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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高辰远     唐冢txt下载     唐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打扫干净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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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别归来的人,很自然会期待一些温馨的画面,然而世事却难如人意,面对遍地的鸡毛,许辰也只能强忍疲惫身心中那丝重逢的欣喜。

    入营后,熟悉的人眼中透露出的却是陌生的惊愕以及淡淡的疏离……

    帅帐前围着的人群,只一眼许辰便恍然。

    挥手止住了兄弟们那惊愕中充满了问询的眼神,笑吟吟的冲着明玄和周希宇道:“在下许辰,敢问二位……?”

    许辰当初消失的那处悬崖离葫芦关尚有两日的山路,方洲得到明玄到来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回了军营,事态紧急,少年们也不可能预料到许辰的归来。

    此刻,许辰尚不清楚明玄二人的来意。

    自许辰一出现,明玄便一直在打量着这位少年,只数眼功夫,明玄便已确认,眼前这名少年就是他期待已久的那个人!

    明玄不清楚许辰为何会突然出现,就像他同样不清楚许辰为何会不在营中一样,只是,这个务实的和尚很清楚,既然许辰已然归来,所谓擅离职守的罪名,想要落实,希望渺茫。

    所以,明玄没有计较,只是冷冷的说道:“兵部有令,由周将军接替武威军统领的军职,许校尉尽快交接吧!”

    许辰微笑道:“调令何在?可否一观?”

    周希宇看了看明玄,见其点头,便自怀中取出一纸书文,递给了许辰,然而双目警惕的望着许辰。

    倒是一旁的明玄浑不在意,他不相信眼前的少年会做出如此愚蠢且毫无意义的事来。

    许辰默默地看了一遍,随即抬头笑道:“敢问在下接令后须往何处去?不知朝廷可有安排?”

    明玄依旧冷漠的说道:“兵部原本便将许校尉划归在吴奇将军的水师中任职,只是由于王帅事先已下军令这才作罢。如今许校尉既已卸职,自然该去吴奇将军的水师中报到!”

    许辰沉默了,方已散开的少年们手中的武器却依旧没有放下,与刚才不同,重新有了主心骨的少年们心中再无决然、苍凉之意,喜悦的心中满是对敌人的漠视。

    许辰没有考lu多久,就在周希宇心中的焦急不安将要迸发时,许辰微笑道:“好的!请两位稍等片刻,容在下收拾收拾。”

    明玄一愣,一脸不信的望着许辰,过于惊讶的他甚至忍不住喊出声来:“你答ying了?”

    许辰看着他笑了笑,回道:“朝廷有令,在下自然该依令而行。”

    明玄闻言,深深的看了许辰一眼,迎着对方那清澈的双眼,淡淡说道:“既如此,还望许校尉尽快交接!”

    “好的!各位稍等,在下尽量快些!”

    说完,许辰便要转身向帅帐走去。此刻,一旁沉默的周希宇却突然间开口说道:“我需yào先行集合将士!”

    这一句话很简单,然而作为周希宇的应对来说却很不简单!

    许辰身后,原本因为大哥归来而欣喜的周康忍不住叫道:“现在武威军的统领还是我大哥!你可别得寸进尺!”

    原本因许辰如此痛快答ying下来而对其充满了怀疑的明玄听了这话,遂抬头看着许辰,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冷笑。

    “哼,我就不相信你会答ying!”

    只是,许辰却挥手止住了愤nu的周康,看着周希宇,笑道:“周将军既已身负军令,早一刻熟悉将士也是应有之义!”

    明玄双目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许辰,心中惊疑不定。

    “这就是相爷推崇备至的大弟子?这就是王策敬仰的大哥?开什么玩笑?这点手段,连王策都不如!”

    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明玄,沉默的望着许辰的背影,心中一直在做着猜测。

    当帅帐的帘子放下,少年们将其团团围住时明玄依旧立在远处望着,倒是一旁的周希宇心中却开始涌动起万丈的豪情。

    帅帐前的那些少年自然也是武威军的军卒,然而方才那一幕已让周希宇放qi了这些人。好在武威军人数众多,早就欣喜若狂的周希宇倒也一点不觉可惜。

    当大营中传来人马的喧嚣声时,帅帐内许辰却收敛了笑容,一脸的阴沉。

    周康看见后,垂着脑袋道歉:“大哥,对不起!我没把队伍带好……”

    许辰挥手打断了他,气恼道:“我生气不是因为这个!”

    许辰望向一旁的陆浩问道:“说说看,铁牛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被老师圈禁起来?”

    陆浩能感受到大哥心中的愤nu,但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具体的原因还不清楚,好像就在一瞬间老师就态度大变!”

    “旁人倒还好些,可只要铁牛一出家门,监视的人就会正大光明的跟上来……”

    身在长安的王策尚且搞不清徐番的动机,远在千里之外的许辰自然更不可能知dào徐番的变化竟只源于自己随口引用的一句话。

    阴沉着脸想了许久,许辰依旧一无所获,心中充满了烦躁以及对王策安危的担忧。

    陆浩看出了这份担忧,于是宽慰道:“铁牛那儿带了不少人,武器也都是最先进的,加上彭泽他们在外接应,想来问题不大。”

    许辰摇头,肃然道:“那是因为你不知dào京城的水有多深!越是繁华的地方,人的贪婪也就越炙热,铁牛手上那点人,远远无法遏制这些人的贪婪!”

    “那……”陆浩听了,心头的担忧多了起来。

    许辰想了想,却偏头对身旁站着的鲁智说道:“你进入宗师境多少年了?”

    鲁智愣了一下,却赶忙回道:“回公子的话,十三年有余!”

    许辰微微点头,又说道:“上回得来的丹药对你的功力有帮zhu吗?”

    鲁智点头回道:“抵得上十年苦修!”

    ……

    门口附近,一脸臭屁的石头正神mi兮兮的对着一干少年们傲然道:“知dào我背的都是什么东西吗?”

    大哥归来,身心早已放松下来的少年们才不担心三哥是否被困的事呢!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够难住大哥的!

    于是,见石磊如此神mi的模样,好奇的崔峦连忙问道:“什么东西啊?”

    同样围在一起的方洲同样好奇的看了过来。

    “哼!”见兄弟们全部将目光望来,石头脑袋一扬,带着高手的落寞说道:“看见外头那头老虎没?”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想起刚才被几名少年合力抬回来的一头壮硕老虎。

    等到有人掀开帘子偷偷往外瞧了一眼后,立马瞠目结舌叫道:“这么大?”

    随后几名少年同样凑了过来,瞧了瞧帅帐前趴着的那头死去的老虎,却见那黄色斑纹的老虎竟足足有一丈多长,腰间足有三个壮汉那么粗,只是头部却只见一滩红白相间的烂泥,一点原本的模样也看不出来。

    崔峦震惊道:“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方洲看了看,猜测道:“或是用巨石砸死的吧?”

    “哼!哼!哼!”石头接连冷笑三声,满脸鄙夷的看着这些兄弟们。

    完全一副世家子弟看土包子的表情!

    “石头,你快说啊!”

    “就是,别卖关子了!赶紧说,你们怎么把这老虎打死的?”

    石磊却依旧一脸傲意的扬着头,双手叉着腰,一只脚不停的抖着,嘴角只是冷笑。

    崔峦他们见状,对视一眼,继而叹道:“算了,我们还是去问大哥吧!”

    这招果然有效!

    石磊听了连忙低下了脑袋,迎着兄弟们期待的目光,一巴掌拍在肩上,说道:“当然是靠我……”

    “那只老虎是你打死的?”

    少年们惊讶的望着石磊。

    石磊得yi一笑,幽幽然说道:“当然是靠我背上的宝贝了!”

    “宝贝?”少年们眼中的好奇更甚。

    方洲却立马明白过来,问道:“这东西是大哥带回来的吧?”

    石磊不敢在这种事上说谎,自然点头,然后又再度一脸臭屁的说道:“你们知dào这宝贝怎么用的不?大哥就那么轻轻的一扣,刹那间天昏地暗,电闪雷鸣……”

    方洲不愿听他瞎扯,只是焦急道:“别啰嗦!赶紧拿出来给咱们看看!”

    “就是!就是!光说有什么用?眼见为实!”

    “那不行!大哥说了,现在还不能让人看!”石磊连忙宝贝似的将背上的木箱子和长长的锦盒抱住,远远的退开。

    已被他勾起好奇心的少年们哪里肯依?

    对视一眼后便立kè扑了过去,行进间隐隐带着阵势。

    “别抢!都别抢!都说了这东西现在不给看,抢什么抢啊?”

    “别听他瞎扯,抢过来看看再说!”

    源于对许辰的信任,这些好奇心起的少年们迫切想知dào到底什么样的武器能给这么大一头老虎带来此等伤害。

    此处的喧闹很自然惊动了正在帅案前议事的几人,陆浩抬首望来,怒斥道:“石头,几天不揍你,皮又痒了是吧?”

    石头一听,连忙停下了躲避的脚步,做低眉顺目状,如此一来便立kè被追赶来的少年们抓住。

    许辰见了,喊道:“都别闹了!里头的东西回头人人都有!”

    听了这话,其他人尚且没什么反应,低眉顺目状的石头却立马抬起了头,大喜叫道:“真的?真的都有?大哥你是说真的吗?”

    许辰好笑道:“是真的,以后人人都能装备!”

    兴奋的石磊立马挣脱了兄弟们的束缚,三两步跳到许辰身边,高兴的喊道:“大哥你没开玩笑吧?这些宝贝我也能有吗?”

    许辰乜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想要?那算了,你的那份给别人好了!”

    “不!不!不!谁说不要了?谁说不要了?大哥你可千万不能不给我啊!”石磊连忙拉着许辰的衣袖,急吼吼道。

    “行了!别吵了!把东西给我!”

    许辰接过木箱后,翻检一番,取出两块灵石递给鲁智,问道:“认识吗?”

    鲁智睁大了双目,死死的盯着手上这几块石头,满脸不可置信的说道:“这……这难道……难道是……是传说中的灵石?”

    许辰笑着点头,回道:“不错!的确是灵石,而且是中品灵石!”

    “你以前就算见过,想必也只是下品,这一种可要比下品灵石珍贵百倍不止!”

    完全没有回过神来的鲁智,只是麻木的点头,说道:“当年我有幸在某次聚会中见一位宗师拿出过一块,那一块远没有这么晶莹剔透!”

    许辰点头笑笑,说道:“收下吧!给你的!”

    鲁智愣了好一阵子,方才不可思议的问道:“给……给我的?”

    鲁智不清楚灵石的价值,他当初只是隐约听说,当年那位宗师为了这么一块小小的石头,不惜杀死相交数十年的好友全家。

    而眼前这两块明显优于那块许多的灵石若是流传了出去,还不知会在江湖上掀起多大的血雨腥风。

    许辰却只是笑道:“当然是给你的!这东西我还有不少,你拿去用就是!”

    鲁智感激的点头,继而不好意思的问道:“可是,该怎么用啊?”

    当年那位宗师也只是匆匆给大伙儿看了一眼,其实对于灵石的用处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于是许辰又从木箱中翻出几本书籍递给鲁智,说道:“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修真功法,你先按照上面写的,利用灵石将体内的内力全部转化成灵力后,再服用这颗筑基丹将修为提升到筑基期。”

    “筑基?”鲁智问道。

    “此筑基非彼筑基!”许辰继而解释道:“江湖上的内功其实和修真者的修行殊途同归,将内力转化成灵力后,你就和修真者没有区别了!”

    “此处的筑基期,指的是修真者修行路上的第二个大境界……”

    许辰接下来的解释鲁智没能听懂,只是呆滞的问道:“公子,你说……你说我也能修练成仙?”

    许辰哂然一笑,说道:“什么仙不仙的!这些修真者也不过是力qi大点、跑的快些的人罢了!真要说起来,苟延残喘的他们甚至活的比咱们还惨!”

    “可……可那也是仙人啊!飞天遁地、长生不死……”

    鲁智自成为宗师后,武道一途再无寸进,像江湖上其他宗师境一样,无不渴望更进一层楼。

    若是没有希望也就罢了,偏偏时常又有神mi的修真者出没,给了这些困境中的人们一份希望。

    从此,这些立于江湖之巅的高手们便无不渴望通过这些修真者找寻到一条前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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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六章 再请客!

    readx;“你也别高兴的太早!”

    许辰出声打断了鲁智对于未来的遐想,肃然道:“你也亲眼见过,这些修真者无法在外界生存,若是你真的成了修真者,那么外界的环境对你来说,就是个灾难!”

    鲁智一惊,连忙问道:“那以后我不能陪伴公子了吗?”

    许辰欣慰一笑,说道:“我很高兴你能问出这个问题!”

    鲁智一笑,恭敬回道:“老奴不蠢!公子能给老奴的,老奴在他处决计无法获得!”

    许辰笑道:“你能明白就好!”

    “修真一途限制颇多,尤其是修炼资质,若是不具备,是走不了修真一途的,只是你既能突破至宗师境,想必资质上定然不差!”

    “只是有一点我必须提前与你说清楚!”

    鲁智见许辰神色肃穆,遂恭敬道:“公子请说!”

    许辰于是说道:“豫章城皇城寺里的方丈,一个叫做慧能的和尚,柴老应该见过!”

    站在另一侧,一直双眼火热的瞧着此处的柴老连忙点头道:“不错!那个老和尚很不寻常!”

    当初柴老曾觉得慧能不过是个连功夫也没有的寻常僧人,然而进阶宗师后,再回头想想却越发觉的慧能不同寻常。∽↗頂∽↗点∽↗小∽↗说,

    许辰点头,说道:“那个老和尚是目前所有的新生代修真者中修为最高的一个!虽然如今受了伤,但见识却少有人能及,他曾说过,修真一途如今已然断了!若是你们一旦走上了这条路,会有怎样的将来,我也无法预料!”

    鲁智一听,却笑着说道:“公子多虑了!若是没有公子给的机会,那老奴最多也不过再有三十余年的寿命,可若是成了修真者,就能多活近百年,早就赚到了!”

    许辰听了,点头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好!”

    “好了,拿着这块玉佩去!尽快筑基成功!”

    “是!”鲁智接过东西后便转身退去了。

    许辰遂转头看向另一侧等着早已焦急的柴老,笑道:“你也别急!你的这份我也备好了!”

    柴老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老奴不急!”

    许辰随即取出一只玉瓶,递给柴老,说道:“你刚刚进入宗师境,功力想来不及鲁智,先服用些增长功力的丹药,等到时候到了再去筑基!”

    “老奴谢过公子!”柴老接过玉瓶后,同样喜滋滋的退了下去。

    等到二人走后,一直在旁边沉默看着的陆浩连忙问道:“大哥,这些日子你真的去了修真者的地盘?”

    许辰点头回道:“是的!”

    陆浩听了,立刻满是期翼的问道:“那大哥你也成神仙了?”

    一听这话,帅帐内的少年们随即眼冒星光的望了过来。

    许辰摇了摇头,好笑道:“我没成神仙!”

    “啊?”闻言,少年们的脸上充满了失望。

    “但是我杀了不少的神仙!”许辰笑嘻嘻的又说道。

    “是靠这些宝贝吗?”石磊惊觉,连忙问道。

    许辰点头,说道:“要不了多久,你们都能拥有弑神的力量!”

    听了这话,少年们刚刚失望的双目又重新焕发了光彩。

    只是陆浩却依旧有些担忧,问道:“大哥的这些宝贝都是外物吧?”

    许辰点头。

    陆浩遂又说道:“可如此一来,只怕柴老他们……”

    陆浩的话意犹未尽,许辰却自然清楚,然而他只是笑笑,说道:“你放心!我会注意保持绝对的压制力量!”

    “可是,终归只是外物啊!他们若真成了修真者,依仗悠长的寿命,咱们……”经过这么些日子,对于修真者的事陆浩同样有着不少了解,所以也就越发的担忧:“唉……若是我们也能修真就好了!自家兄弟总要比他们可信些!”

    许辰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是肯定不能修真了,只是你们……我回头想办法测试下吧!只是,修真的路走不通啊!”

    “那也比手头没有反制的力量好些,今后的事今后再说吧!”

    “也好!”

    对于万年前的那个文明,许辰如今也只算有了些许轮廓,从残存的典籍来看,当年绚丽多彩的文明有着许许多多的成就,修真文明或许只是其中一种。

    冥冥中,许辰总有一种感觉,自己机缘巧合来到的这个世界,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召唤着自己。

    将来的事,将来的路,一切都未确定!

    放下了心中念头,张天意却挑帘走了进来。

    许辰于是问道:“听说,你要走?”

    迎着许辰的目光,张天意一笑,回道:“现在不想走了!”

    “哦!”许辰于是也笑了,看着张天意问道:“为什么?”

    张天意坦然道:“方才我看见了鲁智他们,能够让宗师都无法压抑心中喜悦的好处,我想绝对值得我留下来!”

    许辰笑道:“你倒是务实的很!”

    张天意笑笑,回道:“毕竟,我和你们不算太熟!”

    许辰遂玩味的笑道:“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留下你?”

    张天意却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你现在很缺人啊!”

    许辰于是点头回道:“好!”

    张天意的角色代入的很快,随即便很尽职的禀报道:“那个姓周的似乎发现了装备的秘密!”

    许辰双眼微沉,露出淡淡的寒光。

    张天意见了,立马说道:“要不要我去……”

    望着张天意那抹喉咙的手势,许辰笑着摇头,说道:“用不着这么麻烦!”

    与此同时,方才正在大营中巡视的周希宇在顺手抓起几样士兵们随手扔在地上的武器盔甲后,便再也无法平静了……

    一两件或许还只能说是意外,但是当周希宇检查了好几个营帐之后,他脸上的表情便越发的古怪。

    先是震惊,当数量堆积道一定程度后便成了震撼,然后望着眼前小山一样的兵器、铠甲时,内心的喜悦便再也无法压制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边的亲卫们无法理解将军的喜悦,只满头雾水的看着。

    周希宇过了最初的喜悦后,心头却有一丝疑惑升起。

    “他们怎么可能有这么精良的装备?不!他们怎么敢有这么多珍宝!”

    没错,珍宝!无可争议的宝贝!

    虽然明珠蒙尘,但如此拙劣的掩饰手法,连他这个不算懂行的人都无法瞒住!

    “难道是徐相送的?”周希宇正在猜测,然而转念却又摇头道:“不可能!即便是徐相也没可能凑足这个数量!”

    “这压根就不是钱能买到的东西!……这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惊疑中的周希宇越想越害怕,三两步小跑到明玄身前,一把拉过依旧在注视着帅帐的明玄,走到那小山般的武器铠甲面前,指着它们问明玄:“这些东西都是徐相下令划拨来的吗?”

    依旧在思索许辰动机的明玄随意瞥了一眼地上那堆黑不溜秋的军备后,烦躁的说道:“地方团练的军备按理说都是各地自行筹备的,只是相爷怕升州太守推诿,遂送了一封私信去,想必这些东西都是升州供给的吧!”

    许辰当初是在升州募的兵,用的也是升州折冲府的名义,只是随后又被王忠嗣以行军大营的军令调到了自己麾下。

    然而行军大营的兵马都有各自的归属,若是打完仗也是要回归原驻地的,只是朝廷军事改革正在进行中,对于募兵的管理较为混乱。

    总体来说,由于各行营总管普遍认可募兵的战力,又不愿受各军镇本地兵将的掣肘,所以经常在战事中大量使用募兵,用完之后或是就地编入军镇,或是调往他处,以致募兵的流动性很强。

    每一位募兵在服役年限内有可能在多地从军作战,跟随过多位将领。

    之所以会导致这种不安稳的兵员流动状态,实在是各地军镇与朝廷明争暗斗的结果。

    原本以均田制为基础的府兵制,随着土地兼并严重,均田制遭到破坏后已名存实亡,武周后期对外战事的疲软便是府兵制没落的后果。

    于是等到玄宗踏血登基,整顿了朝纲之后,方才拉开了持续多年的军事改革。

    只是,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募兵的命运却是最悲惨的。

    打仗的时候冲在最前面,拿到的赏银却不知过了多少人的手,又不像各边军军镇的士兵能够就地屯田。因为边关贫瘠的土地上根本无法容纳成建制的募兵驻扎,更别说,还要与原有的边军们争抢……

    至于内陆各州府……若是有足够多的土地借以耕种,谁会用命去换一口吃食?

