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托探
一夜之间，妖脉生成，虽然吸收外界灵气的速度依旧很慢，但不用吞食灵药血肉就可增加妖气，已比之前好上许多。
郎行精神抖擞，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今日不用埋参，得闲正好找便宜兄弟牛妖拉不回打探消息。
凌虚子通过控制令牌将药园禁制改为聚拢地气之用，每隔一日可感应一次狼妖气息，倒不用担心丢了噬参草。
随意想着药园杂事，郎行朝山上赶去，轻车熟路之后，一路畅通无阻，到伙房山谷之外，托了个小妖，将牛妖拉不回唤出。
许久不见，这牛妖竟然胖了许多，狼妖打趣道：“好没天理，俺在金沙河边厮杀，小命差点丢掉，哥哥日子过得倒是滋润！”
牛妖呵呵一笑，拍拍肚皮，见左右无妖，才神秘兮兮道：“托三将军的福哩！”
知道牛妖想显摆，加之郎行也确实好奇，便低声道：”在山场可不敢乱提起甚三将军！”
牛妖大眼珠一眯，摆出一副狼妖果然见识少的模样，做足姿态才道：“死在金沙河的咱家小妖今年最多，带回来的妖躯全都入了伙房大锅，俺跟着也沾了不少油水哩！今年年岁，不用再去药园屠宰些小崽子喽”
享受一番狼妖脸上原来如此的表情，带着憋不住的喜色，低声笑道：“翻过年去，哥哥我炼化双蹄就能生发妖脉喽！”
郎行露出奇怪笑容，“恭喜哥哥道行大进！若成了妖兵，当上管事，更要照顾小弟一二耶！”他自然不会打击牛妖，自家虽生发的不是主流妖脉，但也是比你这积年小妖早进一步。
好兄弟，自然该让兄弟乐呵乐呵！
闲扯一通，牛妖过足嘴瘾，郎行也爱跟相熟小妖逗闷子，站在妖怪角度看，小妖们性子简单，各有特点，谈笑之间也有趣的紧。
狼妖将此行目的缓缓道来，“知道哥哥在山场面子大，俺想托哥哥打听打听前日里，大将军麾下木眼亲近的小妖。”
牛妖好奇问道：“你打听这作甚？”
见牛妖还不知道药园人参娃之事，郎行捡能说的部分对其讲过，只道药园出了纰漏，兔妖喜静被惩罚下山去了，知道木眼要派小妖去人类地界，想托他们问点消息。
牛妖点头表示明白，摸了摸头上牛角才道：“俺有兄弟在木眼管事手下，这就带你打听打听去！”
牛妖虽爱占小便宜，但为兄弟办事风风火火，不惜力气，让狼妖稍等片刻，他自去伙房找相熟小妖替活，拉着郎行往东方走去。
离开伙房里许，山间槐树渐多，牛妖指着槐树道：“咱们山顶东边这片，槐树最多，夏初时，满山槐花，味道不错哩！”
见牛妖三句话不离本行，狼妖问道：“为何山顶东边多槐树？”
“咱们大王喜食槐花蜜，这边有蜜蜂妖专门采集，酿蜜来用，大将军麾下木眼据说就是槐树成妖，负责咱们整个山场大阵杂事，兼管喂养魂鸦。”
当周围树木全部变成槐树后，牛妖拉着郎行急走，口中解释道：“不要惊到槐树林中魂鸦，这些玩意饿急了连咱们小妖的魂魄都吃哩！”
狼妖不敢多呆，提速向前，穿过槐树林，后面跟着的牛妖气喘吁吁，见郎行面色如常，也未在意，知道郎行年岁时曾见过大将军控制魂鸦分发灵药，未多解释，指着前方一处断崖，说道：
“俺那相熟就在山崖居住，你且等俺唤他！”
牛妖气沉丹田，站在崖边，双手聚拢，高喊道：“老鸹！俺老牛来了，快来见俺！”
连喊三遍，喊声在山崖间回荡，牛妖扭头道，这山崖唤作压鹰崖，老鸹就居住，他在木眼管事手下负责传递消息。
片刻后，崖顶一道黑影急速飞来，离得近些才发现是展翅后半丈有余的大乌鸦，飞到崖边后化作人形，头和脚还未化形，深秋季节拿着把羽毛扇子，身披黑色羽毛衣，张口便道：
“聒噪！聒噪！俺最烦鼓噪！次次你来，吼得俺耳朵生疼！”
牛妖咧嘴大笑，也不为怪，指着郎行“俺兄弟！找你有事打个商量！”
有求于妖，郎行开口先将自个名号报上，再许诺年岁发赏后有油水奉上，才将最终目的说出，“鸹兄可知木眼管事将下山取魂的活计交给谁？”
老鸹奇怪地看了狼妖一眼道：“前日木眼老爷让俺去山场外，找有来往的人匪，打探消息。”片刻后才恍然大悟道：“这还是你家药园之事哩！”
牛妖拉不回在一边听着好奇，眼巴巴就要开口，老鸹抢白道：“莫要聒噪！莫要聒噪！不该你老牛知道”
牛妖拉不回讪讪闭嘴，闷声一声，丢下句，“你俩自己聒噪去吧！俺去打个鸡吃！”往一边去了。
狼妖见老鸹便是下山小妖，不用再费工夫周转，开口道：“俺听说，咱们黑风山往东，人类地界归西番哈咇国管，想托老兄你到人匪处，打听打听，这哈咇国再往东，是否还有人族大国，若有这国号是何，国主是谁，帮俺问的细些，但有所获，年岁后俺有两株不入品奉上！”
狼妖问的古怪，但只是帮忙问问，不是难事，更何况还有两株灵药好得，老鸹满口答应，还赞道：“俺就喜欢你这种爽利妖，不聒噪！”
又交代老鸹此事不便外传，仔细叮嘱两句，见其连连点头保证已经记住，才放下心。稍等牛妖片刻，他果然手提只山鸡，在林间寻木烤了，拿出随身带着的盐包，撒上些，整个吞了，得意扬扬看着老鸹，见老鸹生气就要显出原形飞回山崖，这才从身后又拿出藏着的一只烤熟山鸡，丢给老鸹。
办完事，老鸹自去准备下山，郎行跟牛妖回伙房，天色渐晚，知道狼妖怕见伙房管事，牛妖未再挽留，郎行往山下药园赶去。
郎行一路上默默思量，两株不入品或许能帮自家再炼化一臂，目前已生发妖脉，虽不会修法，但本能吸收天地灵气，日积月累，半年也可抵两株不入品。只要能打探清楚如今南赡部洲是何朝代，便能推算出处于西游什么阶段，两株不入品的代价，不亏！
第四十五章 巨口
受每隔一日埋参一次限制，无事时不能远去寻机，日子实在枯燥，目前掌握的几个妖戏都已炼到纯熟，再难提升，只有与妖脉有关的坚锐术能够提升为妖术，待下肢生发妖脉，郎行预计急行决也可提升，如今却急不得。
半月时间里，两次去压鹰崖寻老鸹，都未见其身影，郎行不愿浪费时间，去寻了一次狮妖巨口，年岁后灵药已经许给老鸹作为打探消息的报酬，但他自有计较，若是成功，不入品山参到时简直不要太多。
见到狮妖时，他正在漫山遍野的寻机缘，金沙河扫荡之战后，幸存小妖们算是有了过命交情，虽不似人族袍泽之情，但也来往颇多，一番托转，约了在寻机缘时常去的水泊处见面。
狮妖远远地主动打招呼，不复膘肥体壮，比当年瘦虎还要精瘦，明显是气血尚未恢复，狼妖生发妖脉之后，气血更为充足，但除非妖将强行用神念探查，否则谁也不知他当前情况。
狮妖羡慕瞧着郎行身上肌肉，引得他后背一凉……
“近来无事，俺想着跟你做个生意。”狼妖避开巨口的火热目光，“看你元气还不足哩！俺愿用株山参学你巨口妖戏。”
狮妖只听见山参便两眼放光，直接答应：“好极！好极！”差点将手伸到狼妖脸上。
“你现在将妖戏教俺，山参年后便给你！”郎行将狮妖手压下，笑道。巨口被虚晃一枪，张口便要开骂，“看俺落魄，便要耍俺！”
郎行等狮妖说完，不再说话，等他声音渐小，才劝道：“满山小妖，有几个愿意拿整株灵药给你，只为学个妖戏，是给不是借，再说你这妖戏不是俺学了你便没有了！今日你不教俺，年后灵药俺也不会借你。”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狮妖只是因现在得不到灵药一时生气，转过头来，不愿意失去任何补充妖元的机会，才勉强答应。
狮妖巨口妖戏实则与其血脉相关，他体内含有一丝上古天狮血脉，巨口妖戏不是外授，而是自悟所得，郎行将妖气运转诀窍细细学过，小妖境界学成后可张大一倍有余，咬合力也大大增加，对于狼妖这种天生犬齿锋利的妖怪，最是好用。
郎行猜测，西游中赫赫有名的狮驼岭青毛狮子一口吞掉十万天兵，在其还是小妖时，说不定练得也是类似于巨口妖戏的神通。
空手套白“狮”，潜力巨大的巨口妖戏到手，只待感悟明白，就可再增添一门神通，郎行心情大好，看狮妖都顺眼起来。
临走之际，狮妖再三叮嘱郎行年后将灵药给他，才一步三回头离开。
郎行回到药园，按照狮妖所说运转路线，将妖气汇聚在口部，竭力张大狼嘴，初时只能比原来扩大少许，多次运转之后，才能慢慢变大，力道也越来越强。
右臂生发妖脉之后，狼妖对妖戏和妖术理解更深。小妖境界神通被称之为妖戏，或小妖戏，妖兵等境界神通被称之为妖术。妖戏能够通过改变妖气运转路线，影响妖躯，妖术则在妖脉基础上，能够通过自身妖气对外影响天地灵气，威力更大，用法更多。
如狼妖右臂坚锐术在先天灵窍增幅后，可以幻化出狼爪虚影，离体攻击，若今后再生发嘴部妖脉，巨口神通未尝没有晋级为妖术的可能。
口中炽热感更强，妖气运转之下，狼口再一次扩张！下颌部位骨头微微变形，头部与下颌连接处骨头受妖气冲击，逐渐变得可以活动，左右下巴之间的骨头生出韧带一般的血肉组织，如同正在吞食的巨蟒一般，巨口神通成功！
识海之中，先天灵窍再次震动，一枚新的亮光印记飘落在识海，代表了巨口神通生成，神念触动之下，便能感知到，法术增幅后的巨口神通威力可增加一倍。
狮妖与郎行若肉搏一番，谁吞谁还不一定哩！
过几日，秋风已经凌冽，冬季将至，郎行赶到小药园将山参埋入土中，看着噬参草蠕动着将其吞食，好似蹲在花园看野花绽放的幼童，天地如同熔炉，草木之间还有相互吞噬者，更何况人妖两族。
也不知凌虚子炼制先天百灵丹进展如何，噬参草成熟之后，要寻个机会学些炼丹的法门，哪怕一时还不能炼制灵丹，能多认识些灵药灵草也是好的，定下学习炼丹术的计划，郎行起身，再去压鹰崖找一次老鸹。
越往山顶走，山风越大，卷着落叶四处飞舞，怪石嶙峋，山高谷深，体虚的小妖已开始再裹一层兽皮，希望在冬日之前多猎些血食，填加些冬膘。
黑风山冬天是山场少有的安静日子，妖王和二将军因为本相缘故，冬日里常闭关不出，山场小妖爱窝在洞里，睡足一年懒觉，懒散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年岁来临。
四门妖戏神通在手，妖脉初步生发。若老鸹打探得力，能够判断出时间，便能做好下一步计划，但他心中已有计较，除非有大变故，怎么也要在黑风山修炼到妖兵神通大成。
穿过槐树林，站在崖边，学着牛妖呼喊老鸹的样子，对着山崖高喊道：“喂喂喂！老鸹回来没？”
小妖通讯基本靠吼，哪怕是如今生发妖脉算是半个妖兵的狼妖也不例外。
喂喂喂……
声音在山崖之间回荡，前世打电话之前的习惯用语，延续到狼妖嘴里。
山崖对面，老鸹身影出现，落地后化作人形，乌鸦嘴张口，“怎这次你也这般聒噪！俺还未歇过劲，便来扰俺清梦。”
手中羽毛扇子轻摇，顶着乌鸦脑袋，简直是活脱脱妖中酸儒！
见老鸹已经归来，郎行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俺要的消息可打探回来了？”
“带回来耶！你不来寻俺，过几日俺消化完两脚羊，自会去药园寻你哩，你是不知，今年两脚羊全是精壮，筋头巴脑很是不错！”
“先将消息跟俺说了，再聒噪其他！”
“呱！俺怎是聒噪？呱！”见老鸹生气后连兽言都冒出来，狼妖鼓起妖气，一般比积年小妖还要强大的气势涌出，狼牙外露，就想将老鸹一脚踢下山崖！
“莫脑！俺告诉你便是，还真是药园疯狗”老鸹低声嘟囔一句后，说道：“俺所去之地唤作虎山寨，那寨主也算是有见识的人物，他大约记得，西番哈咇国往东，确实有一人族大国，唤作周，地大物博，国主近些年刚刚往东迁都，其他不知……”
第四十六章 时间
周！南赡部洲如今处于周朝！
两地隔绝万里，也就是一国迁都这种消息能够经过多年传播后传来。狼妖呆滞片刻，挥手示意老鸹闭嘴，乌鸦妖刚才见郎行气势，不敢再开口，山崖之上安静下来。
周朝灭商，武王伐纣，封神之战落下帷幕，立封神榜，天庭初立，玉帝在位……
妖族在西牛贺洲繁衍生息，神通广大者如同割据势力，占山为王，难入天庭。周朝东迁，难不成指的是周平王动迁，定都成周，东周刚刚开始！
前世时，郎行便对历史极感兴趣，学的也是文科，成绩一向不错，虽说此方世界与前世有很大不同，但若按照前世计算，此时约是公元前770年。
孙大圣此时如何？
郎行想起前世曾有人估算过，生死簿上，悟空寿为三百四十二岁，大闹地府前已经活了三百四十二年，其后其共在天上呆了三次，弼马温当了半月，齐天大圣当了半年，炼丹炉中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加上大闹天宫等时间，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前已经近六百岁。
五指山下五百年，唐僧取经时贞观十三年，约为公元639年，此时孙悟空已一千一百余岁，便能估算出，悟空出世约为公元前440年左右，去掉误差，此时距离悟空石卵降生还有二百余年。
二百年后悟空降生！
郎行一阵推算后得出结论，心中大震，二百年后西游大幕便会徐徐拉开，自己要做便是利用这二百余年的时间，尽量提升实力，做好先手，才能在西游中博得那一线长生机缘！
转念一想，以前世朝代时间估算西游，不一定准确，除了孙悟空这般跟脚不明的个例，成仙者无论人妖魔鬼，那个不是活过成千上万年，二百余年看似时间不短，但实则时不我待，最起码在悟空大闹天空时要有浑水摸鱼的能力。
之前西游原著很多事情晦暗不明，如同团团迷雾，涉及势力众多，前世时也只是懵懵懂懂，目前来看，天庭在三界的地位，如同古代朝廷在人间地位一般，佛祖则是另一套完整的体系，如同邦国，实力如何不好判断，遍地妖魔如同地盘大小不同的割据势力……
至于真实情况如何，目前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还可能会涉及上古秘辛，只能今后小心探索，给自己定下二百年后的目标，这才心中稍定，狼妖主动开口道：
“莫怪莫怪！刚才竟做了个白日梦。”
老鸹手中羽扇差点从手中掉下，暗自念叨，你扯个理由不要这么敷衍好不好！
“俺这消息可算是带回来了，该给俺的灵药年后一根须也不能少！若如不然，俺可就要到药园去跟你说道说道”
他本来想说俺老鸹神通不饶人，看着狼妖妖气充盈，精华旺盛的模样，威胁的话到嘴边才改了口。
“再跟俺说说那土匪窝里有无新鲜事，可有人参娃的消息。”郎行继续问道。
小妖防备心弱，惦记着狼妖手中的灵药，便讲道：“虎山寨也无甚新鲜事，寨中人匪原多为山中猎户，寨主偶然得了本控尸决，驱赶了原来山头上的一头积年山君，才落草为寇。除了寨主之外，都是些凡夫武徒，均不识的人参娃，只是道确实见过红光低空划过。”
控尸决？积年老虎？狼妖来了兴趣，积年的老虎，莫不是进了自家肚皮的瘦虎吧！
“那寨主是甚修为？可有厉害手段？”
“寨主唤作韩三刀，善控尸，刀法也甚是威风，自称不弱于道观练气士，甚修为俺不知，应与咱们山场妖兵差不许多。”
“他不被青城观所容，只能偷偷杀些往来的旅人村夫，他留尸，咱们大将军魂鸦要魂魄，且正好留他在山场与人类地界边缘，方便传递些消息，往来了也有几十年了。”
好一个虎山寨韩三刀，竟与俺们妖怪来往这么些年！
