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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科全文阅读

作者:不爱吃草的羊     第二十二科txt下载     第二十二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三章 挣脱

    一只猪从院墙里跑了出来。

    被怪人砸开的洞打开了养猪场和外面世界的隔绝,这只猪探头探脑地从洞里钻了出来。

    它晃悠悠地踱到了水沟边,像狗一样用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

    猪的鼻子比狗还要灵敏,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沿着水沟一路探寻。

    它的鼻子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让石元强和王静注意到了它。

    它也注意到了石元强和王静,停在了水沟的石板桥前,昂起头朝着这边张望。

    猪比人想象中的要聪明,甚至比很多狗都要聪明,它们更加的勇猛,耐久,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和丰沛的感情。

    它们一点都不蠢。

    猪从石元强和王静这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它张望了一番没有过桥,哼哼唧唧地在桥边啃起猪草来。

    这是一头白色的母猪,平日里在猪场它吃的都是饲料,鲜嫩的猪草明显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它还用鼻子拱着泥土,希望从里面翻出一些虫子、蚯蚓,来改善一下伙食。

    秋天的阳光懒散地洒在林间的空地上,被枪声吓跑的小鸟儿又都回来,发出唧唧啾啾的鸣唱。

    一头猪在幸福地外出觅食,三个人一个“睡着了”,两个在“无所事事”,老旧的校园静谧的像融入了这座山林。

    有那么一瞬间,石元强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不是在侦办一起失踪杀人案,而是和同事到塔山郊游来了。

    可王静的话打破了石元强的这种错觉:“举石头!”

    石元强一愣,弯腰举起了那块大石头,然后看着被绑在树上的怪人——他并没有醒。

    但再仔细一看,他的嘴角在抽搐,有白沫出现,眼皮子也在跳动。

    石元强问道:“他这是要醒了?”

    王静点头:“有可能…但不对啊,休克时间应该超过半个小时的。”

    石元强又问:“你到底是怎么弄晕他的?点穴?”

    王静没理会石元强,她站起身,退开两步,道:“他要是醒了,立刻拿石头朝他脑袋上砸下去。”

    石元强咽了口唾沫,想起王静刚刚说的话,道:“砸死,我不用真去坐牢吧?”

    王静道:“少废话,你不砸,我们俩就会死。”

    石元强又问:“那…那刚刚干嘛不把枪留下…”

    王静终于皱起了眉,原本一直盯着猪脸人的眼神转到了石元强身上,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枪给你你打得中吗?”

    石元强不说话了,的确在极近的距离下,手枪有时候还不如一块大石头好使,因为要开枪打中目标绝不像电视里演得那么简单。

    以石元强的枪法,1米多的距离,他瞄准猪脸人的头,估计能把远处的那头猪打死。

    而且,王静明显是想留活口。

    那头猪,石元强瞄了眼那头猪,它竟施施然地走过了石板桥,离着两人更近了一些。

    石元强看着它,它也在看着石元强。

    人和猪对视了一眼,石元强感觉这头猪有些奇怪。

    然而他不及细想怪在哪儿,耳边突然传来王静的喊声:“砸他!”

    石元强回过神来,举起石头朝着猪脸人的脑袋砸了下去。

    他感觉这一砸,能把猪脸人给砸死,心头浮起一阵荒谬感,自己一个警察是过来救人的,怎么好好的要用石头把人砸死?

    可是他这一砸却没能砸中猪脸人的脑袋,他分神了,石头竟砸在了猪脸怪人的肩膀上。

    怪人发出了一声怒号,尖利而嘶哑,像是猪被屠杀前常发出的哀嚎。

    接着就是“啪嗒”一声,捆着怪人的尼龙绳竟然被崩断了几根!

    “快躲开!”

    王静一把推开了有些呆滞的石元强,然后伸手朝着猪脸人的肚子点去。

    石元强看到在王静的食指指尖上闪出了一段火花,像电击器一般打在了怪人的肚子上。

    “这是电?”

    石元强这才明白,刚刚王静究竟是怎么一下把这个壮汉给放倒的,只是还是不明白,她的身上怎么会有电?

    难道这王静是个变异者?

    电流让猪脸人发出了痛苦的嚎叫,但疼痛也让他变得更加疯狂,“啪嗒”两声,尼龙绳又断了几根。

    他的双手也被捆着,但身体已经挣脱了出来,朝着王静猛地撞去!

    王静一个侧身躲开了撞击,再度伸出手指刺在了猪脸人的腰间。

    又是一阵电火花,然后效果似乎没有之前好了,王静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她觉得有些脱力。

    “糟糕,体能不够了。”

    但容不得多想,被电击得嗷嗷叫的猪脸人疯了一样朝着王静撞去,王静矮身一个打滚,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她朝着石元强喊:“去猪场,枪!”

    枪在陈镜安的手里,可石元强哪肯跑开,瞧着这猪脸人的架势,被撞上不死也残废,真不知这是哪里来的怪力。

    他要是跑开,王静一个人就完蛋了。

    这时,石元强想起来,自己身上一直装着催泪喷雾!

    他赶忙从上衣内兜里掏出喷雾,朝着猪脸人大喊:“你来啊!是我砸你的,你来!”

    猪脸人转头望向了石元强,他双眼通红,嘴角流涎,咬着牙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石元强注意到,他突出的嘴角,竟露出尖尖的獠牙来。

    “你…你来!”

    石元强声音颤抖,却还是抓着喷雾剂挑衅道。

    猪脸人放过了王静,朝着石元强猛冲过来,石元强立刻举起催泪喷雾朝着猪脸人一阵猛喷!

    这是胡椒喷雾剂,辣眼催泪,刺激性极强。

    猪脸人触到这团辣雾,立刻闭上眼睛嚎叫起来,他停止了冲锋,甩着脑袋发出怪叫。

    石元强赶忙绕开跑到王静跟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两人一同朝着猪场跑去。

    这时,猪脸人的双手挣脱了尼龙绳,他胳膊上的青筋仿佛要爆炸一般。

    他睁不开眼,却能闻到味道,再度朝着石元强和王静两人猛冲过去!

    石元强一回头,看到高速冲来的猪脸人,心道:“完了,要牺牲了!”

    千钧一发,只听“呯”地一声枪响,猪脸人的左肩开了一个血洞。

    “呯!”又是一枪,打在了猪脸人的盆骨,在一声惨嚎中,它轰然倒地。

第二十四章 节

    枪声在这山坳中回荡,又惊起了一阵飞鸟。

    浓厚的血流了一地,从猪脸人的肩膀和腰部汨汨地流出。

    安全后的王静却把自己的风衣脱掉,把内衬撕开,撕成好几条碎布条,上前要给猪脸人包扎。

    陈镜安道:“你干什么?”

    王静道:“救人,要活的。”

    陈镜安看着倒在地上的猪脸人,心想要不是手里的这把枪不是自己的,头一次用,刚刚一枪绝对能打穿他的脑壳,届时想救都救不回来了。

    石元强害怕这猪脸人暴起伤人,提醒道:“喂你小心,他…”

    王静反道:“少废话,里面还有没有活口?”

    陈镜安道:“还有一个,刘有全。”

    王静对石元强道:“你去猪场,不要让他出来,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绑架自己的是谁,有没有看到他。”

    没辙,石元强只能乖乖听命,看样子对自己没能准确砸中猪脑袋,王静很是生气。

    王静让陈镜安过来帮忙按住这个怪人的伤口,然后用撕下的布条扎在一起,先绑住了肩部,再绑住了腰部,打了两个漂亮的军用节,让伤口收敛。

    “你这节扣打得真不错。”陈镜安赞叹,这个节扎得实用又好看。

    王静没有理会,她伸出了手指,对着猪脸人肩膀的伤口点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一片电火花,猪脸人又是一声哀嚎,不过肩膀伤口的血是止住了。

    王静对着腰部的伤口也来了一下,同样止血,只不过这回猪脸人已经没了声息。

    王静用手探了探鼻息,确定他还活着,稍微松了口气。

    子弹还在身体里,只能到时候再给他取出来了。

    王静这时转头望向陈镜安,发现这家伙一语不发,倒是有些奇怪,这小子竟然对自己的能力一点都不好奇?

    还是他早就已经猜到了?

    陈镜安还是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凝重,顺着他的眼神,王静发现他在盯着猪脸人的鞋子看。

    “喂,你在看什么?”王静问道。

    “鞋子。”

    “鞋子有什么好看的?”

    “我也在想,鞋子有什么好看的。”

    ……………………

    听到枪声,刘有全连滚带爬地下了楼,却看到一个矮胖的男子走到自己跟前,他上前道:“你是刘有全?”

    刘有全点点头,这人从兜里掏出警官证在刘有全面前晃了一下,接着道:“我是警察,你得救了,马上会送你回家。不过,你先得在这里待一会儿,外面有事要处理一下。”

    这警察自是石元强,他被王静吩咐进来看住刘有全,不要让他出去见到那个猪脸怪人。

    “我,我想见我的女儿。”刘有全拉住石元强说道。

    “你女儿叫刘晓琳吧?”

    “对!对,她怎么样?她没事吧?”

    “放心她没事,你姐姐过来照顾她了,你就放心吧。”

    听石元强这么说,刘有全松了口气,又问道:“那我老婆呢?我老婆牛彩文。”

    这回石元强摇了摇头:“不知道,你老婆也失踪了。”

    “她也失踪了?”

    石元强点了点头,他扫视了一下这个养猪场的场院,看上去很平静,有好几头猪悠闲地在散步,还朝着两人看过来,刚刚的惊险和它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看到了那三个屋子,门紧紧地关,他隐约感觉到,这门后的场景会极为恐怖。他甚至没有上前靠近的勇气,因为静下心来,他仿佛能闻到从里面传来的腥臭味。

    “不知道陈警官刚刚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他胆子可真大……”

    石元强想到陈镜安刚刚一个人把整个养猪场都搜了一遍,不知道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心里就十分钦佩。

    当然,更让石元强钦佩的是,他能一枪打中那个怪人,如果不是他那两枪,自己和王静估计就要被撞死了。

    “警官,我…我能不能出去看看,那个倒地上的是不是我朋友?”刘有全又问道。

    石元强却拉着刘有全进了一楼的房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外面他们有工作要处理,需要你作证的时候会找你的。”

    刘有全只能服从安排,跟着石元强进了屋子。

    石元强进屋后发现,这像是一间卧室,不过没有床,原来应该放床的地方堆着一堆稻草。

    屋子很是凌乱,而且有一股很浓重的骚臭味,石元强感觉,这好像是猪身上的味道。

    两人在屋里坐下,石元强喘了口气,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腿在不停地颤抖,心脏更是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刚才真是差点死掉,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长一张猪脸?

    而且,它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

    石元强想起那头走出来的母猪,总觉得这头猪哪里不对劲,眼神?

    “妈的,老子快人猪不分了。”

    刘有全见石元强脸色发白,反倒关切地问道:“警察同志,你没事吧?”

    石元强见这家伙还有心思关心自己,笑了笑道:“我没事,你也没事吧?在这多少天了?”

    刘有全道:“我也不知道,今天几号了?”

    “今天14号了。”

    “三天,三天了,原来才过了三天。”

    “嫌呆的不够?”

    “没有,我一直昏昏沉沉的,吃了睡睡了吃,也不晓得时间。”

    “他还给你饭吃?”

    石元强有些好奇,看刘有全的样子,虽然有些虚弱苍白,但精神头还可以,能自己下楼,说话也正常。

    刘有全点头:“有吃的,还挺好吃的,有叉烧,有排骨,盖饭。”

    石元强道:“噢,那你被绑架,日子倒是过得不错,要不要再绑几天?”

    刘有全忙摇手:“不不不!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而且,死了好多人,好多。”

    石元强问:“你说哪儿?”

    刘有全道:“鱼塘旁边的赌场里!死了好多人,真是…太…”

    刘有全一下子结巴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但他说不出石元强也知道,该是“太恐怖,太可怕”一类的词吧。

    石元强不禁又朝着那一排平房望了望,如果尸体都被带到了这里,那屋子里究竟是什么场景呢?

    石元强的心里,忍不住的好奇起来,可他不敢去看。

    这时他注意到,在靠近房门的地方,墙上挂着一个相框,里面有几张照片。

    看这照片里的人,好像有点像这个刘有全。

    “喂,你照片怎么挂在这儿?那老姚和你关系不错啊。”石元强好奇道,朋友挂朋友的相片,还是挺少见。

    “真是…太…太刺激了…”

    这时,还结巴着刘有全一下子把话说完了。

    “你说什么?”石元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头朝着刘有全望去。

    却又看到一张猪脸。

第二十五章 第四枪

    陈镜安望着倒在地上人的鞋子,皱着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掏出了警务通,打开在路上拍过的照片。

    经过塔山时,那些脚印陈镜安都拍了下来,防止被毁坏或找不到。

    那些脚印一个个都很深,陈镜安判断要么这人很重,要么他身上不止一个人。

    见到这猪脸持斧人可怕的力量和身材,就能解释那些尸体到底是怎么消失的——都是被他一具一具甚至两具两具一起,扛着翻过塔山运到养猪场的。

    没有任何精巧的设计,只是单纯的蛮力,却让警察陷入了疑惑,因为这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不过这人的存在,本身就不合常理,这是一个怪物。

    陈镜安刚刚看着这怪人的鞋子,突然想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些山路上和红砖房里的脚印应该是横纹的,可这人的鞋底是斜三角纹。

    拿出手机一对,的确,山上的那些脚印都是横纹鞋印,和这人鞋底的印子并不匹配。

    但鞋子是可以换的。

    陈镜安又上前抬起这人的脸,看他的鼻子朝外翻出,鼻孔扩张,已经不像人的鼻子。

    但陈镜安查看了一下,除了一些鼻涕、血汗和泥巴,鼻子上没有任何伤口或红肿,再摸摸鼻梁骨,完好无损。

    在红砖房现场那一滴浓厚的非人的血,很可能是鼻子里滴出来的。

    还有,刚刚在二楼的房间里,光线太过于昏暗,加上外面突然出事,陈镜安并没有看清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他的脸,他的手,还有他手上的绳节。

    绳节,那散乱如麻的绳节,再看看王静系的整齐的节扣,一个杀猪的…

    “糟了!”陈镜安脱口而出。

    “怎么?”王静忙问。

    “里面的人不是刘有全!”

