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前秦书TXT下载前秦书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前秦书全文阅读

作者:张仕一     前秦书txt下载     前秦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秦书 卷四十七 郭孝成 韩丰传第二十七

    夫君臣之分,俦侪父子,人蒙父字而食君禄,以是忠孝之节,古今所重;乱贼之心,千秋斥责。故作《畔臣列传》凡三卷,以示笔伐奸贰,竹讨豺狼,期展惩恶罚慝之效,图以褒贬往事,戒章来者也。

    郭孝成,字凤阳,牂牁人,家为郡中豪族,颇有资财。而孝成不乐产业,每以兵书为素爱,娴读《柯公兵法》《阵解》《王臣对问》《高辽兵书》(注曰:皆往代兵书)。稍长,入洛京求学,后为乡所举荐,仕在兵部,累迁至员外郎。后还为本郡太守。

    孝成在牂牁,蛮夷颇犯境,孝成因机设略,悉能虔刘。然每伤没不鲜,孝成以为忧,常曰:“母生父养,而使如箭矢,出则少还,岂善事乎?当使众如宝刀良剑,百战而不坏也。”遂自散家财,广慕人众兵马,锻铸良甲锐戈,并挑简乡中壮勇,以兵法操练,训历严明,号曰“郭家军”,人可万余,攻战无不可,以是却扫蛮夷,如持汤沃雪,靡存堪摧。

    九年七月,高帝将义众趣牂牁,先是,圣王在雒都,拜孝成为师,从学兵法、武技于孝成,圣王闻孝成守牂牁,遂招纳保荐,帝乃拜孝成为前将军,以为先锋,北乡广汉。孝成假郭家军,战无不克,收降扫荡,略平广汉,遂入蜀郡,与帝合围成都。十月,降其刺史刘节。

    十年二月,帝称秦王,以孝成为大将军,封平夷侯。

    十二年,南中夷爨寇益州郡,孝成分兵劫破,追而虏生口七千,编入郡县。

    十三年,帝以孝成为主帅,圣王为副,使北取汉中。孝成使圣王将军三万,道乐城,自以“郭家军”一万兼道趣南郑,汉中悉兵赴乐城,孝成遽至南郑,遂急攻,破城斩将,俘敌吏守,押于乐城下,守兵大震,遂降。

    乃向褒中(注曰:时汉中治不在南郑而在褒中),围之,太守方世圣城褒中,出与战,先击孝成陈,孝成使赵政、赵之扬逆之,圣王要之中道,败世圣,世圣遂单马奔还,固守。孝成连攻过月,城墙几夷,内粮尽亡众,兵民相食,世圣不忍见城中荼毒,遂降。事见《通纪》及《忠义类》。

    进,至秋,汉中悉定。加封孝成食邑五百户。

    开阳元年以孝成为司马,领兵马事,填成都。帝既东出,委孝成以川蜀。孝成少通兵谋,颇闇机略,自以天下奇才,又有郭家军为死力,遂常有畔反之心。洎乎帝东出函谷,孝成乃以为际会,阴谋遘反。二年八月二十八日,遂举川中兵马畔,自号蜀帝,遣使传檄各郡。诸郡守令久闻孝成威名,莫不阳服,惟巴郡太守于诚、牂牁太守郑谈正大义而责其使,发兵距境。

    先是,帝以冯涤为司隶校尉。帝东征,涤留守成都,辅佐郭孝成。孝成阴图二志,涤每觉异,而不敢确然,乃假他事运粮草兵仗于关中。直孝成作逆,粮草兵仗以是特阙,乃驱各郡兵北上。然人从其逆者,皆畏势惮名,匪存同恶之心。初,圣王留关中,南下汉中御孝成,议所守,诸将皆以为,孝成好奇兵,必道乡汉城,然王曰:“孝成知我知其所欲,会乡南郑。”乃赴南郑,孝成以众军胁迫,不敢道险,果趣南郑。

    孝成既至,其陈大为王所捣,而孝成所帅,多驱逐以来,莫存斗心,于是一触即溃,乱不成军,至有倒戈卸甲者。郭家军为众所壅,扰动践踏,亦不能转斗,遂全军破灭,孝成匹马而遁,事见《圣王本纪》。

    孝成走至伏羊岭,马蹶,孝成仰天而叹曰:“我字凤阳,而此地伏羊,岂天亡我邪?”遂拔剑自刎,时年四十八。有一弟二子四女,悉伏诛。

    韩丰,字子厚,河南中牟人。少孤,为叔父所养,闲弓马,以武勇累迁本县尉。而叔父与郡吏有隙,为其所構,冤诛,丰寻机杀之,为有司所捕,以报仇,得赎金免死(注曰:报仇而杀人,可以赎金免死)。后累迁至潼关督尉(注曰:梁制,要关有都督、督尉)。

    开阳元年三月,帝东出,偪潼关。时都督方病死,潼关兵三万余,丰遂将众据关守之。帝阳委关东去,丰以为良机,衔枚夜出,帅轻军掩迹,为明王伏破而虏。

    帝说之曰:“将军有虓虎之勇,何委质于暴君?”丰距曰:“忠分不宜降也。”帝又曰:“梁廷冤将军叔父,此私雠也;荼毒百姓,此公雠也,于公私论,梁何足忠乎?今何若弃暗投明,内可以报家雠,外可以血民恨,传芳百世之名,将军以为如何?”丰不语,帝退而揖曰:“为万民请将军。”韩丰大惊,扶帝,泣而叹曰:“身不才,陛下不弃,愿为陛下犬马。”帝大喜,曰:“得将军一人,远胜万军!”丰遂从帝转斗东,每战以骑冲陈,常先登戗敌。

    六年夏,帝亲征袁善于徐州,以明王、丰分为左右军,告凌为前部。

    既度沂,直大雨,涂泞,粮不能继,进退维谷,帝以问诸将,丰曰:“今既已度水,相距有许,可阳归退,以诱敌逐,今敌次于丘,我与告将军各将骑五千,缘丘拔之营,依山而击其后,陛下反军以战,贼可破矣。纵敌不来逐,我可全军而还。此双全计也。”帝然之,乃阳退,贼将袁品悉军逐之,丰与告凌遂潜军缘丘拔其营,居高击其后,帝亦回兵以战,贼军腹背受敌,乱,明王、告凌各奋力而战,步骑挺进,大破贼军,丰跃马横枪,挺矛而前,出入陈中,敌莫能挡,挥舞弋戈,所及落首,勒骑冲敌,凡至溃奔,手斩百余级,面目皆血,犹舞长枪;铠甲尽赤,仍破兵围,袁军将卒,无敢与之争锋,丰乃麾旗深进,直捣中军,斩其大纛,贼遂奔走,或死或降,乃大破之,斩首凡四万,沂水为之朱色,尸塞之而不流,今徐州之人,犹相言以韩丰神武,千古不闻。以功封中牟侯,食邑千户,拜冀州刺史,镇荥阳(注曰:时冀州在梁,遥设)。

    十年夏,圣王败于床山,帝诏丰将兵二万趣河南岸以迎接,敌惮韩丰,遂不敢追,以功加二百户。

    十二年冬,以欲南征郝应,转丰弘农太守,豫备甲械。明年夏,圣王发内外诸军十五万,兵乡南阳,以丰领兵五万五千,为先锋都督,略荆楚。先是,丰闻应长女有国色,欲得之,又以天下将平,立功之机日少,遂欲建景勋,以是转斗诸郡,每战奖率士卒,劝励将兵,推锋必进,无不先登,常亲战于行伍郭墙,被甲持戈,莫能敌手,搏战而前,无敢争锋:四日而破南阳,手斩其守将王锲,八日破襄阳,虏其守将郝玄,七日破宜城,斩其守将高正,遂迳趣江陵。

    郝应大惧,招合诸郡县兵马八万屯于江陵,丰长驱直入,圣王不能接继,故丰无后援,兵马不足四万。郝应轻之,悉军逆之战两军遇于纪南,应众而丰寡,丰横枪大呼:“今天下将平,勇士立功,咸在今日,诸君与我斗战,凡斩级杀敌,必有封赏。”遂率精骑入陈,左右冲斗,所至落首,铠甲尽赭,将袍撕裂,犹奋戈戮搏于陈,连斩数将,敌将兵望之,莫不丧胆,丰乃直赴中军,折魏大旗,手枭数将,冲锋无止,敌遂溃奔而不能制,丰率军追北击逃,获甲首八千余级,杀敌三万五千余,田野为之朱,威震荆楚。

    应既还江陵,婴城固守,丰挑战数日,应不敢与战。直圣王将大军至,应遂降。丰以首功,擢豫州牧、平东将军、都督豫州诸军事,赐韩侯,加邑千户,凡二千二百户。丰固辞封赏,称别有求,帝问之,其乃曰:“先是,闻郝应长女有国色之貌,仰慕已久,惟乞陛下成臣之愿。”帝大笑曰:“此善事也。”赐之以应女,余封如故。

    十四年春,圣王伐士尚,丰步骑五万南下,共乡扬州。丰取沛(注曰:先是,士尚因郝应之败,取郝应之沛郡)、庐江,会圣王,破建邺。高帝既混壹宇内,丰以功拜豫州牧,都督豫州诸兵事,颍川留守,封韩侯,加邑八百。

    十九年春,帝大议群臣,欲加兵鲜卑。废太子请为征讨,帝许之,以太子为都督征讨诸军事,都督步骑十二万出卢龙东乡,以清白衣鲜卑。先是,废太子未尝历军兵,帝每惧有差池,以韩丰天下名将,使为副佐。而废太子贪功心切,专力轻进,留辎重于后,惟以骑昼夜寻虏,丰谏,废太子不纳。鲜卑遂诱其深入,要于医巫闾山,太子遂失利,与左右奔回,士马死者十四五,丰力战不能解围,为鲜卑所虏。

    太子既败还,推尤于韩丰,且言其已降鲜卑,诸臣遂大议抄没其家,丰妻郝氏惭愤自裁,有二女,亦从自尽。鲜卑欲降丰,丰谢,欲绝食而死,而未几得有中州人报郝氏自尽问,遂大怒,曰:“我为彼驱驰,彼覆我家室?今日当为妻子报仇!”用畔入鲜卑。

    夏,鲜卑遂以韩丰为锋,寇盗辽土,赵之扬逆之于昌黎,遣人为书说之曰:

    “将军奔波,得无劳顿?将军秦氏骁将,社稷股肱,何以弃国而从虏,委族而臣胡?闻将军以妻子自绝,用入贼帐,此非宜也。夫将军妻子所以自绝者,以人口蜚蜚,不堪其辱,非是天子之意,不为万岁之心。昔陛下屈折圣躬,为天下请将军,岂以二三子语而疑将军乎?诚青蝇杂噪,惑害令妻。今陛下已诏罪责兹伦,以章国法,亦报将军,将军何以犹负畔名,久县绝域?

    方今神州仲夏,寰宇升平,竹深柳绿,莺飞梅熟,池塘唱蛙曲,高木奏蝉声,荷花卧湖以待白马(注曰:韩丰常乘白马),梧桐摇枝而迎将军,岂无怀重乡之情,匪生念国之意乎?瀚海苦寒,沙漠空旷,百里不闻中州之语,举目难寻华夏之人,焉将军常居之地?寔足下困厄之区!利害得失,将军天下名将,智勇冠军,方寸之间,能不明邪?”

    丰不报,与赵之扬战,丰本即勇武,又将鲜卑锐卒,加以心怀愤懑,切思报仇,故冲锋捣阵,无人能当,赵之扬遂不利,保距昌黎。丰于是转寇于右北平、渔阳、上谷、代,所到冲破,概不能御,秋,陷上谷、代,连败赵之扬、赵政,北边苦之,无堪沮御。

    丰以是电趣中山,圣王将兵赴,使赵政、赵之扬各锐骑一万,逆击于中山,又为韩丰所败,赵政、赵之扬单马奔走。丰遂破中山各县,西乡常山、雁门,王遂屯于常山,与之相峙。

    圣王又遣使问曰:“将军秦家骁勇,何弃父母而事夷狄,屠戮同胞,寇掠国家乎?今未若迷途知返,陛下许将军以复旧爵品,愿将军思之,何得昧于此乎?”丰斩使不报。丰北迫雁门,圣王迹之,召太宗先赴之,遂斩之于阵,时年四十六,事在《太宗本纪》。

    史臣曰:郭孝成、韩丰者,并开国骁将,高帝所奇,或一言见信(注曰:谓高帝以圣王荐郭孝成而大用之),或退揖恭求(注曰:谓高帝退揖以降韩丰),天子降尊,万岁推情,正宜士死知己,臣奋忠节,剖颅洒血,沥胆披肝,以期报猥屈之恩,偿曲躬之礼,何以畔逆倒戈,幡为雠敌邪?韩丰以妻子罹讥蒙难,愤而失知,或可贷宥;而郭孝成寄信封疆,三公崇敬,竟谋僭举,诚贼子乱臣也!

秦书 卷四十八 赵政 赵之扬传第二十八

    先是,臣奉敕编录东都国史,以成《秦书》,而赵之扬、赵政之传,所在前后,人莫能壹。或以二者贼盗父祖,必入《畔臣传》而后快;或以其非有罪于篡逆,而建勋乎开国,欲列常传。臣以为,二赵既逆臣之先,乱臣所祭,若毋列《畔臣》,则若何以儆效尤?以何告劝来者?且如列其常传,则视告、管、刘、王若何?以纯臣之身,跻畔贼之厕,岂不辱忠而污义乎?人所不取也。以是入二赵于《畔臣传》,虑明善恶,别正邪,以探往思前,谋惩来劝后耳。

    (注曰:臣以为,夫赵政、赵之扬者,皆输力于开阳,戮斗乎昌武,冒弓矢于山东,犯礌木乎河北,冲胡狄于朔漠,禽夷主乎虏都……俯首犬马,视死轻生,斩将擎旗,披坚捣锐。洎此之时,其焉蕴阴谋篡夺之心?岂怀子孙遘逆之虑?盖寻其本初,非是秦家贼寇;察彼终卒,毋存窥鼎志图。

    臣尝与皇朝中书通事舍人蒋补言及此事,其以为,之扬临死属默以零诛,赵政将兵助默以杨讨,其成赵氏之罪孽也。臣以为不然:杨零骄横跋扈,时人所知,默之除零,王平尚赞(自注曰:见《王平传》),而之扬属默以诛零,岂有叛逆之怀?至于赵政死前,默虽专政,犹不见僭夺之迹。以是考二赵始终,纵非纯臣,亶远贼徒也。)

    赵政,之扬叔也。二人并中山唐县人,而年岁相仿,情义类同,皆喜武艺兵谋,怀建勋之虑。直高帝取蜀,广延贤才,二赵遂潜往投帝。帝与言,问策,又试以兵弓,大奇之,超擢为大将。

    十三年,二赵从郭孝成取汉中。十四年春,帝亲御兵七万,以刘停为锋,赵政、赵之扬为将,北图关右,从拔陈仓、武功,帝乃分使赵政徇槐里,赵之扬薄鄠县,皆下之,从围长安。既克,使赵之扬略土北地,赵政扫荡京兆,二赵转斗连兵,郡县多降,鲜有敢抗。

    开阳元年,以赵政为左将军,赵之扬为右将军。三月,帝东征,二赵随从,赵之扬豫禽韩丰,破潼关;赵政袭破弘农。数战二赵皆在,每役功冠三军。冬,梁废帝既北走,高帝趣洛,使赵政徇河东,赵之扬取河内。

    赵政按甲中道,偪东垣(注曰:在河东),克之,越中条山而破闻喜,顺涑水,取解县(注曰:本段上下所言县皆在河东)。二年三月,耀甲乡绛县,梁河东太守周驰帅兵五万距政,政所将四万人,遂深沟高垒,不与斗战,驰乃攻其垒,不克,政遂反击,破驰,走之,取绛,降郡北诸县,传檄河东,至六月悉得。以功封绛侯

    赵之扬既奉命,使步卒擂鼓扬声,欲图温,梁河内太守唐旋乃修垒温县以俟,之扬乃轻骑一千自平皋济(注曰:温、平皋,并在河内),营河北,引兵众八千,而旋悟己堕计,与梁司隶校尉祝妥将兵四万薄之扬,之扬保垒不战,使在温南诸军攻越河攻温,取之,传檄河内,使皆知,梁军大惧,之扬遂尽锐出战,大破之,又缘河取怀县、武德,至于获嘉,回军奇袭山阳,守军大惧,之扬一宿拔之,复卷甲降野王。之扬所在,每用奇兵,以是人不知其往来,而之扬每能以众击敌之寡,用下诸县,获嘉及以南悉取之。以功封温侯。

