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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益州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南山野夫     三国从益州开始txt下载     三国从益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七章 军心

    重回阆中,回忆起四年前的阆中之战,许多熟人,像当年为之亲自推举的巴西太守孙诩,皆已不在,即让刘釜多有伤感。

    复兴汉室之路,同样是一条坎坷而又埋葬无数白骨的艰辛之路。

    有人中途阵亡,有人背信弃义,有人艰苦奋斗……真正能与为汉室基业奋斗终生者,又有几人?

    刘釜骑在马上,望着前来迎接他的本地官吏和名士夷帅之属,脑中思绪一闪而逝。

    当双反走近,刘釜当即下马,面带笑容,向最前之泠苞等人而去,随之扶起正待下拜的泠苞,握紧双手,道:“若无子美,巴西难定,汉中难定。

    子美乃益州巴地之定海神针也!”

    刘釜当众不吝啬夸赞,这是对泠苞认可,同样是对泠苞主持巴西郡事务之认可。

    其他郡府官吏,含前来乡绅夷帅,闻言纷纷出言符合,只不过有些人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泠苞早就为刘釜心生拜服,时下刘釜为之扬威,泠苞但生为刘釜誓死效力之情。

    “苞定不负使君之托,定随同诸君,一同治理好巴西,并以建立好益州东北防线!”

    “善!”

    刘釜爽朗一笑,他将各人表情尽收眼底,随之又与郡府吏交谈,连带着前来迎接之人,一个都没拉下,给到来一种皆受看重之感。

    当夜,郡府大宴。

    而在宴前,刘釜于驿舍,接见了十多名巴地夷帅,以高大之賨军停留驿舍之外,舍内舍外,皆充满了肃穆之气。

    与巴夷夷帅之谈,刘釜没有之前的笑意,而是敛容关心起巴夷建立户籍,并于郡县之治之下。

    巴夷各部首领,从来时嬉笑大方,到离开时,便于冬日,人人背后无不湿了大片。

    益州牧刘釜这次相召,没有直接言明对他们归顺汉寺进度之不满,但言谈之意思,却无不表明,其人之意。看着勇猛之賨军,巴夷首领皆知道,自益州牧亲来,以做停留督促,州郡之兵,蓄势待发下,巴夷想要逃避地方赋税,隐藏人口,并以借用州郡福利而不想受约束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同时间,郡县官吏,也多紧张。益州牧之到来,多半会视察州府月前下达的整顿官吏风气之事。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否触碰霉头,遂以迅速自查自纠起来。

    次日时,刘釜没有在阆中多停留。于都尉张青陪同下,他先以巡视巴西地方军备。深入各地郡兵大营,以及驻扎在巴西的州府新兵营,与普通兵士亲切交谈。

    刘釜能牢牢把控好益州整体大局,基层民意支持和手中之军权,皆缺一不可。

    蜀地大族之臣服、官吏之治,无不建立在此中基础上。

    隔两日,巡视完军营的刘釜,并未停下脚步,而是携带礼物,并以从本地军营中,随机召集巴西籍之兵士,其亲自携带礼物,带着兵士归家拜访。…

    宁峥就是这么一位幸运儿。

    汉中之战刚一落,郡府开始建立军户保障制度,看到其中优越条件,想到家中兄弟姊妹众多,家庭之负担,宁峥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入伍。

    他正好十六,以符合从军之最低年龄,身高也满七尺。

    而在加入州兵数月内,除了军吏统一收集书信寄回家中后,宁峥很少归家,但于家人甚是思念。

    这次突然知晓,包括他在内,以后即是兵士,每年于非战时之下,每年有五日归家休沐,不含途中耽搁,当以轮换值守,是以无不兴奋。

    而这次作为首批归家轮休之人,家乡离的不远,宁峥心中以为激动。

    当来到归集之地,知晓益州牧也在此,并要于之一起看望他们之家人时,包括宁峥等人,眼泪不争气的留了下来。

    于祖祖辈辈中,普通兵士,并不为尊重,且以为义务之属。军吏于之,更不当人看。

    但在新任益州牧后,宁峥进入州军大营,看到的却是完全不同之模样。

    军吏于下属兵士关心,每日餐食皆有供应,绝非传言中的糟糠。且于日常训练之外,还有兵士之基础文化课,至少让每个兵士,能写会自己和家人之名字。平日之间,益州牧传达之各项新政,所行之各种事项,也会第一时间传达学习。

    诚如亲身所处,这样的州军,谁不愿意加入?而又有如今的益州牧,普通兵士谁又不愿意效命?

    也只有这般的州牧,才能让州兵团结一心,才能让益州百姓信赖。

    当宁峥看到益州牧走到他身边时,忙将脸上的眼裂抹干净,端正姿势,抱拳道:“士伍宁峥见过将军!”

    宁峥这般行礼中,他感觉到一双大手,将他衣衫平整了两下,然后拍了拍他之肩膀。

    “这才是我大汉男儿!”

    在宁峥大脑晕乎乎中,益州牧又问询了下他家庭情况,随即,竟率部打算先往他家中看望。

    宁峥喜极而泣,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之家舍,即在汉昌县临水乡,距离军营,实际路程,骑马只需两个时辰。

    有州牧扈从为之牵来一匹马,宁峥学着一月前,刚刚于军营内,凭数匹马,与战友们一起学习的粗糙骑术,骑上马匹,缓慢跟随。

    益州牧就处在他左侧,并不时地指点他之骑术。

    也在这时,宁峥心逐渐静了下来,至少速度加快一些。但相比还是有些慢,而益州牧丝毫没有催促,另以问询他家中情况。

    走过一处农田时,看到一名老者在喝水沟里的冷水,益州牧还亲自下马,将个人水囊赠予,并劝解老者,当保持健康,平日少喝生水。

    路过岔路,见一名四五岁间,独行之稚童,找不到回家之路,益州牧亲自下马将之送回家中,见之家境贫寒,叫来乡吏问询情况……

    在今日之前,于包括宁峥在内的广大州军新卒眼中,益州牧高高在上,是以很少出现人前。也只有从训练他们的南中军老卒口中,能听到不一样之看法。

    在今日,宁峥等随行者,才真切感受到,州牧之于亲和,州牧之于淳朴,是以实实在在。

    这是他宁峥所效的益州之主,更是管理益州万万百姓之主。

    是幸运,更以为庆幸。

第四百四十八章 蒋琬

    同日间,刘釜在到访宁峥家,于之家庭做慰问,后又到往了其他军士家庭。

    行途中,面对各家各户,刘釜肯定兵士为护卫益州之辛劳,并保证州府及下辖郡县府寺,会逐步向南中看齐,建立好兵户之家安生问题。让益州兵士,保护家园之时,定无后顾之忧。

    此中事项,包括刘釜所言所行,被随行文吏,编制成军报,很快下达到了含南中、汉中地区在内,蜀郡、广汉、巴地等各处军营之内,以专门的文吏,向每一个普通兵士,通传其中要点。

    以专门文吏进行宣传,实际是刘釜早在葭萌关时,就已经开展之事项。当入主南中之后,又加强了系统化统筹管理。

    大汉当下,割据地方,中央皇权旁落,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因为汉天子手中无兵,行州牧以安地方后,于地方给予了太大的军政自主权。

    缩小到一州之地,若想掌握好一州事务,同样不能于郡地太大自主。

    这里面之自主,以军事为重。像郡县权力之上,军政之于分离,是以体现出来。

    掌控军权之重心,除了可信赖应用之将领,还有普通兵士。

    刘釜于此,有着清醒认识。

    他从郡府小吏,到一地县长……由底层做起,加上超越时代之见识,是以比更多人明白基层军心之重。

    而于普通兵士中,训练是一方面,素质思想建设是另一个重中之重。

    将领以为临时统帅,兵士真正忠心之人,唯有他益州牧刘釜。

    也只有这般,才能将军心凝聚,成为作风优良、指哪打哪之军。

    对兵士之厚助,让之归心,实际去做是一处,宣传让兵士明白,以心怀效忠,是另一处。

    在随同兵士看望其人家庭期间,刘釜正好于汉昌、宣汉等多地,走访基层百姓,查看今岁夏以来的农事、商贸,以及兴建水利、道路等诸多民生相关之事。

    巴西郡,备有大巴山,于山道开凿下,从宣汉可直入西城,抵达上庸,是防备荆州和关中的重要粮草前线。

    未来若有战生,上庸等地受到威胁,或以从武当,进军宛县,关中地区。是以,巴西郡之重要性摆在面前。

    时间一晃,时至当下,从之十一月初离开丰安老家,到达巴西郡视察,过去了十二日,临近十一月中旬。

    刘釜在以乡亭等基层巡视完毕后,才率部于官寺进行听政。当他再归郡府时,肉眼可见,整个郡府气象一新。

    三巴之地中,以巴西郡为主,即是前番张鲁之乱,郑度之治后,内因巴夷、死灰复燃之地方大族,过去一年半载,本地吏治混乱,军治缺失。

    自当日刘釜的当面支持下,之前难以实行,于郡府内多受争议之法令,在巴西太守泠苞安排下,以迅速实行,州府前番传来之建设法令,也已短短数日内落实。…

    而这一次,他于军营、基层之巡视,军心、民心之表露。从侧面看去,正是于巴西一些不安分大族之敲打。并以告诫之,安分守己,才能享受州府之治红利,否则只会渐渐破落。

    地方大族,之所以能形成影响州郡的政治势力,最主要之因,是之以家族为纽带,控制了基层民意。

    刘釜正是点对点,以渐渐减小其影响,以收归民意于自身。

    于巴西郡停留正好半月之际,刘釜离开阆中,于泠苞等人相送下,做以辞行,直下江州。

    到达江州当日,巴郡太守孟达率部迎接,只在江州城停留一日。

    次日,刘釜当即往阿姊家拜访,并往姊婿常坚坟头祭拜。

    姊婿常坚以为之守卫符节而阵亡,此中他一直心怀愧疚。

    谷于坟墓之所,外甥常智常勇,一直于此结庐守墓。阿姊刘妍,同样于此。

    当日在南安同妻子景文茵,另有诸葛亮一行人分开,于刘釜去信要求下,为族兄刘枫亲自护送回到常乡。

    两个外甥,皆少了以往模样。

    很多事情,需要时间才能消化。只是在二人在表从军之意,阿姊刘妍点头之后,刘釜是以认可。

    于常乡停留两日,常乡之地,多有人来拜访,刘釜除了接见常氏族长外,并无多出面接见。

    在常乡停留后,他又于涪陵、平都等地视察。

    直到十二月初五,才重新返回江州,并向阿姊刘妍辞行,并温言宽慰了两个外甥。

    初九,返回德阳老家,修整一日,携妻子告别乡邻,踏上返回成都之行程。距离年关,还有不到二十日。

    途中耽搁十来日,回到州府,将至年底。

    年底后十多日内,亦为州府最为繁忙之事,需决策众多,以为益州之主,不比以前,刘釜自晓不能出席。

    十多日后,成都。

    蒋琬望着面前巨大的城池,长长出了一口气。

    从零陵而来,过南中,到达成都,花费两月时间,今终抵达成都。

    想象中的蜀地,在入滇池前,道路确实曲折,但于滇池往成都路上,蒋琬看到条条修建大道通成都,由此带动了沿途乡亭商贸,每隔一段距离,更有食肆、舍肆以做生活保证,戍守之乡卒,更以保证沿途之安全。

    行途中,多商贾赶着车驾货物来往……

    一件件事,打破了蜀外人,于南中之刻板印象。

    这等改变,且都离不开一个人,正是当前的益州牧刘釜。

    蒋琬心潮澎湃。

    当蒋琬到来州府,以直接拜访时,刘釜正是州府第二日。

    他离开成都,巡视地方之时,州府大事多于之去信相谈,琐事皆为诸葛亮处置。岳翁景顾亦率众府吏,同行协力,以处公务。中途赶来的阎圃,也正式参与州府决策。另包括,已来投效的费祎,安排于记室。

    以诸葛亮、景顾、阎圃等人,在公务之外,已然为制定好了开篇。

    而在州府之内,得闻侍从通报蒋琬持名刺到来那一刻,为此间零陵才子,刘釜以当众出面迎接。

    这些年来,刘釜礼贤下士,仁义至孝,名早传扬。

    蒋琬早闻其名,未见其人。

    看到刘釜亲自出迎,他心中激动、喜悦、感动,是以复杂。

    蒋琬当先重重一礼,道:“零陵人蒋琬,见过刘使君!”

