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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冢全文阅读

作者:天高辰远     唐冢txt下载     唐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唐冢全文阅读

关于本书中一些细节和科技水平的设定

    关于本书中一些细节和科技水平的设定

    首先,要多谢各位书友的捧场,这一次是我第一次写书,虽然我会尽我的全力去写,但是难免会有一些缺憾。所以我希望各位书友能不吝指教,多多指出我的不足,帮助我进步。

    因为第一次写书,为了偷懒,也为了不误导给位书友,所以我把这一部小说设定为架空历史类,就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浅薄让诸位书友感到失望。

    但是,作者在此向诸位书友保证,本书的大体设定依旧是天宝年间的历史,作者会努力查阅相关资料,还原一个相对真实的盛唐历史,尤其是关于朝堂上大体走向,各位青史留名的文臣武将都会相对接近历史的一一出现。

    尤其是标签中的安史之乱,作者会多花些心思去努力还原这场改变了中国历史进程的动乱,阐述它的起因、经过以及它的重要影响。保证大体上的真实性,也让书友们能在轻松阅读的时候能够了解到一些历史知识。

    然后是关于出生地的问题,作者由于是第一次写书,为了便于去省图书馆查阅地方县志,所以只好设定在作者的家乡,还望各位书友能够原谅。

    至于王勃的事情,实属无奈,豫章一地虽然也有很多有名的地方,如“豫章十景”等景点,但是大多数都在明清时期,唐初,武德年间,因为豫章新城的建设,原有的“灌城”已经破旧,昔日的一些两汉时期建筑差不多都毁于岁月中,而新城的景点还未形成,所以只好改变了一下王勃的命运,让这篇千古名文能给主角一些帮助,所以在此还望各位喜欢王勃的同学不要见怪,当然,王勃的后人千万别来找我维权啊!!!呜呜……

    最后是关于本书中的科技水平的一些设定,因为主角来到的这个世界,现在已经出现武林高手了,未来还会出现一些更加牛逼的隐世高人,这些人都可能走上主角的对立面,为了给主角增加一些手段,于是便把当时的科技水平提高了一些,当然也不会过于瞎扯,大致的科技水平将会设定在两宋时期的水平,因为年代相距不是很远,而且古时科技水平发展缓慢,在一定条件下,也是有可能达到的。

    所以在此还请各位严谨的书友们手下留情,当书中出现一些超时代的东西时,还望书友见谅!

    最后,再一次感谢诸位书友的光临,作者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把这本书写好!

    谢谢!

一些想说的话

    写了二十五万字了!也有些话想说……

    首先要感谢收藏了本书的朋友们,收藏已经过五百了,虽然书评不多,但是我相信大家都是和我一样比较内敛的人,嘿嘿!

    其实这本书不能算是爽文,看了这么多章的朋友也能发现,这书其实没有多少爽点,我感觉自己一直在用一种比较平缓情绪来写这本书,不知道书友们是否也能感受到这种情绪。

    其实我也想写爽文的,只是发现那样一来和我写这本书的初衷就有些不符,这本书还没写到朝堂部分,大家不要急马上就会有了。作者虽然能力有限,但也想尽力还原一个真实的天宝年间的政治和军事环境,能来看历史文的朋友必然也是对历史有兴趣的,所以我想给大家写一个比较像样的朝堂。

    其实这本书也不算没有爽点,只是爽点比较内敛,我比较喜欢的是那种先蓄势,势成之后再如洪水般席卷而下,一切皆为齑粉的这种风格。主角不会是那种斗鸡般,谁骂了他一句就要冲上去揍他一拳的人,我想写了这种人,大家也未必会看,再说我也真的写不出来。

    接下来就是节奏问题了,有人说这本书节奏很慢,这个……这本书我预计是要写三百万以上的,所以嘛……

    其实节奏也不算慢了,写到这里,书友们也能发现,其实主角度过的时间并不长,我只是对于每一次的争斗,写的都比较详细。要把它的前因后果,背后的势力交接都叙述清楚,最主要的是参与进去的人,对于每一个参与进去的人,我都会给予适当的人物经历与性格的描写,我不想让自己舞台上的人只是作为一个摆设,龙套也有龙套的思想。这些所有不同人的思想交汇在一起,就会使得参与进去交锋的人当初制定的计划出现一些变动,这也就更加考验棋手们的水平,同时这样写出来的争斗也会更加精彩。

    这是我第一次写书,错误是一定有的!感谢那些给我提出宝贵意见的人!

    再次感谢那些收藏了本书的朋友们!

上架感言和更名通知!

    哪有准备充分才循序渐进的事情,都是懵懵懂懂手忙脚乱地开始。

    在不懂爱的时候遇见了爱的人,在不懂世故的时候开始工作,在还没有买到合适的衣服的时候就要参加重要的宴会。

    美好行进,修成正果,全凭运气。

    更多的时候,是像小时候温书备考,没充分准备,考到的题偏偏不会,考完回头翻书,全是叹息和懊恼……

    一直有这么一个想写一本书的冲动,可能也是能看下去的书太少了吧!不太满意一些书的风格,便总在想着要是自己来写应该如何如何,慢慢的竟然也构思出一个大的轮廓了。

    一月份时,下定决心,注册了作者账号,便上传了第一章,后来写满三万字时,将文稿给编辑发了过去,却没有准备大纲,随后一周没有消息,此时也已经写了六万多字了,于是便想着是不是水平太差?编辑没看上?

    于是又停了下来,这一停便到了五月份,那时也是实在无事可做,遂又重新开始恢复更新,后来辛苦了四天写满了十万字,再认真准备了一份大纲,又给编辑发了过去,只是过了两天,好心的流兮姐姐才回了我一句,“稿子请发给审稿编辑,我是签约的!”这时才恍然大悟!!!

    ……

    之后进展颇为顺利,葫芦老大很快便找上门来,之后便是改名字,签合同,然后便有了开始的《猎唐》!

    只是如今,在前两个月断更准备考试的期间内,又重新充实了一下原有的大纲,加入了一些新的元素,同时也做出了更名的决定,因为我觉得,《唐冢》将更加适合这一本书!

    已经在找人制作封面了!事出突然,今天上传的封面将只是一个临时的,过几日我会去请专业的画师,破费一二,手绘一张我中意的封面!敬请大家期待!

    同时真的非常感谢那些一直支持我的书友们,在断更的两个多月了,竟然只走了几十个收藏,真的非常感谢!!!

    也希望那些走了的朋友能够再次的回来!我想大家保证,这个故事绝对会让大家耳目一新!

    这个故事也绝对对的起大家六分钱一章的消费!!!

    所以,求订阅啊!!!当然如果大家觉得我写的好的话也希望能打赏一二,那便是极好的了!

    最后,虽然今天被葫芦老大突然的上架了,但是原定的计划依然是十月一号,我这几天依旧会公布公众章节,直到国庆那天!

    第一卷即将迎来**!各种矛盾将会大爆发!精彩那是一定的!

    书友们,请订阅吧!

第二章 皇城寺

    一缕金黄,从西边的群山中窜出,艰难地越过那湖光水色和清晨的薄雾,透过门缝射在少年人那略显苍白的脸上。

    床头边的泥土地上插着一根快要烧完的香烛,腥红的烛泪覆盖在那已经泛黑的黄土上。旁边有着些许胡饼的碎屑,几只蚂蚁正在辛勤地劳作。

    六月的豫章城,即使是在早晨也略显闷热,好在昨日的一场雨为空气中添了丝丝凉气。地上的积水也早已干涸。

    大概是眼光晃得厉害,少年人终于睁开了双眼。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之后,少年趿着木屐走了出去。

    屋外是皇城寺的后院,正对面有一座双层的用以藏经的小楼,两侧分置有厢房和斋堂,三三两两的僧人此刻正从厢房中走出,越过小楼向前院走去。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整理着身上凌乱的僧袍,步履蹒跚地向前踱着步子。

    “该是去做早课吧,”许辰如是想着,“也该去见下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整了整衣衫,许辰向前院走去。

    走过藏经楼,前面便是大雄宝殿了,一座三丈来高的铜佛端坐在莲台上,宝相庄严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浅笑,怜悯的注视着台下的芸芸纵生。几个早起的香客正在虔诚的跪拜。

    走出大殿有一座回廊,连着前面的天王殿,天王殿的正前方便是山门了,左右为钟鼓楼。殿堂、门窗、亭榭、游廊均开有侧面,整座寺院给人一种亦虚亦实、亦动亦滞的感觉,灵活而又通透。

    早课的地点竟不是在大雄宝殿,而是在旁边的一座竹苑。一圈翠绿的竹栏围着一座竹制的小屋,竹子上甚至还有几片绿竹叶。

    这里便是方丈慧能大师的住处了。

    竹院内几位僧人错落的盘坐着,前方的竹台上坐着一位看上去大约六旬的老僧,老者须眉已经开始泛白,满布皱纹的脸上挂着一双浑浊又沧桑的眼睛,平和的眼神放佛看透世间万物般的注视着渐进的少年。

    在这双眼睛下,许辰竟有了点慌乱,急忙俯身见礼。

    方丈的眼神片刻后便移往了他处。许辰的到来并未影响方丈的早课。

    见礼之后,许辰干脆便寻到一个空的蒲团,坐下倾听。

    “赵州问南泉:‘如何是道?’泉云:‘平常心是道。’州问:‘还可趣向否?’泉云:‘拟向即乖!’州问:‘不拟争知是道?’泉云:‘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拟之道,犹如太虚廓然洞豁,岂可强是非也!’赵州乃于言下顿悟玄旨,心如朗月。”

    方丈如是说着。

    “何谓‘平常心’,平日生活中所具有之根本心也,见于平常之喝茶、吃饭、搬柴、运水处,皆与道为一体,行、住、坐、卧等四威仪之起居动作,而此四威仪乃为真实之禅……”

    慧能大师不急不缓的讲述着,台下众僧耷拉着脑袋,有的干脆便闭上双眼,做出一副摇头晃脑状。

    许辰正襟危坐,仔细的听着。

    时光如水,朝阳渐渐升起将一缕缕的暑气洒落竹苑。慧能停下了讲禅,众僧纷纷起身拜别,向后院的斋堂走去。方丈对着许辰看了看,转身走入了竹屋。

    许辰会意,起身走至门前,在门边的水缸中舀了一瓢水,将双脚冲净,晾了片刻,赤着脚走进了竹屋。

    方丈望着许辰的动作,会心一笑。

    进屋后,许辰大礼拜下,“多谢方丈大师救命之恩!”

    “施主,起身吧,济世救人本是出家人应做的事。”慧能含笑说道。

    起身后,许辰在方丈右手边坐下。

    “幸亏是年轻了几岁的身体,不然就原来的身子,想要这样跪坐,恐怕很难啊。”许辰自嘲的想了想。

    “方才望施主听地仔细,可曾听懂否?”慧能大师问。

    “懂与不懂,有何分别呢?”许辰想了想答道。

    “哈哈哈,不错,不错。”慧能大师忽然大笑了起来。

    “施主是哪里人士?”

    “在下从小便是个孤儿……”说着,许辰便将昨晚对小女孩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慧能大师点了点头,“施主可曾读过书?”慧能看许辰,举止有礼,谈吐不凡,不像是个普通的乞儿。

    “爷爷曾教过我识字,也略微读过几本书”许辰字斟句酌的答道。

    “既然如此,那施主便留在寺中暂住几日吧。”现在是天宝四年,大唐王朝最为鼎盛的时期,佛教也逐渐昌盛,各地寺庙接济三两游客倒也不算困难。

    “多谢大师,”许辰长舒了口气,虽然必定不会在这寺中久待,可是初来这个陌生世界,能有个栖身之所好好想想未来,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谈话进行到这里便就结束了,许辰拜别方丈后离开了竹苑。

    在斋堂吃过早饭后,许辰便在寺中逛着,想着刚才吃饭时并未见到这些天来给自己送饭的小女孩,后院的厢房也没有女客的住处,四下寻一遍无果后,刚想拦住一位僧人问问,便听到前院传来小女孩略显焦急的声音。

    “杜天,你这个混蛋,你快放开我!”

    许辰急忙地赶往前院,刚出天王殿便看见院中一位锦衣少年,大约十**岁的样子,右手紧紧地抓住小女孩的手臂,一双眼睛贪婪的盯着小女孩的脸。

    “陆滢,识相的就从了我,不然有你的罪受。”锦衣少年威胁着说道。

    “休想”小女孩断然地拒绝了,着急着想从杜天的手中挣扎出来,同时举目四望,正好看到许辰从天王殿中走出,就准备喊叫。

    “杜天,放开我妹妹!”一位少年从山门外奔来,劈手将小女孩夺了回来,护在身后。紧接着又有三位少年跑进院中,围在杜天身旁。

    “呦,这不是陆大公子吗?怎么着,你以为这还是你的新吴县城,你还是县尊公子吗?”杜天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少年一时语结,脸色涨的通红,愤怒的指着杜天。

    杜天气定神闲地望着眼前的几位围着自己少年,忽然察觉到一道冷冷地目光正在盯着自己,杜天猛地抬头正好看见已经望向他处的许辰。

    几位少年也回头看看了,以为只是过路的香客,并未在意。

    领头的少年尚在愤怒中,“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让你以后还敢欺负我妹妹!”少年狠狠的说道并抬起了右手。

    少年身材高大,看上去虽然只是十四五岁样子却要比锦衣少年高出一个头,要真打起来,估计吃亏的还是脚步虚浮,早已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杜天。

    “不可以,浩哥哥,不可以啊!”陆滢焦急的拉住了少年。

    原来这位少年便是陆滢的哥哥,陆浩。

    “浩哥哥,要是打了他,济病坊就不会再收留我们了。”陆滢飞快地说着。

    陆浩闻言,将抬起的手重重的放了下去。

    “哎,这就对嘛!还是陆姑娘明事理。”说着杜天胆气又壮了起来。

    “你可要想好了,跟着本少爷我,以后穿金戴银,不比当个乞丐要好得多。”杜天又色眯眯的看着陆滢。

    “你说呢?大舅哥!”见陆滢别过头去,杜天又看向了陆浩。

    “滚!”陆浩对着杜天大吼一声。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陆浩,别以为这个破寺庙能护你一辈子!”杜天复又威胁道。

    “杜天!你个臭小子又跑到外面来撒野来了!”一位身着绿袍的中年人从大殿内走出,对着杜天叫道。

    说着便走向了杜天,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刚才还盛气凌人的杜天,此刻便像见了猫的老鼠,蜷缩着脑袋。

    “说!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想学那强抢民女的恶霸是吧?”中年人气呼呼地说道。

    “给老子跪下认错!”中年人吼道。

    “我就不”杜天倔强的盯着中年人,放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逆子!还敢顶嘴!”说着中年人一巴掌便扇了过去,这一巴掌的力度看来很大,杜天的半边脸立刻便通红通红的,嘴角还流出了血迹。

