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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弓九巷     剑典魔踪txt下载     剑典魔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苏府 穷姑娘翻身惹人缠

    苏府后圆大宅内,计连四人正跟着牙仆朝着福伯在苏府内的住处走去。

    苏府靠本就是江东本地的大家,生意虽然不大,但也是绵延了数代。传到苏怀安这一辈,家底俨然厚实了起来。这才能在城中置出这么大一份宅邸。

    而苏家本来的生意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苏家的子嗣虽也长于经商。但手腕和魄力都远不及其他几家,直到苏怀安这一代,苏家过门了一个众人都看不上眼的穷媳妇。苏家的生意才有了今时今日的规模。

    而这个苏家的这个穷媳妇现在正坐在福伯的小院内,陪着福伯聊天。

    “三叔,这天凉了。我让下人们给你多备了些炭火,这园子里还缺些什么,三叔你尽管吩咐下去。”

    洪琳如今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娃了,福伯望着自己的这个侄女,心中还是十分满足的。

    当年他跟随文正入了计家,一心一意照料着计家的门庭。但远在江东的老家这里,福伯的家中却是起了变故。洪琳的父母因为战乱而亡,只留下了年幼的洪琳辗转于各处的亲戚家中,饱受他人的白眼。

    但吃遍百家饭的洪琳,却养出了刚毅的性子和大胆的行事之风。

    待到福伯得知家中三弟的幼女流离失所的情况后,这才几经波折终于寻到了年幼的洪琳。

    自此洪琳便被福伯和福婶当做亲闺女一般带在了身边,而洪琳跟着福伯生活在计家的这段日子里。也让洪琳跟随着文正先生学到了不少道理。

    长大后的洪琳和步元显等人一样,开始试着走出平阳县城。而洪琳的方向,便是老家江东。

    孤身一人来到江东,虽是女儿身。但洪琳还是大着胆子穿行于江东的这片土地之上。随后的日子里,还是家中小少爷的苏怀安,怀着满身的书生意气,开始游历于江东各地。

    只因洪琳的作坊和苏家的生意起了些冲突,这才让苏怀安和洪琳二人有了互相接触的机会。后来二人暗中定下婚约,虽然苏家的一些人极力反对两人的婚事。但在苏怀安父亲的支持下,二人还是结下了这门亲事。

    事实证明苏怀安和苏老家主的眼光是正确的,入了苏家的门后。洪琳有了足够的底气去大展拳脚,而苏家的生意和财富也开始了迅速的扩张。之后苏荃的诞生,令洪琳在苏家的地位彻底稳固了下来。

    “阿女,今天小公子终于到了。你就留下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团圆饭吧。”

    就在福伯向着身旁的侄女提起计连的到来时,小院外正走进来一名身穿练功服的少女。

    “福爷爷,你说谁要来啊?还要吃团圆饭呢。”

    说话的少女正是洪琳的长女,苏家大小姐苏兰心。

    洪琳眼见自己女儿来了,笑着对苏兰心说道:“今天可是你福爷爷的宝贝小少爷,来的第一天。兰心,你可要看住你弟弟了,你们两个要是敢作怪的话。别怪娘没提醒你们。”

    苏兰心这时从洪琳身后一把将自己母亲搂住,略显不服地说道:“娘,就是你一直念叨的平阳计氏的小少爷吗?”

    见洪琳点了点头,苏兰心这才松开了自己母亲。跳到了福伯身旁说道:“福爷爷,你给我兰心说说吧。这个小少爷好玩吗?”

    福伯望着身前的少女,直笑道:“小少爷有自己的名字。他现在叫计连,你和苏荃可不能欺负这孩子。他比你们小,你们要多多照顾他。”

    苏兰心见自己母亲和福伯还没见着人,就先替计连撑起腰来了。不免有些酸酸的感觉。

    只见苏兰心此时眼神一转,忽然冲着二人说道:“娘,福爷爷。我先去外面看看去,等到‘小少爷’来了。我就通知你们。”

    说完,苏兰心便溜出了小院。

    “公子,你看他是不是一直在带咱们兜圈子?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见到福伯的影子?”

    苏府的后园内,周安这时正贴在计连耳边轻声说着自己的想法。而计连也发现了身前带路之人的把戏。他们四人已经在这苏府内闲逛了好一阵子了,却始终不见福伯的影子。

    计连此时听完周安的疑惑后,忽然停下了脚步。打量起了身前带路这人。

    “朋友,你领着我们也转了这么久。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企图?福伯到底在哪里?”

    牙仆此时听见身后计连的质询,却是轻飘飘甩下一句“苏府有苏府的规矩”后,便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好一个有规有矩。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是不是福伯派你来接我们的?!”眼见自己四人显然是被人家糊弄了好一阵子了。计连出手间已然有些生气。

    五指扣在牙仆的肩头之上,计连此刻内力尚未运出。仅是使出指劲,便已经令牙仆承受不住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苏府撒野!你快把我放了,不然你就等着被收拾吧。野小子。”

    周安和许泰此时听见此人竟敢出口伤人,随即便走到了牙仆身前。两人左右各自扇出了一巴掌后,牙仆已经是脸颊肿胀,口含鲜血。一副苦苦哀求,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的表情。

    “住手!你们把他放了。他不过是在给你们开玩笑罢了,至于把人伤成这样吗?”

    就在周安和许泰正欲继续逼问牙仆情况之时,苏兰心忽然从一旁的花园内走了出来。

    牙仆见自家大小姐出面替自己说话了,连忙挣扎着跑到了苏兰心的身前。只见牙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苏兰心身前,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竟然还委屈地落了泪。

    苏兰心这时并未理会牙仆的哭诉,一步越过牙仆,径直面对上了计连四人。

    “姑娘,你又是何人?这牙仆说是带我等去见福伯,但兜兜转转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我们还在这花园内,他不是心怀不轨,还是什么?!”

    计连此刻话锋含着内力直压向苏兰心二人。

    苏兰心平素喜欢习武,感受到计连话锋中竟然带出了一丝杀气。苏兰心已经收起了先前的作弄之心,直勾勾地打量起了计连四人。

    “你就是计连?本姑娘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罢了。至于这样吗?福伯和我娘就在前面等你们呢,你们要是不信,就当本姑娘白说。”

    苏兰心这时说完就转身朝着福伯的住处走了过去。

    计连四人此时相视了一眼后,便跟了上去。

    而就在几人随苏兰心离开之后,地上的牙仆早已经跑向了内园的一处大屋。

    “说吧,让你去探探洪琳的客人,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回来了?”

    大屋内,一名老妇人此时正端坐在屋内。而那名先前领着计连四人兜圈子的牙仆,则是正恭敬地跪在老妇人的面前。

    “回夫人的话,大少奶奶的客人是从北方来的。一共四人,一个青年,一名丫鬟,两个随从。他们手中都有功夫,小的就是被他们打成这样的。”

    牙仆在禀告了计连四人的情况后,还不忘告了四人一状。

    但老妇人显然没有在意他的伤势,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便再没说什么话了。

    牙仆退出去后,老妇人身旁的一名丫鬟此时却是忽然出声道:“夫人,那名青年会不会是大少奶奶招揽来的女婿?”

    “不是不可能,苏家已经太多外人了。既然你有这份心思,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了。苏家的基业,不能落到她姓洪的手上。”

    屋内的老妇人正是苏怀安的母亲,而她便是当年最反对苏怀安与洪琳结亲的人。原本她已经替苏怀安择好了正妻,但谁知最后却是被一个穷姑娘抢了先。

    于是婆媳二人之间的矛盾便由此暗暗生发了出来。当年洪琳诞下苏兰心的时候,老夫人差点因为洪琳生出的是个女娃,而让苏怀安清了她的名分。从那之后,两人的矛盾便被放到了台面之上。

    如今的苏荃就是打小便被老夫人领在了身旁,悉心调教。而苏兰心则是跟在了洪琳身旁。于是整座苏府也就暗地里开始分出身份来了,服侍大小姐苏兰心的和服侍小公子苏荃的仆人和丫鬟们,也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忧兰心 小屋叙事暖心暖意

    福伯的小院内,计连四人在苏兰心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福伯所在的小院。

    院门没有关,就在苏兰心当先跨入院内之时。计连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如今早已满头白发的福伯,此刻再见计连,竟然仿佛再见了当年文正先生一般。

    恍惚间,福伯的眼眶之中已经溢满了泪珠。

    计连此时再见福伯,见老人家须发皆白,连忙上前将福伯搀扶回了席上。

    “少爷,真的是你。大老爷果真治好了你的病,老爷在天之灵保佑。”

    棉席上,福伯正一边拉着计连的手,一边在计连身上的各处拍打了起来。

    “三叔,孩子才刚到,还没好好休息一番。你这可是太着急了。”

    正在福伯拉着计连不住称赞之时,洪琳的声音终于将福伯这个兴奋的老头拉回了当下。

    福伯这时被洪琳规劝了一句,却还不服气地说道:“阿女,你三叔我是跟人学过拍骨的。这骨头怎么样啊,可就注定了这人的一生是怎么过的了。”

    “行、行、行。三叔,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的。”洪琳眼看着福伯正值兴头上,也只能顺着老人家的意思。

    计连早已经注意到了洪琳的身影,见计连正望向洪琳。福伯这才给计连介绍起洪琳和她身旁的苏兰心。

    “晚辈计连,见过苏夫人,苏小姐。”

    洪琳见计连有些拘谨,此时却是将计连拉到了身旁说道:“计连,你不用这么见外。论辈分,你叫我一声姑妈也是不过分的。当年在平阳你爹可是追着我,让我当大姐呢。”

    旧事重提,最先出神的当属福伯了。眼见福伯这段时间内情绪大起大落,洪琳随即便将话风转向了正在院中候着的三人。

    “计连,你还没跟我们介绍一下你的三位朋友呢。让他们都进来吧,这院内没有什么外人。就别见怪了。”

    计连感觉到洪琳的真意,此时也是在她的面前放下了戒备。

    “周大哥,许大哥,喜儿,你们也都进来吧。姑妈说的对,大家都进来坐吧。”