    浮萍般漂泊的他们只能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换取微末的银钱。

    这份怨念越积越深,将军们知道、朝廷也知道!

    然而这种由人口与土地诱发的矛盾却根本没有有效的解决办法,朝廷也只能用战功和赏银不断驱使他们四处征战。

    这一矛盾更是直接诱发了不久后的那场改变了大唐王朝、也改变了中华民族的大动乱。

    当幽燕的精锐兵马踏破长安时,当八年的战乱消耗了无数人口、闲置了数不清的土地时,这锅沸腾的滚油方才因抽掉了锅下的几根柴薪而重新变得平静,却又在等候着下一次爆发的时间。

    周而复始、分分合合……

    此次南方的平叛,朝廷虽然调度了河北、河西、关中各道数军镇的兵马,但也如往常一样,向全国下达了汇集已有募兵的军令。

    各地募兵汇聚在王忠嗣帐下,成为其平叛的主力。

    然而募兵的军备简直不能用军备来形容!

    深知这些套路的徐番才会在当初许辰募兵的时候,私下去信升州太守,希望他能在粮饷和军备上照拂许辰。

    这事,明玄也是知道的,如今听周希宇问起,也就随口答了一句。

    然而,明玄没有想到,也根本无法想象的是,眼前这些毫不起眼的东西,却非常的骇人!

    周希宇望着漫不经心的明玄,想到自己已算徐番的人了,还是指着地上的装备,开口问道:“你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吗?”

    明玄乜了他一眼,不耐烦的回道:“一支团练兵马的装备能值……”

    他的话没有说完,周希宇便走上前,抓起一根长槊示意道:“这根槊,名匠纯手工打制!没有十年的功夫,不可能造的出来!”

    说着又抓起一件铠甲,接着说道:“这件铠甲,最好的明光铠!王忠嗣估计会有一套!”

    “还有这把刀,正宗的大马士革.刀!放在长安城,没有上千贯,摸都别想摸一下!”

    望着周希宇左挪右跳的模样,明玄只觉有些滑稽,然而对方脸上那份深沉的凝重却让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你说真的?”

    周希宇轻叹一声,转而走到一位亲兵的身旁,取下对方腰间的佩刀,冲着明玄说道:“看好了!”

    “哐!”的一声,周希宇一刀斩向那黑不溜秋的铠甲,却只溅起几丝火星。

    将铠甲递到明玄身前,周希宇指着铠甲上那块褪去的黑漆说道:“看见没?我刚才用了七成力道!”

    周希宇的身手,明玄自然是知道的。

    低头看向那恢复了原本色泽的铠甲,那一道微不可见的划痕终于让明玄惊醒!

    “这……这些难道都是?”

    周希宇沉重的点头:“不只眼前这些,估摸着武威军的士兵们人手一套!”

    “不!不可能!他哪来的这种东西?而且数量还这么多!就是兵部的将作监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存货!几十年下来的存货都不可能!”过于震惊的明玄本能的摇头反驳。

    周希宇却冷笑一声,说道:“朝廷没有那是自然的!甭说现如今的将作监未必有这个手艺造出这些东西来,就算造出来了,你以为他们每年交付兵部的数量就是他们实际造出来的数量吗?”

    “不知有多少合格的军备被他们淘汰了出去!”

    “何况,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将作监的匠人能有这些手艺!”

    “那些世家门阀,尤其是将门世家里头的大匠,手艺远超将作监的比比皆是!这些延续时间比朝廷长好几倍的世家大族里面不知有多少的存货!”

    “可……可他们也不该……不敢……”明玄的话断断续续,到了最后却全无声响。

    因为,明玄知道,他们敢!

    “这世上还有他们不敢做的事?说句大不敬的话,要是圣上没了,他们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周希宇压低声音说完这句大不敬的话后,犹自对这些世家大族忿忿不平道:“有的人家卖米,有的人家卖布,自然也就有人卖刀卖剑,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

    “说是说这些宝贝价值连城,可你要真拿一座城出来试试,别说是拿这些东西做交换,一个不留神,他们自己就敢操着这些东西来抢!”

    “他们是看不上钱,可他们看得上很多的钱!”

    周希宇的猜测大致没错,许辰这些军备的来源大多都是靠着各大城市里的黑市转运到手的,有宗师境出面,只要有大笔的现金,还真不愁买不到想要的东西。

    何况这些东西实用性虽然不低,然而大部分人都是用来观赏把玩,从不会有人想过用其大规模装备军队,因为如果真的有人有那别样的想法,花这么多钱早就不知能装备多少万人的兵马了!

    加上每座城市里也最多只能收集到几套或是十几套,心思灵敏的人最多也只是认为有人在大量囤积,好抬高价格转卖牟利,还真不可能往装备军队这方面想!

    “可……可他们这帮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明玄艰难的承认了现实,却依旧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这我哪里晓得?”周希宇摇头,复又说道:“看来相爷这些弟子真的很不寻常,此事你得早日向相爷汇报才是!”

    “哦……”明玄心不在焉的点头,沉默片刻的他却突然惊叫道:“不好!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答应的这么痛快了!”

    周希宇双目一凝,脱口问道:“你是说他在暗中集合人马?”

    明玄点头,说道:“不错!快!抢先集合所有兵马,否则恐怕我们走不这座大营!”

    “现在就集合?他们未必会听我的!”周希宇忙道。

    明玄双眼一转,计上心来,脱口而出道:“击鼓!就说叛军袭营,集合兵马之后,你便带他们立刻前去攻城,只要上了战场,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们了!”

    周希宇双目一亮,笑道:“好!”

    说罢,周希宇便立刻将身旁十余名亲卫派遣出去。

    片刻后,大营内遂人仰马翻,正在用餐的士兵们被这些如狼似虎的亲卫们驱赶着,慌忙将衣甲穿戴整齐,前往大营中心处的空地上聚集。

    帅帐内的许辰自然被惊动,掀开帘子,望着那正在聚集的士兵们,沉默不语。

    “大哥,他们这是要釜底抽薪啊!”一旁的陆浩肃然道。

    只是许辰却忽而笑笑,说道:“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心急!”

    陆浩正不解其意,却听到许辰又悠悠然的吐出一句话来。

    “这个点,也的确到了地府收人的时候!要是赶慢了,可就真得在野外过一夜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Biu……ba!

    readx;如果生命能够重来,或许一切都将不同!

    这大概是世上所有人都有过的感慨,后悔药这种东西,就跟鬼一样,听过的人很多,见过的却一个也没有。

    自然,出于严谨的学术态度,过于绝对的推断总难以让人信服,那……

    或许有吧!

    但,想必那个幸运儿绝不愿与人分享此等难得的宝物!

    于是,便可断定,周希宇定然没有!至少,许辰可以这么断定!

    当周希宇怀着忐忑的心情,用最短的时间将一群披挂整齐的士兵拉出大营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异常的喜悦。

    不仅仅是因为逃脱了一场未知的风险,更多的却是对于未来的那份憧憬,让他的心,激荡不已!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大抵如此。

    只是,他或许忘了,当幼鱼离开水面、雏鸟振翅高飞的那一刻,也是最大的危险期近的时候。

    葫芦关外,旌旗招展。

    被雄心壮志填满的周希宇振臂高呼着,天边的夕阳洒落在他家传的甲衣上,一尘不染的铁甲上却依旧难掩岁月的斑驳……

    远远望去,被落日映红的甲衣,略显慌乱的阵型,以及士兵脸上的那丝茫然……

    “现在,我终于觉得他要死了!”望着这苍凉如血的一幕,跟随而来的张天意笑着问许辰:“可是,我还是想不出你要用什么方法把他干掉!”

    许辰转头,微笑道:“将军难免阵上死,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许辰等人来后,并不上前,只在阵地后方的一处巨石上,远远的观望着。

    明玄自然早已发觉许辰的到来,然而就像张天意那样,他也想不出许辰在这种情形下该如何应对。

    官军们摆开了阵势,城楼上自然也站满了人,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如今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

    杨询走了出来,身形依旧魁梧,双目冲着下方扫视一眼,睥睨八方!

    只是当视线转到阵地后方时,双目中却有流转着一抹风情。

    周希宇不是庸才,当他亲眼将葫芦关的地势看了一遍后,便对出营时的急切有了一丝后悔。

    “来的有些急了!该把营中的攻城器械也带上的!”

    即便明玄不通兵事,但面对五丈多高的城墙,这些披着重甲却身无长物的士兵们却真的只能望城兴叹。

    “我虽不通兵事,可也知士气不可泄的道理,这是你的首战,若就这么退回去,不用他许辰做什么,武威军里也没了你的立身之地!”

    周希宇笑道:“这道理我岂能不懂?”

    说完,便朝四下的亲兵下令道:“分出一半人回营,尽快驱使那些辅兵将辎重拉来!剩下的带一部分人去周遭伐木,另外,让弓弩手准备好……”

    周希宇的军令尚未说完,却被一声爆喝打断!

    “拿弓箭来!”葫芦关的城墙上响起杨询的一声喝声。

    “这员敌将的嗓门可真大啊!”

    这是周希宇心中对杨询最初的感觉,这种感觉却没有维持太久……

    当杨询张弓搭箭遥指自己的时候,周希宇只是迷茫的望着,然后下意识的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城墙,再低头看了看马下,心中比对后,不自觉的嘟嚷道:“没错啊!是二里地啊!”

    攻城的时候,为了避免城墙上的敌人对本阵士兵的箭矢伤害,从没有靠太近的,周希宇也算谨慎的人,足足与城墙隔了二里地列阵。

    所以,当他看到城墙上的杨询隔了老远对他张弓时,心头疑惑片刻后也就释然。

    “原来是个雏儿!战场可不是街头斗殴,耀武扬威,那是混混的做法!”

    微微摇头,便准备接着下令,然而,周希宇那颗转动的脑袋却怎么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了……

    “砰!”的一声,炸开一团血雾!

    胯下的战马依旧悠闲的吃着地上的野草,南方山林间的草,鲜嫩多.汁,在北边可难得一见!

    吃着吃着,原本青涩的味道中却突然多出了一丝腥甜,然后,背上一轻,伴着一声闷响,蹄子边便多了一具无头的尸首,破烂的脖子上依旧冒出潺潺的鲜红……

    马儿歪着一张长长的脸,疑惑了一阵,随即却再度低下了脑袋,自顾自的继续吃着野草,已被染红的野草。

    天地间似乎安静了下来,只剩了这匹马不断咀嚼的声音。

    刚才那是什么?

    这是场上除了许辰和杨询外的所有人都在思考的问题,年轻的僧人开始转动自己那颗从未有过的佛心,不停地问着自己:“那是什么?是金刚的降魔杵还是恶魔的利爪?”

    从不信鬼神的和尚在这一刻开始反省自己过往的人生,难道是佛祖看不下去自己过去的亵渎,所以要惩罚自己了?

    但……这跟周希宇有什么关系?

    据明玄所知,周希宇这家伙全家都是虔诚的佛教徒啊!

    一年到头,省不下几个钱的周希宇,却逢年过节都要去庙里给菩萨进贡。

    这保护费都交了,再这么做,不地道吧?

    难道,是打偏了?

    可佛祖也会眼瞎吗?

    不得不说,明玄的大脑构造的确异于常人,如此惊世骇俗的场面前,却依旧能遐想连篇。

    然而沉默却注定是短暂的,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爆发的是恐惧,灭亡的却是实实在在的人!

    一箭射出后,杨询飞速搭箭,一连十几道电光划破了夕阳……

    biu……ba!

    声音有些熟悉,将许辰带回了那遥远的童年时光,许辰笑了笑,轻声道:“嗯,回头做几个冲天炮玩玩。”

    一旁的少年们无不睁大了双眼,跟随许辰一道回来,曾见过许辰杀老虎的几位尚还好些,其余的却早已说不出话来。

    张天意更是使劲掐了掐大腿,这才吞着口水,两眼期翼的望着许辰说道:“大哥,我能给你当小弟吗?”

    城墙上那人张天意自然认识,至于杨询和许辰的关系,他并不清楚,然而这惊天的一幕张天意却敢保证与许辰脱不了关系!

    许辰却只是笑笑,转头对同样瞠目结舌的周康说道:“别愣着了,下去整理部队吧!”

    “啊?”周康恍惚,片刻后方才下意识的应道:“哦!”

    方洲站在石磊旁边,见过大哥出手的石头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然后抱着手里的木盒一脸臭屁的冷笑着,蒲扇大的巴掌不停地拍击在木盒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看到没?看到没?”

    这就是石磊想要传达的信息。

    醒过神来的方洲懂了,崔峦也懂了,其他的弟兄们自然也纷纷懂了。

    “大哥这宝贝也能这样?”方洲问道。

    其他的少年们双眼中透着绿绿的光。

    石磊冷哼一声,傲然道:“何止啊!这才多大点威力?”

    方洲他们再也没有心思去计较石磊的臭屁了,眼角的余光左右对视一下,少年们便好似荒野间的恶狼一般朝着石磊扑了上来!

    这一回,再也没有留手!

    “你们干嘛?……干嘛?别抢!不能抢啊!大哥……大哥,他们抢我东西……”

    已经下了巨石的许辰头也没回的喊道:“别闹了!人多嘴杂的,要看回去再看吧!”

    周康先前一步,带着几十名少年将早已慌乱的士兵们围了起来。

    “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摆好阵型的少年们举起了漆黑的小铁球,已被吓傻的士兵们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其实,倒是周康多虑了!

    人在极度的惊恐下,绝大部分的人都只会慌乱的逃窜,也只有那些在血海中挣扎过的人才能在惊慌过后将这份恐惧转化为抗争。

    而眼前这三千多士兵,虽然受过远超这个时代的军事训练,然而毕竟还是没见过鲜血的雏儿,庄户子弟内,鸿鹄之志的异类凤毛麟角,巨大的惊恐下能够坚持这么久没跑,已是这数月的训练起了效果,然而指望他们将恐惧化作抗争,却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多数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士兵们只是麻木顺从的听着周康这个教官的命令将手中的武器放下,然后,无论是回过神来,还是没有回过神来的士兵们便很快被阵型严谨的少年们切割成一个个小块。

    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看着被少年们拖走的十几具尸体,这才有反应快的士兵们忍不住出声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却没有人回答他们,因为他们的教官正用鞭子驱赶着他们往大营走去,两侧,是依旧排着阵型的少年们。

    杨询出了葫芦关,走到许辰身旁,俏眼一抬,笑道:“那这和尚你准备怎么办?”

    许辰只朝杨询的脸上瞄了一眼,便飞快的转过头去,脸上那丝淡淡的不忍直视,却被杨询准确的捕捉到了。

    “你……哼!等着!”

    说完,便挥手一掀,一张薄皮面具褪去,便露出一张精致的容颜来。

    杨询再次变成了杨紫菀,而且从这一刻起,杨紫菀便已下定决心,杨询此人已经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实力的增长给了杨紫菀前所未有的信心,原本需要隐藏的东西,如今已无足轻重。

    许辰低头,望着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四肢抽搐,嘴里不停嘟嚷着的明玄,笑道:“周希宇是个将军,战场上死了那是应该的!可要把这家伙也给弄死了,回头在老师那可不好找理由。”

    “只是,要让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去,我也不放心啊!”

    地上,原本正在抽搐的明玄募然顿了一下。

    杨紫菀于是笑着回道:“简单!把他弄成疯子不就好了!疯言疯语的,谁会信?”

    说罢,双目如电般朝明玄望去。

    明玄便直觉无数的闪电在脑海中闪现,轰鸣炸响!

    “啊!”明玄大叫一声,便径直晕了过去。

    不再去理会这个年轻的和尚,杨紫菀对许辰说道:“这几天我要去办一件事!”

    许辰看着她,微笑道:“你父亲还活着?”

    杨紫菀高兴的点头,说道:“是的!原来小四这臭小子也知道爹爹没死的事,却敢一直瞒着我!简直气死我了!”

    “然后呢?”许辰饶有兴致的问道。

    “啊?”杨紫菀愣了一下,继而明白过来,于是娇笑道:“当然是暴打一顿了!”

    许辰摇头笑笑,说道:“难怪没见到他。”

    杨紫菀又说道:“放心吧!那地方不远,以我现在的速度很快就能回来,你的计划一定能赶上!”

    许辰沉吟道:“孔轲的本事同样不小,你手上又长时间拥有四千多精锐兵马,可即使如此他却一直瞒着你,想必你父亲被关押的地方一定不凡,你还是要当心些才好!虽然你筑基成功了,也不是一般的筑基期,可这里是外界,如今对你的影响很大……”

    杨紫菀一直微笑的听着,一点也不觉得许辰唠叨,这种被人关心得感觉,真的让她十分迷恋!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杨紫菀笑嘻嘻的说道。

    许辰却没理会他,依旧自顾自的说道:“手.雷在外界的威力没那么逆天,这样吧,我待会儿为你多准备些符篆,到时候别省着,一路平推过去就是!”

    “然后,灵气镯多带几个,灵石丹药也别忘了,外界对你们修真者来说就是个禁区,一旦灵气耗干净了,甭管修为多高都必死无疑!”

    “知道!知道!”杨紫菀不停的点头,失声笑道:“哈哈,你这模样可真像送夫出征的小媳妇!”

    “不过,咱两这角色是不是倒过来了?”

    本想再多叮嘱几句的许辰顿时满头的黑线,冷哼一声,便什么也没说了。

    然而许辰身后的少年们却早已嘀咕开来。

    方洲于是疑惑道:“这女子不就是当日和大哥一起坐摩天轮的那人吗?”

    “可刚才他怎么是个男的啊?”

    石磊顶着脸上好几道瘀痕,嘲讽道:“你知道啥!那杨询就是这杨紫菀乔装改扮的!她还和大哥一道去了修真者的地盘,足足两个月啊!”

    “哦……”石磊这么一说,方洲这就恍然,然而却好死不活的加了一句:“可是,那唐姑娘怎么办?大哥不是早就盯上了人唐姑娘吗?”

    场面顿时一静,比刚才那十余道雷光降世时还要安静!

    少年们手脚飞快,几乎在瞬间便纷纷拉开了与方洲的距离,然后,突兀的方洲便自然独自承受着杨紫菀望过来的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许辰老脸难得一红,脑袋转向别处,做瞭望状。

    还是石磊心思活泛儿,只片刻便反应过来,然后便屁颠屁颠的跑到杨紫菀身前,仰着一张胖嘟嘟的婴儿脸,笑嘻嘻的喊道:“嫂子好!”

    “啊?”杨紫菀愣了片刻,继而却爆发出惊天的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辰也是一惊,立马望了过来,恶狠狠的瞪着石磊,斥道:“臭小子,乱叫什么呢!”

    石磊却依旧面不改色,笑嘻嘻的望着杨紫菀。

    杨紫菀心头大喜,高兴道:“哈哈,乖!小石头是吧?早就听说你了!果然是最乖的!”

    “来来来,嫂子给你发见面礼!哈哈哈哈!”