第四百四十九章 岁除

    半个时辰后,雍斐从县寺离开,只买了些干粮,驰于回程。其在南安待得尚不足半日,可以说出乎太多人的预料。

    即是奋勇军内部军吏,亦是纷纷猜测,平南将军到底说了什么,竟使这位南中名士匆匆离开,怕是有大事发生!

    夜幕,刘釜于县寺召集留守南安的所有军吏,官吏,包括刚刚任命的乡援领头人,商议雍氏投献邛都后的发展问题。

    至次日,也是除夕当日清晨,消息传开:从今岁夏时即于邛都起叛的大族雍氏,意将无条件投降于汉军,越嶲郡之战事,或将在开年后不久,宣告结束。

    “大汉万胜!”

    “大汉万胜!”

    “大汉万胜!”

    百姓、兵士、行商、吏人……南安各界人士,欢欣鼓舞,弹冠相庆。

    建安二年即将过去,雍氏之投诚,于保守战乱之苦的百姓,参与平叛之将士,细心谋划之军吏而言,可谓是最好的礼物。

    南安城内外,爆竹声响,是在驱逐这一年的烦恼不幸,同样是在庆迎新一年。

    县寺于除夕之日,难得迎来休沐。

    除了本地一些吏者回家外,但于各部军吏而言,他们背井离乡于此,汉军就是他们的家,南安就是他们的家,办公之县寺就是他们的家。

    遂,许多人如刘釜一样,依旧在县寺加班。

    直到除夕黄昏降临,平南将军刘釜宴请时辰将至,无论地方乡绅,另有军吏、官吏才陆续来到县寺后方的宴舍。

    已在南安待有两月的张机,受邀率友人弟子同样入席。因是特邀贵宾,座次靠前一些。

    与张机紧邻的,正是将军府主簿杜琼。

    面见张机到了,杜琼马上起身行礼。张机这段时间,于南安之地,帮助开设医舍的同时,无论日夜救死扶伤,便是南安之外,成都、江州诸地伤疾者,也是打破州府封锁,慕名而来请看伤疾。

    但因张机等医工在,大军内部的重伤员才能得进一步有效救治,其人更是为防疾做出巨大贡献。

    故而,无人不对之敬重。

    “张君先请入座,将军正于书舍接见令使,稍后就会出来与席。”

    面对杜琼之礼,张机也是马上回礼。这段时间里,他同杜琼打交道良多,心晓此人受平南将军看重,且为人正直无私,能力亦是非凡。面对医舍建立,及他之要求,杜琼帮助甚多。

    一礼后,张机笑道:“无妨,将军忙碌,即是年岁也无法闲暇,如此敬业,全都是为南中安稳,属实让人敬佩。杜君与将军一样,为南中之于操劳,实以为百姓之福也!

    当前南安之地,为刘益州封锁,其人不顾百姓安危,埋怨自私,失道之行也!吾还要谢过,杜君能克服困难,寻觅药草之物,以解病员之危!”

    作为医者,张机的眼里只有病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当前益州情形他也明白,遂于益州牧刘璋无多好感,甚至前些日子,得寻机会,为蜀外恩师张伯祖、好友宁远等人书信时,直接痛斥益州牧刘璋行为。

    今岁以来,益州牧刘璋的个人能力、品性皆受到了质疑,蜀外之地,更是广传。便是在张仲景的书信流出后,更加佐证了这一些。继而,刘璋于世家大族的圈子内,名声再降落不少。

    南阳名士孙茂,朝中侍御史张进更是直接言之刘璋,德不配位。相反的是,刘釜之仁德行径,于众人之口,被宣传出去,让士人多加称赞。

    宴舍内,得闻张机之语,杜琼作为主簿,所了解的自是比张机还要多,他无奈道:“刘益州之行径,确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军之于南中,乃深明大义之为。刘益州若是因此嫉妒陷害,着实不应该。便是将益州分割,以行敌视之举,即是将军本人,又当如何?令全军兵士如何看待?”

    张机同杜琼刚刚落座,双手放于膝上,随即品出了不对的味道,他想到了什么,沉思道:“杜君之言,可是州兵于南安之有攻势?若是如此,南中未平,刘益州即如此,让南安之地,再生战事,且以上欺下,视黎民百姓于不顾,他不惧天下人之唾骂乎?”

    当下,刘釜部名义上依旧受州府节制,安心平叛,并无不妥,更无犯上作乱之事。若是州府借刘釜部大兵于南中,与叛军对峙平乱时,行道逆之举,以镇压刘釜之部,由背部偷袭,那可不正是失了大义?

    张机虽笃行专注于医术,但出身官宦世家的他,于政治军事上同样敏感。这段时间,从蜀内多地往来救治的病人口中,其亦然得晓益州局势之复杂。尤其看出,益州牧刘璋经由今岁内外之乱,心思几经变化,反复无常,本想平乱,可又不忍不忍刘釜部坐大,先以南中叛军,将之拖死……

    而于现在,或是眼看一计不成,刘釜部越发兴旺,连克南中叛军,欲先下手为强。

    见杜琼摇头不语,面有愠怒,张机同样心有不忿。可当下局面如此,又能奈何?想来将军府已有应对。

    两人随之错开这个话题,聊起了来岁于医舍之展望。

    “将军!”

    “刘君!”

    忽然间,宴舍之内响起了恭迎之声,原是刘釜到了,杜琼、张机之人同样起身。

    见身材伟岸的刘釜踏入,其人面上带着从容之笑,即是面色忧郁者,也于瞬间将之一扫而空。其余于此,便是大军之定海神针。

    整个宴席之地,于相互见礼罢,再行热闹起来。

    今日除夕,加上过去数月战事之顺利,恰与此时庆贺。刘釜特下令,除值守之将外,皆可适度饮酒。

    待之说了两句场面话,速举杯来往于众人间。

    觥筹交错,人多欢喜。

    宴席持续一个时辰之久,等宴席结束,考虑大家辛苦了数月,时常加班,辛劳不已,刘釜没有久留旁人,亦让下属官吏回归舍内,趁机睡个安稳觉。

    舍内,刘釜归来后,战于楼阁,仰望天上苍穹,俯看南安城内各处明亮烛火,只觉酒气消散,心旷神怡。

    官寺更声响起,新的一年,建安三年到了!

第四百五十章 有变

    “子敕出蜀而来,一路辛苦了!

    吾半月前,受天子之命,代之于皇陵祭拜,于今日才归来。

    得仆从归来,即遂来拜见子敕。”

    刚一落座,面色红润的刘曦,即先出言道。

    秦宓为益州从事祭酒,位高权重,又为蜀地名士,得族侄、益州牧刘釜信任。

    这次为何使来,于两月前,刘釜于之信件已经知晓。而秦宓途中所为,遇到之凶险,他早半月即以获知,遂以感微秦宓不辱使命。

    虽是首次相见,但刘曦以为敬重。

    秦宓抬首回道:“劳刘公过誉,吾受使君之托,竭尽全力,以为职责,才不辜负使君信任。

    刘公才以为辛劳耳!

    许都之内,多有争议,刘公能以处事,并以朝臣交好,甚为不易。

    更为刘使君相助,以为宓之敬也!”

    方一言毕,秦宓又道:“目前,宓受使君之命,刘公可否将许都当下局势再以言说?”

    刘曦眉目温和,颔首出言道:“吾正是为此事而来!

    今曹司空,率大部而战袁氏,至岁除至,尚未归来,许都之地,情形已然大变。”

    刘曦能直言“大变”二字,足见事情重要。

    恰逢曹操未在许都,仅有荀彧坐镇京师,难道……

    秦宓压下心中疑惑,皱眉道:“宓离蜀之时,使君言之朝中,有投曹公之人,以为权势利禄。

    同样,有忠正兴汉之人,以忠于天子。

    衣带诏事发,而至如此,天子行事更以局限。

    虽为国君,但皇宫却如牢笼。

    刘公所言之变,莫不是与此有关?”

    出言作问,秦宓倾身以听。刘曦心觉,秦宓思绪之快,见识之广。但从他两三句话中,就能判断出大体事项,这种能力,让之有些感叹。

    许都有传言,扬、荆才子,有大规模往蜀内相投者,益州牧以知人善用。

    以刘曦观之,自觉人才之争下,族侄刘釜,与前番刚刚下达“招贤令”的曹操,互不相让,同处平手。

    族侄之于魅力仁义,能让更多如同秦宓这般人才而投,并以效忠,何愁不成事?

    “然也!子敕所言,以为主使。今冬之许都,有荀令君主政,但亦有人联合,以期待明日之大朝会,以向曹司空发难。

    以为天子弹劾,重振朝纲。

    此事,京中未有盛传罢了,但为明日,想要打曹司空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京城中未有传扬,刘曦如何得晓。很显然,有人也想刘曦发出了邀请。

    那刘曦,会是何决定?

    他为益州使者,今次又当作何表示?

    其中主谋者,挑选这个时机,在秦宓看去,非常合适。适逢各地长吏,除益州外,含荆州牧刘表,包括前番同曹操火热的刘备,还有孙策,便是张羡也借机遣使者来许都之际。

    以此,正可裹挟天下群雄,以抗曹耳!…

    “敢请教刘公,不知今次具体负责之人是谁?”秦宓下意思摸了摸下巴胡须,沉声道。

    刘曦回道:“孔少府也!”

    孔少府,正是孔融,今春之时,以担任少府主官。少府,掌皇室之财物,并有管理天子生活事务之责。这样一看,孔融正是因此,能同天子刘协相亲。

    自建安元年至今,孔融于朝廷为官,将近五年时间。他平时喜欢结交宾客,议论时政,言辞非常激烈。几番为曹操请去司空府议事,当众于侧面抨击曹操,弄得曹操再也不召孔融。

    对曹操这等权臣,孔融以孤傲之性格,并不拒之,是以接纳朝臣,不令人奇怪。曹操显然也知道,但一直没有动作,朝会之上,表面还多礼遇。

    毕竟,孔融名重天下,士人之间,多以赞赏。曹操忌惮的同时,也必须表示出大度胸怀,才能招纳贤良。

    而今得晓是孔融为引导后,秦宓却无意外之色。

    当下朝中,刚正不阿之臣日少。这些年来,每次遇到朝会,公卿士大夫,畏惧权臣曹操,多以挂名,而不论述。唯有孔融一人,常引经据典,极力争论劝勉。

    孔融是以朝中一股清流。但看刘曦短短数语,秦宓能猜测到,这次应该有不少人,打算于明日的正旦大朝会发难,这也是很多对曹操独权的不满爆发。

    而这次许都朝廷之混乱,势必会对之行程,产生影响。

    秦宓借机将刘釜今次让之所行两件事,以与刘曦说明,并请之帮忙分析一二。

    这些事情,秦宓之坦诚,正是相信益州牧刘釜所言的刘曦人品。益州牧或于许都埋藏的有暗钉,那刘曦就是益州的明钉。

    刘曦果然知无不言,并对秦宓今次身负之要事,结合他与许都权贵之打探所得,给了很多建议。

    在刘曦临行告别时,秦宓于驿舍门外,搀扶刘曦上了马车,轻声道:“明日之大朝会,必以争斗。刘公以为,宓当如何处?”

