壮大了些。
“按照这般进度，我只需再服用五六颗赤息丹，应该就能将十三太保横练的内气功练到圆满，达到真气如炉的地步。”
“那时，我不仅内功方面达到了第三境圆融境的最低要求，更是能将金钟罩练到大成！”
按照这个世界武道境界的划分标准，想进入圆融境，若是纯粹炼体的，必须将功夫练到脏腑，真气自生才可；而若是炼气，或者内外兼修（既炼体也炼气）的，则须能调动真气运行与经脉中才行。
而这，只是圆融境对内功方面的要求。
所谓圆融境，是指与人打斗时能够因势利导，对自己所学的武技招式信手拈来。如此，实力将能更有效地转化为战斗力，自然要比内练境的人强很多。
想做到这一点，有两个要求。
其一，对所学武技足够熟练，且武技本身也须足够精妙，能应付一般打斗局面。
若是武技足够精妙，熟练一门就够了。若是学不到精妙武技，便只能以多门粗陋武技来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并不提倡。
其二，必须内功达到上述要求，因为只有炼体真气自生，或者炼气真气可于十二正经中运行，才能让武者拥有在打斗时因势利导、将招式信手拈来的身体素质。
比如说，打斗时你想到出某一招可以破敌，但大脑发出指令后身体反应却慢了一丝，力量也不足够，自然就达不到预想中的破敌效果，甚至可能反过来为敌所制。
因此，想要达到圆融境，足够水准的内功与武技是缺一不可的。
就欧阳野来讲，武技方面他已经学了破锋八刀、八斩刀、咏春拳，甚至还有铁线拳可学，其中武技（对敌的招式套路）都相当精妙，只要熟练一门，便能达到圆融境对武技方面的要求。
所以，若是他内功方面也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圆融境的要求，那么他不需多久就能进入圆融境了。
···
次日上午，欧阳野正在东跨院练十三太保横练的铁臂功，守在院门外的弟兄便进来禀报，说陈延求见。
欧阳野让陈来将陈延引进来，直接在院中树下石桌旁就座。
丫鬟朵儿很有眼色的重新上了茶水，欧阳野则擦着汗问道：“陈伯找我有什么事？”
欧阳虎去世后这几日，陈延一张圆脸本就不像往日那般笑眯眯的，此时更是一脸沉重。
他叹息道：“帮主，顺流排报复我们了——今日，我按以往习惯在月初约见顺流排法师陈云峰，准备将几座伐木场上月所积累的木材让他们扎排运走。”
“结果陈云峰却让人回话，说他们已经接了其他伐木场的货，没法儿再接我们的货了。我又派人递话，想约陈云峰喝茶，却同样被他婉拒。”
欧阳野听了并不惊讶，也不愤怒，因为此事在他意料之中。
在陈延的注视下，欧阳野喝了口茶解渴，才道：“他们故意让我们在月初才知晓此事，就是想让我们因为木材积压而银钱无法周转。这一手确实狠辣，不过以我神木帮的积蓄，坚持三四个月应该没问题吧？”
陈延对此事早就进行过多方面的思虑，听欧阳野这么问，立即回道：“以帮中银库的存银，目前只能坚持三个月，到第四个月可能就必须补添银子才能给帮众以及下面伐木场的木把们发月钱了。”
欧阳野听了陈延的回答微微一笑，道：“三个月的时间，差不多足够了。”
【第二更。】
第43章 应对，一月
足够了？
足够做什么？
陈延疑惑地看着欧阳野，问：“帮主可是有了破局之法？”
欧阳野并没有回答陈延所问，反而问起别的事：“陈伯可知道此番顺流排接的是哪家伐木场的货？或者说，排帮分给顺流排的地盘上，又有多少处伐木场能给他们供货？”
陈延稍稍沉吟，便道：“那些没有伐木场的普通木把班子，能供应的木材太少，且不稳定，所以这些人不会成为排帮的货主。如此，只算巴北大大小小一二十处伐木场的话，可以分为三家。”
“最大的一家便是我神木帮，我们虽然只有五处伐木场，但都规模颇大，故而每月所出木材能占整个巴北的四分。”
“其次便是江北面的神农帮了。神农帮倚靠神农架，以当地木把和采药人为根基，地盘跨连数县。虽然势力比我们大，每月出产木材也比我们多，但分过来的木材也只占巴北每月总出产的三分。”