    陈镜安一跃而起,提着枪冲向养猪场,这时养猪场里传来了一声惨叫,是石元强的声音。

    王静跟着他一起冲进了进去,就看到在场院里,二层小楼前,一个高大的身形站在那里,正是刚刚那个“刘有全”。

    他的上衣都崩裂了开来,四角裤快要炸开,整个人比之前庞大了许多,和外面那个不遑多让。

    脸也一样,鼻子向外翻,嘴巴朝外突,耳朵大得出现了折角,嘴角隐隐能看到獠牙。

    他右手提着一把磨得雪亮的砍肉斧,左手勒住石元强的脖子,把他挡在自己的身前。

    石元强个子不高,块头不小,却被这人轻轻松松地用手勒在半空,动弹不得。

    石元强的嘴角有血渗出,额头上破了皮,身上满是灰尘。刚刚在房间内,他防备不及,被一个冲撞撞飞了出来,倒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爬起,就被这猪脸人给提溜了起来,勒住脖子,脸涨的通红。

    陈镜安举着枪,他一言不发,枪口对准了这个猪脸怪人。

    他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嘴里喊着让对方放人,对方不放自己就不敢开枪。

    只要有一丝机会,他就会一枪毙了对方,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机会。

    陈镜安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

    可他对手里的枪没有信心,这不是他自己平时惯用的枪,刚刚那两枪就没能一击毙命。

    不过,也幸好没有一击毙命。

    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这人的胳膊上有细密的小伤痕,那不是因为遭到虐待,而是皮肤撑开后留下的纹路。

    在楼上的房间,他手上的绳节绑得那么散乱,按理一个养猪杀猪的人不会绳节打得那么糟糕。

    原因只有一个,这绳节是被绑的人自己扣的,自然没法扣得整齐漂亮。

    这是个能自如变化的家伙!

    双方短暂的僵持,猪脸人说话了,他的声音既尖利又粗哑,说不出的奇怪:“把枪放下,我知道你枪法好,但你要打我,就要把你的同事一起打死!”

    陈镜安不为所动,就算心里没把握不会开枪,他也不会把枪放下。

    这不是普通的罪犯,赤手空拳,他足以杀掉十几个普通人。

    王静的能力需要近身,总归没有枪来得好使,而且她的体力不行了。

    放下枪,意味着放弃了自身的安全和石元强的生命,所以陈镜安无论如何是不会放下枪的。

    见陈镜安没有动作,猪脸人左手加大了勒的力度,石元强的脸色更加难看,血从嘴角渗了出来,他的牙被打掉了。

    “还有你!你也是变种吧?手上有什么东西能把人点倒?离我远一些。”猪脸人指着王静道。

    这个和外面的那个明显不同,会说话,头脑很是清楚。

    甚至,他有着很深的心机,他比外面那个要可怕的多。

    陈镜安依旧没有放下枪,石元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已经变成了猪肝的颜色,原本踮在地上的脚也慢慢悬空,喉咙上的胳膊越来越紧。

    其实,猪脸人只要一用力,就能把石元强的喉咙给夹碎,但是他没有,因为他还想活着。

    在经历了变异的狂躁、嗜杀后,他终于能让大脑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不在乎成为一头猪还是一个怪物,他只想活着。

    活着,活着多好,但他却杀了那么多人。

    虽然那些人都该死!

    老周该死,那个死兔子该死,牛彩文更该死!

    只有老刘,老刘不该死,所以他要让老刘和自己一样。

    可是他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去做一个真正的猪?

    “把枪放下!”

    猪脸人又一次吼道,这回他的声音更加的尖利和粗糙,如同砂纸摩擦铁锈的声音,无比的刺耳。

    “开…开枪啊…”

    石元强从牙缝里,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声音虽小,陈镜安却也能听见。

    石元强不是不怕死,他还没结婚,没交过女朋友,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但枪要是交了出去,不仅他要死,三个人都要死。

    “开枪…”石元强的声音已微不可闻。

    陈镜安动摇了,他看到石元强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再这么下去肯定要窒息而死。

    “好!我把枪放下,你先松开手!”

    陈镜安喊道,猪脸人果然松了松胳膊,原本快要晕死过去的石元强终于缓过气来。

    他的身体一向健壮,可在这个猪脸人的手中,和小鸡子一样。

    见石元强喘了口气,双手握枪的陈镜安松开了左手,单手拎着枪,不再把枪口对着猪脸人。

    猪脸怪人见状,脸上露出了渗人的笑容,仿佛一头猪在咧着嘴笑。

    猪并不如人们印象中的那般蠢笨,相反,它们聪明强壮又狡猾,把一个人和一头猪放进深山老林里,活下来的肯定是猪。

    “把枪放到地上,扔过来!”猪脸人又喊了一声,他要彻底解除枪支的威胁。

    没有枪,这三个人联起手来他都不怕,只要弄死那个女的,另外两个给他们刀都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扔过来!”

    猪脸人又歇斯底里地喊道,而他还没有喊完,右手持枪的陈镜安突然开枪!

    “呯!”

    这是今天打出的第四枪。

第二十六章 旗杆

    枪响在塔山镇的上空回荡,在这原本应该安静宁和的午后,刺激着人们的神经。

    整个镇子和附近的村子都听到了枪声,一枪接着一枪,一共三枪,都是从塔山方向传来的。

    人们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敢去往那里,大伙儿都在议论纷纷。

    不少人跑去塔山派出所报警,派出所的民警不得不告诉他们,有警察在山上办案,不用惊慌。

    “什么警察在办案啊,我看警察都待在派出所里嘛,没有人过去看看啊。”

    有嘴碎的居民见到派出所里停着警车,一楼的会议室里都是警察,张嘴抱怨。

    所长将居民安抚好,回到会议室,见钱礼平还坐在那儿抽烟,道:“钱队,可是响了三枪了,真的没问题,不用去支援?三枪,我当这么多年警察,开的枪加起来没这么多。”

    钱礼平嘬了口烟,道:“我已经请示过上面几次了,上面下了死命令,谁要去谁这个警察甭当了。你要是不想当警察了,你带着人去。”

    所长笑道:“我要是不想当警察,我去干嘛?送死啊我。可这么等……”

    钱礼平掐灭了烟头,道:“少废话,等!”

    一旁的吴柳道:“这办的哪门子案啊,都枪战了,我们在这儿等。再等,估计大炮都要响了。”

    这时,一个小民警跑进了会议室,对所长道:“所长,刚刚有辆黑色的中型车进了镇子,朝着塔山去了。”

    “黑色的中型车?什么样子?”

    “嗯,大概十座的,不像普通的车子,包地挺严实,像…像运钞车。”

    “运钞车?为什么不拦下来?”

    “不敢,是白牌的车。”

    钱礼平听到这里,道:“既然是白牌的车,说明上面有人管这个案子,我们就等着收尾吧。”

    听钱队这么说,迟亮叹了口气,看样子他的访谈笔记是用不上了。

    “呯!”

    从远处,清脆的枪声再度传来,第四枪。

    “呯!”

    不多会儿,又是一枪,第五枪。

    ……………………

    “咳!咳…咳!”

    石元强手撑在地上咳嗽着,他的肺急需氧气,喉咙张开到了极致,将空气拼命地往里灌,一下给呛得咳个不停。

    一颗牙掉到了地上,混着血液的唾沫从嘴角滴下来。

    他本以为今天自己死定了,在养猪场外差点被追上撞死,到了里面安抚受害者,结果这根本不是受害者。

    170斤的他一下子就被撞飞,接着被当成人质,差点被活活勒死。

    在听到枪声的一刹那,石元强觉得自己会被打死,他有些恨陈镜安,竟这样不顾同事的死活直接开枪了。

    虽然他们才做了一天的同事。

    但他又希望,如果子弹穿过他的身体,能连带着把后面的怪物也打死,这样他也算是个烈士。

    否则没了枪,三个人都得死。

    烈士,一个就够了。

    但子弹并没有打到他的身上,也没有打到那个怪物身上,陈镜安竟然朝天开了一枪。

    三个人都有些发愣,甚至猪脸怪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两秒钟后,一根折断的旗杆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砸得他头一晕,胳膊一松。

    石元强被放了开来,这下陈镜安再没有手下留情,亦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一枪命中了猪脸人的额头,将他击毙。

    石元强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又一个猪脸怪人,眉心处一个血洞,往外流着浓稠的血液。

    额头上方还有一道血迹流下,那是旗杆落下来砸得。

    那已经腐朽的木旗杆倒在一旁,它正好就在两人的正上方,正好被子弹打断,又正好落在了猪脸人的头上,给了陈镜安开枪的机会。

    “要是子弹没打着杆子呢?要是杆子没落到怪物头上呢?”石元强忍不住想,这旗杆也就小臂粗,一枪正中还打断?

    想想冷汗都直往下掉,这个陈镜安的胆子简直就是铁做的。

    而陈镜安放下了手枪,深深呼了一口气,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完成,几乎没有思考回转的余地,看到楼顶那根旗杆,灵机一动的他就那么做了。

    陈镜安把枪扔回给了王静:“你的枪我用不惯。”

    王静接过枪问道:“要是没打中旗杆怎么办?”

    “就说枪走火了。”

    “要是旗杆掉下来没砸中他呢?”

    “找准机会再开一枪,直接打死他。”

    一旁的石元强听到陈镜安的解释,急道:“那要是把我打死了呢?”

    陈镜安回道:“汝妻子我养之。”

    “我没有老婆…”

    “我会把你的父母当成我的父母。”

    他走到石元强跟前,把石元强扶了起来,还捡起了地上的那颗牙。

    “你还捡它做什么。”石元强吐了口血沫道。

    陈镜安把这牙擦了擦,递给石元强:“拿着,做纪念,是条汉子。”

    石元强接过了自己的牙,看了看,把它放进了裤子兜里。

    而王静提着枪检查了一下第二个猪脸怪人,确定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不再有威胁。

    石元强问道:“到底哪个是刘有全?里面这个是那个老姚吗?”

    陈镜安掏出手机,翻看了一下刘有全的照片,道:“外面那个应该是刘有全,里面这个,不知道。楼上的灯光太暗,我又听到下面有动静,没看清,不然……”

    虽然外面的猪脸人已然面目全非,但根据裤子、鞋子,还有一些特征,还是能分辨出,就是刘有全。

    至于他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就没有人知道了。

    石元强进刚刚那个房间翻找了一下,发现了姚启智的身份证,又取下墙边的相框,过来和地上的尸体比对了一下。

    “没错,应该就是这个姚启智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三人走到了养猪场外,看到坡下的山路上停了一辆黑色的中型车。

    除了前挡风玻璃,车子没有窗,好像一个铁盒。

    从车上下来四个穿着黑色防弹衣、戴着黑色头盔,提着冲锋枪的人,后面接着下来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

    四个武装人员提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编织袋,走到刘有全跟前,将他抬起,装了进去。

    刘有全因为中枪,昏迷了过去,还没有醒,王静道:“这个不是正主,里面那个。”

    矮个中年人道:“哦?竟然有两个?再去拿个袋子。”

    一个武装人员回车拿袋子,这个矮个中年人大概四五十岁,头发花白,很瘦,背有些驼,小小的眼睛,尖嘴猴腮地活像个老鼠。

    他望向陈镜安道:“陈镜安警官?”

    陈镜安没想到他竟认识自己,道:“是我,你们来的很及时,有车有枪,却做收尸的活。”

    中年人笑道:“如果什么事都要我们做,那还要你们警察做什么?”