    杜天一时瘫坐在地上,有些懵了。

    “老夫教子无方,让陆姑娘受惊了,杜荣在这里给陆姑娘赔礼了!”说着杜荣竟深深地对着陆滢施了一礼。

    “杜…杜伯伯不用这样,滢儿没事的。”陆滢有些手足无措的答道。

    “果然不愧为县尊家的千金,知书达理,不像我这个逆子。”杜荣直起身子,捻着下巴上的短须,微笑着对着陆滢说道。

    “杜伯伯谬赞了”陆滢带着一丝羞涩对陆荣见了一礼。

    山门中,香客渐渐增多,杜荣与几位少年说过几句话后,便带着“逆子”杜天走了出去。

    “浩哥哥,怎么会来这里呢?”陆滢又变回了那活泼的性子,拉着陆浩的手问道。

    “哦,皮猴儿看见杜天鬼鬼祟祟的在寺外转,我料想那小子估计又会来找你麻烦,便带着大家一起来了。”陆浩宠溺的摸了摸陆滢的头。

    “哦”,“对了,浩哥哥,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陆滢转身看到许辰还站在殿门边,忙拉着陆浩跑了过来。

    “诺,这位就是‘哑巴哥哥’了,”陆滢指着许辰对陆浩说道。

    “我叫许辰,”说着向众人行了一礼。

    陆浩撇过头去,心想着妹妹这么多天来照顾这小子,刚才被人欺负,这小子居然无动于衷的站在一旁。心里对许辰便没了好感,只是碍于妹妹的面子答了一声“陆浩”。

    两位在以后的岁月里让他们的对手胆寒的人,此时便算是认识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方丈大师从河里救回来的哑巴啊。话说你不是哑巴吗?怎么会说话了?”一位虎头虎脑的壮硕少年疑惑道。

    “小石头,辰哥哥不是哑巴,只是头疾未好,说不了话。”陆滢叽叽咋咋地对少年说道。

    许辰无奈地摇了摇头,紧抿着嘴,笑而不言。如此也好,倒无须解释了。

    陆浩听到小女孩对许辰的称呼后,眉头又是一皱。

    “浩哥哥,刚才那个杜伯伯看上去人挺好的啊,为什么他儿子杜天会那么坏呢?”陆滢歪着头对陆浩说道。

    “但愿吧”想起这个,陆浩的神情又凝重了起来,总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对劲。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许辰说道。

    闻言,陆浩抬起头,第一次开始正视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第三章 济病坊

    众人一起聊过两句之后,便算是认识了。

    刚才那位虎头虎脑的壮硕少年,长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身高比之许辰,陆浩也差不了多少,可是却被陆滢“小石头”“小石头”地叫着,却也不恼。

    后来许辰才知道他只有九岁,比之十岁的陆滢还要小。

    那位瘦的皮包骨的少年却有着一个非常“霸气”的名字,叫王铁牛。

    而另一位老实木讷的少年则叫做周康。

    当然这一切都是许辰从陆滢那没停过的小嘴里得来的。

    他们几位都是孤儿,现在住在离皇城寺不远的几间空置的民房内。那里便是崇仁坊用来安置这些乞丐弃儿的地方,唤作“济病坊”,由崇仁坊的坊正牵头坊内的富户设立的。

    而崇仁坊的坊正便是刚才那位“不错的”杜伯伯,杜荣。

    许辰以前上学的时候知道,从南朝开始官方便在城中设立类似现代“救助站”的机构,用以收留这些孤儿,弃婴以及鳏寡老人。

    加上佛教渐渐盛行,这一类的机构大多设立在城中的寺庙中,只不过这间皇城寺情况有些特殊,崇仁坊只好将“济病坊”设在离此不远的民房内。

    许辰和大伙多聊了几句,毕竟是身处陌生时空,和这些孤儿到生出些许同病相怜的感觉。

    可是,陆浩显然不想自己的妹妹和这个陌生男子多呆,便匆匆拉着陆滢和众人离去了。

    “看来每个有妹妹的哥哥都是一样的啊。”许辰无奈的笑了笑。

    皇城寺所在的崇仁坊便是九百多年前西汉大将灌婴受汉高祖刘邦“昌大南疆”命在此修建的“灌城”遗址。街头巷尾总能找到一些千年岁月的痕迹。

    可惜,此时还没兴起“旅游业”这么个第三产业,再说了“灌城”遗址说白了也就剩下几块土砖,土砖也不能当饭吃啊。

    更惨的是唐初的时候豫章城西移,于原灌城的西北方向筑建了洪都城,城墙材料也改土石为青天砖。先前设于灌城的县署衙门也于贞观十年迁至新城。

    崇仁坊这个名字还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可以说自唐以来,崇仁坊的地位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啊。到了现在,这里已经彻底沦为东湖上的渔户们用来装卸、转运活鱼的集市,美其名曰“东城鱼市”。要不是开元以来天下承平,豫章城又扩建了几次,这里恐怕都算不得“东城”了。

    就连螃蟹都要从十八文一斤的篓子往二十八文一斤的篓子里爬,何况是人呢。

    而崇仁坊的坊正杜荣显然是这么一位有上进心的人,话说这杜荣祖上就是东湖上打鱼的渔户,在他爷爷那辈时也不知是哪辈的祖宗坟头冒了青烟,在他一次入湖打鱼的时候一网下去,鱼虾中竟然有一只大蚌。破开一看竟寻到一颗硕大的湖珠。

    话说这东湖也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内陆湖,出现这么大珍珠的概率比之现代中个五百万,只小不大。

    杜荣的爷爷也算是个精明的人,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不动神色的回了家,之后借口去城中卖鱼,迅速来到珠宝店,将珠子卖了。

    虽然被无良的奸商狠狠地刮了一下,但他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渔夫是决计保不住这东西的,说不定还会引来灭门之祸。

    讨价还价片刻后,杜荣的爷爷便将珠子换成了满满一袋的银钱。并且迅速来到牙行,买房置地,在衙门里登记造册后心里才终于踏实了下来。

    不得不说,杜荣的爷爷是个人物,不到半天的时间便将一件有可能引来塌天大祸的宝贝变现成实实在在的房产田地,在那些大人物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将自己摘了出去。

    这份决心、魄力一点也不像个没见识的乡下汉子。

    果不其然,在接下的岁月里,杜荣的爷爷靠着这次积下的本钱,在商海拼搏了一生,家业越置越大。

    虽然经杜荣他爸这个二世祖败了几十年,传到杜荣手里依然丰厚。

    且这个杜荣也不是等闲之辈,读过几年书的他深深地意识到权力的重要性,花费大量家财坐上了这个崇仁坊的坊正。虽然只是个偏僻的坊,但好歹是个起点不是。

    杜荣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能运作到城中心的进贤坊去当个坊正,进贤坊如今的坊正前两天刚刚去世,儿子也是个平庸无能之辈。而且城内几个坊正、副坊正里面只有他的资历最高,加上最近他手中又多了个底牌。

    可以说,进贤坊新坊正一位他是势在必得。

    想着去了进贤坊后,县衙就在进贤坊,以后可以和县尊大人多多亲近,就算不能再进一步,也能多捞些钱财。

    此刻,杜荣正在自家的书房对着贡台虔诚地跪拜,台上摆的不是像寻常人家一样的神佛,而是一个脸盆大小的铜铸金身的大蚌。

    此刻的杜荣拜地可是比以前认真仔细多了。

    话说当年杜荣爷爷因大蚌壳而发家,此后打鱼的行当也没丢弃,不过从此杜家的渔夫只打蚌壳,而且每只蚌壳在卖出去以前,都会被杜家派专人一一破开,检查完之后再卖。

    这种守株待兔的法子在以后的日子里虽然也收获过几颗不大的珠子,但是都不值什么钱。

    也是前两日,杜荣去码头查货时,无意间发现了一只硕大的蚌壳。

    回家破开一看,顿时满屋都是珠光宝气,只见一大一小两颗湖珠静静地躺在蚌中。

    宝珠端的是洁如美玉,滑如凝脂,在灯光的照射下,屋子里如梦幻仙境般。

    杜荣也是个果断的人,平静下来后,一丝狂喜涌上心头。

    杜荣听说豫章郡太守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而最近县尊大人为了给太守大人的生辰礼物愁白了好几根头发。

    现在,这太守的生辰礼物算是有着落了。到时候将这两颗明珠送与县尊,一颗小的留给县尊自己,大的再由县尊送与太守大人。

    如此一来,自己帮县尊在太守大人面前讨了好,一个小小的进贤坊坊正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有了这层关系再和县尊多多亲近,还愁杜家不能兴旺吗?

    要是县尊能在太守大人面前提及自己,一想到连太守大人也可能记住自己,杜荣真如饮了琼浆玉露般通透。

    至于由自己亲自去向太守献明珠,这样的想法杜荣连想都没想,他还没有蠢到如此地步。

    杜荣拜过之后,直起身来看着身后依然忿忿不平的儿子杜天,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不是早上那一巴掌到现在还不服啊?”

    “哼!”杜天鼻孔朝天,撇过头去。

    “混账!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在皇城寺内胡闹!”杜荣看着儿子的样子,重重的拍了下书桌。

    “不就是个和尚庙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杜天不服道。

    “不要以为你叫杜天,就真的能无法无天!”杜荣气的又拍了下。

    看着儿子的样子,杜荣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这些年来光顾着生意,疏忽了对儿子的管教,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出大事。

    从杜荣爷爷开始就能看出杜家人都不是些没见识的人,虽然杜荣的爸爸有些平庸,但是杜荣却有先祖的风范。

    自然知道少年人嚣张跋扈不仅不利于自己,没准还会为家里引来大祸。

    “看来这件事忙完后要好好管教他了”杜荣在心里想着。

    “唉…跟你说了多少遍,皇城寺不是一间普通的寺庙,别说是你我,就是县尊大人,甚至于咱们豫章郡的太守大人见到方丈慧能大师都要执礼相待。”

    杜荣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见了县尊陪着一位中年人站在皇城寺山门处等候,待到僧人通报后才入门。

    这一刻,杜荣才深深地意识到这间自己家门口的寺庙有着如此惊人的能量。

    那位中年人杜荣不认识,但是能让县尊大人甘当伴当的人,满豫章城也没几个。而那些人是杜荣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

    能让这么多大人物执礼相待的方丈,更是如天上的星宿般遥不可及。

    在惊讶过后,杜荣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天大的机遇,这么一尊真神就在家门口,要是不去拜见,那他就是白痴了。

    于是从那日起,平生从不信佛的杜荣每天早上都要去皇城寺上第一柱香,这么多年下来,无论春夏秋冬,也不管天气如何,杜荣每天必去。

    为了抢到第一炷香可真是煞费苦心,他还不敢用强,不然以他坊正的身份,以及在周边渔户里的威势。在这间接近城郊,没什么香火的寺里,别说抢第一炷香了,恐怕他一声令下,这皇城寺周边的人家都没人敢来了。

    所以,从那以后时常叮嘱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千万别去皇城寺闹事也成了他必备的功课。

    今天,他上完香后竟然碰到了从竹苑中走出的慧能大师,激动之余立刻上前见礼,并且成功攀谈几句后,正准备和方丈探讨几句这些年来看的佛经。

    突然间听到前院传来的自己儿子的声音,吓得他冷汗直流。匆忙拜别大师后,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前院,想着自己多年来的辛苦今天好不容易有点收获,现在全被这个不孝子毁了,还差点适得其反,怒火中烧,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了过去。并扬言要杜天下跪认错,实在是想用这种方法挽回自己在慧能大师心中的看法。

    天辛今天杜天没对那个女孩做什么,不然不仅这次去进贤坊做坊正没戏,恐怕还要为杜家引来大祸。

    即使杜荣现在想来,依旧后怕不已。

    看着儿子那倔强的眼神,杜荣一阵无奈,撇过儿子那到现在还肿得通红的脸,又不忍再说重话。

    “唉…就算你真的看上了那个小姑娘,也不该在寺里动手。只要她还在‘济病坊’一天,迟早都会是你的。”

    杜荣心一软,打了一巴掌后便给了颗枣。

    可是,要是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一定会用那铜铸的大蚌壳狠狠地敲碎他儿子的脑子。

    可是,也只能可是了……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不是吗?

第四章 甜枣

    杜天从他老爹书房出来之后,抚摸着高高肿起脸,越想越气。回想起老爹最后一句话,不由喜上心头。

    显然他没理解他老子话中的含义是让他耐心等候,毕竟来日方长嘛。

    不过,我们的杜大少显然是个现实主义者,而且还是那种想到便要去做的类型。

    计上心来之后,杜大少爷立刻出门,准备马上便去吃这颗“甜枣”也好慰劳下自己这颗受伤的小心灵。

    出得杜府大门口,杜天七拐八拐的来到一间独立的院子,院子不大,被一间大堂分割成前后两院。后院显然是吃饭睡觉的地方,此刻在前院,不大的地方上或作或卧着许多汉子,两颗柳树下躺着的都是些坦胸露乳的壮汉,旁边蹲坐着几个尖嘴猴腮的泼皮无赖。

    来到这以后,杜天竟收敛了许多,他听他爹说过,这间院子的主人可不是普通的泼皮无赖,手底下几个人都是见过血的江湖汉子。

    “哟,这不是杜大公子吗?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一个树荫下的汉子怪叫了起来。

    杜天也不恼,反而向对方抱拳一礼,“雷老五,我要见你们老大。”

    “老大这几天没空,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杜天一想,反正只是几个孤儿,有雷老五也足够了。

    “我要你绑一个人,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绑谁啊?太硬的点子我可吃不下啊”雷老五颇有几分自知之明。

    “放心吧,只是几个孤儿。”

    说着,便将陆滢陆浩等人的情况介绍了遍。

    “一个孤女,直接掳回家,往床上一按不就行了,难不成你们杜家的家丁连几个小乞丐都搞不定吗。”说着径直笑了起来。

    “最近我爹正在忙一件大事,再说毕竟是‘济病坊’里记了名的人,不好直接掳回家。”

    雷老五这些天也听老大说过一些杜荣的事,知道他好像又走了什么大运,在运作些什么。也就没有深究。

    “给多少啊?”

    “十贯钱。”杜天一想陆滢那张美艳的小脸,狠下心说道。

    “哟,行啊,杜大少可真是一往情深啊!”雷老五一想,反正只是几个孤儿,到时候都不用自己出手,打发两手下去就行,自己白捞十贯钱。

    “不过,咱们可得事先说好,绑人可以,但绝不行动手动脚啊。”杜天又叮嘱道。

    “你把我雷老五当什么人了,江湖规矩老子比你清楚!再说了老子就算有气力也只会去‘翠香楼’找几个姑娘,十来岁的黄毛丫头,老子还不稀罕。”雷老五双眼圆瞪,有些气愤。

    “那行,这是五贯钱,剩下的事成之后再给。”杜天讪讪的一笑,掏出怀里揣着的钱。

    “行!人绑来之后是送你家啊,还是?”

    “别!别送我家,皇城寺东边五里靠近东湖的地方有一间茅草屋,晚上的时候那里没人。”杜天想了想说道。

    “好!”