    二年秋,二赵从帝东攻兖州。三年二月,帝使明王、赵之扬将兵数万伐青州,明王无备冒进,道为袁善所伏,军不利,赖赵之扬以免。帝责之,复使明王与赵政再伐,为梁所要,明王不欲退,赵政缚之而还,以是全军,归,帝嘉政曰:“赵政善也。”

    六年夏,帝伐袁善,使赵政、赵之扬守洛阳,督留守诸事,得以便宜行事。七年夏,从圣王破郝应于洛阳南,九年,从王战河北,皆见《圣王本纪》。

    十年夏,圣王将兵十万,复济河北伐。尚和南距王,峙于汤阳床山。床山地峡多木,圣王连营百里,赵政以为危,谏之,圣王曰:“床山地险,非敌敢入。”和果夜纵火,破王师,王乃匹马与诸将南奔,既至河,王泣对诸将,惭愧万分,欲自刎,赵之扬沮之曰:“王百胜一败,何以至此?嘉鱼、江陵,末将久闻;洛阳、汤阴(汤阴之战见《圣王本纪》,破尚和也),在下亲见。未尝不运机谋,展权知,竟能破强虏而翦勍地。今日之败,在于王失虞亡画耳,以此为鉴,改日卷土重来,有何难哉?今以一败而轻生,竖子所不取,匹夫之耻笑!”王平又劝,王意乃稍解。

    十二年,从破尚和于却狼山,又从平河北,赵之扬每在圣王左右,赵政则与小狼王别军略并州与冀西。十三年,二赵又从灭梁于蓟。圣王承制拜赵之扬幽州牧、都督幽州诸军事,赵政并州牧、都督并州诸军事,安抚既降,扫定不臣,镇御幽州之地。

    十五年,以功拜赵政为冀州牧、都督冀州诸兵事、邺城留守,封常山侯。拜赵之扬为幽州牧、都督幽州诸兵事、北平留守,封辽西侯。时冀幽二州新附,需良牧镇卫,高帝欲以二赵,然不知各以何州,圣王曰:“幽州边陲,对峙鲜卑,军机变化,须善奇骁虎之将,非赵之扬不可;冀州在边塞之后,兵粮所赖,须持稳沈重之人,则赵政善任。”帝以为然,遂有此拜。之扬在幽州,数破鲜卑、乌丸,赵政亦修理冀州,以共北塞,颇得其和。

    直鲜卑寇辽西,十七年夏,诏加圣王都督征讨诸军事,发冀、幽、并、兖十五万兵赴辽西,以御鲜卑。王以赵之扬为右路,卷甲径发辽西,圣王大张旗鼓,以为虚势,之扬先军破鲜卑于昌黎,斩首四千余级,虏鲜卑南部佐卫大人。又从圣王连战破鲜卑于辽西,尽复辽西地。至于辽阳,赵之扬先锋推锐,深入孤县,而鲜卑引高句丽为援,大众来围,之扬与战,不利,遂持于辽阳,固垒筑戍于辽西,乃还,以功加邑八百户,并前凡二千三百户。

    十九年夏,韩丰侵北塞,二赵赴逆,连败不利,事在《韩丰传》。

    太宗讨不孝,书召之扬、政。赵政曩与太宗共平晋方,之扬又娄与太宗同抗鲜卑,情好颇密,而太宗许二赵以将尊(注曰:谓事成之后,高尊其官位),二赵遂助太宗,表从讨不孝,转运兵粮以资太宗(注曰:而身不往者,盖犹欲观望也)。太宗既践阼,加赵政开府仪同三司、特进、使持节,进爵为常山公,余官如故;加之扬开府仪同三司、特进、使持节,进爵为辽西公,余官如故。昌武元年,以之扬遥领太尉,又以之扬为卢龙节度使,赵政为范阳节度使。

    二年春正月,以太尉、录尚书事征之扬,以其子赵默行幽州事。四年春二月,以赵政、赵之扬、赵默各将军六万,三道十八万,击高句丽。先是,扶余亦从高句丽助鲜卑,以是使赵政一路先趣扶余。

    政出辽西,越医无闾山,捣扶余于辽水之左,遂越辽山,千里奔追,大破扶余,降其部落,洎乎八月,至于挹娄西界(注曰:挹娄,东夷之属),凡俘虏十万口,迁其豪酋于内,别则编入郡县,设玄菟郡于扶余地。

    之扬乡辽东,与高句丽相战,四战四胜。五月,临其丸城(注曰:高句丽有南北两京,北则丸城,南则平壤),架楼车云梯以围之,至于七月,拔,东略至海。赵默步斗而前,屡战摧破,拔高丽之都平壤城,虏高句丽王而还,南下破降新罗,至于九月,悉平,以高句丽西地为辽东郡,东地及新罗为乐浪郡。前后七月,二百有四天,扩地千里,开三郡,禽彼君而还。帝以功加赵政、赵之扬、赵默特进,拜赵政遥领中书令,赵默幽州刺史、都督幽州诸兵事、卢龙节度使。

    六年,帝欲修宫殿于晋阳,赵之扬以劳民伤财,谏于帝,帝乃止。

    十年六月廿一,帝以不豫,恐将晏驾,乃召赵之扬、杨零、邓甫三人入宫顾命,次第见而嘱托,与赵之扬言曰:“卿宿将老臣,朝廷柱国,满朝莫有重于卿者。幼主冲稚,卿先帝股肱,朕之所赖,宜保卫河山,勿有差池。夫杨氏者,若尽心叶护皇家,托卿屈身其下;若有牝鸡司晨之事(注曰:谓皇后杨氏及外戚也),卿当为宗庙计。”之扬曰:“臣幸受先帝所拔,得显行伍;赖陛下错爱,忝列公卿。必当戮命辅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孝宗登基,之扬为托辅,拜太尉、录尚书事、特进、侍中、假黄钺。时杨零以外戚专权,势炽朝堂,而之扬不敢与争,惟谦退敛袖而旁立。延昌元年,杨零使帝尊之扬为太师(注曰:太师位高而无权),又封之扬为燕国公,赵政为赵国公。是年冬,之扬寝疾,杨零数遣人视,唯恐晚死。

    二年春,赵之扬求征赵默以嘱托后事,许,征赵默为司隶校尉,以赵默弟昌领幽州刺史。既至,之扬与默语曰:“杨零专横跋扈,我退而彼嚣,县我于虚位,觊我以蚤卒,是可忍则孰不可忍?我将死矣,汝好生图画,彼骄恣若此,不日可除!其毋忘矣!”赵默垂泣许诺,三月,殁(注曰:之扬虽为公,而子孙篡弑,故而书殁,不言薨),时年六十九,谥忠武,赵献篡位,僭尊其为太祖圣武皇帝,光宗践阼,悉夺其爵谥。

    之扬凡七子,默、卓、昌、勰、覃、州、乾,卓、州早夭,默别有传,赵献篡逆,昌、勰、覃、乾悉受伪职。

    四年,默讨杨零,赵政传檄奉表,既杀之,以政遥领司徒。

    五年殁,时年七十一,谥曰昭武,赵献篡位,僭尊其为赵昭武王,光宗践阼,悉夺其爵谥。

    九子:澄、涟、涛、浣、涌、清、演、润、洛,澄先其死,涛早夭,余皆受伪职。

    史臣曰:二赵从龙章武,用耀爪牙,鞍马北宇,奔驰河山,以是勒功绩策,垂名勋籍,承封公之厚遇,蒙顾命之推诚。奈何失教于子孙,萌乱乎继嗣,竟跪于畔臣之列,寘乎郭、韩之尾(注曰:郭孝成、韩丰也),遗笑万古,冷齿千秋,讵非鉴焉?

秦书 卷四十九 赵默 赵献传第二十九

    赵默,字退休,之扬嫡长子。之扬既为牧幽州,常使默从。御鲜卑,破朝鲜,皆豫而有功,事在《赵之扬传》。昌武中,军戎数动,征役不绝,幽部尤甚,道士刘戚夭因之以鬼道惑众,招和信众而反,默讨斩之。

    之扬临死,求上征默,遂以默为司隶校尉。默既至,之扬将殁,遂与之言曰:“杨零专横跋扈,我退而彼嚣,县我于虚位,觊我以蚤卒,是可忍则孰不可忍?我将死矣,汝好生图画,彼骄恣若此,不日可除!其毋忘矣!”默泣涕,指天言曰:“不敢忘,会斩杨零,以其首祭阿父!”之扬遂瞑目,诏默袭爵,仍加特进、侍中。

    默既入京,以父在军中余威,阴结交诸将,招合亡命,囤积铠甲,欲谋杨氏。然外示恭谦,礼杨氏甚敬,至于父事之,杨零在坐,默未尝不立其侧。零遂不以为戒。

    延昌四年三月十四,杨零奉帝出祭太宗陵。默因矫先帝遗诏,谓“若杨家跋扈,卿可诛之”,宣言太宗顾命之语,以己承父志,将讨不臣,于是数罪杨零,发死士入据京师,传檄凉州刺史王平、冀州刺史赵政、幽州刺史赵演、兖州刺史任澜,闭诸门,公卿皆赞成之。又之扬宿将重名,军中甚存威望,故京中将卒,悉听默调遣。

    十五日,默亲往太宗陵,责杨零,帝遥问曰:“先帝有言,凡诏中,“奉天承运”悉易为“奉天成运”,此诏果如是乎?”旧例,诏同二出,一留官家,一予受者,故官家所留,悉作“奉天成运”,受者所得,悉作“奉天承运”,故帝有此言。然默蚤收买中人,得观知前诏,有备而来,示之于帝,果为“奉天成运”,帝默言,将士乃捕杨零,枭首,夷三族,同党悉诛。

    四月,以赵默为太尉、录尚书事、特进、侍中、假黄钺。六月,默又以弟勰为禁军都督,自加都督中外诸兵事,遂掌控内外,悉夺大权。

    帝既渐长,颇忿默之专横,遂谋诛之,然帝左右皆赵氏所布,其事颇泄,六年三月,默鸩弑帝,假言暴崩,立恭宗,自加九锡,事亦见《孝宗本纪》。

    登丰元年二月,为太宰、燕王,太尉、都督中外如故,许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实皆赵默自草诏以与己;又使帝以赵政子涟为司徒;弟勰为司隶校尉;幽州刺史、赵政子演遥领尚书右仆射;赵政子清为雍州刺史。

    九月,帝寝疾。默以帝将崩,潜有颠覆志。十一月,帝瘳,默遂不图作逆。三年二月,默暴殁,时年五十一,子赵献袭爵,谥曰孝文,赵献寻篡位,僭尊为高祖孝文帝,光宗践阼,悉夺之爵谥。

    凡三子:献,顾,宣。顾先其死。

    赵献,字荣文,默长子,其母新罗人。赵默既当涂,以献为卫尉,督京城卫军。登丰三年,默暴殁,献袭爵。先是默已备篡位诸事,惟惮荆州刺史刘傥、凉州刺史王平。三月,献先害秦氏在京诸王侯。征荆州刺史刘傥,傥称疾不赴。五月,凉州刺史王平卒。

    六月,献讽百官劝进,遂篡皇秦,自僭称天子,号为燕国,以

    赵昌为伪太师、领中书台令、录尚书事,封齐王。

    赵澄为伪太傅、领尚书台令、录尚书事,封梁王。

    赵涟为伪太宰、司隶校尉、录尚书事,封韩王。

    赵乾为伪吏部尚书、使持节、兖州刺史、都督兖州,封魏王。

    赵浣为伪户部尚书、使持节、青州刺史、都督青州,封鲁王。

    赵涌为伪礼部尚书、使持节、荆州刺史、都督荆州,封楚王。

    赵清为伪兵部尚书、使持节、雍州刺史、都督雍州,封凉王。

    赵勰为伪刑部尚书、使持节、豫州刺史、都督豫州,封卫王。

    赵演为伪尚书左仆射、幽州刺史、都督幽州,封赵王。

    赵润为伪工部尚书、使持节、交州刺史、都督交州,封越王。

    赵洛为伪秘书令、使持节、扬州刺史、都督扬州,封吴王。

    赵济(注曰:赵政从弟之子)为伪尚书右仆射、冀州刺史,封唐王。

    赵覃为伪御史大夫、使持节、并州刺史、都督并州,封晋王。

    天下震撼,诸州刺史举义,共推宋王为盟主。

    七月,献率军攻兖州,害刺史任澜殉国。赵勰别攻豫州,害刺史严靖。赵清乡凉州,害刺史邓觉。是月,弑恭宗,伪谥之曰秦静王。

    九月,义军会于青州。

    宏长元年,赵勰为王师所败于兰陵,赵乾为王师所败于鲁。

    二年春夏,赵涟为王师所败山阳,赵演为王师所败于历城。七月,赵献亲将大兵十五万犯魏郡,晋王妃以三万之众,抗拒逾月,献不能克,事在《列女类》。献遂南退,王与之对垒于朝歌,至于明年三月,虽互有攻防,然少有进退。

    三年六月,献知久垒不利,乃南乡,时南北运行,多赖东阿之南冯山,为南北之要冲,王师将军曾介守之。献衔枚疾进,至于南冯山,介以为当据山凭势,一战可禽献,遂上山。献见,大喜,谓左右曰:“彼此势等自焚,河北可光也!”急遣军围而不攻,断介水源,介军遂乱,人燥马病,献攻之,介大败,没于军中,南冯山失,遂进寇夺河北诸镇。九月,献寇乘氏,为唐王所挫。

    四年春二月,王师西伐,斗破至于邯郸,四月,献亲将兵十二万次于广平,晋王集诸军十五万与之战,遣轻骑扰其粮道,唐王率精兵出其侧翼,遂大破之,献退还并州。七月,王师光复冀州。九月,献以久持不利,遂以大军十万犯广平,为唐王设伏所破,遂退走。

    五年春二月,晋王克定渔阳、上谷,伪幽州刺史赵演自代郡南奔归洛,献闻之,大怒曰:“我移秦鼎,人心尚望,故以宗室藩四海,今演弃幽州而归,北塞失矣!”

    四月,伪幽州长史褚自宁以右北平、辽西、昌黎、辽东四郡降。是月,乐浪、玄菟都督刘节范归降。是月,赵献寇广平,以去岁为戒,按甲中道以行,与唐王交兵,为唐王所挫,然唐王所部亦死伤甚众,数四告急于晋王。

    五月,王率大兵南归冀土,与赵献相持(注曰:广平在冀州)。六月,赵献屡寇魏、广平,晋王随机方略,皆将之摧折。九月,青州刺史高冰以军克复兖州。

    八月,赵献夜袭晋王营,王小挫,寻整师,犹距之。

    六年春正月,益州刺史李晚成克扶风,至长安西百里,献大骇,洛阳危惧,人怀归顺之心。高冰遂发兵入豫土,所在降伏,是月光克全豫。

    二月,赵涌大挫李晚成于长安西,晚成西走,涌追之,直凉州刺史尤齐贤至,遂却之。涌退保长安,晚成、齐贤合围之,然不能拔。献闻关中无虞,少有安歇。

    三月,赵献恐洛中异动,潜归洛阳,复反并州。是月,伪司隶校尉涟寇豫土,为冰所破,冰乘胜追奔,逆军大溃,冰军遂于阵斩涟,县首徇众。赵涟为赵家长兄,勇武冠军,一朝枭首,逆军闻之甚颓,颇有逃散。

    五月,晋王尽锋南推,遽拔朝歌。献急自并州南援,先锋为唐王于林虑要之,逆军乃自高都入河内,将至,河内为司马卫所围,献遂营成皋。王师进至洛东不足二百里地。

    六月,诸军进至成皋东。赵献弃并土,悉兵南来,图负隅成皋。七月,伪雍州刺史涌为李晚成所生获,传首王师。晋王示其首于城内,逆军见之气丧(注曰:涌,逆军骁将,久镇关中,今见其首,逆军知其败而关中失,以是丧气)。晚成遂与尤齐贤乘胜推进,拔长安,略冯翊,兵锋推乎弘农。

    八月,晚成破渑池,斩伪兖州刺史赵乾,复传首王师。九月,王师拔巩县,威逼洛阳,赵献大惧,烧营西遁,收逆军全众,据守洛阳,以图负隅顽抗。十月二十五日,王师诸军凡将四十万会于洛阳,围之。

    七年元月四日,王师克洛阳,献畏罪,叹曰:“天不佑我,佑尔秦!愧父祖之灵也!”举家自焚,余众悉降伏,诛伪太宰赵清以下凡七十九人,他有罪者,录付廷尉,依情决判。于是天下光复。

    史臣曰:默、献父子,自以威权足备,即敢蹈违践邪,弑君害主,僭号篡国。岂不知天命在秦,非此伦可移;民心乡我,焉斯辈能麾?竟举族伏诛,盈宗罹钺,宜也!而其惧罪先焚,未尝磔辕,惜矣!