    王静在一旁道:“这次对形势估计错误,是我的责任,还要多亏了陈警官,否则,都要死在这儿。”

    中年人点头,轻描淡写道:“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而且他是我挑选的人,不会错。”

    陈镜安倒是一惊,是这个人把自己调到了柳京?怎么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武装人员已经把一尸一“人”装进了黑色袋子,用绳子捆扎好,抬上了那辆黑色的盒子车。

    陈镜安看着这几个人,发现他们表情很奇怪,完全没有做事情时的专注,看到两个怪人也没有任何反应,眼神空洞,表情呆滞,可手上的活一点没落。

    陈镜安忙问:“你们把人带走了,我们怎么和上面还有民众交代?里面有一个可是受害者,被绑架的。”

    中年人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既然是做收尸的,自然会做好善后工作。辛苦你们了,这才是第一次,表现不错,保持。”

    说完,中年人下坡上了车,就这么离开了。

    王静让陈镜安给钱礼平打了个电话,让在派出所待命的警察们可以过来了。

    石元强看着盒子车远去,一切恢复了平静,鸟鸣声又在耳边响起,刚刚的惊心动魄就这么结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牙齿,确认一切都是真的。

    他又转头望了望四周,发现那头跑出来的猪,好像不见了。

第二十七章 鲍家街33号

    10月11号下了一场雷阵雨后,柳京便没有了雨水,也没有风,整个城市慢慢被霾笼罩。

    柳京市宏安区一个拆迁安置小区,七楼一个三居室,石元强被一阵闹钟闹醒。

    睡眼朦胧得看了看时间,七点,起床。

    肋骨和胳膊还有些疼,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到客厅,石元强就看到桌上放着豆浆和油条,是陈镜安买的。

    自从陈镜安到了柳京,和石元强一起住在出租屋,石元强每天的早饭就解决了。

    因为陈镜安早上五点就会起床,出门跑步一小时,买早点,回来洗澡,休息一会儿准备上班。

    陈镜安的房门紧紧关着,两人调到第二十二科快一礼拜了,石元强发现这家伙就是个工作狂,两点一线,白天在单位工作,晚上回家了还在工作。

    最近他们的工作的主要内容就一样——查卷宗。

    自从太古生物爆炸,柳京的治安是一天不如一天,许多刑事案件正在追查,一些是完全没有线索。

    二十二科的任务当然不是侦破这些案件,目前他们就三个人,24小时不吃不喝都查不完。

    他们的要做的是从这些未破的案件中,找出可能和基因变异有关的案件。

    部门成立的第一天就碰上姚启智那样的大案,真不知道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到目前为止,案件算是告破,可是舆论是一片风平浪静,别说报道了,连个短讯都没有。

    想想自己差点死掉,还掉了颗牙,石元强就觉得一切太不真实。

    提到姚启智的案子,石元强这两天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整理“塔山特大杀人分尸案”的卷宗,因为王静说,他需要熟悉一下重大刑事犯罪案件侦破的流程。

    所以,当那些受害者的照片——就是养猪场平房里的场景图象,被送到石元强手里的时候,他真是恶心的三天没吃肉。

    他连菜市场肉摊都不敢去,那照片里的人,就和猪肉摊上的猪一样。

    为此,石元强这几天还瘦了两斤,只能吃点油条喝点豆浆,倒是挺好。

    正吃着,陈镜安的房门开了,他穿戴整齐,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道:“快点,吃完了去局里。”

    石元强喝着豆浆差点呛到,问:“这么早?才七点呢。”

    陈镜安已经走到门口开始穿鞋:“下午要去探望受害者家属,上午早点去把事儿做了。”

    塔山的案子算是结束了,可又没有结束,失踪者刘有全“生死未明”,陈镜安作为案件负责人要去探望一下,并负责解释说明。

    没办法,石元强只好快快地把豆浆喝完,穿好衣服抓起一根油条,穿好鞋子和陈镜安一起下楼。

    石元强住的这个地方是个拆迁安置小区,小高层,有电梯,外面看起来还不错,里面却一塌糊涂,楼道、电梯里是脏乱差,物业根本就不管。

    整个柳京北部的宏安区,除了老城区,绿地公共设施,剩下的就是这种安置房,都是当年南部工业园区拆迁移居过来的。

    所以整个宏安区的治安,算得上是柳京最差的。

    陈镜安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他对居住条件没什么要求,只是两人上了电梯却发现,电梯坏了,门关不上了。

    “妈的,楼梯。”陈镜安骂了一句,说着转身奔向了安全通道。

    石元强还想边坐电梯边把油条给啃了,这下没办法,拎着油条跑吧。

    陈镜安多年的老刑警,行事作风一向雷厉风行,就算下班走在路上都像去破案。

    一开始石元强很不习惯,八点半才上班呢,两天下来,他就适应了。

    好歹人家天天给他买油条吃。

    一路奔到楼下,地下车库,两人上了石元强的车——一辆老款的丰田,还是手动档的。

    所以在车上,他是没法吃油条了,从家开到局里大约要四十多分钟,赶上早高峰要一个小时,这手动档的车在拥堵的马路上开起来,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好容易上了高架,石元强看着陈镜安手里的档案袋,问道:“什么案子啊?又是杀人?”

    陈镜安道:“不是,盗窃。”

    竟然是盗窃案这样的小案子,石元强反倒来了兴趣,因为以前他就是专门抓小偷、扒手的。

    “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和我们科有关系?”

    陈镜安想了想:“一两句话也说不清,到了单位再和你讲。”

    现在陈镜安好歹愿意和石元强搭腔了,之前要是觉得石元强在说废话,陈镜安嘴皮子都懒得动一下。

    只是石元强这家伙,和社区大妈一起算是练出来了,你不搭腔他能说到地球爆炸,陈镜安想想还是回一句比较好。

    石元强不再问这件案子,但他嘴没有闲下来,接着问:“喂,那天你在养猪场,除了看到那些…那些,你懂的,之外,还看到啥了?”

    石元强这两天写这案子的卷宗已经写吐了,不光因为那些可怖的景象,更因为他要把这个案子从头到尾动机、作案方式、时间、地点、后果都要理出来,而陈镜安是全程参与,也是直接破案者,所以很多细节都要问陈镜安。

    石元强问王静为啥不让陈镜安写,王静告诉他“你要能做陈镜安做的事,我就让他写卷宗”,石元强只好闭嘴默默整理案卷了。

    现在,作案的时间、地点、方式都比较明确了,时间就是10月11号晚上,地点红砖房,方式则是用锋利的砍肉刀切断了受害人的脖子——根据后来对尸体的查验,都是一刀致命。

    现在的问题主要出在作案动机上,因为犯罪者已经死了,受害者只活下来一个,却又被带走不知所踪,所以只能从前期的访谈、调查入手,拼凑犯罪者的动机。

    从刘有全变异后的表现来看,一个重要的原因很可能是姚启智在异化后发狂,在红砖房里杀人,然后在雨夜,以他超人的气力将尸体统统扛回了养猪场。

    除此之外,五个赌棍里有一个曾经在赌场上骗光过姚启智的钱,两人有恩怨,可能是导火索。

    至于刘有全,纯粹是因为11号那天去赌场找姚启智,结果倒霉碰到了姚启智杀人而被掳走。

    但有两点,目前石元强想不通,一是姚启智为什么要用刘有全的电话骗牛彩文去养猪场,将她杀害;二就是,在刘有全同样变异狂化后,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被警察打伤甚至可能打死,而不出手相助呢?到最后才跳出来,胁迫自己结果被一枪崩了。

    石元强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还是隐隐作痛,这两个问题他想不通,卷宗就写不完整,所以一定要问一问陈镜安。

    面对石元强的问题,陈镜安想了想,掏出手机,道:“我在手机上发给你,到了单位你自己看。”

    “好。”

    在路上又开了十几分钟,终于到了局里,停好车,陈镜安便下了车。

    石元强则掏出手机,看陈镜安给自己发了什么。

    他在车里看了有十几秒钟,“哗”地一下打开车门,朝着快要走远的陈镜安喊道:“喂,你说的真的假的?”

    陈镜安没有回答,只是背着身朝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石元强也知道,陈镜安是不会骗他的。

    石元强想着,把陈镜安发给他的信息给删掉了,而他的脑海里,又想起了刘有全姐姐和他说过的一些话,还想起了那头猪。

    后来同事过来清理现场的时候,石元强特别留意了,没有找到那头猪。

    它到底,去哪儿了?

    ……………………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我上次尿都被你弄出来了快,我还有什么敢瞒着你的?”

    孙峰在自己的家中——一个老破小旧居民区的一室一厅小房子中,坐在那个满是破洞的沙发上,快要哭了出来。

    坐在他面前的正是王静。

    王静说了要再来找他,于是很快就把他找了出来,对于他卖给老姚的基因药片,王静有很多话想问他。

    “但是,柳京是没有鲍家街33号这个地方的。”王静看着孙峰说道。

    “我知道,所以…所以我也说不清啊,我…我其他药都是上面给的,就那一次说让我去鲍家街33号取药,我就去了,33号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平房,在一个巷子里,胡同口。我进去拿了就走了。”

    “你怎么去的。”

    “打车啊,我把地址告诉司机,司机就领我去了。下车就到了。”

    “出租车车牌号多少?”

    “这我哪儿知道啊,就是普通的出租车。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真的没有说谎。”

    “可你给我的这些基因丸,全都是假的,不过是一些淀粉。”

    “对,所以我也很奇怪,这些都是上线给我的,我…你,哎,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我,我没话可说了。”孙峰抱着脑袋叹气道,他已经没辙了,他一句谎话都没说,可事实是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更重要的是,自己所有的基因药片都是假的这件事,大大刺激了他,原来只是淀粉而已。

    王静早先去找过这个鲍家街33号,柳京根本没有鲍家街,问了几个出租车司机,都说没有这个地方,现在没有,过去也没有,用软件查也查不到。

    王静看着孙峰,道:“我相信你。”

    孙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真的相信我?”

    王静点点头,站起身,道:“但我以后,还会再找你的。在你的组织里好好干,记得要认识那个狸猫。”

    说完王静转身离开了,门嘭地一声被关上了。

    孙峰坐在沙发上,觉得眼前发花,头又开始晕了起来。

    (嗔·卷完)

第一章 问话

    “痛楚会生出翅膀,现在你明白为何你只是在地上走了。”(约瑟夫-海勒,第二十二条军规)

    “各位乘客请注意,前方到站,金河开发区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从列车行驶方向的左侧车门下车……”

    听到列车上的报站声,王静合上了书本,将它放进了包里。

    如今在地铁上看纸质书的人越来越少了,每个人都捧着手机,沉浸在电子网络的无形世界里。

    一台智能手机连接上网络,所能查阅和储存的资料,或许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图书馆都要多。

    这个无形的世界无比丰富,但这个世界也常常没有秘密。

    王静有很多秘密。

    金河开发区站到了,王静下了轻轨列车。

    这一站,只有她一个人下,这是10号线的倒数第三站。

    最后两站是大学城,前一站是商业街,金河开发区夹在中间,这里曾经欣欣向荣,是整个柳京的经济开发重心。

    太古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的厂房和总部,就在这个地方。

    如今,这里颇为荒凉。

    王静出了轻轨站,道路是宽阔的六车道,却没有车辆行驶。

    灰白相间的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列道路两侧,但已经见不到工作者的身影。

    附近的公交车早就停运了,据说这里的轻轨站马上也要拆掉。

    一路向西,走了约二十分钟,王静来到了一片荒地,准确地说这是还残留着一些建筑的断壁残垣的荒地。

    还有一座废弃的大门,隐约能看出上面的字:太古生物制药有限公司。

    这里正是太古生物爆炸后的遗址。

    看得出,爆炸的威力相当巨大,几栋建筑被炸得只剩下少部分墙体,荒地上还有许多没有清理干净的碎石。

    王静走到了这被炸毁的建筑群中,抬手看了看表,下午两点,到约定的时间了。

    这时,被炸毁的建筑断壁中,突然冒出两个人来,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其中一个朝着王静招了招手——是那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穿卡其色风衣,留着平头的方脸男子,他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

    中年人走到王静跟前,道:“东西带来了?”

    王静点点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到中年人手中,中年人接过袋子,转手交给了后面的方脸男子。

    方脸男子把袋子拆开,从里面拿出一份档案,站在原地就翻看了起来。

    “那个人怎么样了?”王静问道。

    “放心,一切正常,不过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放他出来了。”中年人回道。

    “嗯,到时候他的身体会有问题吗?”

    “多少会有一些后遗症,而且抑制素能不能起效,还在试验中。他是个很好的实验体,真是没想到。”

    “还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吗?”

    面对王静的提问,中年人没有再回答,而是说道:“今天你的问题有点多,别忘了,我们每个人各司其职,不该知道的,绝不知道。”

    王静点点头:“是,我多虑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身后那个方脸男子还在翻看着档案,他看的速度不快,但很均匀,眼睛像扫描一样一行一行看过来,翻页的速度也一模一样。

    他好像一台机器。

    看了约十分钟,他翻到了最后一页,合上了档案,将它放入袋子中,还给了中年人,中年人再递回给王静:“好了,处理掉吧。”

    王静从兜里掏出一只打火机,将档案袋点着,火焰很快吞噬了整本档案,几分钟后化为了灰烬。

    中年人踢了踢这堆灰,确认没有任何纸片残留,对王静道:“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永远保持警惕和小心。”

    王静道:“明白。”

    看这中年人要离开,王静叫住了他:“等一下,我想问,那两个人的档案,什么时候烧掉?”

    中年人想了想,道:“再等一等吧,最后考察一下。这条路,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起码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王静颔首,背着包转身离开,而这两人也消失在了残垣断壁之中。

    ……………………

    石元强和陈镜安从塔山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上午他们一早到了局里,石元强补完了材料,陈镜安交了那份有疑点的档案,王静就带着石元强的材料消失了。

    整个上午都没有再回来。

    下午他们代表局里,去塔山看望了一下特大失踪杀人案的受害者家属,做了抚恤工作。

    当然,这项工作主要交给石元强完成,安慰群众一向是他的强项。

    不过那些赌棍、闲人的家人,看起来并没有料想的那样悲恸,或许家中少了个游手好闲的惹事之徒,反倒是件好事。

    只有远道而来的周伟的妻子,在派出所哭得死去活来,最后带着骨灰和一些慰问金回了老家。

    其实周伟的尸身,早就拼不齐了。

    工作的最难点还是在刘有全家。牛彩文的尸首在冰箱里被发现,肋骨、背脊、臀部均消失,后火化。

    可刘有全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石元强和陈镜安只能告诉他们的家人,正在全力寻找刘有全的踪迹。

    这过程费了不少口舌,因为就连塔山派出所的警察们都很疑惑,塔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当两人回到公安局的时候,感觉比跑了一天的案子都要累,陈镜安坐在副驾驶叹了口气:“还不如让我去卧底。”

    石元强看起来好一些,毕竟在基层派出所磨练过,反倒比陈镜安更适合应对这种事。

    “喂,我们直接换车回去吧,不早了。”石元强问,他肚子都饿了。

    “不行,上去看看,我有话要问她。”

    “明天不能问吗?”