    ……

    傍晚时分,许辰吃过饭后一个人漫步在这千年前的古城里,虽然这里算不上豫章城中心,但是那些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院落牌坊,还是给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宅男带来不少的新鲜感的,一时竟吟唱起王勃《滕王阁序》中的句子。

    “层台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列冈峦之体势。”

    “咦,”一架牛车与许辰交错而过,车帘子拉开,一位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发出一声惊讶。中年人身着白衫,下巴上留着三寸短须。

    中年人伸出头去,刚想出声叫住许辰,却见许辰放佛见了什么要紧事般,飞快地向前跑去。

    牛车缓缓向前,待到中年人再探出头时,哪还有许辰的踪影,中年人只好悻悻地坐正身子。

    “没想到市井之间竟有如此俊秀的少年!”

    刚才中年人正好看到许辰背负双手,趿着木屐,身着青衫,一边看着远处的亭台,一边吟文,缓步而行。那副模样还真有些魏晋遗风。

    当然了,中年人只是不经意地一瞥,加上王勃的诗文实在是千古绝唱,再有这种寻之不得的欲求加深,三管齐下给中年人带来了很深的震撼。

    以至于在这后来的半年里,中年人倒像个辗转反侧的“痴情少年”了,脑中时常回忆起这一幕,后悔当初没有下车去拦下那位少年。直到他们再次相见的一刻……

    “伯父,您怎么了?”车厢里,中年人身旁一位身着明黄色长裙的少女问道。

    “层台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列冈峦之体势。”

    中年人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也不知漏了没有,不过这必定只是其中一段,应该还有其他的。”

    “唉……刚才真应该下车去拦一栏的”说着,中年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伯父,这诗文是您新作?”

    “不是,是刚才路过的一位少年人所作,想来只是其中一段,可惜可惜……”

    说着又开始叹气。

    少女了解自己伯父的性子,尤好诗文,每每碰见好的诗词必定吟唱数日才肯罢休,要是只听了一半,那真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寝啊。

    “不过这几句诗文当真是不错”少女心中想着。

    “看来伯父这几天又要失眠了,”说着便掩嘴笑了起来,这一笑的风情要是在外,必会让众多少年郎为之倾倒。

    “你啊,你啊,竟取笑起你伯父了。”

    ……

    却说那许辰正在那卖弄着诗文,前方右边的巷子里竟窜出一个人来,褐红色的鲜血将一把凌乱的头发紧紧地粘在脸上,身上的布衫已经破了几处,上面还印着几个黑黑的脚印。

    许辰一看,立马奔了过去,此人他认识,竟是早晨和陆浩一起来的几个少年中的“皮猴儿”。

    “铁牛,你这是怎么了?”

    “许…许大哥,快…快去救浩哥儿他们。”许是太心急了,皮猴儿竟拉着这位才见过一面的少年往巷内走去。

    许辰慌忙扶起走路已经开始不稳的王铁牛,加急地往前走着。

    没走几步便听到了前面传来打斗之声。

    巷子深处,几个身材高大的泼皮混混,正围着三个少年人殴打,三个少年不是他人,正是陆浩,石磊,周康三人。

    老实木讷的周康此时已经蜷缩在地上,只剩下身材高大些的石磊与陆浩还在坚持,不过看这样子,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我现在去把他们拉出来,你就站在这里,等我救出他们后,你立刻用石头砸他们,完了我先殿后,你带着他们往巷子外跑,大路上人多,他们不敢明目张胆乱来。”

    许辰盯着王铁牛的双眼,认真的说道。

    王铁牛迷茫地点了点头,许辰便一手抓着一块石砖一个人冲了过去。

    此时,战况又变,石磊毕竟年幼,尽管身高力大,还是倒了下来。

    许辰飞奔过去,对着前面一个混混的膝盖侧面狠狠一踹,咔嚓一声,混混立马抱腿倒下。紧接着,许辰猫着腰,一手一下又将两名混混的膝盖拍裂。

    别看许辰以前是个宅男,可是小时候也是个常打架的,上大学那会儿更是跑去学了几天关节技,知道人的各个关节其实是很脆弱的。

    趴下几个混混后,许辰终于冲到了石磊面前。可惜,也不知是长不打架手艺生疏还是咋的,脚下被人绊了一下,正好扑倒在石磊的身上。刚想站起来几只大脚便呼啸而来,许辰只好撑起双手,硬抗了这几下,正好将石磊护在了身下。

    几下过后,许辰马上直起身子,跪坐的地上,挥舞手上的石砖狠狠地向众混混的膝盖砸去。一时间,众混混因靠的太近,几乎全部中招,顿时冷汗直流,抱腿哀嚎。

    许辰乘机扶起石磊和周康,搀扶着陆浩脱离战圈。

    众混混但凡还能站起的立刻点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地追来,刚走几步便迎上了扑面而来的石头。

    皮猴儿恰到好处的石头又阻挡了众混混一刻,与许辰四人的距离进一步拉大。

    与皮猴儿汇合后,许辰接过他手中的石头,狠狠地向后面砸去。

    砸了片刻,看见皮猴儿已经带着他们快到巷口了,最后再往后砸了两块石头,许辰也飞快地往巷口跑去。

    众混混拐着脚向前追,待追到巷口一看,哪里还有许辰等人的踪影。

    许辰将众人带回了皇城寺的竹苑,慧能大师见到后也没问,只是拿出了药箱开始给众人疗伤。

    还没等慧能大师走到身前,陆浩刚积攒起一些气力,便挣扎着爬起。

    许辰赶忙拉住了他,谁料陆浩竟重重的甩开许辰的手,口中大喊道:“让开!我要去救滢滢!”

    直到此时,许辰才知道这一切的因果,竟是陆滢不见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救人!”许辰大喊道。

    “不要你管!我必须马上去!”

    “你现在这个样子非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也搭上!”许辰又拉住了陆浩。

    “滚开!”陆浩吼道。

    “你要兄弟们和你一起去送死吗?”许辰大声道。

    陆浩回过头一看,三人也开始挣扎着爬起,看样子竟是要陪他一起去。

    “清醒一点吧!你们先在这里疗伤我先出去打探下!”

    说着许辰便向寺外跑去。

    整个过程中,方丈慧能大师只是有条不紊地为三人擦洗伤口,仿佛尘世的一切都不能拂动他那颗佛心。

    夜色渐晚,月越升越高。

    四人身上的伤,慧能大师也已包扎完毕,脸上皆是焦急的神色。

    待方丈为陆浩打上结后,陆浩道了一声谢,便再也等不下去了,想起母亲临终时嘱咐自己要好好照顾妹妹,再想到此时妹妹生死不知,他哪还有心情再等下去。

    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竟然会选择相信这个只见过两面,甚至刚开始还带着敌意的许辰。

    许是许辰今晚奋不顾身冲过来的动作,和最后毅然留下断后的身姿让他和其他三位少年,选着相信这位还略带陌生的人。

    陆浩刚准备出门,迎面便见到许辰手中拿着几把柴刀走了进来。

    “要是还有气力的话,跟我走吧,我们去救人。”

第六章 谋定而后动

    陆浩被许辰一撞,跌坐在地上,看着许辰,满腔的怒火平复了下。

    “杀了他们,你想打草惊蛇吗?”许辰问道。

    许辰今天带着大家成功救出陆滢,而且无一人受伤,加上那神奇的“五行阵”让几位少年无形中对许辰产生了信服。

    待到陆浩平静下来后,许辰扶起他对着众人说道:“这件事毫无疑问是杜天干的,而这几个人显然不是杜家的家丁,杜天为何不让自家家丁将滢滢绑回家呢?这明显是最安全省事的法子。我猜想杜家必定出了什么大事,加上今晚杜家大门紧闭,连杜天都出不来,只能派个家丁来,如此看来杜家的事还不小。”

    “既然如此,那么杜天的父亲杜荣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杜天干的事,即使知道现在估计也没工夫插手。可是,现在你要是杀了这几个人,那便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即使杜家的事情再大,也一定会惊动杜荣。你杀了他们,无疑是在告诉杜荣,几个和杜家有着人命恩怨的人还在外面逍遥。你要是杜荣你会怎么办?”许辰问道。

    “更何况,一旦出了命案,必然会惊动县衙,到时候捕快一来,官府便会大索全城,加上杜荣这个地头蛇的帮助,我们逃得出豫章城吗?”

    众人听完许辰的一番分析,纷纷沉默了下来。

    “小乞丐!你最好放了我们,不然等我们大哥雷老五来了,一定会取你们的狗命。告诉你我们大哥可是手里见过血的江湖好汉。”一个受伤较轻的混混色厉内敛道。

    “雷老五?你们知道这个人吗?”许辰回头问众人。

    “我知道,雷老五是‘东城一霸’孙霸天手下的一个兄弟,排行老五。”皮猴儿倒是对这些市井传闻了解的很熟。

    “铁牛,这‘东城一霸’的事你都知道吗?”许辰问道。

    “大多都知道。”

    “那便行了!”说着许辰拿起一根竹矛,狠狠地在那混混脑门上敲了一下,混混当即便晕了过去。

    接着,许辰又一人一下给大汉和另一混混来了一下。并再次查看了下他们的绳索,发现绑得严实后,才直起身来。

    “好了,他们今晚估计是醒不过来了,伤口也不再流血,一晚上应该死不了。等明天一早杜天和那个雷老五必会来此。我们现在赶紧走吧,济病坊是回不去了,我们先去皇城寺呆一晚。”

    ……

    众人回到皇城寺后,发现方丈大师已经睡下。便没有去打扰,径直回到了许辰住的那间放着香烛的房间。

    许辰让陆滢躺在自己的“床”上后,搬来几个小凳,让众人围圈而坐。

    “现在我们开始谈论下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

    “首先,我们要明确这么一点,我们现在的敌人是谁?一个是杜天还有他父亲杜荣,另外一个便是那雷老五以及他后面的‘东城一霸’孙霸天。”说着,许辰用烧剩下的香烛棒在地上画了两个圈。

    “然后便是搜集敌人的情报,这一点至关重要。情报收集之后再来分析他们的优劣之处。我们先来看杜荣杜天父子。杜天,一个典型的‘二世祖’,不足为虑。”说着许辰在右边的圆圈边上画了个小圈并打上了叉。

    “然后是杜荣,从今天早上杜荣在前院的表现来看,这是个果断并且很有心机城府的人,比较难对付。”许辰在右边的圈上划了个勾。

    “铁牛,你还知道有关杜荣和他们家的事情吗?什么事都行,说出来给大家参考下。”

    王铁牛望了望众人,便开始把他知道的有关杜家的发家史一一说了出来,从杜荣爷爷得到那颗明珠开始说起……

    当年,杜荣的爷爷虽然很低调的处理掉了明珠,几乎除了珠宝店老板再无一人知晓。可是等他慢慢发家之后,便再也没了顾忌,把这件事当成趣闻,乐此不疲地对商场上的一些朋友说起。

    渐渐地,此事在这崇仁坊乃至豫章城都成了一桩奇闻轶事。

    王铁牛将杜荣爷爷得到明珠后的作为,以及此后杜家专做蚌壳生意,连着卖的都是破开的蚌壳等事,一件不落地告诉了许辰。

    “看来这个杜荣的爷爷还真是个人物啊!”许辰赞道。

    “杜荣颇有先祖之风,还好杜天不像他!”

    “下面,咱们再来看看这个‘东城一霸’,”许辰沉思一会儿后。

    “‘东城一霸’名叫孙霸天,是前几年来到崇仁坊的,据说是东湖上的一个水盗,也有人说是个江湖流浪的汉子,手下有冯、陈、钱、雷四个拜过把子的兄弟,分别唤作‘冯老二’、‘陈老三’、‘钱老四’、‘雷老五’,号称‘四大金刚’。这五个人手上都有几把子功夫,不多久便把崇仁坊里的泼皮混混全部收服下来,再和城里其他几个坊的混混帮派干过几场,把他们都杀退回城里去了,自此在这鱼龙混杂的崇仁坊里便只剩下了他们。时常干些打家劫舍、敲诈勒索的事。像绑人啊、向店铺和渔户们收保护费的事也经常干。”王铁牛接着说道。

    “官府不管吗?还有崇仁坊的坊丁、武侯也不管?”许辰问道。

    “咱们崇仁坊也只是前些年划到豫章城的,以前这里都算是城郊,再加上这里就剩下些打鱼贩鱼的渔夫,又没什么油水,衙门里的捕快才不会来这里。至于坊丁都是些老实巴交的渔夫子弟哪里敢管?坊里的胡武侯是个退下来的府兵,倒是想管一管,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和他们五个打过几次,从来没赢过,渐渐地也就不管了。”

    “五个人,会武功,刚才我们干的那个应该是雷老五手下的人,也不知道像这样的人还有几个?”许辰一边低头在地上画着一边说着。

    众人见许辰正在低头沉思,都一言不发生怕扰了许辰。

    经历今天的这一切事情后,几位少年早已将对许辰的轻视抛开。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认真仔细地做事,许辰老成沉稳的样子让他在众人心中开始建立起一丝威望。

    许辰低头计划片刻后,抬起头来,对着王铁牛认真地说道:“铁牛,现在我有几件事情要你去办,这事直接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

    王铁牛见许辰说的认真,也放下了平时嘻哈的作风,正襟危坐的听着。

    “第一件事,我要你去打探一下,今天晚上杜家大门紧闭到底放生了什么事,还有杜家的生意大致都有哪些,杜荣为人如何,对待家丁渔夫,是宽是严?再打探下他和崇仁坊的副坊正之间关系如何,这点很关键,一般坊里的坊丁时常见到他们,这些消息他们应该知道。”

    “第二件事,我要你去打探下孙霸天手下到底有多少人,普通的混混倒也不用太在意,关键是和今晚那个持刀大汉样的人,他们那里到底有多少?还有他手下‘四大金刚’都有些什么喜好,平时都爱干些什么,越全面越好。有问题吗?”许辰盯着王铁牛问道。

    王铁牛低头想了想,道:“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打听这些消息就得找人套他们话,可是我要是无缘无故跑去问,谁会傻到跟我说这些啊!”王铁牛挠着头说道,“最好就是请他们吃吃饭、喝喝酒,三两杯下去我有把握从他们嘴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也是,是我疏忽了,可是我身上的东西估计早就被河水冲走了,现在可真谓是身无分文啊!”许辰无奈地说道。

    “我这里还有些钱,”陆浩闻言从怀里掏出了十几枚铜钱,接着石磊和周康也把自己千辛万苦存的钱掏了出来。

    加上王铁牛自己的一起也就几十枚铜板,大家都是孤儿,这些钱还是大家伙儿存了不知多久的积蓄。

    “够吗?”许辰问道,刚来这个世界许辰对这里的物价水平还没有了解。

    不出许辰意料之外,王铁牛摇了摇头。

    “唉……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许辰此刻深深地理解到了没有钱的悲哀。

    “看来要想办法先弄点钱,这个计划估计要推迟了,也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明天一早杜天、雷老五必定会知道今晚的事,反击也一定会马上到来。”许辰心里想着。

    正在五人愁眉不展的时候,木板床上的小女孩陆滢伸手递过来一支玉簪子,原来陆滢一直没睡,听着大家的谈论。

    “辰哥哥,把我这支玉簪当了吧。”

    “妹妹,这么能行呢?这支玉簪子是姆妈留给你唯一的东西啊。”陆浩急忙抓住了陆滢的手。

    “浩哥哥,我知道啊,可是今天要是没钱,辰哥哥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到时候杜天找来,我们怎么办呢?”小女孩经过今天的事后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闻言,陆浩默然,随即重重的低下头去。心想自己答应过母亲要好好照顾妹妹,现在居然要沦落到靠妹妹卖簪子接济,一时羞愤难当。

    “滢滢别担心,许大哥答应你,用不了多久这支簪子就会完璧归赵的。”

    “浩哥儿,你也振作点,一时的苦难算不得什么,还有很多大事等着我们去做呢!”许辰拍着陆浩的肩膀说道。

    陆浩抬起了头,许辰紧紧注视着他的双眼点了点头,许辰伸出右手放在他面前。陆浩犹豫了会儿,便把自己的右手伸出,紧紧握住了许辰的手。

    “也算我们一个!”石磊、周康、王铁牛三人也将手伸了过来。

    五只手在这个夏日的小屋内第一次握在了一起,从此以后,他们将一起走过一段波澜壮阔的路程。

第七章 步步为营

    夜已深了,小屋内的烛火还亮着。陆滢已经睡去,旁边的五位少年还在讨论着。

    “铁牛,明天去当铺把玉簪当了,记住一定要把当票收好。换来的钱一半你拿去搜集情报,另一半去集市买些鸡鸭鱼肉回来,接下来这些天我们要好好补补身子。”许辰将玉簪递给了王铁牛。

    “浩哥儿,济病坊内还有十几岁的少年吗?”