    刘曦转头,含笑道:“子敕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吗?遵从本意即是。

    此外,许都虽实为曹司空所掌,但天下多义士。

    曹司空心以灭袁,也不敢多妄为耳!”

    刘曦这几年来,同荀彧也有交好,与当下留守许都的荀彧性情甚是了解,所以加了最后一句。

    秦宓心中一定。

    看到刘曦车驾消失在大道尽头,他方回到屋舍。

    当夜,以为岁除之夜,整个许都城内,以为万家灯火,更有爆竹升起,辞旧迎新。

    皇宫之内。

    面对又一个即将到来的正旦,天子刘协,正站在皇宫高处,俯视许都城内。

    三年前,皇后伏寿为之添女,尽管未有添丁,但让在深宫中的刘协,也感到了朝政之外的快乐。

    “父皇,吃饼!”

    小女刘思,小名阿杏,时三岁,正在换牙,说话显得有些漏风。

    小手里,正握着沾有糖霜的小烧饼,扬着小脑袋,正以仰望刘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

    刘协低下头,从刘思手中拿过烧饼,一口吞下,赞赏道:“朕已吃饱,阿杏有心了!”

    “父皇,阿杏想出宫玩耍!”

    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手帕,刘协擦了擦手,然后抱起刘思,看着许都内的灯火,道:“朕保证,总有一天,阿杏可以快快乐乐出宫玩耍!”

第四百五十一章 孔融

    少顷,天子刘协又以仔细思衬与小女之言,不觉自嘲一笑。

    权臣当道,便如明日正旦将要发生之事,真能扭转乾坤乎?

    不尽然也!

    料想许都之地,尽为曹贼附庸,兵权旁落。

    孔少府有意,但思实情,会不会因他之事,而害了此中忠正之臣?

    泱泱大汉,朝中多以挂名,自建安元年至今,他这个天子,一步步沦为曹贼傀儡,每次思及,可不愧对列祖列宗?

    他心中感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义也!

    但因正直之属,会以越来越少,谁又可用之?

    “益州刘季安,九江刘玄德,荆州刘季玉,亦或江东孙伯符?

    其中人杰,又有几人,真正心向朕焉!

    若真有匡扶刘汉,诛杀奸逆,以行再兴,朕禅之若何!”

    怀中抱着小女,俯视许都的满城烟火,刘协眉头又以皱起,低声呢喃道。

    孔府。

    孔融望着手中密报,额头上,同样泛起深深皱纹。

    近两年,大司空曹操行事,越发肆无忌惮。天子刘协再无处事之机,就连往外祭拜皇陵,也被不允。

    此本与礼法不符,更是视君臣于无物。

    且自当年天子扬言杀之,再有衣带诏事发罢,百官之首,掌握朝廷军政大事之曹操,再无觐见天子,并于司空府,私设“小朝廷”,以治理天下之事。

    其之所为,是以更进一步,孔融素以礼法为标准,为人刚正不阿,一件件事,以为亲历者,愤恨之语,长于曹操书信或以当众讥讽。

    然其中之事,皆为曹操忍让下来。

    这还是那个多疑之曹孟德乎?

    非也!

    其之行为,是于对他孔融愤怒之积蓄。面上笑意连连,而于心底,不知何时会于之发难。

    孔融有种急迫,更有种决绝。

    若不能活着,为天子,为大汉做一些什么,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便是后世之人,会如何看待?以他孔融任职许都,以为奸逆之附庸乎?

    名者,重于泰山也!

    那就生前立命,死后立名。

    昔年,适逢朝中党锢之祸,他年十六,为救名士张俭。后以事发,一门争死,郡县不决,后以朝中所判,其兄孔褒因此而死,孔融心中一直心怀愧疚,更生对贼臣之憎恶。

    今日,汉室倾覆,正是他孔融舍生取义之时。

    但在事前一日,岁初之夜,是于当下,一封传来的信报,却如一盆冷水,泼在了计划周全的孔融身上。

    大司空曹操是于三日前,连夜从青冀交战前线,赶回许都,以主持正旦大朝会。

    这则消息没有保密的必要性,加上司空府之特意传送。

    毫无疑问,今夜之内,许都定然人尽皆知。

    这绝对是曹操故意之事。

    孔融甚至能够想象得到,明日商议好的一同发难之人,会有多少临时退却。…

    而如到来的天下群雄之于使臣,除刘玄德遣使孙乾拜访外,到时下竟无一人到来,多以担心祸事上身也!足见曹贼威势,以震慑世人。

    孔融心意喟叹,放下手中书信,但目色之中,无有放弃,乃是充满了决断。

    他望着暗下来的天色,轻轻吟道:“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生于此时,处于当下,何以惧焉!”

    明日,他孔融不会退却,是以拔剑。

    “主人,门外有人拜访!”

    仆人的声音,忽从外面响起,接着将一名刺递来。

    孔融看罢,眼前一亮,道:“速请之客舍。”

    待仆从离开,孔融沉声自语道:“宗正丞刘曦以为蜀人,刘季安之族父,秦子敕又为益州使。

    其得晓许都传闻,而愿于此时拜访,义也!”

    到来孔府的,正是在刘曦别后,于驿舍思衬,在收到密信罢,决心亲来拜访的秦宓。

    秦宓自晓,当下的他,不仅仅是代表益州,代表益州州府,更以代表益州牧刘釜本人。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其中行事,更会为之解读。但想到刘釜于之离开前,让之到来许都,勿因行事束缚,便宜行事之权。秦宓心里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为刘釜信任,自要从之名利最大化考虑。

    来自许都对刘釜这个益州牧的认可,是重要,但绝非重中之重。

    但若能借机,同孔融等人一道,评判曹操,以天下之认可。

    继而以另一种方式,为益州牧正名,更以为妥善。同时,借于机会,更能让朝中那些心向汉室之臣、世家大族,以倒向益州牧刘釜,以为将来益州大军来取许都,打下名望基础。

    这里面有一个关键,那就是他秦宓怕不怕死!

    刘曦之言,只是由最大方面进行可能。

    但于接下来之行事,他秦宓因此触怒曹操,身死之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而今既然来了孔府,秦宓以实际行动,表明他为汉室兴亡不怕死,以益州牧刘釜之忠,亦不怕死。

    舍身而去忠义,为他秦宓所欲也!

    何况,既然选择代表益州牧加入这个战团,更以益州士人领袖身份,秦宓深知其中代表之意义。

    若曹操真敢杀他,那激怒的是益、交之地,激怒的益、叫之地士人,另有益州牧,益州万万之大军。

    曹操于此,不仅要承担来自益州攻势,若多方面势力由此联合,他将不得不退兵,以保卫后方。群雄若真能借此联合,放眼天下,大势终会落于益州牧刘釜身上,则汉室可兴也!

    秦宓亦感,其死得其所。

    在到来孔府前,秦宓就已思考了其中厉害。

    遂连夜,手持刘釜早早于孔融书写之信件,而来拜访。

    被孔府仆人请到客舍片刻,年近五旬的孔融,就出现在了面前。

    这是秦宓第一次见到孔融,但在蜀内时,他就为之知晓甚多,更以崇敬其人高风亮节。

    “蜀人秦宓,见过孔公!”

    秦宓忙起身行礼道。

    孔融面露笑容,回礼道:“世人传言,若问蜀地才子,德行高尚者,秦子敕当为其一。

    吾今日之见,以为子敕本人更胜时人之意。

    请坐!”

    “劳孔公赞誉了!”秦宓不卑不亢,出言回道。

    接着,秦宓没有忙着说事,而是将刘釜之信件,先予孔融。

第四百五十二章 廷斥

    过了许久,待孔融将刘釜信件看完,这才抬头,望向秦宓道:“安南将军,心在汉室,关心天子,以正朝纲。

    此所以吾欣悦也!”

    秦宓不知道刘釜于孔融信中,具体说了什么,但从孔融表情、话语中,能看出对益州牧刘釜之支持。

    此外,以称呼之为“安南将军”,而非“益州牧”,可见孔融真为循规蹈矩,以礼为重之人。

    秦宓忽略此中细节,感叹道:“刘君时心怀大志,至今不忘初心。

    并以令宓到来许都,当以亲自拜访孔公这等耿正之士。

    为孔公,无论刘君与宓之崇敬,宓自交州而上,不论士公,零陵人刘巴,蒋琬,南郡李严,南阳伊籍,庞德公等,皆以大赞。

    可惜朝廷时下之治,为权臣把持,天子大权旁落,此亦为世人之叹。

    然,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宓受刘君之托,忠君之事。

    便是为正汉室,虽千万人,宓亦愿往也!”

    孔融算是听明白了秦宓意思,秦宓知晓他欲行之事后,代表益州牧,同时代表他自身,决心站在他之身后,以共同面对明日朝会危机。

    他之面容是以动容,起身之后,在秦宓反应前,深深一礼道:“刘君仁义!

    秦君亦为义士也!

    此为大汉之幸耳!”

    ……

    一夜过去,当天明时,大汉国迎来了建安六年的岁首。

    正旦大朝会,是以开始在皇宫正殿举行。

    常年挂名,而不谋事的朝臣,开始陆陆续续抵达。另有各州州牧遣来之侍,陆续以觐见。

    兖州牧、大司空曹操,正好于天明时分到达许都,于曹府换上了衣服后,赶在大朝会前,以入宫。

    半年的时间,曹操基本全处于前线,以亲做督战,进而让朝廷兵士军心大振,连月来,各路进展顺利,并以有想邺城合围之势。

    尤其在半月前,夏侯渊大破袁谭部,导致本联合起来。势均力敌的袁氏二子,一者败亡,是以内部再以生吞并夺权之乱。

    借此之机,许攸献计,以考虑朝廷军同样疲惫之现状,占领了多处要地,更以朝廷军以修整,同治从袁氏手中获得之地,以安后方。

    而得晓许都临近岁除之时,内部之暗涌,尽管有荀彧主持,不会生大乱。但曹操本人还是决心亲自归来,是以让郭嘉、荀攸、许攸以主前线战事。

    前线战事以当下情况可缓,然许都后乱当以根除。且在得晓孔融领头之后,面对孔融,曹操亦起了杀心。

    当曹操来到承光殿时,文武百官,皆以到达。

    但见大司空曹操到来,旁人无不行礼问候。

    曹操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笑意,待路过孔融时,其笑问道:“数月不见,曹观孔少府风采更胜往日,身体健安也!”

    孔融今日头戴高冠,穿着冕服,为曹操所问,其目光直视前方,未有转头,冷哼道:“吾可不敢当司空之赞!…

    吾曾听闻,乡田之间,有人霸占他人之土,官寺之内,名虽其名,但往来之收成诸等,为盗匪所用,可不正是逆贼。

    而今朝中有奸逆作祟,天子之权所存无几。

    名为汉室,却以为他人之室也!

    以为此中之事,司空认为,吾以为汉臣,可能心安体宽?”

    孔融声音洪亮,他这朗声质问,殿内众人多以听闻。

    谷曹操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正当旁人以为司空曹操会大发雷霆时,但见之忽然大笑起来:“文举啊!

    汝之所恶,正以为操之所恶也!

    当今朝廷为大汉之朝廷,吾亦为大汉之司空。天子权势,谁人敢夺?

    不敬天子者,以吾手中之剑,斩之。”

    在说到“斩之”两个字时,曹操面色一肃。

    殿中争论有再起之时,忽听内侍高唤“天子驾到”。

    以曹操为首,群臣纷纷下拜。

    刘协今日,同样穿着正式冕服,其人身材高大,退去少年之姿,渐有人主模样。但以朝中不少心怀汉室者,每以见此,无不兴叹可惜。

    “众卿免礼!”