“最后三分则属江南面独立于我神木帮之外的七木联盟。它本是由七个相对较大的盗伐团伙组建，势力并不大。只是后来不断有害怕被我们抢走地盘的伐木场靠上去，这才渐渐能与我们对抗。”
“顺流排人手有限，每月扎排只能运走巴北木材总出产的七分，原本他们是三家各留一分，即取我神木帮三分，神农帮两分，七木联盟两分。而今不取我们的货，必然是从另外两家手上多拿了。”
解说了巴北的木材出产分比，陈延便隐约猜到了欧阳野的想法，不由试探道：“帮主难道是想吞并其他伐木场，掌控木材出产，好逼顺流排妥协？”
“不错。”欧阳野点头，随即眯起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道：“陈伯，我想多了解些七木联盟的内部虚实，若可能的话，神农帮那边的情报也帮我打探一些。”
陈延却是皱眉，道：“帮主想法是没错的，但实施起来却很难啊。比我神木帮更势大的神农帮且不说，便是那七木联盟，老帮主在世时几次欲要吞并他们，或者抢夺他们的伐木场，都没能成功。”
“而今老帮主去世，我神木帮实力也在之前内乱中大损，想要拿下七木联盟怕是比以前更加困难。帮主，依我看不如联系排帮的顺字号主陈破浪，看能否与顺流排和解。”
欧阳野看着陈延，道：“联系陈破浪的事陈伯可以去做，但七木联盟与神农帮的情报，也请陈伯尽力打听。双管齐下，这才更加稳妥。”
“帮主思虑的是。”陈延点头，“那我这便去办了。”
说完，陈延便起身要走。
“等等。”欧阳野也站了起来，“陈伯还请让手下的账房多带一两位学徒，几个月后，我们的账房怕是不够用。”
“嗯，我会吩咐下去的。”
欧阳野将陈延送出了帮主宅院，这才回去。
分开后，陈延走了几步后站住，回往欧阳野进入宅院的背影，却不由皱起了眉头，面带忧虑之色。
通过方才一番谈话，他看得出来，欧阳野还是倾向于通过吞并七木联盟来与顺流排对抗。
在陈延看来，欧阳野这方法很危险，若是失败，神木帮必定实力再次大损，到时别说破解危局，便是连保持现有的局面都难。
但话说回来，他所提联系陈破浪与顺流排和解之法，同样希望不大。
一则顺字号是大字号，陈破浪江湖地位要比石天晖、欧阳野这类小势力的老大高出一大截，不一定会搭理此事。二则，排帮对外时向来团结，就算陈破浪答应主持和解，神木帮也必定要吃大亏才行。
“难呐。”摇头叹息一声，陈延这才快步离去。
欧阳野回到东跨院后，继续练功，心里却也思考着应对顺流排报复之事。
在他看来，吞并七木联盟，是神木帮继续发展壮大必须做的事。至于说成功的希望，关键取决于神木帮武力是否足够强大。
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他自信可以将十三太保横练的横练功部分练完，将金钟罩也练到大成，乃至于咏春拳、八斩刀、破锋八刀也都会有所进境。
到那时，以他一身横练功的强横，就算武功境界不到第三境，可实力绝对足以媲美第三境。
而两三个月的时间同样足够神木帮招到足够的普通帮众，甚至堪为堂主的江湖精英也能招揽到几位。
介时，何愁不能扫灭七木联盟？
陈延对此事没信心，是因为不知道他的底牌——欧阳野觉得这样很好，就该多让陈延震惊几次，才能让其归心。
至于说欧阳虎将陈延看作合作者，这在欧阳虎来讲是对的，可现在换成他欧阳野做帮主，就不对了。
他会让神木帮迅速发展壮大，迟早有一天，陈延会意识到其不再具有作为合作者的资格，又无法与神木帮分割，到时只能对他纳头下拜。
···
一月之后。
欧阳野将《十三太保横练》横练功部分除铁布衫外的全都练了，其中铁拳功、铁肘功、铁背功、铁膝功、铁腿功五项练到大成，其余七项则暂且练到小成。
至于金钟罩，因其真气尚未练到真气如炉的地步，故而距离大成还有段距离。
另外，欧阳野还发现，赤息丹的药效是逐颗递减的。而且服用间隔越短，便递减得便越厉害。