    “有一些,你要做什么?”陆浩问道。

    “去寻几个身高体壮,气力大的,要相熟信得过的。”

    “要几个?”

    “再来五六个吧。”

    “我尽力!”陆浩本为官宦子弟,家逢巨变后更是成熟了不少,交际能力还是很强的,这点从他能让石磊三人舍命相陪上就能看出一二。

    “跟他们说,我们这里米饭鱼肉管饱。”许辰又道。

    “我懂!”

    “铁牛,打探情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见机不对,立刻放弃,安全第一。”随即许辰又叮嘱道。

    “辰哥儿,放心吧。”皮猴儿说道。

    “等下你去厨房找几块生姜,一碟酱油,我给你在脸上掩饰一下,别让他们发现了。”许辰想着该给铁牛易容下,省得被雷老五的人发现了。

    “辰哥儿,那我们做些什么?”石磊急道。

    “你们啊,现在就是吃好睡好,把力气养起来,接下来都是力气活了。”

    ……

    夜更深了,千年前的星空到处都是闪烁的星辰。

    小屋外,许辰渡着步子,屋内的众人或趴在架上或蜷缩在角落,都已睡着。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才一天时间就发生这么多事情。”许辰心里头想着。以前的许辰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宅男似的作风让他不愿意将自己放到众人的聚焦下,可是当事情真的来临时,他又会果断地迎上去,大概是史书看得多了让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你在想什么?”原来陆浩也没有睡着,这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的警惕性变的很高,加上今天发生在自己妹妹身上的事情,使他实在无法安然入睡。

    “心事。”许辰没有回头。

    “哦,是吗?”陆浩望着前面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心里头有些复杂。从今天早晨看见他时的些许敌视,到傍晚一起打的一场架,再到晚上在湖边成功救出陆滢。陆浩觉得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必然藏着许多秘密。

    “你那个‘五行阵’是谁教你的啊?”陆浩问出了这个他很想问的问题。

    “我要说是我自己创的,你信吗?”许辰笑着问道。

    “不知道,”陆浩以前也在父亲的书房里看过几本兵书,算是略知兵事,今晚见到那“五行阵”进退有据,攻防有道,恐怕就是那些军中大将也不过如此。要说只是一个少年人创的,他是不信的。可是眼前这带着些许神秘的少年又让他迷惑了。

    “我的事情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许辰叹道。

    陆浩心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便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陆浩想了想还是说出了现在他最关心的事。

    “接下来我们短时间内要面对的就是雷老五,明天一早杜天和雷老五必定会去湖边的茅屋,肯定也能猜到滢滢已经被我们救走。杜家今晚想必出了什么大事,而且对于杜天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至少杜荣应该不知道茅屋的事,就算知道也不会有什么针对我们的举动。”

    许辰分析道。

    “那现在就剩下雷老五这边了,他手底下的人被我们废了,江湖人士讲的就是个义气,不管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在小弟面前的威信,他一定会在我们这里找回场子。现在就要看孙霸天会不会出手了,我猜想应该不会,雷老五自己吃的亏要是让老大出手帮他,那他以后还怎么去带自己的小弟?再有‘四大金刚’其他三人也会嘲笑他,孙霸天更会觉得他无能。雷老五丢不起这个人,也冒不起这个险,再加上他对我们的不了解和对几个‘小乞丐’的轻视,他一定会自己带人来。”

    “如此一来,我们暂时就只需考虑雷老五一人。”许辰总结道。

    “你难道每次做事前都要想这么多吗?”陆浩有些惊讶道。

    “难道不应该想吗?”这回倒是许辰有些疑惑了。

    陆浩没有回答,他再次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眼前的许辰,年轻的面庞,还没发育完全的身材,一切都说明着眼前的人确实只是个少年。

    虽然陆浩自己也知道“谋定而后动”的道理,可是毕竟只是个少年人,事到临头后,年轻气盛的他总会欠缺考虑的冲上去。

    最后,陆浩也只能得出眼前的许辰行事沉稳的结论,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我们待在皇城寺安全吗?要是给方丈大师带来麻烦怎么办,要不我们明天还是换个地方吧?”陆浩又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想应该没问题,这里毕竟是个在衙门有记录的寺庙,雷老五最多也就算个街头地痞,还不敢在明目张胆地在寺内放肆。”

    其实许辰没有说的是,他今早在方丈的竹苑内听来的早课,方丈所讲的“平常心是道”,是洪州禅的祖师马祖道一在几十年后在豫章城提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许辰以前在史书上了解到过,他才能回答上早上方丈大师的问话,也才会让方丈大师欣慰地大笑,以至于一向喜静的方丈今早会突发在寺中闲走的想法,也才能让杜荣遇上,才有了后来的一巴掌以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当然身为当事人的许辰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深入到这一件因果当中。

    身为一代宗师的慧能大师在这个佛教兴盛的年代,绝不是个地痞无赖能够招惹的。虽说大多数的俗人只会往那香火旺盛的寺庙中去,但是总会有识货的人,而这些人也必然是身份高贵的人,这年代穷人哪里会懂这些深奥的佛理。

    那个孙霸天能混成这个气候对皇城寺的情况该有一些了解,那雷老五也必定得到过老大的嘱咐,所以许辰认为暂时待在皇城寺是安全的。

    而且对于这个慧能大师的能量,许辰也要测试一下。

    ……

    天亮之后,王铁牛揣着玉簪,脸色蜡黄,右边脸上还带着一块很大的黑印,出得皇城寺向城中走去。陆浩也去济病坊找人去了。

    许辰则带着众人在小屋边的空地上锻炼起来,寺内的僧人依旧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对这多出的几人也都无视了。

    “辰哥儿,你有没有发现这寺内的僧众有些怪异?”那个老实木讷的周康观察力居然也很强。

    “我也觉得。”许辰说道。

    “哪有?哪有怪异了?”石磊凑了上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说不上来,”许辰心里的那一丝线索被小石头一惊,又给逃脱了。

    “不管这些了,我们现在还是抓紧时间训练,‘五行阵’也要多加练习,接下来有硬仗要打了。”

    说着许辰又带着众人开始锻炼。

    中午时分,陆浩又带着六位少年来到了寺里,都是陆浩这些年结交下来的朋友。许辰心想这下“鸳鸯大阵”就能摆出来了。

    说着便将早上带着石磊周康去砍伐来的长竹、竹矛、竹盾之类的发了下去。

    来的时候,陆浩已经将事情对几位少年说了一遍。那杜天仗着自己是坊正的儿子到处胡作非为,几位少年也没少受他欺辱,还有那“东城一霸”手下的混混们也没少欺负这些坊内的孤儿们。

    所以等陆浩一说要对付他们,众人便欣然响应,陆浩便挑了几个胆子大、又信得过的少年。

    许辰带着他们在后院操练了起来,只见十一人的队伍,石磊手持一根硕大的长竹位于最前,许辰、陆浩一手执盾一手执矛紧随其后,在后面跟着两位力气大的少年手里也拿着长竹,中间是手执竹矛的四位少年,队伍最后周康也是一手执盾一手执矛跟着,旁边空着的位子是留给王铁牛的。

    整个阵型是许辰依据明将戚继光的“鸳鸯阵”改变来的。鉴于孙霸天他们肯定不会有弓弩等军中才有的长距离武器,手中的短盾也就够用了。再加上新来的六人没上过阵,只好将它们放在中间位置,由其他五人照看着。

    阵型排好后,许辰便带着他们在院内操练起来。

    “我不需要你们会什么招式!只要牢记自己该干什么就行!长竹手看着,石磊用力的挥舞长竹,长矛手只要用力的向前刺,执盾手一边挡住敌人进攻一边用手中的矛刺过去。”许辰大声喊道。

    众人便照着在院内呼呼地练了起来。

    说来也怪,众人如此大的动静,来往的僧众竟无一人前来阻止,也无一人前去报告方丈,他们每人依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方丈慧能大师,听着响动,也只来后院看了一眼,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讶、赞赏,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快到晚饭时分,王铁牛带着一大堆的宰杀好的鸡鸭鱼肉回到了后院。

    众人便在后院生起篝火,烧烤起肉食来。

    寺内的僧众虽然不管众人,但是许辰还没胆大到去用寺内的厨房煮肉食。

    铁牛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着这天他打探来的消息……

第八章 步步为营(续)

    皇城寺后院,众少年围着篝火,王铁牛正在讲着今天探听来的消息。

    “辰哥儿,昨天杜家的确出了点事。”

    “什么事?”许辰问道。

    “我今天找到杜家一个出来采买的家丁,请他去喝了几杯,他跟我说昨晚杜家招贼了,丢了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反正昨天杜天大门紧闭应该就是抓这个贼。”

    “捉贼……”许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铁牛,你接着说。”

    “辰哥儿你叫我打探杜荣的为人,这事比较简单,那个家丁说,杜荣对自家人还算可以,有功赏,有过罚,杜家的家丁对他都很信服。”

    许辰皱了皱眉头,低声道:“看来这个杜荣的确是个人物啊。”

    “那他在附近的渔户里的口碑怎样?有没有做过欺行霸市的事。”许辰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现在杜家只在鱼市里收购大蚌壳,其他的水产都不碰了,收购的价钱也算公道。附近的渔夫对他说不上喜还是恶,倒是他的儿子杜天仗着自己老子的身份经常做些欺男霸女的事。”王铁牛愤愤道。

    “看来要从这方面入手是不太可能了,”许辰心里排除了一个计划。

    “哦,对了,倒是那个副坊正何常对杜荣有很大怨气,我从坊丁那里得知,何常曾经多次在人前和杜荣发生争执,不过杜荣杜没说什么,好像很大气的样子。”王铁牛又接着说道。

    “不错,看来不管是哪的正副职大多都是矛盾重重啊”许辰说了一句让大伙迷惑的话。

    “铁牛,还有吗?”

    “杜家这边就这些了,”王铁牛挠了挠头说道,忽然又一拍自己自己的脑门说道:“哦,对了那个家丁喝醉以后说了几句醉话,也不知道有用不?”

    “什么醉话?”许辰立马问道。

    “他说的很模糊,好像是什么,杜荣前些天从鱼市里带回来一只大蚌壳,一回家后就钻进了书房,过了很久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大蚌壳?很兴奋?”许辰问道。

    “对!他是这么说的。”

    “难道杜荣又发现了什么宝贝,是明珠吗?”许辰心里想着,可是又不能确定,毕竟这种几率太小了,光凭这个家丁的几句醉话还不容轻易下结论。

    “看来还是得探探”许辰觉得还是要等等,就算杜荣真的得到什么宝贝也不可能让他得知,目前许辰手里头能够操纵的资源还是太少了。

    “先不管这些了,铁牛,下面说说这个孙霸天吧。”

    “哦,我今天去问了几个街边的地痞,他们都是孙霸天手下的喽啰,我跟他们说我也想加入他们帮,请他们去酒楼搓了一顿后,他们便开始跟我吹嘘起来。”说着王铁牛略带得意地说道。

    “行啊!看来你搞情报很有一套嘛!”许辰当着众人的面夸了他几句。

    王铁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接着说道:“据那几个喽啰说,‘四大金刚’手下都有一个带着钢刀的汉子,这些都是他们的心腹,平时他们有什么事都是这几个人代劳,昨天我们干掉的那个一样,应该就是雷老五手下的心腹。”

    此时,新来的六个少年才知道,眼前的几人居然已经和那个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东城一霸”干上了,居然还干掉了对方一个带刀汉子。

    这几个少年,平时没少受这些个地痞混混们欺负,可是他们连和那些最底层的喽啰们动手,也只是在逼急了之后,而且每次都是败多胜少。

    直到此时,在这几位少年心中才开始对自己能打败孙霸天他们树立起一丝信心。

    许辰望着这几个少年逐渐坚定地眼神心里想道,“看来军心可用啊,皮猴儿果然精明。”

    “除了这几个带刀的汉子外,下面的都是些地痞混混。”王铁牛补充道。

    “也就是说,孙霸天一伙,加上这些带刀汉子,手持兵刃的该是有十人,我们就算孙霸天手下有两个带刀的心腹,也就是十一人,正好和我们一样。至于其他那些混混,真打起来估计也就在旁边捡漏的。”许辰分析道。

    “铁牛,这几个‘四大金刚’平时都有些什么习惯?”

    “哦,那几个喽啰吹嘘说,‘四大金刚’几个人他们都跟过。冯老二好色,基本上每天都要在妓院过夜,陈老三好赌,每天就在崇仁坊里的几间赌坊转。钱老四最特别,一个地痞流氓居然喜欢学人家附庸风雅,每天都身着白衫跑到坊内的私塾去听课,那个心腹汉子就扮作他的书童,连刀都不带。私塾里的先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也不敢驱赶他,只好任由他听下去了。”说到这,王铁牛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想道这还是个有上进心的流氓啊!”许辰也笑了。

    “那雷老五呢?”