    “有些话我不想留到明天。”

    陈镜安说的她自然是王静,他下了车,石元强只好也下车跟在后面。

    相处了几天,石元强有些明白领导为什么把他安排和这两个家伙一起工作。

    王静和陈镜安就是两把刀,没有石元强这个人肉盾牌挡着,估计每天都要兵戎相见。

    两人一起到了局里后院的那栋二层小楼下,二楼的灯还亮着。

    上了楼,楼道里黑咕隆咚,连个灯都没有。

    前几天刚来的时候,石元强都不敢信,这就是新科室的办公场所,连保安室都不如。

    一个不大的办公室,三台桌子,几把椅子,一个柜子,一个保险箱,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电脑,没有WIFI,甚至连饮水机都没有,喝水还要去主楼打开水。

    就是这么恶劣的办公环境,现在还堆满了从各个地方调过来的档案,石元强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用纸质的,不用电子档案。

    不占地方,翻阅起来也方便。

    此时,王静正坐在她的办公桌前翻阅着一本档案,这样等工作她已经做了好几天,一本又一本,让人担心她的眼睛会不会看瞎掉。

    察觉到从门口进来的两人,王静没有抬头,道:“回来了,要加班的话,坐下一起看档案,食堂留了饭。”

    石元强回道:“呃,不了,我们就上来看看,那个…”

    没等他说完,陈镜安已经进了办公室,搬了张凳子坐在了王静跟前。

    石元强知道,自己是打不了圆场了,就看这两个审讯高手怎么斗吧。

    王静依旧没有抬头,还是在认真翻看着案前的卷宗,不过她说道:“有什么话就问,我很忙。”

    “刘有全被送去哪儿了?”

    “无可奉告。”

    “和你一样的变异人还有多少?”

    “不太清楚。”

    “有什么是我能知道的?”

    “在必要的时候,你会知道你应该知道的。”

    陈镜安的问话到此结束,王静的头依旧没有抬起来,她翻到了下一页。

    “我累了,需要休息,那个盗窃案你看一看,有问题,明天详谈。”

    陈镜安说着,起身离开了办公室,王静只说了一声好,便继续看卷宗了。

    石元强跟在陈镜安后头下了楼,他本以为两人会有一番唇枪舌剑,好歹陈镜安该和王静拍个桌子,威胁不把他们的工作说清楚,就不干了。

    没想到就这么完了。

    “喂,你这就算问清楚了?我还想知道,咱们这个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归谁领导啊,具体负责哪些问题啊,还有以后那些什么变异的怪人,该怎么办啊?抓哪儿去啊,怎么审啊,怎么和家属交代啊!”

    石元强一通连珠炮,陈镜安停下脚步,回头道:“你刚怎么不问?”

    石元强语塞:“我…我…你不是比较擅长审问嘛。”

    陈镜安道:“所以我已经问出来了。”

    “你问出来什么了?她什么都没说啊。”

    陈镜安道:“我问他刘有全到底去哪儿了,她说无可奉告,证明她知道,但出于上面的命令不能说;我问她变异人还有多少,她说不太清楚,说明除了她还有别的变异人,而且是我们这边。最后一个问题,她的回答说明我的级别还不够,级别够了,自然会知道更多。”

    听了陈镜安的解释,石元强一脸不可置信,道:“真的假的?这…能听出这么多意思?你骗人的吧。”

    陈镜安道:“信不信随你,回去。”

    石元强道:“哎哎哎,这么多事不知道,你就接着干啊,我现在想想那个怪人,心里都发毛。”

    “随你,你不干我不拦着你。”

    “我没说不干,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乐意做这个?交流交流嘛。”

    “工资三倍啊。”

    “真的假的?局长怎么没和我说啊?这个月什么时候发工资啊,你原来工资多少,刑警队的奖金多不多啊,晚上要不你请客……”

第二章 外来和尚

    石元强和陈镜安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电梯已经修好了。

    两人在外面吃了顿宵夜,喝了点酒,聊了聊工作和生活,不知不觉已经很晚。

    两个人今年都30岁,都单身,石元强是三十年来从未交过一个女朋友,连喜欢他的女孩子都尚未出现。

    至于陈镜安,他没有说自己的感情经历,只说没结婚,没有女朋友。

    石元强柳州工业技术学院毕业,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正好赶上柳京举办大型运动会,警察队伍扩招,便报名参加了考试。

    本来石元强的成绩是不够的,结果面试时前面好些人没有参加,正好顺延到了他。

    接着他成功通过了体测,加上警队缺人,面试也顺利通过,便阴差阳错成了一名警察,直到今天。

    兢兢业业做了七八年,到今天在柳京连套房子都没买,只能住在出租屋里。

    “我不是不想买房子,其实…其实我…我攒点钱,再…再弄个贷…贷款,还…还…还有公鸡,母鸡,公积金……我能买!可我特么的买了房子…买了房子干什么?我干什么?又没人和我结婚,我买房子干什么你说?嗯?房子重要还是家重要?嗯?你说!”

    石元强喝醉了,在电梯里胡言乱语着,他本来就话多,人一醉话就更多了。

    陈镜安扶着他进了门,170斤的身体,把他弄回房间是够不容易。

    把他甩到了床上,陈镜安深深呼了口气,看着石元强还在那里胡言乱语,拿起枕头扔在他脸上,他就没声了。

    陈镜安出了房间把门关上,闻了闻身上,一股酒气和烧烤的味道,皱着眉把衣服脱掉,去卫生间洗澡。

    和一般人们印象中几天不洗头不洗澡,头发板结、胡子拉碴的中年刑警不同,陈镜安很爱干净。

    只要有条件,他每天都要洗澡,换干净的衣服。饭前饭后都要用肥皂洗手,鞋子总要擦得一尘不染。

    洗完澡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原本乱七八糟的客房,陈镜安用了半天时间就收拾打扫的干干净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床边放着两口大箱子,是昨天刚从白海寄过来的,一个里面装着干净的衣服,几本书,一些生活用品,另一个则装着陈镜安最需要的东西。

    陈镜安拿出干净的T恤穿好,然后从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那样东西——几个盒状物,拼装在一起,竟是一对音响。

    陈镜安的日常花销不算多,开销最大的应该就是这对丹麦产的丹拿组合音响了,玫瑰木,无源,价格相当于一辆中高档轿车。

    为了把这玩意儿运到柳京,光保价和运费就花了不少钱。

    再取出一台黑胶唱机,连上音响和电源,拿出一封黑胶唱片,放在了唱机上。

    拉上窗帘,关上房门,躺倒在床上,音响里流淌出迷人的大提琴乐声,是马友友演奏的巴赫G大调第一大提琴组曲前奏曲。

    马友友华丽、流畅的琴声将陈镜安包裹,这两天他都没有睡一个好觉,只有在音乐中他才能安稳地入眠。

    第二天把陈镜安唤醒的不是闹钟,而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陈镜安睁开眼睛,黑胶唱机已经停止了工作,他看了眼手机,竟然已经七点半了。

    平时陈镜安都是五点起床出去跑步的,这一觉睡得太沉,连闹钟都没起作用。陈镜安还看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王静的。

    肯定出事了。

    这是陈镜安的第一反应,他从床上弹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打开房门,石元强站在门口。

    “走吧,哪儿出事了?”

    石元强还没开口,就被陈镜安抢白,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道:“呃…颜柳区人民医院。”

    ……………………

    到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医院的停车位满了。

    石元强道:“你先下去吧,我找地方去停车,这地方我熟。”

    陈镜安下了车,看到在医院的院子、门诊部的走廊还有路上,三三两两的聚集着人团,朝着医院里面指指点点。

    他朝着人们指的方向走去,同时给王静打了个电话。

    “我到医院了。”

    “康复中心,西北角。”

    简短的通话,陈镜安挂掉电话,朝着医院里面走。

    颜柳区人民医院是柳京最好的医院之一,占地面积很大,院内有一条小河通过,过了河上的石桥,朝着西北方向走一百米,就看到在一处小花园里,矗立着一栋绿色外墙的三层小楼。

    楼前停着三辆警车,警戒线拉在了外围,楼里肯定出事了。

    陈镜安看到了王静,她站在一辆警车前,正和一个警察说着什么。

    陈镜安上前,向巡警出示了警官证,翻过了警戒线,走到了两人跟前。

    王静和那个警察停止了交谈,王静道:“介绍一下,颜柳区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郑挺郑警官。这是陈镜安。”

    陈镜安打量了一下这个叫郑挺的警官,年纪大概三十出头,体格高大健壮,粗粗的脖子显得很威武。

    “你好,久闻大名,陈警官。”

    郑挺主动和陈镜安握手,不过他的手可没有嘴上那么友好,握完手陈静安的手有些发白。

    陈镜安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转而问王静:“什么情况?”

    王静道:“早上保洁阿姨扫地时,在三楼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辨认是医院康复中心的医生句廉申。石元强呢?”

    “停车去了。”陈镜安一边说,一边想往康复中心楼上走,却被郑挺拦了下来。

    “陈警官!这次案件发生在颜柳区,在我的辖区由我负责。上次在塔山您辛苦了,不能再劳烦您,柳京的警察也不是吃干饭的。”

    上次塔山事件,宏安区刑侦大队全程打酱油,到最后连犯罪分子长什么样都没见到的事,在整个柳京警察系统内被传为笑谈。

    现在他们都知道局里成立了一个新的科室,似乎是专门应对各种疑难大案的。

    最近半年内,柳京各种案件频发,刑警们的压力是非常之大。

    结果外来的刑侦专家一到柳京就破获大案,案件细节虽然没有向外公布,甚至警局内都不清楚,但告破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各分局的刑侦队是加班加点,处理疑难积案,不想“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名头扣在柳京地界上。

    这些事陈镜安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从郑挺的态度,还有王静的反应,他倒是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王静又问:“石元强怎么还不来?”

    “应该快了。”

第三章 承诺

    石元强毕业于柳京工业学院,颜柳区人民医院就在学校附近,两家单位是一墙之隔,对这里他非常熟悉。

    所以看到医院里没有了停车位,石元强便把车子开进了学校,找个地方停了下来。

    算算有好些年没有回学校了,虽然一直在柳京工作,可一来警察工作繁忙,二来石元强这种没混出名堂的学生,回不回来也没人关心。

    停好车,石元强没有原路走回医院,他知道有近路,从校员工家属区穿过,出一个偏门,再经过一处集市,就能到达医院的后门,直接进到医院里面。

    虽然重回校园,但有公务在身,石元强走的很急,没有心情欣赏校园往昔的风景。

    在经过一处家属楼的时候,石元强发现有好些个人聚集在楼下,里面有两个大妈在不停的敲一家的门。

    “要不报警吧!”

    他听到有人这么说,他不就是警察吗?不过医院里还有别的事,不然他就停下来过问了。

    这时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小石,是不是小石?”

    石元强停下脚步,转头一看,是一个戴着眼镜,头发有些花白的小老头。

    有些眼熟。

    “你是…程主任?”

    石元强认出来,这小老头是过去柳工学院的就业办办公室主任程东。

    当初毕业的时候,石元强为了工作上的事没少麻烦这个程主任,程主任也是很热心给了他不少帮助和鼓励,所以石元强一直记得他。

    “对,是我啊小石。我记得你全名是…石元强!”

    “没想到您还记得我,程主任。”石元强过去在学校很不起眼,他记得程主任很正常,真是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自己。

    程主任道:“记得记得,我记得你是当警察了吧?正好正好,来来来,看看这里的情况,处理一下。”

    这小老头记性挺好,既然“暴露”了,石元强不好推辞,决定看一下什么事,自己能处理就处理了,不行就帮他们打110。

    人们听到有警察来了,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一通乱说。

    面对这种情况,石元强很有经验,很快找到了能说会道的大妈,让她来说明情况。

    事情很简单,这群大妈每天早上都会在固定的时间,聚在一起跳广场舞,但今天有一个伙伴没有来。

    开始她们没有在意,以为是没起来,或者有别的什么事。

    跳完舞后,有两个大妈去找这个人,因为昨天她们有事约好了的,结果怎么敲门都没人开,家里电话和手机都没人接。

    如果是别的什么事,找不到人就算了,可这两个大妈是上门来要账的。

    “她欠了我的钱,说好今天还的,都拖了两个月了。”

    “我的钱拖了半年了,利息不利息的无所谓了,能把本金还给我就不错的了。”

    “去搞什么生物投资的呀,说赚钱的呀,这个我不管,她把钱给我就行了!”

    两个大妈是为了要钱,一旁的人听了则道:“哎呀,先不管钱不钱,看看人怎么样了,不要出事情了。”

    “欧阳老师心脏不太好,又一直一个人住,警察快帮忙开开门啊!”

    “我看她就是不想还钱才不开门,警察来了我看她开不开。”

    这些人大多是学校里的退休职工,平日里无所事事,现在出了点是各个都很积极。

    石元强有些头大,忙道:“好了好了各位,事情我已经清楚了,我马上去敲她家门,问问情况,然后我们再看怎么处理好不好?”

    于是,石元强进了门洞,敲了几下门,喊了几声,里面依旧毫无反应。

    石元强道:“可能人家今天不在家,大家明天再来找她吧?”