    说着,兴奋中的杨紫菀一拍腰间,一个紫金色的储物袋便现显了出来。

    这是许辰这回众多的战利品之一,看模样品质不错,反正许辰也用不着,便让杨紫菀拿了过去。

    这一回得到的大量丹药、符篆、法宝等,除了灵石外许辰大部分都给了杨紫菀,只留了小部分用来今后送给鲁智、柴老他们这些可能筑基成功的人。

    然而,杨紫菀那里的灵石却也不少,杨紫菀只想了片刻,便取出一大把灵石来,发糖果似的一股脑儿全塞给了石磊。

    “这……这些都是灵石?”石磊瞠目结舌的望着双手上捧着的一大堆灵石,不可置信的问道。

    “不错!”杨紫菀豪迈的一摆手,双目中却突然闪现一丝狡黠,继而故意朗声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灵石!知道灵石有什么用吗?嘿嘿,不光是用来修炼,回头你大哥给你装备的新式武器,全部都得靠这些灵石!若是没了这些灵石,那东西就是根烧火棍!”

    “而你大哥那里的灵石有一半在我这里哦……”

    许辰一听,大气道:“你说什么?”

    然而,心中担忧的事却依旧还是很快发生了……

    只见,那些原本站在远处观望的少年们一听灵石的用处,立马两眼火热的凑了上来。

    “嫂子好!”

    “嫂子你可真漂亮!”

    “你这不废话嘛!大哥找的媳妇能不漂亮吗?”

    ……

    “哈哈哈哈,别急!都别急!人人有份!都有份!哈哈哈哈……”

    听着杨紫菀这放肆的大笑,看着自家兄弟谄媚的笑容,一旁的许辰阴沉似水。

    旁边的陆浩犹豫间开口,问道:“大哥,你们两个这是……”

    “我们俩没关系!”许辰咬牙切齿的说道。

    “哦哦……”陆浩敷衍的点头,脸上的神情却一点不信。

    “大哥,那……那武器真的离不开灵石吗?”

    许辰猛地回头,瞪着他吼道:“你也要过去献媚吗?”

    被他这么一说,陆浩只好悻悻的笑笑。

    ……

    落日的余晖彻底消失,葫芦关外重新安静下来的草地上,依旧能看到丝丝鲜血。

    倒地的明玄渐渐睁开了双眼,茫然的望着如墨的天空,许久许久后,北行的道路上便多了一名邋遢的疯癫僧人……

    ...

第二百十八章 坐困愁城的名将

    readx;【纠正一个错误!当初按照郭声波的《中国行政区划通史(唐代卷)》找到的福建区划图,上面没有详细的经纬线,地图也是简略版,所以一走眼就给看错了……今日比对之后才发现唐代建州的辖区竟然是在如今的建瓯附近,还在福州以北,如此一来文中叛军的行军线路就有问题了!现特将建州改成漳州,实在抱歉啊!733年唐从福州、建州各取一字,名为福建经略使(军区长官职),始称“福建”。⊙,唐代相继设置福、建、泉、漳、汀五州,至771年正式成立福建观察使,成为地方最高长官,形成颇具规模的行省雏型。另外关于泉州的称谓,700年为武荣州,711年改为泉州,742年改州为郡叫做清源郡,760年以后又复为泉州,跨度较大,文中为了阅读方便,统一称为泉州。望考究党同学见谅!】

    “相传在非常遥远的时候,北溪江畔住着一对夫妻,他们有个儿子叫‘更鼓’。更鼓长得粗眉大眼,腰圆膀宽,样样农活都干得十分出色,养就一股沉默寡言,忠厚倔强的脾性,他有个妻子叫石笋,据说石笋是更鼓屋后红石竹丛下一株刚出土的石笋变的。更鼓和石笋成了亲,并在结婚的第二年春天生下一男一女,日子过得十分美满辛福。

    但是,那一年盛夏连续七十九天没有下过一场雨。百姓们跪在太阳下祈求上天降雨,但是一天一天过去了,一切依然如旧。后来有一天响午,终于出现了下雨的征兆,然而乡亲们带来下雨征兆的是九条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的巨龙。随着九色巨龙往南方飞去,乌云也消失了,空中飘下一匹黄绫。黄绫上直书道:‘逐日押送童男童女一对至九龙潭,供九龙受用,否则天将永不降雨。’

    为了解救活着的百姓,乡亲们也只好含悲忍痛地丢弃儿女,各村各户轮流天天送一对童男童女到九龙潭去供奉九龙。但是十天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下雨的征兆。更鼓想要去除掉九龙,石笋听了虽感到痛苦,但想到乡亲们受害,她还是同意丈夫去为民灭龙除害。石笋从梳妆盒里取出一支金钗,又从红石竹从中砍下一支石竹将它烧成灰,然后将两样东西交给更鼓,并教他如何使用。第二天,更鼓用箩筐挑起一对童男童女,在乡亲的陪送下,告别了母亲和妻子到了九龙潭。到三更,随着潭中冲出几十丈高的水柱,九条巨龙腾空而起,向箩筐扑去。

    更鼓见机从怀中掏出石竹灰—把向九龙撒去,返身挑起箩筐往回跑,顷刻间,九龙中的八条巨龙被石竹灰弄瞎了眼睛,撞死在闽南大山上。青龙躲闪得快,侥幸没被烟灰所伤,它将更鼓烧成为一块黑色巨石,但最后仍然被石笋杀死了。”

    “相传九色巨龙最后变成了大江,便是眼前这条‘九龙江’了。”

    面对滔滔大江,韩稚望着正立于城墙边眺望对岸敌营的王忠嗣,随口讲述了自己刚听来的故事。

    只是韩稚的苦心却没能拭去王忠嗣眼角的忧愁。

    九龙江入海的地方,光是干流就有北溪、西溪、南溪三条,余者雁石溪、丰城溪、新桥溪、宁洋河、新安溪、感化溪等支流更是数不胜数。

    在这一片并不宽敞的冲积平原上,当真是河网密布。而王忠嗣麾下最具战力的士兵却大部分全是北地的汉子,策马奔腾不在话下,可到了这水泽之乡却成了困浅的蛟龙,寸步难行!

    漳州城傍江而建,立于城墙便能清楚看到城外不远处的九龙江上舟船如织,可……却无一艘属于官军!

    王忠嗣甚至能清楚的瞧见河流上那些叛军士兵们嘲讽的笑颜,听见他们放肆的叫嚣声。

    久久未言的王忠嗣忽而开口问道:“前夜的突袭,回来了几个?”

    韩稚双眉一垂,摇头轻叹道:“十不存三……”

    王忠嗣没有回话,对于这个答案没有丝毫的惊讶、愤怒,见多了,自然心如止水。

    韩稚却没有王忠嗣这般泰然,依旧忍不住抱怨道:“若是不能击溃叛军水师,派再多的人过去都是惘然!”

    听了这老调重弹的话,王忠嗣还是一言不发。

    王忠嗣哪里会不晓得这话的正确?

    可是……难啊!

    两月多前,王忠嗣急行军自赣南山区借道将一部分先行军从扬州调到了岭南,一路疾行之下终于在漳州城破前赶到,然而漳州以北两县却已落入叛军之手。

    劳师远征之下,王忠嗣没有贸然进攻,可等了数天之后,叛军却在军师李易的调配下将漳州以北蔓延数十里的河道、沙洲改造成了一座水上连营,一座至今未被官军攻破的堡垒!

    针对官军缺少水师的现状,李易充分发挥了叛军在水师上的优势,背倚坚城,前凭水泽,舟船相峙,彻底将官军封锁在漳州城内。

    就好似那八百里水泊的梁山好汉一般,王忠嗣虽比那弄球的高太尉高明的多,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强大的水师,想要越过这数十里的天堑,却难如登天!

    倒不是说官军一方就没有船了,且不说漳州本地的船匠,南边的广州更是海贸大埠,精巧的船匠虽不比洪州船厂,但普通的海船也是造的出来的!

    就更别说只用于河道作战的小舟、小船了!

    然而,就好像不是只将步兵绑上了马背就成了骑兵一样,水师也不仅仅只是将士兵装上船那样简单。

    且不说王忠嗣麾下大多都是不会水的北地汉子,陆地上倒也能搏虎驱狼,可一旦踏上了甲板立刻就成了软脚虾,不把肚中吐空已属不易,哪能指望他们在这密布的河网里川流不息?

    至于漳州本地的府军中倒也不缺水性好的,只是这些吓破胆的府军又哪里抵得上士气如虹的叛军?

    在王忠嗣强令之下,也曾派出几支当地府军组成的队伍向叛军发起突袭,然而要么折戟在曲折的河道内,要么便是被叛军自海上奔来的大船堵住了归路,一点点消磨在囚笼般的沙洲上……

    除了强攻之外,王忠嗣也曾多次派人绕道九龙江上游,百里奔袭九龙江北面的叛军大营,然而重型攻城器械却没办法淌过九龙江上游湍急的河水,河面上又时常有叛军的舟船巡曳,这些过河的勇士们就真的好比那有进无退的小卒一般,只能用性命去完成主帅的军令。

    至于结果……

    方才韩稚回话中的存活率,已经是官军积累了两月经验后所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本就劳师远征,人数不多,前有坚城后有敌军,前后夹击下,加上漫长的后撤之路……

    能有人活着回来,王忠嗣觉得已经算是不错了!

    很蠢的法子!至少在名将王忠嗣看来,这样无用的军略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然而,他却不得不用!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说起来好听又霸气,可前提却是君王心中存着对你的信任,然而对如今的王忠嗣而言,信任早已成了往事……

    自从太子李亨在大朝会上公然对抗自己老子后,王忠嗣这个李亨的发小便彻底被李隆基抛弃,尤其王忠嗣如今又领兵在外,在李隆基的心中,对王忠嗣的戒心甚至不比对李亨少!

    两军对峙两月有余,然而官军却寸步未进,兵部一天一道军令,措词越来越严厉,政事堂里的宰相虽然委婉些,然而督促的意思却与日俱增。

    王忠嗣不能不派人啊!哪怕是让这些人去送死,那也比拥兵在外、观望朝堂这样的定论要好得多!

    这种波谲云诡的时候一个无能的将领要比一个无动于衷的将领更能让朝中大佬们感到安全!

    王忠嗣沉默了许久,方才偏头问道:“吴奇呢?还在曹州呆着?”

    韩稚抬头,一脸嘲讽的冷笑道:“不在曹州还能在哪?长安那些个权贵们恨不得让他将水师驻扎在广运潭里!”

    “我是真不知这些大老爷们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屎吗?呵呵!把那些个战船堆在家门口就能让自己感到安全?有那些战船摆在面前就能挡住叛军水师的进攻?”

    “我呸!长安真要有陷落的那天,这些人就是大唐的千古罪人!”

    韩稚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的声音更近乎谩骂。

    然而城墙上却寂静无声,只余韩稚的骂声在回荡。

    韩稚之所以会如此激动,源于长安朝廷对于官军水师的一道调令。

    当初在徐番的大力推动下,在东南海商集团的默认下,吴奇这个王忠嗣曾经的亲卫统领着手组建官军水师。

    南方的叛军毫无疑问影响了东南的海上贸易,利润大减的东南海商集团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在吴奇这个自家人的号召下,更主要的却是有了洪州船厂一系世家豪门的默认,官军水师的组建速度十分快!

    无论是兵员还是战船,没用多久就已到位。

    大的海商们谁家没有几支护卫队?一家抽出几个人、调来几艘船,正好编到官军水师里面,反正水师的统领就是自家人,所谓水师,还不就是换了块招牌的护卫队嘛!

    为此,官军水师组建的过程实在算得上波澜不惊!

    有人有船的官军水师很快便投入了战斗,都是为了自家的买卖在奋斗,这些成分极为复杂的官军水师却并没有出现相互间的掣肘,很快便展现出了他们强悍的战斗力。

    在接连几场与叛军水师的交战中,官军水师胜多败少,气势正是如虹的时候!

    然而面对如此困境,叛军军师李易却生出一计!

    在李易的命令下,叛军水师避开官军水师重兵把守的升州、扬州一带,自海上奇袭登州,并沿着黄河一路向西,一度攻到了洛阳城下,长安哗然!

    百年不闻兵戈声的长安城顿时一片末日景象,好在朝廷努力弹压才将乱局平定。

    随后又有洛阳守军的战报传来,言称只是有三两卓尔小船叩城,陛下无须介怀云云……

    如此,满城义愤!

    重新恢复了淡定的长安百姓们便将怒火撒到了叛军头上,污言秽语自不必提!

    可是,在这群情激奋的时节,也不知是哪个官员提的意见,朝堂上的官员们竟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将官军水师调到广运潭驻扎!

    就好像高祖陛下将关中精锐分为十府驻扎在关中各道一样,既然我们的水师已经能够战胜叛军水师了,那就该让他们驻扎在都城之下,也好拱卫京畿!

    如此奇葩的建议顿时将当时金殿上东南海商集团的官员们雷的外焦里嫩!

    这帮可爱的家伙们竟把水师当成了摆设,以为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水师的用武之地。

    广运潭?那是个什么东西?

    那就是个观赏用的池子好吧!

    深倒是够深,池子也不小,真要把水师的百十艘战船塞进去,也真能塞得下……

    可是,那是水师战船啊!

    你以为那是跟城墙一样的死东西吗?你以为只要把战船搁水里它就能上阵杀敌吗?

    这帮人看没看过《三国演义》?就算没看过,《三国志》总读过吧?火烧赤壁的旧事总该知道吧?

    然而,就在这些又好气又好笑的东南官员们正准备站出来反驳的时候,这个可笑的建议却得到了金殿上大半官员们的支持。

    被叛军水师着实吓了一跳的大老爷们在这一刻出于安全的考虑,几乎没怎么多想就附和了这个自认有效的建议。

    等到东南海商集团的这些官员们自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金殿之上已满是赞同的声音。

    好在徐番这个水师的倡议人没有跟着一块儿发疯,只是独木难支,尽管徐番一再重申水军的作战方式不同于陆军,这些可爱的官员们却一再争辩,言称奔袭的骑兵都能驻扎在城墙边,同样依靠运动歼敌的水师怎么就不能驻扎在广运潭了?

    理智终究被义愤击败。

    金殿上被淹没的徐番只好私下苦劝李隆基,试图让其改变看法,然而同样受到不小惊吓的李隆基最终还是没有放弃调动水师的念头。

    于是,在徐番最终的努力下,李隆基没有将水师调到广运潭,而是将其调到了大运河与黄河交汇的曹州,美其名曰,机动八方、便宜行事!

    哭瞎在茅房的东南官员们回家一合计,却终于在里头闻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帮大老爷们真是太可爱了!”

    闽江之上,许辰正率领着一干士兵浩浩荡荡的朝东面的福州城杀去。

    沿途一路听取着陆浩关于这两月余的时事汇报,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真别说,李易这家伙当真将人心琢磨了个通透!不用说,这道调令背后绝对藏着七宗五姓的影子!”

    “前一阵他们在南边吃了苦头,如今看准了机会立马就给找补了回来!”

    陆浩一听,微异道:“大哥为何如此笃定?”

    许辰敛了笑,看着他问道:“王冼去了哪里?”

    陆浩一惊,恍然道:“登州!”

    “不错!”许辰点头道:“从江南西道的封疆大吏,到如今区区一介登州太守,不说实权,就是品级都降了好几级,你说他真的只是为了赎罪吗?”

    “难道……”陆浩渐渐明了,却依旧犹豫。

    许辰却直接挑明,肃然道:“七宗五姓终于开始认识到海贸的利润了!”

    中国的海上贸易自唐中期开始,原本初唐时期,乃至秦汉以来,朝.鲜半岛和日本本土就一直与中国保持着往来。可那时的海上贸易根本就算不上贸易!

    依旧处于蛮荒状态下的朝.鲜半岛和日本本土也没有资格和中原进行贸易往来,最多也只是零星的商人前去贩卖些山货特产。

    等到初唐时期,贞观盛世,万邦来朝,朝.鲜半岛和日本本土上的国家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对华贸易,然而规模却十分有限,货物品种更是单一。

    七宗五姓这些大家族原本也并非没有人参与到这些贸易中,然而相比大量土地给他们带来的利润,对朝.鲜半岛和日本本土的贸易收获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然而今年在南方折戟的七宗五姓,却实实在在的看到了南方世家的惊人财力,也终于开始认识到了海上贸易的惊人利润。

    如此,这才有了王冼这个登州太守的任命!

    否则,王冼这个一道总管,在无大错的情况下,是断然没有发配登州的道理。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开始聚焦海上贸易的七宗五姓没办法也没实力去和南边的世家争夺南洋的贸易,便只能将目光放到北边的朝.鲜半岛和日本本土。

    一面积累经验、一面培养自家的航队,为了更好的模仿和借鉴,七宗五姓的人更是把握住了叛军北袭的机会,成功将官军水师这支实际上的东南海商护卫队拉倒了家门口。

    “这……大哥是说……李易他……他已经猜到了七宗五姓的动作,所以才……”陆浩断断续续的述说,神情说不出的惊讶,喉头转动几下后,方才叹息道:“他这也太可怕了吧!”

    许辰一笑,抬头望天,淡然道:“谁说不是呢?但愿不久之后不用与此人为敌吧……”

    陆浩闻言,大为疑惑。

    正待询问,许辰却打断道:“福州城到了!”

    陆浩一愣,转头看看东面那若隐若现的城池,回头望着大哥,犹豫道:“真要这么做吗?”

    许辰双目微垂,露着寒光冷冷道:“他们已经背叛过一次了!我给不了他们第二次背叛的机会……”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三个人的攻城战

    readx;曹瑞、董伟、李新三人,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

    半年多前,溃败的官军以及随之而来的叛军很容易便将山脚下、那座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从世间抹去了。

    三个贪玩的少年上山搂草打兔子去了,逃过一劫的他们却毫无疑问的成了孤儿。

    满地狼藉的村落里看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破碎的男人和裸露的女人,身上无一例外带着血迹。

    家禽、牲畜全部消失,至于粮食更不可能还留着,想想,若不是村中还有些粮食,只怕土灶边留下的或许就不是牲畜的残骸了……

    曹瑞年纪最大,哭喊着将乡亲们掩埋后,胡乱塞下小半只尤带着血丝的野兔后便一把抓起依旧低头抽泣的伙伴,头也不回的向着南边而来。

    过大江的时候,比旁人多了个心眼的曹瑞在船上偷听了那几名衣甲齐整的少年的谈话。等过了江,进了升州地界时便一路摸索着找到了许辰他们设置的招兵点,糊里糊涂的便成了许辰手下的新兵。

    对于当兵这些事,说起来曹瑞并不陌生,尤其是募兵。

    当初自家土屋外那具血肉模糊的独腿尸体上的伤痕最多,断裂的手腕上依旧死死的抓着一把满是豁口的刀。

    豁口很新,明显是刚留下的。

    这一点,曹瑞当然清楚,因为那把刀曾被自己的父亲无数次的擦拭、打磨……

    曹瑞的父亲,也曾是一名募兵。

    这一刻,在福州城的城墙下,手里抚摸着这把满是豁口的刀,曹瑞没有从上面感受到一丝一毫至死方休的热血,反而满是浓浓的嘲讽。

    “终究是逃不过这样的命啊!”

    曹瑞很机灵,也很有想法,虽谈不上鸿鹄之志,可却自小打定主意不想过自家老子那样的生活。

    辛辛苦苦十余年,赔上了一条腿,到头来却只换来十几贯大钱,以及手上这把破刀。

    有什么用?

    然而造化弄人,曾经的打算却被横空出现的乱军摧毁。

    饥寒交迫下的曹瑞却最终还是走上了自家老子曾经的道路。

    然而自己身处的军营却和从自家老子那闪烁言语中探听来的军营截然不同。

    不仅吃得好、住得好,居然还有先生来教他读书识字。

    这样的日子曾让曹瑞一度彻夜难眠,只是抱着干净的被褥在深夜中发呆。

    他害怕睡去,因为不愿醒来。

    可是等他终于接受了这一切的时候,那个带给自己这一切的、永远挂着一张温和笑脸的年轻将军却突然消失了!