    刘协高坐上首,望向下方臣子,于孔融身上略一停顿,又一看群臣之首的曹操,出言道。

    大殿之内,群臣以起身。

    在群臣面见之后,按照礼仪,自是以天子刘协引导群臣以往祭天。

    正在这时候,孔融主动走出朝臣班列,面向正待起身的天子刘协,以奏事道:“鄙臣有事奏!”

    “孔少府有何事?但请讲之。”

    刘协起身之动作一顿,重新落座,就是其他朝臣,时下也是脸色各异,并以望之。

    孔融挺起胸膛,然后一指最前方之曹操,愤而道:“鄙臣弹劾大司空曹操,其名为汉臣,实以为曹贼也!”

    这话一说,不少人脸色大变,另一些人,则眼不观心不跳,更有少数人同样满目愤怒,以视曹操。

    孔融未管旁人,继续道:“以天下人之见,曹操放志专行,目无天子,目无汉律,败坏法纪,坐领三台,独揽朝政,奸逆耳!

    不从之者,为之所恶,是以灭三族。

    赏罚由心,以朝廷之名,假个人之意。

    即是代表朝廷行事,但以之残暴,杀戮无辜百姓,此即为覆汉之贼也!”

    说道这里,孔融颤抖双手,又为上首天子刘协,一礼道:“鄙臣自幼熟读史册,观历代历朝之人,无一如之惨恶。假借扶汉,是以为达个人之私利。

    奸贼不出,国将不过,难以安也!

    鄙臣孔融,以死谏!

    更以借此机,当告于天下人……”

    孔融方一满含悲切道完,在朝臣后侧,一名青年士人,猩红着眼睛,直冲到殿前,并以直接当众脱掉了冕服,并以扔到了曹操脚下。

    这一幕,更让大朝会之众人,惊疑连连,连天子刘协也被惊到了。

    “启奏陛下,少府之言,祢衡以为然也!

    曹阿瞒如同豺狼虎豹,但以请殿内诸君,睁大眼看清楚。

    此之于人模犬样,焉能治天下乎?

    此时不除,便是天下未来一定,也非汉室之天下,恐将是他曹氏之天下!

    今日,若能唤起天下人看清曹贼真实面目,祢衡死又如何!”

第四百五十三章 驳曹

    祢衡之行,让人意外。

    祢衡之言,让人心叹。

    加上孔融之愤慨弹劾,亦有种悲壮之态,于殿内流动。

    曹操脸色,已然发生变化。

    是于此时,对祢衡之杀心,超过了任何人一个人,尤其方才祢衡扔出衣物,让他躲避不及,竟然打在了脸上,这让他更感颜面大失。

    他无视了孔融,来到祢衡身边,一脚将之踢翻,怒斥道:“竖子!安敢羞辱操耳?

    今日适逢大朝会,汝不敬天子,当斩也!

    来人!”

    曹操是一个政治家,亦为雄主,平日性格多疑,但人前能保持很好状态,且处事也有风度。

    像今日这般,很是少见。

    一时间,整个大殿,但只听曹操一个人的声音回荡。

    守卫在殿外的禁军兵士,带刀而入,正待上前。

    “且慢!”

    一道声音,忽得从旁侧传来。

    天子刘协,包括正待发言制止的孔融,殿内其他臣子,无不侧头望去。

    出言之人,正是代表刘釜前来的益州使臣,秦宓。

    秦宓昂首阔步,来到大殿中间,向天子刘协一礼,这才看向曹操,道:“曹公言之一心为公,无私利,无架空天子。

    不以孔少府之言,祢君之斥,而今之行,以宓之亲眼所见,为真也!

    曹公不知天高地厚,如于大殿,于天子面前,视天子于无物。

    宓敢问,此为人臣之本分乎?”

    秦宓声音本就洪亮,加上他身材高大,足足比曹操高出了一个头。

    朗声质问,便改过了殿内所有人之光芒。

    高坐上首的刘协两眼发亮,因激动,跪坐的身姿,产生微小幅度的颤抖。

    尽管事先知道孔融等人,想借今次大朝会机会,拨乱反正,于权臣曹操之名望奋力一击,甚至在许都联系了义士,但没想到曹操终赶在正旦时,以顺利归来。

    刘协但望唯孔融、祢衡出列,如妻族伏氏无人走出,心灰意冷。曹操之势望不可敌也,他之敢为忠臣,又在何方?

    在此时,秦宓站出来了。

    在方才觐见之中,刘协已获知,秦宓乃暂领益州牧的刘釜之使。

    而刘釜时下,处境并不算多么好,前番与刘璋之战,后又经历汉中之战。此时选择与曹操对抗,只怕会迎来更大困境,恐使益州内部生乱。

    但秦宓还是站出来,以驳斥曹操,这显然是在离蜀之前,得到了刘釜之授意。

    “刘皇叔,真乃忠义之人!”

    刘协喟然而叹息。

    “哦?”

    在这时,曹操发出了一个单音,他转身面对着秦宓,眯眼道:“秦子敕言之,操不知天高地厚。

    操但想请问,天何来?地何来?”

    曹操之问,朝臣多以面面相觑。

    天高地厚,谁能测量。

    大司空曹操以此反驳,以为佳妙。若是秦宓解释不出,其之所言,不正是妄言?…

    那么,于曹操的斥责,于孔融等人之言支持,更以信口开河罢了。

    秦宓为曹操质问,只是面色一笑,面向天子刘协,道:“昔日混沌而分,阴阳剖判也。

    轻清者上浮,以为天耳。

    重浊之物,下以凝固,则以为地焉。”

    谷秦宓此中解释,让很多颔首。

    曹操眸光一定,继续道:“天有头乎?”

    秦宓道:“然也!”

    “何处?”

    “西,是以讲述之‘于是眷恋西望’。”

    似乎是知道曹操还会继续问出其他,秦宓补充道:“天亦有耳,诗经之言赞‘鹤鸣叫于水泽,声闻于天’。

    天亦有脚也……”

    秦宓引经据典,话声郎朗。

    连曹操自身,也不得不承认蜀人秦宓,乃博学之士,更善辩。

    昔杨修、陈群,皆入蜀,言及刘釜身边,谋士将领辈出。

    今亲眼见闻,曹操以为然也。

    面前的秦宓,自不用说。诸葛亮、法正、霍峻等,这些年轻一辈,曹操本人忽生一种忌惮。

    殿内,当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秦宓一顿,他重新望向曹操,反问道:“天亦有姓,宓斗胆,敢问曹公,曹公可知天姓为何?”

    秦宓之问,殿内许多人都开始沉思,一些反应快之人,不由得将视线,投注于曹操脸上。

    曹操脸色变幻之间,秦宓面向天子刘协,又是一拜,主动解释起来,道:“不姓董,亦不姓曹。

    天姓刘也!

    陛下为刘姓,故天姓刘也!”

    秦宓看似有些画蛇添足,但以前一句,正是诛心之言。

    昔日董卓之乱,今有曹操把持朝政。

    秦宓未直言,但将曹操比喻为董卓,何尝不是驳斥?

    而以天子姓刘,更是直接言明,当今天下,乃是刘氏天子之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为天子所治。

    这也是告诫曹操,不要忘记臣子身份。

    秦宓话还没道完,他低头看着祢衡,道:“遂,宓以为,即便祢衡有错,其中论处,当以陛下决定为准,曹公以为呢?”

    曹操面对秦宓,愈发郑重,他点头道:“诚该如此!”

    殿内群臣故抬头看向刘协。

    刘协跪坐下,直起了身子,他看向祢衡。

    祢衡人有傲气,但于汉室之忠,于曹操霸权之反对,有目共睹。

    这次秦宓为之争取之机会,实际是让他重聚忠正之臣的心。可祢衡之行,确为礼法不容,尤其在大朝会这个关键时间节点上。

    刘协沉吟道:“祢衡有错,但错不至死。

    左右,为朕将之杖责十五,轰出宫外!”

    刘协这一决定,殿内小声议论起来。

    祢衡之行,影响可大可小,现在天子将之定性,连曹操也没有反驳。

    至于孔融,今次之言语,只是比前几次激烈罢了。以之论述,刘协本就没有打算处置的想法。

    而见正旦之变,刘协也不再寄希望今日,能于曹操权势以打击。

    当旁人以为此中波折结束之时,祢衡于路过曹操,但见之目中之凶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兵士之捆绑,一下子冲到了曹操面前。

    张开嘴,直接咬向了曹操的脖子,满含视死如归之色。

    曹操一个躲闪迟钝,但手臂却被祢衡咬住,留下深深牙印。

    “找死!”

    曹操又一个侧身,躲过兵士手中的长剑,直刺入了祢衡腹部。

第四百五十四章 正名

    “曹阿瞒,汝敢焉!”

    “曹贼,休要猖狂!”

    “曹孟德,汝敢当众杀人,眼中可还有天子乎?”

    ……

    一道道怒喝声传来,曹操见之于无物,手中长剑往外一拔,刺啦一声,血溅三尺,祢衡倒在地方,死不瞑目。

    接着,曹操手持血剑,来到大殿中心,毫无惧色,与孔融瞪眼,冷笑道:“祢衡以下犯上,目无尊长,言语恶劣,不敬天子,死有余辜。

    操虽大度,然焉能看贼人,如此惩狂。

    一时手滑,不幸杀死。

    呵,但有再犯者,且问操手中之剑,同意否?

    带下去!”

    方才为秦宓争辩,赢来的氛围,在曹操的实际行动下,消散一空。

    孔融、秦宓等人,为之言语,再以驳斥,并请天子刘协治曹操不敬之罪。

    而曹操只是手持血剑,遥遥相对。

    哗啦一声,为防方才乱生,又有禁军闯入,将孔融等人包围。

    只需曹操一声令下,皆会全部拿下。

    眼见面前这一切,上方的天子刘协,脸色早就变白。

    曹操敢当着他的面杀人,刘协愈发相信,曹操有一天,也一定会这般杀他。

    其如此有恃无恐,许都谁能治之?

    唯有从外部,扶持力量,才能与曹贼抗衡,将来救他于水火。

    袁绍死,袁氏乱。

    刘表、刘备、孙策……一个个名字,再次于刘协脑中闪过,最终,刘协将目光,再次定格在秦宓身上。

    汉宗室之下,以得仁义礼智名望者,且心怀他天子刘协,不惧于朝中,与曹操交恶者,唯皇叔刘釜也!

    刘协于宫内,于刘釜之事,先前通过孔融、刘曦等人,探知颇多。

    他心叹,袁绍之后,以宗室人,恐只有占据益州的皇叔刘釜,可以匡扶。

    他刘协又能做些什么?

    皇叔刘釜,时下是领益州牧,但还缺正名。

    刘协脸色渐渐恢复,他望着吵闹的朝堂,站起身来,沉声道:“退下!”

    刘协几乎是吼出声的,霎时间,整个大殿皆以安静下来。

    原本冲进来的禁军兵士,愣在了原地,频频看向了大司空曹操。

    “难道朕不是大汉之天子乎?

    还是说,这许都,非朕之许都?

    皇宫,非朕之皇宫?

    群臣,非朕之臣乎?

    汝等,非大汉之兵,朕之兵士?”

    趁着这个机会,刘协将这几年来,积郁之情绪,一并爆发出来。

    这也是刘协,第一次在许都,表现出天子之怒。

    常言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刘协一怒,权势所限,虽无人死,但见刘协注视之目光,曹操心中却是一凛。

    殿内群臣,含孔融、秦宓、荀彧等,无不安静下来,诸多声音戛然而止。

    禁军兵士,随之渐渐退出大殿,一同带走的,还有祢衡之尸体。

    一场可能爆发的更大规模危机,就这样被刘协给化解下来。…

    这让很多人,对这位过去数载,时常沉默寡言的天子,有了重新认识。

    若是大汉无战事,天下无大动乱,归权于天子,以之能力,会否开创太平盛世?