    两个大妈马上不乐意了:“这个不行的呀!说好今天要还钱的,明天,明天再不回来怎么办啊?”

    说着,就拦着石元强不让他走,非要他帮忙将门打开。

    石元强真是哭笑不得,他是警察又不是开锁的,再说人家如果不在家,凭什么开人家的门?就算在家,人就是不想开门也没办法。

    只是这话石元强不能说,他在基层待多了,知道和大妈们,尤其是少了钱的大妈讲道理是没用的。

    他看了看程主任,是程主任把他拦下来的,还得靠他来解围。

    程主任上前道:“这个小石啊,这个欧阳老师昨天还在家的,今天早上没人看到她出门,我看她应该在家,但怕她出事啊,你还是帮帮忙。你再喊几遍,你就说警察需要她把门打开。”

    得,解围是不可能的,让他接着喊。

    一旁的大妈多嘴道:“欧阳老师也欠程主任的钱呢,她欠不少人的钱!”

    搞了半天,原来这程主任也是来要债的,怪不得不让石元强走了。

    这要换成陈镜安,头都不回的走了,石元强被一群人堵着却迈不开腿。

    他只能又敲了几下门,见还是没有反应,便透过猫眼朝里面望了望。

    从外朝里看当然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影子,石元强觉得,好像有一团东西倒在地上。

    “不会真的心脏病犯了吧?”

    石元强有些担心,这时他注意到,这欧阳老师家的门有两道,外面一道是防盗门,没有锁,里面一道是老式的木门。

    老式的木门,下沿一般会露出一条缝,不像新式防盗门包裹地那么严实。

    于是,石元强弯腰蹲了下来,想透过这条缝看看里面的情况。

    这对体重170斤,肚子有点大对他来说真是有点困难,人蹲着,腰却弯不下来。

    没办法,他只好改蹲为跪,跪下来,把脑袋贴在地上,闭上一只眼,沿着门底的缝隙朝里面望去。

    里面也有个人在望着他。

    ……………………

    王静和陈镜安在康复中心门口等着石元强,郑挺已经上楼去处理现场了。

    陈镜安从兜里掏出烟,想了想又收了回去,问:“这件案子和我们没关系?”

    王静道:“不,有关系,不然不会让你们来。”

    陈镜安道:“那为什么不让我上去?”

    王静道:“这件案子,不用你负责了。”

    陈镜安皱了皱眉,道:“我现在还不清楚变异人的基本情况,但我想,相关的信息应该都要保密,在塔山你就不让普通警察参与办案。这次难道要让他们处理?”

    王静回道:“有些情况,必须借用普通警力,这次是绕不开了,但我会处理好。”

    陈镜安道:“我提醒你,如果凶手和变异人有关,他要在医院或者学校大开杀戒,你怎么做都瞒不住的。”

    陈镜安的话戳到了王静的痛点,这正是塔山案后她最担心的,姚启智和刘有全的变异情况前所未见,那边的研究结果还没出来,今天就又出事了。

    不过王静还是回道:“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多一个你也没什么区别。我们科不是重案组,杀人案不见得比盗窃案重要。你挑出来的案子我看了,我希望你立刻去查。这里,有我在,那天你也看到了,并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人,所以希望你听从我的安排。”

    王静的语气第一次这么诚恳,陈镜安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这两件案子办完,请把该告诉我的告诉我。”

    王静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陈镜安的请求。

    这时,石元强还是没有到,都已经过去快十五分钟了,突然陈镜安的手机响了,是石元强打来的。

    “喂,你到底来不来?这里有案子等你接手。”

    “出事了,这里出事了。”

    “我知道出事了,康复中心,快过来。”

    “不是康复中心,学校,学校里面,有个老师死在家里了。”

第四章 第三案

    “好,今天呢主要教给了大家滴定分析的基本操作方法和流程,关于这个操作流程,希望大家在平时有时间,可以到实验室来练习…哎哎哎,还没有下课,不要叽叽喳喳的说话!大学不比高中,但也不要那么松松垮垮的…”

    巫志坚的话还没有说完,下课铃声就敲响了,下面的学生吵闹地更厉害了,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巫志坚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心说现在的大学生,越来越没有规矩样。

    柳工虽然只算个很一般的高校,可化学好歹是学校最好的专业,颇有些名气,怎么招进来的学生都这样呢。

    收拾收拾课本讲义,关掉电脑拔出优盘,巫志坚离开了教室,学生们还在里面哄闹着。

    出了教室他才发现,不仅是学生,就连刚下课的老师、教授们,都聚在走廊里窃窃私语,这就让巫志坚觉得有些奇怪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再者说,他和这些年轻的老师都不熟,不管发生什么事,反正他不想掺和进去。

    巫志坚从另一侧下了楼,绕开了那些老师,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上午他没课了,吃饭的时间还没到,又不想回办公室,回家歇着吧。

    柳工的教学区和居住区泾渭分明,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中间隔着一条水沟。

    居住区又分两块,东边一块是老房子,主要给学校的离退休职工和年轻教师居住,西边一块是新小区,供给学校的领导、教授居住。

    巫志坚本来住在东区,新小区建成后,他因为是副教授搬到了新的居所。不过从教学区回家的时候,他都习惯性地走东区绕一下,这次也不例外。

    接着,巫志坚就看到在东区一栋楼前,停了好几辆警车,还能看见警戒线。

    “是不是出事了?”

    巫志坚有点明白,为什么课堂上学生们闹,下课老师聚在一起聊,原来学校里出事了。

    现在通讯软件那么发达,有点事情很快会传遍全校,甚至全市。

    再看那栋楼,是7栋,巫志坚立马朝着那边走去,有不少人围聚在附近,他看到了程东程主任。

    “程主任,这儿怎么了?”

    巫志坚上前拍了拍程东的肩膀,程主任回过头看到是巫志坚,回道:“巫教授啊,出事啦,欧阳老师死了。”

    “欧阳老师?欧阳琴?”

    程主任点了点头,朝里指了指,巫志坚探头望了望,能看到里面除了警察,在门洞里还放着一个担架,盖着白布。

    上面放着的是欧阳琴的尸体。

    巫志坚左顾右盼,目光搜寻了好一会儿,好像在找什么人。

    程主任见了,道:“宋老师好像不在家,一直没看到她。”

    巫志坚似乎被人看破了心思,尴尬地笑了笑:“这对门突然死个人,宋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程主任摇了摇头:“不知道,现在人心惶惶,听说医院也死人了,康复中心的句医生。”

    “啊?句医生…”

    一个上午,两起命案,发生在相距几百米的两个地方,校园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

    巫志坚掏出了手机,想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那个许久没有拨打的号码,嘟嘟声响了很久,最后也没能打通。

    “怎么回事?不接电话?”

    巫志坚心里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可现在一楼被封锁着,谁都进不去。

    一旁的程主任见了,道:“怎么,打电话给宋老师?”

    巫志坚点点头:“奇怪,没有人接啊。”

    程主任道:“没人接电话?不会吧,刚刚欧阳老师也是不接电话,找警察过来,结果……”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担心起来,程主任道:“你等等啊,那个警察我认识,我去找他一下。”

    说着,程主任走到警戒线旁,朝里喊道:“小石,小石啊!”

    石元强这时候正一个头两个大呢,没想到回学校停个车,碰上了杀人案。

    更糟糕的是,刚刚和王静、陈镜安碰了个头,陈镜安跑去处理盗窃案,他留下来和王静一同负责命案。

    这真要了命了,他一直想说盗窃案才是他拿手的案件,可是杀人案……石元强一想到在门缝下面和那具尸体来了个对视,整个胃都在翻腾。

    而且,听说医院那边也有人被杀,两件命案同时发生,石元强感觉到压力前所未有的巨大。

    颜柳区公安局刑侦大队已经分了一部分人到这边做现场勘查,尸体暂时还停放在门洞里,车子来了准备运走送去尸检。

    技侦局的人也来了,在忙前忙后进行现场的取证、照相,刑警则上楼挨家挨户敲门,查访这栋楼的居民获取信息。

    石元强却站在楼前不知道该干什么,他没有王静的雷厉风行,没有陈镜安丰富的刑侦经验和极高的声望,他就是一个被抽调到奇怪部门的小警察,面对这种大案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时,他听到有人喊他:“小石,小石啊!”

    石元强回头,发现是程主任,要不是他把自己喊住,就不会发现这宗命案。

    不知道他喊自己又要做什么。

    石元强上前:“程主任,您还有什么事?哎哎哎,大家都散了吧,回去吧,有什么线索可以来找我们,不要看了,回去锁好门窗啊。”

    很多人依旧围在警戒线附近七嘴八舌,一个生命的逝去对他们而言似乎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悲伤的事,反而成了聚集在一起的由头。

    就像古代菜市场围观砍头一样。

    程主任拉着巫志坚道:“小石啊,你能不能再帮忙看看,那个欧阳老师家对门?刚刚打电话给对门,她家电话也没人接啊。”

    “啊?不会吧,确定吗?会不会不在家?”石元强心里一个突突,刚刚刑警在整栋楼盘查的时候,对门敲了半天都没人开门,不知道是不是不在家。

    现在程主任说对门的人也联系不上,难道和欧阳琴一样,遭遇了不测?

    巫志坚抢道:“一般不会联系不上的,她家是一对母女,女儿…女儿有残疾,她们不会出远门的。”

    程主任一旁补充:“这是学校的巫教授,和宋老师是好朋友。”

    听他这么说,石元强决定去看一看。

    他找到了负责这起案件的郑挺——他正在一楼欧阳琴家里勘察现场。

    “喂,郑挺,出来出来。”

    石元强朝着郑挺招了招手,郑挺从屋里走了出来。

    对于让石元强加入案件调查侦破,郑挺倒是没什么意见,不仅因为石元强是柳京的警察,两人还是旧识,是同一年进的警察队伍。

    只不过郑挺直接进的刑警队,他老爹是已经退休的公安局副局长,算是继承衣钵,在警队干得挺出色,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刑侦大队队长的位子。

    两人关系不错,郑挺这人争强好胜,而石元强的个性是什么都不争,所以比较合得来。

    “干嘛?待会儿运尸车来了,你帮着把尸体送去法医那儿吧。”郑挺以为石元强无事可做,便给他安排了个轻松的活。

    石元强道:“我不是找你要活的,那个刚两个学校的老师告诉我,对门人家的电话也打不通啊,会不会……”

    郑挺皱起了眉头:“真的假的?确定不是不在家吗?”

    “说对面住的一对母女,女儿残疾,不会出远门。”

    听石元强这么说,郑挺走到对门“砰砰砰”地又敲了几下门,没有任何反应。

    “别敲了,有人早开了,去找开锁的过来吧,就算弄错了,也比漏了案子强。”

    郑挺道:“我哪儿认识开锁的,你来开?”

    石元强道:“我来开就我来开,别的我不行,开锁的我可认识一大把。”

    社会上凡是正规的锁匠都要在公安局备案,常年和小偷小摸打交道的石元强,认识的锁匠不比小偷少。

    他给一个附近的锁匠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而这时,一直待在警戒线外,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的巫志坚放弃了尝试,他对程主任道:“老程,我先回家了,我想休息休息。”

    “你…好吧好吧,那我有消息通知你啊。”

    “好,好。”

第五章 盗窃案

    一辆警车停在了新北区华电路派出所门口,陈镜安从车上下来,看了看四周,荒凉之感扑面而来。

    新北位于柳京的东北角,和西北角的塔山一同构成柳京的犄角。塔山是落寞的老工业区,而新北则是柳京产业转型后的制造业基地。

    基地中最大的工厂就是液晶制造巨头柳京电子器件厂,整个新北区一多半的地皮都给他们拿来盖厂建楼。

    只是看起来,这个工业区并没能拉动城市建设的发展,除了巨大的厂房和一栋栋宿舍楼,这里看不到商业区和居民住宅区。

    道路宽阔而安静,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华电路派出所就在一片宿舍楼区跟前,孤零零的像个荒废的驿站。陈镜安走进去,里面两个值班民警一个在打瞌睡一个在玩手机。

    玩手机抬头看到陈镜安进来,问道:“什么事啊?”

    陈镜安亮了一下自己的警官证:“市局的,有个案子来过问一下。”

    民警赶忙起身:“你稍等一下,我去喊我们所长。”说完,他推了推身边打瞌睡的同事:“别睡了,有事。”

    “什么事?啊?”打瞌睡的警察从梦中惊醒,头上的帽子都掉了下来。

    陈镜安摇了摇头,两个警察,一个瘦一个胖,从年龄、气质判断,一看就是菜鸟,肯定没进警队多久,就被分配到这种地方磨洋工。

    过了一小会儿,一个胖胖的中年警官出来了,看到陈镜安,热情地道:“您是市局的陈警官吧?你好你好,辛苦了辛苦了,来坐坐,那个小凌,给陈警官倒杯水!”