秦书 卷五十 自序第三十

    杨卿达讳琼,字卿达,辽西海阳人。少好博阅群书,而不究深邃,惟求其大义宏章,以是奇门遁甲、兵书谋策,莫不该览,常欲建不世之功,立旷代之业。

    属废太子与太宗间隙日深,卿达遂以为际会,于是散发奇服,衣道士衣,每日在太宗王府前逡巡吟唱,卫士驱之,叱曰:“何物小子?敢逐帝师乎?”太宗闻而异之,召见。既坐定,卿达叩首曰:“陛下万岁。”太宗大惊,勃然曰:“至尊春秋鼎盛,汝是何言?”卿达闻太宗先言至尊春秋鼎盛,而不先言太子犹在,遂以为可成,乃对曰:“脱有不讳,陛下自当奉纂。”太宗又厉声曰:“太子亦康泰,汝此言何意?”卿达曰:“君岂无此意。”太宗默然,卿达遂晓太宗意,又言:“愿为陛下谋之。”太宗遂与语,言及兵谋权略、历代兴亡,甚驩,于是引之为左右,常策谟于小狼王府中,外人莫知卿达之名。

    开阳十九年春,帝加兵鲜卑。废太子请为征讨,帝许之,以太子为都督征讨诸军事,以讨鲜卑。太宗闻讯,问计于杨卿达曰:“我奋战北鄙数年,若使其得功,我何如也?今当谏陛下,使之罢。”卿达止之曰:“鲜卑天下穷寇,二赵不能沮距。太子生于深宫,非有戎马之才,然其既以东宫之重,将帅大众,必骄而自恃,安能克捷?会取败矣。时其名声大衰,复赖王以戡乱也,何以谏止乎?此政我之得也。”太宗听其言。太子果败还,推尤于副将韩丰,使丰畔入鲜卑,太子名声大减,高帝亦不复以军戈与之。

    二十二年五月,高帝崩,废太子秘不发丧,矫诏令太宗入京。先是,太宗与高帝有约,以为军国大事,在边为密,求高帝每与己诏,改“奉天皇帝”之皇字“白”下“王”为“土”。高帝临崩时已憔悴,忘言于太子,以是太子不知。

    太宗得诏,问之于杨卿达曰:“此何如?”卿达曰:“彼既矫诏,是欲图我,不可不谋。然此诏虽来,我亦不知帝崩与否。若帝已崩,则今可传檄四方,言太子弑君,秘不发丧,又矫诏召我,阴图不轨,君以“吊帝丧,诛不孝”为名,假绛晋之精卒,凭诸藩之协赞,师出有名,义正言顺,何患大事不成?然傥帝未崩,太子虽矫诏,帝必不能过太子,我若传檄四境而内侮,帝逞疾出临,则人皆谓我之违诏,恐为天下所弃。虽然,今不起兵则制于人,成鱼肉于刀俎;起兵则先发制人,胜则天下俯首,败则不过与坐待等死耳,何以犹豫?”太宗然之,遂以“吊帝丧,诛不孝”为名,起于晋阳,传檄各州。而废太子偪于群臣,果服矫诏,发帝丧而即位。

    既起兵,太宗问于卿达曰:“胜负何若?”卿达对曰:

    “彼若会天下精兵,固垒河南,锁距险阻,我以藩王之众,犯偪帝京,旷日持久,人心自疑,倘进不能取畿甸,退必瓦解而鸟散,徒成禽耳;

    彼若遣勇将名师,越河而列阵,与我野战斗兵,以逸待劳,胜负未可预知,然以大王之神勇,阎罗之骁健(注曰:太宗之八陈阎罗矣),将胜多而败少也;

    彼若驱合司隶之兵,迫集三河之甲,推锋远指,图我晋阳,昼夜奔波,星驰电赴,比至我剑下,人困马罢,士衰将乏,我以必死之众,畜锐之师,摧其草云之徒,捣厥颠沛之将,一战可举之,进而乘锋南下,太子之颅,旬月可见!”

    太宗曰:“善,彼将如何?”对曰:“太子外惮大王之勇,而内怀急功之心,必不取上下之策,盖将行中策也。”废太子果如其言。

    太宗既破废太子,入洛,欲亲往宫中,卿达谏曰:“以诛不孝为名,当先发丧,上庙谥,然后入宫。”王从之,为高帝发丧,上庙谥,乃入宫。既见太子尸,大骂不止,连斫数刀,欲使犬食之。卿达复沮之曰:“彼皇家子,安可如此,且损王度也。”乃止,以庶人葬。

    既帝,以卿达为侍中、录尚书事,封海阳侯,每事常咨闻,而卿达惟怀谦退之心,推贤让名,帝以是颇嘉之。

    初,废太子焚皇宫,帝既入洛,稍为葺补,然犹不若高帝时。后帝欲广修洛京宫室,逾于前时;又将广集天下精兵,欲训厉锐卒十万,以备外伐。卿达闻此二事而谏曰:“今既四伐蛮夷戎狄,百姓困惫,当减损劳征。且陛下既杀兄夺位,当以德怀之,何可大兴土木,穷兵黩武乎?”帝闻而大愕,曰:“卿此何语,杀兄夺位之词,岂可言乎?”卿达敛容正色曰:“陛下杀兄夺位,天下皆知,纵今日讳隐,史笔如铁,直士焉能不录?防人之口,甚于防川者,未尝不破败也!且御天下者,以德不以名也。梁废帝正嫡元子,奉纂登极,然内兴土木,外筑长城,水旱不知抚,蝗螟不知恤,竟枭首破国,岂名不正邪?陛下尚虚名而弃实务,臣窃自叹息也,故今斗胆犯颜,冒族灭之诛,献瞽昧之言,罪当万死,而不吐不快也!”太宗闻语大悟,起而拜曰:“此国士语,朕蒙先生教也。”

    (注曰:臣以为,卿达之言善也!夫御临天下,牧治万民,惟在德材,岂在名法乎?昔高帝尚有诈郝应之谋,族杨氏之举,然能除暴安良,蠲租薄税,布德施仁,与民清净:宫殿诚起,未尝越制前梁;鲜卑虽伐,不闻加赋百姓。求贤良若饥渴,爱烝庶如己出。以是四海忻然,至今以为天命之主。然则何谓天命邪?替天行道也。行何道?生生之道!此古来明理也。)

    昌武九年卒,时年五十二。太宗闻之大恸,与亲侍言曰:“卿达奇才,朕幸得之,废太子若有斯人,朕焉在此乎?”亲为送丧,谥之曰文正。

    卿达三子:庄、臣祖父悠、敬。庄官至河东太守。敬官至吏部侍郎,赵氏篡逆,去官不仕。

    臣祖父字子静,宽厚博达,初为礼部侍郎,直赵氏篡逆,去官不仕,为光宗所重,征为太仆,时子静兄庄已卒,遂诏子静袭爵海阳侯。永庆三年卒,时年五十五,谥曰文明。悠四子:芸、荧、臣父讳芷、萱,芸先其卒,荧袭爵,官至散骑常侍。萱官至中书侍郎。

    臣父字显节,官至益州太守。泰盛元年卒,时年四十六,谥曰文肃。显节二子:臣聆、让,臣聆袭爵。

    臣聆泰盛元年起家为海阳县尉,未就官,丁父忧。泰盛四年,以居丧尽礼,除服蒙擢为华阴县令。

    天正元年,迁弘农司马,四年,以太守不幸疾终,权领太守,五年即真。鞑靼寇河北,臣在弘农,助转函谷内外,以运资粮兵械于山东,今上大圣皇帝以臣输劳犬马,无功有劳(注曰:此其自为谦词耳),超擢为秘书台令。

    新昌三年,今上大圣皇帝以东都成败,颇有鉴考之益,且欲载功先皇,勒史往岁,以成一代之典,遂使臣奉敕纂集东都国史,编录以为《秦书》。臣抱命以来,夙夜匪解,恐亏圣明,遂探索前记,辍辑览闻,以述《秦书》,起乎前梁崇宁七年高祖起义,终于皇朝永皇三年中宗焚宫,八世百年。赖今上留心,祖宗福佑,中书侍郎刘图字远虑、散骑常侍承谈字莫言、秘书丞爰侃字荣宗、秘书郎王常字良永等诸善友同僚倾力协助,至于新昌八年,毕成六部(注曰:通纪,本纪,世家,列传,类林,典志),凡一百卷,自为序曰:

    东都百年,事物纷纭,撮其旨要,能明纲义。作《通纪》凡三十卷,与余五部别算。

    高帝龙兴岭表,腾飞蜀雍,举旗奉天,吊民伐罪,除昏翦暴,匡清神州,开建皇朝,肇基盛业。作《高帝本纪》第一。

    圣王从龙发迹,辅佐高皇,蹈阵荆楚,奋旅蜀梁,斩颅孝成,枭首暴主,弼护皇朝,元功景绩。作《圣王本纪》第二。

    明王同龙腾升,沥血开国,戮力江汉,冲锐山东,体同天帝,永享庙宗。作《明王本纪》第三。

    太宗天资神勇,攘扫熏鬻,讨伐不孝,鞭挞四夷,武功远迈,声彻华戎。作《太宗本纪》第四。

    孝宗冲龄奉纂,辗转杨赵,谋画重光,惜罹鸩弑。恭宗孺子,蒙害贼臣,呜呼皇秦,圣祚夭断。作《孝宗本纪》第五、《恭宗本纪》第六。

    光宗属秋颠覆,承践中兴,诛斩贼臣,光复天下,二十余载,康泰安宁。作《光宗本纪》第七。

    穆宗未意承宗,坐殿垂拱,门阀炽炎,庙堂烟瘴,盛兴土木,征役连绵。熹宗奉危,鞑靼肆虐,御驾亲征,蹎蹶瀚海,北狄嚣张,遂祸华夏。作《穆宗本纪》第八、《熹宗本纪》第九。

    烈宗逢县社稷,拔剑扬旗,捣虏虔胡,戎马半壁,洒血竭心,用驱勍狄,哀哉垂成,未睹昌盛。作《烈宗本纪》第十。

    以上本纪部。

    皇秦起微,宗门非盛,频遭难劫,更深羸弱,帝族不昌,用致弊病。作《诸宗室世家》第一。

    明王从令,协力创业,庆流子孙,永作南屏。作《明王荆州世家》第二。

    高岁弃暗,填莅齐鲁,勋展陈吴,遂享青土,屠戮违诏,过愆难除。作《高齐武缪公世家》第三。

    任成识龙,推诚在野,藩守兖方,血食不绝。作《任魏国公世家》第四。

    李秀英武,西北威扬,歼殄马隆,肃清河凉,惜哉绝嗣,声名今犹。作《李凉国公世家》第五。

    晋王麾戎,宋王举义,唐王奋戈,共光社稷。作《晋王世家》第六、《宋王世家》第七、《唐王世家》第八。

    晚成刚直,输力中兴,奈何冤诛,天下垂泪,幸哉子孙,承绍其祭。作《李商国公世家》第九。

    迟氏明哲,保距岭表,永守南藩,风雨毋摇。作《迟交州世家》第十。

    以上世家部。

    征东忠武,征南勇烈,破敌摧锋,先登扫却,捐躯殉国,配飨高帝。作《告凌管恪传》第一。

    理政驭民,士子所想,皇业方肇,冉冯是仰。作《冉季郑谈冯涤传》第二。

    文襄英姿,天赋机略,笔筹并举,定国安邦。作《郜芝传》第三。

    皇业初开,芟夷贼寇,鞍马骁勇,驰骋封疆。作《刘提王平张骁传》第四。

    名阀虽荣,犹民犹臣,得顺天道,能耀斯门。作《刘祁刘艺邓光传》第五、《耿靖薛辅薛宽严豫传》第六。

    参断阃闱,决策帷幄,辗转辅佐,其功难没。作《孟甫伊建廖期于诚左玄传》第七。

    时成际会,势运英雄,赖逞材勇,拜将封侯。作《陈瑞公孙禾何超胡珍马境传》第八。

    良家才秀,行不负名,然会危急,莫足匡平。作《邓甫冯奥冉芸郜棠传》第九。

    门阀世家,非惟坐道,仗节死义,千古所高。作《刘布薛廉薛永严靖邓觉传》第十。

    曹公伟烈,建勋关右,悲夫断嗣,亦世尊崇。作《尤德传》第十一。

    贼臣篡逆,社稷倾摇,奋威效智,封爵分茅。作《姚徙司马卫传》第十二、《萧悟应褚衙坤传》第十三。

    巨寇窃鼎,人惧淫威,正士忠臣,守义不回。作《冉涛刘彪邓迢薛简郜觉耿通传》第十四。

    吴越垂远,扬徐县遥,王威难迈,顾何赞昭。作《顾远何图朱涂陆增林张总孔怀传》第十五。

    永弘永庆,马放南山,四海鼎盛,岳牧系关。作《萧忆陈令江伯之薛正耿他传》第十六。

    名惟虚物,才华诚实,亶资第门,将委英士。作《朱詹杨运王峤林绛传》第十七。

    穆熹之间,庙堂殽乱,比朋党周,乾坤临难。作《邓灼冉垕薛楚薛臻严南传》第十八、《冯兰任灌刘震刘苌冉由传》第十九。

    戎狄陆梁,蛮夷寇犯,烽火狼烟,名将人念。作《杨玉虞晃公孙赫肖果传》第二十、《萧豹何缜梁准栾渊传》第二十一。

    猃狁荼毒,苍生残殇,叶国殉节,忠烈昭章。作《杨远邓兆传》第二十二。

    梁季纷纭,英雄并舞,莫顺天命,终成枯骨。作《郝应传》第二十三、《袁善传》第二十四、《士尚传》第二十五、《马隆黄抗传》第二十六。

    乱臣贼子,人得可诛,恶党篡徒,罄竹难书。作《郭孝成韩丰传》第二十七、《赵政赵之扬传》第二十八、《赵默赵献传》第二十九。

    卿达运谋,翼水太宗,休延臣聆,奉敕纂史。作《自序》第三十。

    以上列传部。

    后宫庭掖,庶几懿德,外戚居亲,往事当戒。作《后妃类》第一。

    忠臣义士,古今皆誉,仗义守节,至死不渝。作《忠义类》第二。

    圣人御国,内德外法,王者成治,先礼后刑。作《循吏类》第三、《酷吏类》第四。

    点墨作檄,飞文成章,毋惟玩赏,以辅事功。作《文学类》第五。

    帝王所幸,得道升天,怀德可材,逞欲必颠。作《佞幸类》第六。

    工商虽末,亦民所仰,不得高扬,不可废亡。作《技贾类》第七。

    仁义礼智,忠孝勇武,岂惟丈夫,女儿亦出。作《列女类》第八。

    蛮夷戎狄,环列四奥,或怀或扰,罢累皇朝。作《北狄类》第九、《东夷》第十、《南蛮》第十一、《西戎》第十二。

    以上类林部。

    王者画制,以牧烝庶,圣君列爵,用别尊卑。作《职官志》第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割属州郡,为便臣服。作《地理志》第二。

    定序尊卑,分别贵贱,前贤虑图,匪能不践。作《礼乐志》第三

    惩恶扬善,除暴安良,匡扶公道,矫正天纲。作《刑法志》第四。

    不服王教,抗逆正统,芟夷贼寇,金戈是用。作《军兵志》第五。

    生民所冀,衣食无忧,天子所务,养育黔首。作《食货志》第六。

    文章典籍,沐化之器,安民所假,治世所依。作《经籍志》第七。

    史录往代,以成鉴考,明主能用,资治今朝。作《史家志》第八。

    以上典志部。

    凡有六部百卷也。

    (注曰:杨氏之为史,文约词简,议论独出,故或难解义,或言偏颇,以是今上大皇帝,即杨氏所谓“今上大圣皇帝”之子,敕臣秘书丞、权兼兰台令史、加散骑常侍都云令以为注解。臣之注《秦书》,言有两类,一曰“解义释词”,二曰“辩难议论”。“解义释词”者,解字句之义,释难明之词。“辩难议论”者,则臣或论《秦书》之史事,或谈《秦书》之体例,或议《秦书》之语评,凡言“臣以为”者,皆此类也。然臣所注,或愚昧暗陋,或狂悖乖舛,庶期陛下不罪臣愆,伏惟上帝能宥臣狷。臣云令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

秦书 卷十一 诸宗室世家第一

    高帝出身寒微,龙兴岭表,内无兄弟,外乏宗亲,以是王族孤叶,帝胄颇阙。暨于太宗之时,讨伐不孝(注曰:言太宗诛废太子),于是夷灭废太子之家,禁锢诸弟,遂使宗室亲戚,羸弱不支。于是赵氏跋扈,庙堂乏可倚之叔伯(注曰:晋王、宋王、唐王者,不在京也;在京之皇亲,又多无权也),贼献篡逆(注曰:贼献者,赵献也),尽诛皇门。幸太宗曩分封诸子就国,使宋王能举义旗,晋王可匡社稷。然赵氏已屠戮皇家,故中兴光复之后,王侯犹弱也,至于鞑靼肆虐,东都隳沦,又罹一难矣。以是我秦东都一代,皇宗常无盛力,帝族每乏辅臣也,惟晋、宋、唐三王光复天下,匡正乾坤。今广录诸王公事,为《诸宗室世家》,三王以特建大勋,故别有《世家》。

    高帝五子:郦贵妃生废太子序,余贵妃生太宗、鲁王庠,潘昭仪生代王庞,凌婕妤生越王庐,太宗自有《本纪》。

    废太子序,字天伦,母郦贵妃,孕废太子十三月乃生,帝闻之颇喜,曰:“久而乃生,必为我良儿也!”