    周安和许泰此时听见计连和洪琳交谈,并没有过多的犹豫,便走进了屋内。喜儿显然有些局促和不安,她和周安还有许泰不同,自觉自己位卑人轻,喜儿这时却是仅仅驻足在了屋门口。

    “公子,喜儿还是就不入席了吧。”

    计连和周安二人此时见喜儿正低着头小声说着话,不由的心中一疼。

    “喜儿,进来吧。这里不是梅谷,你和我们一样。外面天凉,进来暖暖身子吧。”

    可就算计连已经开口了,喜儿此时却还是动也不动。眼见喜儿竟然紧张地微微颤抖了起来,计连正欲起身带她进来。却不想苏兰心早已经先他一步走了过去。

    “走吧,你叫喜儿是吗?福爷爷和我娘又不是坏人,你怕什么。”

    苏兰心此时一把将喜儿拉到了身旁,一下就将她推着上了棉席。

    计连这时颇为感激地望了一眼苏兰心,而苏兰心却是吐了吐舌头,表示不屑要他的感谢。

    眼见大家都进来了。福伯此时也重新缓过劲来了。

    “少爷,你们这一路走过来,想必受了不少苦吧。”

    福伯先前拍打计连的身上各处,早已经清楚了计连身上的伤痕。而福伯也重新在计连的身上,感受到了文正身上那股独属于游龙一脉的气息。

    洪琳显然也很在意计连这一路上所遭遇的波折。当年她走出平阳的时候,可谓步步艰辛。

    计连见二人都十分在意自己这一路的遭遇,只能简单地道出了一些他认为可以说的部分。至于自己练功入魔,还有同丁虓、袁奎之间的仇怨,计连都选择性地将其略去了。

    待到福伯和洪琳还有苏兰心听完计连的“删减版经历”后,依旧是替计连捏了一把汗。

    苏兰心此时望向自己的这个比自己高大的“小少爷”表弟,心中已经将他和自己弟弟苏荃完全分隔开来了。

    就在洪琳正和计连还有周安、许泰他们聊着各地的情况时,福伯忽然向四人问道:“少爷,你们来的路上没有人为难你们吧?”

    计连此时见福伯忽然开口问到自己四人来苏府的情况,不由地望了一眼福伯身旁的喜儿。喜儿这时正低着头,不敢望计连的眼睛。

    “少爷,你不用望喜儿姑娘了。是老夫先问起来的。”

    计连此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本来他们经过这来时的所见所闻,心中对苏家是不怎么喜欢的。

    可自打自己来到福伯这里后,姑妈洪琳对自己却是无微不至,嘘寒问暖。苏兰心也不似先前那样的作弄自己了。

    洪琳看出了计连的心思,只见她秀眉微蹙。转过身朝着自己女儿问道:“兰心,刚才是你接计连他们进来的。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吧。”

    苏兰心这时心中一紧,她十分清楚自己母亲的脾气。严厉之时,酷似无情。

    苏兰心这时只得小声说道:“娘,是我不好。我不该作弄计连他们,故意还他们多绕了大半个时辰的路。”

    计连此时听到苏兰心委屈巴巴的声音,却是连忙开口解释道:“姑妈,兰心姐应该不是故意的。我们又没损失什么,只是多走了一些路罢了。”

    说罢,计连便冲着周安、许泰还有偷偷望向自己这边的喜儿眨了眨眼睛。

    就在四人异口同声替着苏兰心求情之时,却不料洪琳忽然开口厉声说道:“心儿,你还不说实话?你瞒得了计连他们,瞒的了娘吗?”

    计连四人此时闻言,皆是一脸迷茫地望向了身前的苏兰心。

    福伯此时同样正望着低着头的苏兰心,望着苏兰心委屈的模样,福伯不由得心疼道:“兰心,你不用再替他们瞒着我们了。刚才你离开后,你娘派去接少爷的人已经先回来了。”

    “福伯,姑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接我们的人,不是你们派来的吗?”计连此时一脸诧异地望向二人说道。

    洪琳这时轻声对着计连四人解释道:“计连,你们这一路走过来,想必是忍了一路吧。真是委屈你们了,心儿,你还不肯松口吗?”

    眼见自己母亲和福伯都已经知道了一切,苏兰心这才小声冲着众人说道:“娘,你就别生气了。接计连他们的是小弟院子里的牙仆,不过他们已经被计连他们教训过了。小弟他们肯定不知道这件事。”

    “兰心,你糊涂啊。你奶奶的心思你还不懂吗?你弟弟他也只不过是你奶奶用来对付你娘的棋子罢了。唉!”

    福伯眼见苏兰心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替老夫人等人揽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洪琳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其实是很疼爱的,只可惜苏兰心对自家人太过信任。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才给了老夫人诸多对付她的借口。

    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每每这时,洪琳都是主动退让,选择息事宁人罢了。

    “福爷爷,奶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小弟他只是顽劣了一点,等到他和我一样大了,一定会明白娘的苦心的。”

    洪琳每次听到苏兰心替苏荃和老夫人求情时,心中都是一阵不甘心。

    计连四人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苏府这等衣食无忧之家,也并不太平。而自己四人竟然无形中,就被卷入了他们的争斗之中了。

    “福伯,姑妈,兰心姐既然都这么说了。今天又是咱们难得一聚的日子,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再提了吧。大家开开心心才是最重要的。”

    计连此时不想再看到三人为了这种“意气之争”而劳心了,便开口试着岔开话题。

    苏兰心这时感激地望了一眼计连,而洪琳和福伯也收了言辞。

    就在众人正准备一同吃一顿团圆饭时,却听到小院外忽然跑进了一名小丫鬟。

    小丫鬟此时有些气短,正扶着门框对着苏兰心和洪琳说道:“大夫人,大小姐。孙家和孔家的人来上门提亲了,老爷说是要让小姐去见上一面,亲自挑选夫婿。”

    洪琳听到小丫鬟的话后,心中已经有了定断。

    “兰心,你快去准备准备吧。这件事对你来说是件大事,不过你不用委屈自己,一切有娘为你撑腰。”

    说罢,洪琳便转身冲着计连和福伯道歉道:“三叔,计连。这顿饭恐怕咱们不能一起吃了。”

    “姑妈,你们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吃团圆饭也不急这一时片刻的。”

    洪琳这时冲着计连赞许一笑后,便起身带着苏兰心朝着院子外走去了。

    就在洪琳和苏兰心离开之后,计连发现福伯眉宇间隐隐是有些担心苏兰心的事情。

    于是便开口问向福伯道:“福伯,你在担心兰心姐吧?她走的时候看起来并不太高兴的样子,姑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福伯这时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后,开口说道:“少爷,孙家和孔家都是苏家生意上的对手。不光如此,这两家在江东势力颇深。与他们打交道,容不得半点马虎。”

    “兰心这孩子天生识大体,懂得心疼自己人。可她越是这样,我和她母亲就越是不放心她的决定。”

    计连看出了福伯是真的十分担心苏兰心,随即起身说道:“福伯,要不我们悄悄跟过去看看吧。有姑妈在,兰心姐应该不会犯傻吧。”

    福伯这时见计连已经站起身了,随即点了点头便领着几人朝着院外走了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两家争 父母同授意变故生

    苏府大宅内,前去寻找大小姐苏兰心的仆人此时已经回来了。

    “孙大人,孔大人,还有两位贤侄,请稍候片刻。小女马上就到。”

    “苏兄客气了,不知苏兄可有想过要何聘礼吗?放儿此次特意挑了一批上好的夜明珠和赤珊瑚,希望兰心侄女能够喜欢。”

    苏怀安听到孙幸臣提起聘礼,连忙开口推辞道:“苏某先替小女谢过贤侄了,只不过这事情尚未有着落。这礼还是先免了吧。”

    孙幸臣在听到苏怀安说苏兰心马上就到了的时候,立马开口替自己儿子助起威来了。

    一旁的孔令康此时正眯着眼睛瞟了一眼孙幸臣。正当孔令康也准备见自己带来的见面礼划到自己儿子身上时,只听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女声。

    “安哥,只是些小玩意罢了。孙大人既然都已经带来了,就替咱们女儿收下吧。”

    洪琳这时正从屋外走来,冲着孙幸臣说完这一番话后。又转头朝着一旁的孔令康说道:“孔掌柜,你儿子是不是也准备了些见面礼呀?”

    孔令康和洪琳交过手,领教过洪琳的手段。

    眼见洪琳是摆明了要白吃自己带来的聘礼,孔令康不由得瞪了一眼身旁的孙幸臣。而孙幸臣此时虽然知道自己的东西算是白送出去了,可面上还是那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苏夫人,策儿平日里喜好书画。这一次特地带来的,是他精心所绘的一副东江图。”

    说罢,孔令康便拍了拍手,示意孔家的下人将孔策的画作取了过来。

    只见孔策望着自己最心爱的一副画就这么被自己老爹送了出去。两眼直盯着被下人送到苏怀安手中的那副画,袖子内的双手是想将其拿回来的,但还是被他压了下来。

    孔令康可不管自己儿子是怎么想的,在他看来,自己从自己儿子房中随手拿走一幅画送给“可能的”未来亲家。既不会损失什么,又表示出了自己儿子的本事。何乐而不为?