人参娃最大可能还是在山场与人类交界地带，这种灵药成妖的精怪，跑到人类地界不见得会比在山场下场好到哪去。
二品灵药脱离黑风山妖王将军们的视线，在外面乱跑，若先行将其逮住，凭借先天灵窍，未尝不能将其吞服炼化！
哪怕寻人参娃不成，探探虎山寨说不定也能有些收获。
想到此间，狼妖又将虎山寨位置，人手等等细节一应问过，老鸹不愧是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的小妖，记得十分清楚，全都给郎行讲过。
再次保证年岁后就将灵参给他，郎行才跟老鸹别过，回药园路上，原本意识到身在西游的不安才减轻几分，距离悟空出世还有二百年，也就意味着一千三百多年后，西天取经才会正式开始，悟空师徒才会到黑风山。
还有千年可谋划，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回到药园，郎行白日里便练习巨口神通，使其与经过坚锐术加持后的狼牙配合，发挥更大威力，药园疯狗的传言在山场小妖中再次流传，内容不再是狼犬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而是药园狼妖疯病渐重，连石头都能吞掉嚼碎！
郎行还以为自家默默隐藏实力，不断增加底牌，却不知，他发起疯来无物不咬的名声已在山场小妖妖尽皆知……
这月中旬，狼妖再次到药园附近柞树林中，将淬体珠从腹中吐出，右臂妖气从妖脉中聚拢，生发妖脉后，妖气对外界的影响能力大大增强，淬体珠轻松升到空中，不复之前竭力控制的疲惫。
小心翼翼地控制淬体珠吸收月华，珠子不知是何材质炼成，无论人妖，都可借其淬炼肉身，很是神奇。人类修士素来肉身羸弱，最起码从凌虚子的样子看，青城观不似会炼制宝珠的地方。
将心中疑惑压下，如今淬体珠吸收月华的效率有了不小提升，一个时辰过后，郎行将吸满月华的淬体珠吞入腹中。
大柞树下，狼妖凝神感知周身血肉，经过几次搏杀后便发现，争斗之时妖法神通是关键，但肉身是一切基础，郎行更喜欢爪爪到肉的快感！
狼妖鼓起力气，肌肉凝结，遍布周身灰色狼毛让其看上去充满野性，将肉身气力鼓动到极限后，身躯涨大一圈，高一丈有余，前爪在月光下反射出丝丝寒光，妖气十足。
再次控制心神，将妖躯恢复到不足一丈的正常大小，除了异常干净，少了些小妖们常见的血污泥垢后，在小妖们中并不显奇特。
妖躯右臂的强度明显比全身其他部位强出许多，已经比得上积年妖兵，但淬体珠驱动之时，隐隐觉得除了右臂外，妖躯其他部分强度已经到了小妖境界的极限，只有右臂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看来麒麟臂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回到药园之后，郎行不再外出，隔日埋参一次，其余时间修炼，无聊时便躺在药园附近草地之上，秋高气爽，畅想未来，也有一番不同趣味。
半月后一日，狼妖照例将山参埋入噬参草附近，往日里应该立刻作出反应的噬参草如同酒足饭饱的懒汉，只在风中摇曳几下枝叶，对埋入山参无动于衷。
噬参草温养成功！凌虚子对药性十分熟悉，这株山参正好是最后一颗，此时狼妖第一反应不是立刻上报凌虚子，而是将刚才埋入山参赶紧掏出！
老道许过俺老狼，剩下的我都要！用前爪小心掏出山参，在药园水池中洗过，吞入腹中保存，打算找个机会还给狮妖，了却旧账美滋滋。
将山参收起，这才心满意足往山腰赶去，站在白柔儿所居住巨树之前，才想起自家并不会唤开树洞树皮的法决，只能靠吼：
“药园郎行求见！”
连呼两次，束手在洞前等候。片刻后，许久不见的黄鼠狼妖晃儿才出洞，见到郎行便伸手拉住他，双眼发红，就要哭出声来。
应是看见郎行便想起老相好喜静，妖怪晃儿虚抹几下眼泪，对郎行道：“上次还是你随喜静一同来，如今只有你自个，你家可怜的管事，丢了差事不说，在山场外活动，要被人类修士捉去炖了可怎么办？”
“你成妖日短，不知普通人族最怕妖怪，但咱们还未得道的妖族，反而更怕山下那些整日嚷嚷着斩妖除魔的修士，甚斩妖除魔，无非是贪图咱们的一身血肉毛皮！”
郎行暗道，人类修士若真捉了兔妖，只怕要红烧了来吃！当然嘴里还是安慰黄鼠狼妖，喜静自有大王保佑云云。
“也只能希望大王保佑，不过喜静也算是老积年了，在人类练气修士手下应该也能逃得性命，哪怕受伤也不打紧，只求他倒是能跟俺见上一面，一身好肉别便宜了人类修士，也算是最后一次给俺的体己……”
郎行赶忙再安慰几句，哄得黄鼠狼妖心情好些后，见她与自己贴的越来越近，心中赶紧默念阿弥陀佛，将求见凌虚子之事报上。
“道爷，正在里面教小姐识字哩！郎儿啊，你可曾有瞧得上的女妖，姑姑给你操心耶……”
第四十七章 识字
狼妖好不容易摆脱黄鼠狼妖，心中暗自决定今后无事少与她见面，进入洞中，自有引路女小妖上前通报。
凌虚子手握一枚竹简，当空幻化出墨色大字，正在逐字逐句为白柔儿讲解，只可惜她听得哈欠连连，手中摆弄着柄玉质小剑，心思压根没在识字之上。
身在福中不知福，俺老狼一直想学此方世界文字还未有机会哩！
凌虚子看见狼妖进洞，并未马上停止，而是将正在讲解的大字笔画含义说完，才对郎行点头示意。白柔儿终于解放，刚想跳下石台，便被凌虚子制住。
“此字唤作何字？”将刚刚讲过的字在空中幻化，考较起白柔儿。
白柔儿双眼一眯，嘴中开始胡编乱造“这字我记得刚才学过，唤作甚来着？黑？白？”
下首站着的郎行低声道：“度，这字念度，度人的度。”
那白柔儿只听了个大概，便张口道：“念肚，肚子的肚！”说完还拍了拍自家肚皮。若是白柔儿穿越到前世，靠卖萌就能活的滋滋润润。
见凌虚子已经瞪眼，她娇蛮性子发作：“不记得耶！俺不学了，比修炼都难，那个妖怪能记住！”
接着扭头朝道：”都怪你这狼妖，害我念错！着实该打！“说完竟从手中掷出一物，朝郎行砸来。白柔儿成妖日短，但四肢全部炼化，已是妖兵修为，只是先天妖脉不畅，无法进一步修到妖将而已，狼妖速运急行决，脚底生风，险险避过。
那物掉在地上，原来是段竹子，难道这白柔儿真是熊猫本相？
她虽然刁蛮可爱，但郎行绝不会呆站着不动，任她打骂，最烦的就是这等刁蛮女子，若是在野外，怎么也要好好教育教育她一番！
“小姐学不会只能是道爷教的不好，您天资聪慧，识数识字都没问题。”
郎行实则暗讽她不识数，但在妖怪听来，已经是少有的夸赞言语，白柔儿咧嘴笑眯了眼，瞧着狼妖直乐。
凌虚子摇摇头，问道：“噬参草入品了？”见狼妖点头称是，又道：“你认字？”
“这字您刚才说过。”郎行以手为笔，将“度”字在空中虚画了一遍，这方世界文字与汉字有相似之处，都属方块字，笔画更多，对于郎行来说并不难学。
白柔儿气呼呼瞪着郎行，明显对他识字速度表示不满。凌虚子轻抚长须，连连点头道：“果真伶俐”
转头朝白柔儿道：“你父亲请我教你识字，方便你以后下山走动，若有一天，偶得上品妙门，却因不识字无法修炼，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哼！让狼妖学，让他学了讲给我听！甚修行妖术我都是一学就会！”白柔儿说完，郎行借坡下驴，立刻朝凌虚子道：
“道爷，俺愿学！”
“老道得有时间教你才行，先随我去将噬参草入药，随后可在我丹房外住下。”说完将手中竹简丢给郎行，“此经叫做《道论经》，本是青城观中启蒙书籍，虽无修行妙法，通读也可晓人事，通道理。将竹简置于颅侧，凝心静神，逐字感悟，字型字意自然浮现于识海。”
凌虚子自洞中高台慢慢走下，对白柔儿道：“你父亲托老道亲自教你，你尚不愿学，天地如炉，任何机缘都要自行求取。”
白柔儿似懂非懂，还是道：“满山机缘都属我家，手下小妖学会与我学会无异，师傅下次讲飞剑之术，我肯定认真学！”
“辅药去年已收集齐全，点灵兽心先天之气已在丹炉之中，丹成后药力相当一品灵药，只是担忧你不能及时炼化，故而需静将噬参草养至入品，融入丹中，助你吞服后炼化，今年年岁前丹成，你父便解除老道禁制，还我自由。”
“那岂不是就见不到师傅了！”白柔儿从石塌之上跳下，就要拉住凌虚子，强行装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狼妖收好《道论经》，心情大好，刚才觉得白柔儿娇蛮，此时见其朝凌虚子卖萌，只感叹山场皆知黑风王宠爱其女不是没有道理，长得萌也是极有用的大神通，可惜自家学不来……
“我虽受迫上山，但你父好学，与我谈道讲经，相处尚可，我医你先天顽疾，你父愿将结丹感悟与我细讲，我青城观讲究有教无类，若日后他真入我道门，约束妖众，还可多多来往。”
白柔儿听完凌虚子解释才放下心来，下山路上，郎行跟在凌虚子身后，暗道：“千年后西游时，谋袈裟的观音院就在黑风山附近二十里处，黑熊精与观音院的金池长老倒是来往挺多，那是可没听闻青城观，看来应与释道两家争端有关……”
凌虚子破开篱笆禁制，站在小药园中央青石圈外，弯腰细看噬参草成色，见果然入品，便从腰间取出一柄玉制小铲，将草连根铲出，轻轻抖动，掐了个净身决，去掉浮土，放入后取出的玉匣中。
“随我上山，炼丹时烧火清灰的活能干得？”凌虚子讲玉匣放入腰间储物袋，朝郎行道。
“能干！能干！俺双爪有力，力气活能干，双手炼化，精细活也能干！”狼妖将双手双爪化形演示一番，平日里在小妖中，他往往是正经的妖怪形象，已炼化的部位从不在妖前显摆，面对凌虚子，化形多些也能挣点印象分，便老实化形。凌虚子点头道：“那便随我来。”
走出小药园，郎行将草屋门锁上，转头回望，药园没了幼兽围栏，没了人参娃分身，管事兔妖喜静下山，如今狼妖也要上山，只有草屋还在，但不需多久便会破败……
收起伤感，紧跑两步，跟在凌虚子后面，老道行走看似悠然，实则速度极快，郎行暗自运转急行决，竭尽全力才勉强跟上，行到山腰，已离开常走兽道，进入密林，落叶积攒成堆，狼妖奔跑之间一步一坑，凌虚子所过之处，只有落叶轻动，不染烟火气。
狼妖坚持不住道：“道爷，慢点，小的跟不上耶！”凌虚子放慢脚步，轻笑道：“看你是狼妖，跑的比马还快，能勉强跟我半路，已经不错。”
“道爷神通广大，俺这等小妖自然比不过。”狼妖奉承一句，妖气运转，平复刚才疾跑产生的气息浮动。“不过俺曾见将军们御空飞行，很是神奇耶！”
“妖将者，除了你家走了的三将军不知从何处得的机缘，有灰云可踩，能够爬云飞行外，其他不过是全身妖脉贯通后摄风飞行而已。”转头轻笑道：“我道号凌虚子，所谓凌空虚渡，你说我会不会飞行？”
狼妖只能连连点头，老道士性格洒脱，确实有修道之人风采，修为当然要比黑风王低上一级，但和大将军、二将军相比，也就在伯仲之间。如在将军们手下干活，莫说能偷学点东西，怕是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便会被吞了。
穿过密林，豁然开朗，左侧正是黑风洞前广场，右侧是一羊肠小道不知通往何处，穿过广场一角，正巧碰上大将军手下掌库管事毒尾。
凌虚子正要往右走，毒尾尚未化形完全的脸上扯出笑容，学着人类模样，拱手道：“道长可是要回丹房，大王真是听你甚道法妙诀哩，使唤我等砍了多年槐树，用妖气祭炼了做炭火，金精融了做丹炉，好不心疼耶！”
凌虚子摆了个道辑，淡淡道：“都是为了你家小姐罢了。”他虽然修为要高过妖兵毒尾，毕竟是受制之身，不能出手，不欲与他多纠缠，继续往前，郎行跟在他身后，经过毒尾身边，毒尾收起笑容，狠瞪狼妖两眼，以手指嘴，露出獠牙。
狼妖权当做没看见，紧跟两步，走上右侧羊肠小道。毒尾没能兼上药园管事，之前还试图拉拢自家，现如今连带着记恨上自己，以后还需小心提防。
转念又想道，从毒尾言语看来，对待青城观，黑风王态度模棱两可，若不是为了治闺女，估计也不会下山，乐得在山场安心修炼当山大王，大将军豢养魂鸦，手下妖兵对人类修士则多有敌意，被毒尾记恨上，以后恐多生事端，还是要多生发妖脉，做好应对。
在小道上走了片刻，前方是一大片竹林，远处山头流下几条小溪，汇成小瀑布，哗哗作响，水流入林前水泊，有鹤鹳等鸟飞过，水泊边筑了一排竹屋，约有五六间。
妖怪窝里还有这等雅致之处？凌虚子所居之地还真似隐士结庐而居的场所。
凌虚子指着离水最远的一间竹屋道：“那间便是丹房，我在中间竹屋居住，你先在丹房附近筑个竹屋罢，此处无甚禁制，你平时不要走远即可，我有事时自会唤你。”
凌虚子说完便进入中间竹屋处理噬参草，只剩狼妖在风中凌乱。
双手未化形前筑过树屋，俺不会啊！对于建造竹屋树屋已经有了阴影，郎行化出双爪，在竹林一边坡下石壁，鼓动妖气，将爪尖插入石中，掏出块尺许大的山石，叹口气，运转坚锐术，继续打洞……
第四十八章 炼丹
初冬时节，黑风山山顶竹林水泊旁，一头周身毛发黑灰相间的狼妖，双手托举着三尺方圆的巨大水球，快速朝水面掷去，水球与水泊相撞，炸出近丈许的水坑，水球内部的黑色脏水四溅，片刻后才被水泊稀释，重新恢复平静。
周身毛发黑灰相间的狼妖正是郎行，刚从丈许长宽的巨大丹炉中爬出，没少吃了炉底灰！
印象中修道之人炼丹都是从储物袋中取出小丹炉，以法决催动，用地火或甚灵火炼制，哪成想此方世界真正炼丹还需驾火、看炉、清灰！
郎行双手掐诀，右臂妖气鼓动，面前丈许范围内水泊之水如同有了生命，主动往狼妖双手之间汇聚，重新形成干净水球，只是表面不断晃动，好似随时有爆炸危险一般。
狼妖竭力控制水球，后腿发力，猛跳到丹房，将水球轻放入丹炉中，见没有炸开，才长舒一口气，丹房被竹帘隔开，形成内外两部分，凌虚子从内屋走出，见狼妖小心翼翼控水，笑道：“见我用过一次控水决，便求我教你，说丹炉清灰方便，我说你无妖脉，没法学成，你才说右臂已生发妖脉。”
“你倒是好运道，只是如今控水决怎么在你水中变成炸水决了？”狼妖憨笑两声道：“俺这妖脉生的奇怪，只有右臂有，水不听话也不怪俺耶，再说您这大炉子用神兵利器击打都不一定能破，俺这水炸了，顶多狼狈点！”
将凌虚子的调笑抛之脑后，再次控制净水清理丹炉杂质，同时回忆默记学到的炼丹知识。或许是觉得一头狼妖也学不会炼丹之法，老道士炼丹时不避讳郎行，偶尔心情好时还会讲解几句。
用前世理念来看，外屋巨大丹炉只是用来分解原料，是炼制先天百灵丹的第一步，将近百种灵药按照特定顺序逐一炼化杂质，只留有用部分炼制为药粉。
内屋地面绘制了八卦阵图，阵图之上通体金色的小丹炉悬浮在空中，下方由凌虚子用灵气催动形成无根火进一步炼化药粉。
外屋大丹炉所用炼丹法唤作“烧茅打鼎”，“烧茅”就是下面加火，“鼎”相当丹炉上面的镬子，是人类低阶修士常用的炼丹法。
随凌虚子上山已经月余，老道士所说，缺一个烧火清灰的童子，原本以为只是修道之人文雅说词，没想到这段时间干的确实时烧火清灰的活计，月余时间倒是学会了烧茅打鼎法的火候控制部分。