    既长,颇好诗书棋画。时帝常历戎马,以废太子非其才,每留之于长安,使圣王教之。

    开阳十六年,为皇太子。废太子既好文房之事,频与墨客交通,有东海何骆、平原匡恩、鲁郡严湛、河东薛安、会稽孔补、豫章虞城、桂阳赵拓,号曰“东宫七友”,每谈论诗赋,点校文章,以此终日矣。然时太宗为并州,频立战功,名震大漠,太子颇患之,以是亦图建功名于戎场。

    十九年春,帝大议群臣,欲加兵鲜卑。太子请为征讨,帝许之,以太子为都督征讨诸军事,都督步骑十二万出卢龙东乡,以清白衣鲜卑。

    太子自诩英谋,颇以己是,专力轻进,无有节制,留辎重于后。鲜卑遂诱其深入,要于医巫闾山,太子遂失利,士马死者十四五,副将韩丰为鲜卑所虏。

    既败还,推尤于韩丰,且言其已降鲜卑,朝议抄没其家。丰妻郝氏惭愤自裁,韩丰得问,于是畔入鲜卑。自是之后,太子名声颇损,帝不复以兵事与之。

    时太宗建功沙场,颇受武将推奉,太子常自危。帝亦以嗣位为虑,问于圣王曰:“卿弟以为,太子与小狼王孰可奉纂皇极也?”圣王每曰:“此君家内事,臣不能预矣。”太子闻之,益忧,图太宗之心更甚(注曰:为后其不发帝丧而讨太宗张本)。

    二十一年五月,帝崩于万圣宫,临终戒太子曰:“我家起义于南土,门第不章,汝既无叔伯,当以兄弟为臂膀,不可自截肢体矣。”既崩,太子问于太子中庶子严湛曰:“今小狼王拥重兵于河东,我若奉位,彼安能从我?”湛对曰:“可秘不发丧,矫诏令小狼王入京。”废太子从之,秘丧而矫诏召太宗入京侍疾。先是,太宗与帝有约,以为军国大事,在边为密,求帝每与己诏,改“奉天皇帝”之皇字“白”下“王”为“土”。帝临崩憔悴,忘言此事于太子,以是太子事泄。

    太宗遂以“吊帝丧,诛不孝”为名,起于晋阳。朝臣闻之,逼问于太子,太子始言帝未崩,臣皆求见,太子不能制,言帝方崩,发丧,即位柩前。

    七月,太子进诸官阶一级,大赐群臣,普赦天下,召圣王、明王入洛。

    二王既入洛,太子曰:“朕不发丧(注曰:时废太子已即位,故称朕),以忧小狼王图逆故也,今果如是。彼谋逆遘乱,请二王赞朕诛之。”

    太子又问兵部尚书、司隶校尉郜芝曰:“当何如?”芝对曰:“以小狼王之勇,凭河而守,传檄四境,此上计;派遣大将,阻于河北,此中计;人心未稳,兴师北讨,此下计。”废太子用其中计,使二王绝河沮之。

    太宗至于野王,明王军六万距之,小狼王禽明王于陈,军遂降溃。

    八月,太宗济至河阴,圣王将兵十万距之,小狼王复禽圣王于陈。小狼王再战连禽圣、明二王,天下震动,郡县不守,兵将降伏,遂至洛。太子欲固守,然先是,太子召天下各镇会兵洛阳,惟雍、司、益、荆、扬、徐州动兵,益、扬、徐三州兵远,未至,雍、司、荆三州兵已为太宗所败,以是洛中乏兵,不旬城破。九月初二,太宗入洛,太子遂自尽于宫。

    太宗入宫,见太子尸,大骂不止,连斫数刀,欲使犬食之。太宗佐吏杨卿达沮之曰:“彼皇家子,安可如此,且损王度也。”乃止,以庶人葬,时年三十五。

    废太子三子:顺、协、耽,洛阳破城之日,尽死于乱军之中。

    鲁王庠,字尚文,母余贵妃,太宗同母弟。开阳十六年,封为长沙王,不之国,仍留于京。二十一年,太宗既乡洛阳,废太子以王为太宗同母弟,幽之。太宗入洛,解之,封为鲁王。

    昌武六年,上表奏请增开洛阳城内商市,诏从之。延昌年间,杨零跋扈,颇有肆虐,庠每抑止其行,零以其皇叔,惮而恭礼。延昌五年,薨,时年五十二,谥曰仁孝。

    四子:衷、沄、蓓、坦,悉于洛阳罹赵氏难。(注曰:废太子之外,高帝诸子之子,名有氵为边者,嫡生,余为庶生)

    代王庞,字志宏,母潘昭仪。少丧母,居孝甚哀,骨削难立,高帝为之叹。既长,颇好音律,开阳十九年,与太乐卿钟虎共定诸祭祀用乐,时论以为合礼(注曰:此附叙也)。

    开阳十六年,封为上党王,不之国。昌武元年,改封代王。延昌三年,薨,时年五十,谥曰孝文。

    三子:泷、博、甫,亦悉罹赵氏难。

    越王庐,字公堂,母凌婕妤。开阳十六年,封为武威王,不之国。昌武元年,改封越王。先是,太宗以废太子之事,颇看防诸弟,诸弟惟可在京中,不能出洛,且只受王爵,无可有职。七年,王上表求官,不报,王叹曰:“我,先帝小子,安能如何?”散骑常侍阮桓常与之弈棋,闻此言,对曰:“王不能如何圣上,而可以如何东宫也。(注曰:言恐其于太宗崩后,图谋新君)”王笑曰:“我不如卿矣。”

    登丰元年,薨,时年五十二,谥曰肃恭。

    六子:沣、呈、浣、漳、籁、柳,漳之外,悉罹赵氏难。

    漳,王第四子,好山水,常游于四境,以是得免赵氏难。光宗中兴,以之为越王,以礼部侍郎征之。漳既至,不复能游,颇忧苦,数乞骸骨,帝优诏不许。永弘七年,复进为礼部尚书。永庆九年,薨,时年六十,谥曰平。

    二子:菟、葛,菟嗣爵,泰盛四年薨。其子烀嗣爵,与诸兄弟共罹鞑靼陷落东都之难。

    太宗七子:杨皇后生孝宗、胶东王淮,淮早夭,不叙;邓贵人生吴国公裒;郑昭仪生闽王它,宇即光宗皇考;刘贵妃生宋国公宁,即宋王;谭昭仪生莒国公良,即晋王;王夫人生舒国公京,即唐王。孝宗有《本纪》,三王各有《世家》,此不叙。

    吴国公裒,字攸德,母邓贵人。有孝行,少丧母,居丧,哀戚过礼,以毁悲特甚,为太宗所重。昌武元年,封为吴国公。四年,之国,以吴郡顾途为吴国内史。途协公敦劝农桑,修备政农,平诉宁讼,剿贼抚民,深得吴郡士民之心。

    赵氏遘难,宋国公宁起兵,公使部将朱辅统兵三千随义军。光宗中兴,以公为皇叔,征为御史大夫。永庆七年,薨,时年六十二,谥曰孝忠。

    九子:荃、銮、典、雏、贝、侑、宽、志、趣,荃早卒,銮嗣位,复之国。銮天正二年薨,其子茹嗣位,直鞑靼之难,遣兵三千助兖州击贼,万平三年薨。其子皎嗣位,至于西京朝(注曰:即至后秦犹在)。

    闽王它,字景德,母郑昭仪。少口吃,及长,广览诗书,文辞颇美,然犹不便于言。昌武元年,封为闽国公。四年,之国。登丰元年,薨,时年三十三,谥曰文献。光宗中兴,追进为王。

    三子:光宗、路、韬。初,光宗嗣位,既入纂皇极,以路嗣国。

    路,闽王第二子,以与光宗同母弟,光宗甚爱之,频召之入京与宴,及归国,亦常与帝书信往来。高隆三年薨,时年五十二。其子游嗣位,鞑靼作难之时,遣部兵二千北乡助青、冀州破虏,至于西京朝。

    孝宗二子:郜皇后生恭宗,薛贵妃生巴国公玉。

    巴国公玉,字子璞,母薛贵妃。昌武元年,以嫡孙封为巴国公,四年,之国。赵氏遘难,公发国卒三千余人助荆州刺史刘傥。天正六年薨,时年六十八,谥曰仁。

    五子:整、烈宗、扶、援、禄,援早夭。整嗣位,鞑靼寇乱,巴中氐酋田尘作乱于巴境,整讨破之,复遣兵二千与关中,至于西京朝。

    恭宗蚤遇弑崩,无子。

    光宗七子:刘皇后生哀太子寘,孟贵妃生献文太子宇,李贵妃生穆宗、蜀王栾,高贵妃生中山郡公欢,阮昭仪生日南郡公遐,冯贵妃生南阳郡公胤、会稽郡公赫。遐、赫早夭,此不叙。

    哀太子寘,母刘皇后。光宗中兴,以为太子。母刘皇后薨,寘居丧尽礼。初,光宗爱贵妃孟氏与其子宇,欲以宇为太子,惟以哀太子嫡长,不能废。刘皇后既薨,帝欲以宇母孟氏为后,以孟氏寒门,乃罢,以邓氏为皇后。然邓氏无子,帝乃愈以易太子为怀。

    六年,帝于朝会问群臣以易太子事,晋王、唐王等诸臣联名上表,以为国本不宜有动摇之衅。帝每叹曰:“我若公侯,安有言此者?”(注曰:言臣当尽从帝意。然臣者,匡复天下,辅正君王,何能徒迎旨遵命而不所谏言乎?)太子性至孝而怯,既颇知帝旨,常谓人曰:“何乃使父如此?”于是郁郁寡欢,常日哀苦。

    八年,帝复议易太子,李晚成抗表固执,罢。九年,复议欲易太子,李晚成再抗表固谏。太子既孝而怯弱,知帝固欲易之,乃忧病而死。时年二十二,谥曰哀,天下悲之。

    哀太子无子。

    献文太子宇,母孟贵妃。光宗中兴,以为鲁王。太子母孟贵妃,颇有美色,且能揣帝意,以是帝特宠之。又太子生而貌美,善迎上意,甚得帝欢心,以是帝常有改易国本之意。

    九年,为太子,且受诏监国,寻罢监国。十年,帝复有疾,使太子监国,退养于宫。

    永庆元年,罢监国,以太子兼雍州刺史,镇长安,关西军政事悉委之,自是,皇太子往往留镇长安。太子在长安,修扩学校,广敦教化,关西翕然沐其风俗。

    八年正月,太子诣洛阳觐述,帝劳之,甚嘉其绩。二月,太子归长安。九月,帝不豫,常呕血,急招太子诣洛阳。太子至,帝嘱以国事,诫勉甚切。十一月,帝复康泰,太子归长安。

    九年,太子疾笃,是年四月,薨于长安,时年三十,帝大悲痛哭,谥曰献文。

    献文太子二子:篆、钥,篆改封韩王,咸于洛阳罹鞑靼之难。

    蜀王栾,母李贵妃,穆宗同母弟。光宗中兴,以为东莱郡公。穆宗即位,进爵为蜀王。高隆三年,之国。鞑靼荼毒河北,遣部兵五千北助并州击胡。万平三年薨,时年五十六,谥曰德。

    两子:房、阅,房嗣位,至于西京朝。

    中山郡公欢,母高贵妃。光宗中兴,以为中山郡公。天正六年薨,时年四十七。

    四子:填、涂、鸥、亭,填早夭,涂嗣位,至于西京朝。

    南阳郡公胤,母冯贵妃。光宗中兴,以为南阳郡公。高隆二年薨,时年二十九。二子均早夭,国除。

    穆宗三子:冉皇后生熹宗、太原王竺、北平王竿。竺、竿随熹宗讨鞑靼,薨乱军中。

    熹宗三子:中宗,今上大皇帝,宁王灯,中宗事见于《通纪》,宁王灯至于西京朝。

    史臣曰:有秦宗支,本固不盛。而讨伐不孝,禁锢诸王而不任;赵氏僭篡,屠戮宗室于囹圄。故四海赖强藩以捍卫,庙堂仰门阀以垂拱,如何其乎!

秦书 卷十二 明王荆州世家第二

    明忠武王姓刘,讳停,字明止,为高祖义弟。王与帝同力开辟,靖刈群雄,帝遂封王为明王,使世袭罔替,且以荆州牧为陪任。而明王之号,不能有二,以是凡绍蒙者,概称“嗣明王”也。明王之门,专制荆州,至今犹然,故为《明王荆州世家》,以录其事云。

    明章王荣,字显祖,明忠武王嫡长子。荣少随忠武王驱驰,颇受其爱。而忠武王不好诗书,每见荣读习灯下,恐其疲老,曰:“汝何故夜分苦读邪?”荣谢曰:“儿昼则行戎马、理军务,不有时学,若夜贪休憩,恐不能成国家之所求,愧父母生养之恩矣。”忠武王嘉之。

    高帝既混一寰宇,当以忠武王为荆州,而帝虑其不能条顺庶政,遂留忠武王于洛阳,以荣代行荆州事,镇襄阳。荣将就官,帝与之别,嘱曰:“荆部大州,控带吴蜀(注曰:荆州上为巴蜀,下为吴越,故言之),且是汝皇伯、王伯与汝父初起之地(注曰:高帝与圣王、明王情如兄弟,故自言曰“皇伯”,称圣王曰“王伯”),我侄不可懈怠矣。”荣拜而昂然曰:“荣忝列龙州,当肝胆沥血,上不负圣恩,下不辜父业,不然,碎尸万段不可销愆矣。”

    至州,发令抚罢戎卒,使还农务,又以弟允历江夏、武陵太守,绥怀蛮獠,以江汉名士蒯肇为别驾,总结碎厘,荣惟举大纲,一州得以称治。

    荣在荆州,开设庠序,延要名师,江汉潇湘之间,淮汝济清之境,人物悉至,衣冠比来,荣造“齐俊馆”以为讲学之地。慕名求学者众。

    昌武三年,明忠武王崩,荣袭爵为嗣明王。丁父尤,使别驾韩隼代视事。六年,起拜荆州牧,都督荆州诸兵事,加使持节,封邑凡万户,分二千户与两弟。

    延昌四年,以疾薨,时年五十,谥曰章。凡四子:傥、价、伦、依。嫡长子傥嗣位。

    明宣王傥,字谅直,章王嫡长子。章王为荆州,勤政敦学,常昼夜劳案,傥每见之则涕泣,章王问曰:“汝何以哭?”傥曰:“儿见官劳于政事(注曰:时人或称父曰“官”),欲谏,则荆部大州,不可有滞事,倘生差池,是为不忠于天朝;不谏,则官实辛累,夜分而未眠,儿徒目睹,是为不孝之子孙矣。儿左右两难,不知何若,以故涕泣。”章王惊叹其言,拊其背曰:“汝务成才,佐我功事,岂不得两全乎?”