    苏怀安对孔策还是略有耳闻的,此刻望着自己手中的画作,心下不免更是高看了一眼。

    只是洪琳却是看出了孔胖子的打算。但她也只是想先杀杀二人的锐气,倒不是真的看中了他们的聘礼。

    就在苏怀安还在欣赏着孔策的画卷时,苏兰心终于换好了衣服来到了大屋中。

    “爹,娘。孙伯父,孔叔叔,兰心有礼了。”

    苏兰心如今一袭绫罗,薄纱绸缎。虽是冬日,但她经年习武却是不畏这些许的寒气。

    孙幸臣和孔令康对苏兰心并不陌生。望着眼前的苏兰心,二人皆是暗自点了点头。

    孙幸臣身旁,孙放对苏兰心是早就垂涎三尺,望眼欲穿了。为了能接近苏兰心,他更是屡屡拉拢苏荃。在一众朋友之中,是给足了苏荃脸面。

    而苏荃也是心知孙放的目的,但他非但不排斥孙放的做法。反而和孙放走的愈发亲近,更是时不时将苏兰心的行踪透露给了孙放。

    也因为如此,孙放和苏兰心算是早就相熟了。

    “兰心,咱们又见面了。前些日子你替我垫了酒钱,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孙放这时正一脸的痴情望着苏兰心。

    只可惜苏兰心却是并未真面回应孙放,只是随口应了句客套话后,便径直走到了自己母亲身旁。

    孔令康此时见孙放主动跟苏兰心打起招呼来,便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孔策。可孔策如今哪有心思去看苏兰心,他眼中现在只有自己的那副画。

    孔令康眼见自己儿子这个样子,只得暗自叹了口气。

    孙放虽然热脸贴了冷屁股,但在孙幸臣看来,这可是比孔令康家的那个书呆子要有戏的多。

    于是乎孙幸臣便当先开口道:“苏夫人,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此次来此的目的了。放儿虽然平素里行事有些失了管教,但总算还是个孝顺宗亲的好孩子。不知你们二位可否应下这门亲事?”

    苏怀安此时望了一眼自己妻子。比起自己,妻子洪琳却是比他更有些手段来应付这些权贵们。

    “孙大人,既然是小女的婚事。自然应该由小女自己决定,安哥应该已经向二位说过了吧。兰心如今虽然已到适婚之龄,但却也不急于一时,我们苏家虽然不大。但还不却招婿的实力。”

    孔令康此刻听着孙幸臣和洪琳的交谈,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兰心侄女,不知你是怎么看我们两家的亲事?这江东境内,论财力,物力,我孔家都是一等之家。策儿虽然好学,但正缺了一位贤内助辅佐他接替家业。”

    孔令康此话一出,孙幸臣那边顿时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孔令康竟然如此下的了决心,言语之间竟然已经将苏兰心定为了他孔令康府上的女主人。

    洪琳此时也是目光一紧,她和苏怀安的故事整个江东早已盛传已久。民间虽对她翻身嫁入苏家,并成为半个主人的事情津津乐道。但她心里明白,这江东的世家是不会再给自家女人这么一个机会的。

    然而孔令康的话却是透露出了,只要苏兰心能嫁给孔策,他便会将自家的基业托付给苏兰心。而待到这时,两家联手之下,整个江东将再无人能撼动她苏家的地位。

    苏兰心这时心中正不停地打鼓,她对孙放只有厌烦,而对于孔策。她虽然听说过孔策的大名,但对他却是毫无感觉。

    “孔兄,你这话说出来,想再收回去可就难了啊。不知道你这番决定,令兄可是已经知晓?”孙幸臣显然不相信孔令康话中的意思会是真的。

    听到孙幸臣提起自己大哥,孔令康的面色这才变得古怪了起来。

    “孙幸臣,你孙家没有魄力。不代表我孔令康没有这份本事。”

    苏怀安这时也是听明白了孔令康的意思,只是略显担忧道:“孔兄,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兰心尚且年幼,恐难受重任,还请孔兄切莫意气用事。”

    孙幸臣此时见孔令康如此坚决,正欲让步之际,却是孙放忽然靠了过来。望着孙放眼中的请求之色,再看向孔令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苏兄,我孙家虽然没有这么大的魄力。但这江东的生意,恐怕没了我孙家的点头,要是想顺利做下去。恐怕还是不那么容易的吧。”

    孙幸臣的话刚一放出,孔令康和苏怀安便同时将目光转到了他和孙放的身上。

    然而洪琳这时却已经有了决断,只见她将手搭在了自己女儿的肩上。

    “心儿,这件事还是你自己决定吧。是考验他们一番,还是直接下定决心,都由你自己决定吧。”

    洪琳的一番话,此时算是给了苏兰心一剂定心针。

    “孙伯父,孔叔叔。兰心暂时还没有适婚的准备。这亲事…”

    就在苏兰心正准备把话说完之时,一道洪亮的拐杖声却是忽然打断了苏兰心的低语。

    紧接着便是一道声音穿过屋内,直入众人的耳中。

    “这亲事一定要结!这家里还有长辈没有发话呢!”

    此刻,大屋之外正缓缓走来了一名老妇人,此人正是苏怀安的母亲。如今苏府辈分最高,地位最为特殊的老夫人。

    “娘,你怎么来了!荃儿,你不是出城去了吗?”

    老夫人的身旁此时正跟着苏家大少爷,苏荃。而苏荃在进入屋内后,便和孙放对了一眼。而苏怀安这时却是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母亲。

    “怀安,你爹走的早。但这家里的事情,还有老身的一份。今日孙家和孔家两位公子都来了,兰心若想再找到这么好的夫婿,恐怕就难了。依老身看,今天就定下亲事吧。兰心,你要懂事,知道吗?”

    老夫人此刻正望着一脸凝滞的苏兰心。就在苏兰心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只听见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大笑,而这笑声正是从屋外计连等人当中传出来的。

第二百章 争婚权 一波三折文武共争

    大屋内,苏兰心本已经在自己母亲的支持下,选择了推去孙家和孔家的求亲。

    但苏老夫人的一番话,却是将苏兰心的心再次搅乱了起来。

    心乱之际,屋外的一阵大笑此时引来了众人的侧目。而这时,计连扶着福伯正缓缓从屋外走了进来。这一阵大笑,正是从福伯口中传出来的。

    只见福伯此时在计连的搀扶下,毫不客气的走到了苏兰心的身边。一双布满沟壑的老手此时正按在苏兰心的手上。

    “傻丫头,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岂能凭他人的一两句话就轻易改变?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福伯此时刚一说完,便听见身后苏老夫人冲着几人说道:“洪福,你们不是我苏家的人。有什么资格管我苏家的事情!来人,将他们赶出这屋子?!”

    苏老夫人的话丝毫不给福伯和计连他们留情面。计连此时挡在了福伯和苏兰心身前,苏老夫人身后的一帮仆人们,此时正欲出手赶几人离开。

    洪琳见状,赶忙沉声下令道:“都给我退下!”

    “娘,你何必将大家的关系弄成这样?我三叔只是为了心儿着想,安哥和我已经决定了。一切都听心儿的,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苏老夫人此时却是也不搭理洪琳,直朝着苏怀安走了过来。

    “怀安,你看看,现在咱们苏家还有老身的位置吗?什么闲杂人等都往家里引,荃儿日后可是要接管你的位置。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荃儿想想吗?!”

    苏怀安此时被自己母亲盯地浑身不自在,但又不敢顶撞她老人家。只得选择沉默不语。

    苏兰心这时见自己父亲为难,母亲和福伯又因为替自己说话而遭到排挤,连忙改口说道:“奶奶,你不要这么说娘和福伯他们。他们不是什么外人,爹,娘,这亲事我选了。”

    孙幸臣和孔令康二人此刻正默契地望着屋内的这一幕,两人都没有料到这次上门提亲,会引来苏老夫人。而孙放则是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苏荃更是早已经悄悄站到了孙放的身旁。

    “放哥,这次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我已经都安排好了。”

    孙放听见耳边传来苏荃的声音,心中不由一喜。

    “苏荃,等我娶到你姐后。再带你出城一趟,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千万别和姐夫客气。”

    苏荃听到孙放的话后,不由的心中一动。想起那城外的销金窟,苏荃的心就飘了起来。

    苏老夫人此时听见苏兰心改口,气势不由得更加上扬。

    “既然兰心已经答应了,那老身作为长辈,就替小辈的择婿了。令康,幸臣,你两家能看的上兰心。是她的福气,只可惜兰心只能嫁到你们中的一家。”

    孔令康此时见因为苏老夫人的出现,苏兰心又重新改了主意。连忙将先前自己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番。

    但苏老夫人此时却似乎并不感兴趣一般,只是轻声回应道:“妇道之人,女诫之责。令康,这主持一家的大事,还是应该让男人去做。兰心以后若是真入了你孔家,可不能乱了礼规。”

    孔令康听完苏老夫人的话后,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了一丝怀疑。但此刻他也只能点头称是,然后环视了一周后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而这时,本应由孙幸臣出面与苏老夫人提亲的,但孙放却是站了起来。

    “奶奶,放虽然不如策兄文采斐然,但平素里喜爱武道,守备家业当不成问题。兰心落雁沉鱼之貌,放自觉不敢轻薄。但我对兰心的心意天可怜见,希望苏伯父能够成全。”

    “苏兄,老夫人,放儿对兰心的喜爱,想必你们都已经听见了。只要放儿和兰心侄女定下这门亲事,孙某现在就可划出扬州半数商道。日后苏家的大旗之下,绝不会有人敢轻易妄动。”

    孙幸臣此时借着孙放的一番表白,趁热打铁冲着苏老夫人提议道。

    苏怀安此时已经没了心思,只听苏老夫人在听完孙幸臣的话后。连连点头道:“孙公子,真难得你对兰心如此真爱。令康,老身如今已经有了主意。兰心能找到孙公子如此倾心的夫君,是她的福分。”

    孔令康这时望了一眼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孔策。只见孔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在过苏兰心的身上,而他也早就看透了孙放和苏荃的小把戏。

    正当孔令康求亲不成,正欲离去之时。

    计连却是忽然开口道:“苏老夫人,你这么做不觉得太草率了吗?什么叫做错过了他二人,再难遇见好夫婿。天下之大,难道凭兰心姐,还找不到真正的良婿吗?”

    孙放此时见有人值此关键时刻前来搅局,目中不由得兴出一团火气。

    “小子,你是从哪冒出来的?苏老夫人的决定便是苏家的决定,哪里容的了你这外人插嘴?”

    计连这一番话其实是受了洪琳和福伯的授意。计连并未理会孙放的挤兑,继续冲着众人说道:“依老夫人的意思,苏家难道不是应该由苏伯父来决定兰心姐的婚事吗?为何老夫人又要如此心急的来越俎代庖?”

    苏老夫人此时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计连这边。

    “年轻人,这里是我苏家的大屋。你来这里还不到半天,就像插手我苏家的事情。看来若是再留你们多些日子,是不是我苏家就要改姓洪了啊?!”