    “雷老五没什么特别的喜欢,典型的地痞混混,没事的时候就待在窝点里不出去。”王铁牛回答道。

    “不过,今天雷老五发了疯似的在坊内乱转,想来是去过了茅屋。那几个喽啰说,今天雷老五大发雷霆,他手下的心腹重伤,至今还在大夫那里没醒过来。他刚开始的时候以为是别的坊的地痞捞过界了,刚准备找齐人马杀过去,下午的时候那两个受伤比较轻的混混就醒过来了,他就知道是我们干的了。后来他就带人去了济病坊。”

    听到这,许辰和陆浩都不住的松了口气,“好险啊”。

    “现在,雷老五还在到处找我们,不过那几个受伤的混混应该不知道辰哥儿是谁,所以才没找到寺里来。”王铁牛分析道。

    王铁牛说得很对,雷老五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许辰这么号人,当然,他没找到皇城寺来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老大,孙霸天曾经嘱咐过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到皇城寺来闹事。想来这个江湖汉子也察觉到了这间寺庙和这个老和尚的不凡。

    “铁牛,你把冯老二常去的那家妓院还有陈老三去的赌坊和坊里的私塾的位子画出来。”说着许辰递给王铁牛一根树枝。

    王铁牛在地上把坊内的大致地图画了出来,在上面标出了几个位置。

    许辰低头看了很久,想了想后对大家说道:

    “目前,我们的形势不容乐观,雷老五正在外面大肆的搜索我们,皇城寺虽好,可我们也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为今之计,只有主动出击了。”

    “现在敌暗我明,我们还是有优势的,首先我们要干掉的就是雷老五,这家伙平时总喜欢待在窝点里,要不是我们伤了他的手下,他都不会到处乱跑。”许辰总结道。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派一个人去把雷老五引出来,我们设伏干掉他,地点就在皇城寺北边的小竹林。他身边应该就他一人,最多还有几个喽啰,带兵刃的估计就一两人,当然不排除其他的‘四大金刚’把心腹借给他,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就算有也只是增加一个带刀的汉子。也就是说我们的第一战的对手是四五人,带刀的两三人,我们这里有十一人,还有‘鸳鸯阵’。出其不意下,胜算还是很大的。到时候我跟浩哥儿先向他们丢几包沙土,完了我们再将阵型压上去……”

    “行动的时间定在三天后的傍晚,我们在小竹林干掉雷老五之后,晚上回到这里修整一下,天快亮的时候去冯老二过夜的妓院外等他,就是这里!”说着许辰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小巷子。

    “这里是他回窝点的必经之路,到时候冯老二刚刚狎妓而回,脑子肯定还没彻底清醒,我们干掉他的把握还是很大的,大早上的这里基本没人,迅速解决战斗后把他还有他那个心腹装在麻袋里,用小车拉走。等下夜深的时候我们去码头那里偷辆小车还有几个麻袋来。”

    “接下来是钱老四,这家伙既然喜欢去私塾,那我们干掉冯老二之后,在私塾开始上早课前还是有机会,到时候派个人上前搭话,把他引到边上的巷子,他跟心腹都没带刀,我们敲他们闷棍就行,敲晕后装袋推走。”许辰接着说道。

    “接下来就剩下陈老三和孙霸天了,陈老三喜欢赌钱,但是具体是哪间赌坊我们很难搞清,而且赌坊三教九流都有,难保不会碰到他们熟识的人,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所以,这个陈老三我们搞不定,只能让他去和孙霸天会合了。”许辰无奈地摇头。

    “最后一仗是硬仗,我们干掉钱老四后,当天晚上就去他们的窝点。他们手上大概还有五六个带兵刃的人,不过我们手上也有了四五把刀了,到时候我们抢占他们大堂的前门,他们一次最多出来两人,我们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整个计划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说吧。”许辰说完后问道。

    只见陆浩四人还好一点,新来的六位少年皆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许辰知道自己的计划看上去很完美,但真要实施起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可是现在要是连他都一副没自信的样子,又怎能让这几个少年人下定决心去杀人呢?

    而且,许辰也知道只要赶鸭子上架的来上第一次,把雷老五先干掉了,众人手里见过血后,马上就能成长起来。在经过冯老二、钱老四两人,到了晚上就能做到正面面对孙霸天了。毕竟都是从小吃惯苦的孤儿,要是心不狠,也活不到现在。

    “辰哥儿,那杜天杜荣这边怎么办?”陆浩也察觉道气氛有些沉重。

    “至于杜荣这边,我也有个初步的计划……”

第十章 无怨无仇

    戌时三刻,喧闹一整天的城市也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城中心的几座高层的楼台还在不分昼夜的欢乐着。

    东城这片老城区早已沉沉地睡去,只是崇仁坊的一间小院里依旧灯火通明。

    “老五还是没有消息吗?”一位约莫四旬上下的中年汉子正负着手立在院子里,脸上挂着沉重,身上宽大的袍子也掩盖不了那健硕的身体。

    “没有,而且现在连二哥和四弟也没了消息。派出打探的兄弟回来说,二哥早上已经离开了妓院,后来便没了踪迹。私塾边上的商户也看到过四弟在街上与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人交谈过,之后也没了踪迹。”大汉身后走过来一位三十来岁的汉子,身上套着马甲和短裤,漏出坚实的双臂和粗壮的大腿。

    “书生?少年人?”

    “没错!”

    中年汉子沉默了,带着疑惑和不解。

    此人便是孙霸天了,昨天晚上雷老五彻夜未归,他也没觉察出什么异常。毕竟雷老五虽不好色,可也是个精壮的汉子,偶尔去去妓院也是很正常的。

    但到了今日,老二和老四也接连失去了消息,他要是还不能意识到问题也就不配吃江湖这碗饭了。

    事实上这半日来他一直在猜测是谁动的手,豫章城内一共就几个帮派,他统统过了一遍,派去盯梢的探子传来的消息也没有任何异常,那几个费尽心机打入别的帮的内线也没有传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么多年下来,类似的危机也碰到过几次,可是像这次一样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让他毫无头绪的还是第一次。

    前几日,老五接过一担活儿他是知道的,不过就是杜家大少看上了济病坊里的一个女娃,对方也就是几个少年,又都是无父无母的乞儿,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谁承想,老五派去的人居然身受重伤的被人抬了回来,他虽然有些意外,可也没有多说什么,把自己身边的两个手下派给老五后,就没管这事了。毕竟只是几个少年人,出其不意之下,干掉两个大汉也不是没可能,但既然老五出手了,这件事也就到此结束了。

    这几天雷老五忙着找那几个小乞丐,孙霸天则忙着和城里的几家帮派谈判的事。

    直到今天,老二、老四、老五全部都失去了联系,孙霸天终于意识到了严重性,急忙派人出去打探。

    现在,既然老四的失踪和一个少年书生有关,那么那几个小乞丐也就有了最大的嫌疑。

    孙霸天有着和这年头江湖人差不多的命运,农户出身的他在很小的时候没了爹妈,家中的田地也被县里的胥吏搜刮去,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后来他浪迹天涯的时候遇到过几个江湖汉子,教了他一招半式,就这样几十年的刀头舔血,他手底下也跟了几个兄弟。

    后来,他带着兄弟们回到老家,杀了那个胥吏,之后便隐姓埋名,满天下的跑。前些年来到豫章城,也就在这扎下了根。

    绿林中长大的汉子,最重兄弟义气。加上从小孤苦的他更是缺少亲情,他便把这几个结义兄弟当成了自己的手足。

    现在,手足皆失,愤怒、焦虑、悔恨、自责等情绪笼罩着他,可是常年的厮杀经历告诉他,这个时候必须冷静!

    “叫兄弟们今晚都别睡了,你也去准备下。”

    “会是今天吗?”陈老三问道。

    “不是今天,也就是这两天,我们已经失了先机,再不做点事,难到等他们杀到跟前吗?”

    ……

    此时此刻,皇城寺后院。

    一群少年人聚在一起,安静地检查着行装。

    “今晚就是最后的一战了,大家这两天的表现让我很满意,不过接下来我们面对的将会是一场血战,也许会有人受伤,甚至于将有人看不到明日的太阳。所以,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选择退出的可以走出来,我不怪你们。”一个少年在对着众人做最后的叮嘱。

    众人当中,有人停下来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少年,想着就是在这位少年的带领下,自己这些无父无母,任人欺辱的乞儿们,这两天来把那些平时欺负过自己的地痞、恶霸收拾了个干净。乃至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江湖好汉”也被自己这些人干掉了好几个。相信这位少年一定能领着自己打赢下的面的战斗。

    许辰看着这些从迷茫中复又坚定起来的眼神,欣慰了许多。前两天还只是些胆子大点的少年人,杀了两天的人后,这些人也成长到可以一战的地步了。

    “好,最后检查一遍装备,准备出发!”

    “浩哥儿,放火的人找到了吗?”许辰问道。

    “人已经到了,到时候他们丢完火把便会撤退。”

    许辰点了点头,又对着王铁牛说道:“人捉来了吗?”

    “放心吧,那小子已经被敲混装麻袋里了。”

    “时候不早了,众位,出发!”

    说着便带着众人出了皇城寺……

    孙霸天的小院附近的一条巷子里,众少年安静地等着。

    “时间定在了子时三刻,那时候坊内的住户大多都睡死了,就算听到了声响也难起来。到时候,浩哥儿找的人会先在孙霸天的后院丢几个火把,火烧不起来也无妨,孙霸天现在想必也做好了准备,倒时必定会差个心腹去查看,为了安全起见,派过去的人最少有两个。那么我们一开始面对的也就只有三人,倒是阵型变换把他们围起来,我们就安全多了。”

    许辰最后一遍重复着行动的步骤。

    月上中天,子时三刻很快便到来了。

    孙霸天的小院,后院里突然飞进来几只带火的木棍,燃着地上的干草,火很快便着了起来。

    “着火了”一声尖叫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出发!”许辰重重地一挥手,带着众少年向院子的正门走去。

    同一时刻,在大堂里坐着的孙霸天睁开了眯着的眼,“来了!”

    “大哥,后院着火了!”陈老三过来说道。

    “找几个人过去灭火,阿大、阿二去看看,不用去管放火的人,守好后门就行。老三随我留下来迎敌。”

    “是!大哥”陈老三见老大把身边的心腹都派了出去,只身一人与他一同御敌,大难临头下,心里曾经的那些小九九也抛得一干二净。

    “轰”的一声,前院的木门应声倒下,许辰带着众位少年,排着队形冲进院来。

    一群地痞混混,手里抓着木根,铁叉等家伙围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地冒出一些挑衅、谩骂声。

    对此,少年人无动于衷。

    孙霸天走出大堂,直视着眼前的这些少年人,整齐的步伐,坚毅的眼神。除了身上的破衣哪还有一丝小乞丐的影子。

    直到此时亲眼所见,他才终于相信自己的几个兄弟确实是栽在了这些少年手中,而且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让你们的头出来说话,”孙霸天压抑着愤怒,冷静了下来。

    许辰越过石磊,走到了前面,“许辰。”

    “孙霸天”

    “许兄弟,孙某不知何时曾结怨与你,你我之间可有怨仇?”孙霸天朗声问道。

    “无怨无仇”许辰平静地直视着孙霸天。

    “哈哈哈哈,好一个无怨无仇!”孙霸天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

    交谈到此便已结束,许辰退回阵中,两人之间之前的确毫无怨仇,在这之前,孙霸天甚至连许辰这号人都不认识。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言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剩下的便只能是生死。

    “进攻!”许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阵型前推,很快便与游窜的混混们交上了手,此时的少年们早已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一声声惨叫传来,少年们干净果断的解决了周边的混混们,一时间,后面的混混吓得驻足不前。

    孙霸天皱起了眉头,虽然心里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些喽啰挡不住这些少年,可也没想到这些少年人会如此的犀利,只是一交锋便被击溃。

    队伍的前方已经没有了混混们挡道,孙霸天,陈老三以及他手下的那位带刀的大汉近在眼前。

    队伍停了下来,因为孙霸天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长刀,那是一把加长的钢刀,陌刀般的造型,前端加重加厚,手柄很长,一看便利于劈砍。

    孙霸天双手举起了那把长刀,月光之下刀影巨大修长,宛如地狱中伸出的幽灵,沉重的阴影压在了少年们的心头。

    “取瓦罐,扔!”

    刹那间,从少年们的手中扔出了一片拳头大小的瓦罐,呼啸着向着孙霸天三人飞去,三人举刀便档,罐壁很薄,一碰就碎。顿时“嘶嘶”的声音伴着惨叫声,还有一丝淡淡的肉香,传了过来。

    瓦罐内装着的是下午许辰让众人准备的烧滚的热油,混着人畜的粪便。

    孙霸天,狠狠地咬了咬牙,没有发出声响,双目通红的注视的眼前。“啊”的大喝一声,举着长刀便劈了过来。

    迎面飞来几个点着的火折子,孙霸天随手磕飞两个继续前冲。连被别的火折子点燃的裤脚也不予理会。

    “锵”的一声,石磊举刀挡了上去,孙霸天的长刀重重地砍在了石磊手中的钢刀上,刀刃上立马便出现了一道口子。

    孙霸天力大势沉,长刀继续下压,劈碎了石磊肩上绑着的短竹,连竹内装着的石子也不能幸免,刀刃嵌入了石磊的血肉中,鲜血顿时染红了石磊的衣衫。

    抓住时机,许辰和陆浩一左一右抓着钢刀对着孙霸天的腹部便捅了过去,孙霸天后退几步,双手移到了长刀刀把的末端,用力一翘,长刀便离开了石磊的肩头。抽刀回防,“锵锵”两声,许辰陆浩的钢刀便被挡住了,只在孙霸天腹部留了两道淡淡的口子。

第十一章 无怨无仇(续)

    就在,三人交战的片刻后,阵型变换,“鸳鸯阵”变换为“五行阵”和“三才阵”,一左一右的隔开了陈老三和他的心腹手下。

    院子里立刻形成,三个战圈,周康王铁牛带着三位少年排着“五行阵”困住了陈老三的手下,片刻间便用手中的钢刀在他褪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口子,用的也自然是原来熟悉的方法。

    另外三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手持加长的长竹围困着陈老三,时不时地便要被陈老三的钢刀削去一段竹子。

    最后便剩下许辰、陆浩、石磊和孙霸天对峙着。

    这样的安排也是早就定好了的,用的是“田忌赛马”的法子。

    孙霸天和陈老三自然也看出了这些少年的打算,陈老三不停地挥舞手中钢刀,一段又一段的长竹落下,奈何三位少年接到的命令便只有在周边围而不击,拖延时间。陈老三一时也无法脱围。

    眼见陈老三的手下身上又多了几处伤口,行动变得缓慢。孙霸天知道必须速战了,向周边围着的混混们下了个让后院的手下速速前来的命令后,便有向着许辰三人冲了过来。

    少年们见孙霸天去叫援兵了,心中更急,忙加快了下手的速度。

    “锵锵”声不停地响起,孙霸天和许辰三人不断地短兵交接,四人身上都出来了深浅不一的伤口。

    “啊”一声惨叫传来,陈老三的心腹,终于被几只竹矛刺穿了胸膛,周康王铁牛迅速带着人向陈老三冲去。

    此时,后院的阿大、阿二也已得到消息,迅速赶了过来。

    周康王铁牛赶到陈老三边上也不上前进攻,下令众人取下腰间挂着的瓦罐,扔了过去,顿时七只瓦罐向着陈老三扑了过来,陈老三举刀格挡也只护住了脸,顿时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皮猴儿夺过身边一位少年的长竹,将手中的瓦罐在毛竹前端击碎,又随手丢出一个火折子,滚油沾火便燃。片刻间,皮猴儿手中便多了一根长长的火把,呼啸着向陈老三冲去。

    陈老三见状慌忙后退,手中的钢刀不停地挥舞,奈何围困的少年也同时缩小了包围圈,后背被几根竹矛刺中,还未来得及回刀砍去,“大火把”迎面扑来。

    长刀向上一撩,意图砍断火把,奈何陈老三中的瓦罐实在太多了,尽连钢刀上也沾上了油,结果可想而知。

    火焰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顺着钢刀便往陈老三身上窜。

    瞬间陈老三变成了一个火人。

    “小乞丐们,我杀了你们!”孙霸天看着陈老三身上着火,不停地在地上翻滚,可是地上也都是油,火反而越来越大,眼见着便是不活了。

    最后一个兄弟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孙霸天彻底陷入疯狂中,奋力一刀向着许辰砍来,“哐”的一声,前来抵挡的石磊手中的钢刀,断了。