当初上山第二日，凌虚子便传了郎行一道小术，唤作引火决，算不上妖术，只是运用自身灵气或妖气简单影响外在游离的火属灵气，将槐树木炭引燃的小窍门，因为先天灵窍缘故，狼妖对自身妖气控制力极强，引火决上手很快，凌虚子见郎行办事得力，逐渐将烧茅打鼎的火候控制部分交给了狼妖。
灵药杂质炼化后会凝结在丹炉炉底，新灵药炼制前必须将炉底杂质清洗干净，以免影响炼制，开始时由狼妖从水泊提水，将大丹炉擦拭干净，一次两株灵药必须快速炼化为药粉，凌虚子嫌狼妖冲洗速度慢，用控水决将水泊之水引入丹炉，清水自动，杂质清扫一空。
郎行借提高清灰效率的理由，缠着老道将控水决教他，控水决与引火决不同，属于正经道术，相当于妖怪们的妖术神通，修到精深，可拥有如金沙河扫荡之战时，泥龙王控制里许河段河水冲上岸来一般威力。
狼妖目前能控制三尺左右水球，控水决学到皮毛之后，便一直控水清洗炉灰，只是尚未纯熟，水球不时便会炸开……
炉底清洗完毕，狼妖念动引火决，木炭自燃，凌虚子从腰间取出一株灵药，置入炉内，手中法决不动掐动，阵阵灵光打入丹炉，不时提醒狼妖改变火候。
小半时辰之后，最后一道灵光打入丹炉，药粉上浮，凌虚子取出玉质小瓶，快速将药粉吸入瓶中，神色才放松下来。
郎行将炉底炭火熄灭，瘫坐在地上，竭力回复体内妖气，他已觉出，不断控火虽然消耗妖气，但对外界火属灵气的感知不断加深，妖气用竭后妖脉自外界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也略有上升，因此控火之时也不惜力。
凌虚子未立刻到内屋进一步炼制，将小瓶收起，对狼行道：“你虽然是狼妖出身，但是服侍我炼丹修道已月余，机警聪慧，我现在算是散人一个，传你些缘法，也不算坏了规矩，你入我丹房，满山妖怪都知你与我亲近，日后若青城观有需，你也要出一份力。”
修道之人怎么也如毒尾一般，让俺狼妖做间？
转念一想，凌虚子毕竟是人类修士，妖王态度不置可否，他尚有一定自由，但除白柔儿之外，山场妖怪能与他亲近的一个都无，给自家些好处，也实属正常。
“道爷您若有需，使唤俺便成，青城观俺也未去过，只要不违背山场规矩，俺自然听您吩咐哩！”狼妖答道，凌虚子手捻长须，摇头轻笑：“罢了罢了！如在观中，似你这等油滑，定将你扫地出门！”
见狼妖装聋作哑，似乎听不出自家的调笑之意，轻吟道：“我在观中之时，曾打杀了几个偷偷在西番哈咇国传经的邪僧，得了卷金刚锻体经，见你妖躯通透，未被过多杂质侵染，估计也可学得。”
郎行见凌虚子只说估计，心中没底，加之在妖怪窝里念经，画风也忒怪异了点，恐遭妖王妖将厌恶，便想学些别的保命神通，为年岁后计划多日的下山之行增加些胜算。
僧侣偷偷传经，释道两家争端在人间已经初漏端倪了么？
“还望道爷教我，这邪僧是甚妖怪？俺学了可别被道士们打杀了！”郎行转换话题，问起佛道两家的事来。
“邪僧不是妖怪，只是信仰佛法而已，在国中妄传冥界将立三途六道，蒙骗国人，以求轮回转世，还对青城观乱加诽谤，观主才下令禁止，你在山中，只学神通，不传佛理，那个会来打杀你？”凌虚子说完，见狼妖还是懵懵懂懂，继续道：
“所谓三途六道是佛家妄传而已，企图统合地狱、恶鬼、畜生、人间、天界、阿修罗界，建立六道轮回秩序，纯属妄想，天庭我道家众神法力无边，统协三界，才是正途，青城观中虽无神仙，但在哈咇国中，只可传道，不可传佛！”
“那佛家的神通，看来也无半点用处耶”弄清黑风山附近的两教形式后，狼妖还是想学道家神通，因此故意说道。
”我素来认为，无论释道，亦或是世间种种旁边左道，神通都可学得，只是理念有所不同而已，我属于青城观，与我是否学了佛家神通并无关系，在观中时，这等言论不为师兄弟接受，在山中倒也没人说教我了。“
老道凌虚子确有自己想法，郎行除山场妖怪外，还未接触其他各方势力，不管甚理念教派，只求提升自身实力修为，他将自家笑称为“实用主义、拿来主义”。
“这两家神通有甚区别？”见凌虚子神情有些落寞，郎行赶忙问道。
“当世大部门道门，讲究法不传六耳，比较强调弟子悟性和跟骨，能成才的万中不及一，你资质一般，无甚上古血脉，若在道门中，如你这般土石一般的资质，看都不会看一眼。”凌虚子许是回忆起青城观中纠葛，连带着贬了狼妖几句。
“俺是土石，也有作用，哪里需要哪里搬！”郎行不管老道如何评价自家，只要能学神通即可，讨笑道“道爷还没说佛家哩！”
“佛家讲究众生皆可成佛。”
“那与您所说甚有教无类也差不多少耶。”明显对狼妖说法嗤之以鼻，老道士不屑道：
“你们这要妖类出身，到了佛家手中，只知道念经避因果，好点的做个护法金刚，一般的能当个坐骑就不错，佛家《金刚经》说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在我看来便如笑话一般！”
“俺听不懂……”郎行表示这次是真听不同老道所说是甚意思。
“你只需知道，佛讲业力轮回，神通不敌业力，菩萨尚且畏惧因果，道家却讲逆天改命，我命由我。如此看来能否看出两家神通高低？”狼妖见凌虚子明显不耐烦起来，今日见识增长已经不少，不敢再磨蹭，将最后请求道出：
“那自然是道爷家神通高，俺不愿学甚佛家神通，只求道爷教俺个保命的法决！”郎行朝凌虚子拜道，实则是他已有淬体珠，妖躯本就强健，与金刚锻体经效果重合，所谓“我命由我”，就要先学会逃命之法！
凌虚子此时才瞪眼，不知不见间被狼妖将话题带到两派神通高低，沉吟片刻道：“也罢！亏得我不是讲究杀妖炼丹的道门，传你一种遁法，年岁后黑风王解我禁制，有事我也好唤你！”
第四十九章 寨外
“此法唤作土遁法，属于五行遁法之一，随境界提升效果还可大增。”凌虚子挑开竹帘，进入内屋坐定。
郎行已不是第一次进入内屋，仍忍不住左右张望，内屋清幽雅致，凌虚子坐在竹制茶几之后，茶几之上檀香点点，狼妖初时觉得好闻，稍后身体便生出反应，本能厌恶檀香，脑海中不禁想起吞食血肉的甜香之气。
摇头驱散脑中杂念，坐在离窗较近的上风口，老实听讲。凌虚子将土遁法术细细讲来，郎行在脑中拼命墨记，这月炼丹之余，《道论经》已经通读两遍，此方世界文字也学了七七八八的，但无纸笔，无法将凌虚子讲授全部记下。
郎行将土遁运转之法复述一遍，老道点头，表示所记并无差错，但想要炼成，还需自己感悟。狼妖讨好笑道：“有道爷您教授，俺哪有学不会的道理，满山小妖中，论学东西快，俺敢称前三哩！”
凌虚子透过檀香烟雾，幽幽看着坐在下首的郎行道，“天地万物，凡有灵智的生灵，在结丹之时都会感悟一道最适合自己的本命神通，随时间流逝，有大能学习其他生灵本命神通，并经总结，逐渐形成了当今之世所学的种种法术，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传授法决仅仅入门而已，其后修行还需靠自己领悟。”
这是在暗示自家，神通易学，关键是看是否有人愿意教，让自己记着情，再就是神通修行靠自己，老道士包教不包会！
“郎行谨记道长传法之恩！”见狼妖不再口称“俺”，知晓其已明白含义，起身道：“距离年岁已不足两月，你下山报与白柔儿，我将闭关炼丹七七四十九天，期间丹房附近将布下禁制，你也不要靠近，估算着时间自行玩耍去吧。”
郎行退出丹房，竹屋屋门无风自闭，等走出五六丈远后，整排竹屋周围灵光一闪，表面看上去并无异常，实则禁制已布。
跟随凌虚子时间虽短，但所学极多，特别是对此方世界人间认识，几乎比得上土生土长的人类低阶修士，但就如刚才本能厌恶檀香一般，郎行自有明悟，虽有人魂，毕竟是妖躯，他还是更喜欢妖怪窝里的生活！
走在通往山顶广场的小道上，念头通达的狼妖脚步都轻快几分，快速穿过槐树林，好在没有碰到对凌虚子怀有敌意的妖兵毒尾，行至山腰巨树下，自报家门，还是黄鼠狼妖开门，郎行不再废话，将凌虚子所言转达，就欲告退。
兔妖喜静曾说，白柔儿属于妖王血脉，冬日嗜睡，且冬日睡觉即可增长修为。郎行拜托黄鼠狼妖转达，不顾其泪眼婆娑，念起急行决，一溜烟朝山下跑去。
等停下脚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又回到了药园，兔妖在时，药园也只是偶尔有零星巡山小妖经过，此时药园栅栏紧闭，更无半点妖怪活动痕迹。
既来之则安之，郎行走到药园附近山坡石壁之下，化出利爪，将一块丈许巨石挪开，等灰尘消散，进入洞中，用巨石将洞口堵住，洞中一片黑暗，狼妖目能夜视，在树床之上盘腿坐下。
偌大山场之内，此处由郎行亲手挖出的狼洞，才是唯一不需担心有妖打扰之地。
识海之中，土遁术法决幻化而成，郎行凝心聚神，全力揣摩法术运转诀窍，狼妖未成妖将，无法全身化形，凌虚子所授法术，除引火决用处单一，无甚威力之外，控水决与土遁术都无法全部掌握，更未在识海中生成特有印记。
细细揣摩一番，发现目前土遁术自己也只能学一小半。与想象中不同，土遁术并不是进入土中行走，而是指借助土属性物品隐去身形快速移动，进入土中移动的法决唤作土行术，《封神》中土行孙最擅长此术，土行与土遁是两种不同法术，不懂之人常理解有误。
下肢妖脉尚未生发，土遁术目前只能达到站在地上隐去身形效果，并不能移动，算是半成品。
无论狼妖如何努力，识海中先天灵窍仍未喷发新的印记，看来不是已经完全掌握的妖术，无法通过先天灵窍达到法术增幅的效果。
成妖时间虽短，但俺狼妖神通可是不少！半成品土遁术学成，狼妖破洞而出，朝山场外围奔去。
冬日里小妖愈发懒散，除巡山小妖外，大多喜欢窝冬，一路行来，只碰到之前见过的金沙河之战后看守小妖的巡山鼠妖，仍旧手提木剑，其身后有小妖见狼妖奔行速度极快，本想一拥而上讨些油水，转眼已不见郎行身影，只能恨恨跺脚，“满山小妖那个没给咱巡山妖交过油水！就这狼妖滑不溜秋……”
郎行只听见几句巡山妖众抱怨，便已冲入一片树林，越过巡山妖意味着已经接近山场边缘，再往前走便是人类地界，普通小妖很少来此。
凌虚子所说，青城观有众多外门记名弟子，资质不佳，只有练气修为，常被派往靠近妖怪地界的村落布道。
他们受限于自身修行，为了修炼资源，最热衷于斩杀小妖，取其血肉精华增长灵气，得些妖皮妖骨也能卖上好价钱。
都说不吃人的妖怪不是好妖怪，满山小妖一年才吃几只两脚羊，还多是从土匪窝中寻来，反而是人类修士多会设计诱杀小妖，长次以往，小妖们多不愿来山场边缘。
狼妖放慢脚步，借助草木隐藏身形，越过一条小溪后，一座百丈山峰进入视野，正是老鸹曾说过的虎山，虎山之上虎山寨正是郎行的目的地！
先沿着小溪在虎山外围潜行，熟悉周围环境，同时回忆老鸹所讲过的虎山寨种种布置。黑风山妖怪们与虎山寨有所来往，也只是派遣传递消息小妖年年取魂兼打探消息，对虎山寨并不十分重视。
郎行知道虎山寨存在之时起，便开始谋划，山场之内妖怪众多，规矩已成，一时间难有作为，这山场边缘，正合适自家暗中做些事情。
郎行问过跟虎山寨传递过消息的老鸹，虎山寨全寨约百十人，一正二副三位寨主，些许头目，其余多为村落中犯了罪罚上山落草的农夫猎户，寨主韩三刀持有一枚储魂牌，杀人之后将魂魄吸入牌中，山场小妖每年用新牌换旧牌，同时给其灵药作为报酬。
关键在于，在妖怪们看来，重要的是每年能取多少魂魄，打探消息是否得力，根本不在乎谁是山寨之主！
韩三刀练了控尸决，有几分本事，不弱于山场妖兵，只是方便山场妖怪与之交往，郎行只要寻机会将其除掉，扶植个听话的山匪，虎山寨未尝不能姓狼！
郎行心中仔细盘算种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忽然双耳一阵抽动，躲在一颗老树之后，远处隐隐传来几句人声，郎行默运土遁术，后腿轻轻捻动土地，周身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
“师兄，听人说这附近常有土匪出没，不会有事吧！”一名身穿翠色棉裙的少女满脸担忧地对身前男子说道，那男子腰间挎着一柄镶金细剑，身穿素色长袍，面目清秀，仪表堂堂，一副风度翩翩的少年侠客打扮。
男子剑眉一挑，转头对其师妹道：“师妹放心，师兄手中宝剑可不是吃素的，定能护的师妹周全！咱们赶紧赶路，快点接上伯父才好。”
待两人走远，郎行显出身形，远远跟在其后，刚才离男子最近时，只有几丈远，并未在其身上嗅到灵气味道，两人应不是修士，听其言语，应是前来接女子之父。
男子侠客装扮糊弄不经世事的少女还行，却瞒不过郎行双眼，其脚步虚浮，或许能仗着宝剑锋利打杀几名村夫山匪，但无甚真本事，狼妖忍住化出本相，将这等绣花枕头踩在脚下的冲动，仔细注意周围一草一木。
山风中隐隐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郎行放慢脚步，山林两边看去，前方一处坡前有几块巨石，血腥味便从石后传来。
郎行换个方向，使出急行决，绕了一圈来到山石之后，果然见三个山匪挤在石头之后，身边还躺着个中年男子，不知死活，十几步远的一边，一匹骡子倒在血泊之中，双眼圆睁，表面已经变成灰白色。
那男子还带着师妹朝这边走来，全然没有发现异常！
狼妖没心情英雄救美，绣花枕头靠不住，但好歹帮自家引出了山匪，在一旁看完好戏再行动也不迟。
猫在巨石之后的山匪专心盯着少年少女，更未发现他们身后远方有一双狼眼正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看着少女的秀丽相貌，最右侧山匪脸上露出淫笑，朝旁边比划了个下流手势，左侧那个山匪瞪眼比划，分明是在争抢一会谁先谁后，居中的一名精瘦男子手持断口钢刀，冬日里披着块兽皮单衣，整条胳膊露在风中，布满疤痕。
中间男子伸头观察一眼，重新躲下，似乎是在安排一会如何行动，明显对腰跨宝剑的男子有些忌惮，手指山顶，催促一开始露出淫笑的山匪上山报信，那匪脸色顿时变苦，磨磨蹭蹭表示不愿。
居中山匪将断刀一横，双眼恶狠狠扫过，右侧山匪脑袋猛缩，手脚并用，就要爬下山坡。此时狼妖伸出长舌，舔了舔嘴角獠牙，捡起一颗石子，朝巨石前方树木用力丢出！
第五十章 一血
“咚！”
郎行力量极大，全力掷出石子，砸在持剑男子旁边树上，发出巨大声响。男子抽出宝剑，脸上露出慌张神色，不断观察周围。
其身后女子如同受惊小鹿，紧紧抓住师兄衣角，持剑男子闻着少女身上传出的淡淡幽香，强自镇定，一手持剑，一手趁机将少女护在怀里。
香玉满怀给了男子信心，张口大喊：
“谁？是谁在捣鬼！”
藏在巨石之后的三名山匪同样被石子撞击声吓了一跳，见已经引起两人警觉，手持断刀山匪咬牙道：
“小段跟我上！仇五上山报信，给三寨主说点子扎手！”
说完便一马当先冲上前去，跟在其后的小段，赤手空拳，面黄肌瘦，像饥民多过像土匪。仇五狠狠盯了翠衣女子一眼，好像要用眼神将其衣服剥掉一般，才转身朝山坡跑去。
持剑男子见冲出两名山匪，有些慌乱，待看清两人打扮，实在不像是纵横绿林的大盗，除了为首山匪目露凶光，神态狰狞，像是择人而噬的饿狼，有些吓人外，看上去不经打的很。