所以，过去一跃欧阳野只服用了五颗赤息丹，感觉丹田之中的那口真气已经比之前强大了三倍有余，但却仍难以保持真气如炉的状态。
这让欧阳野不得不改变原先的想法——兴许，需要他将这一瓶赤息丹慢慢服用完，真气质量才能达到第三境的要求。
倒是咏春拳、八斩刀、破锋八刀这三门武功，他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练习，却都有所进步。
此时，可以看到系统中他的基础信息如下——
姓名：欧阳野
性别：男
年龄：18
武道境界：第二境（又名：内练境）
功法：《十三太保横练》（大成），《永字八法》（小成），《十三太保横练·横练功》（小成），《金钟罩》（小成）。
武技：《咏春拳》（登堂入室），《八斩刀》（初窥门径），《破锋八刀》（融会贯通）！
其中《十三太保横练·横练功》的状态显示，是在他练成前十二项横练功后出现的。
想来，系统是将《十三太保横练》默认为内气功与内爆功的名称，因为这两者都是炼气功法，区别只在于一静一动。而横练功却是炼体功法，所以才被独列出一个名称。
欧阳野虽然练功勤奋，却也没有一直憋在宅院中，除了处理日常帮务外，也在纪塘关的两处赌馆以及码头巡查过几次，算是了解了这几处地方的详细情况。
不论是对赌馆，还是对码头，乃至伐木场，他都是想做出多方面改革的。
奈何他才继任帮主，神木帮又承受着顺流排报复的压力，而改革举措有必然会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很容易让帮派内部不稳。
所以，他只能先记在心里，暂不动手。
这一日下午，欧阳野巡查码头、赌馆之余，却是来到了最欢楼后院。
因为，花好已经为他探听到了两个适合招揽的人选。
【第一更。】
第44章 两个人
“巴北的江湖散人很少，有可能被招揽入帮派中的就更少了，这两个可是奴家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花好倚在欧阳野怀里，声音慵懒，身体则柔软得如同一团棉花。
每次欧阳野来，她都会精疲力尽，之前她还幽怨欧阳野来得少，现在却是庆幸欧阳野没有如那些初尝女人滋味的男人般流连于温柔乡了，否则，她怕是消受不起。
“说说这两人的情况。”欧阳野语气平淡，似乎丝毫不为这个消息欣喜。
花好并不在意，因为她已经摸出了点欧阳野的脾气——这个男人办事之前还好，办完事后却冷静得不像个人，她前几次已经了解了。
她道：“一个叫王铮，以前是名镖头，与几位结义弟兄在陕南创建了个小镖局，但年初的一趟镖出了意外，不仅镖局开不下去，便连他们几个合伙的弟兄也都欠了不少债。”
“他才回巴北没几个月，整日闷在屋里喝酒，所以知道他的人还不多。奴家想，他既然欠了债，必然急需银钱，若是我们能出一个让他满意的价钱，将他招揽过来应该不难。”
听了这王铮的情况，欧阳野才算有了兴趣，问道：“他武功如何？为人又如何？”
花好沉吟道：“武功是第二境，但是好手还是高手，却是没能打听出来。只知道此人善使一套六合大枪，家中先辈很可能是军中将校。”
“至于说为人，他既然与人合伙开过镖局，为人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还打听到，他大哥早死，侄女一直是他养，却比对待自己的亲闺女还好。奴家觉得，这样的人总不至于太坏。”
欧阳野对花好的话并不做评论，因为在他看来，人好与坏是相对的。所以，王铮这个人是否合适招揽到神木帮中，还得他会过之后才能决定。
“他住在哪里？”
“柳河乡，王家塆。”
欧阳野点了点头，然后问道：“第二个人呢？”
花好柳眉微蹙，面有迟疑之色，但还是道：“这第二人是个女子。”
“女子？”欧阳野听了不禁眉梢斜挑。
不是他看不起女人，而是这个世界女子不论是练武还是江湖厮杀，都天生处于弱势，因此闯江湖的女人极少。现在花好却要介绍个女子给他招揽，自然让他惊讶。