    刘协的脸色,方缓和下来,他重新落座,目顾殿内,道:“先帝在世时,与朕有言,当广开言路,广纳贤良,如此,大汉可兴,汉室可振。

    时天下多地乱生,黎民百姓饱受苦难,此为朕之所痛也!”

    刘协微一沉默,长声而叹:“然,大汉之下,亦有忠正之臣,为朕守牧一方,得百姓之赞。

    便如安南将军,建安二年,其以平南中之乱,安地方之百姓,后花费数年,接纳流民,安万户之家,百姓莫不赞之。

    建安三年,犍为疾疫生,其人花费巨大力气,以人为本,根治疾疫,拯救万万之人,并防疫情扩散,更是功德无量。

    去岁时,刘璋少德少义,使蜀大乱。又是安南将军,扶将倾之益州,安州地百姓。

    其行仁策,得世人赞,为朕之所悦也!”

    “今安南将军以治益州,代朕行事,借今次正旦大朝会,朕予安南将军刘釜,假节兼益州牧,另封阳城候。

    诸位爱卿以为呢?”

    刘协虽是问询,但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容置疑。

    他目光越过旁人,直视下首沉思的曹操,面色严肃。

    下方,曹操能感受到天子刘协目中之忌惮和杀意,心寒之下,他同时有一种怒火,于心中燃烧。他少即立大志,而至如今,更以平定天下为己任……天子而今,与之,已经不是单纯的不信任那般简单。他本人,不得不像许攸建言的那样,重新审视下两者关系?

    于天子之敬,真能得受其之重乎?

    殿内其他人,此时心情各不相同。

    大多数人,皆看出了刘协之目的。其不仅授予刘釜假节,正式任之为益州牧,更封侯。

    所以,天子刘协,这是明着培养刘釜之势力,企图以之,将来与曹操抗衡。

    “陛下,鄙臣认为,以安南将军为益州牧,却也合乎安南将军之功,表陛下之犒劳,以慰人心。

    但以假节、封侯,鄙臣以为,与礼不符合也!”

    第一个站出来,出言反对的正是荀彧。

    为治世之才,又心怀汉室,平日面对天子刘协更是敬畏尊重。但作为曹操最为信任之人,更以辅佐曹操平定天下,早安汉室之意,其不忍再有人坐大。

    天子刘协“假节”这等命令,会直将刘釜声望推到高处,荀彧遂以为不妥。便是任刘釜为益州牧,在之看来,足可安抚人心。

    荀彧的话,仿佛一个信号。

    举朝堂之内,大多是反对之声。

    刘协脸色气得发青,群臣之激昂,几人为真?几人为假?又几人为社稷考量?

    但他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下来。

    随后,群臣于天子刘协带领下,方匆匆完成正旦之日的其他之事。

    同日间,才子祢衡为曹操斩杀于皇宫,及皇宫所议之事,就像水波一般,往天下传送。士人多余私底下,言之曹操生性残暴,无容人之量。于荆襄之地,这等传言,被进一步夸大。

    而刘釜,正式为天子刘协任命为益州牧,此中消息,也以最快速度传回了蜀内。

第四百五十五章 治蜀(上)

    建安六年,正月。

    成都州府一片忙碌,官吏步履匆匆。

    去岁九月,刘釜结合同诸葛亮、景顾之议,于岁末,提出了“蜀内农事振兴”之论,并提制、符合益州各地农事生产劳作之。

    里面的很多东西,刘釜本人只需要提出大体框架,诸葛亮等人,都能融会贯通,行以完善。

    为了完成好刘釜之安排,在十二月末开始,记室主记,各幕僚如费祎、蒋琬等人,加班加点,结合蜀地农务现状,进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统筹审核、并添加细节方案。

    是以自开年,正月十五后,益州各郡地,按照州府统一要求,开始了对农事的具体调整布置。

    首先是农官的正式编制,多郡所按照南中模本,重设农曹于官寺,并由主掾进行对接负责。

    农官之任免,另有个中职权重新划分,最需要的就是明确相应职责。

    特别针对此事,正月二十九日,于郡县农官的第一次建设培训议事,在成都展开。

    相关事宜,由诸葛亮主导负责,益州牧刘釜出面,其本人于农官职责进行了要求。

    农官者,上对官寺负责,下对农人百姓负责。起着承上启下之作用,任务重要。

    刘釜借此,提出了“天下之乱,黎民之苦,为安益州,粮仓当握在益州手中,以为基础,并以将来接济世人,共安大汉”之告言。

    这也是刘釜第一次明确提出,农事为益州发展之基的理念。

    其次,乃是对蜀内的制定工作。

    在刘釜要求中,当于前人基础上,以结合益州多地现状,如温度、水源、气温、土壤、肥料,以形成关于蜀内作物种植的百科全书,研究出最适合各县乡地之物。

    为此,正月开始,各地优秀之农人,含农学家,纷纷被请入成都,以州学士子实践之机,相互配合总结,开始为期数月的修订。

    此外,农官与制定之外,在刘釜安排下,州府还另专设示范之所,进行选种,于地方农吏之耕种培训诸事。

    多管齐下,益州的农事发展,正以可见速度进行。

    同样是在正月。

    许都消息传回成都,以刘釜正式得朝廷任免为益州牧,州府官吏,无不庆贺。

    之前还因刘釜名分问题,举棋不定、未有决策者,纷纷来成都投效。另有人,感叹益州使于朝廷为天子维护之言,以刘釜为汉宗室,加上天子刘协之赞言,也多入蜀。

    一时间,蜀内蜀外,蜀道之上,多士人成群结队,争相投效。武陵人徐思,江夏人陆续,其中自含不少地方名士。

    了解到相应情况后,刘釜下令各地官府,好生引导投奔士人,于家境贫寒者,可提供必要之资助。

    而这次秦宓使往许都,取得的效果,是刘釜事先没有想到的,更让之感慨,乃是许都天子刘协于之看重,并以当庭同曹操抗衡。

    可惜刘协生不逢时,又有曹操权臣在侧,难有行为。

    于刘协之想法,刘釜自能明白。他同曹操之战,必定会发生。然于未来两年,在加强同士氏联系,维护好反曹联盟关系,并以支持袁氏抗曹之外,重心有二,一是加强蜀内治理,二是借停战之际,加紧于关、凉军阀拉拢。

    蜀内以民生、经济、军事建设恢复之间,轻易不启大战,然于关凉军阀,为占据有利之势,拉拢之外,刘釜和诸葛亮的想法一致,那就是集结精锐,战必果,果必胜!

    刘釜将最为精锐的青衣军,布置于汉中训练,正是为此。

    时间一晃,就是二月。-->>

    <>初一一大早,刘釜看完地方奏报,叫来诸葛亮,讨论起了于都江堰之水利建设。

    他这一月多来,一直在翻阅蜀郡本地之郡治,另有近些年来,益州之内的灾情记录。

    可以说,水患一直是蜀郡的重大问题。不仅事关百姓生命财产安全,于地方农业发展,另有大影响。

    三国蜀汉时,诸葛亮开府治事,其中之关键,以维护都江堰,并专门设立官吏管辖,有着非常大的必要性。

    刘釜在今日同诸葛亮讨论时,就提出了当以再舍官吏以行专门管制。

    两人本以对坐,阳光正好。

    窗外鸟语花香,时能听到吏者于外走动的脚步声。

    诸葛亮身体前倾,认真听完刘釜关于都江堰论述后,他颔首道:“使君之策,然也!

    都江堰乃为农本,益州之所资。

    灵帝时,以设立都水掾、都水长,以专门负责。

    焉父子以来,大有荒废。

    除此之外,羌人、獠人多以骚扰都水之地,此同为大堰之患。”

    诸葛亮看待问题,喜欢系统化的考量。

    前番治农事如此,今次治水利,同样如此。

    对于都江堰这等大工程,维护好、治理好,是难点,但能确保此中重要之所的安宁,是要点。

    过去之实际相处,诸葛亮凡事,算无遗策,思虑之周,正好为刘釜查漏补缺。

    而这数月间,面对诸葛亮之建议,刘釜皆会虚心倾听,融合到个人想法之中,做以完善。

    刘釜每出新颖之策,关乎治理民生,也让诸葛亮等官员,敬佩不已。

    这次同样如此,当普通州府吏,还在为刚刚安排的农事和地方兵事建设,忙碌不已时,州牧刘釜将目光已经看到了事关民生的另一个重大问题上,以期能保证民治之安。

    诸葛亮心中感叹之余,又以庆幸。

    舍内,关于诸葛亮提出的问题,刘釜目露沉吟,然后抬头道:“孔明之忧,正是我所忧也!

    羌人和獠人,居所不定,深入山林,难以围剿。

    若有大乱,以袭大堰,此将影响蜀郡、成都之安危。

    于此,我意遣兵士守卫,以防护好此中安宁,孔明以为呢?”

    诸葛亮目顾道:“亮以认同!

    亮再有建议,于大堰之防治外,使君可用南中之策,先与羌人、獠人贸易,再以引导,迁出山林,往广汉多地设乡地以治。

    羌、獠皆好武,将来可为使君之兵源,且可安地方。”

第四百五十六章 治蜀(下)

    讨论完接下来对都江堰的治理计划,刘釜问起驻守都江堰的将领人选,诸葛亮推荐成熟稳重的石韬前往。

    刘釜自是认同,他借机同诸葛亮谈起了从去岁开始的部分匠营迁移成都之事,以咨询之看法。

    其中之迁移,主要是匠户之转移,在成都重设驻地,进行军械、农具等督造。

    而南中之匠营,会继续存在,除了补充南中之器件,另做专门工坊研究外,还有照顾交州之责。

    交州之地,士氏自去岁秦宓出使,于暗地里投效刘釜后,对交州未来的战略安排,已经在刘釜的计划表上,以高顺的陷阵营为基础,加强军队建设,区分兵种,再以扩军。

    因交州之环境,及冶炼技术之缺陷,这里面最缺乏的就是军械。

    现当下,半年时间,绝大部分匠工已然转移到蜀郡的专门驻地,在基础道路建设下,以各地官炉运来的材料,正日夜不停,打造刀剑、弩箭、盔甲。

    迁移来之匠营,能这么快投入运转,并加紧督造,来源于蜀地本身蕴含的丰富资源是一,这些年来,于匠工人才之培养是二。

    时至二月,匠营之迁移基本完成,不仅是为军队,更为民间,提供了巨大的生产动力。

    遂听到刘釜关于接下来对匠营,更为规范化管制,以及加大技术创新,以着重应用于实际时,诸葛亮情不自禁地赞叹道:“使君早于南中,即行专门建造之匠营,细化分为三,正好承担不同功能。

    现今将匠工探索之冶炼等先进之法,与兵器之外,更重民间利用,乃黎民之福!”

    诸葛亮的认同,让刘釜心悦。

    在他谈到商贸经济建设时,诸葛亮又给了极大支持,该给了补充建议,但看摸着下巴,沉吟道:“使君之言,农为本,商为支柱,然也!

    蜀地,如茶叶、蜀绣、瓷器等物,皆可为交易。

    不仅是同蜀外,像荆州、关中、凉州等地交易,亦可放开同盘越国等边境交易。

    于此,以专门的税官,负责缴纳管理,减少重复征收,则可加快蜀内之物流通,以充扩财源。

    其中之收,足可用于兵事、民事。

    使君言之,以州府官寺,重设商肆,以行商贸,其中大利润,依法上缴赋税,另以应用于民生、军事之建设,亮以为妥也!