    原本曹瑞也不愿相信这些,然而人言可畏,无数次在午夜中响起的碎碎声却越来越得不到弹压。

    机灵的曹瑞明白这些越来越盛的议论代表着什么。

    他心中焦急,却没有参与进去。

    因为他不只机灵,而且谨慎!

    事后想想,这些难得的特点竟都是自己曾经瞧不起的老子教会自己的。

    然而却也正因谨慎,不愿出头的曹瑞在那曾经消失的年轻将军回来的那天却没有果断的站出来。

    “当时要是站出来的,或许现在就能站在后面吧?”

    曹瑞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低声的嘟嚷着。

    站在一旁的伙伴董伟却将他的嘟嚷听了去,遂微微偏头,悄声问道:“什么站出来?马上就要攻城了,还要站到哪去?”

    曹瑞眼角一瞥,曾经瘦竹竿一样的伙伴却在这半年里拔节似的猛蹿,一下子竟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了!

    看着伙伴那苦练得来的块状肌肉,曹瑞的心中不由得叹息道:“可惜了!这么个大块头说不定今天就得交代在这了……”

    曹瑞微微摇头,没有说什么。

    另一旁的伙伴李新却神秘兮兮的看过来,低声问道:“将军今天为何如此着急要咱们攻城?”

    曹瑞同样没有回答,李新这家伙倒也算机灵,然而头脑却终究差了点,教官上课的时候也总是挖空了心思偷懒。

    不像满腔抱负的自己,认字之后还看过几本听说是那位年轻的将军自己写的书,故事书,有关三国的故事书!

    如今想想,自己这帮人当初的立场本就不够坚定,等到后来又在葫芦关下见识了那明显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

    知道了主公的秘密,却又心怀异心的下属能有什么好下场?

    今日若是能活着,自然还有一条生路,若是死了……

    那也用不着生路了!

    曹瑞满腹愁肠,然而此刻立于福州城墙上的叛军主将凌风,却存了一肚子的疑惑。

    “他们这是要干嘛?”

    凌风这话是对着一旁的何云说的。

    看上去比两个月前又胖了许多的何云眯着双眼,打量着城下一字排开的军队,沉默良久,方才幽幽道:“看样子是要攻城了!”

    “啥?攻城?”

    凌风心中其实也曾有过同样的念头,然而看过城下那算不上密集的队列后,却飞快的摒弃了这个念头。

    “凭什么?他这有三千人吗?”

    许辰这回只带了战兵来,至于那上万的辅兵全部由周康统领着,在许辰曾经消失的那处悬崖附近大兴土木……

    来的时候,走的是水路,用的全是临时赶制出来的简略版龟船。功能少许多了,速度却不慢,沿途州府内的叛军才刚刚发觉他们的踪迹,许辰就已经出现在福州城下了。

    何云依旧眯着眼,懒懒的看着凌风,淡淡的说道:“当初凌帅拿下福州城的时候,好像还没有三千人吧?”

    “还是说凌帅觉得城里这帮乌合之众比得上他们?”

    凌风当日拿下福州的时候确实没花多大力气,而经过这半年多来的“招兵买马”,福州城内如今已然有了两万多的“豪杰”!

    然而凌风终究还算个合格的将领,在仔细打量了城下的这支队伍后,方才那丝因惊愕而生出的戏谑便消失一空了,转而在眉间浮现了一丝凝重。

    “他们站多久了?”

    凌风这句话,问的是身后的守门官。

    那守门官连忙回道:“自登陆以后,这帮人站了快有小半时辰了!”

    “一直都是这个姿势?”凌风再问。

    守门官点头。

    凌风长长的呼了口气,沉默良久后,又转头问何云:“他们从哪来的?”

    城楼下,许辰身后那杆飘扬的黑色旗帜凌风认得,虽然图案不一,然而却是大唐朝廷统一的制式。

    这说明,城下的这支队伍毫无疑问乃是官军。但,他们到底是从哪来的?

    “南边的官军已被军师挡在漳州,官军的水师在曹州,北面的仙霞岭要是破了,总不能一个人也没逃回来吧?那他们是从哪来的?”

    何云看着凌风,看不出对方是否装傻,只是冷冷的说道:“他们从西边来!”

    凌风一愣,恍然道:“葫芦关破了?”

    “那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这句话的时候,凌风一直盯着何云再看。何云死死的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便转过头去了。

    城下的这帮人,何云乃是初见,虽然有不少少年其实并不是第一次相逢,但无论是那一夜在大江上的追逐还是前些时候郑泰他们在福州海边的惊鸿一瞥,显然都无法让何云对他们产生具体到个人的印象。

    加上何云统领的水师一直隐于暗处,与杨询间的信息交流也不可能具体到自己的感情生活。

    所以,何云对许辰他们算是比较陌生的。

    原本一些特定的事物能够消弭这份陌生,然而许辰这次没有带弩炮,河面上浮着的船也完全看不出当日长江上的狰狞。

    “大帅,他们开始进攻了!”

    随着守门官的一声大喊,何云放下了心中的担忧,转而低头向城外看去。

    三千人说多不多,聚在一起却也颇有威势,尤其那一身黑甲更是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不好!是弩箭!”

    凌风的功夫最高,观察敏锐,当城下的士兵堪堪举起手中弩箭时,他便一身大吼。

    城墙上立时响起一片慌忙的脚步声,手持长盾的士兵纷纷上前。

    盾牌尚未举稳,连绵的撞击便接踵而至。

    有那站立不稳的士兵踉跄一下便朝后倒去,两侧的同伴还来不及填补上空隙,蝗虫般的箭雨便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缺口处刹那间哀嚎一片。

    “快!顶上去!”

    伍长们开始大声吆喝,后续的士兵三三两两的高举长盾,一一将缺口堵住。

    然而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箭雨却如擂鼓般撞击在手中的盾牌上,为了稳住阵脚,守军的统领只能将一名名人高马大的壮汉派了上去。

    和大多南方城池一般,福州城的女墙算不上高大,远远不及北地边陲。

    应对箭雨的措施少了,付出的代价自然很大!

    守城的叛军,手里头拿的盾牌全是福州折冲府里留下来的旧货。

    说起来,百年不闻兵戈声的福州折冲府内,也没有多少新货。

    这些堆放在仓库里受了不知多久潮气的木盾在这铺天盖地的箭雨下渐渐有些不支。

    木块碎裂的声响越来越密集,便陆续有那经受不住撞击的盾牌在纷飞的箭雨中化作飞屑,顺带溅起一蓬蓬猩红的血,间或夹杂着痛苦的哀嚎、愤怒的叱骂……

    “他娘的!这帮家伙的箭到底有完没完啊!”

    ...

第二百五十章 三个人的攻城战(中)

    readx;>,!

    生与死,只是一瞬间的事。…≦,

    眼睛一睁一闭,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而此刻,刀光一闪间,一条活了二三十年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

    毁灭,真的要比建设容易的多!

    战阵上,越是怕死就越容易死。这个道理,训练的时候教官曾不止一次说过,而曹瑞也不只一次听他那个被他瞧不上的募兵父亲说起过。

    原本从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的曹瑞,这一刻,却不得不将尘封的记忆唤醒。

    猎户出身的他当然学过一些拳脚,记忆中,被瞧不上的父亲用棍棒传授来的招式,夹杂着训练时教官一遍遍重复的动作,在此刻混乱的城墙上,机械麻木的挥动着手中的钢刀……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不上来支援?”李新咆哮着,神情凄惨,言辞急切。

    曹瑞知道,同伴此刻质问的不是自己,却还是转头看了他一眼,疲惫道:“别喊了,他们不会上来的……”

    “至少现在不会……”

    疲惫中涌现的愤怒再度消退,似繁华褪去后的落寞,李新垂下了眼睑,嘟嚷道:“为什么啊……”

    “因为背叛……”

    曹瑞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便被蜂拥而来的守军挤到了城墙边上,身后的女墙上挂着几架云梯,新鲜的木头上尚带着绿意,却已被浓郁的鲜血覆盖。

    被鲜血染红的那抹绿意在战场的硝烟里摆动着……

    “你们先走,我断后!”

    曹瑞大吼一声,一手举刀,一手持盾,便冲了上去。

    被挤出的狭小空间里,李新和董伟没有犹豫,不带留恋,径直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二人熟练且快速的自云梯上滑下,就地打了个滚后便随手抄起地上散落的弩箭,填装进腰间已然射空的弩.弓内,警惕的望着上方的城墙。

    不多时,断后的曹瑞也跳了下来。

    嗖!嗖!

    两道破空声响起,紧随曹瑞后面自女墙边探出身来的两名守军便应声栽了下来。

    身子尚在半空的曹瑞耳听两声熟悉的脆响,手上便觉一空。

    断裂的云梯连带着曹瑞一道掉了下来,然而早有准备的他却抓着一把尖钩,反手刺向城墙。

    一连串的火星溅起,曹瑞下坠的速度却慢了许多。

    同样倒地翻了几个滚后,曹瑞便在同伴的接引来朝着后方的阵地退去。

    距离福州城墙大约里许的土地上,此刻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圆形坑洞,当曹瑞三人钻进洞内后,三块大盾随即将洞口遮掩的严严实实。

    城墙上,守军的箭雨随即落下,砸在钢盾上发出“哐哐”的脆响,却只溅起零星的火星,一点儿用也没有。

    “行了!别浪费箭矢了!”

    凌风再度走到女墙边,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地洞,说不出的困惑:“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何云也走进前来,依旧回道:“攻城!”

    凌风不耐烦的挥手,气呼呼的指点着下方的地洞,骂道:“你有见过这样攻城的吗?”

    “前面的部队老鼠似的躲在洞里,后面的那些又老远的漂在河面上。你说!他们要怎么攻下这座城?”

    何云这下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摇头,因为他确实没有弄清楚这帮官军的意图,不,是他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说法来解释眼前的这一幕怪异。

    除了最开始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后,这帮来袭的官军随后的动作,便处处透着一股怪异。

    箭雨一过,趁着城墙上的守军阵脚慌乱的间隙,一大半官军便顶着云梯冲了上来。

    这本是最常见的攻城法子,虽然这支官军扛着的粗糙云梯和身上精良的装备格格不入,但也没有超出守军的猜测。

    偏师远来,没有辎重,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当先头的部队冲上来之后,后方留下的一部分人却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转而抄起形状奇怪的铁锹开始挖洞。

    是的,开始挖洞!

    在攻城作战的紧要关头,留在后面的那部分官军却竟然开始打起洞来!

    错愕过后的守军随即便止不住的乐了起来。

    难道他们要打一条地道攻进城来?可,有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留下来的这部分官军,打洞的手艺看起来真心不错,小半个时辰不到,原本平整的大地上便多出了密集的伤口,说不出的难看。

    打完洞后,留下的官军却没有冲上来,却也没有留下,而是径直回到了河边,三三两两,动作同样麻利的将那些造型怪异的船只划到了河道中央。

    然后,便一直在那远远的望着。

    如此怪异的攻城,何云第一次看到,经验不少的凌风同样闻所未闻。

    他们猜想,这帮前来攻城的官军或许是被人驱使逼迫来的。

    然而从这些官军稳健的步伐强悍的战力来看,却又找不到半分受人逼迫的样子。

    军队就是一头狰狞的怪兽,它的破坏力惊人,然而这份力量却需要用严酷的军纪整合起来,否则一盘散沙的部队,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尤其,是在战场上。

    无论是凌风还是何云,从没见过没有军纪束缚没有将领驱使的军队能在战场上发挥出如此强大的战力。

    可是,远处河道上的那名将领模样的少年,为何有如此的自信,放心将这些战力惊人的士兵独自放在阵地上,而这些精锐的士兵又为何会在被人逼迫的情形依旧舍身忘死呢?

    若是受人胁迫,那他们为什么不跑?阵地距离河道有足够的距离,西面便是开阔的平原,同样是靠双脚,没有理由跑不掉啊!

    何况,这些受人胁迫的士兵数量明明要比河道上的多出许多,即便是反刀相向,胜算也很大啊!

    心不甘情不愿的战斗,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并不少见,将军们往哪里指,小兵们便往哪里冲,小兵的意愿没有多少将军会真正的在意。

    可是,又有哪一个将军敢在战场上如此大胆?

    破釜沉舟,那也要身先士卒好吧?

    让小兵们在前头冲杀,不给他们留一条后路,自己却远远的躲在后面,这算怎么回事?

    更为奇怪的是,这些士兵怎么就连一点哗变的苗头也没有?

    天底下有这么听话的小兵吗?

    话说这么听话又战力极佳的小兵,会有哪个蠢货将领愿意随意的消耗?

    想不通看不懂的何云凌风二人只能再次对视一眼,疑惑半点没有淡去。

    城墙下,某一个坑洞内,曹瑞三人正在沉默的啃着干粮。

    战斗持续了一个白天,夜色已然降临。

    漆黑的坑洞里,李新忽而开口了,声音说不出的轻微:“要不……咱们逃吧?”

    “天这么黑,他们看不见的!咱们又不像那些拖家带口的,只要跑了,他们还能把咱们怎样?”

    话一说出口,李新心中的胆怯便越来越淡,声音也越来越大:“说句话啊!再这么待下去,明儿指不定怎么死呢!”

    黑暗中看不清曹瑞脸上的表情,倒是一旁的董伟正发出大口大口的咀嚼声。

    李新将曹瑞没有回声,便转头冲董伟喊道:“你呢?你咋说?也要留下来等死吗?”

    董伟使劲的嚼了几口,一把抓过腰间的水壶,灌了一大口水后,重重的呼了口气,神情坚毅的说道:“要走你们走,我不走!”

    “你说啥?”李新大惊,随即气恼叫道:“干啥不走?”

    董伟看着黑暗中的同伴,翁声道:“跑了能去哪?”

    李新急道:“天大地大,哪儿不能去?咱们是募兵,官府那里最多就一个名字和籍贯,咱们家都没了,还回去干啥?”

    平常憨厚,没有啥主见的董伟,此刻却异常坚定的说道:“谁说没有家了?咱们以前的家是毁了,可是现在又有了!”

    李新一愣,继而嗤笑道:“家?家里人会让你去白白送死吗?”

    董伟却反驳道:“那是因为我们曾经背叛了将军!”

    “背叛?”李新怪叫道:“你小子脑子不好使了是吧?咱们跟他有什么背不背叛的?”

    “他花钱,我们卖命而已!”

    “是啊!”董伟抬头,两眼瞪着李新,黑暗中仿佛亮起两道光,嘲讽道:“既然我们都把命卖给将军了,那现在为何要逃?怎么?嫌钱给的少了?一个月十贯大钱啊!这半年多赚的钱,过去一辈子都不敢想啊!”

    李新立时语塞,转而冲曹瑞说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曹瑞沉默了好一阵,方才有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我们留下!”

    “啥?”李新惊怒道:“你也疯了?”

    曹瑞偏头,看向李新,声音依旧平淡:“别叫了,我们跑不掉的!”

    说完后,曹瑞便闭上了眼,口中说道:“伟子,前半夜你先守着!”

    说完,便彻底没了声响,靠在土壁上休息起来。

    李新渐渐安静了下来,心头的躁动被曹瑞的只言片语浇灭的干干净净。

    是的,李新的反应也很快,曹瑞短短的一句话便让他瞬间明白了过来。

    跑?跑得掉吗?

    夜色给了某些人一个期望,本该休息的世界里却有许许多多白日里不敢显现的念头抑制不住的迸射出来。

    然而,期望终究只是期望,尤其,他们眼前的这份期望是那么的渺茫,更透着一丝浓浓的危险……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三个人的攻城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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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迷离,江面上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清冷的月光下,甲板上的许辰静静的望着不远处那漆黑的阵地。

    身后响起脚步声,陆浩轻叹道:“非要这要吗?人心经不得考验的!”

    许辰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道:“他们心里怎么想,我已没有时间去区分,如今能做的,也只是看看谁还能用……”

    “那要是不能用呢?”

    “……我希望都能用……”

    寂静的夜里,西北方向上响起几声轻微的闷响,陆浩微微摇头。

    终究有人做出了选择。

    得了丹药的鲁智留在山中闭关,而功力大增的柴老身形却越发的鬼魅,加上掩藏在草丛中的少年们,除非所有人一同站出来严阵以待,否则零星的逃亡只是送死。

    或是牵挂家人,或是畏惧那惊人的力量,或是留恋这份家的感觉,这些渐渐聪慧起来的新兵们心中都有着自己的选择。

    这便是许辰对这些新兵的一场考验、筛选,亦是对背叛的惩罚。

    前有苦战,后无退路,夜色朦胧中却又给了一份自由的诱惑。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天、曾经熟悉的同袍接连死去,巨大的压力下,这帮新兵会何去何从,这才是许辰想要知道的东西,也是他发起这场怪异攻城战的原因之一。

    淘汰、选择的过程十分残忍乃至血腥,只是,许辰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间或出现的轻响中夹杂着重物被拖行时摩擦草地的响声,身在大洞内的士兵们听的格外清晰。

    悉悉索索的响声彻底浇灭了李新心中那丝幻想。

    耳听同伴的叹息,董伟歪着脑袋轻声唤道:“你要不要歇歇?明儿还要接着攻城呢!”

    李新摇头:“不了,万一他们出城偷袭呢?”

    “偷不了的!”董伟笑道:“这里离城墙足有一里地,弓箭没作用,火油又扔不了这么远,一路上到处都是精钢制成的盾牌、箭矢和没来得及收敛的死难弟兄,我们又身处地洞中,城里的守军绝没可能悄无声息的摸过来!”

    李新诧异的望着董伟,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位同伴,失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一套一套的了?”

    董伟笑道:“教官教的啊!”

    李新摇摇头,无奈道:“难怪你不愿走。”

    “走了,谁来教我读书认字?先生发的课本还剩一本多才看完,更别提后院还有满屋子的书哩!”董伟带着一丝骄傲、一丝羞涩的笑着,这一刻方才恢复了憨厚少年的模样。

    知识有时和禁果差不多,一旦接触了,便没人再愿忍受愚昧了。

    西边草丛里的声响到了后半夜便全部沉寂了下去,已做出了选择的士兵们,正在静静的等待着新一天的到来。

    当第一缕阳光挣脱海面时,一夜未睡的许辰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让大伙儿都上吧!郑泰也该来了。”

    陆浩有些不忍,问道:“还要攻城?”

    许辰回头看他,肃然道:“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这条闽江对我们很重要!福州城必须先拿下来,至于伤亡,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号角声再度响起,休息了一夜的士兵们自地洞内举着盾牌爬了出来,与昨日退兵时相比,却有许多地洞上覆盖的大盾再也没有被举起。

    只是,有了生力军的加入,攻城的部队看上去却更加声势浩大。

    许是错觉,凌风觉得这帮官军的气势竟在一夜之间变得完全不同了。

    同样沉默,然而沉默中蕴含的危险却截然不同。

    “今天这仗,不好打了。”

    凌风的直觉十分准确,号角声一完,城下的官军便顶着云梯再度攻了过来。

    与昨天相比,今日官军的动作显然娴熟了许多,配合也越发的默契。

    箭雨虽比昨日稀薄,然而准头却比昨日足上许多,稍不留神,便有守军自城墙上落下。

    今日首先攻上城墙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少年们,阵势严谨的他们要比新兵们更加懂得如何利用有限的空间作战。

    当完整的一组鸳鸯阵被摆出时,冷漠、熟悉的杀戮便开始了。

    鸳鸯阵本就是为了应对复杂的南方地貌而被设计出来的,在这狭窄的城墙上,无论是分解成五行还是三才阵,只要阵型还在,杀戮便变得十分容易。

    戚继光靠着这个阵型无数次以少胜多,且几乎零伤亡的击溃倭寇的进攻,许辰不敢自比名将,然眼前的叛军无论在人员还是装备上都要比后世的倭寇差上许多,更不要说夹杂在其中的那些江湖好汉们了。

    激战一起,兵员素质上的巨大差异便显露无疑,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和新加入的江湖草莽,在激烈的战争中表现截然不同。

    个人武力在成建制的军队面前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当杀戮进行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张扬的江湖豪杰们开始怕了。昨日的新兵给了他们不少的信心,以至于今天首当其冲的他们遭受到了少年们的惨痛打击。

    当伤亡积累了些许后,豪杰们开始退却。然而摩肩接踵的狭窄城墙上,哪有多余的位子让他们后退?