    这个胖胖的中年警官是华电路派出所的所长周锐,陈镜安来之前,王静已经和他通过电话打了招呼。

    陈镜安没有和他客套,直接道明了来意。

    “这个,陈警官,案卷你应该看过了。呃,我们这个所呢主要就是负责一些小的治安案件,事情不多。这个案子呢说大不大,说小…说小它是挺小,但是呢对这个厂区的工人啊,特别是女职工,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或者说,是极其恶劣的!不过呢,您也看到了,我们所人手比较短缺,主要又以年轻同志为主,所以案子一直拖延,我也是很自责啊!只是没有想到会引起上面的注意,派陈警官这样年轻有为的同志过来帮忙,我感到很惭愧,很惭愧。”

    周锐对着陈镜安就是一通官腔,碍于面子陈镜安不好打断,等他抑扬顿挫的说完,才道:“带我去案发的地方看看吧。”

    周锐道:“好好好,我马上带您去。陈警官过来帮我们破这种案子,真的是大材小用了啊,其实只要给我们时间,我想我们也是能侦破的,我最近就在研究这个案子的规律,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想和陈警官探讨………”

    一边说着,周锐和瘦子值班警察一道,领着陈镜安去了对面柳京电子制造厂的宿舍区。

    案子其实很小很简单,简单到除了第二十二科或者一些小报记者,其他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就是一起变态偷窃女性内衣的案件,宿舍厂区内,近半年内发生了数十起女职工内衣被盗事件,厂区多次向华电路派出所报警。

    警方在查看监控,查访证人,巡逻蹲点后,都没有抓住犯罪嫌疑人,甚至连犯罪嫌疑人的影子都没见着。

    在这类案件中,这种情况很少见,厂区宿舍监控设备比较完善,虽然有死角可是很少,如果有人每次都能绕过监控,成功实施盗窃,就实在太反常了。

    正是这种反常引起了陈镜安的注意,塔山的事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些变异的家伙,不能用常理去推测揣度。

    所以他才把这件小案提了上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来处理,说实话,这还是陈镜安第一次处置盗窃案。

    还是内衣盗窃。

    陈镜安跟着周所长进了宿舍区,厂区宿舍占地很大,分南北两个大区,南区是女职工宿舍,北区是男职工宿舍。

    多次被盗的自然是南区女职工宿舍,在工厂保安队长的带领下,陈镜安在女职工宿舍区大致转了一圈,花了将近十五分钟。

    宿舍区的建筑比较新,各种监控设施也是相当完备,陈镜安一处处看下来,如果这些设备不出故障,想要完全躲开监控的拍摄,几乎是不可能的。

    按照陈镜安过去的经验,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常见的可能性就是监守自盗,工厂的保安利用职务之便进行偷窃,事后销毁监控证据,或者没有遭到怀疑。

    但保安队长表示,自从宿舍区发生内衣失窃事件后,保安已经换了两波,他这个队长都是后调来了。

    这样的话,内部保安作案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了。

    陈镜安道:“带我去被盗的那几栋楼看看吧。”

    于是,保安队长带着陈镜安去了被盗的那几栋楼,几个月来,一共有二十多个宿舍女职工的内衣被盗。

    陈镜安看了看这些被盗宿舍所在的宿舍楼,发现这些楼都位于宿舍区的最西边,靠着外墙的一侧,墙外是一条河。

    陈镜安观察了一下,靠着西墙这一侧,监控探头的确比较少,可是每一栋楼的楼梯里都有探头,还是夜视的,任何人上去,一定会被拍到。

    丢失内衣的宿舍,好些都在五楼,四楼,想躲过监控实在很不可思议。

    陈镜安看着这些宿舍楼,阳台朝南,走廊朝北,每一栋五层,每一层九个房间,每个房间住四个人。

    “电子案卷我调阅过,我看有过宿舍的女职工,半夜发现有人爬她们阳台?”陈镜安记得在案卷里,有几个女职工的笔录。

    保安队长道:“没错,但她们是女孩子,吓个半死,喊了保安上来,我们一查根本没找到人,监控里也没有,有些人就说闹鬼。”

    “发现有人爬阳台的女职工还在吗?”

    “不在了,两个月前的,人早走了,我们这个厂流动性很大的。”

    陈镜安点点头,他知道像这种流水工厂,生产线上的工人和产品一样流动地很快。

    陈镜安又道:“能不能把被盗宿舍的女工资料,给我看一看?”

    保安队长道:“这个有,我们都有登记的。”

    陈镜安感觉到,这个案子不会简单,不过既然来,他就能把它破了。

    摸了摸腰间的枪,陈镜安跟着保安队长回了保卫处。

第六章 想象力

    石元强在门口等了十五分钟,欧阳琴的尸体已经被车子运走了,但围观的人群并没有散去,他们听说对门的人也失联,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宋老师是蛮可怜的,女儿瘫痪了,老公都去世十年了,又没什么亲戚朋友。”

    “是的呀,一个人要照顾女儿,就那点退休金,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哎呀,都指望儿女养老,她这样是要把女儿养到老了,想想作孽哦。”

    几个大妈七嘴八舌,此刻她们倒是忘了钱的事,哀叹起她人不幸的命运来。

    听她们这么讲,石元强倒是想起来,以前上学的时候,时候常能看到一个老妇人,推着一个眼歪口斜的瘫痪女人,在校园里散步,想来就是她们口中的宋老师了。

    当然,所谓的老师不过是美称,他们并不是教书的教授,只是学校的职工,大家习惯性称呼老师而已。

    如果真的是教授,多半不会住在老楼里。

    开锁匠终于骑着摩托车赶到了,他见到石元强打了个招呼:“石警官,开锁啊,那个…”

    石元强道:“行了行了,一次一百,我会把钱给你的,少废话,等你好久了。”

    锁匠利索地下了车,从他那个锁样的后备箱里,取出一个工具盒,跟着石元强来到了宋玉珍家门前。

    锁匠一看这门,不过是最普通的铁栏门和木门,笑道:“哟,就这种门啊,都不用什么工具,我一根铁丝就能捅开。”

    一旁的郑挺道:“别啰嗦,快开门,对门的刚开了一个死人躺着呢,我们要开这门看看。”

    锁匠本来还信心满满,一听里面可能有死人,吓得手有些抖起来,哆哆嗦嗦弄了一会儿,把外面的铁栏防盗门弄开了。

    “这…不会真…真有死人吧?”

    “你只管把锁打开,门我来开!”郑挺莽道。

    木门的锁是最普通的弹簧锁,用万能钥匙一捅就开了,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锁匠赶忙退到一旁,郑挺上前慢慢把门推开。

    嘴上莽归莽,心里一点都不怕是不可能的。

    石元强眯着眼探头朝里望了望,地板上并没有尸体,只有一张倒地的凳子。

    不过抬头一看,就发现在电扇轴上吊着一根布带子,像是用床单什么揉成的,悬在半空,下半段被割开了。

    “这…这是上吊…”石元强喃喃道,这场景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有人上吊了,可是人呢?看着被割断的布带,难道被救下来了?

    “快看看!”

    郑挺闯进了屋中,这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南边一个房间朝阳,北边一个房间靠窗。

    房间的门都关着,郑挺打开了北边的房间门,窗帘拉着,一片昏暗,里面没有人。

    石元强则打开了南面的房间,一开门就愣住了,他咽了口口水,道:“人在这儿呢。”

    ……………………

    陈镜安在保安那里看到了近几个月,内衣遭到盗窃的女职工的名单。

    电子制造厂的安保还是相当正规,每天都会记录安保日志,大多数时间都平安无事,所以碰上内衣被盗这种事,记地还挺详细。

    陈镜安看着这份名单,问道:“有没有这些女职工的照片,档案或者证件?”

    保安队长摇了摇头:“没有,有些工人已经辞职了,档案照片也不会放在我们这里。”

    陈镜安想了想,把这个保安队长拉到了一旁:“我有些问题要单独问你一下,可能涉及一些隐私,希望你不要介意。”

    保安队长表示没问题,陈镜安拿着这份名单问道:“你看看这份名单,看着名字,调动一下你的回忆,这些女职工的身材、相貌都怎么样?”

    这问题让保安队长有些脸红,不过两人避开了其他人,队长看着名单想了想:“感觉都不怎么样吧,比如这个卢婉辰,名字挺好听,人快二百斤。偷她的内衣…我…”

    “那其他人呢?”

    “嗯,反正我觉得没有特别好看的,一般般,也有不错的。所以我们都很奇怪,怎么就偷这种。”

    陈镜安拍了拍队长的肩膀,心里有了计较。

    周锐见陈镜安和保安队长单独谈完话,上前问:“陈警官,有没有什么线索和想法?”

    两人一起走出保安室,陈镜安道:“一开始我以为可能是保安队的问题,既然他们换过两次人,队长也换过,可能性不高。

    然后我想,会不会是对面北区的男职工,但我刚刚问了那个队长,被偷的女职工分布很随机,如果是员工作案,一般都会有特定目标。

    就算这人是个不挑食的变态,我想偷了这么多内衣,宿舍应该是放不下的。四个人住一个屋子,想藏这么多女性物品,不太可能。”

    周锐若有所悟的样子,刚想开口恭维陈镜安,陈镜安立刻打断:“我们再去事发的宿舍楼看看吧!”

    “还看?要上去看吗?”

    “去发现有人爬阳台的那栋楼瞧瞧,如果既不是保安,又不是男职工,就有可能是女职工内部人搞鬼。”

    于是,陈镜安和周锐,加上警员小凌一起,在保安的带领下去了南区17栋,唯一一次发现犯罪嫌疑人行窃踪迹的宿舍楼。

    现在是上午,这一栋楼大多数宿舍的女工都在生产线上,只有少部分上夜班的女工还在睡觉。

    事发的宿舍在四楼,最西侧的房间,房间的门紧锁着,窗户是2米高的小气窗,茶色玻璃,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

    楼的东西两侧都有楼梯,楼梯口安装着红外摄像头,如果窃贼从摄像头前经过的话,肯定会被拍摄下来。

    可据保安队长说,他们查看了那天晚上的监控,什么都没有,也因此传出了闹鬼的传闻。

    保安敲了敲409的门,向里面的人说明了情况,门打开了。

    是一个20出头的姑娘,一看就是刚醒,肯定是昨晚上夜班还在补觉。

    陈镜安道:“抱歉,打扰你睡觉了,我是警察,进来看看,一会儿就走。”

    说着陈镜安进了宿舍,普通的四人间,两张双人床,稍微有些凌乱。

    阳台的门关着,窗帘拉着,让房间有些昏暗,陈镜安打开阳台门走上阳台,外面晒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内衣裤和丝袜。

    就算有变态,衣服总还是要晒的。

    阳台不大,半开放式,内衣盗窃案发生后有人提议弄成全封闭式,因成本比较高而作罢。

    陈镜安趴在扶栏上四下看了看,树木,草地,小径,墙外的河流。

    这里环境还算可以,不过很单调,初来可能觉得不错,时间长了肯定无聊,就像那流水生产线一样,怪不得年轻人来了又走,更换频繁。

    阳台上自然不会再有任何痕迹,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陈镜安转了两圈准备离开,实在没有什么发现。

    这样的案子,要的就是抓现行或者有影像证据,否则很难侦破,因为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警力投入。

    不过陈镜安的脑子还是在飞快地转着,他在调动他的想象力。

    过去陈镜安从来都认为,刑警最不需要的就是想象力,过度丰富的想象会把案件带入不必要的泥潭和看似合情合理的死胡同。

    都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其实小心求证应该放在大胆假设的前面,当求证到证无可证的时候,再大胆地提出最不可能的可能。

    可现在形势变了,一切皆有可能,他需要想象力。

    这时,陈镜安突然注意到,在小河上,横跨着长长的,包裹着银白色材料的管子。

    “这是什么管子?”陈镜安问保安队长。

    “哦,这是暖气管啊,从隔壁的发电厂通过来的,我们这里是柳京少数能提供暖气的居住区。”

    保安队长有些骄傲地说道。

    陈镜安一看,果然,在宿舍靠阳台的墙壁里,有暖气片镶嵌在里面。

    陈镜安想了想道:“走,去河边看看。”

第七章 接手

    不少记者都聚集在了柳京工业学院的居民区附近,还有学校的学生得到消息,下了课到这边来看热闹。

    一个上午,学校发现了两具尸体,附近的医院发现了一具尸体,这在学校几十年的历史上从未发生过。

    学校,特别是大学一向是治安良好的代表,要死一般都是自杀,像这样突发三起命案,实在是少有的大新闻。

    王静开着车回到了柳京工业学院,之前她跟着两具尸体一起回了局里进行尸检,听说又发现一具,立刻赶了过来。

    警察依旧封锁着现场,拦着不让那些记者进来,可拦不住人民群众八卦的热情,可以想见在案件告破之前,会有不少流言在群体中传播。

    王静进入现场,来到了宋玉珍家中,刑警正在进行现场的勘验。今天连着三起命案,市局加派人手,把技侦局的人给调了过来。

    参与了塔山案件调查的吴柳正在现场进行勘察,见王静走了进来,以为可以看到陈镜安,结果并没有,王静是一个人来的。

    王静先找到石元强,问道:“这里是什么情况?”

    石元强道:“在这间房的南屋床上发现了一具女尸,呃,年龄在60岁左右,根据邻居的辨认,是柳工的退休职工宋玉珍。”

    “还有呢?”

    “还有,从尸体的死亡特征来看,初步判断可能是自杀,自缢身亡。”

    “自杀?”

    “对,自杀。不过到底怎么死的,还要等解剖。”

    “自缢怎么会躺在床上?”

    “我…我不知道啊。”

    石元强心里一样觉得奇怪,当时他打开门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见到可怕场景的心理准备,结果一开门发现房间里的床上平躺着一个老太太,面目发青发紫,脖子上有紫红色的环状痕迹,人已经死了。

    之后技侦局的人赶到,从尸体的一些表面痕迹判断可能是自缢身亡,但真正的原因需要送去尸检才能知道。

    王静陷入了沉默,三起命案,发生在差不多的时间,地点也靠的很近,可是三个人的死法竟完全不同。

    此时,郑挺作为负责人,正在组织进行现场调查,接连出现命案,他现在正挠头呢。

    王静走了过来,对郑挺道:“郑警官,有件事我要通知你。”

    郑挺一见到这个王静心里就觉得没好事,道:“怎么,你们科室又要接管?我告诉你,这地方归我管,我这里出了命案我要负责到底!”