    只见苏老夫人此刻越说越激动,手中的木杖此时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然而计连却并非怕事之人,见苏老夫人言语之间的轻蔑之意。计连只是一阵替自己姑妈感到不值。

    “计连不才,虽不是盖世之人。但自觉也有些斤两,苏老夫人你看不上这天下之人。我计连正好是这芸芸众生之一,若是我计连能胜过这孙放,伯父你可否考虑一下,让兰心姐向天下才俊招婿?”

    计连在挤兑了一番苏老夫人之后,话锋一转便将决定权抛到了苏怀安的手中。

    只见洪琳此时应许道:“计连说的不错。我女儿当得了招天下之婿,孙放,你长于我这侄儿不少。若是连他都胜不过,我实在难将女儿托付给你。”

    苏怀安此时见自己女儿正含泪望着自己,终于点头肯定道:“招婿本自古有之,天下英杰辈出,计贤侄说的不错。兰心的婚事就交给天下人来决断吧。孙贤侄,你若当真想娶兰心为妻,就拿出真本事来吧。”

    孔令康眼见再次出现了搅局之人,眼中不由的重新燃起了希望。

    “苏兄,这比试一说,可是文武兼之?若是如此,我家策儿,可否当此一试?”

    苏怀安的心其实偏向更有文采,且从始至终都没有冒然窥视自己女儿的孔策。此刻听见孔令康依旧希望替孔策求亲,于是点头说道:“孔兄大可放心,文武不分轻重。孔贤侄大可一试。”

    就在这时,苏老夫人身旁的苏荃却是忽然开口说道:“爹,奶奶都已经替大姐定了亲,你们为何还要阻拦?”

    洪琳此刻听见自己儿子竟然在关键时刻搅局,目光一凛,直瞪的苏荃汗毛直立。刚才硬气了片刻的苏荃,此时已经重新缩了回去。

    苏老夫人见洪琳正瞪向自己这边,便再次重重地砸了砸手中的木杖。

    “野小子,你是什么身份,就像和孙公子比试?”

    “老夫人,在下有名有姓,不是什么野小子。比武论道,何求身份?难道沙场之上,刀剑还认得出你是谁吗?!”

    孙幸臣此时眼见苏怀安和洪琳死咬着比试不放,随即开口道:“苏兄,放儿之身非这种江湖之辈所能比。比武这种事,怎能总是劳烦主人家亲自出手?若当真要比,就拿出阵势来。如何?”

    计连此时望向孙幸臣,开口说道:“看来你们是准备以多欺少喽?”

    “年轻人,沙场之上,刀剑还会分人多人少吗?”

    洪琳这时隐隐觉出不妙,连忙冲着计连说道:“计连,这是我们的事。你快回来吧,就算有什么比试,也是我们来准备。”

    苏兰心此时同样紧张地望向计连,她也害怕计连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计连,你过来。要和孙放比试,也应该我自己来才是。”

    福伯此刻却是正好和计连对视了一眼,计连的目中流露出的剑意,令福伯不由得拦下了正在说话的洪琳。

    “阿女,相信小少爷吧。他不会输在这里的。傻丫头,你可是要作新娘的人了,怎么能让你亲自出手。”

    “三叔,这怎么行?若是计连有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对得起先生?!”

    苏老夫人此时听到洪琳和福伯的对话,只是冷哼了一声道:“怎么不行?幸臣说的有道理,既然你自愿出阵。那就不要怪大家没给你放弃的机会。”

    “好,一言为定!”计连见苏老夫人认下了自己的提议,便欣然应下了对决。

    而孔策这时却是抬头望了一眼计连,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第二百零一章 求不得 计连出手孔策出声

    苏府内,一处演武殿内。这里是苏兰心平素里最长待的地方,因为家里的规矩,所以她很少有机会能够出门。

    故此苏怀安和洪琳都是尽可能的满足女儿的要求,这座大殿就是他们特意为自己女儿准备的。

    苏兰心等人此刻正坐在演武殿内。而孙幸臣和孙放的身边,此时多出了数名陌生的身影。

    “孙放,你和计连比武。是不是你也应该站上来?”苏兰心见孙放依旧坐在孙幸臣身旁,不由得提醒道。

    计连如今正和孙幸臣的贴身侍卫们相对而立,用孙幸臣的话来讲。这些人日后都会由孙放接手,计连若想与孙放交手,就要先拿下他们。

    “兰心侄女,你这话就错了。兵卒之争,怎么能让将帅出手?”

    苏兰心见孙幸臣连一丝机会都不给计连,铁了心要让计连硬闯。只能求助地望向自己的母亲。

    孔令康对孙幸臣太过了解,场上的小子驳了他孙幸臣的面子。若不是现在是在苏府之中,恐怕他身边的这些人早已经暗中下手了。怎么会给计连直接面对他们的机会。

    “孙幸臣,你好歹是个长辈。你们孙家在外面这么做就算了,连对付一个后辈,都这么不择手段。孔某真是佩服,计小兄弟,若是如此的话。孔某身边正好有一些人手,不如就借给你用一用如何?”

    孙幸臣此刻忽然听孔令康这般说到,目光顿时一寒。但孔令康却是不吃他这一套。

    洪琳这时同样出声道:“计连,我手下还有些人能用。孙大人,你是不是要我把外面的人都调回来,做我侄儿的兵?”

    “诸位若当真想做上一场,孙某定当奉陪。不过今日乃是求亲论嫁的日子,既然有你们两位作保的话。放儿,出去吧。”

    眼看孔令康和洪琳联手对付自己,孙幸臣此时也只能妥协。

    不过洪琳此时还是冲着计连说道:“计连,你等等,我这就派人去请府上的武师。”

    “姑妈,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孔大人,同样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大家应该都饿了吧。这么好的日子里,因为这种事给耽误了,可是不值得的。”

    计连说罢,便回头冲着福伯点了点头。

    “洪琳,你这侄儿有些胆色。不知何时有空,你们一起来我府上坐坐?”孔令康虽是对着洪琳询问,但目光却是落在了计连的身上。

    “孔大人既然想请我侄儿一聚,不妨直接问他好了。我苏府规矩多,又有长辈看着,我就不便替计连做主了。”

    洪琳说完,也没去看苏老夫人的脸色。苏怀安则是小声在洪琳耳边说了些话,便没了动静。

    不待孔令康再去问计连话,孙放便已经下令身旁的侍卫们出手了。

    七名孙幸臣的贴身侍卫此刻正护在孙放身前。内侧三人贴身护卫,而外围的四人则是同时攻向计连的四肢。

    正面的四人此刻正十指虚捏,直奔计连四肢而来。四人显然同出一脉,擒拿手更是配合无间。一时间,计连只得不断闪身,利用手肘和膝盖不停地挡下四人的拿捏。

    殿内,苏怀安身旁的苏老夫人眼见单单四人,便将计连困在了一角。不由地轻声笑道:“还以为这野小子有什么本事,原来不过如此罢了。荃儿,你日后可不能请这种人做你的护卫。”

    苏荃此时连连点头道:“奶奶,府上请人,都是有考较的。这身份不干净的不请,武功不过关的不请,没有师承的不请。”

    “还是我孙儿最懂奶奶的心思。”

    此刻苏兰心听着自己小弟和自己奶奶的冷嘲热讽,心中虽然很是不满。但还是强压着性子冲着苏荃说道:“小弟,你们怎么能这么讲。计连和咱们算是堂亲,更何况他并非是被人困住了。而是…”

    “哼,堂亲?我苏家可不认识什么姓计的人。兰心,你可不能坏了咱们苏家的名声。”

    苏兰心此刻有口难言,话总是还没说完,就会被苏老夫人给驳回来。

    洪琳这时将苏兰心的手拉了过来,轻轻将其握在了掌心之中。

    苏老夫人和苏荃看不清场上的局势,但并非其他人也是这般。而如今对场上交手感受最真切的,便是如今正在和计连交手着的四人,还有护在孙放身前的三名高手。

    “少爷,他们四个不是那小子的对手。”

    孙放身旁,此刻一名贴身护卫正向他耳语。孙放虽然平日里喜欢胡作非为,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计连既然敢出手,就代表他觉得自己有获胜的把握。

    略一思忖之后,孙放冲着自己身旁的三人吩咐道:“你们三个去替他们一下。不要让他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是!”

    收到孙放的吩咐后,三人便动身冲入了战圈。而先前的四人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收了手,撤回了孙放身旁。

    孙幸臣望着自己儿子的安排,不由的点了点头。只可惜孙幸臣和孙放太小看计连了。

    计连如今虽然陷入了车轮战,但“长生诀”真气却是源源不断的在化作内力,支持着计连应付身前的三人。

    如今的大殿上,一脸平静地注视着计连和孙放之间的比试的,只有福伯和周安三人。喜儿虽然不懂武道,但她心里是相信计连的。

    “三叔,计连他再这么下去,能行吗?”

    福伯身旁,洪琳正小声冲着福伯说着自己的担心。

    “夫人,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公子。以公子的身手,是不会这么轻易被人围住的。若有的话,只能是公子自己选择被围在其中的。”周安这时听见了洪琳和福伯之间的谈话,小声向着洪琳说道。

    “娘,计连要出手了。”

    就在计连被孙放新派出的三名高手围了片刻之后,苏兰心猛然发现,计连的身形正在不断向着孙放靠近。而围住他的三人,则是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身形的移动。

    计连这时正如苏兰心所言的,在试探了这么久后。计连已经了解清楚了孙放身边七人的武功路数,和修为了。

    南下这一路上的际遇,早已令计连懂得了在人前伪装自己。越是融入武林,计连便越发了解到汉人的诡诈。草原上的日子是简单、淳朴的,狩猎之时所展现出的弱肉强食,令计连初入江湖时,逢战必用全力。

    但随着与汉人的交集越来越频繁,同汉人的高手交手的次数越来越多后。计连终于慢慢懂得了中原武林的规则,这也是文始从不轻易出手的原故。

    “你们可以退下了。”

    随着计连看透了身前七人的武功后,众人只听见计连轻声冲着身前三人念叨了一句后。便见计连剑步掠出,掌中虚握,那道看不见的长剑,此刻正挥舞在三人之间,一段灵犀剑舞拂过三人。

    孙放和身前的四人,只见三名贴身护卫呆立在原地。而三人的目中俨然已经失去了神色,三人原本原本洁净的喉颈上,一道红印渐渐浮现了出来。

    “孙放,你还要我再出手吗?”