    冲突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让开!快让开,他娘的,你敢挡老子道!”

    “娘的,你冲谁喊呢!”

    原本就是分属三山五岳的好汉,来到福州最长的也不过数月光景,没事干的时候喝了酒都难免较量一番,何况如今生死存亡的关头?

    为争退路,豪杰们冲撞中很快擦出了真火,女墙边,少年们尚在有条不紊的收割着人命,靠近城内的通道处厮杀却愈演愈烈。

    城门楼下,何云望了望脸色铁青的凌风,什么也没说。然而无声的话语却让凌风越发恼火:“调一队弓手过来!”

    副将微诧:“杀了?”

    凌风转头,怒道:“不杀了难道要让他们乱了我们的阵脚?”

    凌风也是宿将,知道这帮貌似强大的乌合之众其实起不到多大作用。然限于人手,又不得不用。只好在早间布防的时候有意将他们聚到一起防守北面的一段城墙,为了掩人耳目甚至让他们穿上了与正规士兵相同的服装。

    然而气质上的差别却不是一两件衣服能够掩盖的,察觉到这一点的许辰便大部分老练的少年放到了这里。

    城墙边缘,感到压力渐松的宋清冲身旁的方洲说道:“加快点动作,他们要乱了!”

    “乱起来才好呢!最好全乱了!”

    耳听身后传来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宋清急忙回头,瞠目道:“你小子怎么跑上来了?”

    一直低着头的小石头抬起头来,面罩下的双眼闪过一丝狡黠,嘿嘿直笑:“趁着大哥不注意,换了衣服就上来了呗!”

    “你!”宋清气结,就要发怒。

    一旁的方洲连忙唤道:“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快拿下这段城墙才是!”

    “你给我等着!回头看我不让大哥抽死你!”恶狠狠的威胁了一句后,宋清便领着队伍一点点向前谨慎的推进着。

    片刻后,一阵密集的箭雨射来。

    全身着甲的少年们不怕这些软弱的箭雨,然而面前这群江湖豪杰们却立时哀嚎一片。

    “我操?!你们眼瞎啊!射到自己人了!”

    豪杰们的叫唤却只换来更猛烈的箭雨,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好汉们终于让余下的人认清了现状。

    “他们……他们这是要杀死我们!”

    “凌风,你他娘的想干嘛?”

    尚未死去的好汉们冲着远处城门楼下的凌风大声叫骂着,然而阴沉着脸的凌风却只是冰冷的望着他们,他身前那队弓手则在飞快的张弓搭箭。

    如此异变,让宋清也是一惊。

    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宋清便大叫一声道:“弟兄们,这姓凌的想要咱们命,咱们跟他拼了啊!”

    嘈杂的争斗中,宋清低着头叫出的声音让许多人分不出来源,喊话的同时宋清示意少年们放缓了进攻的步骤,压力顿减的好汉们开始飞快向另一侧移去。

    有那弟兄死伤多的,听了宋清的话,大吼一声便朝着凌风他们冲去。

    然而更多的好汉们却纷纷摸到城内这侧的城墙边,或是纵身一跃,或是借助手中兵刃施展轻身功夫,一点点的从城墙上跳下。

    有了示意,越来越多的江湖好汉们撂下几句狠话后便匆匆下了城墙。

    宋清没有追击,而是趁机将城墙上的地盘飞快的扩大。

    空间被清出的一瞬间,叛军的正规士兵便与少年们短兵相交了。

    城墙下方,眼看战局顺利的许辰遂冲着身旁的柴老说道:“擒贼先擒王,那两个领头的就交给你了!”

    “公子稍候!”

    柴老应下后便迈开步子,身形几个闪动后便来到城墙下方,也不见其如何吃力,纵身一跃,便立上了城头。

    “宗师境!”不像凌风这般牵挂战局的何云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柴老这道黑影。

    双目紧盯着战局的凌风,耳听这话,也是一惊,急忙转头望去,入目却只是一道寒光。

    毕竟是同袍,哪怕阵营不同,反应快些的何云还是猛地冲过去拉了凌风一把。

    噗!

    原本锁喉的一剑刺进了凌风的右肩,身上的重甲竟如纸糊的一般轻易被洞穿。

    “咦!”

    失手的柴老微感诧异的望了何云一眼。

    想不到,这个身形肥硕的胖子,速度竟这般的快!

第二百五十二章 城头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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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击未中,柴老手腕轻抖,通体如墨的细剑毒蛇吐信般紧随而至。

    惊魂稍定的凌风强忍左肩处的伤痛,伸手扯过左侧士兵手中的圆盾,迎了上去。

    噗嗤!一声细响,仿若银针刺破衣帛一般,轻而易举。

    就在剑破圆盾的一刻,早有所料的凌风猛地向下一压,细剑弯曲,施加于上的劲道顷刻间将那并不结实的圆盾化成了纷飞的木屑。

    受此一阻,何云顺利将凌风拖离战场,两侧赶来的士兵瞬间将二人团团围住,惊魂未定的望着突如其来的敌人。

    另有一队士兵则在副将的率领下义无反顾的朝着柴老攻了上去。

    柴老虽说功力大增,然终究未过那道坎,被训练有素的士兵一围,却也无法瞬间突破。

    尽管身形恍若鬼魅,长剑翻飞不定,叛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然而越来越多的士兵却接连不断地聚了上来。

    “弓!”

    凌风一声爆喝,身后一名亲卫尚未反应过来,身后背负的包裹便被夺了去。

    劲力一震,丝絮飞扬间,一张及胸的巨弓便落入凌风手中,比拇指还要粗的狼牙铁箭眨眼间便飞了出去。

    柴老微惊,细剑抖动,柳絮拂水般荡起一圈涟漪,寒光中溅出几粒火星。

    劲风扑面,柴老微微右倾,铁箭便擦着脸颊飞过。

    火辣辣的痛感尚未消退,愤怒的双目中却又出现了一点寒光。

    柴老大惊,一股热流自丹田猛地蹿向双腿,剧增的功力在此刻显现。

    不远处的凌风眼见铁箭清晰的射入对手的眉心,心头正喜,哪知预想中的血花与锐器破骨的脆响却并未出现。

    “当心!”

    何云大喝一声。

    一道黑影猛地出现在凌风眼前。

    或许是何云的提醒起到了作用,或许只是习惯,早已搭上的最后一支铁箭随即便射了出去。

    然而铁箭的速度尚未攀高,便被柴老拂袖间改变了方向。

    “呯!”的一声钻进青石砌成的女墙上,只留寸许长的尾翼依旧在微微颤抖。

    连珠三箭已发,凌风右手微麻,受伤的左肩更是钻心的疼。

    自柴老登墙不过数息功夫,沉定心神的何云拎着一双大锤便冲了上来,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何云的身法同样灵动,乃至迅猛。一双百十斤重的巨锤上下翻飞,挟着风雷之声,青石破碎、甲衣龟裂,哀嚎声不绝于耳。

    “你们退下!”

    凌风大喝一声,阻止了悍不畏死的士兵们,右手拖着一杆碎花银枪冲了过来。

    凌风、何云二人皆不是一般的高手,此刻生死危机之下更是爆发了十二分的力道。

    长枪、巨锤不断追逐着那道鬼魅的身影。

    柴老的功夫胜在轻灵,不善角力,每每风雷袭来,只能施巧劲卸去。然此刻何云的动作虽及不上自己,一旁却有凌风持枪掩映,一长一短交相呼应,竟堪堪将柴老的身形压制住了。

    此处战局渐稳,副将便率一众麾下朝着宋清等人迎了上去。

    少年人人数不多,只有数百,叛军士兵却也不比刚才那帮乌合之众,阵势严谨的双方便在这并不宽大的城墙上陷入了僵持。

    不仅此处,城墙南段,一千多新兵同样被叛军拖入了苦战,虽仗着装备精良少有伤亡,然杨家这帮经过洗脑的士兵却悍不畏死,竟生生用血肉阻塞了官军的前进之路。

    城外不远处,望着城墙处的激战,许辰轻叹道:“终究人数太少,如此怕是等不到郑泰赶来了!”

    言罢,许辰弯腰拾起长形木盒。

    陆浩见后,犹豫道:“现在就用?”

    许辰归来的那一日,终究抵不过少年们的好奇,曾示范过枪的威力,按陆浩想来,此等神器自没有轻易现世的道理。

    许辰取出枪,笑着回道:“既然大家伙儿都做出了选择,那都是自家兄弟,能少损失一个就少一个吧!”

    许辰随手打开枪托处的灵石槽,这本是他的习惯使然,然而入目却竟是一堆石屑。

    “咦?”

    “怎么了?”眼见大哥神情一变,陆浩遂凑过来问道。

    许辰眉头紧锁,疑惑不解道:“我那天新换的灵石,明明才只开了一枪,怎么会……”

    不像最初在天工宗后山试枪时那般,许辰后来使用的子弹,一块灵石最少能发射五六次,可那天明明只开了一枪!

    看见那落地的石屑,陆浩也明白了过来,遂皱眉道:“难道又是石头干的?”

    惊愕过后的许辰沉思片刻后,微微摇头,回道:“未必!”

    “我先试试看吧!”

    说话间,许辰换了块新的灵石,取出一颗子弹填充进去,双手一举,透过瞄准镜望向城墙。

    何云的身法太快,许辰只好将目标转向凌风。

    轻动扳机,一声轻响。

    如同当日马师兄的大招,空中不见一点光芒,只有一团灼灼的能量正朝着城墙激射而去。

    “呯!”

    似有所觉的凌风下意识的偏头,然而爆裂开来的能量依旧轻而易举的撕碎了凌风胸膛以上的部分。

    鲜血与肉末漫天飞舞着,打在何云那呆滞的脸上,过了好一阵,那白胖的脸颊方才微微抽搐。

    然而原本高大的同僚此刻却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斜斜的倒了下去。

    没有叫喊声,心神大惊的何云只来得及远远的往许辰这瞧上一眼,鬼魅般的柴老便扑了过来。

    “老大,小心!”

    一直在一旁与少年们交战的韩涛才刚刚察觉对手给自己的一丝熟悉,混乱的战局中并没有看见凌风倒下的一幕,正回头,便瞧见呆立的何云直面敌人的进攻。

    许是韩涛的声音起了作用,何云身形骤动,手臂上却依旧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韩涛大喝过后,领着几名亲卫扑了过来。

    双方相向,片刻间竟赶在柴老之前相会。

    心神已定的何云的立刻大喊:“枪盾兵断后,弓手侧应,其余人撤!”

    凌风的副将尚在迎敌,乍一听何云的话,下意识的朝凌风处望去,然而入目却只有一具无头的碎尸,甲衣炸裂,鲜血混着碎肉渗进破碎的青石中,猩红一片。

    副将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然而那无头尸首上的甲衣却让他的视线无法移动分毫。

    “快撤退!”

    何云再度大喊。

    这一回,副将终于反应过来,正要开口大喊,一道黑光却轻易穿透了他的喉咙,声音留在腔内,只发出咿咿呀呀的细声。

    却是柴老见何云已被亲卫护住,无法轻易得手,遂转身攻向这名副将。

    激战中的叛军士兵被接连两道声嘶力竭的大喊惊醒,然而他们毕竟不是何云的人,虽说何云是他们名义上的第二长官,然而上层那点尔虞我诈,其实也不复杂,大头兵们最能分辨谁是自家真正的老大。

    兵危战急下,何云的命令没有起到令行禁止的作用,反倒让原本激战中的叛军士兵陷入了短暂的茫然,纷纷抬眼寻找凌风以及那名副将。

    战机稍纵即逝,宋清连忙大喝一声:“杀!”

    少年们便操起大阵开始了酣畅淋漓的屠杀。

    腾出手来的柴老开始游走四方,片刻间便有数名叛军头目倒下。

    “该死!”何云愤愤道。

    被数十名亲卫围在中央,韩涛劝道:“老大,走吧!”

    何云懂韩涛话中未尽的意思,此刻凌风身死,败局已定,犯不着为了这些不是自己人的家伙留在这危险的地方。

    然而终究是在一个阵营中的同僚,何云一时间狠不下心抛弃他们。

    片刻后,随着叛军头目渐渐死去,这些悍不畏死的士兵们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此刻,一名叛军士兵自东门疾驰而来,大声朝城门楼喊道:“东门遇袭!”

    话音未落,东门处便传来一声轰鸣,伴着冲天而起的烟尘。

    何云一惊,却瞬间恍然,于是大喊道:“福州城已被攻陷,想活命的随我向北门撤退!”

    这一刻,城楼上的叛军士兵们终于溃乱,争先恐后的向着石阶扑去。

    宋清挥手,放缓了攻击的步伐。

    溃乱中的军队求生心切,许辰的目的只为占据福州城,无须杀伤敌军,此刻大局已定,自没有多增伤亡的必要。

    在官军不急不缓的进攻下,叛军很快撤下城楼,沿着大街,慌乱朝城北退去。

    宋清一把抓住正要冲下去的小石头,骂道:“干嘛去!”

    小石头一愣,理所当然的说道:“追杀啊!”

    宋清一巴掌拍在石磊头盔上,斥道:“咱们就这点人,还想跟人玩巷战?”

    石磊眨巴眨巴大眼,呆萌呆萌的问道:“那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万一他们不跑咋办?”

    宋清气急,强忍再抽他一巴掌的冲动,咬牙道:“先等郑泰他们过来,之后合兵一处,沿着大街梳理一遍,至于其他地方,那些城中大户们该出些力了!”

    眼见打不成了,意犹未尽的石磊只能耷拉着脑袋,嘟嚷道:“真没劲,还没打过瘾呢……”

    等到战局已定,城头变换大旗时,城外的许辰方才放下了手中的枪。

    再度打开枪托处的灵石槽,只有一捧碎屑落下。

    望着还残留了些许晶莹的石屑,许辰沉默良久后叹道:“环境果然对谁都是公平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明目张胆的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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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漳州城内,太守衙门。

    朝廷平叛大军总管王忠嗣,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军报。

    不是什么复杂的军情汇报,然而王忠嗣却足足看了三遍。

    良久,方才抬眼望向身前单膝而跪的传信兵。

    “武威军不是在葫芦关外吗?怎么跑到福州城去了?”

    倒不是怀疑军报的真伪,上面的印信早已被韩稚勘验了多遍,自然不可能有假。

    只是多日来寸功未建的官军,乍一听福州光复的消息,难免有些错愕,再一想武威军的人数,便增了一份震惊。

    张天意抬起头来,平静的望着王忠嗣,来之前许辰早已为其备好了说辞。

    “回禀大帅,我家将军与叛军在葫芦关相持数月,不得寸进,也是心急如焚,然而兵者,国之大事也,将军不敢兵行险招,惟有堂堂正正的迎敌。”

    王忠嗣听完,嘴角一动,心道:“到底是个孩子!”

    张天意是何等眼力?只一眼便心中暗喜:“成了,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然而,王忠嗣依旧面无表情的在问:“那本帅派遣去的信使,为何不见归来?”

    张天意一愣,诧异道:“大帅派过信使吗?”

    王忠嗣沉默的望着张天意,淡淡的威压扑面而来。

    然而张天意好歹也是少年高手,只是一脸疑惑的望着王忠嗣。

    对视好一会儿后,王忠嗣垂下眼睑,淡淡道:“周希宇呢?为何这请功的军报中没有他的名字?”

    徐番既然要更换武威军的将领,自然要知会王忠嗣一声。

    张天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回道:“那一日,突然有从长安来的一行人来到营前,说是要接管武威军,将军才与其交接完毕,那周将军便领着大伙前去攻打葫芦关,哪知在攻城时大意着了敌将的道,竟被敌将一箭射死!”

    “危急关头,眼看便要大败,我家将军只好挺身而出,暂时接管兵权,带着我们且战且退,伤亡不少后方才成功回到大营。然而,那位周将军的一干亲卫却接连战死。”

    “待到隔日,探子来报,葫芦关上出现异常,将军亲自探查过后,随即果断下令,领着大伙儿攻上城头。这才发现,原来葫芦关的守军竟在一夜之间消失干净,不知去向。”

    王忠嗣听完后,沉默不语,思量许久后,遂说道:“所以你们就出山了?”

    张天意点头回道:“因为弄不清叛军去向,我家将军不敢贸然在山中徘徊,将军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遂违背了大帅之前的命令,转而出山,向福州而去。”

    王忠嗣再问:“为什么是福州城?”

    张天意回道:“我家将军说,叛军貌似占据数郡之地,实则只是盘踞在几座大城内,自葫芦关向东,也唯有福州城内的叛军数量最多,若是一路攻打过去,且不说人手不足,若是打草惊蛇,让福州城的叛军有了防备,那便得不偿失了!”

    “当然,我家将军之所以能一夜间赶到福州城,并且仅凭两千余人破城,却是因为我家将军麾下尚有一支水师!所以才能在闽江上……”

    王忠嗣眼角一动,双目电射而来。

    倒是一旁的韩稚已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张天意的叙述:“等会儿!你说水师?谁有水师?哪来的水师?”

    张天意一愣,继而接着说道:“我家将军早在豫章的时候就编练了一支水师,且成功剿灭了盘踞在鄱阳湖长山岛上的水匪,这……大帅难道不知道吗?”

    “可我家将军的老师,徐相爷也是知道的啊!”

    长山岛剿匪这事发生的时候王忠嗣还在边关,再者,当初许辰本就淡化了自己在其中的作用,不过就是地方剿匪的小事,兵部的记载也只是例行公事,寥寥数语。

    且之后南方大地上爆发了长达半年的金融风暴,夹杂在这等大事里,许辰这一支连编号都没有的水师,又怎么可能引人瞩目呢?

    这本是许辰当初有意为之,然而接下来保持闽江水道的畅通至关重要,这支水师迟早是要曝光的,张天意此刻的装傻充愣也是为了让王忠嗣注意到这支水师的存在。

    早已被叛军水师折腾的死去活来的韩稚顾不得去思量为何许辰麾下会莫名其妙的多出一支水师来,只顾急吼吼的问道:“水师船只几何?兵员多少?战力如何?”

    张天意斟酌着答道:“这个……福州城外的叛军水师只用了半天时间便被我军的水师击溃,虽然伤亡……”

    韩稚一听,大喜,才懒得计较伤亡,转头冲王忠嗣兴奋道:“大帅!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有救了!”

    王忠嗣沉默稍许,心中便有了计较,开口便问张天意:“福州城武威军能守住多久?”

    张天意不假思索的回道:“我家将军说,武威军伤亡巨大,如今只有两千不到的人,但将军已经发动城中大户组建民团协防,如今叛军福州主将身死,群龙无首,怕是要等到叛军高层重新任命主将之后才会反攻而来,我家将军说他最多只能守住两个月!”

    “当真?”王忠嗣皱眉,厉声道:“可知军中无戏言?”

    张天意咬咬牙,点头道:“我家将军是这么说的!”

    王忠嗣沉吟良久,方才问道:“武威军的水师有多少艘船?一次能运多少兵马?”