    昌武二年,拜桂阳太守。六年,转南阳太守。延昌四年,袭父爵为嗣明王,丁忧。登丰元年,起为荆州刺史。时赵氏专制,傥知将有变,遂阴练勇壮,假讨蛮为名,弘扩行伍。

    三年,赵献欲征之,傥称疾不赴。是岁,赵氏篡逆,傥闻大怒,称兵举义,直宋王兴师于扬州,傥遂拜表,与诸同义将帅共尊宋王为盟主,发荆州兵二万五千人东会义师。

    宏长元年二月,傥集将士宣誓,北伐赵氏。初,赵氏既篡逆,使伪侍中赵玉将兵攻南阳,太守郝步与战不利,遂举郡降。三月,傥将兵四万,拔湖阳,围新野(注曰:二县皆在南阳)。南阳百姓闻王师至,皆输粮械。先是,赵献欲劝傥同逆,每与傥书,傥严词骂之,与左右曰:“我大父是高祖之皇弟(注曰:大父,言祖父也),故在京之公侯(注曰:言秦宗室),或我兄弟,或我子侄,闻贼一并害之,是为杀我手足,残我骨肉,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安与之同恶乎!”赵献遂知其不可与己一,乃拜赵玉伪荆州刺史,使将兵犯王。

    三月廿三,赵玉与傥遇于穰,傥结阵对之,玉不能克,而知久持不为利己,退据宛。傥遂克光诸县,五月,兵偪宛城。玉既至宛逾月,城防蚤全,傥遂围之,久不能下。九月,表奉光宗,加邑二千。

    二年三月,傥久围不下,防备遂懈,玉夜招死士,出城袭傥,傥军遂乱,奔溃百十里。傥乃整顿散卒,徐还守穰。玉知其还穰,不追,阴将奇兵迳趋新野,下之,傥大惊,惧粮道为其所断,退保邓县。六月,玉寇邓县,傥购得消息,知其所来,设伏击之,玉遂败还于穰。九月,傥集荆州诸军,欲北击穰,会其寝疾,乃固垒于邓。十一月,傥颇療,而诈云犹疾,玉不为之防,傥遂将兵衔枚趋新野,一战下之,复乡穰,逆军大惊,出城来降者众,玉闻傥拔新野而来,与左右曰:“彼有锋锐,我不羞走。”弃城守宛。

    三年二月,傥围宛。六月,南冯山失,河北沦陷,人心震动,长沙太守高轨、桂阳太守巢图举郡称反,傥遂整甲徐还(注曰:以备赵玉袭之),留弟伦守穰,自将兵南下平叛。

    八月,傥将兵至长沙,与轨战,轨军见傥来,悉倒戈奔王师,轨为乱军踏死。四年二月,傥斩巢图,二郡平。是月,赵玉寇穰,刘伦破之。

    四月,傥与大众还穰。七月,傥与玉战,破之,逆军瓦解,玉单马奔宛,九月,王师围宛。十一月,王师破宛,斩玉。五年正月,尽复南阳郡境。三月,北攻梁县(注曰:在河南郡),县令崔丽举县降,县尉单奎不与之同,斩丽,复距王师。六月,克梁,奎欲北奔,为王师所追斩。

    八月,陆浑戎首领田贝欲降于王师,其弟独斩之,复结垒距傥,傥遂与连战,明年正月,斩独,悉降陆浑。三月,傥进至伊阙,伪征南将军萧会塞关距之。傥以晋王与赵献对峙河北,恐一己之力不能独克洛阳,遂留兵一万,使部将章允守伊阙之敌,自将兵收略河南诸县。六月,还攻伊阙,萧会屏关距守,九月,拔之。十月,会晋王于洛阳,所部凡六万人,督攻南门。

    七年,以光复有功,遥领尚书仆射,加邑二千户,并前为一万二千户。并听以子弟三人为县侯,各邑五百。

    永弘四年,偶遇风寒而薨,时年四十六,谥曰宣。凡三子:锦、鹄、瑞。嫡长子鹄袭爵。

    宣王异母弟价,分封武陵郡公,早夭。宣王同母弟伦,分封南郡公,拜南郡太守,与宣王同襄光复。伦同母弟依,官至太常丞。

    成王鹄,字远志,明宣王嫡长子。鹄聪敏辩机,能察细微。宏长中,明宣王北征在军旅,使鹄行州事,拜鹄江夏太守。

    永弘四年,袭爵嗣明王,丁忧。七年,起承父职。鹄在二永年间,天下少事,鹄乃提举纲要,与民宽息,荆楚为之升平。高隆六年薨,时年五十二,谥曰成。凡五子:织、纤、纶、子匡、维,子匡早夭,嫡长子织袭爵。

    成王异母兄锦,为秭归令;同母弟瑞,官至长沙太守。

    明平王织,字正允,成王嫡长子。永弘十年,拜为江夏太守。永庆四年,转南郡太守。高隆元年,征拜散骑常侍。

    六年,袭爵,丁父尤。泰盛元年,起承父官。四年,蛮獠有据山洞而叛者,织遣将平克。鞑靼寇掠,织遣荆州军助兖、豫二州,并资军粮器械。

    西京康弘五年薨,时年六十一,谥曰平。凡五子:准、凯、宝、登、遇,准、凯早织薨而卒,嫡次子登袭爵,事近不录。

    史臣曰:明王于高祖情同兄弟,共匡天下,于是封王裂土,世袭荆楚。而直皇室有难,帝脉逢忧,宣王扬师北讨,平王输兵资粮,盖其能秉藩臣之忠节,显帝王之情义也(注曰:帝王,言高帝与明王)!

秦书 卷十三上 高齐武缪公世家第三上

    齐武缪公者,姓高,讳岁,以举青州之军从龙,镇卫齐鲁,斗战陈吴,功封齐侯,后追为公,世袭罔替,以青州牧为陪任,遂得专制齐土,至今犹然,故采录其事,以为《高齐武缪公世家》。

    武缪公姓高,讳岁,字永年,泰山人。父迎,历梁甫令、青州别驾从事、青州参军、泰山太守,多所交游,齐土闻其名号。

    岁少时喜读兵术,迎每戒之曰:“兵者,灾器也,不可乐之,务以致平为要矣。”岁“唯唯”而已。

    瑞祥二年,举为梁甫县尉,四年,转迁博县令。时岁方加冠,人皆轻之,以为不能得任,遂使假博令(注曰:假者,不为正官矣)。五年,青州大蝗,有民为盗,侵陵郡县,人不能制,岁诱其首,于座斩之,进击其部,皆降下,境内肃然,百姓德之,共表请正其官。

    崇宁二年,转莱芜令,民相送道路。五年,东莱有海贼妖道惑民,至于莱芜境,州郡召岁将兵往平之,岁与战,大破之。贼遂东逃南遁,而于路招合,复将万人,来寇莱芜。岁众寡,与战不利,还保城,贼乃环城攻略,矢石比入,县墙几坏,武缪公乃劝励兵士曰:“随吾与彼斗,若克,贼赃卿等皆分之,掳获者悉赐为卿等奴。”兵士奋昂,遂出与战,大破之,如约以赃虏分赐将士。以功擢州参军(注曰:齐武缪公之事,多呼之为“岁”,而其每有屠戮之事,则改称曰“武缪公”,盖笔法之然矣)。

    明年,余贼刘卬复聚众于乐安郡,岁往击之,阳败,贼轻兵来追,岁回击破之,乘胜克乐安,斩首四五千级,以功拜乐安太守。时泰山寇又起,连贯郡县,遂转岁为泰山太守,岁收合诸县兵卒合八千人,八战连胜,遂平泰山。初,武缪公始还泰山,百姓皆喜,谓良太守至,而武缪公之平贼,多听军士剽掠,人遂相叹曰:“高永年已死矣,来者不复是其人。”

    七年,江淮举义者众(注曰:言郝应、士尚之流矣),青徐景从,郡县揭竿者不数。齐郡袁善,最为猖盛,合集诸部,有众十万,转寇海域,杀害长吏,将守靡有能制,琅琊、东海、彭城三郡悉为其所据。八月,青州遂以岁为别驾,使将兵往平善。

    九月,善使别将寇北海。岁闻讯往救,围之于朱虚(注曰:在北海郡境)。时贼负城据守,连攻不下,而武缪公粮阙,遂与兵士曰:“努力,破城之后,内有财物子女,三日之内,任尔掠夺。”兵士皆踊跃,遂一鼓拔城,劫掠三日,贼民死者相枕。岁乃克平北海。

    八年二月,岁南攻东莞(注曰:在琅琊郡境),袁善时在徐州,遂使部将柳伏距之,与战,岁大破伏,斩之于阵,围东莞。善闻之大惊,亲将大众北来,与岁战,东莞内贼亦出击,岁腹背受敌,不利,稍退为营,与善相持。善遂召徐州诸军,至于琅琊,合众有七万,欲一战灭岁。时诸将以为众寡不敌,当退守泰山,岁不然,曰:“彼虽众,而乌合之人也,吾且忧其不尽来,使窜逃山野,今既毕会,当一战成功。”遂振奋将士,与之战。袁善使部将肖纵横劫岁,断其军为二,岁身将锐卒冲其军,破纵,前后军复合,岁乃挺戈而前,将士见之鱼贯而进,大破贼军,斩首万余。

    善既败,南遁徐州,留部将严极守莒县,岁乃围之。严极保据内城,武缪公不能下,乃与将士约:“破城之后,三日封刀(注曰:言三日内可随其掳掠)。”将士振奋,拔城,屠之。岁留部将张南守莒县,自将南下。

    九年,袁善寇泰山,岁回军往救,与之相持累月,善粮尽,空营树旗,夜将众走,比明,岁知,追之,不能及。善乃东略琅琊,围张南于莒,岁往救之,比至,莒已陷,岁军又乏粮,乃还泰山。

    十年,袁善北寇北海,太守曲朱坚守,善不能下,而岁袭琅琊,善乃还,为岁所邀,大破败,斩首七千级。六月,岁乃进围东莞,复累时不能下,而将士皆求赏,武缪公许以破城一日封刀,兵士不满,部将田坤谏曰:“若不许之,恐逾月不能拔城,或许之,城明日可破,君何量之乎?”武缪公遂许以三日,诘朝果破城。八月,岁以功封列侯。九月,袁善留部将郭布守莒县,自将众袭东莱,东莱郡海盗应之,遂亡数县,东莱求救于岁,岁留军主董再守东莞,自将众赴东莱,袁善知其来,扬声犹攻,阴悉精锐待岁于胶东(注曰:在北海郡境),伏岁破之,岁乃还,东莱遂失。

    十一年三月,北海郡尉匡读杀太守曲朱,以郡降善,善遂将众入北海,并集军会郭布,使攻东莞,岁将兵往救,解董再及诸军而还(注曰:以北海既陷,东莞不复能守,遂弃东莞而解其军)。

    十二年二月,岁扬声攻剧县,而悉众拔朱虚(注曰:二县皆在北海郡境),善集诸军于营陵以阻之。岁乃分遣董再、田坤徇下剧、平寿二县。四月,袁善尽锐与岁战,岁逆击破之,善东遁保淳于。岁乃缘汶水而进,涂扬鼓角,北海士民遂知王师之盛。

    七月,至淳于,岁以袁善破胆,不复敢出,遂稍懈。而善乘其立营未稳,亲将精甲出袭,岁军大溃,死者八千许,岁乃退守营陵。

    十三年二月,袁善寇乐安,拔寿光(注曰:寿光在乐安郡境),岁乃进击淳于,善将文运据城抗之,岁连战不能拔。六月,乐安悉陷,袁善南下拔剧县、平寿,欲断岁之后,岁乃还泰山,营陵、朱虚复为袁善所窃。八月,袁善寇临淄,岁往救,未至,善已破之,害青州牧吕厂。岁乃屯次昌国(注曰:在齐郡境)。十月,以岁为青州牧,时青州残破,北海、东莱、乐安三郡已入贼,齐半为贼据,平原、济南、泰山犹为梁守。十一月,岁集诸郡兵攻临淄,袁善与战,不利,遂东走,岁悉光齐郡,复修州治(注曰:青州治所在临淄)。

    十四年二月,岁攻乐安,袁善部将邸闰不能敌,弃乐安而走。四月,岁攻剧县,袁善亲将贼众来战,对垒于剧县北。袁善别使部将郭布将众寇泰山,下费国县(注曰:在泰山郡境),岁使部将史耿往救之,距之于蒙山。六月,袁善以粮乏,使羸卒往东南就食,自将锐卒与岁持。七月,岁攻善,善出垒与战,时起东南风,岁军不利,败,退守齐郡。

    九月,袁善于琅琊称帝,建号曰陈,许岁以司徒,招岁,岁毀书拍案而起,曰:“袁善小儿,焉敢窃居九五?梁德虽衰,不在此徒矣。”(注曰:以此知岁明梁不可救)十月,诏以岁为青州刺史、假节、都督青州兵事。时朝廷知齐鲁为急,遂援助兵粮,岁军大振。

    十五年正月,岁攻北海,斩伪冀州刺史(注曰:陈设冀州于北海,遥领耳)房淳,二月,尽复北海。善闻北海失,三月,将兵越蒙山,寇泰山境,岁留弟越守北海,自将军往距之,与战于蒙北,大克,善奔逃。

    七月,武缪公屠牟平、东牟。八月,袁善与岁战于昌阳(注曰:在东莱郡境),不能胜负,遂相持。

    开阳元年三月,袁善粮尽,退还。五月,岁光复东莱。八月,梁廷以高帝偪洛阳,召岁将青州兵来援。

    冬岁至,入雒都固守,合军七万余。高帝至雒,围之,遣使入诱岁,岁本欲降,而惧人不与之同,遂逐使还,帝会其意,别徇河东、河南、河内。

    二年七月,岁降,帝拜之青州刺史、假节、都督青州诸兵事,封尚阳侯,仍典旧兵,守青州。初,岁西发,留将守青州,而不能敌袁善,于是东莱、北海、齐复为袁善窃,岁屯于济南。

    三年七月,帝敕高岁东击青州,所向皆克,袁善不能敌,连下齐郡、北海、东莱,惟伪青州刺史袁征为陈守临淄。

    四年二月,岁围临淄,城坚难克,至于六月,大雨,武缪公掘淄淹之,城中军民皆死伤,武缪公乃克之。帝闻,与诸臣曰:“岁克定青州,固良将也,而其以水没城,军民同毁,恐非最宜。”加岁青州牧、镇东将军,假节、刺史、都督如故。

    六年,帝伐陈,岁输运粮械,既灭陈,取琅琊、东海,皆使暂入青州下(注曰:二郡本属徐州)。八年正月,士尚所置伪尚书仆射士奇兵六万寇淮北,高岁留弟越北防尚和,自将精锐南赴,既至,阳为不敌,诱其深入,遣将断厥归路,败之于东莞。士奇请降,武缪公不许,与之战,尽歼其军。帝闻,问于郜芝曰:“高青州何以不內降?”兵部侍郎郜芝对曰:“恐惧乱也。”帝然之,嘉擢高岁征东将军,封东莞侯,牧、假节、刺史、都督如故。

    九年八月,吴闻圣王败于安阳,使伪青州牧士骓将兵七万,大寇青州,岁与其弟越犄角距之。越将大众持之于厚丘(注曰:在东海郡境),岁亲率轻骑星夜劫其粮道,骓惧,退还。岁在青州,北距残梁,南持僭吴,齐鲁以之安定。

    十四年,帝伐吴,使岁自青州南下。岁连下九江、吴郡,直逼建邺。初,武缪公薄寿春(注曰:在九江),时寿春地远于中原,民多逃避,故人户繁多,而武缪公行军,常纵将士掳掠,以激斗志,人畏曰“活阎王”。帝惧寿春为之涂炭,特预敕曰:“但入寿春,秋毫不得犯。”然武缪公不能制,兵士劫掠三日,帝大怒,潜行至寿春,入武缪公营,夺其印而数之,武缪公大惧,叩首谢罪,帝以其宿将,但免其官,使白衣行事。会圣王于建邺,灭吴有功。十五年,诏拜岁为青州牧,都督青州诸兵事,临淄留守,封齐侯。

    岁以弟玉为别驾,己惟举综重,与民更息,青州残破之后,得稍有苏振。高帝北伐鲜卑,兵员粮械,青州多所供予。

    二十年,岁薨,时年五十八,帝手诏哀之。礼部上谥曰武成,帝曰:“高岁抗御陈吴,守卫齐土,可谓有功;而其行军剽掠,尝有忤旨,可谓有过。当参其功过,谥曰武缪,可矣。”遂谥曰齐武缪侯(注曰:名重而有愆,可谓之曰缪;或曰缪同谬,言岁有过矣)。昌武五年,太宗章表旧勋,加岁左将军,配飨太庙。宏长六年,追进为齐武缪公。

    岁三子,冲、让、谦,冲、谦皆早夭,让官至廷尉平,先于岁而卒,遂以同母弟玉袭爵。

秦书 卷十三中 高齐武缪公世家第三中

    齐文宣公玉,字子璋,齐武公同母弟(注曰:以缪为恶谥,单称高岁为“武公”)。幼与武公友笃恭爱,稍长,达通明理,阅览诗书,以是能与人和,武公为官,常使在左右,以为臂膀。