    计连此刻正站在孙放五人的正前,身后便是立在原地的三名高手。甩了甩自己的右手,计连已经全然没了再出手的欲望。

    “少爷,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认输吧。”

    孙放眼见自己连计连是怎么拿下己方三人的,都没弄明白。又听见身前的护卫提议自己现在认输。孙放不禁后退了一小步,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怯意。

    “放儿,回来吧。苏兄,苏夫人,看来是老夫小看了你们。小子,你和陆中原是什么关系?”

    孙幸臣此刻已经起身来到了孙放身旁,而他也已经看出了计连武功中自己熟悉的那一部分。计连看似是因为那诡异的剑舞才制服了三人,但他手上的功夫才是令三人呆立在原地的原因。

    “无可奉告。既然你们已经认输了,那就请自便吧。”

    计连知道孙幸臣是看出了自己掌中运出的那股绵力,这股劲力的生发,正是陆中原在船上钓鱼时,交给他的钓鱼“技巧”。

    眼见计连不再理会自己等人,孙幸臣也没有追问下去。便领着孙放和其他几人回到了座位处。

    “苏兄,弟妹。想不到你们苏府之中,当真是卧虎藏龙。这位小兄弟的武功真是令孔某开了眼。”

    “孔大人,难道你也想替你儿子来求亲?我侄儿的武功你也看到了,孔贤侄恐怕不擅武功吧。”值此计连新胜之际,洪琳也是十分得意的。

    “孔某可没说过要策儿和这位小兄弟比试武艺。”

    孔令康看出了洪琳是不想嫁女儿的,但孔策的情况特殊。所以他怎么都要替孔策求到这门亲事。

    “策儿平素喜好阅古论今,所以我们选择文比。不知苏兄想要怎么比?”

    “文比?孔大人,这文比没有裁决之人,又怎么断的出优劣。不如你们先回去,待到我们商议之后,再细说这文比之事如何?”

    眼见洪琳故意推脱文比之事。孔令康的小眼睛却是又一次眯了起来。

    四目相对之下,洪琳只觉这一次孔令康是真的生气了。

    就在演武殿中的气氛一阵凝滞之时,孔策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

    “爹,你不用白费心思了。不管怎么比,我都会主动认输的。苏夫人,孔策已经有了心上人,今日之事,只是我爹在胡闹罢了。还请诸位见谅。”

    孔令康此刻老脸已经涨红,眼见自己儿子主动退出。孔令康有心骂他,但始终都没有骂出口。

    “孔贤侄,既然今日之事,都是误会。那这幅画,你还会拿回去吧。”

    苏怀安虽然早就看出了孔策并无求亲之心,且至始至终都将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这幅画上。于是便主动将其归还了回去。

    眼见自己的画重新归来,孔策不由得对苏怀安生出了一丝感激之情。

    “对谢苏伯父,小侄惭愧,这幅画乃是我准备赠与他人之物。却被我爹胡乱拿了出来。”

    孔策如今站在孔令康身边,俨然自己才是长辈的模样。

    孔令康见自己的计划泡汤了,这时已经没了留在这里的兴致。只是冲着苏怀安和洪琳几人拱了拱手后,便拖着孔策出了大殿。

    “孙大人,恕不远送。”洪琳此时见孔令康先众人一步离开了这里,便冲着孙幸臣说道。

    孙幸臣吃了瘪,此时只得冷哼了一声后,便领着孙放等人离开了苏府。

第二百零二章 愤然离 黑风浴血计连神殇

    演武殿中,如今孙幸臣和孔令康都已经离开了这里。

    而苏兰心也彻底松了口气,此时的苏兰心正在和计连道着谢。而更令苏兰心感兴趣的,便是计连那异乎寻常的武功。

    就在两人正聊在一起时,本该就此灰溜溜离去的苏老夫人一行人。这时却是走到了众人的前方。

    “苏怀安,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娘的吗?今天兰心失了亲事,你让这吴郡城中的各家,以后该怎么看我苏家?兰心日后还怎么嫁出去?!”

    苏怀安此时见老夫人如此发怒,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去替自己辩解。

    本该替自己女儿出声的洪琳,这时则是被苏兰心拦了下来。

    可福伯就不一样了,算起年纪来,福伯比老夫人还要年长。

    “兰心丫头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嫁不出去?依老夫看,你只是把兰心丫头当工具罢了。什么嫁不出去,不就是怕别人碍于孙孔两家的颜面,不敢提亲吗?用得着你来替她操心吗?!”

    福伯显然是忍了老夫人很久了,如今两位老人之间吵了起来。一众后辈们,也不敢轻易插嘴。

    苏老夫人兴许是有些气急败坏了,手中的木杖此刻连连砸向地面。

    “福叔,娘,你们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吵的,兰心的事情我和琳儿会放在心上的。荃儿,还不快带着你奶奶回去休息。”

    眼见二老之间的成见太深,苏怀安是没有心力去消除二人的成见了。只能先将二老分开,这日子也就是这么一天天过来的。

    但苏荃此时却不是这么想的,眼见自己母亲和大姐都在为计连着想。本该属于自己的那片位置,忽然间就出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苏荃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便冲着苏老夫人说道:“奶奶,这里还有外人在。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企料苏荃的这一声“外人还在”,顿时将苏老夫人本就高涨的火气,又点燃了几分。

    “荃儿,你别怕。这苏府还是咱们苏家人的,怀安,你瞧瞧你都招来的是些什么人。兰心整天和这种毫无身份的人混在一起,怎么能有心思为苏家着想?”

    苏老夫人此言一出,只见福伯身后的周安、许泰还有喜儿顿时面色一变。计连更是走到了福伯身旁,身上的寒气毫不掩饰的就这么显露了出来。

    苏荃被计连盯得有些害怕,但苏老夫人却是见状,愈发变得凶狠起来。

    “野小子,你们别以为老身不知道你们的来历。你们护不住自己家,就来败坏我苏家,门都没有。你们都给老身离开这里,我苏家的事,几时轮到你们外人插手!”

    就在演武殿中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起来时,离这里不远处的马房内。黑风此刻已经挣脱了缰绳,连带着还将身旁的两匹黄鬃马的围栏也一并冲破了。

    而黑风的身上,此时正飞溅着猩红的鲜血。一道道血痕正交错在黑风的股间和两肋之上。三匹北地的良驹此刻正纠结在一起,冲向马房之外。

    而它们的身后,此时正跟着一众手持长鞭和木叉的牙仆们。

    “快,快上家伙。别让这那匹黑马跑了,伤了人还想跑!”

    “绳套,快把绳**过来。这马野性还在,你们带着木叉架住这头畜生。”

    “快关门,别让它们跑了!”

    ……

    马房内,此时早已乱做了一团。黑风此时正直冲马房的木门而去,门外的仆人们此时正准备关上大门。千钧一发之间,黑风已经带着两匹黄鬃马踏向了大门。

    “大人,关不住它们了。咱们又伤了几个弟兄。”

    “抄家伙,放它们的血!”

    “大人,这可是府上的马啊。要是老爷知道了,咱们可是都得完蛋。”

    “这三头畜生不是圈里马,你们快跟我追。出了事,有大少爷顶着。”

    演武殿中,此刻竟出奇的安静。

    原本火冒三丈的老夫人,此时已经没了动静。而计连此刻早已是带着福伯和周安三人走到了大殿入口处。

    先时,有了老夫人撑腰的苏荃竟然先众人一步,拦在了福伯和老夫人之间。眼见计连怒气冲冲地上前了一步,苏荃便推了计连一把。

    企料苏荃太差,还未出手,便被计连真气所伤。眼见自己的宝贝孙儿跌坐在了地上,苏老夫人抄起木杖便要砸向计连。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们几时说过会留在这里?!我们有手有脚,难道不会自己找地方落脚吗!”

    只见计连一把捏住了苏老夫人的木杖后,便冲着她和苏荃吼道。

    计连这一声怒喝,顷刻间便将二人定在原地。随即计连便扶着福伯冲着殿外走了过去。

    苏怀安此刻心中五味杂陈,计连这般呵斥自己的母亲,令他感到很没面子。但他也心知计连等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得罪过自己母亲,一切皆因“嫉妒”在作怪。

    这些年里,苏怀安总是怀抱着有朝一日能令自己母亲接纳洪琳的幻想。但今天发生的事情,令他彻底没了这种念头。眼看着计连带着福伯一步步走向殿外,苏怀安竟然有了一丝解脱的感觉。

    洪琳此时同样进退两难,自己这些年将福伯留在府中。皆因为她想报答当年的养育之恩,虽然知道暗地里老夫人在给他们使袢子,但洪琳还是能忍则忍了。

    而福伯则是心疼自己的这个苦命的侄女,同样是闭眼不观劳心事,假装看不见老夫人的那些小动作。这段日子里,也只有苏兰心的时常到来,才能令他老人家短暂地睁开眼睛,看看人心。

    如今计连归来,福伯在没了顾虑。计连日后落在哪里,他便会跟到哪里。

    “计连,你们别走。福伯,我们不是那种意思。爹,娘,你们说句话吧。为什么一定要计连和福伯离开?小弟,奶奶,你们真的要连娘也一起赶走才安心吗?”

    苏兰心眼见计连一行人正带着福伯缓缓走向殿外,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她懂自己奶奶心里的想法,但是她从不觉得福伯是外人。

    自打苏兰心出生后,洪琳便在苏府的高压中不断帮着打理族中的生意。而苏怀安又不懂照顾她,老夫人更是因为心怀不满,而对她视而不见。只有福伯在某一天突然来到了苏府,从此苏兰心便有了一位关心她的长辈。

    待到苏兰心越长越漂亮之后,身边的目光也随之多了起来。但她依旧没有望了小院里的福伯,连她习武也是因为福伯在她小的时候,一直给她讲文正先生带着他一起闯荡江湖的事迹。

    就在几人踏出大殿之时,一声凄厉的哀鸣骤然响彻苏府。

    “公子,是黑风的叫声!”许泰此时听到熟悉的马鸣,转身便冲着一旁的计连说道。

    而计连此时已经飞身冲向了黑风叫声传来的方向。

    一众仆人的包围之中,两匹黄鬃马已经被人套住了马首正压倒在了一旁。而黑风则是正在被人用马叉刺入脖颈,鲜血顺着木叉浸透了他们的双手。

    而这群仆人眼看着黑风不再挣扎了,顿时笑骂了起来。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黑风的眼中此时已经有了计连的身影。

    “都给我滚开!”