    “这……”张天意犹豫片刻,回道:“只有十余艘,但都是我家将军设计的独门战船,战力惊人,可却都是小型船只,运量不大……”

    王忠嗣舒缓的眉头复又紧锁,心中飞快计算着得失。

    一旁的韩稚知他所想,遂轻声唤道:“大帅,莫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啊!”

    王忠嗣终于下定决心,下令道:“你回去之后让许辰将水师派来漳州,原地坚守待援!”

    “什么?”张天意大惊,急忙问道:“那……那援军呢?若是没有援军,我家将军仅靠两千不到兵马怎么可能守得住福州城?”

    王忠嗣下令之后便闭上双目不再开口,一旁的韩稚遂上前答道:“你家将军不是说能坚守两月吗?”

    “可是……”张天意正要争辩。

    韩稚挥手道:“别可是了!先把水师调来,等到漳州战事结束,大帅自会挥兵北上接应你家将军。要是水师的战力真像你说的那样,根本用不了两月,大帅便能大败叛军。”

    “可若是没有援军,将士们心寒之下,未必能坚守两月!”

    “守不住那就别守了!你家将军定然缴获了叛军不少的船只,若是福州城守不住了,就让他南撤好了,大帅不会治他的罪。”

    ……

    张天意忿忿不平的退了下去。

    屋内,王忠嗣轻叹道:“可惜了武威军这么一支好苗子啊!”

    韩稚宽慰道:“大帅不必忧心,长安传来的消息说,徐相不知为何正与他的几名学生交恶,大帅即便真的牺牲许辰,徐相一时半会儿的也寻不到大帅头上来,而等大帅攻破叛军之后,徐相即便有气,也不敢拿有功之臣开刀。”

    王忠嗣只是微微摇头,没有去分辨。

    韩稚却依旧忧心道:“如今最关键的却是许辰这支水师到底有没有一战之力!”

    王忠嗣淡淡道:“即便打不赢也没关系,只要能牵制叛军水师片刻,确保部队成功登岸就成!”

    ……

    远去的张天意没有听到二人随后的议论,然而心中却无比的欢快。

    按照许辰的设计,张天意成功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便也越发的惊叹许辰的谋划,同时对许辰接下来的大计划,充满了期待。

    等到张天意拿到王忠嗣的军令,上了在海边接头少年的船,一路北上赶回福州城时,已经过去了一日一夜。

    等到许辰拿到王忠嗣的军令后,遂轻笑道:“看来宰相师生不和的消息都已经传到漳州了!”

    感慨一声后,许辰便冲一旁的郑泰说道:“你带些人,把原来淘汰的龟船弄来,卸去弩炮,投石机、床弩王忠嗣的大营里想来不缺,让大家伙尽量牵制叛军水师就好,不用太卖力!”

    “这……”郑泰犹豫道:“弟兄们好不容易见到大哥,这又要离开……再说,接下来大哥不还有大事要办嘛!就别让弟兄们去了,随便去辅兵里找些会划船的不就行了?”

    许辰笑骂道:“别啰嗦!辅兵那些人能有什么用?再者说,接下来的事其实用不上太多人,反倒漳州那边要是没把握好,无论是叛军还是官军,一旦让他们来了福州城,咱们的后路可就断了!”

    “接下来的两月内,武夷山到琉球的这条水道不能出一丁点问题!这个分寸的把握,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可……”郑泰低着头,喃喃道:“可我也想试试新式武器……”

    许辰无奈笑道:“行了,我保证,以后给你换上新式战船,还有全套的新式武器,保管威力比这大的多!”

    “当真?”郑泰双目发光的望了过来。

    “当真!”许辰点头回道。

    “那好,那我去!”

    ……

    说话间,门外的院中出现一人,身形只一闪动,人便到了许辰跟前。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旧主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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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影突现,屋内众人纷纷一惊,正要起身的郑泰更是猛地站了起来,警惕的望着来人。

    来人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长发浓密,眼角光滑,只是目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细看之下,郑泰却觉得有些眼熟。

    众人一惊,惟有上首的许辰轻轻放下手中茶盏,迎着来人灼灼的目光,淡淡问道:“成功了?”

    来人一笑,回道:“多谢公子厚赐,再造之恩,老奴一生不忘!”

    许辰微笑点头,平静的接受。

    来人一开口,郑泰惊愕间走了过来,仔细望着来人的脸,失声叫道:“你……你是鲁智?”

    鲁智笑着点头。

    郑泰诧异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

    许辰笑着接话道:“因为他已经不是人了!”

    “啊?”郑泰一脸的疑惑望向许辰。

    许辰笑吟吟回道:“他现在应该算是神仙了!”

    鲁智笑道:“公子说笑,老奴也不过力气大了些罢了!”

    许辰沉吟片刻,认真的说道:“说说看,进入筑基期后,都有些什么变化?”

    鲁智想了想,回答道:“功力倒是有所提升,然而却不像预料中()的那般大,另外,周遭万物豁然开朗,只觉一切尽在眼前,想来这应该就是公子所说的神识了。”

    许辰再问:“还有呢?对外界的环境有什么感觉没?”

    鲁智沉默稍许,回道:“刚刚破境的那一刻,就好似落入了万丈深渊一般,若不是公子提前给了灵气镯,只怕老奴如今也化作一滩废屑了!”

    许辰缓缓点头,说道:“那是你破境之后受到了外界环境的排斥,原本合适的环境却成了要命的绝地!”

    鲁智赞同道:“公子说的不错,老奴如今只觉得身上仿佛压着万斤大山一般难受,而且试着施放的几次术法,威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可体内的灵气却好似泄洪一般,顷刻间消耗一空!”

    许辰平静的点头,说道:“这都是预料中的事,以后不到关键时刻,慎用术法便是!”

    “但你能在这短短几天内破境成功,倒真是出乎我所料!”

    许辰看过修真界的典籍,筑基期的突破乃是修士的第一道关,数不清的修士止步于此,即便那些资质好的,乃至万年前的所谓天骄弟子,闭关突破筑基期的时间少则月许,多则近年!

    鲁智思量片刻,笑道:“大概是厚积薄发、水到渠成吧!”

    许辰想想,也就恍然,鲁智的内力突破到宗师境界已有十余年,武艺更是修炼了半生!若说修习内力也是修炼的一种,那鲁智便已有了几十年的积累,厚积薄发之下,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而且外界的环境如此恶劣,在外界都能将内力修习到宗师境的人只怕在修炼的资质上要远远高于当今这时代的修真者。

    且这一点从人口数量的比例来看,也很能说明问题。

    整个大唐,如今已有千万人口,其中宗师境的高手只怕不过数十人,如此悬殊的比例已经远远高于修真者各域内的高阶修士比例了。

    “好了!”问过之后,许辰随即说道:“既然你已成功进入筑基期,那便替我走一趟长安吧!”

    鲁智躬身道:“公子请吩咐!”

    许辰拿起桌上的一份信,递给鲁智,说道:“这封信你去长安交给老三,让他给老师送去!”

    “好!”鲁智随即接过。

    许辰又淡淡道:“去了长安之后,若是老三那里的麻烦还没解决,那……就杀吧!”

    鲁智微微一笑,应道:“老奴晓得!”

    鲁智走后,许辰转头看向柴老,笑道:“你也别急,多积累些时日,争取和鲁智一样,一次就成!”

    柴老笑道:“公子放心,老奴知道!”

    处理完毕后,许辰站起身来,对陆浩说道:“福州城这边就交给你了!接下来我要回基隆,为一个月后的计划做好准备!”

    陆浩点头道:“大哥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许辰微笑道:“万事小心,安全第一!”

    ……

    漳州城北,叛军营寨。

    军师李易此刻眉头紧锁,长案上摆着一纸军报。

    “福州城破,凌风战死?”身旁一名长须幕僚大惊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天前?”待其看过军报上的时间后,更是惊怒交加:“他们在做什么?何云是干什么吃的?”

    坐在对面的孔轲抬起头来,冷冷的说道:“何云是水师统领,让他去守城?鲨鱼落到了岸上,没死已经是他命大了!”

    其身旁一名白衫幕僚放下手中军报,疑惑道:“兵败北退?为何向北?南下泉州不是更近些吗?”

    “没看军报中说官军有水师吗?难道要他赤手空拳下到闽江里去和官军的战船作战吗?”孔轲依旧冷漠。

    方才那位长须幕僚遂气道:“败了就是败了!上万人的军队,又是守城,竟然会被区区数千人破城,这战败之罪,绝不能轻饶!”

    孔轲正要破口大骂,上首的李易却忽而开口,淡淡的问道:“武威军?这支军队的主将,你们有人听过吗?”

    正在争论的两位幕僚一愣,沉默不语,剩余几位幕僚也抬起头来,同样一脸的茫然。

    倒是坐在最下首、靠门位置上的华清嘴角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还是那位长须幕僚答话道:“武威军?是新募之军吧?王忠嗣麾下的军队咱们都有数,没听说过这么一支军队!”

    说到这,长须幕僚又冷冷的嗤笑道:“竟被一支新募的杂兵破城,可真有本事啊!”

    人死如灯灭,既然凌风已死,那么功过是非自然烟消云散,这幕僚此刻冷嘲热讽,针对的却只是何云一人!

    孔轲忍受不过,猛地一拍身前矮桌,怒斥道:“新军?杂兵?一支新军能有水师?一群杂兵能击溃福州水师,没让一艘船回来?”

    李易眼看着不断重复的这一幕,心中顿感无力,泉州城是这样,两军前线竟又是这样,忍辱百年,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局面,可如今,真的还有前途吗?

    压下心中杂念后,李易沉吟道:“如此看来,这两日出现在九龙江上的那十几艘怪船应该就是这支神秘的水师了!”

    “军师!”一向沉默少言的华清忽而开口,说道:“这十几艘船人数虽少,但速度却异常的快,装备更是精良,有了他们作为牵制,王忠嗣如今已能成功将军队登陆北岸了!”

    李易缓缓点头,华清这人他十分满意。若说这满屋的幕僚里面他最信任的,自然轮不到华清,然而在所有的幕僚里,他最喜欢的,却是这位无根无底、一心做事的新人了!

    此刻,见华清特意将话题引回正轨,李易缓缓点头,叹道:“李家的江山坐了百年,底蕴深厚也是早有所料的。我军的优势尽在水师,如今这十几艘船虽然坏不了大局,然而王忠嗣毕竟是百战名将,以前无可奈何也就罢了,如今手中有了依仗,即便这依仗不算牢靠,可也难保他想出什么法子来。”

    华清接话道:“为今之计,只有先将这十几艘船毁了才行!”

    李易赞同道:“说的不错!只是如今漳州这边的水师船只在速度上跟不上他们啊!”

    孔轲一听,遂建议道:“我看还是把何云调回来吧!陆战上他能起到的作用还不如一个伍长,放在陆地上根本就是明珠蒙尘!”

    “不行!”长须幕僚大惊,叫道:“绝对不行!这支武威军是从哪冒出来的,难道大伙不奇怪吗?”

    “北面的仙霞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王忠嗣又被咱们拦在九龙江南边,东面海上的巡逻从无一刻断绝,那这支官军还能是从哪来的?”

    孔轲瞠目道:“你想说什么?”

    长须幕僚怡然不惧,冷笑道:“西边的葫芦关两个多月没有消息传来,天知道杨询那小子在做什么?这支官军会从哪来,不显而易见的事吗?”

    “你!”孔轲暴起,怒视对方。

    长须幕僚身后的几名侍卫赶忙冲上前来,将其护在身后。

    李易以手扶额,强忍着心中烦躁,正要出声斥责,帅帐外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是想说……我投敌叛变了吗?”

    杨紫菀自顾自的走了进来,笑吟吟的冲着长须幕僚说道:“哦,错了!你刚才说的是杨询?我哥?”

    然而此刻的李易却没有看杨紫菀一眼,而是死死地盯着杨紫菀身后的那人,那被一身黑袍遮掩的人!

    黑帽褪下,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浑厚的男声随即响起:“抱歉,太久没见光了!”

    ……

    九龙江,河口的一处沙洲上,百无聊赖的郑泰躺在干燥的枯草上望着天上渐渐西垂的落日,嘴里不停地嘟嚷着:“真没劲!大哥现在应该在建兵工厂了吧?那帮小子估计该人手一把……一把什么来着?”

    他身旁的刘山听了,连忙接话道:“枪!一把枪!”

    “一把枪!”郑泰的脸上带着无尽的落寞。

    “泰哥,枪这种东西咱不人人都有吗?不新鲜啊!”

    “你懂什么!此枪非彼枪!”

    “哦,那您见过没?”

    “我当然……还没来得及见……”

    远处,一名少年正快步跑来。

    “泰哥,华清传消息来了!”

    郑泰一听,立马站起身来,一把抢过少年手中的小圆筒,取出一看,上面却只有一句话:

    “杨雄归来,众人北归泉州!”

    

第二百五十五章 小石头和小花鹿的故事

    ();    琉球北部山区,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内。

    一头小花鹿正在潺潺的溪边低头饮水,幽静的森林里间或响起一两声婉转的鸟叫声。

    小花鹿十分机警,毛茸茸的脑袋刚汲了两口溪水便猛地抬起,一双灵动的大眼左右转动着,前腿分开后退微曲,短小的尾巴微微颤动。

    小花鹿的动作迅速标准,然而却多少带着匠气,一板一眼的,呆萌气十足!

    忽而,一阵风自对岸凭空掠起,小花鹿那明亮的瞳孔内只来及岸山石边的一朵小花摇曳,身旁尺许处便传来一声脆响。

    随即,对岸的那块山石竟突然动了起来!

    一道黑影立起,是一种只有双腿的动物,那奇怪的动物理也未理自己,双足生风,竟凭空踏水而行!

    黑影重重的落在自己身旁,然后便举着一根长长的黑色木棍对着身旁的一丛野花发出奇怪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喜悦。

    “哈哈,石头,这回你认不认输?”

    崔峦举着枪对准了小石头花花绿绿的脑门,小石头爬了起来,犹自忿忿道:“不公平!你们两个打我一个,一点都不公平!”

    崔峦笑道:“今儿这比赛本来就是团体对抗,谁让你一个人瞎溜达的?你的观察员呢?”

    小石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头顶墨绿色的钢盔上印着一个淡淡的白点。

    “中枪身亡”的小石头撒泼道:“不玩了!不玩了!一点儿也不好玩!什么破烂狙击队嘛,进不去就进不去,小爷我还不稀罕了!”

    崔峦笑道:“当初是谁死活求着大哥给自己个机会的?这才几天?就没耐心了?”

    小石头今年才刚满十岁,所有的少年里数他年纪最小,少年们经过许辰拔苗助长的超时代教育以及一年多来的历练后,基本上都有了远超同龄的成熟稳重。

    唯独小石头,年纪未到,尽管身高体壮,然而源于孩童的天性,又如何适应的了沉默枯燥的狙击训练?

    相比埋在泥潭里半天不能动弹一下的生活,还是骑着机车风驰电掣更加酣畅淋漓!

    小石头撇撇嘴,叫道:“不玩了!这半天开不了一枪,也太没意思了!”

    “我想好了!回去我就跟大哥说,让他给我造一把大的粗的枪!要比你们的都大都粗!子弹要像炮弹那么大,一枪就能崩掉一座山的那种!”

    小石头双手比划出一个夸张的大圆,稚嫩的脸上满是傲娇。

    崔峦轻笑两声,说道:“那成,把你的号码牌拿来!”

    小石头伸手往怀里一抓,一块星形铁牌被他狠狠的丢在崔峦脚边。

    崔峦摇头,俯身捡起后说道:“出山的路认识吧?把枪带上,记得换上实心弹,路上保不定有野兽出没!”

    说完后,便不顾依旧碎碎念的小石头,反身跑回对岸,直到此时,原本山石旁的一刻枯树这才直起身来。

    同样做了伪装的方洲伸手点点了对岸的小石头,随即才双双走入密林中,片刻后便不见了踪影。

    待二人走后,原地的小石头这才转头,旁的小花鹿,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不跑啊?不怕我们把你抓回去炖汤喝啊?”

    小花鹿的后腿这才慢慢停止了颤抖。

    这些都是什么动物啊?刚才那个家伙的速度怎么那么快?简直比那回在山顶山谷中的那只老虎还要快!

    人家哪里是不想跑?明明……明明就是太快了!吓得跑不动了好不好?

    小花鹿转过头去,不去这全身脏兮兮的小子。

    小石头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竟已被一只动物嫌弃了,自顾自的在兜里摸索着,嘴巴里还不停地嘟嚷道:“该死的!害得我半天没吃东西了!”

    说话间,摸出一个油纸包来,拆开之后,也不嫌脏,直接用手抓起一小块洁白的方块状食物,刚想放进嘴巴里,忽而又转头身旁的小花鹿。

    于是便向小花鹿伸出手去,说道:“你吃不?这是奶糖!我大哥做的,可香了!”

    傲娇的小花鹿本不想搭理这脏兮兮的小子,然而鼻子边传来的阵阵幽香却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诱惑一般。

    傲娇的姿态维持不下去了,小花鹿低着头品尝着从未吃过的美味,内心中却依旧在不断地告诫着自己。

    这,不过是给这脏小子一个面子罢了!

    小石头的奶糖很快便一干二净了,小花鹿舔了舔小石头的脏兮兮手,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小石头挠着脑袋,一脸无奈的说道:“没了啊!”

    “咕咕”空荡荡的肚子不停地抱怨着,小石头苦着脸说道:“你被你吃完了!我都没得吃了!”

    小石头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我走了!你也回家去吧!”

    说完便举步向北走去。

    肚子饿的实在难受,小石头准备打点野味垫补垫补。

    不远处的草丛中忽而跳起一只漂亮的锦鸡!

    小石头缓缓的蹲下身子,举起了枪。

    小石头狙击的本事或许比不了那些哥哥们,但对付山野间的一只锦鸡还是绰绰有余的。

    轻手轻脚地将子弹塞进枪膛,不再是刚才对抗演练用的空包弹,而是货真价实的实心弹。

    瞄准镜中,那只锦鸡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降临,依旧欢快地踱着步子,时而高鸣两声,吸引着丛林中可能存在的异性。

    深吸口气,手指扣在扳机上,黑洞洞的消音.器已经死死的锁定住了那只亢奋的鸡。

    突然间,一道黄色的花影出现在瞄准镜中!

    小石头一惊!半蹲的身子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指却顺带着扣动了扳机。

    一声微响!

    斜上方的一段树杈飞快的落了下来,砸在草丛中,发出簌簌的响声。

    漂亮的锦鸡早已扑闪着翅膀咯咯的飞走了,原地,惊恐的小花鹿闪着一双大眼迷茫的石头手中的木棍。

    小石头站起身来,抱怨的说道:“你想干嘛啊?吃光了我的糖,现在连鸡也不让我吃了?”

    小花鹿自惊恐中缓过神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即便走到小石头身旁,咬了咬他的衣袖,转身向前走去。

    小石头挠了挠脑袋,叹了口气,望着小花鹿三步一回首的模样,只好悻悻的跟在后头。

    走了没多远,小花鹿停在一株灌木旁,回头小石头,然后便张嘴咬下掩藏在叶子后面的一串红褐色的浆果,然后再回头小石头。

    小石头会意,走上前去,一把拽下一串浆果,摘了一颗丢进嘴里。

    双目顿时一亮!

    “好吃!真甜!”

    双手飞快,只片刻便将一串浆果吃了个干净。

    转手又摘了一串下来……

    过了好一阵后,小石头拍了拍鼓起来的肚皮,说不出的满足。

    “谢谢你啊!”

    吃饱后的小石头站起身来,向小花鹿打了个招呼后便举步向北走去。

    小花鹿站在原地,依依不舍的望着这个脏小子渐行渐远。

    小石头忽而回头,喊道:“你还要不要吃奶糖?跟我回去,我拿给你吃!”