男子脸色一阵变幻，收起凝重表情，好似有了表演机会一般，义正言辞道：“大胆匪徒，敢揽我去路，不怕做我剑下亡魂么！”
断刀山匪冷笑一声：“亡魂？爷爷我见的亡魂多了，你这样的公子哥，在家连只鸡都没杀过吧！”
表面上言语试探，企图激怒男子，实则背后暗自给那名叫做小段的山匪打手势，示意其在侧翼游走。
一片血色涌在男子脸上，断刀男子正巧说中其痛处，身处富贵之家，未经过真刀实枪搏杀，反而最恨别人嘲讽，手中一紧，就要提剑上前，被女子死死拉住手臂，才反应过来，荒郊野外，与山匪正面搏杀不是好选择，保全自身，快点离开山林才是要紧之事，日后召集家奴，央求有修为的师兄带队，前来报仇也不晚。
仇五已上山报信，只要缠住两人，还少了受伤的危险，断刀山匪也不着急，局面陷入暂时对峙。
狼妖紧盯前方动静，见仇五上山报信，念动急行决，以比仇五奔跑快几倍的速度，提前冲至其上山之路附近一处石崖之上，幻化出尺许利爪。
仇五不时回头张望，离得石崖近些，狼妖已经能听见其不断嘟囔着，“彭山这家伙怕不是想拔头筹，才把老子支开的吧，老子喊了三寨主回来，不知要等到多少手才能尝尝小娘子的味！”
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在石崖前停下，不断张望远处山匪与两人的搏杀情况，显然是色心迷了心窍，抱着先静观其变的打算！
狼妖前爪微微颤动，第一次面对普通人族，竟有片刻犹豫，此时不像之前与瘦虎妖、棕熊妖等搏杀之时，不用考虑许多，全力施为即可，崖前站着的是活生生的人类，与前世身边之人并无不同的人类，一时竟难以下手。
低头看看自己现在一身狼毛的模样，驱散脑中的些许优柔寡断，下方是个作恶多端的山匪，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不需要多余的怜悯！
目光中看待同类的柔和慢慢消退，嗜血和疯狂重新占据了双眼，前世时，曾遇到被人发现的小偷持刀恐吓路人，自家当时心跳加速，脑袋发慌，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但最后对暴力的恐惧本能战胜了挺身而出的幻想，只能一边怨恨自己的懦弱，一边打电话报警了事。
到了此方世界，懦弱再也不会有了！今后哪怕面对比自家强大百倍的神魔，也要有持爪上前的勇气！
想通之后，念头通达，不再犹豫，微微屈膝，从石崖猛地跳下，还未等山匪仇五反应过来，丈许高妖躯下坠之力就将其砸倒在地，口中喷出大片鲜血，狼妖未用利爪补上最后一击，而是如同拖动烂麻袋一般将他丢在一边，快速翻捡一番，除了几块干粮和一小块黑乎乎的冻肉外，全无所得，也不管他还能喘气，再次急行到原先藏身处。
处理仇五实则耗时极短，山匪彭山和小段不断朝男子喝骂，声音粗鄙不堪，少男少女那听过这般嘲讽辱骂，血气上涌更甚，彭山瞅见男子脚下一点破绽，作势欲劈，另一手忽然一扯身上破烂兽皮上衣，朝男子当头丢去。
男子手中宝剑锋利，一阵乱砍，皮衣化作碎片落下，正要张口叫骂，一柄断刀出现在身侧，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提剑格挡。
那边小段手持木棍，不攻持剑男子，反而朝那翠裙女子横扫，那女子也练过些简单武艺，虽然嘴上尖叫连连，但手中小剑挥舞，山匪小段暂时无法近身。
男子听得师妹尖叫，手挽剑花就要朝女子冲去，被彭山持刀挡住，你来我往之间，男子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但不显灵活，反而不如彭山直来直去效果明显，不消片刻便右臂中刀，眼看就要招架不住，持剑男子尖声叫道：
“我乃平谷镇封家长子封同和，师承青城观外门道长，山上的朋友不要自悟，若是求些钱财过冬，我腰间金坠也值些钱，赠与两位。”封同和急退几步，拉开与彭山间的距离。
有些家底的富家公子搏杀本事拿不出手，威逼利诱的手段学的却不少，见舞棍山匪招式减缓，最后加把劲，“将我杀了，家父家师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山中无单打独斗的匪徒，两位好汉也有山寨，若是将我们带回山寨，最后又能分几分好处！”
封同和此时已属于超常发挥，正在暗自得意计策可行，却不知彭山见其侠客打扮，不愿冒险，已让仇五上山去请三寨主，若等他们回来，却发现人已经跑了，只怕彭山和小段更没好果子吃。
提起山寨反而激起他俩将其留下的决心，更何况封同和已经显露出没有高明手段，彭山朝小段怒吼一声：“快点控制住那小娘们！”
少女体力不支，被小段拦住去路，不断呼救，封同和脸色飞速变化，看了一眼师妹容颜，再感受一下右臂刀伤带来的剧烈痛苦，咬牙道：“师妹放心，我必来救你！”
说完竟将腰间金坠一把扯掉，朝一边丢去，自家转身就跑，小段停止舞棍，就要去抢金坠，彭山张口骂道：“你若让那娘们跑了，老子将你狗头拧下来当球踢！”小段犹豫片刻，复又缠上那女子。
一经耽误，封同和已经跑出十几步，正要喘两口粗气，忽然脑后一疼，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太阳西斜，落日余晖下，狼妖丈许高影子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饶是彭山这般山匪也被突然出现的狼妖吓得魂不附体，那女子正愤恨师兄丢下自己，猛然看见狼妖青面獠牙，尖爪外露，双眼仿佛射出残忍的嗜血光芒，竟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小段见女子脸上的惊恐表情，扭头后往，看见郎行，口中大喊：“妖怪！”，跌倒在地，双腿发软，手脚并用往后爬去。
彭山虽然手中断刀不断颤动，冬日里也冒着一头冷汗，眼角微微跳动，但好歹能持刀未倒，“你……你是什么怪物！”
狼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外露獠牙，向前慢走两步，嘴角扯动，“你不错！放心，你若听话，我不吃你！”
小段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磕头如同捣蒜，连呼“爷爷饶命，小的一定听话，一定听话！”
将封同和落在地上的宝剑捡起，朝右爪击去，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过后，宝剑剑锋露出明显缺口，几乎应声而断，狼妖摇摇头，将剑丢到一边，想弄个趁手的兵器的希望落空。
彭山眼角抽动加剧，刚才交手，宝剑明显要比断刀锋利，却差点被眼前怪物一爪击断，最后一点勇气消退，丢下断刀，同样磕头求饶。
“姓谁名何？可是虎山寨中山匪？”
“小的……大号彭山，那个叫小段。”小段被吓得神志不清，只知道磕头，彭山替其答道。“我们受命下山打打秋风，大王有何吩咐，小的一定做到，只求不要吃我！”
在山场妖怪中，论相貌凶恶程度，狼妖排不上号，但在普通山匪看来已经堪比夜叉，彭山表现侧面印证了郎行的另一猜测。
虎山寨普通山匪根本不知道山寨跟黑风山妖怪接触之事，否则不至于刚才表现。
让彭山将封同和背起，见小段还在磕头，面露烦色，喝道：“将女子背起来，饶你性命，再磨蹭直接吃掉！”
小段才连滚带爬，背起翠裙女子，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强打着精神，跟在狼妖身后。
郎行心思百转，盘算一会想要拷问的情报，带着两匪走到石崖之下，找到仇五，伸手一摸，已经发凉，彭山脸色发苦，心中最后一点希望消散。
“放到前世，哪怕杀的是抢劫犯，估计也得抓俺进班房，这也算是俺的第一滴血了……“心中吐槽两句，转身让两匪跪下，自家盘坐在崖边石上。
“我来给你们送场大富贵哩！”
第五十一章 观中事
“大富贵？小人不敢求大富贵，只求留得这条贱命！”
彭山不再磕头，朝狼妖恭敬求道，小段两眼之间倒是有了神采，好奇妖怪还能给什么大富贵。
狼妖将刚才捡起来的金坠不断在手中抛起，收回爪尖，右爪托腮。“将虎山寨情况细细说来！”
小段刚要开口，郎行双眼一转，嘿嘿一笑“你先晕上片刻，彭山先说，如果有任何不一致……错一处，少一块肉！”
控制妖气，以最轻威力施展问心咒，小段如同见到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下。彭山见眼前妖怪奸猾如同积年老匪，深吸两口气，将虎山寨内部情况缓缓道来。
郎行结合老鸹所说，基本上能判断彭山所言真假，连连点头。彭山见有活命希望，更加卖力，将山寨之事事无巨细全盘托出。
山间一片黑暗，只有空中高悬的夜光勉强勾勒出事物轮廓，狼妖雄踞在山石之上，朦胧月光中更显神秘。
“如你所说，大寨主平时不常露面？”
“大寨主比较神秘，我等一年见不了他几次，小的落草已经五年了，与大寨主照面不超过十次，他常居于后山禁区，没有难以对付的肥羊，轻易不外出。”
“你可觉得其有甚异常？”郎行停下无意识的抛动金坠，将金坠丢给彭山，“收下吧！赏你的！”
彭山脸上一喜，妖怪有心情赏金，自己被吃的可能性不大，心中稍定，更加条理道：“寨主严禁我们结队袭击村落，应是怕引来官兵剿匪，只是劫掠些来往旅人和猎户，要说古怪……尸体都被运往后山禁区，不知做何用了……”
韩三刀不是怕引来官兵剿匪，而是不想暴露控尸修行的本事，引得青城观除魔。虎山寨没进入修道之人法眼对狼妖来说是个好消息。
再问过山寨副寨主实力后，郎行心中已有定计，用了些问心咒运转之时的小窍门，声音充满蛊惑，“若将寨主和不听话的头目屠宰干净，你有多大把握控制山寨？我不消你干甚，只有几件小事……”
金坠入手只是脸色一喜，听眼前妖怪似乎要扶持自己做寨主，彭山呼吸急促几分，喉咙发干，舔舔嘴唇，“小人在山寨也算有些资历，只是若寨主和大头目都被……被杀，恐怕山寨立马就散了！”
郎行思考片刻，哪怕是再小的势力，也不是说杀掉头领，随便扶持一个头目就能控制那么简单。
彭山见狼妖不再说话，主动献计道：“三寨主素来与二寨主不和，平日大小事务基本都是二寨主安排，如果能除掉大寨主和二寨主，小人愿说服三寨主当家，小的在旁辅助就行！”
经彭山提醒，发觉自家思维陷入误区，没必要只扶持一人，想办法将韩三刀击杀后，多立副寨主，分权制衡，更有利于自已行事。
“一会你独自上山，就言你今日抢了一旅人，得了头骡子，回山路上遇到封同和，你们三个围攻不成，被他杀了仇五，负伤逃走，小段看守财物，担心封同和引来官兵围剿，你上山求援，务必引一位寨主到此处！”
让彭山复述一遍，见他已经记清楚，最后道：“事成你便是寨主之一，若你上山后不按我所言行事，我可通神，必教你生不如死！”郎行后腿捻土，逐渐消失，但声音悠悠传来，“我已取你精血，能感知你言行，不要自误！”
彭山双目圆睁，揉揉眼睛，妖怪消失在自家眼前，已经突破他认知常识，再加上平时传言的神怪传说，更加对狼妖所言深信不疑，磕头道：“小人这就上山，万不敢欺骗大仙！”
左右张望一番，见狼妖踪迹全无，爬起来咬牙上山……
片刻后，郎行身影在原地重新出现，哪怕土遁术学了一半变成土隐术，对付凡人也好用的紧，轻声念动问心咒，唤醒山匪小段，他如同做了及其恐怖的噩梦一般，猛地坐起，大口喘息，正要平复胸口气息，见面前盘坐着梦中狼妖，才醒悟过来，今日真是见着妖怪了！
郎行饶有兴趣地看着小段，问心咒是他学会的第一个小妖戏，无论法力增幅后的震慑，还是如同今日灵活运用，都已十分熟练，不仅能当做攻击性妖术，进一步开发后在迷惑、拷问、恐吓等方面的作用更大。
脑中想着妖术运用，口中却道：“小段，你将封同和弄醒，然后站在我身前，按我吩咐去做！”
从山石跳下，重新运起土隐术，小段见狼妖在眼前从狼腿往上逐渐消失，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呆滞不动。
“将他弄醒，然后过来！”
听见狼妖声音，小段才醒悟，连连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封同和身边，先抽出裤带将他双手绑住，再猛扇他几巴掌，封同和才悠悠转醒。
“好汉饶命！将我放了，家父定有好礼送上！”他全程没有看见狼妖，转醒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疼，以为被山匪所擒。
面前山匪站在两丈远外巨石前，夜色中看不清样貌，听到自家求饶声好一会后才颤声开口，“你师傅是青城观外门弟子？可曾传你什么修炼法决？”
虽然奇怪山匪为何对青城观之事感兴趣，但想着扯了虎皮，山匪下手之前还能思量一番，便尽量往大了说，“对对！我师父乃是得道的全真，道号辛阳，我师父出自青城观观主首徒凌青子门下！还望好汉看在青城观面上饶我一命！”
青城观凌青子？凌虚子师兄？
郎行在小段身后低声道：“问他是否得了修炼法决！”
听小段问修炼法决，封同和苦笑，“若我真修了神仙法门，也不会被擒，师傅仅传了些武徒招式，要等我生发气感才能踏入练气境界。”
保险起见，郎行让小段假装要凌辱封同和师妹，再试着逼其将法决交出。
一来女子已经见其独自逃跑行径，二来可能确实未传承法决，封同和只是连呼饶命。
“你可知青城观中有道士唤作凌虚子？将你所知观中情况说来听听，能让我满意，便饶你狗命！”
“知道！知道！凌虚子乃是我师叔祖，只不过五六年前在观中消失，不知所踪了。”见面前山匪似乎在点头，知道所说有用，赶忙接着道：“我这师叔祖有些离经叛道，当年因反对我师祖斩妖大计，导致只有少数道长与他亲近，当年消失后观主亲自出山，也未寻得踪迹。”
“青城观有多少人手，修为如何？什么斩妖大计？”
“观主乃是炼成了金丹的神人，我师祖那一辈约有十多人，大部分是筑基的全真，我师父等练气境界的弟子，内门上百，外门……外门上千，我师祖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曾献计与哈咇国官兵合作，广收门人弟子，砍伐山林，新建村落，逐步蚕食黑风山地界……”
凌青子的法子算的上绝户计！现在黑风王地盘近千里，千年后取经队伍到达观音院时，正南二十里远近便是黑风山本山所在，势力范围缩小近五十倍！
黑风怪能眼睁睁看着人类蚕食山场？
催促小段继续询问封同和，只见他思考片刻后道：“我只知道黑风山住着妖怪，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当年凌虚子主张对妖怪有教无类，将他们约束收服，加上观主不喜军中行伍之人，斩妖大计才未实施。近些年观主闭关，师祖主持观中事务，才广派家师辛阳道长等引导村夫扩建村落，我也正好有幸拜入门下。”