    青石道上,计连远远就望见了浑身是血的黑风。目眦欲裂,计连从未感受过如此压抑的心情,一股戾气此刻陡然而生。

    剑气纵横,计连在掠过黄鬃马身旁的那一刻。只见原本压在它们身上的木叉和缰绳骤然崩裂,两匹黄鬃马识得计连,此时马蹄竖起,紧追着计连冲入了围困黑风的人群之中。

    “把你们的手都给我留下!”

    越是临近黑风,计连鼻尖嗅到黑风血液的味道便越是浓郁。

    出手没有丝毫的留情,如今那些还在用木叉和麻绳牵制着黑风的仆人们,早已经被计连震飞了出去。

    脱去长袍,计连此时将长袍紧紧地裹着黑风的脖颈。长生诀真气散出,黑风的血这才被计连止了下来。

    “计连,你…”

    待到计连清理完了黑风周围的仆人后,苏兰心等人也已经赶到了这里。望着遍地的人影,和浑身是血的三匹马,还有紧紧抱着黑风正为它止血的计连,苏兰心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洪琳此时转身瞥了一眼躲在众人之后的苏荃。那些倒地的仆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他苏荃院中的人。洪琳不知该怎么去向计连说明此事,望着身旁周安和许泰还有乔喜儿痛苦的表情,她便知道这匹黑马的重要性了。

    “公子,这是哪个畜生下的令!我许泰今天就要把他的骨头拆了,给黑风做饭!”

    然而回过神来的计连,此时只是摇了摇头,一双目光正穿过人群直逼最后的苏荃而去。

    “走吧,黑风累了。这里不是它的草原。”

第二百零三章 叶归根 定决议新家落成

    吴郡城中,某一处客栈内。自从计连领着福伯走出苏府后,五人便寻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客栈外的一条青石小河旁,计连正孤身一人坐在小河旁思考着昨日洪琳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计连,前天的事情姑妈希望你能谅解。你的马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派些人帮你看看?”

    计连其实并没有对洪琳有什么不满,于是勉强笑了笑算是让洪琳能把心安下来。

    “姑妈,黑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洪琳望着计连一脸的疲惫之色,显然是夜里没有睡好。事实上,计连为了能让黑风不留下任何后遗症,整晚都待在了马圈里陪着黑风。

    “计连,有一件事姑妈要跟你说。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计连本来眯着的眼睛,在听到洪琳的语气微微变得郑重起来后,便转投向了洪琳。

    “计连,三叔如今年纪也大了,这些年身子也日渐衰弱了下来。姑妈知道你有心闯荡江湖,以三叔的脾气,他一定会跟在你身边的。”说到这里,洪琳顿了一下,将目光瞥向了隔壁的屋子。

    “三叔的身子再经不起长途的劳累了,我想让你能陪着三叔安安稳稳度过他剩余的日子,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若是你决定留下来了,我会想办法帮你们安顿下来。”

    洪琳的话让原本昏昏欲睡的计连猛然间清醒了过来。

    “姑妈,我明白了。你能给我一天的时间仔细想想吗?”计连本打算说希望洪琳能继续照顾福伯,但思及福伯与苏老夫人之间的矛盾,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计连,其实你若想在江湖上立足,不妨就选在江东这里吧。扬州虽非国都之地,但远离战火,商贸通达。但凡希望以武谋生之人,绝不会错过江东这片土地。”

    洪琳原本担心计连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执意回平阳去。但好在计连并未直接拒绝。

    决心趁热打铁的洪琳,这时又补充道:“计连,姑妈明白你的感受。江东世族林立,想在这里立足,绝不容易。不过只要你对自己有信心,姑妈绝对会毫不保留的支持你。”

    洪琳的话自昨天两人见过面后,便一直回荡在计连的脑海之中。

    “公子,你还在想昨天苏夫人的那番话吗?”

    周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小河边,计连见周安来了,便伸手借力站起了身来。

    洪琳和自己的谈话,计连是没有对周安和许泰保密的。喜儿现在整日陪在福伯身边,故此计连并未将此事告知于她。

    “周大哥,你觉得我们是继续走出去,还是留在江东?”

    周安其实心里明白,计连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周安只是反问了一句道:“公子,天下之财尽归江东。你不想从这江水之中取走一瓢吗?”

    “留下来吗?可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公子,说句老实话,以你的武功,其实早就该在江湖中扬名了。你现在缺的只是一股‘外力’。”

    计连这时望向了身旁的周安,周安这才发现计连的目光清明,丝毫没有迷惑之色。

    “公子,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周安对自己的眼光还是颇为自信的,眼见计连忽然冲着自己一笑。周安便知道他猜对了。

    “周大哥,我想有自己的家了。既然你也觉得江东可以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

    客房内,洪琳如约再次来听计连的答复了。

    “计连,你想好了吗?”

    “姑妈,我会留下来。不过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苏家的事已经够你忙的了,我这里还有周大哥和许大哥帮我。”

    洪琳算到计连会这么讲,于是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份单据放到了计连身前。

    “姑妈知道你还在生苏家人的气,这间茶楼是姑妈刚回江东时盘下的。这么多年了,一直都空在那里没动。不管你用它做什么,好歹也让三叔和你们几个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是?”

    计连望了一眼身前的文书,见洪琳正冲着自己点头微笑。计连也就没再推辞了。

    翌日,计连便带着福伯和周安三人搬进了这处“新家”。

    “公子,看来苏夫人说的没错。看这土皮盖着的程度,少说也有十几年没人来过了吧。”

    洪琳提到这间茶楼,包括了正前门的茶楼和茶楼后面的一处院落。

    周安和许泰如今就在陪着计连打扫着这处院落。小院内的房间被隔成了好几间,许泰现在打扫的就是他给自己挑的一间。

    “老许,有你住的还啰嗦什么?公子,你看这里屋子挺多的,要不要弄个马房出来?”

    “我也有此打算。”

    “公子,整间厨房给我吧。咱这茶楼可不能没了厨子。”

    许泰此时正灰头土脸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听见周安和计连在商量着弄马房的事情,赶忙将自己起锅生灶的想法说了出来。

    计连见许泰这么着急着出来,连忙应许道:“许大哥,周大哥早就给你留了一间厨房了。就在进门的那里。”

    说罢,计连便又和周安一起商量起了院中的其他事情。

    整整忙活了三天,计连才在周安和许泰的帮忙下把整座茶楼清理一遍。原本的家具已经生了虫,这才耽误了两天的功夫让计连三人重新打了几件家具出来。

    望着几人辛苦了三天弄出来的“新家”,计连还是不由得生出了一阵感慨。

    “公子,这还没完呢。等以后闲下来了,还得再弄些家伙进来。”

    “不急,不急,以后的日子还长的很。”

    茶楼如今已经能够开门了,最先来这里看望计连他们的,依旧是洪琳。不过洪琳这次难得的将苏兰心也带了出来。

    “计连,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吗?”

    苏兰心对于计连他们还是心存愧疚的,故此才恳求洪琳将自己一起带来见见计连他们的新家。

    “应该是的了,福伯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这里又是福伯的家乡,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将福伯带走。”

    “那我以后能常来看看福爷爷吗?”

    计连从福伯那里听说了关于苏兰心的事情,他并不介意多一个人来关心福伯,便欣然点头回应了苏兰心的请求。

    “谢谢你们,福爷爷能离开我家,一定很开心吧。”苏兰心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兰心姐,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倒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千万别因为一时心软,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苏兰心听着计连的话,只沉默不语。计连心知改变一个人不容易,也就没有再多说下去了。

第二百零四章 逢友人 再遇崔顾计连托事

    新家落成,如今计连对于吴郡城又多了一份念想。

    茶楼已经顺利开张了,虽然生意不多,但周安和许泰却是忙的不亦乐乎。

    趁着清晨的宁静,计连正独自走在吴郡城中的街道之上。对于这里,他还只能算是个陌生的客人。

    此刻天刚蒙蒙亮,计连沿着城墙外的街道一路走到了城门附近。城门内外早已是忙成了一片,江东水运便利。长江河道分脉甚广,而沿海的一带同样利于航船。

    望着满载的马车们正从城外不停地进入城中,计连便情不自禁地顺着马车临来的道路走了出去。

    江岸四野水草丰茂,吴郡城外不远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村户。

    就在计连还沉浸在南国四野的繁盛景象中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厮杀的声响。

    不远处的一处官道上,只见两支马车队伍的押送人们,正乱做一团互相纠缠在了一起。

    就在计连跃上树梢查看情况的时候,一道身影引起了计连的注意。

    混乱的人群之中,崔顾的身影赫然出现了其中。只是崔顾不善争斗,眼见就要被人围殴在了人群当中。

    一步跃下树梢,计连此刻趁乱挤入了人群当中。正当崔顾身后的一名大汉,正欲举棍砸下的瞬间,计连的剑掌后发先至已然落在了大汉的手臂之上。

    双臂一阵钻心的疼痛,原本围住崔顾的一行人。此刻只见那名大汉刚才还好好的,转眼间便抱起胳膊跪在了地上。

    大汉的惨叫声成功的令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动作。众人只见计连的身影此刻正站在那名大汉的身后,一只手掌正印在他的天灵之上。

    “计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正欲抱头躲避众人围殴的崔顾,在见到众人停手后,赶忙后退了过来。如今正好撞在了计连的身上。

    “崔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打起来了?陆老前辈他们呢?”