    崇宁十四年,武公为梁青州刺史,表玉为青州司马。时武公在军戎之中,其庶民农政,公府呈文,多赖玉为决断。武缪公之行军,多所劫掠剽屠,玉每谏,曰:“兵者凶器,当以止杀,不可滥用矣。”武缪公驳之曰:“此多杀,欲速决胜败,政可少残害矣,我弟文生,不知此道,勿复再言。”而玉每在战争之后,绥抚士庶,赈济孤弱,以是人皆歌颂,谓其过兄远矣。

    开阳十五年,拜青州司马兼齐郡太守(注曰:青州治所临淄在齐郡,高岁欲仰高玉以治州,使兼齐郡矣)。初,玉为人尚俭,衣着与常人同,一日行在路,夏炎,乃执一蒲扇,一路人见,谓其扇为往日所亡,索之,玉乃予。人还,之家,见其子亦持一蒲扇,知己误,奔还归扇,玉笑而不受,曰:“尔初索我扇,乃自以其为尔物,乃不知之过,不可惩矣;而既得我扇,又知其非己物,不私之,而归于我,此心诚之功,不可不赏矣。我轻服出,所挟物少,以此扇为赏耳。”州内闻之,感嘉其德,每耻欺诬,风化大行。

    二十年,武缪公薨,以公诸子皆先卒,乃以玉袭齐侯,拜假节、青州牧、都督青州诸兵事。玉临青州,劝讲农桑,课民赈困,时青州方脱疲弊,甚得其功。

    二十二年,太宗讨不孝,檄文各州,太子亦檄,二文并至,玉弟青州司马兼济南太守岳问曰:“君侯何如?”玉曰:“此皇家内事耳,你我兄弟但保州不为寇盗而已。”(注曰:臣以为,天子之使岳牧,出则守土,入则匡主,何以“皇家内事”而袖手乎?臣窃以为不然)太宗即位,进其为持节,余官如故。

    昌武元年,设东莱镇,以玉为东莱节度使。五年,薨于北海郡境(注曰:盖巡察诸郡,至于北海,遂薨),时年六十三,谥曰文宣。凡七子,嫡长子迪早夭,嫡次子冰嗣位。玉庶长子纯,官至卫尉。

    武昭公冰,字正洁,文宣公嫡次子。冰幼至孝,少丧母,居哀尽礼。崇宁十四年,武公为梁青州刺史,表以冰为青州荐察(注曰:荐察,梁所置,督州郡荐推察举诸事,皇秦初兴,废之,穆宗年间又设,并加县荐察,寻废县,而州郡至今犹然)。开阳十五年,以为济南太守。二十年,拜青州别驾,带齐郡太守。

    昌武元年,转东莱太守。冰在东莱,取利鱼盐,官民得益。五年,文宣公薨,冰袭爵,丁父尤。八年,起承父官。延昌元年,废州牧,改拜冰青州刺史,余官如故。三年,北海有破家民数百,聚众煽动,守山钞略,冰使北海太守王昙平之。

    初,赵默欲诛杨零,潜与冰书,冰焚其书,不与之同,亦不告其事(注曰:如其父之在开阳季年矣),故默诛杨零,檄不至青州。

    登丰年间,赵氏篡逆之迹颇章,冰乃练士积粮,声言讨伐山贼海盗,实欲备赵氏。三年,赵献篡夺,宋王举义,高冰推宋王为盟主,南迎王师于青州,供付钱粮甲械,以临淄为幕府。赵氏袭豫州,冰将兵往救,不及而还。

    宏长元年,与诸公奉光宗登纂,以临淄为行台,封冰邑二千户,加使持节。二年二月,伪幽州刺史赵演寇历城,冰与战,先胜,遂逐之,军失阵形,直逆军骑兵援之,冰军为逆骑所劫,不利,退还历城,填堑重郭,聚兵顿甲以守,逆军遂合兵围之。四月三日,晋王将兵至历,冰遂与王合力破之,王乃整甲辎粮,欲越河北。逆军凭河据守,冰帅水师自济河之间,上游乘势而下,逆军不料,遂破之,斩首近四千级。

    初,赵氏既夺豫州,冰遣乐安太守尹代往攻泰山,伪青州刺史孙腾距战,代破之,腾乃据郡城固守,代收略诸县,直大疫,遂不能围郡。至二年八月,疫稍减,冰亲往,攻而下之。

    四年春夏间,晋王北图冀州,冰将兵四万出于东。拔勃海,攻河间,皆光复。七月,冰将兵发青州,乡兖州与刺史任景合兵,并力克复兖州。六年春正月,冰遂发兵入豫土,所在降伏,遂与姚徙共光全豫,入司隶。三月,伪司隶校尉涟谋寇豫土,道为冰所伏,涟落马,为兵士所斩。涟为逆军骁将,一旦枭首,贼闻之甚颓,遂乘锋连拔开封、中牟,六月,至密县,与姚徙合众拔京县。十月,与王师合围洛京,督青州兵凡五万。以功进为齐国公,加开府仪同三司,余官如故。

    永弘年间,天下方弃兵戈,冰在州,与民休养生息,尽务地利,州内得以升平。永庆四年六月薨,谥曰武昭,时年七十五,凡六子,嫡长子乐袭爵,第三子杨,官至中书侍郎。

    成德公乐,字知礼,武昭公嫡长子。武昭公之在军旅,以乐为行青州事,留理庶政。宏长六年,改拜乐安太守。永弘四年,转齐郡太守。七年,征为侍中,武昭公以己老,表求留乐,遂以乐为青州司马,带齐郡太守。

    永庆四年,袭父爵,丁忧。七年,起承父官。高隆元年,薨,时年六十三,谥曰成德。凡四子,嫡长子纶先乐卒,庶长子望袭爵。

秦书 卷十三下 高齐武缪公世家第三下

    忠烈公望,字子冀,成德公庶长子。永弘元年,起家为平原郡尉。四年,迁平原太守。望在平原,礼贤下士,虚怀若谷,远近所以称之。

    永庆元年,转乐安太守。四年,改为州别驾。九年,带齐郡太守。望前后三为二千石,但奉公职守,不与百姓苛争,人或言有贬其政者,求考之,望但曰:“人之所以责我,我之有责矣,当以此为戒,求失诸己矣,何故怨人焉?”

    高隆元年,袭父爵,丁忧。四年,起承父职。高隆、泰盛年间,土木大兴,征发民力,摊配各州,望每征百姓,散私财以为慰劳,以是人多德之,征发之效,过于他州。又时水旱频发,疾疫多至,望每躬与抗赈,济活颇多。

    天正五年,集山东兵马,欲讨鞑靼,望遣兵将三万余人预之。七年,鞑靼南寇,十月,鞑靼大众数万至于勃海,望率军四万北发,至于南皮,与鞑靼战,阳不敌,诱其深入,鞑靼自南寇以来,靡不克胜,遂骄,尽锋追望,望设伏破之,斩首四千余级,鞑靼援军至,乃各稍退,望复进垒于章武,与之相持。

    永皇元年正月,望与战鞑靼于章武,鞑靼纵骑四击之,望阵不整,遂失利,稍退,还屯南皮。四月,望传檄冀、青二州郡县曰:

    “夫鞑靼之流,久为中州祸患,每恃威弃恩,残害良善。燕赵之域,常受其屠戮;晋代之间,每罹其残杀。是故先帝扬旆,欲匡天法,然六军失御,折戟沙漠,此非天道之不在我,其人力之所疏漏。

    而索虏既不感悟其愆罪,反欲更张厥恶毒,肆马南寇,践踏神洲。全幽不免其祸难,半冀遭受之荼毒。

    故余以使持节、青州刺史、都督青州诸兵事,上承皇天之圣旨,下顺黔首之愤心,整甲亮戈于齐鲁,耀师挥旗乎海漳。胶、莱之勇士,奋戟于前阵;河、济之精兵,效力乎三军。假天地之义道,仗十万之雄兵,风驰电掣,所到摧枯,将光复中山,欲逐虏大漠,岂不可乎?

    以是青、冀之间,凡欲同匡四海之义士,章忠皇朝之豪杰,何不举旗揭竿,襄赞王师,以图共翦巨寇,洗涤河北乎?传檄郡县,咸使晓王师之所到!”

    檄至郡县,义士豪杰归附者众。先是,鞑靼之寇河北,民多聚保坞壁,既闻望将众至,携抱妻子而来者万计。

    六月,鞑靼夜袭望于南皮,时望务在绥招流民,故营垒多不完备,遂不利,与军失,匹马南奔,折损将士一万三千余。其弟东莱太守高鸾将亲兵略阵,收合散卒流民,鸣鼓扬旗,使兵士皆被甲,环围士女(注曰:言使兵士成环阵,护卫百姓),徐而南还,鞑靼见势,以为众甚而有备,不敢逼近。望寻亦与鸾会,遂退守乐陵(注曰:在平原郡境),鞑靼乃陷勃海。

    十月,鞑靼来寇乐陵,望结阵与决,亲登战阵,披甲执锐,遂推锋而破之,斩首数千,而望亦为流矢所伤。十一月,望伤发而病卒,时年六十二,表以其弟鸾袭爵,以为青州刺史,诏哀而许之,谥曰忠烈。

    望凡四子,嫡长子斐官至司农,二子澈、峰,皆在六部,事至于西京。

    史臣曰:武缪公斗战沙场,输力皇朝,抗袁善于齐鲁,距士尚乎海虞,故而封侯拜牧,配饗高皇。至于其屠戮残掠,违诏抗旨,赖高帝之仁怀,鉴其功而不诛,而竟无有嗣子,岂非因果之缘乎?武昭公勠力于中兴,忠烈公尽节乎抗虏,不负皇朝之裂土,无辜高帝之封疆,美矣!

    (注曰:臣以为,高岁之过非如此而已。纵兵剽掠,此其一也;举京而降,此其二也;水淹临淄,此其三也;拒降不內,此其四也;违诏抗旨,此其五也。观此五过,人有一而可祭斧钺,其有五而封国侯,此其当乎?窃以为此高帝之太仁,非临国之宜然也。

    先是,本朝礼部侍郎朱正恭常与臣谈此,以为战争朝代,屠戮常事耳,不可深责。臣窃以为不然。夫乱世之时,民相仇杀,亦常事矣,岂可不罪杀人之愆乎?且王师兴义,讨暴而匡仁,高岁既为皇朝之岳牧,当王师之将帅,自宜传沐王化,除恶安良,何以纵屠戮之事,行残杀之为乎?夫暴梁之罪,惟敲百姓骨髓,食布衣血汗,犹不至杀身夺命,何以高岁之行径,倍渊乎暴梁邪?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秦书 卷十四上 任魏国公世家第四上

    任武庄公者,姓任,讳成,初与郝应并力起义,抗拒暴梁。后识高帝于穷困之中,委身倾付,同清寰宇,功封魏侯,后追为公,累世传爵,以兖州牧为陪职,遂牧河济之间,至今如是。故而采录其世事,以为《任魏国公世家》矣。

    武庄公讳成,南阳随县人。少好与乡里少年结伴,每慷慨仁怀,有大气度,遂为人所共推。稍长,贩私盐。时梁征欲苛,盐禁最甚,成贩盐至于桂阳,直郝应举义郡内,成乃召会部曲凡二千(注曰:时之盐贩,多拥兵以为部曲矣),往投应。与共拔桂阳,至零陵,会高帝来预,成奇帝而引荐之,事在《高帝本纪》。

    嘉鱼之战,与帝共破梁军,分兵循江取夏口、武昌诸城,佐帝定江夏。崇宁七年六月,成率众南乡武陵,连拔零阳、充县,诸县望风,皆开城迎义。以功为江夏太守、领右将军。

    八年正月,梁太尉韩阻大众南来,高帝退至江陵,与书成。成方被书,即悉兵近万亲将以救之,其长史杜廖曰:“今将军悉兵而西乡,则江夏孰守?”成曰:“韩阻乘诏而来,必欲章大势而图速成,故将集兵于江陵,今若弃江陵于不顾,敌若绝江,江夏虽百万而不能守。”遂往助帝,昼夜兼道,先至,与帝合兵,士卒三万,成建计以为当扩张旗帜,以威梁军,帝然之。韩阻即后至,见江北垒固,旗帜蕃然,以为义军咸集,遂北距十五里而屯,诸军因其间得以毕至。江陵之战克胜,成颇预之。

    初,成既引帝与二王(注曰:圣明二王矣),帝颇感怀之,加其屡与帝并力破梁,情好日密。八年秋,帝入巴蜀,求成偕行,成遂与共西乡,先锋破房陵,取上庸,帝乃留成于上庸,使北备梁。九年正月,梁遣众五千犯上庸,为成所距破。帝委军一万于成,使东助郝应夺南阳,越沔水,拔南乡,克顺阳,每战克捷。

    十年正月,郝应称魏王,拜成兖州牧,爵韩国公。二月,帝称秦王,拜成为右将军、兖州牧、韩国公。成得拜,不知何从,遂问以司马左玄,玄曰:“将军今居四战之地,宜按而不动,报书二王,莫为倾倒,静待以时变也。”成从之,如其计云,与二王皆称臣,且和之,但受兖州牧,不称韩公,以上庸、房陵、武当、筑阳、山都五县为兖州境,惟守土养民而已。

    开阳元年帝出关东乡,拔弘农。书与任成,使自上庸北出。成得书,不能决,复问于左玄:“今何于二帝?”(注曰:二帝者,谓帝与郝应,上庸于荆益之间也)左玄曰:“夫荆襄可与关中比险乎?”成曰:“非可比也。”又曰:“魏帝可与秦帝、管恒比智乎?”成曰:“非可比也。”曰:“将军当自为也。”成会其意,乃拜曰:“受教先生。”奉表于帝,帅上庸军二万乡渑池,与帝共平河南。

    二年八月,帝使成将兵攻陈留,拔之,遂乘锋推锐,鼓噪扬旗,拔济阴,克山阳,与帝会于东平,破之,复取任城。进围济北,济北城高不能下,成乃阴使人地道入其城下而不入,以木棍支其城墙,继而焚之,城遂塌,成亲将劲卒踰墟而入,斩梁兖州牧邓财,破济北,尽得兖州,时在十月。十一月,并上庸入于汉中,拜任成兖州牧,兼兖州刺史,移镇兖州(注曰:自上庸移)。

    时成虽受诏移镇,而在兖州惟修守备,劝农桑,不有外伐志虑矣(注曰:兖州亦在秦魏之间,故帝使成居于此,隔离和抚而已,成之所为,政宜也)。七年,魏吴约共北寇于秦,事闻于成,成问于别驾左玄曰:“今魏吴大兵寇秦,何为之?”玄对曰:“魏吴虽至,必不协,待关中兵至,矣圣王之材、五州之力,郝应必不为敌,将军今宜先师如洛,以立功勋。”成然之,将军五万,发洛援帝,洛南之战,成虽不身登战阵(注曰:以郝应旧主,不愿相见兵戈),而所资甚繁。

    圣王之败于床山,成将兵与韩丰共接应,以是不至崩溃。却狼山之战,圣王与梁对垒连月,兵粮甲仗,多仰兖州。十五年,以功拜为兖州牧、都督兖州诸兵事、濮阳留守,封魏侯,诏爵官皆世袭罔替,永制兖土。

    太宗讨不孝,传檄兖州,废太子亦召成,成两不应答,守境而已,人或劝之,其但曰:“宁无盛功,不可有过矣。”

    昌武四年十月薨,时年六十七,谥曰武庄侯,太宗手诏以其特勋(注曰:盖其发引高帝事)追尊为公,加前将军,配享太庙。成清静无欲,惟一妻一妾,所生惟二子:嫡子曰渊,嗣位,丁忧,昌武七年起。延昌二年,齐郡贫民黄福生挑动乡里,反,渊讨之,于阵为流矢伤,薨,谥曰殇侯。渊弟澜,嗣位。

秦书 卷十四下 任魏国公世家第四下

    忠哀公澜,字子敬,武庄公嫡次子。开阳四年,起家为济阴太守。十年,转东平太守。十六年,拜兖州别驾,带东平太守。昌武元年,袭爵,丁父尤。四年起。

    延昌三年,兄渊殉国,拜澜为兖州刺史。时杨零跋扈,朝堂乌烟,澜每与左右曰:“自古之外戚,未有炙手可热而竟克善终者。前人敦恭善道,尚不能如何,杨零专务嚣张,岂得免焉?”四年,赵默讨杨零,传檄至兖,澜赞成之。事克,遥授澜尚书左仆射,澜固辞,诏不许,澜县印不敢拜。五年春正月,帝诏大赦天下,并复兖州当年赋税(注曰:亦欲拢澜矣)。