    长刀深深地砍入石磊的右肩,想必连肩骨都碎了,手臂耷拉着坠下,手中依旧紧紧地抓着断刀。

    “啊!”许辰大叫一声,双手抓着刀,用尽全身气力向着孙霸天捅去,孙霸天的长刀卡在了石磊的肩骨里,一时竟拔不出来,眼见许辰捅来,只好扭身向边上偏去,许辰经过上回和雷老五的战斗,眼前同样的情形,自然防着孙霸天的躲闪,前冲的身体随着孙霸天的移动向旁边倒去。

    “噗嗤”一声,许辰摔倒在地,可手中的钢刀结结实实的刺入了孙霸天的身体。

    疼痛令孙霸天激发了身体内的潜能,手中的长刀往上一抬,终于脱离石磊的身体,石磊此时也倒了下去。

    望着许辰的背部,孙霸天双手握着长长的刀把,立着手中的长刀,用尽身体的气力在许辰的背上敲了一下。

    “咔嚓”一声传来,许辰侧身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脊椎骨,琵琶骨估计已经裂开了。

    紧随许辰后面的陆浩,此时也将手中的钢刀刺入了孙霸天的胸膛。

    周康王铁牛带着众少年也围了上来,恰在此时从后院赶来的阿大、阿二也向着许辰冲来。

    周康见状,立刻改变方向向着阿大、大二带着众人冲了过去。围住之后扔出了腰间最后一个瓦罐,不多久又是两堆大火升起……

    战斗激烈又短暂,途中发出的声响也惊动了坊内附近的住户,不过边上的人家都知道这间院子住的是些什么人,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便没有出来查探,以免引伙上身。

    许辰知道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武侯想必已经派人去通知县衙,且在召集坊丁了。

    强忍着左背部的剧痛,许辰走到了这些已经被围起来的混混地痞边上。

    早在开战前,许辰便下达了一个不留的命令,周康干掉阿大阿二后立刻便让人封锁了院子,院内剩下的十几个混混地痞,一个不剩地被捉了过来。

    早已被吓破胆的地痞们,没有兴起丝毫的反抗意识,他们不过是些街头巷尾的地痞无赖,跟着孙霸天他们也只是为了更好的为祸乡里。真要他们干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恨事,他们是做不出来的。

    在这群染血的少年们手中,他们做的只是跪在地上不停的叩拜。

    对这些地痞,许辰没有半分的好感。

    “想活命,可以,报出你们的特长也就是你们擅长做的事,让我满意了,就能活!”疲惫的声音传来。

    众混混们见是这些少年的头,立刻便跪着爬了过来,不停地叩着头。

    “好汉爷爷饶命,好汉爷爷饶命”一个抢先的混混扯着许辰裤脚,不停的念叨。

    “特长!”许辰厌烦的问道。

    “好汉爷爷饶命,好汉爷爷饶命”混混还在叩拜。

    “噗嗤”一身,混混倒了下去,颈上一个碗大的刀口,鲜血喷了许辰一腿。

    “特长!”许辰走到下一个混混面前。

    “大侠饶命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这个混混明显被眼前的惨状吓到了。

    又是一声“噗嗤”传来……

    许辰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向下一个混混。

    “特长!”

    “大爷饶命啊!”

    “噗嗤”一声

    “特长!”

    ……

    许辰的声音依旧平稳的响着,身后是一排倒地的混混……

    “特长!”许辰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刀。

    “我…我…我读过书!会认字!”面前的混混颤抖的说着。

    许辰愣了一下,手起刀落。

    “这他妈也算特长!”

    “特长!”许辰走到下一个面前。

    “我会偷东西!妙手空空!”

    “好!你过来,偷这块石头,过关,就不死!”说着许辰在地上随手抓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塞进怀里。

    混混颤抖的站起,走到许辰身边,望着那染血的稚嫩脸庞,深吸一口气,快步向前在许辰面前一晃,转身站在原地,手中便多出了一颗石子。

    “可以,你去那边!”许辰摸了摸怀里,说道。

    “特长!”

    ……

    随后,许辰又收获了一个会算账的混混在此人帮助下找到了孙霸天藏在地窖里的小金库,还有一个会口技的混混。

    “把杜天带过来!”

    王铁牛让人抬着一个麻袋进到大堂里,解开麻袋倒出一个双手被缚的少年,正是杜家大少杜天。

    上午,在干掉钱老四之后,许辰便让王铁牛领着两位少年去杜家大院门口等着。

    这杜天,年纪轻轻便好色成瘾,那日虽然在湖边茅屋内见到身受重伤的雷老五手下,吓得几天不敢出门。但难耐心中寂寞,想着这么些天过去,雷老五应该已经把事情解决了,便再也忍不住,出得家门便往妓院走去。

    杜荣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和县尊大人拉关系,加上压根不知杜天绑人的事,也没有多管,随杜天去了。

    杜天刚走入拐角处,便被等候多时的王铁牛三人敲了闷棍……

    “泼醒他!”

    随即,王铁牛一碗茶水浇了过去。

    杜天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后脑的疼痛未消,意思也有些模糊,看见眼前站立着一位陌生的少年,陌生的少年脸上身上全是还未干涸的红色液体。浓郁的血腥味传来,杜天这才知道少年身上染着的竟是鲜血。

    当视线转到边上的陆浩时,迎着那凶狠的眼光,看见陆浩也是一身鲜血,杜天才意识到眼前的状况。奋力大喊,却发现只发出“呜呜”的声响,却是一大团破布深深地塞在嘴里。

    破布也不知是什么,一阵阵恶臭传来,嘴里也进来些咸涩的味道。

    “过来!”许辰对着那未死的三个混混说道。

    “想活命就再帮我做一件事,把刀拿去,往他身上一人捅一刀,别捅死了!”

    三个混混闻言接过刀,刚才在生死线徘徊的经历让他们对许辰敬畏到了极点,哪敢不从,随即便狠狠地在杜天腿上、腹部一人捅了一刀,疼的杜天大汗直流,不停抽搐,可惜发不出什么大的声响,身体也被人死死地按住。

    “县里的捕快衙役片刻就到,到时候你们躲在角落里,看见县尊大人到来后,冲到他面前喊冤,就说杜天杜大公子用计在你们的茶水里下了药,随后又杀了所有人。”

    “怎么编,我不管,到时候你可以把当时的场景表演给县尊大人看。”说着许辰指着那个会口技的混混说道。

    “敲晕他,带上东西和受伤的弟兄撤退!”

第十二章 灯火

    片刻之后,武侯胡兵便带着几个依旧眯着眼的坊丁拐进了孙霸天小院所在的巷子。

    早些时候,巡夜的更夫发现这间院子火光四起、喊声震天,更夫知道这处是什么所在,也不敢独自过来,跑去胡兵家里通报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胡兵得报之后,一边派人去县衙通知捕头,一边让人去各户叫醒坊丁。等了近半个时辰,才等到几个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的坊丁。胡武侯猜想那孙霸天该是正在和什么人火并,去早了去晚了都不好,再等了盏茶功夫,料想孙霸天那里应该完事了,便带着汇聚的近十个坊丁,向小院走去。

    自从前几次败在孙霸天兄弟手下之后,胡武侯便熄了铲除这伙儿人的心思,一心只想安安稳稳的干完这一任,存下些钱养老。

    带着忐忑的心情向小院走去,走到巷子口时发现对面也走来一队人,忙暗中吩咐众人戒备。待到对面的人走到近处时,才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何坊正吗?”胡兵朗声道。

    “原来是胡武侯,武侯这么晚不在家中休息,来此所为何事?”对面的队伍中走出一位四旬上下的中间人,蓄着短须,一副文士打扮。

    “何坊正不也没休息吗?某家得报,说是这里有人在斗殴,便带着人来看看。”

    “原来如此,在下也得到消息称这里有匪徒火并,便带着家丁来看上一看。”何常恍然道。

    胡兵心知这何常的家离这里隔着大半个崇仁坊,现在居然和自己同时到达,怕是有什么隐情。不过他也不愿多管闲事,便同何常一起往巷子深处的小院走去。

    何常的确很早便得到了消息,大约在许辰攻入正门的时候,何常府上的大门便被敲响,管家打开门一看,那有什么人影,只剩下门前的一个信封,管家也是人老成精的人,不动声色的拾起信封,关好门后便来到了何常的卧房。

    何常半夜被惊醒,本来有些恼怒的他听完管家的叙述后,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顿时睡意全完。只见白纸上写着:“欲转正,速来孙霸天处!”

    何尝立刻穿好衣服领着一众家丁王孙霸天这里赶,他知道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大半夜前来戏耍于他,孙霸天那里必然是出了什么事,加上他满脑子都想着把杜荣踹走,自己来当这个坊正。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坊正,可是任谁也不会希望在这之前还要加个副字。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到了之后只是轻轻一碰,院子的大门便倒了下去。当他看见院子里、大堂中的情形时,他立马震惊了,可随即便被一股狂喜笼罩着。

    他立刻想到,自己独身在此怕是不好,便退出巷子在远处的角落里藏着,并迅速派人往县尊大人处报信,还派了两个人去杜家那等着,只为稍稍拦一下杜荣,争取更多的时间。

    不多时,武侯胡兵便带着坊丁前来,见状他立刻迎了上去,做出一副偶遇的情形。

    胡兵何常走到小院的大门前,不等胡兵多说,何常挥了挥手,两个家丁立刻来到大门前,做出一副奋力撞门的样子,几下之后才把大门撞开。

    “轰”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倒,胡兵举目望去,只见院子里到处是烧焦的痕迹,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还有几团烧的焦黑的依稀可辨是人形的物事。

    更远处的大堂里,烛光依旧明亮,清晰地映着堂内的一切,堂内的正中位子,倒着一大一小两具尸体,二人皆手持钢刀,小一点的人手中的钢刀依旧刺在大一点的人的胸膛,周围倒着十几具尸体,腥红的鲜血依旧留着,堂内的地面上到处是鲜血,看不出一丝地面原有的颜色。

    胡武侯带着众人走了进来,何常装出一副呕吐难受的样子,跟在后面。

    众人缓缓地走到大堂门前,望着里面如血红炼狱般的场景,胆小的坊丁们早已吓软了腿。

    胡武侯走到近前一看才发现正中间的那两具尸体,他竟然都认识,大的便是“东城一霸”孙霸天,小的那个居然是坊正杜荣的儿子杜天。

    胡兵望着周遭的一切,看着那早已死透的孙霸天,一时感慨莫名。

    “胡武侯,片刻后县尊大人便会到来,你看着如何是好啊?”何常一手捂着胸口“难受”的说道。

    胡兵转过头看着何常,沉思一会儿后说道:“我只会如实禀报!”

    “正当如此!”

    “这里出了什么事?”院子外面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

    “不好,”何常暗道一声,飞快地领着家丁准备前去阻拦杜荣,那矫健的身姿哪有半分难受的样子。

    “天儿!”杜荣进到院来,望着院子里的一切,也是惊讶莫名,随即向大堂内望了一眼,大叫道。

    何常领着众家丁,围住了正欲上前的杜荣,而杜荣身边只剩下两个随身的家丁。

    今日晚饭时分,杜荣回家后发现杜天不在,忙派人出去寻找,倒也没有多想,杜天以前也有过流连妓院彻夜不归的时候。只是最近自己大事将近,不想节外生枝,便强令杜天不得夙夜不归。

    派出去的家丁一直未归,杜荣开始意识到不对,忙加派人手出去寻找。

    一直等到子时将过,回来报信的家丁说孙霸天这里火光冲天,有打斗的声响。杜荣忙点齐人马,向孙霸天这里走来。谁承想在必经的路上居然碰翻几辆满载的货车,满满的货物塞得小巷人畜难行,杜天只好带着两个家丁绕远路走来。

    一进院子,满目狼藉。待举头一望,只见只记得儿子杜天正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顿时,一股热血直冲杜荣后脑,便不顾地冲了过来,却没想竟然被何常带人给包围了。此时此刻,杜荣哪里还会不知自己该是被人算计了。

    “何常!你想做甚!”

    “杜坊正,这里发生命案,在县尊大人到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现场一步!”

    “如果我非要进呢?”

    “在下职责所在,便只有得罪了!”说着一挥手众家丁紧紧地靠了上去。

    杜荣大急,这何常果然是有备而来,要是等县尊大人一到,他还如何说得清楚,下定决心便要硬闯。

    正在此时,“哐当”一声,鸣锣开道,一青衫文士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群捕快来到了院子门前。

    “县尊大人到!”

    何常终于松了口气,身子却未移动分毫,依然紧紧地挡着杜荣。

    “县尊大人!冤枉啊!您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不等县尊大人走进院来,从角落里便窜出三个地痞打扮的青年人,刚到县尊身边,纳头便拜,大声喊冤。

    县尊大人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几个地痞,大门前的路已经被挡,只好应声说道:“尔等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中间的混混,向前跪行几步,正是那“妙手空空”,叩头大声道:“县尊大人要为小人做主啊!”

    “杜天杜大少爷,今晚来到我们老大这里,言称有要事相商,……”

    “就是这样,那杜天在我们的食物中下了迷药,待到我们熟睡后便开始大开杀戒!我们几人在老大的拼死守护下才侥幸逃得性命,正要向县尊大人喊冤,求县尊大人做主!”

    此时,院子里的众人也都走了出来。

    杜荣听见这地痞无赖在这信口开河,早已忍不住便要上前,却又被何常带人拦住。只好对着县尊大声叫道:“大人莫听这地痞胡言,小儿决计做不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是否胡言,本县自有定论,无需杜坊正多言!”随即便又向何常、胡兵查问一二。

    杜荣见二人皆是一口咬定来时看见的便是如此场景,一时慌乱起来。

    “大人……”

    “好了!仵作上前验尸,吴捕头你去查看现场,看看有何线索。”

    “是!大人。”

    “大人,杜公子还没死,只是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仵作说道。

    “带回县衙,请大夫疗伤,另外将这三个知情人带回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靠近!”

    “杜坊正,回家候着吧,案情未明之前,你也不可随意走动了!”说着县尊大人便又不忘叮嘱道。

    灯火散尽,喧闹了一整夜的小院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是今晚注定了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第二日清晨,县尊府上的下人刚打开大门,便见着崇仁坊的坊正杜荣手持拜帖恭敬的立在门前。

    下人通报过后,将杜荣引进客厅,落座看茶后,杜荣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杜荣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县尊大人出来后,杜荣起身见礼,一个长鞠下去,身体弓成了九十度的直角。

    “杜坊正今晨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回县尊大人,小人前些日子偶得两颗明珠,特闻大人喜好收藏珠宝玉器,遂带来给大人赏玩赏玩。”

    说罢,杜荣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锦盒,躬着身递给了县尊大人。

    县尊打开一看,顿时两道霞光喷射而出,堂外的朝阳丝毫无法掩盖明珠的光芒。

    县尊默默地看了很久,轻声道:“杜坊正有心了。”

    闻言,依旧躬着身的杜荣松了口气,“肯收东西,就好办。”

    “叨扰大人许久,小人这边告退了。”

    “坊正回去好生休息休息,本县这就不送了。”

    “大人留步。”

    走出县尊府门,彻夜未眠的杜荣这才感到一丝丝疲惫袭来。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之前,县尊府上的大门曾被另外一人叩开,不是别人,正是崇仁坊副坊正何常。

    他也不知道的是,望着他走出去的身影,县尊大人曾呢喃一句,

    “这杜家还真是挺有钱的啊!”