    崔顾见因为计连的出手,自己才躲过了一顿毒打。随即开口谢道:“计兄弟,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崔顾正欲向计连说明情况的时候,混战在一起的两拨人马已然主动分离了开来。

    而如今正面对着计连和崔顾的人群当中,一名青年已然走到了众人的前头。

    “你,快放了他。”

    就在青年冲着计连大喝一声“放人”的时候,崔顾已经小声的向着计连道出了此人的身份。

    青年名叫赵骆,是孙家马车队的领头。赵骆虽然年轻,但身手却是不凡,只可惜是个刺头,这才一直不被孙家重用。

    这一带押运货物的车队,都是怕了这个刺头。而赵骆也总是为自己不受重用而时常寻衅滋事。

    崔顾和陆中原他们因为要分批押运孔家的货物,这才和陆中原他们分开的。而船上的那批弟兄们,此刻正被陆中原还有柳于龙、叶昭武分别领着押运货物。

    直到此时,计连才想起来身后的几人正是自己在船上遇见过的游侠会的朋友们。

    赵骆眼见计连对自己的话并不理睬,本就因为抢道的事情而恼火的他,更是火冒三丈。

    “小子,是不是聋了。我的话你没听见啊!”

    赵骆的这一声大喝,终于将计连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崔顾本就是个得势不饶人的主,眼见计连突然出现。崔顾又怎么会放过赵骆他们。

    “赵骆驼,你嚷嚷什么?现在你们的人在我们手上。有你这么求人的吗?计兄弟,咱先不急着放人,让这家伙先给兄弟们道个歉先。”

    崔顾此时哪还有先前的狼狈模样。只可惜计连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此时收起右掌,便将人放了回去。

    “计兄弟,你这…”

    崔顾眼见到手的人质被计连给白白放了出去,面上不由的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崔大哥,我想陆老前辈临走前应该是提醒过你,不要轻易惹麻烦吧。你们不是还有货要送吗,这样耽误下去可不好吧。”

    崔顾显然是被计连说到软肋上了,陆中原的说过的话,崔顾是不会违背的。这一点,早在船上的时候,计连就知道了。

    “赵骆驼,算你走运,今天我计兄弟为你求情。崔爷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弟兄们继续上路吧。”

    原本这起寻常的抢道争斗,按照惯例,到这里双方就会默认结束了。可赵骆眼见崔顾仗着计连的威势,一脸得意地走了回去。心下一怒,竟然下令众人去砸车。

    “住手,快拦住他们。赵骆,你这是要坏了道上的规矩吗!”

    眼见赵骆人多势众,俨然一副要毁掉他们马车的样子。崔顾心下大惊,赶忙吩咐众人上前拦住他们。

    “老子就是见不得你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砸你们的车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就让陆中原去孙家告我一状,不然地话,今天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人栽吧。”

    崔顾没想到赵骆是这么个死性子,如今眼看着赵骆的人正围在他们的马车旁。崔顾只得再次望向身旁的计连,而计连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却不料又发生了这种事情。

    一把捏住赵骆的肩膀,计连虽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崔顾他们的马车被毁,但他也不想无缘无故的伤人。

    “松开,你再不松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赵骆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计连。

    “赵骆,让你的人快停手。这么做于你应该是没有好处的吧。”

    计连如今扣住了赵骆的肩头,虽未用劲,但也不是赵骆能够轻易挣脱掉的。

    赵骆尝试了挣扎几下,见计连的五指总能顺势擒住自己肩头。赵骆已经知道计连不是寻常的那些武林高手了。

    “我乐意,这条道上,还没有我赵骆不敢动的车队。”

    眼见赵骆始终不松口,计连的手劲又重了几分。而赵骆此刻已经有些提不起劲来,丹田的内力似乎被人给堵在了家门口。

    “行行行,你快把手拿开。都给我停手,都回来,回来!”

    崔顾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再在赵骆面前耍威风了,此刻正快步走向自己的马车检查状况。

    “小子,你给我等着。只要你是这吴郡城里的人,我早晚把你给挖出来。”被计连放开限制的赵骆正在揉着肩膀。

    “在下计连,你不用费心思找我了。你还是先把背上的伤养好,再来找我吧。”

    赵骆听到计连提起自己背上的伤,不由得背后一凉。

    摆平了赵骆的事情后,计连在崔顾的邀请下便上了他们的马车。

    “计兄弟,你们算是在这城里正式落脚了吗。以后大家可要常来往,陆爷自从你走了之后,时常还会提起你的。”

    “崔大哥,陆老前辈他还好吗?我来这里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不曾听过陆老前辈住在哪里。”

    崔顾听到计连说起陆中原现如今的住处,眼神不由的沉了下来。

    “计兄弟,你还记得我们跟你说过的陆家大宅吗?”

    “陆爷自从那件事之后,便不愿再去面对昔日的住地了。现在我们落脚在孔家的一处别院内。若不是孔令辅老爷和陆爷私交颇深,恐怕你在这吴郡城中,就见不着我们的身影了。”

    “崔大哥,我们那里还有些屋子正空着的。你们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来住吧。”

    听到计连的提议,崔顾先是感激地望了一眼计连。随即便轻笑道:“计兄弟,你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若是以前我们可能真就去了你那里了,不过现在你看看后面。”

    “这么多兄弟现在选择跟着陆爷,你让我们怎么安心去你哪里?”崔顾用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道。

    “不说这些了,计兄弟,你们的茶楼怎么走?咱们顺路过去,下次也好我领着陆爷他们来给你捧捧场。”

    望着正向自己开口大笑着的崔顾,计连此刻将心底的一些话悄然说了出来。

    茶楼内,崔顾望着对面的计连三人,再次开口确认道:“计兄弟,你们是认真的吗?”

    桌案前,崔顾这已经是第三次向着计连三人确认起了他们的提议。而就在这时,福伯的声音轻轻从计连的身后传到了崔顾的耳中。

    “回去告诉陆三枪,就说平阳的老朋友想见见他了。都一把年纪了,还不懂得替自己打算打算。”

    崔顾此刻听到福伯的话后,暗自擦了擦掌心的汗水。这才小声向着计连身后问道:“前辈,晚辈该怎么称呼您老?”

    “老头子只是个落魄的剑童罢了。”

    计连听到福伯语气中的一抹神伤,连忙起身将福伯扶到了座位上。

    “福伯,过去的事情就别再伤心了。”

    平稳住福伯的情绪后,计连这才转过身冲着崔顾说道:“崔大哥,我也是近来才知晓我爷爷和陆老前辈曾有过交情。福伯如今也想再见见陆老前辈,还请崔大哥帮我这个忙。”

    崔顾虽然不清楚福伯和陆中原的关系,但计连是帮过他们的。从福伯的言辞中,崔顾不难觉察出他与陆中原的私交之谊。

    “计兄弟你们放心,话我一定带到。至于你刚才说过的事情,若是计兄弟你们当真愿意出力,我崔顾第一个支持你们。”

    “崔大哥,那我们就说定了。我们等着你的消息。”

第二百零五章 诛齐王 法渊撤兵虚危山现

    冬夜的寒风自北地一路呼啸,直入京师洛阳。

    洛河岸边,漆黑的官道上,一队逃难的百姓正在连夜赶路。他们并非逃难于此,相反,这些人都是洛阳城边上各家村落的百姓。

    “还好咱们走的早,听说洛阳城里的人都快把城门给挤破了。”

    “可不是嘛,这都大半夜了。城里还是火光漫天的,吓死个人的。”

    一行人当中,两个同村年纪稍小的青年正跟在逃难的队伍后面小声嘀咕着。

    “臭小子,还不收声。你们想害死大家啊?!”

    就在两名青年正聊得起劲时,同村的一名老者忽然靠了过来,两巴掌拍在了二人的后脑勺上。

    洛阳城外,一片黑暗之中,向他们这样连夜逃难的人,不在少数。冬夜的严寒非但没有拦住他们逃亡的脚步,反而在不断刺激着众人时刻保持着清醒。

    洛阳城中,正如两个年轻人说的那样——火光冲天。

    “快!快!快!快把皇城都围起来。保护好陛下,不要放任何人离开。”

    皇城内外,此刻数千官兵正举着火把涌上了皇宫外围的城头之上。而宫中的大小金殿外,此刻同样被这些官兵们牢牢守住了各处殿门。

    惠帝的寝宫外,如今一队王府亲卫正护着一名男子走入了寝宫之中。刚刚睡下的惠帝,就这么不甘不愿的再次被人惊扰了美梦。

    片刻后,只见寝宫内走出一名王府亲卫。此人手中此刻正握着一卷正黄卷轴,而后此人便一路疾走出了皇宫。

    皇宫内外的动静很快就传染开了,北城的一片豪宅府邸内,此刻正同样被无数官兵围了起来。

    而当这些官兵收拢至最终的目标府邸时,所有在城中观望着局势的人,此刻才幡然醒悟了过来。这些官兵的目标正是大司马的“齐武闵王府”。

    齐王府外,如今数百弓箭手和一众刀斧兵正陈列在王府外的各处要道入口处。

    “所有人都给我上,拿下大司马,王爷重重有赏!”一名正身处无数官兵中的将领,此刻正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大喝道。

    而齐王府内,早已被亲卫唤醒的齐王,此刻已经收拾好了妆容。一身昔日的盔甲此刻竟然有些不合身了,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就胖了这么多。

    就在齐王还在感叹着这些日子里的纵情声色,一名自王府外打探消息的亲卫已经匆匆跑了过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王府现在已经被大将军的人马给围住了!”

    齐王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打心底里颤抖了起来。齐王眼中此刻只剩下了怒火,一望无际的怒火。

    “好他个司马乂,本王好心赐给他这一身荣誉,他竟然真的勾结了外人要置我于死地!传令下去,调集府中所有高手,给本王杀光他们!本王倒要看看,他司马乂何德何能敢如此猖狂!”