    登丰元年,复申命使澜遥领左仆射,澜不得已,乃受。三年,赵氏篡逆,六月,澜与诸公共推宋王为盟主,举义。

    七月,赵献亲将众寇东郡,澜不意其卒至,东郡遂失。献进犯济阴,澜与战,献使别将举帅旗,潜率锐兵劫其翼,澜遂败,欲还山阳,山阳太守郑芃以数县降赵献,澜遂不得还,南走陈留,道为献部将谷烨所伏,中流矢而薨,时年六十,光宗即位,追谥曰武哀,宏长末追尊为公。

    先是,郑芃以山阳降赵献,而兖州别驾黎玉据昌邑,不与贼同,潜使人东送澜诸子于宋王,亲登郭墙,欲与贼决战。贼既至,重围偪之,玉力不能敌,城破殉国。光宗即位,追封玉为关内侯,赐复其家。

    澜凡四子,幼子生于赵献篡逆之时,在东送涂染疾,夭折。三子:嫡长子景,袭爵;庶长子灌,官至兵部尚书;庶次子珞,官至太仆。

    武忠公景,字子高,忠哀公嫡长子。延昌元年,起家为东平太守。登丰二年,拜兖州司马。兖州之失,别驾黎玉送景东投宋王。宋王遂承制以其袭父爵,拜兖州刺史。

    先是,晋王、宋王以兖州斗兵,使骁将司马卫假节监兖州,守卫兖土。后贼势稍衰,三年,以任景为兖州刺史、都督兖州诸兵事,镇卫兖土,然时东郡、陈留、东平犹在贼。

    五年正月,景集州兵三万,攻东平,景亲执鼓筑,遂连战破贼。五月,复克东郡。七月,景攻陈留,郑芃时为逆军守陈留,景闻之切齿,与诸将士曰:“芃害我父侯,毒我兖州,罪孽滔天,罄竹难录,今诸君岂可使之逍遥于法外邪?”兵士皆踊跃,景遂一鼓而前,登城徇之,获芃尸,碎成万段。至是兖州克复。七年,以功进爵为魏公,拜使持节、兖州刺史、都督兖州诸兵事。

    时方翦大逆,百废待兴,景恭率兵士,修复残破,劝课农桑,赈贫扶弱,兖州为之复荣。高隆二年,薨,谥曰武忠,时年七十一。凡五子,有二子先其薨而卒,庶次子恭袭爵。

    平贞公恭,字润礼,武忠公庶次子。宏长四年,起家为中书舍人。永弘元年,出为山阳太守。六年,转东郡太守。永庆三年,征为散骑常侍。七年,擢拜侍中。九年,以二兄皆卒,出为兖州别驾,带山阳太守。高隆二年,袭爵,丁父尤。五年,起承父官。天正五年薨,时年五十九,谥曰平贞。凡五子,嫡长子眷袭爵,至于西京朝。

    史臣曰:任武庄公直暴梁肆虐,乃奋义举旗,识龙于在野,引帝于穷困,遂委身倾质,相与驱驰,开魏之基业,传兖之世州。忠哀公殉国死义,武忠公奋戈报雠,兹不减其祖父之气略矣!

    (注曰:《秦书》立明、齐、魏、凉四开国功臣世家,次序当有其意。明王体同万岁,在首必然;凉公国嗣中断,在末或可。然齐魏二国,何以先齐而后魏乎?夫魏武庄公随同驱驰,自崇宁既然,高岁举军投诚,则迟在开阳,若以资历论次,当先魏而后齐,何以至是?

    臣以为,魏武庄公初则受命秦魏,力实为一方,而齐武缪公惟效职于皇秦,为国斗将,以国臣之重于藩镇,故先齐而后魏,此其一也;魏武庄公举义之前,齐武缪公已于齐鲁转战,论事迹之早晚,故先齐而后魏,此其二也;齐武缪公有功于开辟,武昭公输力于中兴,忠烈公效节于抗虏,观开辟之功业,魏武庄公或与齐武缪公同伦,而察中兴之勋绩,齐武昭公固非魏之忠哀、武忠公之可比,任眷抗虏之事,又以其人在西朝,不录于本卷,则较两国之功,故先齐而后魏,此其三也。

    以此三者,故列《高齐武缪公世家》于《任魏国公世家》前。然齐武缪公有屠戮之愆,犯违诏之过,以是在其卷名显着“武缪”,可谓良矣。)

秦书 卷十五 李凉国公世家第五

    凉壮桓公与圣王协力,摧孝成,灭马隆,开辟之绩,过于诸将,得封侯拜牧,藩岳凉土。然天不能幸佑,使无继嗣矣,而其功勋昭烈于皇朝,故为《李凉国公世家》,以录其事云。

    凉壮桓公姓李,讳秀,字柯良,以英武冠世,以字行,赵郡人。父征,博陵郡尉。公少便弓马,每飞驰骑射,所向应声而倒,以勇武拜本郡尉校,后转袭父博陵郡尉,以触忤巡使,转为越嶲郡尉。太守卒,公为太守。

    梁崇宁九年六月,帝西至于越嶲,公固城而守,集周兵三千余。圣王督军七千围之,王数战不能下,遂阳稍南退,阴勒兵伏于北,公夜欲北乡成都,为王所伏,受虏。缚入营,王亲为之解,扬其神勇,以义势劝之,公德之,遂降,拜偏将军,太守如故。帝称尊号,擢后将军,转汉中太守,帝东征,与圣王共守关中。

    开阳二年秋,孝成畔于成都,乡汉中。圣王帅军南下,会兵一万,而孝成之众数倍于王、公。

    公见王,问曰:“君何能破贼?”王对曰:“兹无法,临时而制。”公厉声曰:“今贼已偪,我寡敌众,公不能决计于胜败,何以战之?”王复对曰:“余时自有计,惟冀将军能效命于陈间,不解于斗战也。”公乃退,不知其所计,然犹与诸将宣言曰:“已知破敌计,诸将但奋戈戮勇,孝成徒来送死耳!岂我之敌?”众心稍安。

    孝成既至,王乃部诸军,使公将兵三千为左陈,已战,公扬枪斗入,披甲持槊,破敌翼军,手戮数十敌,遂如孝成陈内,挥舞兵戈,凡至皆斩,破围数重,所部穿于郭陈,要之为二。王乃杀陈,雷鼓突其前军,斗挺而进,克斩甚众,事见《通纪》。以功陟为益州牧。

    四年夏,伪凉王马隆使伪武威太守兀谷将兵五万,寇凤翔,圣王使公将兵四万逆之。遇于雀城,公即结兵陈,先发制人,以骑突其左,兀谷救之,公亲将轻骑袭其右,扰动敌陈,柯良疋马单枪,贯穿两军,突如猛虎,游若苍龙,敌莫能当,遂大破之,公部众,未追,还报于王。

    王令公屯于雀,使使使凉,凉乞和,赔以货粮,王遂许,使公班师。归,公问曰:“臣已破凉于雀,待大军至,追亡逐北,未尝不能佥有陇右,盍不击之?”王对曰:“皇兄纵马于中原,所以无虞者,赖关中之兵粮,使秦凉既战,若期年不克,所耗何多?故不宜旷日图远矣。”公拜服。

    七年夏,圣王既应诏东如洛,马隆复众八万侵关中,驱乡长安,公急召兵合于长安。然时长安粮乏,粮尽于杜县,公为防受劫于隆,令各军自趋杜县运粮入长安。马隆久攻而不能下,圣王将军西入关中,隆乃退。功封建威侯。

    既退隆,公乃言于圣王曰:“树欲静而风不止,今我虽欲偃旗息鼓,而敌数扰,若不一战定之,久为边患,徒成劳耳。”圣王曰:“今山东少事,可靖陇西也。”请伐凉于帝,帝许之,圣王乃缮甲俢兵,以待西征。

    八年春,王发师十万伐凉,公轻兵五千缘山诡道拔略阳。山涂险峻,公每身先士卒,披荆斩棘,遂能奇至城下,速克略阳,威逼马隆之后。马隆急将军赴之。王急师徇安定,传檄金城,遂降。马隆急回军,为王与公夹击,公逆破之,斩隆于陈,遂西进,郡县多降,凉州克定。帝嘉之曰:

    “马氏负险,屡扰西畿。圣王神武,励师军发。建威骁勇(注曰:时公爵建威侯),越山拔城。剪除勍寇,宁国边隅。特赐圣王白状一百,二千石以下安功承制擢拜,拜李柯良凉州牧、都督凉州诸兵事。”

    十年,圣王既败于河北,求关中兵卒,公乃征简精良,以输关东。时圣王在河北,公治理关陇,甚得和帖。

    十五年,诏拜公为凉州牧,都督凉州诸兵事,武威留守,封凉侯。

    十七年夏,黑衣鲜卑大寇凉州,公每劝率士卒,应锋摧折。十九年夏,复来,又为公所退。二十年春,黑衣鲜卑复寇陇西,公遣奇兵越山而进,前后要击,连战退之。冬十一月,公薨,时年五十八,诏赠凉州牧、开府仪同三司、凉国公,谥曰壮桓。太宗章表旧勋,加赠征西大将军,配飨太庙。

    公无子,一女,适京兆尹李季。季子忠,忠子商国公李晚成,别有《世家》。

    史臣曰:李壮桓公骁勇冠世,胆略超凡。孝成嚣张,摧殄行阵;马隆猖狂,枭首乱军。索虏闻声震慑,鲜卑听名胆寒。惟乏血嗣,实为恨也。

    (注曰:夫东都之朝,封公而嗣断者,凉国公李柯良、曹国公尤齐贤矣。然凉公列于世家,曹公录乎列传,何也?

    臣以为,凉公开辟之勋,过于曹公中兴战绩,此其一也;凉公之外孙,别立商国,传嗣至今,以是凉公之名高于曹公,此其二也。以是《秦书》以凉公入世家,而曹公位列传。

    然曹公之勋,不可谓不盛,以是分独传以尊其功。观《秦书》列传三十卷,臣惟郜文襄与曹公为独传也,此荣他人之不可比矣!)

秦书 卷十六 晋王世家第六

    晋王讳良,太宗子,母谭昭仪,昌武元年封莒公,直赵氏篡逆,宋王举义,晋王遂与宋王同进,指点戎马,诛翦巨寇,光复宗庙,重振山河,其功为最也!故为《晋王世家》,以录其事云。

    晋王幼好读书,而多览其梗概,不乐勾深发隐,以是所阅者甚众,文法兵农,无不习探。人或谓之曰:“读书不在多而在精,何以遍览群书而不能究其意者?”晋王对曰:“读书者,或致用,或治学。治学者钩其深隐,发其意义,自当寡而精;致用者明其大略,践于文武,固可浅而广矣。”论者或同或非。

    昌武元年,封莒公。太宗欲以之为太守,晋王请曰:“儿臣不乐世务,若拜守令,恐上污父皇圣明,下负百姓安生,惟请单以王之国,谈学以终鄙志。”太宗叹曰:“此儿恐不能成事矣。”遂许晋王白衣之国(注曰:按诸公之国皆在昌武四年,晋王亦当如是)。

    晋王在莒,惟与衣冠谈讌,或共与读书思习,不问于外事矣。王尚简约,所随奴婢往往一二人,家中之物鲜有金银为饰。又谦冲虚让,不以帝胄凌人,待士无不以礼,故青徐兖豫之间,门阀名士,多与交游。

    太宗崩,丁忧,延昌三年起。其间杨氏跋扈,人或问曰:“今杨氏祸乱朝纲,君不忧天下邪?”晋王对曰:“杨氏外戚耳,内无名臣与依,外无强兵可靠,必为人所除,然除其人者,政我家之患矣。”后赵氏果诛杨零,复专天下。

    登丰三年,赵氏篡逆,宋王举义于扬州,各州响应,琅琊太守司马卫欲推晋王,晋王初不欲染事,辞以乏材。后宋王军过莒县,遂劝晋王同行,晋王初不欲之,宋王晓以家仇国恨,晋王感叹,遂与宋王同,随在帷幄。

    宏长元年正月,伪豫州刺史赵勰将逆军十万,进至兰陵,沮义军。勰号称名将(注曰:勰方斩豫州刺史严靖),其军连缀而进,人望而畏叹。时宋公与诸将议,皆以为宜退守青徐,避其锋芒。惟晋王异之,曰:“今王师起于东南,所向拜表,少有交锋。兹逆军既至,我若退而自垒,示天下以羸弱,何足章威乎?何以安天下人心乎?”晋王少以谈学知名,虽好刀枪剑戟,然未尝亲历戎马,故众将皆哂之。王恚然,厉声曰:“卿等惮虏如虎,安嘲良乎?请轻骑五千,诸君但入青土远之,余为诸君建捷。”宋王壮之,与精骑五千,使唐王与共距。

    晋王倍道兼行,以轻骑间袭之,每交即走,逆军方下豫州,连战行军,稍老,次于肖县南。晋王遂召唐王,问之曰:“贤弟可畏死乎?”唐王勃然:“为祖宗社稷,安惜此身?”晋王曰:“善,愚兄观敌壁南有一山,北有一水,君可帅众两千潜行俟山中,愚帅余骑阳败诱之至此,君乘势推进,愚回骑决死,胜败在于斯役。”唐王然之,遂定计。

    王阳败引逆军至于山前,唐王鼓噪而下,直入逆军中。晋王回师斗战,跃马入阵,披坚执锐,挺锋破虏。唐王横槊推锋,所到摧破,遂合力捣之,逆军大奔溃,杀首万余级,溺死者无算,勰单马先逃。

    捷闻,众大惊,公入义军壁,皆莫敢仰视,惟俯首默言。宋王大喜,多之曰:“君果英豪也。”欲以晋王为主座,晋王固让,曰:“王兄首举大义,人推盟主,弟万死不敢代兄。”乃同列而坐。约凡两阵之事,悉委晋王;兵食钱粮,付与宋王。

    三月,伪兖州刺史赵乾将逆军十二万至鲁距义军(注曰:时义军在鲁),晋王将众八万逆之,持数月。敌屡为王却,乃倾军而出,王使广陵相姚徙多立旌旗,以虚声势,乾遂萃军于姚,王与唐王突出要之,横击大破逆军,杀首三万有余。遂连拔鲁、任城、沛。

    九月,晋王、宋王、唐王、荆州刺史刘傥、青州刺史高冰、交州刺史迟正烈共奉光宗为帝,改当年元为宏长,行宫在乎临淄,封王为晋王。

    二年二月,晋王亲率大众进围山阳,伪司隶校尉赵涟将兵距之,王与战,连克之三,徇山阳。是月,伪幽州刺史赵演寇历城,义军失利,宋王告急。三月,晋王克乘氏,闻告急,回师,留骁骑将军司马卫守兖土。

    四月三日,王师至于历城,与逆兵交锋,逆兵多骑,王遂结阵而前,推锋转斗,为演败,王退至城南。五日,王结阵再战,复为演败。是日夜,逆兵以王再败,必无战心,颇懈,王乃勒骑夜发,突袭其阵,大破之,逆兵奔溃,溺死济中者无算。王逐之,不及而还。十九日,王乃整甲辎粮,步乡平原。逆军凭河据守,王乃使青州刺史高冰水师自济河之间,上游乘势而下,破之。

    五月,王师进至平原。演弃城北遁,太守钟严期投诚归顺。六月,王师连拔阳平、魏郡,所到多降伏,洛阳大震。复北乡广平,欲先平河北,扫清后虞,然后南乡以图洛阳。留晋王妃梁氏守魏郡。

    七月,赵献亲将大兵十五万犯魏郡,妃以三万之众,抗拒逾月,事在《列女类》。

    八月,广平拔,王回师南乡,救魏郡,赵献遂南退,王与之对垒于朝歌。

    王与赵献相持至于明年三月,虽互有攻防,然少有进退。人多劝其尽锐决战,王喻之曰:“速战,彼所欲也;缓战,我所利也,卿莫再言。”

    三年四月,帝加王司隶校尉。王知上意,表奏曰:“今燕虏犯逆,人迫威而从,若我与之长持,则人心必复思大秦,吏民皆惦念正统,迷途知返,怀惧归降者,可计日观增,以是燕虏必破。彼利速战,我利缓战,时之势也,伏愿陛下托臣以克敌,若有不效,当挫臣骨,扬臣灰,万死不辞。”帝优诏劳之。