    古之而来,商贾地位以低贱,但于天下之治,不可或缺。

    使君以此入手,如食盐、粮食若能以官商为主导,则于大局而看,可安民生,杜绝天灾人祸之下,因基础物资涨价,所带来之混轮。”

    是的,有当年他在安夷发展的官商在前,又有南中尝试。为保障好民生,他打算于经济建设方面,进行商业改制。比如以州府之商肆,不以盈利为主要目的,而是保证普通百姓,基本生活用度,维护好蜀内基础物资供应。

    结合蜀内实际,刘釜在考虑此事时,内心实际是有些犹豫的。

    而诸葛亮的肯定,让他明白,其中之事,大有可为,便是未来的大军北出,能以州商稳定好物价,非常重要。

    刘釜忍不住赞道:“孔明解我心结,而孔明善于理政之外,好财货,我无忧也!”

    诸葛亮摇了摇头,又有些感慨道:“劳亮于此见识浅薄,刘子初好经国之术,可惜其人暂未入蜀相助。”

    谷刘釜随之问了问诸葛亮当下制定工作,知晓在费祎等人协助下,已到了最后阶段,他是以温言赞之。

    上午之论,是以让诸葛亮为主导,同州府官吏协同,以便接下来之落实。

    眼见时至中午,午食时间到,刘釜同诸葛亮一道,往州府内厨舍而去。

    为让州府吏,即地方府吏安心办公,从正月开始,各地府寺,内部已经建立了公共食舍,便于官吏食用,并禁止地方官吏,私设食肆。

    此中行径,得到了官吏一致好评。

    此外,为了安置好官员家眷,让之无后顾之忧,从去岁十月开始,刘釜还专门建设“家属院”,现今多已入主。

    此中之行径,于手下官吏之厚爱,赏罚分明,尤其基层官吏,非常敬重,并于各自职位上,斗志满满,倾尽全力效劳。

    二月初一过,乃是二月初二。

    正是长子刘祈周岁之日。

    一岁之刘祈,若是普通人户之家,自无人问津,多家人庆贺。

    然,现在的刘祈,为益州牧嫡长子,更是名副其实的益州长公子,身份地位早不一样,更以为益州牧之继承者。

    在长子周岁日前,尽管刘宅传达刘釜,不收受贵重礼物之意,以行来督促官府廉政建设,但于当日黄昏,到来恭贺之众,连绵不绝。

    州府官吏,像诸葛亮、仲长统、邓贤这些人,不用多说,全员赶来。景氏亲族,岳翁景顾等人,亦有到来。师长任安,亦带着一群州学士人赶来道贺。交州士氏,汉中张富,派遣之专人,同样携礼来访……

    黄昏下,刚从官寺归来的刘釜,是以抱着长子刘祈,出现了众人面前,刘宅内外,皆以爆发赞喝之音。

    不同婴儿般哭闹,一岁刘祈,已能说出简单话语,见人也不惧生,小胳膊紧紧搂着父亲刘釜的脖子,瞪着那双嘿溜溜的大眼睛,望向朝他嬉笑的众人,满是好奇。

    刘釜则是怀抱长子,于人群中走了一圈,并以同岳翁景顾,先生任安等人说话,将刘祈也交由州府官吏和手下将领抱之,整个刘宅内充满了欢快。

    趁着这次相聚之机,刘釜是以同部将官吏,以行加强私谊。后见长子刘祈打瞌睡了,方将之送入后宅。

    宴席持续深夜,才结束。

    时间一晃,到了二月中旬。

    前番同诸葛亮之讨论,先以都江堰建设,州府内拿出了详细规划,以请刘釜过目。

    在刘釜点头之后,都江堰维建事宜,于二月二十二,正式宣布开始。同日,石韬接受州府命令,转为都江堰守将,并任堰官,做具体负责。

    在此期间,州商和税吏调整,亦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二月二十五,使往蜀外的秦宓归来,刘釜率众往郊外迎接。

第四百五十七章 蒋干

    也就在刘釜等人到达城郊之外二十里后,秦宓等人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与之同行者,含今次同来的许都使蒋干,全都伸长了脖子,望向来迎的益州牧刘釜一行人。

    实在是当下的刘釜,已然成为天下名人,而不仅仅局限于一州之主,蜀地名士。

    前番大朝会之后,以天子之肯定,以益州使之决绝言谈,传遍诸州,士人之中,多以赞之,视之为真正能匡扶汉室之首。

    至于今次与秦宓的蒋干,其人乃九江名士,前岁夏侯惇受曹操之命,进攻汝南、九江之地的刘备,蒋干携家眷过江投奔曹营。

    其人才干卓越,尤以善辩,容貌更是俊美,曹操见之,直接召为司空府从事。而今正是来传达许都天子封赏,除此之外,曹操以之到来,亦不乏游说之意。

    袁氏未灭,从大局考虑,曹操并不希望刘釜由后攻来。天子提议之益州牧,曹操于大朝会结合多方面,并顺荀彧之意,应之。实际上,也正是想表现出个人大度,以及与刘釜的暂时性和好。

    解决了袁氏,曹操下一个目标,要么是刘表,要么是他刘釜。江东孙氏,内部本就乱成一锅粥,九江刘备则缺失成事之机。

    刘釜早两月多,得此消息时,也已看清曹操所想。

    所以,才于蜀内大力发展生产力,于农事、军备等多方面先行布置,以汉宗室、益州牧身份,招揽各种人才,做好了两年后,与曹操正面冲突之准备。

    外联系刘表、刘备、孙策,同样是为了防止未来战事时,能从旁策应,减轻压力。

    可惜袁氏内部之乱,并非刘釜想象的那般简单,以刘表之信件,袁氏之中,并未认同。即便他派出族兄刘杉亲往周旋,辅助之阻挡曹操,然根据族兄刘杉昨日送回来的消息,情况并不好。

    袁氏,另有冀州世家内争之下,是以难改变最终被曹操吞并之现实。诸葛亮同样认为如此,足可言之,名望重于天下的袁绍一死,无人统一思想,无人压制,占据河北之地的袁氏联盟,随之土崩瓦解。

    相反的则是曹营,蒸蒸日上……

    便是于来迎的路上,刘釜还在思考这些问题。

    看到秦宓等人近前,才收起思绪。

    “宓幸不辱命!”

    见刘釜率部亲迎,秦宓当先下马,一礼道。

    刘釜也已下马,他满脸笑意,双手将之搀扶起来,道:“子敕于蜀外所行之事,早就传遍天下,釜心甚是开怀!

    我有子敕,当抵三军!

    今次归来,子敕以大功,我已于府内备好酒宴,为众人庆!”

    旁人皆以为益州牧刘釜表扬的是秦宓许都之行。

    同行带着笑意的诸葛亮等人,却是清楚。

    刘釜所赞赏的,还有秦宓出使交州,以之三寸不烂之舌,加上刘釜赠予之条件,说得士氏于暗地投降,另有北上之路,秦宓亲自代刘釜请得诸多贤良之士归属。

    如诸葛亮前次所荐之三人,除刘巴外,李严、伊籍在秦宓拜访时,已有意动,按照诸葛亮收到的二人私信,二者皆已在交接手头职务,打算来成都投效。

    是于秦宓之功,刘釜言之“当抵三军”,形式上有所夸张,但不过分!

    谷这句话,也证明了刘釜于人才的利用和嘉奖。

    在一侧的蒋干,目不转睛地望着刘釜之雄伟身影,见之气势,心有感服,并不自觉地同大司空曹操以对比,两人竟有些相似之地。但在此之外,刘釜时下虽弱,仅占有益、交之地,但为堂堂正正的大汉宗室,仁义孝悌名动天下,声望正不断达到同曹操争锋之境!

    蒋干心道:许子远对哉!刘季安将来必为曹公大敌。然大局形势如此,曹公只能暂以放任,养患也!

    前侧,刘釜同秦宓交谈后,注意到旁边一名英俊男子正在望着自己,早半月,收到秦宓书信时,他即知道这次同来的许都使者,更准确的讲,乃是曹操使者,是为蒋干!

    后世演义之中,多将蒋干筹划,以“盗书”而将之弄成小丑形象。

    但以面前的蒋干,刘釜丝毫未有轻视,其人独步江淮,少即以才辩著称于世,名副其实的名士。

    蒋干本人同周瑜私交甚好,但于周瑜,蒋干为之欣赏,以为不俗,乃高雅之士。时曹操以之劝降,正是看出周瑜不能离间,故才回往曹营复命。

    能得曹操重用,使来成都,可见才能之外,当下其人得曹操信任。只是因为曹操手下,太多顶级谋士将领,如荀彧、荀攸、郭嘉、许攸、程昱等人,才让蒋干之才,未有展现,并于世人传闻也不多。

    “足下就是蒋君罢!

    釜少年时,与任公处求学,得同窗言谈,知晓将军才干卓越。

    世人言之,江、淮之间,问独步思辨之士,唯蒋子翼也!

    今蒋君来成都,釜正好尽地主之谊!”

    刘釜来到蒋干面前,温言道。

    面对蒋干这等人才,时下其虽身在曹营,能将说服的可能性很小,但于之以重视,可扬他刘釜宽以待士之望。

    蒋干得闻此言,忙一礼道:“世人多有虚言,刘使君之赞,干愧不敢当!

    但问江淮之士,比干卓越者多也!”

    现在的蒋干,比周瑜大上四岁,正好是而立之年,言辞之间,能见之慎重之意。

    刘釜朗声一笑,接着将诸葛亮等肱骨,也都介绍给了蒋干等许都来人。

    刘釜行事坦荡,以礼待之,未有因之阵营不同而以看轻,且多礼遇,于蒋干等人的第一感觉,除了年轻有为,还有恢宏大气。

    郊外停留两刻钟,一行人为刘釜迎接回了成都城。

    行途之中,见成都内外之繁华,百姓之安生,还有过军营时,兵士之艰苦训练……

    蒋干一众人,心中越加沉重。益州牧刘釜不是将来会成为许都大敌,或已经成为不可忽视之大敌。

    黄昏,刘釜以州府大宴,一表于秦宓这位功臣之嘉赏,一表对许都来使之迎接。别驾景顾等州府要员,皆有出席。

    宴席结束,蒋干等被送回了驿舍,秦宓、诸葛亮二人,为刘釜单独留下。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夜禀

    三人分主次落座,侍者端来茶水离开后,刘釜先言道:“子敕,劳汝辛劳,汝于信中言之,还有事宜要回成都告之。

    那许都局势具体如何?可是严峻?”

    秦宓脸上早没了宴中笑意,面容严肃。

    他将在许都之见闻,所遇之大小事,全都告之。

    刘釜倾听点头,诸葛亮则是摸着下巴。

    良久之后,在秦宓语毕,刘釜叹道:“曹操于朝政之把控,只怕今次之事后,会愈加握紧。

    天子居于皇宫,再难以见朝臣。

    孔少府此番又于大朝会,直接得罪曹操,时下虽无事,但以曹操多疑之心,将来必有祸事,恐难善了……”

    但听刘釜议到孔融等心怀汉室之耿正之人,坐于畔的诸葛亮,面上也是充满了担忧,道:“朝中奸逆当道,汉室衰微,此为天下之痛也!

    时至于今,天子之意,士人之意,以使君为兴汉希望。

    使君责任重大,更当多保重身体!”

    正月以来,为治理好蜀内之地,尽管有诸葛亮、仲长统、费祎、蒋琬等一众幕僚相助,但刘釜还是每日加班到深夜,更长与州吏对奏到深夜。

    此中辛劳,像诸葛亮等人看在眼里,忧在心里。

    刘釜闻言,微笑道:“孔明亦然,还有子敕,今次途中艰辛,便于家中多休息几日。”

    一息后,刘釜收起了笑容,面向秦宓,沉吟道:“曹操取邺城,许都反应如何?”

    即便刘釜得到了郑向密奏,但他还是想听听秦宓亲眼所见,于此之预判。

    秦宓微一思衬,出言道:“使君,以宓于许都之间,袁氏之乱,其中败退,只怕是在今岁耳!

    情况非常不妙!