第十四章 后手

    豫章县县衙大牢前。

    “劳烦兄弟通融下,让我家老爷进去看看我家公子吧。”杜府管家低声下气地对着身前的狱卒说道,并顺手递了一吊钱过去。

    这已经是杜荣第三次来这里了。

    “杜管家,不是某不帮你,实在是上头下了死命令,杜公子害的是人命大案,没有上头的命令,我一个小小的狱卒哪敢放你进去呢?”

    许是看在钱的份上,又或者是实在厌烦了对方三番五次的哀求,狱卒的语气不再那么严厉了。

    “要不你去找下周头儿吧,要是他同意了,我就放你们进去。”狱卒的嘴角挂着一丝浅笑。

    闻言,杜荣无奈地转身离去。那位姓周的牢头,杜荣早在几天前就去拜会过了,可是却吃了闭门羹,想着没出事以前姓周的在自己面前一副甘为小弟的模样,杜荣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走了?”杜荣走后没多久,从大狱中走出一中年汉子,挺着个浑圆的大肚,想必就是那周牢头了。

    “走了没多久,”狱卒回道,“头儿,咱放他进去看下也出不了什么什么大事,还能白捞一笔钱。”

    说着颠了颠手中的铜钱,怕是有一贯了。

    “你懂什么!就是因为他杜荣太有钱了,这回才会过不去了。都给老子放精神点!大老爷开审之前,人贩不能出一丝差错,否则要了你们脑袋!”

    周牢头对着众狱卒叫道。

    “等着吧,用不了几天他杜坊正就得落到咱们手里,到时候在他身上榨出点油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发财的机会有的是。”周牢头又对几名心腹轻声吩咐道。

    ……

    “辰哥儿,果然不出你所料,杜荣今天又去了大牢,不过还是没能进去。”皮猴儿一边冲进厢房一边对着许辰说道。

    距离那晚的大战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那晚众少年撤回皇城寺后,许辰便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昏死过去。

    等到醒来之后,已经是两天后了,身上的伤口也包扎妥当,受伤的少年也得到了医治。后院的杂物间再也放不下这么多伤员,方丈便命人准备了一间待客用的厢房。

    目前,十几位少年便挤在这间不大的厢房内。

    除了石头这个重伤员外,其余受伤的少年都陆续醒来,好在石头年级小,骨头软,伤到的地方恢复起来也快,加上方丈的医术实在高明,石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皮猴儿这回几乎没受什么伤,许辰醒后急于知道杜荣的动态,便立刻派他出去打探消息了。

    “看来,我们的县尊大人已经对杜荣产生兴趣了,计划的第一步已经达成了。”许辰听王铁牛说完后,自语道。

    “那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后手呢?这回我们和杜荣之间可是不死不休了,要是不能彻底将其击垮,我们就麻烦了!”

    听到铁牛的声音,陆浩和其他在院子里休息的少年都走了进来。

    “何止麻烦!要是这回不能打掉他,我们就准备亡命天涯吧。”许辰自嘲道。

    “后手倒是有一些,可是我们目前手上掌控的资源太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准备在杜荣的那两颗湖珠上做文章。”

    “现在这两颗珠子应该已经在县尊手上了,后天便是王太守的生辰了,要是县尊手上没有更好的寿礼,想必就是送这湖珠了,至于他是送大的还是小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为此我们得去把那个会妙手空空的地痞从牢里弄出来,明日铁牛你去把从孙霸天那里搜来的财物分出一份送去给那个领头的狱卒,趁着周牢头不在的时候去,找位和地痞身材相仿的弟兄去把他换出来。”

    许辰嘱咐道。

    “你想把县尊大人的礼物掉包?在哪动手?县衙守卫森严,光凭一个混混可进不去,要是在路上动手,你怎么确定他会把两颗珠子都带在身上?”陆浩问道。

    “我们的县尊,爱财如命,尤其喜好这些珠宝玉器,我猜他必定会把两颗珠子都带在身上,在进太守府前都会在犹豫到底该送哪一颗。至于如何掉包,我们不一定非要真的掉包,只要让他发觉自己被小偷光顾了就行,然后我们在后天早上还要出去散播一些‘谣言’关于县尊大人得到了珍宝的‘谣言’,要让去参加寿宴的宾客都知道这事,如此一来,他就非送湖珠不可了,而且还至少是送那颗大的。”

    许辰慢慢分析道。

    “到时候,好好的珍宝还没捂热就送了出去,哪怕本不属于自己,但是毕竟在手中掌控过,以县尊爱财的性子,必定会十分失落,到时再一想到杜荣这只待宰的肥羊,会做何种选择也就不难猜了。”

    “得到过再失去,这种失落一般人都很难避免。”这句话许辰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可是这个计划大多都是你的一厢情愿,风险太大了!”陆浩听完后还是不由反对道。

    “我当然知道这个计划不可控因素太多,可是我们现在能做到只有这些了。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

    其实许辰还有一张王牌,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和情报积累,许辰发现这座皇城寺的方丈慧能确实不是个普通和尚,虽然还不知慧能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想必在县尊面前应该能说上话,要是太守寿宴过后,县尊还没有对杜荣动手,许辰只好冒充慧能大师高徒往县衙走一趟了。

    要是这样都没用,那他只好带着几位少年远走他乡了。

    两天后,豫章太守兼江南西道采访使王铣五十大寿,王铣身为太原王氏族人,虽然任上政绩平平,不过王氏族人身份摆在那里,加上现如今盛世大唐,豫章城又是千年古城,各方面发展早已走上正轨,能发挥的余地本就不大,在王铣想来一任下来只要不出错也就够了。于是便愈发沉迷于诗词之道,对外号称无为而治。

    本地豪强看见太守大人如此,自然大呼圣明。今日,王太守五十大寿,豫章郡内各个排的上号的世家都派人到场道贺,那些不能入府的也不忘备上一份厚礼。

    今日的太守府上,处处张灯结彩,府门口,或华丽或素雅的种类繁多的牛车,堵塞了门前的大道,车上的宾客只好下车徒步而行,后面跟着挑着寿礼的壮仆,在车与车之间的缝隙穿梭,好一副人声鼎沸的样子。

    先入府的宾客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府后一座巨大的庭院,亭台、楼阁、假山、溪流,错落地分布在庭院每个角落,从城外引来的活水里面还游弋着许多鱼儿。

    庭院中央一块比较大的空地上,四周丈高的烛台上点着硕大的的红烛,猩红的烛泪鲜血般滴落。

    烛火下是左右两排案几,上面摆满了各种珍馐。

    主位上是一身白衫的太守王铣。

    他左手下的位子坐着的赫然是那晚在酒楼上的唤作万世俊的少年人。而我们的豫章县县尊此刻正坐在右手边靠末位的位子上,一脸的纠结。

    “承蒙各位大驾,王铣在此先敬诸位一杯。”说着王太守举起来案几上的酒杯。

    “太守大人,客气了”众人纷纷举杯回礼。

    “太守大人任上三年,无为而治,与民休养生息,现如今豫章百姓丰衣足食,豫章城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些都是太守大人的功德啊!”

    “惭愧啊,王某在任三年,战战兢兢,谨慎行事,唯恐辜负圣上和百姓的厚望,豫章能有今日之盛况离不开在座诸位的功劳啊!”

    “大人言重,这都是我们应当做的。”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

    突然,一声不响的声音从豫章县尊座位处传来,自然逃不过一直留意着这里的万世俊,对于这位少年人来说,像这样的宴会,自其出生以来不知经历过多少,自然无法勾起他的兴趣。

    来此贺寿大半是因为那晚在酒楼上看见的那位少年人。

    许辰果敢的作风让这位同样不凡的少年人产生了一丝兴趣,加之对对方的预判让他产生了要一探究竟的心思,反正,总是比呆在家中听老辈人的唠叨要有趣得多。

    所以,从这位县尊一入席,万世俊便注意到了他。

    “太守大人,我们的县尊大人似乎有心事哦!”

    万世俊见状抬首向王铣低语了一句,同时将周围几人的目光引到了豫章县尊处。

    随着上座的几个贵宾将视线移开,场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于是乎所有人的眼光都开始注视着豫章县的县尊。

    突如其来的注视,让吴县尊更加慌乱了,本已扶起的酒杯又再一次掉落,这回的声响全场可闻。

    “吴大人可是有心事啊?”上首一位宾客善意的问道。

    “啊?哦,没有。”吴县尊急忙回道。

    “依我看啊,不是有心事,而是有喜事。听闻吴大人今日新得两枚湖珠,颇为珍奇,不知今日可曾带来,是否能让在座诸位开开眼啊?”这是一位外县的县令,和吴县令有些过节,此时当然乐得看他吃瘪。

    吴县令刚才在来时的路上遇到一伙百姓拦路喊冤,等到他下马上前后,那伙百姓竟然向他冲来,所幸被护卫驱散,可是等他上马后竟然发现怀中的钱袋不见了,所幸那两颗湖珠被他藏在最深处。

    等到来到太守府门前,在穿流的人群中竟然听到一个传言,说是豫章县吴县令新得两枚湖珠,要在太守寿礼上献上。

    听到这个传言后,他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人家套了,至于是谁下的套,这可就难说了,最关键的在于这回湖珠是必定留不住了,所以,吴县令才会在宴会上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到了此时,吴县令也只好拿出壮士断腕的气势来了!

    “回禀太守大人,下官近日确实寻得两枚湖珠,趁此良时,献给大人,祝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匣子,打开后,摄目的珠光吸引了场上所有人,任是在场诸位都是见过不少奇珍的人,也一时为之失语。

    “吴大人有心了。”王铣虽然不热衷于珠玉,不过如此奇珍倒也不会拒绝。

    “太守大人有所不知,此珠可是‘崇仁坊’坊正杜荣寻到,这杜荣祖上还有一段关于湖珠的趣闻……”说着,万世俊便将杜荣爷爷如何寻到湖珠,如何发家的事说了一遍。

    “哦,原来竟有如此趣事,这杜荣祖上倒也是个人物。也难怪能创出偌大家业。”

    “对!杜荣!不管此事是不是你干的,老子的损失只能在你这里找回来了!”吴县令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呵呵,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好不容易找到个有趣的玩事儿。”

    万世俊看到吴县令眼中的凶光后,拿起酒杯抿了口酒。

第十五章 义结金兰

    太守寿宴一完,吴县令回到县衙立马提审了杜天和一众人犯,妙手空空朱大,白天的时候已经见过许辰一面,得到指点后自然将案件经过说的滴水不漏。

    吴县令当堂就做出了判决,杜天勾结地痞绑架良人,后又因失败后报酬问题产生口角,遂动手斗殴,被打后怀恨在心,便在饮食中下毒,杀害孙霸天在内的十几口人命。

    杜荣协助杜天作案,提供毒药,和杜天同罪。

    当晚,杜荣在家中被捕。吴县令判处二人斩立决,同时上报刑部勾决,家产充公。

    月旬后,杜荣杜天父子双双在狱中暴毙而亡,仵作验尸后给出的结论是,天气湿热,染病而亡。

    可怜杜荣枭雄本色,就因儿子年少轻狂,终至身死族灭,至死恐怕也想不到当初仅仅是在天王殿前回头一瞥看到的那位少年人才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数日后,石磊终于醒来,也能在旁人的搀扶下行走。

    “好了,杜荣已经入狱,此事也算了结了。”直到此刻,许辰才算真正的松了口气。

    许辰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命运的捉弄让他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本就让他有些迷茫。这几天又是算计又是杀人的,早已超出了他以往的底限,要不是看多了史书中的兴衰沉浮知道事到临头逃避毫无作用,加上他性子里的一股狠劲,恐怕他早已崩溃了。

    “辰哥哥,谢谢你。”陆滢这几天又恢复了原本活泼的性子。

    “客气什么,要不是你天天给我送吃的,恐怕我早就饿死了。”

    “那是你自己不愿出来吃饭好吧”陆滢嘟哝道。

    许辰只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不多时,陆浩,王铁牛,周康带着出去活动身体的石磊回到了厢房内。

    历经一场生死,让几位少年人之间的羁绊更深了。

    许辰望着众人,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处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开始不再孤单了。

    “我有一个提议,不如我们几个结拜吧,从此之后,我们就是亲兄弟了!”

    众人被许辰的提议一惊,随即便大喜起来。

    “好啊!辰哥儿以后就当我们的老大!”小石头高兴地举起了那满是绷带的手,用力地挥舞。

    “好,我同意。”

    “我也同意。”

    皮猴儿、周康也先后同意。

    随即,许辰望向了陆浩,正好陆浩的视线转了过来,二人对视片刻,陆浩点了点头,说道:“好!”

    “那好,我们也别整那些虚礼了,就在院中拜过皇天后土吧。”许辰带头走出门去。

    “好”众人鱼贯而出。

    五位少年在院中一子排开跪下。

    “咦,小滢滢你傻站在那干嘛,还不快过来!”石磊回头说道。

    “臭石头!你找打啊!”陆滢初听许辰提议还有一丝意动,但是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什么,便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滢滢,干嘛呢?大家都在等你呢!”铁牛看见陆滢依旧没有走动,回头道。

    陆滢低着头,两只小手揪着裙角,任凭他人如何唤她,只是使劲摇头,就是不肯迈出一步。

    陆浩,许辰见状只好无奈摇头。

    五位少年,拜过天地,学着江湖中人,说了一大堆“同生共死”话,叙了年齿,虽然许辰无法准确得知此刻他的身体到底是多大,不过以他的实际年龄当这几个毛头小子的老大,也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于是,许辰最大,陆浩次之,接下来是王铁牛、周康,石磊最小。众人便“大哥、二哥,三弟、五弟”的叫开了。

    “大哥,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陆浩对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真心诚意地道了一声大哥。

    “接下来,我准备……”

    许辰简单地诉说了下自己的计划。

    几天后,许辰身上的伤开始愈合,便出门运作起来。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总是要在这生存下去,虽然现如今是盛世大唐,可是不提十年后的动乱,就是现在也不能只做个寄人篱下的乞儿啊。

    总要先解决温饱,科技树是不敢乱爬的,一个小小的坊正都有如此心机,自己这点斤两如果现在就出大招,估计转头就会被人灭了,只好先在附近的资源上想些办法了。

    许辰在铁牛的引领下来到“崇仁坊”西北角的一间院落门前停下,这里就是副坊正何常,哦,现在应该叫何坊正了,杜荣入狱后,吴县令便将何常扶正了。

    “劳烦老人家通禀一声,就说‘皇城寺’许辰求见。”许辰敲开门口,递上了拜帖和路上买的礼物。

    何常此刻正在后院饮茶,自从扶正以后,何常可谓身心舒畅,此次不仅将杜荣扳倒,自己如愿以偿坐上了坊正位子,更重要的是自己给县尊大人献的计策,让县尊狠狠地赚了一笔,吴县尊还亲口夸奖过自己,想来以后搭上了县尊这条线,自己的位子应该还能向上挪一挪。

    何府管家将许辰的拜帖递上,封面上的几个字让何常眼前一亮,这个何常也读过几年书,练过几笔字,此刻不禁赞道“好字!”