“至于计策效果，想来师祖神仙一般的人物，总是没错的，家师曾言，山精野怪多由兽类所化，徐徐图之，可顺便多在山中寻些灵药，长此以往，我观越强，妖怪越弱……”
当真不能小瞧古人智慧！山场势力范围缩小成为不可避免的大势，某种程度上也是人族愈发兴旺的表现，妖怪点灵难，人族生而有智，繁衍迅速，天道在人，凌虚子诚不欺我。
只是我这人魂妖躯的狼妖该如何自处？
收回心思，先专心计较眼下，在封同和身上已经榨不出情报，让小段问道：“我现在可放你性命，如何让我相信你日后不会找我山寨麻烦？”
“我发誓，我愿发誓决不……”
“空口无凭，若只发誓，少不得要把你吃……额……把你杀了”
小段打断他誓言，封同和一门心思想着求生，并未发现小段言语中异常。
“我愿立下字据，将青城观种种密事写下，若日后但有反悔，拿出字据，青城观也不会饶了我！”小段过了一会才答应，封同和见活命有望，狠下心来，咬破手指，扯下素色衣袍，将刚才所言观中情况写在布上，盏茶时间后山匪还没动静，再使劲挤出指尖血液，将他所知的观中捕风捉影男盗女娼等事全都写下。
让小段将血书拿来，郎行在夜色下也能看的清清楚楚，后半部分都是些师兄师妹的风流韵事，道士们花活挺多嘛！
“你就当此事未曾发生过，除非有要紧事，山寨也不会找你！”饶有兴趣地将血书收好，让小段将封同和打晕，拖到远处林中……
第五十二章 斗三刀
郎行想起刚才彭山等匪埋伏时，藏身巨石后躺着的男子，待小段回来，问过之后，原来正是翠裙女子父亲。
女子见过自家相貌，按理说应该辣手摧花，但封同和是在青城观埋下第一颗棋子，还可以利用女子再加一道保险。
吩咐小段将男子背来，与翠裙女子放在一处，好生看守，狼妖重新显出身影，一跳三丈高，在几处古树之上来回借力，如同飞腾一般向山上赶去。
小段被狼妖夸张地上山方式吓得脚下一软，殊不知在远处山林中，郎行在树上跳下，暗自吐槽。
“武林人士的装逼方式好看是好看，却不如老实在地面运转急行决快哩……”
他其实并未走远，先是熟悉周围环境，避免彭山万一回山寨露出马脚，引得韩三刀带人前来围杀。在离石崖不远处的峡谷，寻了个视野良好之处，静等虎山寨山匪下山。
月渐西沉之时，远处传来大队人马奔走之声，打头山匪正是手持断刀的彭山，正在大声朝其身旁男子解释，“三爷，千万不能让那小子跑了！以免给咱山寨惹上麻烦！”
远处狼妖双眼微眯，彭山身后男子正是虎山寨三寨主曹虎，手持一柄宣花板斧，肚子圆滚，满脸横肉，嘴中骂骂咧咧不知嘟囔什么，身后近二十名山匪打着火把，一字排开，跟在其后。
夜色中，众匪看不出彭山干瘦脸上的大汗，他心中正在猜想狼妖一会如何出现，不禁放慢脚步，三寨主曹虎正要催促，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重物落地声，大喝道：“封家小子，我看到你了！乖乖给爷磕头，爷爷还能留你一命。”
手中大斧横扫，斩断拦路的枯藤小树，一马当先朝声音传来方向跑去，彭山落后一个身位，念头急转，脚下一跌，好似被山石绊倒，跟在身后的山匪被他一阻，与曹虎隔开一段距离，林中夜色浓密，只能看见三寨主的模糊身影。
狼妖离曹虎只有十几丈远，隐住身形，见曹虎越来越近，鼻子已能嗅到其身上的污臭味，变爪为拳，就要击在曹虎脑后，面对彭山等匪，郎行全程没有出手，仅仅凭借极富冲击力的外表和几手神通，就已吓得他们磕头如捣蒜。
曹虎身上没有灵气味道，但应有不错武技，听得脑后破空之声，竭力控制身体前倾，竟使出一招狗吃屎，差点避开郎行一击，只是狼妖拳头极快，其身体前倾后落在背上，未能直接击晕，口吐鲜血，踉跄倒地。
狼妖欺身补上一掌，击晕曹虎，念动急行决，将其快速拖入另一侧林中。短暂交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彭山等山匪穿过林边，才发现不见了三寨主身影，几人商量一番，怀疑三寨主应是追封同和去了，便分头朝着前方开始搜索。
山匪们四散开来，此地重归寂静，狼妖将曹虎板斧掂量一番，估摸着约有四五十斤，这位虎山寨三寨主也算有一身蛮力，将其弄醒，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抓斧，手中一空，抬头一看，一头身高过丈的狼首妖怪站在眼前。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掳我作甚？”曹虎脑后剧痛隐隐传来，扶树站起。
“你见过妖怪？”郎行饶有趣味地问道，曹虎反应较彭山等人镇定许多，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精怪。
“我家在虎山寨之上，曾见过黑风山来的妖怪。”见眼前狼妖没有动手，犹豫问道：“我们山寨与黑风山有些交情，大仙……”
“我便来自黑风山，请你过来是想与你打个商量，我与你们大寨主有旧，想请他下山见一面。”狼妖向前一步，更有压迫，“你若愿意听我吩咐，我可给你个成仙的机会，武技再高终究抵不过法术神通，吃喝玩乐哪有成仙长生快活。”
郎行变爪为手，双指一捻，一竖橘色火苗无木自燃，映照着狼妖面首更加怪异恐怖，“大仙真能让我修炼？”曹虎小心翼翼问道，不知不觉站直身体。
“你们大寨主便能修行，已不是凡俗之人，看你模样，想来他没将修行妙法传你。”朗行收掉手中火苗，取出一点灵参根须，递给曹虎。“你可尝尝此物，便知我此言真假。”
伸手接过，为了活命哪怕是毒药也得吃下，曹虎闭眼将狼妖递过来的事物吞下，腹中一团热气直冲天灵盖，脑后立刻不再疼痛，浑身通体舒泰，几乎让人舒服地呻吟起来。
热气消失后，心中空落落，猛地抬头直视狼妖：
“大仙，刚才那是？”
“一点灵药而已，帮我将大寨主引下山来，日后山寨由你说了算，年年可有灵药，大道之门也就向你打开喽！”
狼妖耐心已经不足，若曹虎再啰嗦就要直接拧断其脖子，直接潜入后山，寻韩三刀交手。
仿佛感受到狼妖暴虐的情绪，加上修道机缘诱惑，曹虎脖子青筋暴露，低吼道：“我干了！”
用已取其精血的借口吓唬曹虎，若其反水便施法取他性命，赌其不敢冒险，再将细节与其交代清楚后，曹虎表示有把握成功，定好下山路线，为了避免他冒险反将一军，未确定设伏具体地点，曹虎心知肚明，转头告辞上山。
连续一天的折腾，都是为了避免在韩三刀主场与他交手，随机在下山路上选了一处隐蔽地，静等时机。
对韩三刀出手朗行自有考虑，从老鸹、彭山、曹虎三者口中详细了解过其实力，自家全力爆发下胜算颇大，值得冒险一试。
一两个时辰之后，东方快要显出鱼肚白，才发现曹虎神色恭敬地向一名书生打扮男子汇报，除了面如白纸外，看上去弱不禁风，若不是提前知道他的形貌，怎么也不会将这白面书生与虎山寨大寨主韩三刀联系起来。
此处离虎山寨本寨已经很近，两人刚刚走出山寨不久，曹虎还在向其解释来龙去脉，狼妖早已隐去身形，收敛气息，待离得稍微近些，狼妖已经能感知到其身上气息之强，已超过兔妖喜静等妖兵，不再犹豫，识海中问心咒印记闪动，全身血肉精华涌入，集中向其发动！
站在其身前的曹虎受到增幅后问心咒波及，眼珠前突，立刻晕死过去。韩三刀双手扶额，意识到遭受伏击，口中立刻念动不知名咒语，问心咒对其影响没有想象中的大！
狼妖来不及多加思考，急行决运转，拉出一道残影，朝其背后攻去，前爪伸长三尺，直中后心要害！
但是，为何没血流出？有问题！
朗行欲退，韩三刀脑袋竟直接旋转一圈，脸上血肉迅速消失，只剩面皮贴在脸骨之上，黑洞洞的眼眶对着狼妖，露出诡异笑容。
到底你是妖怪，还是俺老狼是妖怪？
双爪如同割生牛皮一般，从其体内抽出，只拉开一个身位，韩三刀口中喷出一股黑气，郎行堪堪避过，但还是吸入少许，有毒！
这股散发着尸臭味的毒气刚一入体，便如同嗜血猛兽一般，消耗郎行体内血肉，最先接触毒气的面部已经开始溃烂，好在急行决效果还在，郎行在离其三丈远处重新幻化出身影。
运转妖气阻止毒气入侵，好在狼妖血肉精华充沛，且经过淬体珠淬炼，对毒气的抵抗力大大提升，韩三刀发出夜枭般笑声，“中我毒气，必死无疑，无论人妖！”
郎行强忍面部疼痛，心中飞速思考下一步行动，韩三刀也不上前，气势越来越盛，隐隐竟堪比妖将。
郎行心中大骇，难道韩三刀已经突破至筑基修为？当下就要触动急行决印记，消耗最后精血逃走，他有信心法术增幅之下，生发妖脉后，急行决爆发能有超过大部分练气修士的移动速度。
就在神念将要触动印记时，郎行才反应过来，有诈！若是韩三刀真有筑基修为，刚才就不可能逃脱毒气范围，更何况其现在站立不动，好似等自家逃跑一般。
他在虚张声势！
“你现在也不好受吧！”郎行缓缓开口道。
“吃了熊心豹胆？敢在我山寨附近埋伏，不到妖将修为，你这头狼精能奈我何？”韩三刀不屑笑道，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
“尝过熊心，还未吃过豹胆哩！大家都在拖延时间，何必呢？都说韩大当家善用控尸术，如今看来控得倒是自己的尸！”
抽爪之后，郎行心中已有猜测，原本以为其修炼控尸术是培育僵尸，作为对敌手段，刚才明明前爪刺中其后心，却感知到一团怪异灵气，结合现在弥漫在空中的尸臭味，已不难判断。
韩三刀脸上怪笑神情消失，面色发冷，寒声道：“你是黑风山上的妖怪？”
郎行控制住面部毒气蔓延，既然选择此时不退，就要使出最后撒手锏，再次突进其身侧，爪尖吞吐光芒，韩三刀右臂应声而断！他也是狠人一个，也不吭声，顺势转身，左掌直拍狼妖背后。
郎行喉咙一阵发甜，将吐出的血水咽下，狼嚎一声，不再控制身形，妖躯本相涨大半丈有余，韩三刀此时才堪堪到狼妖腰部！
韩三刀判断郎行擅长近战，见其本相涨大，更加小心防备，以免近身。
“果然在虚张声势！我对你改变外在修为表现的方法很感兴趣。”
“我以三刀为名，说的就是控尸、毒气、变势这三招，我承认宰杀不了你这头饿狼，你也杀不了我，何不就此离去！”他一抹右臂，断口处爬出些许金色蛆虫，不断蠕动，如同正在修复一般。
他想趁机修复右臂，殊不知狼妖已触动识海中最亮的那处印记，坚锐术晋级为正式妖术后第一次出手，右臂再次涨大一圈，已有常人腰粗，狠狠一挥，三尺长短的狼爪虚影，裹挟着周围的天地灵气，轰鸣而至！
第五十三章 幻息术
韩三刀来不及躲闪，被狼爪虚影击倒在地，前胸骨架内陷。郎行发出致命一击后，如同破了洞的气球，身形快速缩小，精血消耗过度，虚弱感袭来。
鼓起剩余力气，冲至其身前，想要快速解决战斗，韩三刀单臂护胸，挡下狼妖一爪后，周身竟渐渐腐烂，一股股恶臭袭来，他惨笑一声。
“我想过有朝一日死在青城观道士手中，真没想到折在一头小狼妖手中……告诉我，你是谁，让我明白上路！”他如回光返照一般，最后嘶吼着，全身尸体化特征愈发明显。
“我不服啊，为什么有人出生便在仙门，而我却活在尘世烂泥之中，苦读圣贤书，终究敌不过投了一个好胎！”
听见郎行自报姓名后，他接着道，“年少时，我对爱慕之人说，功成名就之后就回来娶她，十年在外求学苦读，待回头斯人已因饥寒而去，我以为这是上天对我妄想改变命运的惩罚，本想将她葬在我家墓地后随她而去，却在墓地刨出本洞玄控尸生死轮转经，后来只不过是在墓地偷了尸体，青城观就要对我斩尽杀绝，我只能上山落草……我死后，将我跟她葬在一起……”
冬日里，晨光晚来，天已渐明，郎行静静听他讲完，不敢大意，趁他还有口气，便想询问修炼功法。
俺现在可不在乎你哪些儿女情长！没实力，谈甚恋爱！
韩三刀差点被气掉最后一口气，语气变软，将墓地位置说出，待狼妖答应后，手指腹部，一命呜呼！
某种程度上，韩三刀与自己是同一类人，小人物出身，单纯想凭借努力改变命运，哪里知道，如果每个人都能改变命运，命运也就不能被称之为命运，但我还要继续搏下去，精心谋划，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一般继续搏下去！
韩三刀是自家斩杀的第一个人类修士，可惜全身腐烂，哪怕成妖之后再也没吃坏过肚子，也不敢下嘴尝试，精血大幅消耗后的虚弱感阵阵袭来，郎行用爪尖挑开其腹部衣袍，终于见到了想要的东西！
《洞玄控尸生死轮转经》！
他腹部皮肤没有像全身其他部位一般腐烂，好似是另一种材质，狼妖用爪将纹满文字的部分割下，外观上好似人皮，实则是另一种不知名的皮肤，比正常人皮要硬上许多，文字晦涩难懂，大体扫过一遍之后，心中已有些明悟。
此经看上去有些邪门，属于旁门八百左道三千中的一门左道，经中自序来源与上古僵尸有关，按照秘法使肉身慢性死亡，期间不断吸收尸体死气与天地灵气结合，达到一种非生非死的玄妙状态，控制肉体逐渐从普通僵尸一路晋级，修至高深处，能突破仙凡之隔，由死转生，化作旱魃，甚至有机会幻化神犼。
神犼?这可了不得，封神一战中，截教二代弟子、通天教主坐下随侍七仙之一金光仙，原形就是一只金毛犼，战败后被元始天尊赐予慈航道人当了坐骑。
虽不知此时通天教主身在何处，但慈航道人便是如今的南海观世音菩萨，千年后取经路上朱紫国中，金毛犼还会下凡为妖！
狼妖回忆完前世封神西游种种情况，赶紧往末尾看去，才发现手中内容只有全篇三分之一，不知是韩三刀也未得到，还是藏在了别处。
阳光照射下，韩三刀尸体化作点点黑灰，一阵风后，地上就余下一身衣袍，郎行本想转身就走，但想到已答应将他与相爱之人合葬，便将他衣袍捡起，打算日后寻机会为他立个衣冠冢充数。
衣袍抖动之后，原地竟还有一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血肉！
郎行将血肉捡起，内部微微鼓动，如同一颗小心脏一般，不敢直接吞噬，将它与其他杂物分别收好。把曹虎拖出草丛，用控水决将周围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一小团水球，打在其脸上，曹虎悠悠转醒，只觉脑中如同针扎一般，用手猛敲头骨。
“韩三刀已死，还不上山收拾残局？”曹虎勉强站起，对郎行恐惧更甚，只是一个照面，就让自己生不如死，同时又对狼妖手段神通心生向往，强忍着恶心头晕，开口求道：
“大仙，我现在这般模样，上山只能被二寨主收拾了……”
狼妖一阵无语，右爪扶额，“你上山后将二寨主引到后山来，我自然会出手帮你，不要只长肉不长脑子！”见其还是目光炯炯盯着自己，再次赏他一点灵须，曹虎才喜滋滋上山，郎行重新潜入林中，从后山悬崖凿壁攀爬……
朗行站在虎山寨后山山崖之上，朝东方望去，旭日东升，在冬季里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根据来自老鸹等的情报，韩三刀常年居住在附近的角楼之中，离开山崖少许，一座精致小院坐落在崖前。
推门而进，除了院中格外阴冷之外，与山下普通人类小院并无不同，顺着卵石铺就的小路，行至角楼前，小心环顾四周，以免触动禁制。