    尤其以邺城,而今正为朝廷军所围。

    邺城若失,冀州大部则失,袁氏只能于并州,邺城之北作战。

    而曹操若得邺城,那就有了粮草中转之地,稳步推进便是。

    宓以为,为防曹操占据冀州之势力,后得并州,大举压境,使君当早谋关、凉之地。

    至于许都之内,去除孔少府等忠汉臣子,全以曹操为马首,是以团结一致,是以朝廷大军,战无不胜!”

    秦宓是去岁九月,即离开成都,不知道数月以来,刘釜于州府内部,部署了精密的关凉方案。

    为其中保密,加上书信所言有限,刘釜本人与秦宓信中未有具体说明。现在秦宓之所急,与他还有诸葛亮等人,正好考虑到一块。

    而秦宓说到曹操内部之众志成城,一致对敌,则让刘釜感慨,不亏是能击败吕布、击败刘备、击败袁绍的曹操。

    刘釜看了眼诸葛亮,诸葛亮迅速明白了刘釜之意,忙将这些时日来,州府私底下,于关凉势力,开展的计划说明了一下。另有数月来,益州已经开始的吏治民生革新,一并道来。

    秦宓听罢,赞叹不已。

    考虑到诸葛亮方才未尽之言,秦宓也知道,其中乃是刘釜之担忧。

    所谓担忧,正是忧心益州深度变革之后,地方势力之不稳定。

    从去岁五月开始,刘釜于益州本地大族,给尽了优渥,实际也正是为了今日变革时,各大族间能配合。

    但难保不会有人不知好歹,在法治等多方面建设下,引发混乱,浑水摸鱼,借机谋利,且定然会杀鸡儆猴!

    谷秦宓本人,同景顾一道,为益州士人视作首领人物。

    刘釜敢行一系列的调整,显得提前说服了姻亲景氏支持,现在向他直言,则是同样需要他之支持。

    在此方面,秦宓几乎没有犹豫,即会站在刘釜这一边。

    作为一名益州几十年来,各种变端之亲历者,无人比他更知晓益州祸乱之源。

    在于法纪败坏,在于德治不善,在于长吏妄为。

    故而,总体虽然平和,然一旦遇到内外压力,经历数次战乱,就会显出原形。尤其在这次北行途中,沿途所见,以曹操统辖之所对比后,秦宓其中感悟甚深。

    秦宓是以道:“宓数月未归,如隔三秋,不觉间,州府已经做了如此多之布置。

    于使君之安排,州府之律令,宓以全力赞成。

    宓以深知,唯有施行严法,才能约束地方。在此之外,施以仁政,兴修水利,才能富足蜀地,以作修养。”

    但见秦宓表态,上首刘釜,同诸葛亮默默对视一眼,道:“大善!

    此中事,非一日之功,子敕休息两日。

    另有一事,还需子敕多加忙碌,正以为最终之定型。

    数月之间,有别驾,另有孔明等编制,前日刚刚编制完成,但于细节,还当结合蜀地实情修改。”

    秦宓早看出了刘釜于益州法令重订之重视,这次让他做最后的审阅,不正是信任?

    “宓定与景君等,为使君办好此事!”

    言谈到深夜,看出秦宓疲惫,刘釜握之双手,在他坚持下,与诸葛亮一道将之送出州府,并让自己的马车,将秦宓送回家舍之内,先行休息两日。

    内中之关怀,让秦宓往返之忧劳尽散。

    第二日,成都驿舍内。

    蒋干起了个大早。

    昨日到来时短,今日正是往州府,代表朝廷向益州牧刘釜宣旨之机,另有大司空曹操私信赠之。

    于蒋干而言,时间算是紧迫,在益州之事处理完毕后,他另有重任,以往零陵去一趟,拜访零陵名士刘巴,传达朝廷另一命令……

    待吃完驿舍送来之早食,当蒋干到来州府时,本以为来得够早,而见成都州府之内,吏员多带着简牍,出出进进,方觉晓益州州府上班日早,竟比朝廷还要早上两刻钟。吏员之内,却未闻埋怨之声,一片朝气。

    放眼望去,如同初升之日光。

    “刘益州真得人心也!”蒋干心叹道。

    通禀之后,得刘釜之召,蒋干带着两名同行之吏,往州府内部而去。

    等到主堂舍内,才发现州府官员早就聚齐,正在议事。

    可见州府之内,含益州牧在内之重员,皆以引领带头,以为表率。

    处在这样的氛围之内,谁又不奋发有为?

    整理了心绪,在见礼之后,当着众人之面,蒋干宣读了朝廷的正式旨意。

    旨意内容,除正式以刘釜为益州牧外,另含刘釜去岁九月上表时,于一批州府官员的请功之赏。

第四百五十九章 法治(上)

    朝廷旨意颁发后,蒋干于成都停留又两日,最后主动告辞,走南中而下交州。

    刘釜对于蒋干接下来的行程,有所猜测,但并不忧惧。

    便是蒋干身负曹操之命,有说服士氏之为,然士氏已经投效于他,甚至在正月时,已经确定联姻之事,自不会为蒋干说动。

    当然,考虑到荆南局势,蒋干此行多半会往荆南而去。

    可以预见的是,眼看张羡势力越多越弱,曹操自要安抚好张羡这个处在刘表后方的钉子。若张羡败退,有心投于朝廷的刘巴,大概会走老路,成为曹操扶持的下一个对象。

    毕竟,曹操本人及其幕僚团队非常明白,若想集中力量,拿得冀、并之地,为确保后方无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交接之敌人,内部生乱。

    像自去岁开始,孙策掌握的会稽等郡之叛,另有持续两年张羡反叛,甚至关凉军阀接连几次内乱,包括去岁刘璋与之进攻,多多少少都有许都曹操的影子。

    足以证明,曹操不仅军政之事,抓得紧,含情报谍探诸事,也被之放在关键位置。而曹操一人,不可能同时布置这么多事,主要在于各类人才储备丰富,善于用人。

    当然,曹操于背后做了这么多,他刘釜同样也做了许多。

    州学、匠营、青衣卫……

    是以于将来战争,不是一次两次成败,能角逐胜负。

    最终的胜负,也不仅仅是比拼军队数量,还有战力、装备、后勤、谍报、人才将领等多方面。

    益州自焉父子来的十多年,小战不断,是以缓和恢复,并以继续,乃是关键。

    这里面,于蜀内休养生息,首要之事,就是刘釜非常看重之法纪。

    治南中如此,今治含汉中在内的益州全部,同样如此。

    依行原有汉律,于前数月的吏治和军治整顿中,取得了肉眼可见之效果,但多趋于明面形式,未从根本上产生改变。是以深层之治,在于律法顺应时代、维护最广大百姓之革新后,能应用下去。

    四月初一。

    州府开始正式向全州公布,于汉律制下,更为系统,更为详尽的补充性律令。

    从去岁七月,刘釜首次提出进行框架性更改,含官寺在内的各行各业,其中筹划、分析、研讨、走访,共计花费九月完成。

    就在当日,面世之日,刘釜亲自出现在州府之外,向成都城百姓,花费一个多时辰,将部分重点法令宣读了一遍。

    州府之两侧,各有数日来,为匠工连夜雕琢的二十四快石碑,上正记载最为核心的“二十四律”。

    将律令刻在这里,不仅是律告世人,另有警告官吏之行。

    等刘釜以益州牧、安南将军身份,冒着炎热,大声朗读完毕之后,他看向仰头而望的百姓,还有站在两侧的官吏,朗声道:“自今日起,实行于益州。

    之下,无论黔首百姓,亦或州府重员,皆当遵守。

    为律法者,当有法必依,违法必究,执法必严。”

    刘釜朗声说完,州府外,欢呼声一片。

    谷同时间,刘釜还下了命令,如郡县之地,虽不用单独将雕刻于官寺之外,但于每旬,当组织基层乡吏,以做学习,并将律令通传民间,且要民间百姓,于官吏以监督。

    法治建设,除了制定完备之律法,还要普及,让百姓和官吏,知法,才能守法。

    同时,在“法令平等”之下,能形成对官吏的直接监督。

    诚然,益州现实面前,实行法治初期,会滋生一些列问题。其中之问题,实际也是益州法治建设,不断完善的过程。

    在实行半月后,一个棘手的案子,就呈现在成都令蒋琬案头。

    蒋琬是三月初,从记室主记,调任到成都令任上的。与之前后进入记室工作的费祎,则被调到了德阳令任上,以行磨砺。

    德阳虽不比成都,但为益州牧刘釜老家,有着特殊意义。

    遂以众人能看出,益州牧刘釜对费祎和蒋琬之培养。

    而放在蒋琬手中之案情,内中涉及,正乃蜀郡大族景氏,当下益州牧刘釜姻亲之家,更以为益州别驾景顾之表亲。

    犯事者名叫景利,表字文财,时下二十有三,之前凭着背后靠着景氏大族,没少作恶,但都是小事,平常人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番景氏被刘璋针对,景利只是旁支,跑到临近的绵竹躲起来了。

    今次见景氏得益州牧刘釜大用,景氏更以蒸蒸日上,这不,二月初又跑回了成都。但本性难改,四日前,于市井闹事,直接刺死了前来制止的市吏。

    杀人之后,景利直接跑回景家躲了起来。县寺让本地亭卒寻找抓捕数日未果,考虑到景氏大族内部之武力。另有景利本人,虽然同益州别驾景顾,出了五服,但背后牵涉本地世家之争。

    蒋琬有心去寻,依法办事,乃是实情艰难。

    最艰难的,自是要景氏主动放人。实在不行,还要动用成都驻军搜寻。

    且数日之内,市井发生之事,已经开始在民间大范围传播,恰逢颁布之初,又是在他蒋琬辖区内,正以考验个人能力的时候。

    面对此中困境,是日,蒋琬主动找上了休沐返家的诸葛亮。

    在记室时,见诸葛亮处事,蒋琬深以为敬重,而蒋琬之博学,举一反三,待人接物等多方面,同费祎一道,赢得了诸葛亮的好感。

    私底下,几人更是以表字相称。

    来到诸葛家舍,一见是蒋琬,门仆将之请入客舍等候。

    少顷,穿着家常衣袍的诸葛亮,就从屋内走了出来。

    半个月前,诸葛亮之妻,黄月英生了一个小女。

    诸葛亮于小女,非常喜爱。每逢休沐归来,都会于一畔处理公务,并一边照顾摇篮中小女。

    另在得晓诸葛亮长女出生之时,便是益州牧刘釜亲自赠予了贺礼。

    客舍内,两人刚一见礼,诸葛亮坐下后,但看蒋琬面上布满愁云,出言关心道:“公琰,今日忧虑景利之命案?”

第四百六十章 法治(下)

    为诸葛亮说中心事,蒋琬将拿起的水杯,复又放下,叹息道:“如孔明所言耳!

    使君当下为安益州,故行,并行农事水利多方面改良。

    目前最需要之事,正为大族配合。

    景利为景氏大族之人,大族之间,又以护短。

    若是强夺,只怕会生另一种纷乱。”

    诸葛亮摇头道:“公琰,汝可是多虑了!

    且依亮之所知,于记室时,汝多善断,怎到了成都令上,渐生如此优柔寡断。”

    诸葛亮对蒋琬本人非常看重,所以才会如此苦口婆心,语气还带着淡淡失望。

    蒋琬神色一滞,沉吟道:“孔明是说,使君也好,别驾也罢,皆以为依法治事?”

    诸葛亮双手放于案几上,轻轻一击案几面,道:“然也!

    公琰当还记得,使君当日之言,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律法平等。

    今次景利犯事,成都传言甚广,使君未明言,但所希望者,不正是公琰能正律法?

    景公亦非小肚之人,胸怀之内,可撑船也!