    王静的确是来接管的,她似乎料到了郑挺会有这样的反应,她没有选择和郑挺争吵,而是道:“郑警官,从这一刻起,你被解职了,不再担任颜柳区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一职。至于以后你做什么,请你去市公安局政治处了解一下。”

    王静的声音很平淡,却像炸雷一样在郑挺耳边轰开,其他正在工作的刑警也都停下,朝这边看了过来。

    郑挺的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变白,他指着王静骂道:“你…你有什么资格解我的职务!你算老几啊你!这里是我负责就是我负责!你…”

    郑挺气到有些语无伦次,他本来是想这次来了个大案子,无论如何要负责把它给破了,一来这是警察的职责,二来给柳京警察挣点面子。

    没想到,这王静不仅要接管案子,竟直接把他的职务给撤了!

    “你滚,你给我滚出这里,这里不需要你掺和!”

    郑挺用手指着王静,他已经有些口不择言,石元强赶忙上前拦在两人中间,对郑挺道:“郑队郑队,你别急别急啊,破案第一,破案第一,别影响工作……”

    转头他又对王静道:“咱接管就接管,不能把人的职务给解了吧。”

    王静冷着脸道:“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把你的职务也撤了。”

    “我…”

    “你有什么了不起啊?你算什么东西!”

    郑挺脾气是上来了,王静却不作理会,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了两句,然后把手机递到郑挺跟前。

    郑挺看了看王静,抢过电话,发现竟然是自己父亲的电话,忙放在耳边道:“爸,我…”

    “别说了!马上回市局,一切听从王警官的安排!”

    “可是爸…”

    “你还想不想做警察了!想做就听我的!我看你吃了两年官饭不知道自己信什么,之前通气会上的通知你都忘记了?”

    早在二十二科成立之前,全市的刑侦队开过通气会,要求对新科室的工作全面配合,服从一切安排。

    只是郑挺没想到,要服从到这种地步。

    “我没有,可是…”

    “没有就滚回来!”

    郑挺的老爷子是以前公安局的老局长,已经退休,在局里还是很有威望,郑挺一向很钦佩自己的父亲,以他为榜样。

    本以为父亲会支持自己,没想到竟劈头盖脸挨了顿骂。

    说完,对面挂掉了电话,郑挺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把手机还给了王静,道:“那我的职务…”

    王静道:“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遍。”

    郑挺咬了咬牙,转头看了圈队里的其他人,又看了看石元强,一脸愤懑和无奈地出了门。

    石元强看着郑挺离开的背影,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王静则对其他刑警道:“从现在起,该案件的一切事务由我负责处理,所有人必须听从命令和安排,如果违抗,就不是解职这么简单。抓紧工作,十点半到康复中心会议室开会。”

    这时,有个民警进来,对石元强道:“石元强,外面有个老头找你,说是什么主任。”

    是程主任,这小老头又有什么事。

    等石元强一出来,程东就凑上前道:“小石啊,宋老师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石元强道:“对不起程主任,这个我不能和你说,如果有消息会有报道。您先回去吧。”

    程东叹口气,道:“这样,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吧,以后有了什么结果,你打个电话给我。我就先走了,一定记得,要打个电话给我!”

    ……………………

    陈镜安一行人下了楼,来到宿舍区外的河边,这是一条十多米宽的小河,据保安队长说这里曾经是工厂的排污水沟,后来经过整治,水质已经好了很多,河边还长出了芦苇和一些水草。

    在河面上,隔二十米左右横跨一根银色的暖气管,管子直径六十多厘米,用梯形的钢梁架架住。

    在河对岸,能看到多根管子合拢到一起,一直朝着北边延伸,通向附近的一个火力发电厂。

    陈镜安看着对岸,那边除了火力发电站外,都是蓝色顶棚的钢梁简易房,应该是仓库,再往西能看到一栋孤零零的高楼树立在那里,褐黄色的外墙,很是扎眼。

    陈镜安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周锐道:“那是一栋烂尾楼,本来说开发了给工厂的工人住的,可普通工人买不起,中层员工又不想在这儿买房子,最后卖不出去就烂尾了。”

    陈镜安沿着河堤走了一段,来到河边的一片水草丛旁,让保安找来一个长竹竿,对着水草丛一阵扒拉。

    草丛里有一些泡沫盒子,塑料瓶,塑料玩具,塑料袋,都是从上游漂来到一些垃圾。

    扒拉了一会儿,陈镜安终于看到,有一个已经发烂变黄的胸罩挂在里面,胸罩的扣带卡在水草丛中,让它没有随缓慢的水流漂走。

    陈镜安用竹竿将这个胸罩挑了上来,扔在河堤上,周锐和保安队长等人上前一看,奇道:“这玩意儿怎么会在河里啊?”

    陈镜安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道:“周所长,这个案子我有了一点眉目,后面我会接手。我们新成立的科有相关规定,所以后面的工作由我一个人进行,你们就不便再参与了,希望周所长不要介意。”

    周锐一听陈镜安要全面接手不让他们再管,脸上略显犹豫,随即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个,案子是在我的辖区发生的,按理说我应该负责到底,但是上面关于你们新科室的规定,也是传达到我这边了。所以呢,我不多坚持了,后面就要辛苦陈警官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我们华电路派出所随时待命!”

    陈镜安笑了笑:“好,谢谢周警官。对了,您先帮个忙,我想去河对岸那家仓库看看,可能要调用一下他们的监控。”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第八章 嫌疑人

    上午十点半,颜柳区人民医院康复中心,二楼的会议室,王静将所有参与调查的刑警都集中到了这里,开一个情报分析会。

    郑挺被王静就地解职,目前相关领导工作由副队长黄耀兵负责,他将队里刑警和技侦局目前搜集到的情报整合了一下,做了一个较为详尽的汇报。

    “到目前为止一共发现了三具尸体,分别在康复中心三楼办公室,就在我们这个会议室的楼上,还有柳工职工家属区7幢2单元1楼的两个居室内。死者句廉申,今年57岁,是康复中心的主任,法医的检验结果显示,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天晚上的8点到9点之间,死亡原因是…颈动脉破裂,大出血身亡;而且死者的生殖器官遭到了切割,由此我们推断,有情杀的可能性。”

    黄耀兵一边介绍,一边点击翻阅幻灯片,在这些现场照片中可以看到,三楼句廉申的办公室里,地上满是血迹,呈喷溅状。

    而句廉申脖子上的伤口更是可怖,他脖子左侧生生少了一块,仿佛被一把大剪刀给剪掉了。

    正是这极其致命的伤口,让受害者在短时间内迅速失血而死,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但凶手似乎并没有就此放过句廉申,他的下体遭到了类似的命运,血肉模糊。

    石元强看着这血淋淋的照片,不仅菊花一紧,还好经历过塔山案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强了许多,不会再吐了。

    “死者欧阳琴,今年59岁,是柳工的退休职工,和丈夫离婚多年,一人独居,有一个儿子在证券公司工作。欧阳琴的死因,是胸肋骨断裂,肋骨刺破心脏和肺部,当场死亡。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晚上6点到7点之间。”

    欧阳琴的尸体是石元强发现的,一个中等身材的妇女,打开门之后,石元强就看到她侧倒在地上,胸口塌陷,嘴角流血,双目睁大,死相很是凄厉。

    就门缝下的那一眼,石元强这两天估计都别想睡好觉了。

    “呃,最后一个是宋玉珍,也是柳工的退休职工,今年62岁,丈夫胡知远,是以前柳工化院的教授,去世好几年了。她一直和女儿住在一起,据说她女儿瘫痪了。刚刚法医打电话过来,这个宋玉珍的死亡原因初步确定是自缢身亡,是自杀。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下午2点左右。”

    黄耀兵这句话说完,会议室出现了小小的骚动,最后一个竟然是自杀,死亡时间也比前面两个早。

    “还有,宋玉珍的女儿叫胡楠,莫名的失踪了……咳咳!”

    黄耀兵咳嗽了两声,看了看王静,王静瞥了众人一眼,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

    她示意黄耀兵继续说。

    “大家静一静,继续听我讲,犯罪现场。从现场勘查的痕迹看,楼上,就是句医生的办公室,除了大量的血迹之外,发现了几枚血脚印,从脚印看左脚的印子比右脚来得浅,凶手可能是个左腿有残疾的人。从事发当晚的监控来看…”

    黄耀兵翻了一张幻灯片,银幕上出现了几张有些黑有些模糊的照片,照片中有一个穿着蓝色外套,身材瘦小的人,这是康复中心南侧楼梯口的监控探头拍下的画面。

    画面下方显示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四十五分。

    “这个监控中的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从他走路的姿势看,左腿可能有残疾。不过比较奇怪的是,只有这人进康复中心的画面,找不到出来的画面。”

    听黄耀兵这么说,石元强喃喃道:“难道这人还在康复中心?”

    石元强这么一说,会议室一下骚动起来,凶手到现在还没有离开?

    王静提醒道:“你不要乱插嘴胡说八道,听黄警官讲。”

    黄耀兵则道:“其实,目前不排除这个可能,所以康复中心已经被封锁,正在进行搜查。然后根据现场的脚印判断,几个血脚印,最后通向了窗边。然后窗户也是开着的,凶手有跳窗离开的可能性。不过楼下的草坪和路上,并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楼后监控也覆盖不到那里,所以…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王静道:“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接着往下说,把你们的发现都整理出来,实事求是。”

    黄耀兵点点头,继续道:“楼上的办公室提取到了多枚指纹,目前还不知道有没有犯罪嫌疑人的指纹,其中窗户上有一枚沾血的指纹特别显眼,很有可能是嫌疑人留下的。”

    石元强举了下手,问道:“我有个问题,楼上办公室、走廊没有监控吗?”

    黄耀兵道:“没有,整个三楼只在电梯口,楼梯口有监控,办公室,走廊,以及他们的VIP治疗室都没有监控。”

    石元强道:“不对吧,我记得三甲医院对监控安装是有要求的。”

    黄耀兵道:“颜柳人民医院确实是三甲医院有要求,但这个康复中心,并不属于颜柳人民医院,是医院外包给私人的,只是租用这里的场地,借用人民医院的牌子。所以在监控这方面,没有严格遵照规定。”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情况,现在刑事犯罪的侦破,监控录像往往是确定凶嫌,破解疑案的关键,三楼缺少监控的确给侦破带来了不少麻烦。

    “哦,刚刚楼上侦查,还有一些特殊的发现。在这个句医生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台DV摄影机,还有一些光盘。我们还检查了他的电脑硬盘,里面有一些自拍的照片和视频片段。内容嘛,我就不在这里展示了,我们怀疑,句廉申的下体遭到凶手毁坏,和这个有关系。”

    黄耀兵的这番话,让刑警们又窃窃私语起来,石元强自语:“怪不得不装监控了,原来有这个癖好。”

    王静问道:“视频和照片里除了句廉申,还有谁?”

    黄耀兵道:“很多,可能有康复中心的其他工作人员,以及,来做康复的病人。上午我们查问了康复中心的护士、员工,这个句医生,私生活比较混乱。”

    听到这里,吴柳忍不住骂道:“变态!”

    王静斜了她一眼,道:“好,句医生这个因为有监控画面,里面穿蓝色外套的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待会儿把监控画面打印出来,在座的各位,每人拿一张,到学校和医院进行寻访查问,主要对象是医院的医生,护士,安保人员。如果有发现,立刻电话汇报给黄副队长,黄副队长,你要立刻通知我。所有人,不准擅自行动,不准独自进行抓捕活动,必须向上通知。如果违反,就算抓到凶手,一样严惩!”

    在座的刑警面面相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发现嫌疑人图像一般都是大范围张贴,发动群众举报,刑警全面出动进行抓捕。

    现在可好,拿着图像一个个去问,问到了线索还不准行动,真是奇了怪,难道功劳都要算给新科室才行?

    再说了,看到嫌疑人不抓捕,难道眼睁睁看他跑了?难不成还会等着你通知别人过来抓?

    虽然有人这么想,可没人敢这么说,郑挺是活生生的例子。

    黄耀兵则道:“王警官,还有两个死者的信息没有汇报呢,这…”

    王静道:“这两个暂时不用汇报,你们抓紧时间查找嫌疑人行踪,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我想她应该不会离开太远的。”

    “是。”

    于是,一大票子的刑警和技侦局的人跑出去寻找嫌疑人的踪迹,剩下王静和石元强留在会议室。

    王静对石元强道:“你跟着我,去一趟宋玉珍和欧阳琴家里。”

    石元强道:“两起案子,会是同一个嫌疑人吗?三个死法都不一样。”

    王静道:“不一定,所以我们才要去看看。”

    王静的想法很简单,句医生的死有了明确的嫌疑对象,让他们去找就是,不管是不是变异者,只要有行踪信息,总有办法抓住。

    “那个失踪的胡楠怎么办?她可是瘫痪啊。”

    “是嘛,那可不一定。”

    欧阳琴和宋玉珍的死,也许和句医生有关,也许没有,而王静之所以要再去现场看看,就是因为那个失踪的胡楠,以及欧阳琴塌陷下去的胸口。

    “按照这种骨折的形态和塌陷的程度…一般要汽车撞才能撞成这样啊,可哪有人在家里被汽车撞的?”