角楼门户虚掩，尚未靠近，便嗅到一股香气，郎行顿时感到周身发软，赶忙凝聚心神，勉强站立。
退出院子，复又在山崖前盘腿坐下，心中苦笑，希望曹虎现在不要与二寨主爆发冲突，否则按照现在的状态，确实没法帮他。
当务之急是回复战斗中消耗掉的精血，狼爪虚影爆发一次所消耗的精血几乎是其他妖戏的五倍之多，郎行现在感觉身体被掏空……
不再去想其他杂事，取出控尸经，再细读一遍。次经是郎行获得的第一部修法，虽不完整，但仍可修到筑基境界，仔细研读之后，不进感叹前辈修士聪明才智。
上古以来，灵气日渐削薄，圣人不知所踪，天生神魔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只能从各种修炼法决中，窥探一下上古世界的奇幻瑰丽。
存世的妖族功法本就较少，大多不成系统，最起码兔妖喜静所修静字决，在加快吸收外界灵气方面绝比不过手头的控尸经，可惜的是，控尸经对于狼妖仍是镜花水月。
与人族只要能够产生气感便能开始修炼不同，对于妖族而言，若想修行此法，需要生发体内主要妖脉，狼妖现在仅有右臂妖脉生发，距离达到修行条件还需不少时日。
好在妖族虽多了生发妖脉的步骤，但妖躯素质往往强于人族肉身，因而在综合战力上才能与同境界人族抗衡。
郎行日后若修次经，需要由生转死，妖躯充沛精血就要浪费掉，与他规划之中的修炼方向不符合。
长叹一口气，修法虽然鸡肋，好歹可供自家参考感悟借鉴，下意识抚摸皮书，手指处传来凹凸不平之感，将皮书反转过来，对着日光，才发现背面阴刻着些蝇头小字。
柳暗花明又一村，读过一遍，背面记载的正是韩三刀控制外在修为表现的法决，唤作幻息术，属于控尸经的配套炼法。
郎行脸色一阵变幻，取出韩三刀死后留下的唯一一块血肉，张口吞下！
修炼关键还要落在这块怪异的血肉上，本以为无法修炼控尸经，幻息术应该也无法修炼，琢磨完其中关键，脑中灵光一闪，或许可以取巧修炼。
刚才吞服下的血肉，乃是韩三刀修炼控尸经，由生转死之后，为下一步由死转生埋下的生机核心，借助这块核心，平时维持比现有境界低一阶的修为表现，在需要时可以运转幻息决，将境界伪装至上一境界一个时辰。
如韩三刀，本身是炼气境界中流水平，不使用探查类神通观察时，他只是普通的练气低阶修士，与郎行交手之时，气势隐隐能达到筑基修为。
对于其他人来说，幻息术空有气势，没有实力，唬唬人还可以，但对于郎行而言，幻息术某种程度上比控尸经用处更大，有了幻息术，郎行境界提升至妖将之前，都可以伪装成普通妖兵，避免暴露狼妖利用先天灵窍快速提升修为的危险。
狼妖无法修行控尸经，便无法形成生机核心，只能冒险吞下韩三刀留下的生机核心，核心入体，控制妖气将其包裹，没有如同其他妖族血肉精华一般很快化作灵气，而是顺着妖气，慢慢穿过胃袋，进入胸腔之中，妖气如同手术刀一般，在心脏附近割开一道小口！
郎行猛哼一声，浑身剧烈抖动，心神全部沉浸在体内，在内视状态下，血肉妖元顺着小口喷薄而出，竭力控制生机核心将小口堵住，精华妖元覆盖在生机核心上，慢慢融为一体。
最危险的一步已经过去，之后只要不断同化生机核心即可，此时正在丹田老老实实旋转的淬体珠突然加快运转速度，本月剩余月华全部涌上生机核心，核心震动频率逐渐与郎行心脏频率趋同！
再感知狼妖外在妖气，竟与刚刚开智小妖一般稀薄，其中固然有狼妖此时精血大亏的缘故，同时也说明了生机核心正在发挥作用，待核心完全同化，郎行也可运转幻息术，将境界向上一层次伪装！
穿越变成狼妖，学会幻息术，能装能苟才能其乐无穷！
第五十四章 离寨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郎行在后山山崖坐了大半天，此处作为虎山寨禁区，无人打扰，将培育噬参草时留下的最后一株灵药消化，先天灵窍吸收转化这股灵气，月亮升起时，狼妖体内精血亏空终于弥补了小半。
生机核心不能补充精血，灵药消耗殆尽，还欠了三株灵参的外债，郎行对于韩三刀住所收获报了很大希望，能否弥补亏空全看搜索所得。
入夜后，虎山寨中传来阵阵喊杀之声，顺着血腥味摸索过去，整个山寨如同沸水一般，到处是乱哄哄景象。曹虎与二寨主正在激烈搏杀，明显处于下风，山匪们混战在一起，篝火被踢散，引燃了部分木屋，火光冲天。
有胆小的山匪抱头乱窜，胆子大些的山匪趁机抢夺财务。妖族中争夺王位，还遵循单挑规则，蕴含着原始礼仪，失败者大多被废掉修为，赶出族群山场，尚能留的一条性命。
山匪之间的权利争斗更像是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比妖族更加血腥、暴力、不可调和。本相暴露在众多山匪眼中对狼妖来说不可接受，少了行之有效插手阻止的手段，郎行隐藏在山寨边缘，如同第一次在集市上兴致勃勃观看万花筒的少年，旁观着寨内的情形。
终究是山匪们自己的选择，若曹虎成功将二寨主引到后山山崖，郎行虽精血大亏，但还可以轻易击杀凡俗武徒，如今场景应是曹虎不知在哪里漏了马脚，被二寨主觉出不对，失去韩三刀压制后，两伙人直接火拼起来。
眼看曹虎就要招架不住，狼妖已经做好了控制山寨目的不能达成的准备之时，他竟将板斧飞掷而出，沉重的宣花板斧飞旋着冲向对面高个男子，二寨主曹虎会将唯一的攻击武器当做暗器使用，躲闪不及，被板斧斧柄击中。
一击得手，转身就跑，火光中曹虎圆滚滚的肚子颤颤巍巍，速度却一点不慢！
他也是粗中有细之人，逃跑方向直奔后山山崖，二寨主自然不会让其逃脱，服下一颗血红色弹丸，周身气势暴涨，已堪比山场普通小妖，双脚踏地，皮靴应声而破，一步迈出丈许距离，快速接近曹虎。
曹虎不敢扭动多看，只觉得到身后脊背发凉，等冲出山寨，再也忍不住，喊叫出声，“大仙救我！”
郎行在一旁暗道，变成妖怪后遇到的第一波人类，叫自家大仙的反而居多，真是怪哉。
已经接近问心咒施法范围，等曹虎跑过，已经隐去身形的狼妖念动问心咒，震慑作用之下，追击的高个男子头颅如同被踩烂的西瓜，红白相间之物溅满四周。
曹虎受过一次问心咒余波，本以为狼妖神通效果已经很是厉害，此时才知眼前这位狼首大仙手段深厚。作为久经劫掠的土匪头子，他也不在意地上的红白之物，跪倒在地，俯首喊道：
“大仙，收我为徒吧！”
狼妖生生压下将山寨内见过自家相貌之人屠戮一空的想法，暗道怎可能收你这年过三旬、肚大腰圆的黑汉做徒？
韩三刀已死，此行目的达到一半，郎行不再废话，开门见山交代道：
“我们妖族有规矩，像我这般男妖，只能收些狐狸、山猫、花精等女妖为徒，你没有拜入我门下的福气，二寨主我已帮你除掉，现在回去收拾山寨局面，天亮之前我在此处等你，虎山寨若是散了，你就转世投胎去，求阎王爷让你下一世投胎到青丘山上吧！”
曹虎用手抹去脸上血迹，似懂非懂点头，自去收拾虎山寨残局，狼妖在二寨主尸体附近坐下，尝试参悟控尸经。
狼妖体内藏着的人魂已很少怀念前世繁华，随着山寨厮杀之声愈来愈小，遥遥传来，竟让郎行回忆起了前世在网吧通宵时，伴着周围打游戏的嘈杂之声入睡的感觉。
陌生而又熟悉涌上心头，才发现自家如今对厮杀已司空见惯，并觉得理所应当。
盯着二寨主的无头尸首，没有感受到控尸经中所说的新鲜死气，山寨中曹虎正在大声讲述二寨主暗害韩三刀的阴谋诡计，并宣布拿出山寨存粮赏给所有山匪，人人有份，让山匪们过个好冬。
既然高层争斗中最后胜利者已经出现，所有山风便如同在梦魇中惊醒，在彭山等亲信带头下，慢慢放下手中兵器。山匪们不再争斗，曹虎作为唯一的寨主，开始吩咐救火埋尸。
等带着抑制不住喜色的曹虎站在郎行面前，狼妖道：“你安排人手下山去寻小段，让他将女子带回山寨好生看守，日后我有用处，过几天我会找你，给你一块储魂令，并传你控制之法，你用其收储人魂，年终时自有黑风山来妖找你，你将储魂牌交出，不用多言，便有灵药赏下。”
郎行运起土隐术，营造出凭空消失假象，声音幽幽传来，“不要向任何人透漏我的存在，有事可安排彭山去做，小段若不听话就处理掉，后山山崖禁止人出入，有事我会择机找你，山寨整顿完后，低调行事，安排人手在附近寻找有没有无父无母，忽然冒出来的小孩……”
曹虎以为郎行已经消失，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重回山寨……
返回虎山寨后山山崖，站在韩三刀居所之前，郎行犹豫片刻，继续凝神调息。此行时间短暂，所耗心神却颇多，日后控制曹虎好好经营山寨，最起码在成就妖将之前都能给狼妖带来助益。
随着妖气愈发深厚，狼妖已经寒暑不侵，冬日枯立一夜，默念《道论经》，将精气神调整至巅峰状态。再次行至角楼门前，发动急行决，屏住呼吸，化作一道残影，以极快速度冲上角楼。
“轰隆！”角楼之上烟尘弥漫，狼妖苦笑着从破碎的木墙下钻出。毒气不可避免吸入少许，好在凭借速度惯性，突破毒气范围。
一楼是间朴素堂室，一副明月清风图高挂中央，没有多余杂物，细细翻找一遍，对于狼妖有用之物一件也无。
穿过堂室，进入一间内室，居中摆着座四足铜炉，三尺见方，炉下使用精铁制成的碳架，少许木炭摆放其下，狼妖掀开铜炉盖子，一股药香味扑鼻而来，变爪为手，轻抹炉壁，放在鼻下细细嗅过，味道像是补充气血的药散。
右手贴近炉壁，妖气输入铜炉，没有任何感应，这间房屋应是炼丹室，从炼制手法来看，其炼制灵药还停留在炼散阶段，将部分灵药与常见草药结合，炼化残渣，制成补气散等物。
四足铜炉古朴大气，已不属于凡物，妖气虽然无法在内传输，但作为使用烧茅打鼎法炼制丹药的练手之器正好合用，郎行满心欢喜，将其摆放到一边，丹室内还有些瓶瓶罐罐，逐个闻过，有两瓶应是补充精血的丹粉，不敢乱吃，也悉心收好。
拾阶而上，进入二楼，没有发现新的禁制，才开始放心搜索，四周各有两组书柜，放满了古籍、竹简、甲骨、兽皮，郎行大喜过望，前世就酷爱读书的他面对如此多古籍爱不释手，匆匆扫过，大多是韩三刀收集的各种游记、道经、医书、诗集，还有部分凡人武徒技法。
这些古籍对于修炼助益不大，但可以丰富对此方世界的认知，为以后进入人族地界做准备，修行之余翻翻闲书，也能成为狼妖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
没能学会腹中袋法术的弊端现在显露无益，目前胃袋之中只能存储些小物，楼下丹炉便不能纳入其中，更别提此处上百册书籍。
也曾请教过凌虚子，人族修士普遍使用储物袋，容量有限，突破金丹之后，大多修行袖里乾坤，次术入门容易，精通极难。
挑选出比较感兴趣的少许书籍收好，进入韩三刀卧室，简单朴素，与想象中的山匪寨主居所不同，看来他所说曾十年寒窗苦读并假，翻捡一遍，在床下隔层中发现了一个玉匣，一块令牌，些许黄金。
先将令牌收好，正是老鸹提到的储魂令，背后刻着使用法决，能够吸收凡人魂魄，玉匣内放着一颗灵药山参，一看便是出自黑风洞，将山参分作两半，一半直接丢进嘴里，如同啃小萝卜一般吞入腹中，很快化为精纯灵气被先天灵窍吸收转化，虎山寨一战消耗的精血才得以补全。
收起黄金等杂物后，胃袋中不能再储存其他物品，将修习腹中袋法术列上紧要日程，郎行下楼，看着四足铜炉连连摇头，双手环抱此物上山，被已经盯上自家的巡山鼠妖等碰上，解释不清楚来源，又要多生事端。
入夜后，狼妖潜入虎山寨，火光已经熄灭，空气中还掺杂着血腥和烧焦混合后的奇怪味道，已经有山匪开始巡逻，说明山寨恢复了秩序，在中央一座土楼之中，弄醒正在呼呼大睡的曹虎。
再见到神出鬼没的郎行，他已经是敬畏多过恐惧，将剩余的半株灵药丢给曹虎，怕曹虎激动之下过量服用导致爆体而亡，特意叮嘱其多次吞服，细细感受灵气存在，等能够生发气感之后，便可以慢慢吸收外界天地灵气，成为最低级的练气士。
交代清楚相关事务，在曹虎敬畏眼神中，郎行隐去身影，从土楼跳下，飘然而去……
第五十五章 又一年
返回山场时，郎行特意放慢速度，尽量熟悉虎山寨到黑风山的来往路线，设想容易被伏击的地点，做好标记，防止今后常去虎山寨时出现意外。
一路慢行，避开遇到的零星小妖，快到黑风山本山时，天色已经微亮，将要走出山林，前方传来小妖嚷嚷声，郎行急运土隐术，快速隐去身形。
如同刻意安排一般，来者正是下山时遇到的巡山鼠妖等众，正在大声嚷嚷的是个羊妖，被鼠妖用木剑抽倒在地，狠狠骂道：“你想下油锅，别拉着俺们弟兄耶！”
紧张兮兮的左右张望一番，吩咐其他小妖散开探查，确认周围无妖时才张口道：“你这是哄俺做贼哩！二将军性子冷淡了些，对咱们可不薄，那毒尾想插手对外交通事务，痴心妄想哩！”
“整天笑眯眯的不一定是好妖，那位可是毒蝎子出身，以后不要再提私下集会交流修行的事！哪天大王不高兴，别怪俺不顾同巡情义！”
羊妖垂头丧气，犹在小声争辩，“无牙老大，若论晋级妖兵，你希望最大，毒尾管事答应让咱们借鉴他妖脉运转情况，要求只不过是巡山时遇到他手下小妖松松手，不比咱每天要油水来的容易。”
郎行隐在一颗树旁，附近正好站了个野猪妖，哪怕已经半身化形，还改不了泥塘泡澡的习惯，恶臭传来，对狼妖心理上造成的不适更甚于韩三刀的毒气。
强忍住对正在抠腚的猪妖出手的冲动，留意鼠妖无牙等交谈，暗暗记下借鉴其他妖兵的妖脉运转情况，有助于生发新的妖脉。
鼠妖苦口婆心劝道：“油水是咱们凭本事要滴！总之最近不要掺和到老妖兵们中间去！”将羊妖从地上拉起，唤其他小妖过来，跺脚哈气，招呼道再巡一阵，便烤火玩耍。
等巡山小妖渐渐远去，郎行现出身影，大口喘气，看来山场积年妖兵们都在蠢蠢欲动，争夺三将军走后留下的权利真空。
小妖们如同拿死工资的基层员工，年终时自会有灵药赏下，至于其他进项，除了靠运气寻找野生灵药外，只能靠干好活计，以求妖兵妖将们发赏。
妖兵们如同权柄各有不同的项目经理，油水多少全看负责的活计，彼此之间相互争抢，也就不足为怪了，不入品的灵参对妖兵来说已经作用不是很大，入品灵药分配更是看权柄多寡，山场千余号妖怪，未必都懂得其中道理，但身在其中，或多或少都在按照这套规则行事。
将毒尾在心中的危险等级再提升一个档次，郎行快速上山，轻车熟路回到山顶竹林旁，离凌虚子出关尚早，在附近闲转一圈，便回到狼洞打坐休息。
回到熟悉的洞府，心态才放松下来，躺在树床上放空思绪，陷入沉睡。一天一夜后，狼妖睁开双眼，从床上跳下，一伸懒腰，啪啪作响，妖躯深处重新涌出无限精力，推开堵门山石，走到湖边，化出双爪，将周围三丈方圆的湖冰凿开，跳入水中！
寒气升腾，初时觉得寒冷刺骨，妖气运转之后，股股热气自内生成，脑中回想前世游泳经验，借助控水决，很快便如鱼得水，只是分明想要按照前世自由泳泳姿运动，妖躯本能却往“狗刨”方向发展……
妖躯强健，不用担心长时间冬泳后抽筋无力，如同泡温泉一般，小半个时辰后才出水上岸，用控水决将身上水汽去处干净，顿感精神无比。
抛开暂时无法完全化形的痛苦，妖躯强大带来的快感已经远远超过了前世健身力量增长之后的成就感，就连湖水中倒映出的狼妖形象，都变得符合暴力美学起来。