    使君与景公,时下未有因此论调,正因不能干扰律法之公正。

    是以,公琰责任重大。

    此案若办成,引以为范例,当能更震宵小,于推行大有意义。

    一在敬,二在行。”

    为诸葛亮这么一说,身处局内的蒋琬,犹如拨开云雾见青天般,于局势有了明了。

    “琬受教!

    此案若定,使君莫不是想要借此,以再犯律法之人,好于蜀内集中惩治一批贪官污吏?”

    蒋琬考虑到两月前,他尚于记室时,积压一批弹劾奏报,揣摩道。

    过去大半月时间了,推行刚刚开始,但亦多屡教不改,贪赃枉法者,其中以蜀内本地官吏居多。

    很多人身在局内,如他蒋琬一般,现在正需一个泄洪之口,将内中积压之糟粕,释放出来,明正典刑。

    诸葛亮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感叹道:“唯有于律令之依,才能定益州之地。

    若不处置一批人,谁又能从心底于敬重?”

    诸葛亮一向宽厚,很少有这种杀伐果决之意。

    蒋琬也是第一次见到,面前的军师将军,好友诸葛亮诸葛亮,也会有这么模样,心中顿时一凛。

    很显然,他因陷入小局观念,而失了大局观,已经弄得益州牧,包括面前的好友诸葛亮,有些不满。

    值此关键时刻,处在这个位置上,没有退路,必须紧紧站在益州牧身后。

    同诸葛亮又讨论了下成都之地,夏日乡卒训练,并以防洪诸事,蒋琬返回了家舍。

    到次日来到县寺后,蒋琬以成都令身份,书信请成都守将王许,带兵协助抓捕人犯。

    王许为益州牧刘釜旧部,跟随日久,能力虽然不算卓越,但为人老成,忠心可嘉。前番成都守将轮换后,他遂到此任上。

    收到蒋琬协助之令,他向率人往州府通报。

    时下,像成都守军之军权和地方官寺政权是分开的,含驻军调动之事,必须请示州府。

    州府时下主军事调动之权者,除益州牧刘釜以直接命令外,在刘釜不再时,军师将军诸葛亮亦有调兵之权。

    当日间,王许就收到了刘釜的亲自手令,令中言之,以后若有官寺人手不够,需相助抓捕特定囚犯之事,在不违反军律之下,只需向州府报备,并于之同官寺长吏,协同处置即可。

    进一步简化流程,也是为了行事方便。

    是日黄昏,烟火渺渺。

    景氏大族群居的成都城外乡地,亦是景氏祖宅所居,迎来了数百人的兵士,另有几十名亭卒。

    此行,以成都令蒋琬和成都守将王许,亲自带队前来。

    见此,景氏本族之族老,另有附属之仆从,拿着棍棒遥遥对峙。

    益州别驾景顾,含景毅一脉,虽出自本地景氏,但非掌握家族绝对话语权。

    大汉之下,有国法,同样有族法,以为家法。

    法理之外,还有孝悌。

    故而,世家大族,从维护大汉的根本统治看,弊大于利,就如毒瘤一般。

    这次景氏有人当街行凶,杀得还是吏人,城内外,闹得沸沸扬扬。

    凶人逃窜,加上景氏部分人之窝藏,更是对新治的公然藐视。

    别驾景顾,为益州整体考量,更为女婿刘釜治理考量,亦为景氏未来考量,因州府事务忙碌,是以三次书信告知族中长辈,并请小儿景策将信件送回家宅,说明缘由,然皆被族老,以景利为由搪塞之。

    眼前看到成都大军,来搜捕人犯,景氏族人无不惊愕。

    正于对峙间,蒋琬出列,拜见了景氏族老,然后再亲口将景利罪行告知,最后抱拳道:“使君有言,官吏犯法,与黎民同罪。

    景利犯杀人之罪,罪行明了。

    景氏又为使君姻亲,若犯律而不伏诛,此是为使君蒙羞,以为琬之过也!

    公等有两刻钟时间考虑,交出罪犯,此事罢休。

    否则,为正律法,琬便失礼了!”

    两方对峙,谁也不让着谁。

    就在蒋琬给予的最后时间快到时,一辆为上百兵士护卫的马车,停在景氏祖宅门前。

    来者正是当下益州牧正妻,景氏嫡女景文茵。

    景文茵怀中抱着长子刘祈,先向蒋琬和王许见礼,问候之劳苦。

    然后,带着长子走向了景氏亲族一面,身后随行的上百賨卫,牢牢护卫左右。

    也就不到半刻钟时间,穿着深衣、面色惶恐的景利被带了出来。

    又一日,回家省亲的景文茵,再说服景氏族老,令之将窝藏景利,拒不配合官寺执行公务的景氏族人含家仆,共计十六人,压来了成都县寺。

    消息传出,满城哗然。

    时不过七日,景利之罪行公之于众,含杀人、抢夺等十多项罪证,县寺判之斩立决,并上报州郡两级官寺,审核之后,以做行刑。

    正如蒋琬当日同诸葛亮言谈那般,益州牧刘釜“大义灭亲”,以亲族为例,践行,仅是开端。

    后数月内,诸多地方贪官污吏,和地方恶霸在内,因触犯律令,而遭到处置。强有力的官寺机构,和法治建设下,益州各方治理,显现出清明之象。

第四百六十一章 前往

    法治结合吏治民生治理下,蜀地迎来了几十年来,未有之和平发展期。

    居益州之北的汉中,太守张富,亦开始独立处事,但有不决之处,多会同驻守本地的大将法正商议。

    汉中各地,同在州府统一调度下,开始了各方面革新。

    而汉中的归入,不仅仅是益州门户,得控入手那么简单,更是打通了经济要道。

    于战事结束,双方罢战后,借由商道,蜀内的茶叶、蜀绣等货物,正源源不断地通往凉州、关中之地,最后则可到达冀州、并州、豫州等多地。

    权力的博弈,归根结底,是利益之博弈。

    只要给足了利益,嗅到了利益味道,关、凉军阀,是非常乐意同蜀内合作的。

    自去岁至今,一年半载时间,法正驻守汉中,亲眼见到益州势力同关凉势力,由敌对,于短短数月内,走向平和,心中最为感慨,不由想起刘釜说的一句话:“无永远之敌,唯永恒之利。”

    但法正作为亲历者,包括他本身就是关中人,是以清楚,眼前的和谐,不过一时。

    自官渡之战后,原本摇摆不定的关凉军阀,像马腾、韩遂、梁兴、张横等人,多以结好曹操。

    借此时机,建安五年春,即去岁春时,大司空曹操,继续以钟繇为司隶校尉,坐镇关中,统筹关凉军阀,以韦端为凉州牧,同钟繇一道行以约束。

    这才有了去岁夏时,关凉联军,伙同南阳曹军进攻汉中之事。

    关凉军阀,从董卓乱生开始,即于天下势力间,占据了重要位置,无人能于忽视。

    其愿意从明面上,暂时性接受曹操命令,除了见到袁氏势力败落、曹操势大,不愿得罪外,未尝没有像数年前一样,借机占据汉中,乃至于益州北部,瓜分利益之想法。

    但从内心深处将,关凉军阀中,愿意真心归附曹操者,屈指可数。便是关凉军阀内部,为各自利益,前数年的内战惨状,而今亦有传闻。

    一晃来到冬十二月,沔阳城外的军帐之内。

    来自西凉的寒风,吹动大帐外,上书“法”字的旗帜,哗啦作响。

    帐内,法正翻看完益州牧刘釜与之密信,沉默了一会儿,随之朗声向帐外亲卫道:“去将刘司马请来!”

    法正口中的“刘司马”,正是十月中,由袁氏返回来的刘杉。

    刘杉出使邺城,足足一年时间。

    一年时间里,刘杉于袁氏内部,不断周旋,结识了沮授、审配、颜良,高干等人,意图说服袁氏内部,团结一致,共抗曹军,奈何如同,他于族弟、当下的益州牧刘釜,内中密信所言,收效甚微。其且以为,袁氏之抗,仅能减缓曹操为冀州获取时间罢了。

    伴随十月中,邺城为曹操所获,袁谭投于曹操,袁氏内部惨败,无扶起之希望后,刘杉不得不选择回来。

    离开之前,他还特意向,不受袁尚重视的沮授,发出了邀请,请之到来益州,共辅益州牧,以成大业,奈何沮授未有表示。

    而在回到汉中之后,接到州牧命令,刘杉继续留在汉中,协助法正处理军务,并做好对武都、汉阳方向之备战。

    从去岁七月开始,州府关于向关、凉,以精锐进军的方案,就已经有了布置。

    然于蜀内稳定发展之起,开启对关凉的局部战争,实属无奈之举。

    即便要开始,也必须让敌人内部乱起来,且以里应外合,才能事半功倍。

    故在一年半的筹备期内,刘釜手下之情报刺探机构,如青衣卫,可没少于关凉军阀内部,进行渗透与引诱。

    至十二月,通过青衣卫努力,又有中间人之谈判,作为凉州军阀中,势力最大的一部,马腾终于同意,和益州使进行谈判。

    而法正要驻守汉中处理军务,不能出行。

    刘杉则于情报熟悉,能言善辩,谈判经验丰富,恰处于汉中,遂成为了首选之人。

    当刘杉到达大帐后,法正将州府之令,交之手上查阅。

    翻阅之后,刘杉将书信放在案几,沉吟道:“孝直,依吾看!

    马腾愿意细谈,可见是曹操让之遣家人为质子,入许都,而心生不满。

    不论马腾,韩遂等人,定也如此。

    若能说服马腾,或是韩遂,其中一人,只要愿意投入使君帐下,那于使君进取陇西等地,皆以得利。

    然凉州局势变化多端,遂不可久拖,吾今日即出发。

    汉中军备,要劳孝直,多多费力了!

    至于同行者,让子廉等人一同即可。”

    刘杉口中“子廉”,正是别部司马许白,许白乃是汉中本地人,平日担任营帐巡视之责。

    刘杉之言,法正自知其中轻重,他回道:“伯青,此番往凉州,道路不宁,不如以杨将军,率部伪装成商贾,与汝同行,正以为副使!

    一路好护卫汝之周全。”

    杨将军,正是前白水守将杨怀。

    刘釜得成都,杨怀见大势已去,故以率部投诚。

    对于投降的熟人杨怀,刘釜知其擅于守卫,大以用之,时下正为镇守白水、沔阳一带的三名主将之一。

    法正常有军事,也会与杨怀等人商议。

    这次州府传来的刘釜之令,以刘杉为主使,与马腾进行初次谈判。未说副使人选,多半是需要他们进行选择。

    考虑到杨怀常年驻守白水,对西凉和关中军务熟悉,刘杉随之同意下来。

    当日下午,一行三十多人,押送着货物,往下辨而去。

    凉州之地,在经过这些年的角逐后,马腾和韩遂这两位结义且互相不忘背后插刀的好兄弟,于凉州本地势力又有了重新划分。

    如马腾,自前岁在张既诱导下,大败当时的袁绍部将高干,后又在北地郡连胜,是以将势力大有扩充,且凭着对武都道之占领,于建安二年经历颓势之后,风头再一次压过了韩遂。

    但马腾在关中边地的统治,并不算稳定,人心思动,原因在于多年前,韩遂于关中之地的掠夺,让民怨久久未散。

    这次马腾决心同刘釜相谈,原因也正在于他看到了内部可能爆发之乱,以及曹操之咄咄逼人,故于儿子马超建议下,故想多寻一条后路。

    十二月初六。

    刘杉率众到达下辨郊外,马腾之子马超闻讯,亲自率部迎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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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益州开始介绍:
东汉末年,华夏罕有之变局。
有人割据自立称王称霸,
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有人意欲匡扶汉室。
……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生于这个金戈铁马的时代,当如何?
好男儿当持三尺剑,携春秋大义,三兴汉室,以安天下!三国从益州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从益州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从益州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