花好解说道：“这女子名叫张素素，就住在纪塘关外的五柳村，据说其父是太乙玄门剑的传人，但却膝下只有她这一女，所以才让她练功。”
“这女子年少时，也曾仗剑在巴北江湖闯荡过，略有些名声。她还曾想过加入个江湖门派做事，但却没哪个帮派肯接受她。据说，一则因为她是女子，二则是他父亲从中阻挠。”
“后来她年岁大了，便被其父许给一个秀才，从此便在巴北江湖销声匿迹。奴家知道她，还是楼中姑娘听一位客人说起的。”
“据说，这张素素脾气火爆，常在家中与丈夫吵架，声音邻里皆可闻，言语之间似乎颇有再到江湖中做事的想法。”
说到这里，花好语气中带着笑意，大概觉得世间有这般女子是件很有趣的事。
欧阳野却并不惊讶——后世将丈夫赶出家门的女人都有，和丈夫大声吵架又算什么稀奇事呢？
他在意的是张素素合不合用，于是直接问道：“她武功如何？杀过人吗？”
如果是男人，他不会这么问，没杀过人的，招揽过来让他杀几次就是。可是一个女人，欧阳野就不得不多问一句了。
花好露出为难之色，道：“她武功如何，我也不知晓，只听闻十年前闯荡江湖时，便是第二境了。但我知道，她肯定杀过人——据说，去年清明时，她带着儿子去给父亲上坟，碰到两个山匪劫道，结果都被她用剑刺死了。”
听到这里，欧阳野不禁双眼眯了眯——在他看来，一个女子带着孩子，却能用剑刺死两个山匪，武功绝不会太低。
念及此处，他觉得张素素此人相关消息中让人疑惑的地方其实不少，尤其是张素素父亲以及其所传承的太乙玄门剑。
于是他问：“张素素的父亲以及其所学的太乙玄门剑你知道多少？”
“这···”花好先是思索，然后便摇了摇头，道：“探知此事的姑娘并没有提到此事，奴家也不知晓。这样，回头奴家托人打听清楚了，再告知少帮主。”
欧阳野点了点头，便起身穿衣，准备离开。
花好忙挣扎着起来，帮欧阳野更衣。
待欧阳野穿好衣服要走时，却又想起一个问题。
“那张素素多大岁数？”
“额···似乎是三十左右。”
···
纪塘关北面，一张被固定在江边的大木排上，两名男子正坐在一张小矮桌前吃肉喝酒。
其中一人穿着黑色短打，身形精瘦，高鼻深目，肤色古铜，正是顺流排排头石天晖。
另一人却穿着身黑色长袍，袍上绣着神秘的云纹，腰间配着一柄长剑，左手却拿了把折扇，显得不伦不类。
这人却是顺流排的法师，陈云峰。
陈云峰一口喝掉半碗酒后，轻笑道：“神木帮那傻小子还真是够镇定的，已经是第二个月了，竟然什么动作都没有。木材积压在那里出不了货，却让伐木场的木把照常上工，月钱也照发。难不成以为我们是再跟他开玩笑，过几个月就会再接他的货？”
石天晖则是用匕首切割着卤牛肉，小口小口的吃着，闻言咀嚼着吞下了口中牛肉后，才道：“不要小瞧他，我看他不是个会轻易服输的人，越是没动静，越是可能在憋什么狠招。”
“狠招？”陈云峰嗤的一声笑了，“难不成他还敢与我们动武？”
石天晖没说话——他见过欧阳野，且一直记得欧阳野与他对视时的眼神，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但是，他却猜不到欧阳野会怎么应对此事。
这时陈云峰又将剩下半碗酒喝完，站起来道：“他现在没动静，多半是仗着欧阳虎那老小子积累的家财可以支撑。但咱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支撑多久！”
“不管是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总有天他会支撑不下去。到那时候，就该他爬到你我面前，磕头认罪了！咱顺流排丢掉的面子，可以加倍的找回来！”
陈云峰显然已经有了醉意，但却并没有糊涂，这番话说的很在理。
一直表情淡淡的石天晖却是忽地冷笑，看着陈云峰道：“你以为我会给他磕头认罪的机会吗？”
听见这话，陈云峰有些呆愣。