摆出几个彰显肌肉的动作，独自欣赏一番，怕别的小妖看到后过于羞耻，郎行正经起来，默念俺是狼妖，虽然年轻，但今后恐怖大魔王才是俺要为之努力的方向……千万不要二哈……
肩上微微一凉，抬头望去，深邃的天空中片片雪花飘然落下，不知云上布雪的是那位神仙，前世地球上的家人、朋友们过得还好么。
心情重归平静，鹅毛大雪纷纷落地，穿越而来的第二年末，狼妖在雪中静立片刻，待山林被雪花染成白色才回到狼洞，取出从虎山寨带回的书籍，一卷卷浏览。
随着道行增加，郎行记忆力也在逐渐提升，读过一遍之后，书中内容便牢牢记住。冬季时光悠闲且富有规律，狼妖每日主要精力用来练习近期新学会的引火术、控水决、土隐术等神通，白日练习法术疲惫之后，晚上或是参悟控尸经，或是阅读从韩三刀处带回的书籍。
月中时，怕在狼洞附近吸收月华会惊动妖将妖王，郎行重新潜回老药园附近的柞树林中，当淬体珠吸收完可供下月使用的月华后，狼妖进入老药园，园中事物愈加破败，中央草屋一角已被大雪压垮，穿过曾经囚禁人参娃分身的篱笆禁制，站在青石圈之外，将人参娃的气息深深引入脑海。
郎行对寻找人参娃踪迹仍不死心，他已知晓，除了兔妖喜静之外，大将军手下部分妖兵也常常潜入人类地界搜寻人参娃分身，山场妖怪多认为人参娃已经彻底逃脱山场控制范围，对能够寻到已不抱太大期望，
郎行顺着当晚人参娃所化红光飞行的方向寻去，不知不觉间，虎山寨正在眼前，更加坚定了他关于人参娃还隐藏在附近人妖交界地带的猜测，夜色已深，虎山寨整个山寨中一片静谧，寒冷天气里，几乎不可能有官兵上山剿匪，山匪们早灌上几壶劣酒，伴着酒气沉沉睡去。
摸上曹虎所居内室，鼾声震天，狼妖已经能从其体内感知到微弱的灵气存在，他已脱离人间凡夫武徒的范围，只差一点契机便可以成为入门练气士。
没想到自己培养的第一个手下，竟是这个正在熟睡的憨货，自嘲笑过，尝试激活体内的生机核心，运转幻息术，气势逐渐攀升，四周帘子无风自动。
躺在床上的曹虎如同面对恐怖的梦魇，大喊一声，猛地坐起，大口喘着粗气，刚要用手擦拭脑门上的冷汗，便看见床前一双幽幽发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好似被掐住喉咙的鸡仔，牙齿打颤道：“大……大仙？”
郎行身影在黑暗中显现，“你很快便能生出气感，近期多加感悟，距离突破已经不远。”曹虎转惊为喜，乐呵呵道：“全靠大仙保佑，只是这灵药已经不多……”
“让你打探的消息可有收获？如有所得，我自然会有灵药赏你。”打断曹虎抱怨，郎行问道。
“大仙有所不知，咱们山寨附近有八九个村落，我已安排与山寨有关的村民打探消息，有传言平谷镇附近的上马村中曾出现了来历不明的小孩，等我派手下兄弟去寻时却没有发现。”
“继续加强打探力度，我不知这小孩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但必定异于普通孩童，今后我会每月择机见你一次，有消息时及时告知我。”狼妖跳出窗外，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月底时，郎行正在洞中修行，周身一震，从内视状态退出，快步走出狼洞，在丹房前恭敬站立，凌虚子推门而出，对狼妖微微点头，“知道提前恭候我出关，你有心了。”
“您闭关前说七七四十九天，俺掐着日子哩！这先天百灵丹……成了？”
凌虚子轻抚胡须，微笑道：“老道出手，哪有不成之理！”他眉宇间的积郁之色消散不少，想来是先天百灵丹炼制顺利，看到了恢复自由之身的希望。
“年岁将近，随我一同去洞府献上灵丹！”凌虚子意气风发，一抖道袍，运起缩地成寸神通，越过郎行，向外走去。
郎行心中也有些激动，当初机缘巧合之下上山，与这先天百灵丹息息相关，今日丹成，是郎行能见到的品级最高的丹药，已经对炼丹术产生浓厚兴趣的郎行也感到与有荣焉。
顺着羊肠小道到达黑风洞前广场，已有内务小妖忙着收拾场地，布置年岁行头，掐指数过，两日后正是年岁大宴。凌虚子目不斜视，让狼妖手托木盒，唤一个正在忙着拉扯黑风洞石壁上枯藤的小妖入洞通报，他这才环顾四周，好似要在脱身之前再看眼山场景致。
过了片刻，迎出门来的竟是大将军擎天，面对与自己同等境界的妖将，凌虚子放下身段，拱手做了个道辑，寒暄道：“将军怎亲自前来，折煞老道也。”
大将军面上没有表情，声音中却透着一股欢喜：“小姐妖脉先天郁结的毛病有了希望，莫说迎接道长，就是将俺本相砍下一块，送给道长做个拂尘料子，俺也愿意哩！”
扫过狼妖手中的木盒，拉着凌虚子走入洞府，郎行低头跟在其后。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黑风洞，洞内空间极大，地上烟霞渺渺，略一感知，其中灵气浓度要高过外界十数倍，狼妖心中骇然，恨不得马上就要坐下修行，收起羡慕，正好听见大将军说道：“大王正在用膳哩！道长快走两步，咱们一同入席！”
第五十六章 献药
黑风洞内洞高达十数丈，周围各色藤蔓凝结成木质栈梯，环绕向上，体态或是娇小，或是风韵的女妖，手托木盘，将食物送到中央石台之上。
正在大快朵颐，满嘴流油的黑脸男子正是日后珞珈山守山大神黑熊怪，如今的黑风山山场之主黑风王。
郎行之前仅在年会宴席时远远见过黑风王一面，被他用眼神扫过，明知道关注的是手中木盒内的先天百灵丹，仍生出一种被通体看透的感觉。
好在黑风王看到凌虚子后马上大笑起身，随手把一整个烤乳猪丢进嘴里，走下台阶，揽过凌虚子，对着周围妖兵们笑道：“总有孩儿向我抱怨，人类侵占山场，鼓动我允了孩儿们下山扫荡一番，如今看来，咱俩邻居里也有好人哩！”
凌虚子不露痕迹挣脱他亲热姿态，尴尬一笑，“大王，老道当年答应之事已经完成，查验过后，能否允我下山回观，我自会上告观主，转述大王的向道之意，邻里之情。”
黑风王单手一抓，木盒自动飞去，郎行垂手退到洞府一边，在大王亲卫附近站好不动，附近持矛守门的熊妖看了狼妖一眼，没有赶他出门。
木盒打开，一阵霞光从中涌出，药香四溢，洞内陪坐的老妖兵们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黑风王看过丹药，将木盒扣上，霞光消失，药香犹在，满意点头笑道:“道长还回甚青城观，手下孩儿们多蠢笨，无论甚仙草灵药，都是直接啃了了事，少有会练丹的，留在俺山中，今日便通告满山妖族，封你做山场三将军！”
洞中议论声更大，凌虚子赶忙道：“老道亲朋都在观中，实在放心不下，两家离得近，今后多多走动即可，师门中的能够外传的炼丹术，我已教给手下狼妖，待我走前，再传他几道丹方，满足山场日常炼丹所需不成问题。”
郎行心中草泥马翻腾而过，老道士不会是为了这个才收自家做妖童罢！也太老奸巨猾些！
黑风王饶有趣味地看了狼妖一眼，转头朝凌虚子道：“狼崽还真是好运道，道长可以多教些孩儿们，走的事先不慌，等柔儿病好之后再走也不迟哩！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来！先用膳，用膳要紧！”
服侍小妖在大将军所在宴席旁边摆上新的小桌，其上放着些冬日里少见的瓜果，请凌虚子入座。
黑风王食量极大，烤制兽肉整个吞进肚中，话还未说几句，一整头烤牛便下了肚。
狼妖暗暗猜测，莫不是黑风王有特殊神通，能通过进食提升战力？西游记中黑熊精能与孙悟空打个平手，将要落败时还放话“用过膳再打”，可能并不是简单的借口，而是需要通过大量进食保证战力。
石台之上，黑风王将木盒放在一边，不再提炼制丹药之事，只是一味饮酒吃肉，凌虚子几次想问何时放他下山，都被黑风王岔开话题。
酒过三巡，大将军忽然问道：“大王，过两日便是年岁大宴，今年人参收成比往年差了不少，参加金沙河扫荡的孩儿们赏赐还未发下，入品灵药赏赐妖兵还够，但小妖们的赏赐还有亏空，我想着是不是从库中取出些四品灵药，到青丘山地界换些不入品灵药，只是以往对外交通的事都是……今年派谁前去，还请大王定夺哩！”
洞内嘈杂声渐弱，涉及一年的油水，自然个个关心，都知道金沙河扫荡所得被三将军劫掠一空，谁都不敢在黑风王面前多嘴，今日大将军问起发赏之事，已有敏感的妖怪觉出气氛怪异。
黑风王停下进食，举起酒壶猛灌两口，打个饱嗝，扫视一圈，台下分两侧坐着的众妖均不敢与他对视，洞府内彻底安静下来。
“去年青丘山来咱们家做客，今年正好也要派妖去赴宴，修为低了怕他家觉得咱们不重视，擎天你带着几个积年妖兵去，正好将灵药换回来，你年后回来，让得力的小妖提前将不入品带回，我好过年给孩儿们发赏。”
大将军躬身领命，看不出情绪变化，但其身后的几名管事妖兵一阵脸色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二将军未在洞中，大将军对面坐着的妖兵也是脸色怪异。
黑风王明显不按套路出牌，大将军出访青丘山，年岁时山场只剩二将军目龙在。出访代表山场，可以理解为黑风王有意将对外交通事务交给大将军兼管，但偏偏是年岁离山，说不得也有疏远之意。
不管手下妖怪作何猜想，黑风王继续招呼饮酒作乐，有妖兵下场肉搏助兴，洞内氛围重归热烈。郎行开始还数着黑风王吃了多少食物，后来已经麻木，偏偏肉香中含着淡淡灵气，很久没有开荤的狼妖口水直流。
日落西山，有女妖手指微弹，将洞府石壁上的火把点上，两个熊妖抬走洞府中央石板，地下传来一声蛙鸣，紧接着一股淡蓝色火焰升腾而上，印照着洞内一片光怪陆离。
蓝色火焰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伴着女妖魅惑舞姿，所有妖怪都放松起来，相互之间敬酒拼酒，狼妖趁机向守在门口的熊妖搭话，“兄弟真是辛苦，年岁也不得闲哩！”
熊妖全身化形，只是盯着女妖婀娜身条，并不搭理郎行，狼妖接着道：“俺与大王亲卫三石有过交情哩，兄弟可认得他？”守门熊妖这才开口，见其他几个守门小妖也在偷懒攀谈，才与狼妖不时聊上几句。
原来只要黑风王年岁时不闭关，年岁大宴开始前两日，便会邀请得力的管事妖兵们提前开宴作乐。中央蓝火焰由妖王豢养的灵兽火蟾蜍喷出，具有迷惑心智作用，喂给火蟾蜍一种致幻药剂后，其喷出的火焰光芒配合美酒，可以让妖怪们产生快感。
也许是先天灵窍带来的稳固心神作用，狼妖始终未感受到蓝焰致幻效果。洞内氛围愈发浓烈，已有安耐不住的妖怪拉过相好女妖现场“表演”，凌虚子连连摇头，应是厌恶妖怪们不尊礼义廉耻，转过脸去，对着黑风王不知说些什么。
宴会持续一夜，当太阳再次升起时，又是一声蛙鸣，熊妖将石板盖上，蓝焰消失。洞内妖怪们狂欢过后个个萎靡不振。大将军首先起身，只言要准备出访事宜，告辞离开，黑风王揽着两个女妖回内室休息，妖兵们也陆续离开。
凌虚子避开几个收拾残羹冷炙的小妖，走出洞府，狼妖紧跟其后，见其眉宇间阴色更甚，不知如何开口劝说。他进洞前的志得意满消失不见，估计是认清了黑风王不会放他离开的现实。
一路上沉默不语，带着狼妖重新返回竹林，取出三株山参丢给郎行，略带颓然，沉默半晌，打出一道法决，郎行感到如同被隔绝一般，天地为之一静。
“我已布下静音罩，不用担心隔墙有耳，当初以为你家大王有向道之心，看来多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今日献药，在场妖怪都知道你跟着我学习炼丹之术，老道不会坐以待毙，更无法接受一辈子困在山林之中，你跟我接触时日不短，应该知道我对妖怪并无偏见，奈何我以诚待妖，妖不以诚待我！“
凌虚子脸色狰狞，压抑着心中怒火，狼妖被他气势压制，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明明可以入我道门，哪怕修不成妖圣，观中也有鬼仙修炼之法，到时请观主沟通天庭任职的师门祖师，传下封神令，当这千里山场山神十拿九稳，也能得享长生，偏偏熊瞎子朝三暮四，不当人子！”
郎行默默看着凌虚子不顾形象低声咒骂，心中暗道，还说甚有教无类，一视同仁，释道两家给黑熊精安排的道路都是当个山神而已，怪不得黑风王未真的向青城观靠拢，按照其日后的战力，怎可能安心当甚鬼仙！
“土遁术学的如何？”凌虚子骂完接着问道。
“道爷，小的下肢妖脉未生发完全，只学了一半，能隐去身形，尚不能移动哩！”狼妖老实回答。“在洞中时，黑风王有句话说的对，你确实是个好运道的妖，吃下此物，我助你生发下肢妖脉！”老道士从腰间取出玉质小瓶，轻轻倒出一颗红色药丸，递给狼妖。
闻着药丸上传来的腥味，郎行脸色大变，心中快速权衡竭力爆发后能否逃得性命，或许能凭借先天灵窍法术增幅，临死之前引来山场注意，但想要逃出升天，几乎不可能。
想通之后，狼妖也不多问，将药丸丢入嘴中，静等凌虚子开口。老道士盯着狼妖吃下药丸，讪笑一声，
“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法，第一次见你时便觉得你与普通小妖不同，接触到今日，你又一次超出我的预料。你吃下的药丸内含蛊虫之卵，等会我帮你生发下肢妖脉，你需快速掌握土遁术，将我的书信带给青城观凌青子。”
“我们只有一天时间，年岁夜宴就是你下山之时，事成之后，我会给你解药，杀死蛊虫之卵，说不定你还能因祸得福，增加些许对兽类毒药的抵抗能力……”
第五十七章 下山
“时间紧迫，你且随我来。”见郎行表现尚算镇定，凌虚子未再多言，进入竹屋后盘腿坐下，“你有过生发妖脉经验要好的多，可曾进入过内视状态？”
“全力控制心神才能内视哩！”狼妖点头答道。
唤狼妖在对面坐下，取出一张黄色符箓，单手一指，符箓自燃，化作淡淡烟雾，“与我一同吸入此雾，可以达到通感状态，我放开心神，控制灵气按照土遁术路线运转，你专心记下，特别留意还未生发妖脉部分。”
烟雾分成两缕，分别进入郎行和凌虚子鼻中，一阵恍惚过后，郎行第一次在没有刻意凝聚心神状态下被动内视，如同灵魂脱窍一般，视野范围内，自家妖躯散发出淡红色光芒，右臂妖脉变虚为实，亮度更甚。
刚才用妖气包裹住凌虚子给的毒丹，存在胃袋之中，看能否再取出，此时看去，毒丹已经与血肉溶于一体，淡色斑点应该就是凌虚子所说蛊虫之卵。
头颅识海内先天灵窍附近散落着几块白色印记，担心凌虚子察觉到识海异常，郎行控制心神，尝试封闭识海。
“通感符效果只能持续一刻钟，不要磨蹭，妖族生发全身妖脉后，才能改造识海，你现在识海黑暗一片，将心神从识海移出，快点记忆我体内灵脉！”
见凌虚子不能探查出自家识海异常，郎行才放下心来，全部精力集中到凌虚子体内，老道士此时周身散发出乳白色光芒，体内灵脉密密麻麻，纵横交错。