    待翻开仔细看完后,何常猛地直起身来。

    “来人现在何处?”

    “回老爷,还在门外候着呢!”何府管家这两天因为何常高升,前来拜会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早已有些厌烦,所以今天尽管许辰已经送了礼物,他也只是让许辰在门外候着,待通传后,再由老爷决定见不见。

    “快!快开中门迎客!通知厨房备席。”何常也懒得去计较管家的那些小心思,急忙吩咐道。

    管家虽然不解,但也知道应是来了了不得的客人,遂下去指挥下人去了。

    “哈哈,贵客迎门,何某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啊!”大门还没完全打开,何常那爽朗的大笑便传了出来。

    许辰忙转过身来见礼,“何坊正严重了,市井小儿冒昧登门,得见坊正尊容已是大辛,岂敢劳烦坊正亲迎。”

    许辰年轻的脸庞让何常一惊,随即更加热情起来。

    何常走下台阶,拉着许辰走入府中。

    何府中堂内,何常许辰分宾主坐好。

    “听闻月前,慧能大师从河中救回一位少年,不知……”

    “正是在下,辛得方丈相救,还收留我在寺中居住,实在是惭愧啊。”

    “贤侄谈吐不凡,不像是个孤儿啊。”何常确认后立马将称呼改了。

    “说来惭愧,在下原来在家中也曾读过几年书,奈何家道中落,族中长辈皆先后逝去,留下我这不孝竖子,在外流浪,乞食为生,到如今也不敢提起族姓,以免祖宗蒙羞。”

    许辰于是乎便结合以前的版本,一点一点的忽悠起来,反正凉他也不敢去找慧能对质。

    “唉…贤侄身世凄凉,难得的是不忘宗族,以后只需稍加努力,必有衣锦还乡重归故里的一日。”何常也不在乎许辰之言的真假。

    一来二去,两人半真半假的倒也聊得熟稔。

    许辰看见何常聊了那么久还一直在闲扯,只好暗叹一声“老狐狸”,谁让自己是有求于人呢,只能先开口了。

    “世叔,小侄今日前来,实则是有一事相求。”

    “戏肉来了”何常暗道一声。

    “贤侄但说无妨,只要是世叔我能办得到的,绝不推辞。”

    “世叔也知道,我身边还有一群少年人,都是‘济病坊’的孤儿,我有一个想法可以让这些少年人自食其力,也好减轻坊内的负担。”徐辰说道。

    “哦?说来听听!”

    “世叔想必也知道,咱们‘崇仁坊’靠近东湖,坊内也多是贩鱼的渔夫,可是坊内却无正规的坊市,我想是否可以在靠近东湖的地方设立一个专门的鱼市,将渔夫们集中起来,也方便管理,至于这鱼市的坊丁嘛,可以由这些孤寡少年担当。”许辰缓缓说来。

    “这个……”

    “当然了,有了鱼市当然就要有管理的职官,至于人选就由世叔决定了。”

    何常看了看许辰,低头沉思起来。

    许辰也不急,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坊内的这些渔夫们,平时充斥在坊内各个角落,难以管理不说,还容易滋生事端,有个统一的地方管理起来也方便。更何况以前这些渔夫们可从未交过一分税费,这些钱全部以‘保护费’方式交给了那些流氓地痞,自己可是一分也没捞到,有了这个坊市,这笔钱就能有自己一份了,当然这收税的事还是交给这许辰好了,要是没些好处,这许辰能安心做事吗。”

    何常想道。

    “此事事关重大,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坊正能做主的,还得上报县尊,由大人做主。”

    “理应如此,我也曾听方丈大师说过,这些渔夫生活穷苦,打来的鱼卖的钱,到头来全便宜了那些地痞恶霸,还是有个官方的坊市管理下比较好。”许辰又扯出了这张虎皮,反正吹牛不上税。

    “哦?是吗?”何常自然也明白这位方丈的能量,作为老对头的杜荣这么多年每天光顾皇城寺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要是他还不能探出些什么,也走不到今天。

    “好的,我会如实向县尊反应的。”

    “多谢世叔,如此那小侄就先告辞了。”许辰站起身来见礼。

    “贤侄莫急,我已经吩咐厨下备席,还是吃过再走吧。”何常热情挽住了许辰。

    “如此,那就叨扰了!”正好饿了,还能白捞一顿好的,话说自从穿越以来还没正经吃过一顿饭呢,许辰心想。

    ……

    酒宴过后。

    “老爷,您为何对这个乞儿如此热情?”管家有些疑惑。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送来的消息吗?”对着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奴,何常只好耐心解释。

    “当然记得!”可以说自家主人能转正全靠那天晚上的纸条,老管家自然不会忘记。

    “那你难道没发现,字条上的字和今天的拜帖都出自一人之手吗?”

第十六章 东城鱼市

    夕阳西陲,街道两旁的店铺已经开始掌灯。

    许辰和王铁牛,刚从何府出来,正在街上散步,也好借晚风醒醒酒。

    “铁牛,去熟食店称些肉食给大家带回去。”

    “啊?”王铁牛有些惊讶,因为前不久许辰刚强调了节俭的重要性。

    “别‘啊’了,总不能咱两在外面吃肉喝酒了,让大家啃胡饼吧,等下再顺道去下当铺把滢滢的玉簪赎回来。今天这事,估计成了,以后咱也不缺这几个钱了。”迎着铁牛那异样的目光,许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大哥,今天这事真能成吗?”铁牛一副精明样子,倒像个守财奴。

    “**不离十吧,这事对他何常有利无害,加上他最近是吴县令跟前的红人,这一件小事,吴县令还不会拒绝,再说了,不还有慧能方丈这面大旗嘛!”

    “大哥,咱这样老是扯到方丈,不太好吧。”对于这位仁慈的方丈,铁牛还是心怀尊敬的。

    “这个嘛…大师乃是方外之人,不会为了这些小事计较的。”许辰只好笑笑。

    “那咱们能收到渔夫们的税吗?”王铁牛贫苦出身,对剥削劳苦大众的事,心里总是觉得别扭。

    “放心吧,咱们收的还不到原来他们交的一半,而且规范化经营后,渔夫们的收入也会增加,等以后咱们手上有了资本,大哥我再略施小计,他们的日子只会更好的。”

    对于这些许辰倒不是很担心,豫章是个水城,市民大多喜好水产,以前没有专门的鱼市,只好自己动手捕捉,或者找那些挑担走街窜巷的货郎购买,水产市场还是很大的,等到东城鱼市挂牌成立,专业化、规范化生产,到时再搞个水产加工作坊,那些散户们拿什么来竞争。

    等到供货渠道稳定后,再出钱在边上搞个专营河鲜的酒楼,把二十一世纪的那些营销策略一出,赚钱那是肯定的。

    “大哥,最近其他坊的江湖帮派听说孙霸天死了,已经开始想咱们这里渗透了。”王铁牛负责收集情报,这些事他总是最先知道。

    “别担心,等到咱们把鱼市坊丁的编制拿下来,换上铁质武器的‘鸳鸯大阵’岂是这些地痞无赖能比的。”

    唐时在城市内,各个坊中都有武侯和坊丁负责维持坊内治安,武侯是县衙登记在册的正式职工,大多由退伍的军士担任,相当于现代的警察,而坊丁则由坊中住户出人担任,相当于现代的协警。坊丁也是有资格佩戴铁质武器的,只是各个坊丁大多都是普通人家子弟,平时又没经过训练,那里能挂着十几斤重的铁刀到处走,大多都是佩戴一把木制带漆的刀做做样子罢了。

    当然许辰是不会这么干的,好不容易有了个正式的编制,能合法使用武器,许辰又怎么会浪费呢?

    为了迎接不远的动乱,武力还是必须要具备的。

    二人在外闲逛了一会儿,便回到了皇城寺。

    给寺中的其他兄弟讲了下今天的收获,把买来的肉食分发下去,许辰找到陆滢。

    “滢滢,给,你的玉簪,完璧归赵。”

    “谢谢辰哥哥。”自打那天不肯结拜后,陆滢见到许辰就是这副低着头红着脸的模样。

    二世为人的许辰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要让他一个二十多岁大叔去对这么个小萝莉产生一些别的念想,他自问还真做不出来,只好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了。

    数日后,吴县令批准了何常关于在“崇仁坊”设立鱼市的提议。经过几天准备后,一块写着“东城鱼市”的牌匾,便送到了许辰这里。

    许辰连忙联合何常在靠近东湖的一片空地上,傍着原“灌城”的土墙,用竹栏围了一片地。这地方离着豫章新城也就几十步,交通便利。

    接下来的十几天,许辰领着众位少年,把从孙霸天那里搜来的钱财花的差不多,加上县里拨给“崇仁坊”的经费,终于把这个坊市的雏形建了起来。

    靠近新城的西北角是一块硕大的土木牌坊,下面凉是两扇大门,中间挂着一面用红布裹着的牌匾。四周是用石砾、泥土、秸秆搅拌晾干的土砖制成的坊墙,中间还插着一根根竹子,这是许辰用竹子替代钢筋,制成的简易混凝土,结实耐用,外边再贴了一层青砖,看上去也颇为壮观。靠近东湖的地方,许辰做了个简易的码头,用了一些滑轮组件,想来以后卸货效率能有所提高。

    这一天,“东城鱼市”正式开张,许辰起了个大早,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份工作,许辰还是比较用心的。

    去和方丈请安的时候说起这个鱼市,没想到一向喜静的方丈竟然提出要去参加开张大典,自然让许辰心花怒放。

    待许辰领着方丈来到场地,何常带着“崇仁坊”内的几家富户已经在那候着了,本来对许辰迟到有些微言的何常见到慧能大师后,立马上前恭敬的双手合十见礼,心中那点不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随后何常激动地宣布了“东城鱼市”的落成,并揭开了牌匾上的红布。宣布了鱼市官员的任命。

    开张前夕,何常找到许辰,要让许辰派人来任这个坊市官,可是许辰身边都是些和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这些都是他坚实的班底,他怎么可能将他们的前途束缚在这么个小小的鱼市内。

    许辰当然在三推辞,何常也就越发觉得这个少年会做人,便也大方地说道,收税的事就由许辰派坊丁去做,每日的账本也先送到许辰这里。

    揭牌后,第一批入驻鱼市的渔户们便在官吏的管理薄上登下了姓名,领了个准许经营的牙牌。

    为了搞定这些渔夫,防止出现鱼市开张却无人入驻的尴尬局面,早在十几天前,许辰便带着众少年,打着皇城寺的旗号,挨家挨户的去宣传,还和众渔夫白纸黑字的立下了字据约定了收取的税费比。

    渔户们看在方丈大师的面上才答应了许辰。

    接下来的日子,许辰领着众兄弟每天起早贪黑,打理鱼市,期间出现过几回别的坊的江湖帮派前来闹事,都被许辰用雷霆手段击溃。随着专门化的经营管理,鱼市的生意越来越好,坊内的摊位也逐渐被吸引而来的新的渔夫占去,当然这些后来者的租金较之前面的要高一些,但是红火的生意依然让周边的渔夫趋之若鹜。

    这一日,许辰用鱼市赚来的钱让铁牛去牙行买下来附近的一间宅院,许辰和众少年也就终于从皇城寺中搬了出来。

    随着鱼市越来越红火,许辰计划的水产加工作坊也建了起来,其实东湖上的渔夫们,平时也会腌制一些卖不完的鱼虾,只是工艺有些简单。

    许辰把以前看到过的一些方法,结合现有的材料,也成功做出了几样特色产品,专门供给城中的酒楼,和豪门大户。

    最后,许辰又用赚来的钱盘下了坊内的一间酒楼,简单装修一遍后,这间以前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楼便用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方式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

    新式的装修,虽然因为材料不到位,搞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在当时的唐人眼中,这已经算得上是新奇。

    加上开业前,许辰命人印刷发放的传单,各种优惠促销手段,以及只做水产的噱头,还是给酒楼带来了不少的人气。

    眼看酒楼前人越来越多,许辰忙吩咐掌柜前去宣布开业第一天,每人免费试吃一个菜的消息。

    “大哥,这真能行吗?不会吧咱吃垮了吧?为了这个酒楼,咱们的现金已经用光了啊。”财迷铁牛纠结道。

    “唉…三哥你就不能消停点吗?你已经问了三十几遍了!”石磊趴在桌上嘟哝道,不时地还往嘴里塞吃食,这些天来,众少年生活宽裕了起来,每日鱼肉管够,一个个都养的白白胖胖的,尤其是石磊,原来凹下去的脸蛋现在全凸了出来,圆鼓鼓的,惹得陆滢每次看见都忍不住伸手去捏他两把。

    “你还好意思说,有你这个大肚佬在这里,我要是不省着点,早被你吃穷了。”

    “大哥的主意啥时候出过错,对吧,老大”石磊难得脸红了下,立马冲着许辰傻笑。

    “吃你的吧,有东西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放心吧,铁牛,我们今天推出的这个免费菜和以后推出的一成价特色菜,都是一些精致美味,但又分量少的菜品,等到客人们吃完,意犹未尽的时候,发现菜已经没了,而肚里的蛔虫已经被勾起,就会去点别的特色菜吃,不然点普通菜只会觉得食之无味,而那些特色菜都是要付全价的,这样一来我们就把那些进门来只想填饱肚子客人让他们消费了至少一盘特色菜的价钱,他们吃得越多我们赚的也就越多。”

    果然不出许辰所料,当掌柜的宣布开业第一天,每人免费试吃一个特色菜的消息后,那些在外面观望的闲人,纷纷走进酒楼点菜,待他们吃完一个菜后,意犹未尽,大多便又点了一道特色菜,也有那想要偷奸耍滑的人想多点,但是每人进门时候只分发了一枚免费木牌,想要再领又必须重新去外面排队,可是回头看看已经望不到尾的长龙,加上许辰派来维持秩序的坊丁少年,只好作罢。“崇仁坊”内的泼皮们可是知道这些少年人的厉害的,连那些会功夫的江湖汉子都被杀的大败,他们可不敢在这里闹事。

    许辰对这间酒楼的定位在专营水产,同时价格上和城内普通酒楼水产价格相比也只便宜了一点,但是做工上下足了功夫,自然能打出特色,同时因为只卖水产,对同行打击不大,也不会引起其他酒楼的嫉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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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冢介绍:
这是一条普通人历经岁月后最终成为领袖,带领人们走出遗弃之地的路......追寻的不是权利,也不是美色,而是我们曾经拥有如今却深埋荒野的那种包容万千的气魄,那苦难后依旧怀揣着的希望,以及内心深处早已被现实磨灭的那一抹关于梦想的悸动。万幸!上苍给了他一个寻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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