    六月,赵献知久垒不利,乃南乡,时南北运行,多赖东阿之南冯山,为南北之要冲,王使平东将军曾介守之,行前丁宁曰:“惟次南冯山下,敌来沮之而报,我援自到,莫据山而使绝水源之所赖。”寻赵献衔枚疾进,至于南冯山,介以为当据山凭势,一战可禽献,遂上山。献急遣军围而不攻,断介水源,介军遂乱,人燥马病,献攻之,介大败,没于军中,南冯山失。王闻之,大惊,为保诸军,急烧营东走,河北诸镇得而复失,王叹曰:“南冯一败,河北基业尽断矣!”王自请归罪,帝不咎之,惟夺王司隶校尉,犹以为征讨大都督。

    王建言以为,当休兵集粮,积累人马,以备再征。宋王赞成之,越明年,仓廪充实,士马云集。

    四年春二月,帝命王西伐,以王为征讨大元帅、加黄钺、都督征讨诸军事。王以赵氏根基在于冀幽,乃麾师北乡,以王妃兵七万为左,断邯郸南,司马卫兵四万为右,断邯郸北,亲将兵十万,攻邯郸。

    三月,妃拔阳平、魏郡,司马卫却伪冀州刺史济于广平,王徇邯郸。

    四月,赵献亲将兵十二万至于广平,王集诸军十五万与之战,遣轻骑扰其粮道,唐王率精兵出其侧翼,遂大破之,赵献退还并州。

    五月,王使唐王将兵八万守广平、魏郡,亲率军十万北乡冀州,高冰亦将青州兵四万出于东。所到郡县,莫不拜表降伏,惟巨鹿、河间二郡有役。至乎七月,冀土悉平。

    九月,进围北平。十月,守将吉谈出降。是月,献大军十万犯广平,为唐王破。

    五年春二月,王百道并出,克定渔阳、上谷,伪幽州刺史演自代南奔。

    四月,伪幽州长史褚自宁以右北平、辽西、昌黎、辽东四郡降。是月,乐浪、带方都督刘节范归降。是月,赵献寇广平,为唐王所挫,然唐王所部亦死伤甚众,数四告急。五月,王率大兵南归冀土,与赵献相持。赵献屡寇魏、广平,晋王随机方略,皆将摧折。八月,赵献夜袭王营,王小挫,寻整师,犹距之。王每行师,营垒速成,且坚不可摧,以是逆军屡犯而不动。

    十月,帝不豫,后小瘳。帝恐不能生见克复,屡发诏催王,王表陈大势,帝优诏慰劳。

    六年春正月,益州刺史李晚成将兵至长安西百里,赵献大骇,洛阳危惧,人怀归顺之心。三月,赵献潜归洛阳,复反并州。四月,帝亲至广平,慰劳将士。五月,王尽锋南推,遽拔朝歌。赵献急自并州南援,先锋为唐王于林虑要之,逆军乃自高都入河内,将至,河内为司马卫所围,遂营成皋。王师进至洛东不足二百里地。

    六月,东路诸军荟乎成皋东。赵献弃并土,悉兵南来,图负隅成皋。晋王使王妃帅偏师四万,收服河东诸郡。

    七月,伪雍州刺史涌图突围,为李晚成所获,传首王师。王示之于城内,涌号曰骁将,逆军见其死,皆气丧。

    八月,王妃将军三万南下,拔新安。凉州刺史尤齐贤奉表来成皋营,王亲加抚慰,赠与爱马。

    九月,姚徙拔巩县,威逼洛阳,赵献大惧,烧营西遁,收逆军全众,据守洛阳。

    十月二十五日,诸军会于洛阳,凡三十七万人,至十一月,交州刺史迟正烈二万人亦至,合三十九万人,日夜攻洛。王手书告喻城中,惟斩首恶,不计胁者。

    七年元月四日,克洛,赵献畏罪自焚,余众悉降。王诛伪太宰赵清以下凡七十九人,他有罪者,录付廷尉,依情决判。于是天下光复,还都洛阳。

    二月,以晋王为太尉,录尚书事,司隶校尉,给班剑三十人,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三月,罢司隶校尉,加雍州刺史、兵部尚书,总关右事于长安,一如圣王故事。

    晋王初拜雍州刺史,天下初定,内外草杂,故权留帝京。永弘元年三月,晋王始之长安,帝亲为送别。王在长安,招抚流民,垦田牧马,荒颓之地,多用复振。

    先是,西域在赵氏难中,为鄯善、龟兹、高车等诸国所分据,五年三月,诏以晋王为征讨大都督,李晚成为前锋都督,发关中军十余万,以乡西域,精甲曜日,铁骑成群,西域小国望风臣服者数。四月,王进破鄯善。五月,李晚成推军破高车,虏彼王至于洛京,帝数责之,而犹以为侯,为置第,西域人闻之,益无战心,颇愿臣降。八月,拔龟兹,西域克复,乃置西域都督,以武威太守金玕转任之。十月,晋王还长安。

    六年,帝大欲易太子,晋王与诸臣联名上表,以为国本不宜动摇。晋王在长安,帝颇思怀,以是频年往返于两京之间。

    八年二月,王薨,帝大悲,白衣盈月以哀之,谥曰忠武,时年五十五。王凡四子,梁妃生二子:炔、炽,炔以梁妃废死,哀痛,先王薨而卒。炽以梁妃废,不能袭爵,别封新乡侯,官至扬州刺史。余二子:澄、济,澄袭爵,济官至卫尉。

    澄,字子清。永弘八年袭爵,以例降为晋公,丁忧。永庆十一年,诏拜雍州别驾。高隆三年,征为光禄大夫。澄以晋王嗣子,名重朝廷,而其才质平庸,故惟以清净虚让为怀,人士称为得体。天正四年病薨,时年三十四,谥曰贞正。子懋嗣爵,事在西京。

    史臣曰:晋王以神武之机略,直宗庙倾覆之时,挺身跃马,拔剑扬旗,翦赵献,清寰宇,关山南北,戎马东西。坐镇长安,如圣王之故事;克复西域,全国家之金瓯。其功德绩业,宗室之第一也!至于其废梁妃之事(注曰:事在《列女类》),私家内务,恐不能尽论矣。

秦书 卷十七 宋王世家第七

    宋王讳宁,太宗子,母刘贵妃。昌武元年封宋公,后拜扬州刺史。登丰三年,赵氏篡逆,宗庙隳夷,宋王首举义旗,盟会藩镇,遂重光四海,翦戮巨魔,其功为首肇也。故为《宋王世家》,以录其事云。

    宋王幼明义理,颇忱诗书。稍长,言谈举止,合礼得体,每慨然有名士之风。且礼待衣冠,以是人多重之(注曰:言门阀皆归之)。

    昌武元年,封宋公,四年之国,会扬州牧张骁病卒,太宗欲树宗子于藩州,以宋王有材华,遂拜宋王为持节、都督扬州诸兵事、扬州牧。

    王到官,按行郡县,过诣名流,惩奸扬善,废苛效简,州里为之称誉。延昌元年,改为扬州刺史。赵氏既诛杨零,阴图颠覆,惧于宋王,屡使人征之,宋王知赵氏所为,故每辞以山越扰动,不果行,赵氏惮之(注曰:惮之而不敢强征)。宋王则潜集木石,藏于仓林,以备所需。

    登丰三年六月,赵献篡逆,宋王闻讯,遂发召州郡,举义讨逆,荆州刺史刘傥、兖州刺史任澜、豫州刺史严靖、青州刺史高冰、交州刺史迟正烈、徐州刺史何图并同,推王为盟主。王集扬州兵凡四万,路招合援军,凡将十万人,九月,会高冰于青州。

    宏长元年,与晋王约,以晋王为主帅,宋王为留后。九月,与群臣共奉光宗为帝,进封宋王,加拜“行台留后”,总督行台诸事。

    宋王在徐扬间,劝课农桑,发丁运粮,每资晋王以兵马辎械,不尝断决,以是晋王在司冀之间,未曾以粮草为虞。

    南冯山失(注曰:事在宏长三年),晋王弃河北而还,与宋王议,以为当休兵集粮,积累人马,以备再征。宋王赞成之。乃令河南诸镇将固守不出,广纳兵马钱粮,事悉付宋王。宋王昼夜操劳,奔走州郡,务其事绪,不有觉倦,越明年,仓廪充实,士马云集。

    七年,克洛,拜王为司徒,录尚书事,尚书台令,给班剑三十人,许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永弘二年,上书乞骸骨,优诏不许。初,中兴之时,宋王日夜辛勤,故骨体消瘦,多染疾病,四年四月,复疾笃,又上书乞骸骨,帝再优诏不许,赐舆辇,亲临慰王。王与帝曰:“老臣将死,陛下万以天下为怀,直战争方绝,莫动民以事。”帝泣而颔(注曰:颔,应之也)。七月,薨于家,时年五十二,帝大悲,白衣盈月以哀之,谥曰文忠。

    王颇好文墨,所作诗赋百篇,会而名曰《秦扬州文集》。王素善知人,凡所荐举,靡不称职;凡所疑虑,无有终任。至于与人言谈,谦恭礼逊,不以王公自居。

    凡七子,嫡长子理有痴疾,不能嗣位。嫡次子原袭爵为宋公。原文才不如其父,而礼逊能匹,故士大夫之流,亦多与交拜。官至太子太傅,天正元年薨,时年五十九,谥曰敬。子植袭爵,事在西京。

    史臣曰:宋王以帝子之重,作藩东南,会巨寇陆梁,屠残秦氏,遂首举义旗,景从天下,竟光复金瓯,斯不负太宗之意也!

秦书 卷十八 唐王世家第八

    唐王讳京,太宗子,母王夫人。昌武元年,封为舒国公,后拜庐江太守。赵氏篡逆,唐王随同举义,输力戎马,肇建中兴,斯有大绩也!故为《唐王世家》,以录其事云。

    唐王少闲武事,便于弓马,颇有太宗之风。太宗讨不孝,王时虽不弱冠,而亦参戎马,临阵对敌,靡有下风,以是太宗颇嘉之,每曰:“斯儿颇似我也!”

    昌武元年,封舒国公,四年之国,会宋王牧扬州,太宗惧门阀士族难宋王,遂又以唐王为庐江太守,特诏以京师禁军二千人随之郡,声言备讨山寇,实则守卫江西。

    王在庐江,益重武士,简选郡内果健者,编为锐卒。时太宗方事四境,赋税日加,故沿江常有丧产者,依江为劫盗,王每乘小舸,以百十人入其水寨,贼以为商民,劫之,王乃进击,屡清贼部,大江两岸,赖其安宁。

    延昌元年,诏加扬州司马,仍带庐江太守,守庐江。登丰三年,赵氏篡逆,宋王举义,唐王乃悉郡中锐卒,随同宋王北上。

    宏长元年春,伪豫州刺史赵勰将逆军十万,沮义军于兰陵。时诸将皆以为宜退守青徐,避其锋芒。惟晋王不与同,得骑五千,欲出战,求唐王共发,唐王捶胸叹曰:“兄弟子侄罹难于京城(注曰:言赵氏屠戮宗室公侯),今贼寇在前,何有不战之理?”遂提戈将亲兵锐卒与晋王共行。

    二王倍道兼行,并遣轻骑间袭之,逆军稍老,次于肖县南。晋王遂召唐王,问之曰:“贤弟可畏死邪?”唐公勃然:“弟为祖宗社稷,图清翦族雠是,虽刀山火海而不辞,安惜此命焉?”晋王曰:“善,愚兄观敌壁南有一山,北有一水,君可帅众两千潜行俟山中,愚帅余骑阳败诱之至此,君乘势推进,愚回骑决死,胜败在于斯役。”唐王然之,遂定计。

    王阳败引逆军至于山前,唐王劝励士卒,鼓噪而下,欢声动谷,吼叫振天,直入逆军中。晋王亦回师斗战,跃马入阵。唐王横槊推锋,所到摧破,连斩贼寇军主数人,无敢当其锋者,游穿敌阵,如若无人,晋王见之叹曰:“斯勇不下先帝也(注曰:先帝言太宗)。”遂与合力捣之,逆军遂大奔溃,杀首万余级,溺死者无算,唐王以是名震天下,逆军后见唐王旗帜,莫不丧胆气沮,弃甲奔逃。

    三月,伪兖州刺史赵乾将逆军十二万至鲁,晋王将众逆之,王与同行。军持数月,敌屡为公却,乃倾军而出,欲图决战,晋王使广陵相姚徙多立旌旗,以虚声势,乾遂萃军于姚徙,唐王与晋王乃尽锐要之,横击大破逆军,王手斩数十,凡杀首三万有余,进拔鲁、任城、沛,唐王数战立功。九月,与群臣共推光宗为帝,改封唐王。

    二年,晋王攻兖州,唐王将兵随战,每役为锋。晋王转攻河北,唐王亦从。三年,南冯山失,晋王退还齐鲁,使唐王守济阴。九月,赵献将兵寇济阴,唐王御之于乘氏,初不交战,诸将不解,王曰:“彼远道新来,图野战耳,我沮而不与之斗,待其粮减气丧,自可一战破之。”赵献连日攻城,不能下,唐王遂开城出击,尽锐破之,斩首万余,俘降八千余人。

    四年,晋王讨河北,使唐王将兵八万守广平、魏郡。十月,献大军十万犯广平,唐王遣斥候得其所来,先设伏击之,献军素畏王,遂大乱,王悉军与战,大破之,聝戮二万一千五百余人。

    五年,晋王南归,与赵献相持,互有攻守,唐王每战亲执甲锐,对敌临戎,逆贼见其盔铠,莫不胆寒。

    六年五月,王尽锋南推,赵献急自并州南援,晋王预使唐王于林虑要其先锋,逆军探知唐王在林虑,乃不敢过,改自高都入河内,唐王遂与诸军会于洛阳。天下光复,以功为司空、录尚书事、中书台令,并给班剑二十人,许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永弘七年四月,鞑靼寇掠北州,陷代数县,诏唐王督并、幽军讨之,王简选轻骑,昼夜寻其营垒,入而破之,生虏鞑靼可汗长子,复代,并追斩数千级而还。九年八月,帝大不豫,召唐王入宫,欲为顾命曰:“侄体日衰,恐不久难测,皇叔建勋中兴,功冠朝野,以幼子付叔,冀尽心辅佐。”唐王叩首曰:“陛下不嫌老臣腐朽,委以重任,臣必当鞠躬尽瘁,披肝沥胆,不然,万剐不足销罪。”帝后康复。永弘年间,光宗数欲易动国本,唐王每与晋王等共谏,阐明义理,帝每见表而笑与左右曰:“不意唐王在弓马之外,复留心此事。”

    二年四月,薨,时年五十八,帝大悲,白衣盈月以哀之,谥曰宣武。

    王虽好弓马而不留心典籍,然不以粗莽待物,每与衣冠文士相会,虽鲜有言句,然颇尽谦礼。初,王在庐江,颇喜食其地鱼,在洛阳亦思之,帝知其事,御诏庐江送鱼至洛,王食毕,请不再送,帝惑而问曰:“岂涂远而失其味乎?”王曰:“不然,为一鱼而劳人千里相送,不宜也,徒为国家增事,老臣以为疚,虽味美,食之反苦。”帝笑而许之,王之思虑国家,皆此类也。

    王不尝取妾,故少息,惟二子。长子慧袭爵为唐公,官至执金吾,天正年间薨,谥曰平。慧子崧嗣位,事在西京。

    史臣曰:唐王于宗庙倾沦之时,拔剑跃马:兰陵威震宇内,济阴馘斩累观。戎马于齐鲁,戮血乎赵魏,临敌斗阵,捣寇虔凶,功绩俦于晋宋,武风绍乎太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157/ 第一时间欣赏前秦书最新章节! 作者:张仕一所写的《前秦书》为转载作品,前秦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前秦书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前秦书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前秦书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前秦书介绍:
本作以文言形式书写,内容为历史架空。
全书分“通纪”与“本纪、世家、列传、类林、典志”两部分,“通纪”部分以时间为顺序,按年代前后依次成文。“本纪、世家、列传、类林、典志”部分以具体人物及相关制度为线索。
本书讲述了在小说所创建的架空历史中,自秦高祖起义开始,历经太宗、孝宗、恭宗、光宗、穆宗、熹宗等朝的故事。由于暂时缺乏“志”的部分,因此以军事、朝政、人物相关情节为主要内容,以经济、文化、制度相关情节为补充内容。
PS:小说中所有地名基本以谭其骧先生所著《中国历史地图集》的东汉部分为参考;官职名称或有参考,或为自创;有时会化用历史典故。前秦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前秦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前秦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