“当今之世，人族体内脉络与上古大神最为类似，因此百族修炼，最为基础的一步便是化为人形。成仙后，便无妖气灵气之分，全部转化为法力。我修成筑基已有数十年，通感之下，如同让你借鉴一位积年妖将的修行经验，能记住多少，全你自己运道，我开始运转土遁术，先将这部分灵脉记牢。”
老道士体内一部分灵脉之中乳白色光芒流动，郎行将土遁术运转路线牢牢记住，灵脉与前世中医经络有类似之处，虽然本质上是不同的两种事物，但可以借鉴记忆，事半功倍。
确认土遁术运转所需灵脉全部记住后，趁着还有时间，郎行将老道士体内主要灵脉情况印入脑海之中，以便今后观想。
掌库管事毒尾仅是妖兵修为，以允许借鉴妖脉生发为筹码，便可以吸引巡山小妖参加私下集会，能有一个时辰记忆筑基期修士灵脉情况，对于朗行来说已经是一次机缘，日后妖兵境界修炼便有了对照观想对象，有助于打牢修行基础。
只不过能否承担住这次机缘，还需要靠朗行自己闯过接下来的种种困难。
待次要灵脉记忆过三分之一，凌虚子双手掐诀，郎行精神一震，从内视状态退出。
“服下刚才给你的三株灵药，冲击生发下肢妖脉，我为你护法，年岁时你的灵药赏赐我会帮你领回。”凌虚子接着取出一颗拇指大小的丹药。
“人族修士不用生发灵脉，先天拥有百脉，只需灵气贯通即可，这药可助你快速炼化灵药中灵气，只是今后两年内不得再服用任何灵药，否则妖脉有断裂危险。”
凌虚子不知郎行可以通过先天灵窍加速灵气转化，狼妖将丹药混合灵参吞入腹中，阵阵精纯灵气冲入体内，横冲乱撞。
再次尝试用妖气包裹丹药，先天灵窍吸收转化山参灵药所含灵气，丹药接触妖气后，自动化开，灵气转化速度进一步加快。
片刻后，狼妖体内妖气暴涨，凝神观想土遁术运转路线，控制妖气往下肢凝聚，形成流动循环，如同海浪击打礁石，妖气撕裂血肉后重新愈合，撕裂愈合循环往复，吸引着周围血肉中游离妖气不断凝聚。
只差最后一点！不入品灵药所含妖气对于妖兵境界生发妖脉而言，数量太少，妖气凝聚冲击后劲不足，狼妖在控制妖气高速运转同时，低声嘶吼，“帮我！”
凌虚子犹豫片刻，从腰间取出一株郎行未曾见过的灵药，喂给狼妖，新灵药刚一入体，便化为一阵更加浓厚的灵气，吸收转化为新的妖气，再次向下肢发起冲击。
如同打破了一层介于虚幻和现实之间的薄膜，下肢妖气形成固定的运转路线，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物质束缚，下肢妖脉生成！
郎行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强忍住心中喜悦，对凌虚子道：“成了！”老道终于露出笑容，“你稍作休息，尝试运转土遁术，我去写一封书信。”
凌虚子起身往内屋走出，郎行扶墙爬起，缓缓走出竹屋，冬季太阳落山时间越来越早，落日余晖下，狼妖念动土遁术，身形渐渐消失，最后化作一道极淡的残影，一闪而过。
随着下肢妖脉生发，郎行终于掌握了正版土遁术，只是速度较慢，狼妖尝试着在土遁状态下念动急行决，妖气消耗幅度增加，速度相应提升！
识海中，先天灵窍产生了迄今为止最剧烈的一次震动，代表土遁术的印记闪闪发亮，与同样是妖术的坚锐术印记遥相呼应，代表着急行决的小印记主动向土遁术印记靠拢，融为一体，土遁术印记内部花纹更加复杂……
神念微微触动新生成的印记，法术增幅之下，消耗自身血肉精华，土遁术时间或速度能够增加一倍！
只是所需血肉精华的数量再次增加，若同时释放增幅后的坚锐术和土遁术，只怕自己会立刻精血耗尽而亡。
此时狼妖已经摸清法术增幅规律，随着自己晋级到妖兵境界，只有正经的妖术才能生成新的印记，小妖戏运转不需要妖脉，已不能生成新的印记。
目前一天能释放多次土遁术，但每日总共只能够持续一个时辰，勤加练习之后，持续时间才能够有所提升。
狼妖回到竹屋前，显出身形，凌虚子早已在门前等他，拿出一块玉简道：“你利用土遁术下山，想办法将玉简交给我师兄，他肯定会对玉简之中的内容感兴趣，玉简被设下了青城观独有的禁制，万一被发现，你一口咬死玉简是寻找机缘时意外所得，只要不是金丹期修士或者妖王出手，玉简打开方式有误便会自爆。”
郎行将玉简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玉简一尺长半尺宽，应该能吞入腹中，转念一想，这次下山，风险极大，怎么也得多讨要些好处。
“道爷，您让吃毒药，俺二话不说就吞了，只是我这幅样貌，恐怕刚到人类地界便被斩妖除魔喽，您就不会啥障眼法、变化之术，传给俺，俺也好方便替您送信哩！”
凌虚子闻言露出怪异神情，盯着狼妖看了半晌，就在郎行以为自家犯了甚忌讳时，才张口道：“我若会障眼法，还费劲传你土遁术为何？至于变化之术，你们妖族除了能在妖躯本相和人形之间相互幻化之外，其余变化之术哪个不是修炼成仙才能习得？”
知道是自家孤陋寡闻，狼妖不甘心就此下山，憨笑一声，“是俺想差哩！您看这玉简着实不小，俺塞到胯下，鼓鼓囊囊的，小妖们还以为俺发春哩！太扎眼了些，您有甚储物的法术，教教俺……”
想到狼妖胯下鼓鼓囊囊的样子，哪怕心情不佳，凌虚子忍不住笑了一声，紧接着把脸一板，“不要以为我之前宽容待你，便得寸进尺，如今我算是认识到了人妖有别，或许师兄说的是对的。”沉吟片刻，接着道：“一月之内，将回信带回，我给你解药，你还有活命机会，此物是我在练气境界时所用储物袋，内部空间三尺见方，足够你用。”
丢给狼妖一个巴掌大小精致布袋，将控制手法教过。玉简明明比储物袋体积还要大，靠近布袋口后自动变小，进入袋中，郎行神念触动，玉简悬浮在一处灰蒙蒙空间之中，脑中发出指令，玉简又出现在手中，很是神奇。
今后自家再也不用费劲将事物吞进胃袋中放着了！
喜滋滋地将储物袋收好，连带着对下山的担忧都消散不少，跟凌虚子商量好种种细节，狼妖走出竹林。
山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前来参加年岁大宴的小妖们，郎行发动土遁术，沿着广场边缘快速穿行，进入槐树林中，重新显出身形，土遁术毕竟有时间限制，不可能一口去隐身下山。
小心翼翼避开主路，在所有小妖往山顶赶去时，狼妖背道而行，穿林爬坡，好在多次去虎山寨，已经摸索出一条少有妖怪经过的路线，最终有惊无险地到达山场边缘。
抬眼望去，已经能够远远望见远处炊烟，黑风山本山距离此处不足五百里，自家急行半天到达，若无阻碍，如同人间难得一见的千里马一般速度，可以日行千里。
青城观凌青子在哈咇国国都之中，距离黑风山山场边缘尚有两千里，全力赶路，两日可达，但看着自家狰狞面貌，在山林小妖之中不显扎眼，在人类国度之中，只怕要生出不少事端。
心中盘算片刻，不直接下山，而是朝着之前打探过的平谷镇方向赶去……
第五十八章 祠堂
下山路上，郎行便一直考虑一个问题，作为一头尚未化形完全的狼妖，如何潜入人类城镇？
变形之法不似想象之中的泛滥，相应的探查之法也不是人人都会，否则西游记中便不会有如此多妖怪变化身形，无人识破。郎行打算先去平谷镇找到封同和，伪装一番，再去国都，风险要小上许多。
黑风山地界山高林密，出了山场，地势变得相对平缓，多为丘陵，零星村落点缀其间。一路行来，村落规模较小，数十户村民聚居在一起，用篱笆围成外墙，便成为一处村落，村中多为草屋、木屋，十分简陋。
狼妖避开村落，专挑人迹罕至路线前行，走过一道山坳，终于遇到一个规模较大的村落，约有百户人家，山石堆成外墙，中央还有一栋三层小楼，极目远眺，外墙门上挂着三个大字，正是上马村。
越靠近城镇，村落规模越大，郎行打算等夜黑人静之时，先潜入上马村，将身上兽皮换掉，弄身人类衣服。
围着上马村周围探查一圈，发现在村落不远处，一座庙宇孤零零地立在山坳之上，朗行隐好身形，慢慢靠近。几个村民偷偷拿着香火入庙，如同做贼一般，进门后赶紧将庙门关闭，生怕别人发现。
狼妖好奇心大盛，隐隐觉得这座破败的庙宇中透着古怪，哪有临近晚上再来上香的？知道不该多生事端，也不进庙，就在四周细细观察一遍。
转到庙宇后门，一声惨哼传来，朗行闻到一股淡淡血腥味，刚才进门的几个村民扶着一个捂着肚子的村民从后门出来，经过狼妖隐身位置时，郎行看的清楚，那村民肚子上裹着一层麻布，血腥味中还夹杂着狼妖很熟悉的香味。
这香味分明是自家常啃的山参味！
安耐住心中激动，郎行运转土遁术跟在这一伙村民之后，“祖宗显灵，从二哥肚子里取出肉种，只喝了一口仙水，二哥便药到病除！”扶着受伤村民的青年朝着走在前民的中年男子说道。
那男子年过半百，两只深陷的眼睛，一张饱含风霜的脸，言语间透着抹不掉的愁容：“每年都有族人因肉种恶疾而死，我跟几位太爷都曾接到咱们马家先祖托梦，今年你二哥命不该绝，得了仙水赏赐，今后还要好好供奉先祖才对！只是因这恶疾，族人日渐稀少，村老不许咱们在村中供奉先祖牌位，这下好了，今后再也不用担心因恶疾亡族灭种了！”
跟在其后的几名村民欢喜地附和两句，他枯黄的脸上皱纹舒展开，敲开村落外门，领着村民快步进入。
朗行已经基本确定，破庙中绝对有人参娃的线索！
吃了凌虚子给的毒药后，老道士允许郎行来回的时间倒也充足，自家在未做好万全准备之前绝对不会贸然前往国都，这段时间去向凌虚子自会帮着遮掩，若有机会寻到人参娃……
念头急转，狼妖并未跟着那几个村民进入上马村，而是返回破庙附近，心中盘算片刻，等到天黑之后，站在庙外，后腿微曲，猛地一跳，跨过丈许高的庙墙，进入庙内。
脚踩几片枯叶，发出轻微落地声，显示了狼妖对肉体强大的控制能力，刚一落地，便运转土遁术，隐去身形，一阵微风吹过，庙门随风而开，朗行一手扶额，默然无语，
庙再破你也得关门啊……
无人看到，狼妖也不觉尴尬，院内空间不大，院子中种着几颗大槐树，在夜色中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伴着夜枭凄厉叫声，氛围诡异。
东方是一间年久失修的木质殿堂，斑驳的墙壁上遍布枯藤蛛网，狼妖夜能视物，透过窗户，殿内供奉的不是佛像泥塑，而是一块木质牌位，牌位之下几个红点格外显眼，应是刚才那几个村民祭拜时所点燃。
这不是一座庙宇，而是一间祠堂！
扫视一圈，院中没有任何人族生活过的痕迹，祠堂内部无光，脚踩木板，土遁术失效，狼妖显出身形，推开堂门，低头而入。
没有任何异常，祠堂内部除了两根已经红漆脱落的立柱外，只有那个牌位立在正面平台之上，牌位下方木质条几上摆放着一个铜炉，几根香火将要燃尽，别无他物。
牌位右边写着“本堂供奉上马福德土地之神位”，左边是“马氏堂上初代宗祖考妣之香位”中间大字上书“天地冥界十方真灵”
狼妖刚辨认清楚牌位内容，眼前便一阵恍惚，周围景色变幻，竟是回到了前世老家祖屋之中，牌位名字也变成了朗行二字！
如同观看立体三维电影一般，头发已经花白的母亲正对着自家牌位说话，指责自己喝酒猝死三年，留她一人孤苦可怜，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好在单位赔偿了一大笔补偿金，弟弟生了小孩，新生命的诞生冲散了朗行猝死带来的悲伤，母亲忙着看孙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家常。
朗行泪流满面，心中隐隐作痛，想要伸手抱住母亲，却如同穿过虚拟影像，只能旁观不能靠近，心中痛苦更甚，连带着妖躯都传来阵阵虚弱感，让人昏昏欲睡。
不对！我已变为狼妖，怎可能如此轻易回到前世？先天灵窍微微震动，脑海之中开始清明，睁开眼皮，双目赤红，如同幻境破碎，还是站在祠堂之中，根本未曾移动。
牌位之上显出一道人脸虚影，见狼妖清醒，尖叫一声，就欲缩回牌位之中，狼妖急念问心咒，震慑作用之下，人脸虚影呆滞片刻，等缓过神来，牌位已到郎行手中。
分明是你这鬼脸吓我一跳，怎么反而是你鬼叫连连！狼妖暗自腹诽，大喝一声：“你是甚鬼东西，敢吓唬俺老狼！再敢乱动，俺就将这破木头捏碎！”
那虚影是个马脸男子形象，周围黑气升腾，不敢乱动，明显牌位对他而言是及其重要的宝贝。
“我是这上马村中土地，你这妖怪，冲撞天庭正神，还不放下我的牌位，速速离去，否则一道天雷劈下，必教你魂飞魄散！”鬼脸色厉内荏，在空中上下翻飞。
“就你这还未凝聚实体的鬼物，还敢大言不惭说甚天庭正神，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生火做饭，正少薪柴，我看这牌位能让俺烧上半个时辰。”手中掐动引火决，火苗在狼妖指尖跳动，祠堂中黑暗退去，一妖一鬼正在对峙。
随着牌位离火苗越来越近，鬼脸如同被火烤一般，不断扭曲变形，口中发出一阵尖啸，向郎行冲来！灭掉鬼脸，不是狼妖的根本目的，化出狼爪，挥向前方，鬼脸无形无质，狼爪穿过，丝毫不受影响。
鬼脸冲至狼妖眼前，四目相望，呆立不动，片刻之后，鬼脸再次尖叫一声，周围黑雾消散，鬼脸面目模糊几分，竟还能看出些惊恐神色。
“你为何不受我鬼目影响？灵魂之中杂乱不堪，竟然还未疯掉？”郎行灵魂自前世而来，网络时代接触的信息数以亿计，信息碎片全都埋在灵魂深处，鬼脸贸然进入，差点被过于繁杂的信息冲散心智，没有看到狼妖幻境内容，此时在鬼脸心中，眼前的狼妖才是一个超出认知之外的怪物！
“你只有迷惑我进入幻象这一种手段？牌位若是毁掉，你怕是就要魂飞魄散吧！”牌位一角已经进入火苗范围，马上被烧成黑色，鬼脸不再反抗，赶紧求道：“不要烧了！你这狼怪，我让你得些便宜，放你离去，你还不知足，一再欺我！你到底所为何事？”
郎行嘿嘿一笑，将牌位丢在地上，当做板凳，一屁股坐下，也不管鬼脸周围黑雾几乎发绿，笑问道：“你是什么东西？窝在这祠堂之中有何企图？”
“我不是东西！这祠堂本就是我家，我乃此地上马村马氏先祖，在祠堂修行。”鬼脸没好气答道。
“嗯，你确实不是东西，你刚才救人的甚仙水从何而来？”狼妖暗笑一声，接着问道，鬼脸听狼妖询问仙水，诧异非常，刚要矢口否头，狼妖便向下使劲一坐，牌位吱吱作响，鬼脸吓得抖动一阵。
“爷爷莫坐！莫坐！那仙水是用灵药泡的，我在此处已经修行百余年，前些日子有一孩童在我堂中过夜，我看他相貌堂堂，本想迷了他心智，做个肉身，没想到他无半点血肉，从幻象脱身，我只来得及扯下他手臂，便被他逃到院外，向土中一跳，好似游鱼入水，消失不见，扯下的手臂化作一截山参，药香四溢，我怕引来麻烦，便将山参泡在瓮中，用来给儿孙治病。”
“可怜我为了后代子孙的赤诚之心，那山参送你，你将牌位还我，就此离去如何？”
“好！山参在哪？快快给俺，这破木头还你就是！”狼妖按照鬼脸所说，转动条几之上的铜炉，条几前方那块木板移向一边，露出个石瓮，一手握紧牌位，一手将石瓮取出。
如同酒坛一般大小的石瓮外观普通，刚一打开，一股浓郁药香传出，狼妖猛吸两口，赶忙将翁口盖上，瓮中那块小儿手臂半大小的山参，正是之前从山场逃走的人参娃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