石天晖吃了口肉，才接着道：“你不觉得跟七木联盟这样弱势的上家合作要比和神木帮合作愉快得多吗？所以，我已经给号主回了话，绝不会给欧阳野道歉的机会，神木帮在巴北叱咤了二十多年···该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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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招揽
在花好处知道王铮、张素素这两个人后，次日，欧阳野便带着高强、陈来以及四名平时护卫帮主宅院的弟兄，前往柳河乡王家塆。
王家塆是一处有几十户人家的村落，王铮虽然开镖局失败，但在王家塆却一直是头面人。所以，欧阳野随便问了个村民，便得知了王铮家所在。
来到王铮家门前，见只是普通的农家院落，并非是村中最好的房子，欧阳野便对招揽王铮又多了几分把握。
一行人中，陈来最面善，欧阳野便让他去敲门。
“有人在家吗？”陈来敲着门，高声喊道，并未在话语中透露来意。
不一会儿院门打开，门内却是两个豆蔻年华的明媚少女。
看见外面站了这么多人，两个少女都愣了下，再看陈来后面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为首的欧阳野更是披着长发，隐隐露出有些歪斜的口眼，不像个好人，两人才反应过来似的吓得拉着手后退两步。
旋即，左边的少女便上前一步，皱起柳眉瞪着眼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陈来见两个少女表现可爱，心情很好，闻声便微微一笑道：“我们是来给王镖头送钱的。”
“送钱？”
听到钱字，两名少女明显眼睛都亮了。
然后左边少女便又上前一步，高兴地问道：“是张大伯派你们来的吗？丢的那趟镖是不是找回···”
这少女还未说完，便被右边的少女上前给拽了下，断了话语。
左边少女奇怪地看向右边少女，却见右边少女对陈来等人礼貌微笑道：“还请几位通报姓名，我好去告知叔父。”
听见这话，欧阳野便知道了这俩少女的身份——左边应是王铮亲生女儿，右边则是侄女。
其女儿胆大却心粗，侄女则显然小心谨慎些。
陈来应变能力还是不错的，回头看了欧阳野一眼，见欧阳野微微点了下头，便重新对俩少女微笑道：“我们是神木帮的，听闻王镖头在家，我们帮主特来拜会。”
“神木帮？”
俩少女眼中都露出讶色，大约是听过神木帮名声，却没想到有天其帮主会来到自家门外。
然后右边少女便道：“还请几位在门外稍待。”
说完，拉着左边少女快步向堂屋走去，倒也没把门关上。
欧阳野等人在院门外等了会儿，中间有酒瓶碎掉的声音传出，然后便见一名发髻散乱、年龄三十许的汉子提着一杆大枪从堂屋中走出来，直趋院门。
酒气，也扑面而来。
“神木帮帮主欧阳虎？人呢？”汉子扫视陈来、欧阳野等人问道。
这话问完，不待人回答，其目光便定在欧阳野身上，准确来说是定在欧阳野提刀的手上。
欧阳野的刀是上个月在系统霸气值一栏领取的奖励——因为过去一月，他只有过一次霸气值破百的记录，奖励则是之前出现过的百炼精钢刀。
恰好欧阳野确实缺少一把好兵器，便领了这把刀。
这把刀此时藏在神秘而高贵内敛的乌木刀鞘内，卖相十分不错，但这汉子目光不再刀鞘上，而在欧阳野手上，显然是注意到了欧阳野拳头上的老茧。
欧阳野提刀抱拳，牵动着这汉子的目光，道：“家父欧阳虎一个月前过世，我是欧阳野，现任神木帮帮主。如果没错，阁下便是王铮吧？”
王铮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口中却问：“你找我有何事？”
欧阳野道：“你可以洗把脸再听我说。”
王铮听了发出一声冷笑，道：“哼，且看看你能不能接下我这杆大枪，我再决定洗不洗脸吧。”