    小花鹿忽而高兴起来,迈着欢快的步子,三两下跑到小石头身旁,眨着一双大眼,兴奋的望着小石头。

    小石头傻傻的笑了笑,随即便带着小花鹿向北行去。

    “喂!你有没有过被人当成小鬼的经历啊?”小石头突然开口问道,又似在自言自语。

    小花鹿抬起毛茸茸的脑袋,斜着眼似乎在说:“白痴!你本来就是小鬼好吧?”

    小石头它的眼神,于是便更加的伤感:“大哥也是,二哥也是,他们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小孩子!”

    “虽然……我过了年才十一岁,可是我个子高,力气大啊!”小石头伸出双手比划道。

    片刻之后,却又耷拉着脑袋,嘴里嘟嚷道:“好吧!我的确还是个小鬼……”

    “我其实只是想帮大哥的忙,可是每次事情都会被我搞砸……”

    “前几天的时候,我偷偷把大哥的机车拿出去开,我真的没有想玩的意思!只是……只是小虎他们不相信有跑的那么快的车子,所以……所以我就……”

    “我只是想证明给他们想让他们怀疑我大哥!”

    ……

    “可是没想到,原本很结实的车子却被我开烂了……”

    “本来还好好的跑着,突然就不知怎的散了架……”

    “虽然大哥没有怪我,可是我心里也不好受……”

    “还有这次进狙击队也是,本来我想好好表现一下,证明给大家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淘汰了……”

    小石头一边走一边自顾自的说着,许是从来没有人愿意或是从来就没有人有时间听他说这些。

    毕竟,大家都很忙……

    大哥在忙二哥在忙,三哥四哥……所有人都在忙!就连原本还愿意和自己玩的滢滢,如今也在忙着学女红做淑女……

    小石头说的格外认真,以致于忽视了临近的风险。

    小花鹿却飞快的反应了过来,死死的咬住小石头的袖子,往一旁扯去。

    自言自语中的小石头抬起头来,却见右前方的草丛中,一只斑斓大虎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自己!

    “快跑!”

    小石头顺手一挥,小花鹿随即飞起,远远的落在左侧的灌木丛中。

    紧接着,小石头双脚上若有微光闪烁,身子便猛地向右闪去!

    大老虎分辨了下目标,随即便冲着小石头扑来!

    小石头落地后,眼见大老虎扑来,不进反退,双腿一蹬,身子便向大老虎扑去。

    右拳上闪过一丝微光,“呯”的一声,重重的砸在大老虎的脸上。

    大老虎不由自主的坠地,身子摇晃一下,转头,怒视着小石头,腮边的鲜血彻底点燃了它的愤怒。

    “吼”一声虎啸!

    落地的小石头头皮一阵发麻,然而双手却异常稳定的将一颗子弹填进了枪膛。

    “呯”的一声枪响!

    消音.器掉落的枪口内喷出一团火光,朝着飞扑而来的大老虎激射而去。

    大老虎没来得及再度吼叫,破碎的头骨已夺去了它的生机……

    数百斤重的虎尸砸落在草丛中,依旧在颤抖的身体残存着方才的威严。

    气喘吁吁的小石头靠在一棵树上呆呆着望着眼前的虎尸。

    小花鹿走了过来,舔了舔小石头手臂上的伤口,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望着他。

    忽而,小石头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穿透了密林,传出去老远,老远……

第二百五十六章 琐事

    ();    当小石头醒过来的时候,双眼中已经树木花草,也毛茸茸的脑袋,自然更那只死去的大老虎。

    一切仿佛一场梦一般,尤其当小石头转头臂时,光滑完好的肌肤则更让他疑惑。

    虽然和大老虎的交锋只是匆匆一瞬,然而耗去的心神却让小石头很快便昏迷过去。

    若不是那声虎啸和枪响,只怕如今的小石头依旧在密林中昏睡着,任由右臂的伤口一点点的耗尽体内的鲜血。

    许辰难得发怒了,小石头听的清楚,门外传来大哥异常愤怒的声音。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他自己一个人回来!啊?还拿块号码牌过来,是要我给你发奖吗?见死不救,还是抛弃兄弟啊?”

    崔峦和方洲二人低着头,一脸的后悔。

    方洲抬头,问道:“石头……石头还好吗?”

    许辰一听,怒火又涨,大声骂道:“现在知道关心了?早干嘛去了!”

    “你们知道那只老虎有多大吗?两米多长,四百多斤重啊!”

    “你们两个加一块儿,还不够他塞牙缝呢!”

    方洲二人听了,心如刀绞,红着眼说道:“大哥,我们知道错了,你要怎么罚都行,先让我们石头吧!”

    “什么现在还在昏迷,需要……”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石头望着门外的哥哥们,傻傻的笑道:“大哥,我醒了!”

    “石头!”

    “石头你没事吧?伤着哪了?”

    “石头你可吓死我们了!”

    ……

    门外等候的少年们随即一窝蜂的扑了上来,上下其手,仔细的查

    “别……别摸了!喂,那是裤裆!裤裆你也摸!”

    “哟,不得了啊!石头这长大了嘛!”

    “啥?真的假的?快给我长毛了没……”

    少年们嬉闹过后纷纷让开,许辰阴沉着一张脸走上前来。

    “大……大哥!”

    “哼!”许辰冷哼一声,骂道:“长本事了是吧?见了老虎不跑,竟然还学人家去打老虎!”

    石磊低下头去,嘟嚷道:“是……是大哥你自己说的啊!遇见了老虎要是转身就跑的话,只会死得更快……”

    许辰气笑道:“所以你就跑去当英雄了是吧?”

    石磊一听,知道大哥怒气渐消,于是便抬起头,一脸笑嘻嘻的问道:“大哥,那只老虎死了没?我记得,我好想干掉它了!”

    许辰见状,伸手便给了石磊一个爆栗子,笑骂道:“死了!这回你可长本事了!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你打死了一只老虎,如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老崇拜你了!你要我给你找个合适姑娘,给你定个娃娃亲呢?”

    石磊一听,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嘟嚷道:“大哥都没成亲,我急什么啊?”

    声音虽小,嗓门却大,许辰听了,立马怒目道:“臭小子,你说啥呢?”

    石磊双腿一动,身子就跟猴儿似的溜走了,一边跑,一边叫喊道:“老虎呢?老虎在哪?快带我去!”

    “臭小子,你给我跑慢点!再摔着了,我可不给你药吃!”

    望着石磊跑远的身影,许辰欣慰的笑笑,转头又冲着少年们说道:“都别傻站在这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还有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滚回去训练,今儿这惩罚先记下,要是不给我好好练,回头加倍!”

    少年们纷纷离去后,身后三人这才走上前来。

    “东家!”

    许辰点了点头,说道:“边走边说吧!”

    说完便带头走出了院子。

    许辰前脚刚走,陆滢便端着一个大瓷碗一步步的走了过来,喜滋滋的说道:“辰哥哥,你快滢炖了好大一锅鸡汤给石头补身子,你要不要也来……”

    “来尝尝……”转过角门,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个子又长高了的陆滢神情失落的将剩下的话渐渐收起。

    身子渐渐长开的林雪端着碗筷跟在后面,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院子后,小心翼翼的对端着鸡汤发愣的陆滢说道:“小……小姐,大……大公子他们已经走了!”

    失神的陆滢笑了笑,走到院中的石桌边将鸡汤放下,强忍着泛红的双眼,笑嘻嘻的说道:“我知道啊!辰哥哥他很忙的……”

    许辰的确很忙,自打从福州回到基隆后,许辰便没睡过一个好觉。

    先是在西南面的山区中选了块地方筹建兵工厂,紧接着又开始了新兵种的训练,要在短短一个月内凑出一支堪堪一用的狙击部队,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不仅是训练的问题,弟兄们的枪可以由建好的兵工厂量产,然而身上的符纹战甲却只能由许辰一笔一笔的刻画。

    另外,在武器方面,光是几支火.药枪远远不能满足许辰的需要,火炮的建造又被提上了日程。

    而有了符纹技术的许辰又怎会满足于老式的前装炮?虽然说整体的炮弹可以简化成只将子弹做的大些,可后装平射炮对于钢铁的要求又远远不是火.枪可以比拟的。

    一大堆的问题等着许辰去解决,许辰又哪有时间去在乎一个小女孩的细腻心思?

    除了刚回来的那一天和陆滢说了几句话之外,接下来的日子里,许辰连见都没见过陆滢一面。

    今日若不是小石头受了伤,只怕一直呆在山里的许辰也不会回到城中的大院来。

    一辆马车,自城中央的大院中驶出,行走在宽阔的青石路上,沿街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和摩肩接踵的人群。

    记得刚回来那天,许辰自己都觉得陌生,原本荒芜的平原上竟突兀的出现了一座繁华的大城。

    是的,大城!

    人口十多万,且依旧在不断增加的大城!

    在许辰消失的两个多月里,陆浩一直在山中坐镇,琉球这边只有郑泰一人。

    郑泰这家伙,航海是把好手,然而理政治民却一头雾水。

    当城市渐渐落成,最初的难民们有房有地后,想回乡心思便越发忍耐不住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几乎是所有中国百姓最朴素的乡土情怀。

    孤儿出身,又一夜暴富的郑泰虽然无法理解这种情怀,然而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诉求的时候,工坊很快便陷入了瘫痪。

    为了避免出现更大的危机,郑泰只能出面苦劝,以战乱为借口,希望缓解一下难民们返乡的思潮。

    然而这些早已被良田美屋大鱼大肉“腐化”的难民们早已淡忘了战乱的伤痛,甚至信誓旦旦的说要将老家的亲戚接来一道享福。

    万般无奈之下,郑泰只好开船出海,将这些思乡心切的人送回了大陆。

    郑泰不是没有想过抛弃这些人,甚至把船凿沉,送这些人上路的念头也不止一次的出现。

    然而这些人当中,有不少都是武威军的士兵的家眷,毕竟是袍泽兄弟,若是干出这种事来,郑泰心里实在过不去那道坎儿。

    无奈之下,只能一次次的将人送上岸,又一次次的将更多的人接回来。

    一来二去,竟有那大陆上的百姓尾随而来。

    郑泰打的毕竟还是武威军的旗号,而琉球的这座城市在官府的备案中也是正儿八经的难民安置点。

    说白了,也都是大唐的百姓大唐的领土。郑泰又如何能够阻止?

    等到后来,大陆上的商队竟冒着被叛军水师袭击的危险陆续赶来,越来越多的百姓知道了这座城市的存在,而这些富裕起来的难民则更是不予余力的夸耀着自己富足的生活,从而又吸引来了更多在大陆上活不下去的百姓。

    等到这些人打听清楚了武威军的规矩后竟自发的在荒地上开垦,在空余的地方盖房……

    一切都按照古老的规律运作着,所有的百姓们也只将琉球这块土地当成了大唐军队又打下的一块领土,按照军垦屯田的方式一点点的向着此处自发迁移着人口。

    直到此刻,琉球与大陆的联系便彻底无法断绝了!

    而跟随着商船出现在基隆港外的叛军水师又让郑泰做不到无动于衷。

    郑泰所能做的,也只是用雷霆之势将其彻底毁灭,尽可能的拖延着时间。

    好在许辰只消失了两个来月,叛军高层虽然发现陆续有战船消失,然而互不统属的他们在“大业处定”后门户之见愈盛,外加近海的海盗们也时有出没,一时间也没有察觉琉球岛上出现的这座大城。

    然而随着往来琉球的商船增多,这些不怕死的商人们遭遇叛军水师的几率也就越大,迟早叛军水师会从商人们的嘴里打听到这座城市的存在。

    对于这点,许辰没抱有丝毫的侥幸。

    虽然并不畏惧叛军水师的那几艘破船,然而现在的许辰是真的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马车上的许辰想到这,遂冲着车外护卫的少年说道:“跑一趟海边的营寨,让他们分出一半的战船出海巡逻,一旦发现叛军水师,务必做到全歼!”

    “好的,大哥!”

    处理完这事后,许辰又转头厢内的刘进,说道:“老刘你再撑几个月,回头我给老师写封信,座城的存在是瞒不住了,只能让朝廷派遣官员前来治理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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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进一听,急道:“大公子,使不得啊!这座城是咱们辛辛苦苦建出来的,一砖一瓦、一厘一毫都是咱们自己花钱修出来的,现在你却要凭白送给朝廷?不能这么做啊!”

    许辰闻言,叹道:“可我哪有时间去治理?身边这帮家伙,一个个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谁能来管?再者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要做些什么,如今这座城瞒不下去了,朝廷那里是必须要给个交代的!”

    按照许辰当初的想法,现阶段只是暗地里聚集些百姓扩大生产规模,凭借自己掌握的技术,利用密集的劳动力增强军事力量,从而对抗那些实力强大的修真者。

    至于利用更多的人口,积累更多的生产力却只能等到位高权重之后,毕竟这年代还是大唐的天下,积蓄人口这种犯忌讳的事只能打着官府的旗号干,否则与造反何异?不但会引来朝廷的镇压,就是这些以大唐百姓自居的难民们也不会认同。

    干活这种事要是不心甘情愿,学农奴主对农奴的做法,不但起不到作用,和找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原先许辰对琉球这座城市的定位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农庄,今后所要争取的也只是将其变为朝廷治下的一个小村落,这对于许辰来说没有难度。

    而一旦手机看小说哪家强? 手机阅读网成了农庄,就能在这块土地上进行独立、封闭的管理,同时利用自给自足的经济有计划地限制其与外界的交流,保护自己的秘密不被外人发现。

    至于时间一长是否会被人注意,许辰一点也不担心,到了那时自己爬的越高,手上的权力越重,即便被人发现,也有足够的实力从容应对。

    毕竟如今大唐各地的世家豪门又有几个不是良田万倾,佃农无数?

    然而让许辰没有想到,这座城市人口增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竟已有了十万的人口,同时其与内陆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密切到已经无法隔断。

    这么多人知道这座城市的存在,这么多人知道这座城市的现状,十多万人口的城市你好意思说她只是座小村庄?

    许辰他们如今还没有豫章万家的实力,做不到欺上瞒下,自然没办法像吴越镇那样隐藏这座城市的存在。

    坐在另一边的林晋听完后,忽而出声道:“大公子,依我看,不如就把这座城变成武威军的军镇吧!”

    “军镇?”

    “是的,军镇!”林晋想来是思虑过的,当下便有条不紊的说道:“朝廷在这几十年里,不断在边疆各地设军镇,归节度使管辖,由节度使自行牧民、练兵,赋税自理……”

    许辰打断了他:“这些我都懂,接着说!”

    林晋于是直言道:“咱们只需要把琉球这块地变成武威军的军镇,一来可以保证我们对这里得独立统治,二来开疆拓土的功劳也能为大公子将来的目标添砖加瓦。”

    “而且,琉球这地方在朝廷的官员眼中本就是蛮荒之地,即便公子愿意将其交给朝廷,只怕也没人愿来这里当官。”

    “可如果成了军镇,那便是武威军自己的地盘了,每年只需给朝廷上缴些赋税,无论我们在这里做些什么,朝廷都不会管的。”

    “武威军虽然只是一支新募之军,但朝廷多少还是要给一笔军费的。而等到战乱平定后,哪怕朝廷想要解散武威军,但武威军的将士们却少不了一笔抚恤和赏赐,这些可都是要花钱的!可琉球一旦成了武威军的军镇,就等于我们不但帮朝廷省下了这笔不小的开支,而且今后每年朝廷都能多一笔象征性的赋税,这么好的事,朝廷里的大老爷们,没道理不答应吧?”

    “而且琉球这地方在朝廷的眼中不过就是海外的飞地,可有可无,即便将来出了些事,朝廷也不会心疼。不过就是少了些白得的赋税罢了!”

    “等到成了军镇之后,大公子这个节度使便能名正言顺的任命属官,到时还怕没有愿意前来效力的人吗?”

    许辰渐渐听明白了林晋的意思,林晋的话说的有些隐晦,犯忌讳的东西没有说出口,然而跟在许辰身边久了,多少也了解了许辰的一些想法。

    按照林晋的意思,也就是将琉球变成许辰私人的地盘,虽然名义上依旧是大唐的领地,百姓们心中也只有大唐一个朝廷,然而一镇节度却能在这块土地上任意施为,无论干什么,只要不扯旗造反,都能做到名正言顺!

    而许辰恰恰要的便是名正言顺的积蓄人口!

    一旦人口的问题能够解决,那么依靠人口优势形成强大生产力从而对抗修真者的计划也就能顺理成章的走上正轨。

    而为了维护琉球军镇的地位,保住节度使的职位,甚至加剧百姓迁徙的过程,长久地吸收更多人口,前往长安获取更大的政治资源也就势在必行。

    至于前去长安是否还有着其他的目的,那就只是许辰自己的小心思了,不足为外人道也!

    许辰越想越兴奋,当即笑出声来:“好!就这么干!”

    “老刘,回头你组织人手,帮助新来的百姓开垦荒地、建造房屋,除了兵工厂那一带的山区列为禁地外,其余的地方全部放开!”

    “老林你去帮他,让船队以后多跑大陆,组织那些富起来的百姓们前去现身说法,给我多拉些人来!如今南方大地上正在闹兵灾,百姓流亡官府想拦也拦不住,不然等战争一结束,再想拉人就没这么容易了!”

    “另外商队的作用也要充分发挥起来,种子、耕牛、农具这些必备物资多多益善!”

    “既然咱们瞒不住,那就索性放开了收,有多少百姓想来,我们就收多少!”

    “好的,大公子,我们会办好的!”林晋二人笑着点头道。

    解决了一件大事后,心情大好的许辰笑着问一直没有出声的江流:“江师傅,你那有什么事,一块儿说了吧!”

    江流这才笑着回道:“倒没啥大事,如今人口多了,船厂那边即便扩大规模也不缺人手,只是……”

    “只是啥?有什么话痛快点说!”

    “只是大公子新送来的几份图纸,我……我真看不懂啊!”江流不好意思地说道。

    看着江流那张老脸上难得露出羞涩得模样,刘进大笑道:“老江啊老江,还有你看不懂的图纸啊!”

    “哈哈!”许辰笑了笑,摆手止住了刘进的取笑,说道:“别这么说,那几份新的图纸都是我设计的新型船,老江看不懂很正常!”

    江流笑笑,接着说道:“其他的地方还好,就是那什么动力装置,我实在没能搞懂!不靠风力也不靠人力,公子画的那个铁家伙真能带动那么大一艘船吗?”

    许辰点头道:“那个叫蒸汽机,利用煤炭燃烧的热力推动轮桨旋转,可以在没有风的情况下保证船的航行,同样也能在必要时候提高海船的速度。”

    原本许辰在得到符纹技术后,中意的动力装置乃是内燃机,然而许辰依旧高估了炼钢的水平,如今利用那台大型电磁炉练出来的钢铁,在硬度和延展度方面远远无法支撑汽油在狭小空间内爆燃时产生的强大压力。

    试制出来的几个原本打算安装在机车上的小型内燃机无一例外全部在实验的时候爆炸了。

    当然,这里面也与许辰自原油中提炼出的汽油纯度不够有关,太多杂质的汽油燃烧的沸点以及杂质气体的密度极难掌控,爆炸是必然的。

    若是用修真世界的材料倒是能造出硬度完全达标的内燃机,然而那东西只要一暴露在氧气下,没有灵气的护持,瞬间就会化作飞灰。就算许辰可以在上面刻满符文,可是在汽油燃烧这种强氧化反应面前,再多的符纹又有什么用呢?