    这是法医在检查欧阳琴尸体时,和王静说过的话。

第九章 监控

    陈镜安来到了宿舍区河对面的那个仓储中心,在周锐的协助配合下,说明情况,进入了仓促中心的监控室。

    监控室在仓储中心办公楼的一楼机房,虽然这个仓储中心不小,但监控并不多,大约七八个探头,集中在一个电脑显示屏上。

    机房里的显示器和集成机箱嗡嗡嗡地发出噪音,还不停地朝外散发着热量,窗户和窗帘都关着,这样这个有些破旧的显像管显示器才能看得清楚。

    “这个监控比较老啦,操作不是很方便。”仓储中心的负责人说道,他又补充:“我们平时巡逻还是有的,最近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啊。”

    周锐道:“可疑不可疑,我们警察会判断,不用你多讲。”

    负责人一听,呵呵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了周锐两根,又要递给陈镜安,陈镜安拒绝:“我不抽烟,戒了。”

    警察里很少有不抽烟的,陈镜安就是其中一个。

    陈镜安坐在了监控电脑前,开始翻看里面的记录,周锐见状道:“陈警官,那我就先回去了?所里还有别的事,您有什么情况,再联系我?”

    陈镜安嗯了一声,周锐就和负责人一起离开了监控室,陈镜安开始专心致志的进行搜索。

    这里的监控记录保存最近三个月的,这已经足够,他先查看了各个监控探头的取景范围,定下了两个监控,一个是靠近仓储中心东墙一条路上的监控,可以扫到河上的暖气管,一个是仓储中心大门口的一个监控探头,能观察大门口道路和周围的情况。

    离这座仓储中心不远的,就是那栋烂尾楼。

    接着,陈镜安把时间调到“闹鬼”的那天晚上,从晚上11点30分开始看起,当时事发是在凌晨1点多,是正常人睡眠最深的时候,这个时间段人很难被外界的响动吵醒。

    像电子制造厂这样的流水线工厂,女工们白天在流水线高强度工作,晚上睡觉都会很早,睡得很沉,这也是为什么内衣多次失窃,却只有一次被察觉的原因。

    看监控是一件无聊枯燥的工作,需要的不是推理和想象,而是无比的耐心和细致的观察能力。

    大多数监控虽然能提供画面,但清晰度都不高,更不用说晚上,这里的监控探头几乎是一片黑,只能借助路边的路灯和远处厂房的灯光提供一点光亮。

    陈镜安点了快进,不过最高只能8倍速播放,再快就可能错过重要画面了。

    耐心地看了十几分钟,终于在1点15分的时候,东墙的监控边缘出现了一个黑影。

    陈镜安立刻回到正常播放速度,那是在河边,因为光线问题,黑影隐入了黑暗中,消失了。

    不过几秒钟之后,黑影又出现在了画面里,不是在别的地方,正是在那横跨小河的暖气管钢架上。

    因为暖气管外面都包裹着一层银色的铝箔反光保温层,在黑夜中有反光,所以能看到一个黑影在暖气管的钢架上面移动。

    陈镜安观察过,那管子直径半米多,上面的钢架更不到半米宽,在上面行走可不容易。

    但这个黑影的速度竟然极快,如果不是之前看到的确是个人影出现,光看这个黑影的移动速度,肯定会觉得这是一只大猫。

    “这么灵巧?”

    陈镜安断定,这个人肯定不是普通的窃贼,看样子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从暖气管下来,在女宿舍区西墙那条路上,每栋楼都有一个监控死角。那个黑影肯定是从监控死角的地方下来的。

    只是这个黑影,除了会爬管子,难道还会爬墙,才避过了其他监控探头?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这个黑影又在银色的暖气管上出现了,他一闪而过,比之前速度更快了。

    接着陈镜安注意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上面落下来掉进了河里,只是画面太暗,实在看不清。

    陈镜安看了下时间,打开了大门口监控的录像,在影子从河边消失后约莫两分多钟,一个人影从镜头的角落里一闪而过。

    借着路灯的灯光,陈镜安能看到这人好像穿着一条棕黄色的裤子,上半身却看不清楚。

    陈镜安把录像反复的播放,又查看了附近其它几个探头记录的内容,并没能拍摄下这个人的形貌。

    只有棕黄色裤子这一条线索,不过从他逃走的方向看,那个烂尾楼有很大的可能。

    于是,陈镜安要求仓储中心的管理人员把这两段录像调出,拷贝了下来,然后出了仓储中心,朝着那栋烂尾楼走去。

    ……………………

    王静和石元强回到了欧阳琴的家中,外围的警戒线已经撤销,但一楼的两家门口还是用东西围着,同时有一个警察守着。

    楼上的住户明显都吓坏了,住在这里的多是退休的老人,他们紧闭家门,阻挡死亡带来的恐惧。

    重新回到欧阳琴家,石元强还是觉得有些发毛,欧阳琴倒在地上瞪大的双眼在他的脑海中抹之不去。

    那眼神中包含的并不是惊恐,而是一种不可思议,仿佛在临死的那一刹那,都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降临。

    欧阳琴家的摆设很简单,和宋玉珍家一样,两室一厅的小屋子,装修风格还残留着上个世纪的痕迹。

    除了客厅通向大门走道里的少量血迹,屋子其它地方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根据技侦组的现场勘查,没有第二人的指纹和脚印。

    所以,凶手很可能并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口直接把欧阳琴给“撞死”的。

    王静转了一圈,又到外面的院子看了看,院子里竟然还养了几只鸡,放在用砖头垒的鸡窝里。

    鸡窝旁摆着一个老式的蜂窝煤炉子,炉子已熄灭,水壶里的水早已烧干了,这样的炉子在城市里已经非常少见,只有在老小区,年纪大的人家里还留存着。

    炉子旁边放着一堆碎木片,看起来是用大片的三合板砸碎的,这肯定是用来引炉子的。

    没有发现异常,王静和石元强又到了对门宋玉珍家,宋玉珍的情况是最奇怪的,瘫痪的女儿不见了,宋玉珍上吊自杀,却又躺在床上。

    两人进到南边的屋子,石元强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在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台轮椅。

    “是轮椅,这应该是宋玉珍女儿的吧,她人不见了,轮椅怎么还在?”发现尸体的人是石元强,但他当时太紧张了,根本没注意到轮椅的存在。

    王静看着轮椅,道:“你以前是柳工毕业的?”

    石元强点头,王静又问:“你知不知道这个宋玉珍和她女儿的事?”

    石元强道:“知道一点,那时候在学校就经常看到一个老太推着个轮椅,上面坐着个瘫痪的女人,都觉得怪可怜的。哦,还有一个老头,后来老头好像去世了。”

    “知不知道她女儿为什么瘫痪?”

    “听说过,据说是中毒。”

第十章 配合

    巫教授没有等到宋玉珍的消息便回到了家,他觉得有些累,虽然回到家里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有一个女儿,早年去国外留学,现已经在国外工作结婚定居,生了孩子后老伴儿就跟着去了国外帮忙照看孩子,留巫教授在国内。

    除了过年,和女儿的带薪长假,其他时候巫志坚都是一个人在家。

    在柳京工业学院的校园里,像他这样的独居老人不在少数。

    他们都只有一个孩子,孩子又多出国或者去外地更好的城市,有了孩子老伴就要跟着过去,留另一个独自在家。

    因为学校有食堂,吃饭不用操心,加上在学校课业还是比较繁忙,手下有几个研究生要带,所以巫志坚对这样的独居生活还挺习惯。

    一屁股坐在铺了垫子的硬木沙发上,巫志坚揉了揉太阳穴,他掏出手机,想再给宋玉珍打个电话,可是刚刚已经连打了好多个,都没有人接,再打又有什么用?

    他把手机放在沙发扶手上,人躺倒在靠背上,脑子里许多往事就翻了上来。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手机铃声响了,巫教授赶忙拿起手机一看,是程东打来的,肯定有消息了。

    “喂,程主任,怎么样了啊?”巫教授连忙接通了手机,迫不及待地问。

    电话另一头,程主任长叹了一口气,道:“情况不太好啊巫教授,宋老师人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哎呀,不在了就是走了呀,警察让开锁的人进去看了,宋老师…死了!”

    “死了?好好的怎么会…怎么又…和欧阳老师一样吗?”

    “不知道,警察那边没有透露消息,我刚刚问了我那个学生,他什么都没说。我把我电话留给他了,让他有结果告诉我。”

    巫教授对这个情况难以置信,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喂,喂,老巫啊,你在家可要锁好门窗啊,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死了三个了,大事啊!我看肯定要上新闻的,你一定注意了啊。”

    巫教授缓过劲来,忙问:“别急着挂,我问你,他们家胡楠怎么样了?胡楠呢?”

    “胡楠我就不知道了,现场没有看见她啊,警察也没说。哎呀,反正你注意安全,诶,欧阳琴还欠我钱呢,这下估计是拿不回来了……”

    和程主任结束通话后,巫志坚又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挂钟滴滴答答走了小半圈,他才起身,重重地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

    陈镜安走到了那栋褐黄色的烂尾楼前,它大概20层高,矗立在一片厂区、仓库之中,显得特别的孤单。

    楼下有一个小亭子,看样子像是保安室,陈镜安上前敲了敲亭子的窗户,一个保安打开窗道:“什么事啊?”

    陈镜安亮了一下警官证,道:“警察,要调查案子,请配合一下。”

    没想到保安嘴一撇,道:“调查什么玩意儿,没空,我又没犯法。”

    说完,把窗户一拉,接着看报纸去了。

    这保安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陈镜安又没有穿制服,只穿着普通的夹克外套,似乎镇不住这小保安。

    陈镜安没想到竟在这儿碰一鼻子灰,他不是一个善用语言和人沟通的人,没办法,他只好用点暴力手段了。

    他把窗户重新拉开,保安看了他一眼:“干什么啊,警察了不起啊,我非要配合你啊?你怎么不配合配合我,帮我多拿两份报纸……”

    保安话还没说完,陈镜安整个身子一探进去,然后两手拎住了保安的衣领子,用力往外一提,竟把这个保安从亭子里生生给提了出来!

    这瘦弱的保安猝不及防,都没来得及挣扎,直接被拉到了外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警察打人啊!”

    保安嘴里还鬼叫着,陈镜安没有理会,又从兜里掏出警官证在他面前亮了亮,道:“警察查案,请你配合一下。”

    他说话一向很客气,却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威势。

    保安一看这架势,自己不配合怕是回不去,只好拍拍屁股起来,没好气道:“调查什么东西啊,你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陈镜安问:“你们这栋楼,住了多少户人?”

    “十几户吧。”

    “十几户是多少户?”

    “十八户!哦不对,十七户!有一户搬走了。”

    “有没有登记表,拿给我看一看。”

    “在,在那个下面的抽屉里。”

    陈镜安进到亭子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上面登记了每家住户的详细信息。

    十几户人家,一页页的翻过来,住在这里的,主要是租房的打工仔,所以即便有户主信息,和住在里面的人也对不上。

    不过有一个人引起了陈镜安的注意,一个名叫史鹏年轻人,他是这里的户主,同时在附近的发电厂工作,看他的职业介绍栏填写的是“暖管系统工程师”。

    陈镜安想起了在监控中看到的那条黄颜色的裤子,有点像是工厂的工程师或者工人穿的,结实又耐磨。

    陈镜安指着这个史鹏问保安:“这个人在这儿住吗?”

    保安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随便看了看,道:“史鹏啊,十一楼。”

    “哪一户?”

    “自己找吧,就他一家。”

    “他在不在家?”

    “好像在吧,你自己不会上去看。”

    说完,保安就把脑袋别过去,意思就是不想再说话。

    陈镜安没有再问,他把名单放回了抽屉,看到抽屉里放着一把小钥匙——像是保安亭门的钥匙。

    于是,他把保安亭门里面的保险按钮一摁,接着出门“嘭”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保安一听,赶忙跑去开门,发现门从外面打不开了,而钥匙在里面的抽屉里。

    “喂!你干什么!你干嘛把我门锁起来!我怎么进去啊!”

    “你怎么出来的就怎么进去,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帮帮你。”陈镜安看了看保安亭的窗户道。

    保安听陈镜安这么说,不再言语,生怕被陈镜安举起来塞回去,只好自己爬窗户进去了。

    陈镜安摇摇头叹了口气,心想如果如果石元强在,肯定更擅长搞定这种家伙。

    不再理会保安,陈镜安进了这栋烂尾楼的门洞。

    说是烂尾,其实各种设施设备已经齐全,只是内部缺少装修,石灰墙面斑驳掉落,地面还是水泥的。

    幸好电梯能用,电梯里装着的木板格挡还没有去掉,上面贴满了各种搬家、装修、钻墙的广告。

    到了11楼,出了电梯门,陈镜安发现这是一栋公寓楼,一层楼有八户,按照那个保安的说法,11层楼就那个史鹏一户人。

    他跑去11楼的电力总闸看了一眼,只有1103户的电表是亮着的,看样子应该就是这家了。

    走到1103门前,陈镜安从腰间掏出了枪——这是他自己的枪,一把格洛克,陪伴了他好几年,用得最顺手的一把,昨天刚刚从白海调运过来的。

    陈镜安敲了敲1103的门,过了一小会儿,里面传来了声音:“谁啊。”

    “送外卖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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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科介绍:
诡异病毒的流行,让城市的人处在基因污染的边缘;异化的身体放大了心中的恶念,一宗宗可怕的案件背后,是一场没有归途的人性实验。一个新的部门因此成立,为了阻止这阴谋和罪恶。
“我们局算上工会、老干部科等杂七杂八的部门,一共有二十一个科室。既然新加了一个,就叫第二十二科吧。”第二十二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二十二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二十二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