说着大步迈过门槛，竟仿佛一杆大枪从门内刺了出来。
但是，门外却无一人被这股无形的气势避开，而是在欧阳野挥了挥手后，才各自退到一边。
见此，王铮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意识到面前这伙人皆非庸碌，于是神色豁然郑重许多，就仿佛从宿醉中醒过来般。
欧阳野则将带着光波状花纹的百炼钢刀拔出半截，道：“我这把百炼钢刀太利，为免你说我胜之不武，我便带鞘与你一试身手吧。”
说完，刀入鞘，鞘口咬死，以破锋八刀起手式持刀肃立。
“哼！”
王铮明显被欧阳野刀不出窍的姿态给气到了，冷哼一声，手中大枪便如龙一般向欧阳野冲来。
一寸长一寸强。
两人持兵器对战，初期长枪对钢刀是有一定优势的。但欧阳野却不慌不乱，只盯住枪头，以破锋八刀招式盯着枪头所来应对，一招一式，条理分明。
欧阳野感觉到王铮并未尽全力——这是自然的事，两人只是一试身手，并非生死相搏，自然要有留手。
欧阳野又何尝不是如此？
因此，两人刀枪相交，你来我往，虽然看着精彩激烈，但并无太大火气，更无杀气。
欧阳野感觉到王铮所使六合枪法确实精妙，比之邓奎的裂马枪法强了不止一筹。
王铮则觉得欧阳野这套刀法似乎也是出自战场，招式简练干脆，却又招招直往要害。当然，他感触更深的便是欧阳野力气极大，不知是天生神力，还是内功已达第三境的要求。
但不论是那种情况，这欧阳野都确实有资格让他洗把脸郑重相待了。
于是他抖枪将欧阳野的刀点歪，便顺势收了大枪，插在身侧地上，向欧阳野抱拳道：“欧阳帮主好功夫，好气力，方才是王某失礼了。”
欧阳野同样抱拳，露出一个绝对称不上好看的笑容，道：“无妨，见识王镖头的武功正是我此来目的之一。”
王铮点点头，然后侧过身来，做出示意欧阳野进去的姿势，简单地道：“请。”
待欧阳野几人进入小院中，王铮便冲堂屋中喊道：“灵薇、灵芷，搬桌椅出来，上茶水，招待客人。”
说完，也不管听到的人有没有去做，王铮便径自到院中井边，打水洗漱。
之前那两个少女，麻利地从屋中搬出了一张矮桌，几张凳子，又拿来茶水茶杯便退了回去，竟是没有为欧阳野斟茶。
都是乡野武者的家眷，他欧阳野也只是个江湖人，因此并不在意这些，而是静坐等着王铮。
王铮倒是动作很快，只是片刻便洗漱完，头发也重新扎好。
他坐下来为欧阳野和自己各自斟了茶水，先喝一口茶，才道：“不知欧阳帮主找王某究竟有何事？”
江湖人说话做事多不喜欢拐弯抹角，欧阳野便直接道：“我神木帮而今缺一位堂主，想请王兄入帮中就任。这里是安家费五百两，每月尚有百两月钱外加所管地盘收入提成一至三成。”
欧阳野说话间，陈来配合着将一木匣子放在矮桌上打开，里面白花花一片，赫然是五百两纹银。
王铮对欧阳野来意是猜到了一些的，但却没想到欧阳野出手如此阔绰，因此不免看着一木匣的银子愣了愣，旋即便感叹道：“早年就听闻木帮十分来钱，王某还不太相信。今日见欧阳帮主出手如此阔绰，才知传闻不虚啊。”
欧阳野道：“些许钱财，不算什么。若是王兄肯加入我神木帮，更大的富贵也是可期的。”
王铮没就此说什么，而是道：“不瞒欧阳帮主，王某而今背负债务，确实急需银两。不过，我多年不在巴北，虽然听过贵帮名声，却并不了解。所以，可否容我过几天再答复？”
门派帮会，大多都是一旦加入，便终生难脱的，所以王铮郑重考虑几日是应该的。
于是欧阳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过几日再来拜访王兄。”
说完，欧阳野便起身要走。
王铮却急忙跟着起身，指着桌上的木匣，道：“欧阳帮主，这银子？”
欧阳野哈哈一笑，道：“这银两就先放王兄这里吧，若王兄真不想入我神木帮，我再来拜访时取走便是了。”
说完，也不待王铮多说什么，便带着陈来等人扬长而去。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