    无奈之下,许辰只能放弃研发内燃机的打算,退而求其次使用对钢铁要求没那么高的蒸汽动力装置。

    然而这种蒸汽装置实在太大,除了在大型海船、山里的工坊、矿场中使用外,其余地方真的无用武之地。

    关于技术的麻烦还不止这些,除了火炮的研发陷入了瓶颈外,许辰当初制造出来的第一辆机车也在前些天散了架。

    当然不是石磊顽皮的原因,许辰原本以为机车身上刻画的符纹足够抵御外界的氧气侵蚀,只要灵石槽内一直有灵力供应,那么车身上在刻画当初本就蕴含着不少灵力的符纹应该没那么快损耗干净才是。

    可没想到许辰依旧低估了外界氧气的威力,这架机车在被许辰带出来的几天里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损坏,车身上符纹内的灵力已被氧气消耗的七七八八。

    等到顽皮的石磊把车子偷出去向小伙伴们炫耀时,才走了没几步,车子便轰的一声散架了!

    如此一来,许辰只能转而使用外界的钢铁重铸机车的车身,而原本设想的内燃机无法实现,不得已之下,许辰只好保留了符纹阵列,作为机车的动力装置。

    好在氧气对灵气的侵蚀只是单方面的,灵气这东西对外界的人和物没有半点坏处,反而有增益的效果。

    刻画在由外界钢铁铸造的枪支上的符纹,非但不会对枪身造成损害,反倒可以利用符纹的力量增强枪支的射程和精准度。

    只是外界氧气和火药燃烧时放出的气体对符纹的损害,这个问题依旧找不到避免的办法。

    

第二百五十八章 欢乐的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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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历史上的革命或起义,几乎无法脱离农民的参与,或者说没有发动农民阶级的革命难以产生改朝换代的效果。

    然而光有农民参与的革命又几乎不可能成功,虽然偶尔会有李自成、洪秀全一样的人物出现,可是想要真正的问鼎天下,不把腿上的泥巴洗干净,那些优雅的士大夫们又如何能容忍昔日的一介佃户爬到自己的头上?

    每一次的革命或起义,打到最后,不过都是一小群幸运的农民获得了问鼎天下的资格,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若还将自己当成一个被统治者,处处敌视那些曾经的土豪们,终究难逃败亡的命运。

    聪明的革命家们会在这个时候尽可能的团结更多的伙伴,组成一个志在天下的最广泛的统一战线。

    你曾经剥削、压迫过我们?没关系!只要你肯改换门庭,那你就是我们最忠实的同志,是一道走向革命胜利的坚定盟友!

    曾经的残忍和罪恶?

    谁还能没有犯错的时候?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是中国的传统,也是治理一个幅员广阔的国度所能选择的唯一方法。

    虽然在高山的西面,分权制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然而自始皇帝废分封后,这片大地+ 上的皇者便再也不想将自己的家产分出去给外人了。

    然而家产可以不分,但工资却不得不发!

    没有一个人有时间处理所有的事,皇帝拥有主权,大臣分享治权,这是集权制度下的唯一选择。

    所以,作为一个泥腿子出身的革命者,你若光着脚丫溅着泥巴踏上那把座椅,你让身旁的同志们怎么看你?

    向你的臭脚丫子跪拜行礼吗?

    这样的泥腿子,又哪里能团结到那些优雅的士大夫们?

    后世的史学家们给了这种现象一个非常体面的总结,农民阶级的局限性!

    杨家人自认为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高贵的血液,他们不屑于与泥腿子们为伍,更加无法容忍曾经背叛过他们,做了李家百年奴仆的世家、豪门。

    他们觉得只靠他们自己就能够治理这个偌大的国家,因为一百来年前,他们已经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

    然而他们忘了,一百年的时光能够改变很多的事情,变化最大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恰恰是他们自己。

    如今的他们,其实和那些他们瞧不起的泥腿子们真的没有太大的差别。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不是蠢,而是明明自己蠢却觉得别人比自己蠢。

    在起事之前,杨廷和算得上一个枭雄,尤其是其利用当初长安一行埋下的伏笔成功挑动七宗五姓的**,进而加剧长安权贵们对自家水师的畏惧,从而主动将朝廷的水师撤离一线的计划,做的更是润物细无声,一点儿痕迹也没露出。

    自此之后,对长安朝廷里的那些个官员们,杨廷和便越发得不放在心上了!

    李家朝廷不过尔尔的想法更是深入其心!

    人一自大,便很容易懒惰,天下英雄不过尔尔,世间之事,只要自己想做,便没有办不成的。

    那我还努力干嘛?

    思想上的松弛只是一念之间的事,腐化这种事发生起来就更快了!

    不过月许的时间,酒色财气就在杨廷和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最直观的表现,便在那越发浑圆的肚皮上,原本正襟危坐的姿势再也保持不了了,只好修了个软软的靠背,整个人蜷缩在里面,满眼是山珍海味,抬头便是绝色佳丽,耳边有靡靡之音,深深吸一口气,脂粉的味道,甜的让心尖儿都在颤抖。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歌舞升平、与民同乐……

    哦,后面一句收回,应该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才对!

    深宅大院外的事,院子里面的人其实不怎么在乎,至少如今的杨廷和不再在乎了。

    他觉得一面高墙、一扇大门便能隔绝那些烦心的事,所以当李易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

    “若还是那些话,就不必……”

    杨廷和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易便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李易今天的表现有些怪异,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着头穿过大厅内的舞姬,来到杨廷和下首的一个席位前,冷冷地冲矮桌后面的那人吐了一个字:“滚!”

    那人面露愠怒,然而终究摄于李易的权势,悻悻地走开了。

    李易占了那人的位置后,伸手便抓起面前的酒壶,猛地一口灌了下去,酒液撒了一身。

    杨廷和见状,虽然疑惑李易今日的怪异,然而终究对其如今的“顺从”有些欣喜,于是便也举起酒杯来,招呼众人道:“诸位兄弟,今日军师难得有雅兴一道赴宴,来来来,大伙儿与我一起敬军师一杯,以酬军师这些日子来为大家苦战的辛劳。”

    “哈哈,大王说得对!军师确实辛苦了!”

    “不错!该好好歇歇才是!”

    “大王今日该好好慰劳军师才是,我看不如就在这满堂的美人中挑选几位好生服侍军师一回如何?”

    “哈哈!”杨廷和笑了起来,应道:“说得在理!”

    “军师你好好看看,随意挑!”

    李易抬起头来,只是望着杨廷和,苦涩的笑道:“大王?”

    一听这话,对面一人带着八分醉意笑道:“军师还不知道吧?大王今日已经正式称王了!号为隋王!今日这宴会,便是庆贺大王称王的庆功宴!”

    “呵……呵呵……”李易双肩开始颤动,继而胸腔内的笑意便再也压制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大王?好一个大王!几州几郡的地盘就敢称大王?”

    “哈哈哈哈,杨廷和!我怎么从没看出来,你竟是这么蠢的一个蠢货!”

    “放肆!”

    “大胆!”

    “竟敢对大王不敬!”

    ……

    李易冷笑着环视众人,双目中的冷,寒得渗人,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而事实上,这群人,真的很快就成了死人。

    李易大笑之后,便重新低着头喝酒,不停地喝酒,任凭那些意图表现忠心的人在那喋喋不休的骂着。

    而上首位的杨廷和则面沉似铁,恶狠狠的盯着李易,看着他的放肆、看着他的沉默。

    此刻李易的沉默便是对他最大的放肆!

    就在杨廷和觉得再也压制不住火气的时候,他喊出声来:“来人!”

    “来啦!”

    大厅的门口忽然传来一声俏皮的应答。

    杨紫菀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裙施施然走了进来。

    坐在杨廷和身旁的青年一把推开怀中的美人,站起身来,带着满身酒气一步一摇的走了过来。

    “菀……菀儿妹妹,我……我爹今日称王了,如今……如今我就是世子了!我们……我们……”

    杨紫菀敛了笑容,俏目斜视着这人,骂了一声“白痴”,随即便挥了挥衣袖,像赶苍蝇似的一挥。

    那人便像一只真的苍蝇一般倒飞了出去,撞在厅内的大柱子上,然后坠地,嘴里吐了些血,身子抽搐两下,然后便一点动静也没了。

    音乐停了下来,歌舞也停了,那些个体态婀娜、面容姣好的美人呆呆地张开了樱桃般的小嘴,让人看上去恨不得咬上一口。

    酒令也停了,手里还举着酒杯的众人同样张开了嘴巴,酒液却没能落进嘴里,而是倾泻在胸口的衣衫上,湿了一片,却浑然未觉。

    沉寂了好一阵子,大厅内才重新发出了声响来。

    “你……你……你……”

    杨廷和张大了双眼,一会儿看看倒地不动的儿子,一会儿又怒气冲天的指着杨紫菀,一句话说了好半天。

    “来人!给我拿下这个贱人!”

    杨紫菀本来正微笑着等待杨廷和的蠢话,哪知竟是一句脏话,于是少女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于是,少女的纤纤细手便举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挥了下去。

    不过这回,少女控制了力道。

    杨廷和的脑袋猛地一偏,嘴里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口血来,血液里还混着一连串的牙齿,一粒一粒的。

    众人再度呆滞,哪怕是刚从后面跑到前面来的几位老者,同样止住了扑过去的冲动。

    只因为,少女此刻站立的位子距离杨廷和还有着至少一丈的长度。

    于是杨紫菀笑吟吟的转头看他们,说道:“你们的眼力劲倒真是不错嘛!”

    随即,杨紫菀伸出皓腕指了指大厅内的众人,对那几位老者说道:“给你们个机会,杀了这帮人,我就饶你们不死!”

    “大胆!”

    “杨紫菀,你想干什么?”

    “杨家闺女,跪下来给大王道个歉,伯伯我会求大王饶你一命的!”

    ……

    杨紫菀笑着摇摇头,再度看向那几位老者,一脸遗憾地说道:“你们看,这帮蠢货就没你们这么好的见识了!”

    “菀儿,怎么搞的?对待长辈怎么一点礼数也不讲?你这样别人会骂你没家教的!”

    大门外传来一声责怪,伴着铁甲摩擦声和密集的脚步声。

    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没有披黑袍,所以厅内的众人一眼便认出他来。

    “杨……杨……杨……”

    “羊羊羊?我可不叫羊羊羊!”

    “杨雄!”

    “诶,这就对了嘛!”中年人笑嘻嘻的环视周围,热情地招呼道:“各位,好久不见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变化的心

    ();    “抱歉!抱歉!来晚了一步,先去城里会了会老朋友,这才来晚了!”

    杨雄抱拳,左右道了声歉,身后两队全身披挂的士兵便冲了进来,站到了众人的身后。 (    . . )@,

    杨雄于是接着笑问道:“诸位和我家菀儿谈的怎么样了?想好怎么个死法了吗?”

    “是砍头呢?还是上吊?要是毒酒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凑不齐那么多毒药啊!再说,如今这毒药老贵了,一两毒药好几两黄金呢!”

    杨雄犹豫了一阵,决定道:“算了,还是砍头吧!实惠!”

    “杨雄,你敢……”

    呯,一颗脑袋砸在矮桌上,滚了几圈后便落到了地上。

    “来……来人啊!”

    又一颗脑袋掉到了地上。

    ……

    叫喊声此起彼伏,士兵的手脚很麻利,下手很稳,力道把握的十分恰当,一刀骨肉分离,竟像是专业的刽子手。

    很快,屋里除了那几个面色铁青的老者低头不停灌着酒的李易以及满嘴鲜血的杨廷和之外,就只剩了满地的无头尸体和一颗颗双目骇然的脑袋。

    至于那些乐师舞姬,胆小的早已昏厥,胆大的则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双手拼命的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杨紫菀环顾四周,对蜷缩在地上的舞姬乐师们说道:“你们退下吧!”

    舞姬乐师们如临大赦,连忙爬了起来,正要向门外跑去。

    一直冷眼兵们砍头的杨雄却突然冷漠地说道:“站住!谁允许你们走了?”

    杨紫菀转头,盯着杨雄说道:“爹,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杨雄依旧苍白的脸上骤然红润了起来,双目瞪的极圆,眼角微微抽搐,怒火再也掩盖不住:“他们无辜,那你爹我难道就有罪了吗?”

    “十三年!整整十三年啊!”

    “老子被关了十三年,还要去管这帮该死的东西是不是无辜?”

    杨紫菀望着父亲,忽而感到有些陌生。

    再见父亲的这几天里,父亲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温和的笑。尤其是在当日,己轻而易举杀掉那三名的宗师境高手时,笑容便越发的温和。

    初见父亲的喜悦和泪水让杨紫菀忽略了这些,如今回想起来,父亲的笑,没有一点的温度……

    压抑了十三年的愤怒终究在今日全部爆发了!

    此前的笑容只是为了如今的快意恩仇做的一番铺垫。

    望着父亲那因兴奋和愤怒变得狰狞扭曲的面孔,杨紫菀一阵心痛,泪水流下,哭喊道:“爹,您别这样好吗?您这样……您这样让菀儿好害怕,好害怕啊!”

    杨雄收敛了怒意,慢慢地说道:“别怕!爹的仇,很快就报完了!”

    说完后,便转身走向杨廷和。

    已经从惊变中缓过神来的杨廷和,平伏了心绪,坐在地上,冷冷地望着杨雄走来。

    待到杨雄走到近前时,杨廷和蠕动着肿大的嘴巴,忽而猛地吐出一颗牙齿来!

    牙齿含着杨廷和积蓄许久的劲力,带着他的愤怒和悔恨,朝着杨雄激射而去。

    杨雄面色不改,左手伸出两指,轻而易举地接住了杨廷和最后的一击。

    杨雄手指微曲,双眼瞥了一眼,随即一弹,那颗牙齿便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杨廷和回射而去。

    “噗”的一声,轻而易举地射入杨廷和那浑圆的肚子。

    “这么多年了,功夫没一点长进,人也变得越发恶心了!”

    说着,杨雄厌恶地挥挥左手,一把扯破身旁一名舞姬的衣裳,借着犹带芬芳的碎布使劲擦了擦左手的两根手指,然后随手丢在地上。

    杨雄走到杨廷和面前,冷冷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快死的,我受了这么多年的罪,怎么着也得让你尝尝不是?”

    “爹!够了!”杨紫菀带着泪,大喊道:“他已经这样了,没有必要再折磨他了吧?”

    “死丫头,你给我闭嘴!”杨雄回头,怒斥道。

    杨紫菀双肩微颤,瞪了父亲片刻后,随即抬起了手。

    电芒自少女掌下生成,雷光骤现,顷刻间便刺穿了杨廷和的胸膛。

    杨廷和低下头,眼,嘴角浮现一道惨然:“原来如此……”

    杨廷和境界不够,见识自然没有旁边那几位老者多,自从杨雄出现以来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直到此刻口的这道雷光后才恍然大悟。

    所以,杨廷和死了,带着释然死的,死的很安详。

    所以,杨雄很愤怒!异常愤怒!

    因为杨廷和走的太安详了!完全没有体会到痛苦,压抑在杨雄心头十多年的愤怒没有得到丝毫宣泄。

    所以,杨雄冲到杨紫菀面前狠狠地扇了女儿一巴掌,然后……

    便捂着瞬间肿大的手掌咬牙切齿的骂道:“谁让你杀他的?”

    杨紫菀则抬起一尘不染依旧光滑水嫩的脸庞气呼呼地说道:“要你管!”

    筑基期修真者的脸蛋哪是区区普通人能扇的了的?

    杨雄晃着已经肿成熊掌的手,大怒道:“你!你个死丫头!翅膀硬了,会飞了是吧?”

    杨紫菀却扬着依旧残留了泪水的脸蛋,傲娇地回道:“我没翅膀!但是我真的会飞啊!”

    “你!”

    顶完一句嘴后,杨紫菀转身便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依旧气愤的父亲。

    愤怒得不到发泄的杨雄只好大叫三声,随即便冲到仍然在喝酒的李易身前,一把夺过李易手中的酒壶狠狠地摔在地上,大声骂道:“想死是吧?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回南边去挡住王忠嗣!”

    骂完后便不再理他,然后转身对一直静立在一旁的孔轲问道:“何云那小子在哪?”

    “回主公,何云在福州兵败后便退守建州了。”孔轲躬身答道。

    “那你跑一趟建州,让那小子回来执掌水师。然而你去北边巡视一圈,愿意听话的就留着,不听话的直接给我宰了!”

    “好的,主公!”

    孔轲说完后,便退了出去。

    杨雄巨目四顾,见一片狼藉,遂大声对士兵们骂道:“都傻站着干嘛?把这给老子收拾干净喽!”

    “再让厨子送一桌上好的酒菜来!他娘的,十几年没吃过正经东西了!”

    等到吩咐完后,杨雄这才最后对那几位安静的老者说道:“你们几个倒是见机得快,没叫我那死丫头一巴掌怕死,既然没死,那就留着帮老子办事吧!”

    那几位老者暗自对视一眼,随即纷纷下拜道:“属下谨遵教主法旨!”

    杨紫菀出门之后,找到了黑脸少年小四,一见面便拎着小四的衣服恶狠狠地说道:“说!你小子现在想当谁的人?”

    小四咽了咽口水,一脸苦涩的说道:“小姐你这是要我背叛主公吗?”

    杨紫菀冷冰冰地点头。

    小四扬着一张苦瓜脸,问道:“我要是不同意,小姐会怎么处置我?”

    杨紫菀拍了拍小四的肩膀,温言道:“放心!毕竟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我还没那么狠,不会要你命的,最多也就是断了你三条腿罢了!”

    “再加上你又知道了我那么多秘密,怎么着也得把你变成白痴我才能放心吧?”

    “我……我……”小四双腿夹.紧,带着哭腔说道:“那……那我还是跟着小姐吧!”

    杨紫菀一听,开心地笑了起来,搂着小四得脖子亲昵地说道:“这就对了嘛!跟着我混,才会有前途!”

    “来,这瓶丹药姐赏你!拿回去慢慢吃,吃完了我这还有!”

    小四赶忙接过,喜滋滋的问道:“这就是神秘人的丹药?吃了它真的能功力暴涨吗?”

    杨紫菀白了他一眼,说道:“当然!我骗你干嘛?”

    只要是个江湖人,就没有不追求力量的,何况小四还是个少年人。如今得了这宝贵的丹药,心中自然欣喜!刚刚生出的那点对主公的背叛,很快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再者说,人爷俩闹点小脾气,也很正常,哪里算得上背叛呢?

    杨紫菀见小四宝贝似的将玉瓶揣进兜里,遂又嘱咐了一句:“这玉瓶是特制的,专门用来存放丹药,上面的符纹能够有效防止丹药的药力流失。”

    “但你现在还不是修真者,身上没有灵力,这东西要是一旦没了灵气供应,在外界只能存在几天的时候,几天后,符纹中的灵力消耗完了,不但玉瓶会分解就连里面的丹药也会一道化作飞灰。”

    “所以你要尽快吃了,尽快消化掉!千万别傻乎乎的留着当宝贝啊!”

    “原来如此!难怪当年我得到的那些丹药会莫名其妙的化做尘埃,害得我还以为是上天不让我有这个福缘呢!”

    孔轲一脸恍然地走了过来。

    杨紫菀瞥了他一眼,随即便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孔轲笑呵呵走来,问道:“小姐,你四都有了,那我那一份呢?”

    杨紫菀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谁啊?跟你很熟吗?”

    孔轲却也不恼,只是神情落寞地说道:“唉……当年那个小姑娘如今长大咯,连师傅都不认了!真是让人心酸啊!”

    说着便转身,就要离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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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17/ 第一时间欣赏唐冢最新章节! 作者:天高辰远所写的《唐冢》为转载作品,唐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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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普通人历经岁月后最终成为领袖,带领人们走出遗弃之地的路......追寻的不是权利,也不是美色,而是我们曾经拥有如今却深埋荒野的那种包容万千的气魄,那苦难后依旧怀揣着的希望,以及内心深处早已被现实磨灭的那一抹关于梦想的悸动。万幸!上苍给了他一个寻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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