    耳听齐王的军令,身前的亲卫们此时连忙散了下去。

    盏茶功夫后,整座齐王府中赫然陷入了诡异的黑暗之中了。而围在齐王府外的官兵们,此刻只见原本还有丝丝光亮的齐王府内,如今已经没了动静和光亮。

    而就在此时,从宫中快马加鞭赶来的那名大将军司马乂的亲卫,正手持天子诏书宣读了齐王大司马司马冏的罪诏。

    就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圣谕的威严之中时,一道寒光赫然冲破了人群,一箭正中了还在宣读诏书的那名亲卫的眉心。

    寒光现,人死,诏书落。

    就在齐王府外一片乱象之时,原本紧闭着的齐王府大门已经被人推开。那道寒光正是从其中激射而来,而齐王的声音此刻正从大门内悠悠传出。

    “司马乂何在?!想杀本王,就让他亲自前来!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家伙,受这我司马家的恩惠,来杀本王!统统都得死!”

    齐王的声音此刻已然传遍府中内外,院墙外的这些官兵们此时已经有些慌张了。

    就在众人慌神之际,自齐王府中的各处院墙内,忽然跃出了无数高手。只见这些人各个身手了得,掌中兵刃更是在真气的催动下不断收割着王府外一众官兵的性命。

    正门内,此刻同样涌出了一队高手,原本气势汹汹的官兵们此刻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他们只是受过训练的寻常官兵,绝非这些武林高手的对手。

    齐王此时正端坐在府中的大院内,身旁正是豫州新盟派来的高手。

    “法渊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院子里,齐王的神情早已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在他看来,围住他的这些官兵不堪一击,只要自己有自己身边的这些世家高手在。便可保他安然无恙。

    听到齐王在向自己等人询问法渊的消息,一名豫州新盟的高手恭敬地禀告道:“回王爷,法大人已经带人去截杀河间王他们的队伍了。”

    “好,只要今晚的事情一过。本王对你们各家都是重重有赏!”

    听闻法渊已经带人前去剪除老河间王的部队了,司马冏反而笑出了声。仿佛他此刻并非是这被围之人一般。

    声旁的一众世家高手听闻齐王许诺有赏,连忙叩谢了起来。

    齐王府外,此刻正如司马冏所想的那般。这数千的官兵根本不是他府上高手的对手。更何况他这府中同样养着不少私兵,双方一来二回,反倒是他齐王府的兵力更胜一筹。

    北城如今正乱做了一团,各家大门此刻早已被自家主人下令牢牢锁了起来。

    然而就在离齐王府不远处的一座大宅内,其中高阁耸立,显然这家的主人喜好登高远眺。而就在这当中的一处高楼的顶阁内,两名男子正伫立其上远远望着正发生在齐王府中的这一切。

    “赤龙,他们太强了,太强了。他们越强,这天下便越是妖魔横行,永世不得太平。”

    男子此刻正凭栏远眺着齐王府外的一众高手。这些人但凡落入人群当中,便是一阵风卷残云般的屠杀。而这些高手越是这般肆无忌惮的收割着身前官兵的性命,男子那双紧握着木栏的双手,便抓的愈发紧了起来。

    “景文,我明白你的想法。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要相信司徒和我。欲除妖魔,就一定要有和他们一样的实力。”

    “你把我们的想法都告诉了司徒吗?”

    赤龙听见身旁男子的轻声询问,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还没有吗?为什么不告诉司徒我们的计划。”

    “景文,司徒现在已经按照龙图指引找到了虚危山。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黑暗了。不过司徒他太爱惜羽毛了,不到最后我不想把事情告诉他。”

    听到赤龙的回答,男子正是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齐王府的方向。赤龙知道,他和司徒的这个儿时玩伴早已经和他们一样,成了彼此陌生的存在。

    “景文,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了,我们的人也是时候出手了。”

    就在赤龙正欲下令幽罗众出手助司马乂的军队拿下新盟高手的时候,本已经沉默不语的男子却是忽然出言将赤龙的命令拦了下来。

    “再等等吧。你我回去之前,再让司马乂的人留下一些吧。”

    黑夜愈发的深沉了下来,齐王府外的战斗早已经陷入了一边倒的局势。然而就在王府外的官兵们正欲溃逃之际,数百黑衣高手忽然从黑暗之中涌了出来。

    早已疲惫不堪,被鲜血和碎肉沾满了全身的新盟高手们,此刻望着不断涌出的黑衣高手们。终于感觉到了死意的降临。

    “什么?!到底是谁在帮他!司马乂你不得好死!”

    齐王府内,司马冏已经收到了府外的消息。新盟的高手们已经全部阵亡,而同样留在齐王府外的,还有数千司马乂的军队。

    就在司马冏身心俱恫的时候,黑衣幽罗众的身影们已经将他和护在他身边的新盟高手们,围在了院子中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司马乂?!他给了你们什么?本王同样可以给你们!说话啊!你们是哑巴吗?!”

    一阵无声的屠杀过后,齐王的声音已经成了这座王府的回忆。

    远处的阁楼上,两名男子望着给抬出齐王府大门的齐王尸体,终于退入了黑暗之中。

    两日后,司州的一处山脚下,法渊带着新盟的高手们刚刚清理完了河间王司马颙和成都王司马颖的一处联军。

    “你说什么?齐王死了?!”

    法渊的身前如今正跪着一名新盟的密探。

    “大人,此事千真万确,我们在洛阳城的所有眼线都被人拔掉了。”

    “查清楚是什么人做的了吗?”

    “起兵围杀齐王府的是大将军司马乂。”

    听到是司马乂杀的齐王,法渊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疑惑。然而事态紧急,容不得他法渊再在此多做停留了。

    “传令下去,所有人随本座回返豫州。继续严密监视洛阳城内的一举一动,务必查清究竟是何人出手杀害的齐王。凭他区区一个大将军,还做不到这些。”

    随着法渊的撤离,遍及司州各处的新盟高手们,同一时间也都开始了撤离计划。

第二百零六章 解心结 重开陆府游侠新生

    吴郡城中,新年的气氛如今已经是越来越浓厚了。

    计连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汉人的节日。和草原上的生活不同,这里的冬天不用迁徙,不用抵御暴雪,更不用为了吃的而担惊受怕。

    计连他们的茶楼,今日并未开张。而计连和福伯还有周安、许泰早早的便在茶楼后的小院内等候着陆中原的到来。

    时至年关,街上的行人正趁着这最后的集市置备着过节的东西。

    “计兄弟,快开门,是我崔顾。”

    后院的大门开启,崔顾此时当先一步踏入了小院。

    “崔大哥,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陆老前辈他们呢?”计连望着只有崔顾一人前来,不由得疑惑道。

    崔顾这时指了指自己身后说道:“计兄弟你们放心,我是先来通报的。陆爷和于龙、昭武他们就来了。”

    还没等崔顾把话说完,叶昭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巷子口处。

    小院内,陆中原刚一进门,便远远望见了正在院中坐着等候自己的福伯。

    似乎是有些羞于再见老友,陆中原竟有些不敢再向前迈步了。

    福伯此时已经在喜儿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来,而计连则是当先朝着陆中原走来。

    “陆前辈,辛苦你们了,咱们又见面了。”

    听到计连的这一声问候,陆中原这才回过神来。拍了拍计连的肩膀后,陆中原只是轻声道了一声“不辛苦”。

    当福伯走到陆中原跟前时,不知是谁先开的口,或是谁都没能来得及开口。两位老人已经相拥在一起,竟同时哽咽了起来。二人的眼中此刻都是饱含着泪珠,泪眼婆娑间二人都看见了彼此内心的痛苦与不甘。

    “中原兄,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上一面。”

    “洪兄,你我都老了。”

    陆中原此时环顾了一圈小院,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人的身影。

    眼见陆中原的目光扫过了自己身后,福伯不禁心中一痛道:“中原,我们还是先坐下来吧。有些话,还是慢慢说的好。”

    望着满腹心事的福伯,陆中原不禁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二老此刻坐在小院当中,计连他们则围在了二老身旁不敢轻易出声。

    “中原,你是不是在找先生?”

    陆中原点了点头,但随即便从福伯的眼中看到了答案。没等福伯开口,陆中原便沉声说道:“文正兄是不是已经走了?”

    陆中原在说出这句话时,便已经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了。但话一出口,两位老人还是止不住地留下了两行清泪。

    “中原,你的事我已经听少爷讲过了。你现在还好吗?”

    沉默了片刻后,陆中原望了一眼计连后,这才对着福伯说道:“计连就是文正兄的后人吧。能跟我讲讲,你们都遭遇了什么吗?”

    福伯点了点头,当年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计家的最后一幕,他至今仍历历在目。

    伴随着福伯的不断哽咽,小院中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计家当年的不幸。周安和许泰虽知晓计连的往事,但计连对计家并没有丝毫的回忆。直到现在,他们才从福伯的口中得知了当年事情的始末。

    “陆前辈,你们不用这个样子。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不能重新开始的呢?”

    计连说罢,望了一眼身前的福伯。福伯自从看见了长成大人的计连后,心中对于过往的悲痛,已经减轻了不少。

    “重新开始吗?哪会有那么容易…”

    陆中原听出了计连话中的意思,但他自从推开陆府大门的那一天起,便关上了自己心中的希望。

    福伯明白陆中原的心情,那种对后半生抱以的希望,转眼间便消弭无踪的空洞感,是他至今都难以忘怀的。

    “中原,今天请你过来。一来是我想见见你了,当年的朋友如今大多已经归隐或者走了,以后就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早点下去见见老朋友,兴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陆中原此时苦笑了几声,其中的自嘲也只是令他和众人更心痛了几分罢了。

    “中原,你可我强多了。当年若是我能下定决心随你们一同习武,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吧。”

    说罢,福伯便将手指向了身后的计连说道:“中原,少爷他们有些话想跟你讲一讲,这就是今日我想请你来的第二的原因。”

    陆中原此时抬眼望向了福伯身后的计连,只见计连此时正同样注视着自己。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臭小子。”陆中原其实能猜到计连为什么会找自己,当日崔顾回来时那异乎寻常的激动,早就将他的心思暴露了出来。

    崔顾的心思,他是最清楚的。自己身边的这三个小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自己重整陆家,再起游侠会——“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只可惜他已经忘了自己因为此事,冲着他们发了多少次脾气。

    而崔顾、柳于龙和叶昭武的身上,至今还留着当年他因为这件事,而用竹条鞭打他们的伤痕。

    “陆爷爷,你有没有考虑过再起‘游侠会’?”

    听到计连不出自己所料地说出了“再起游侠会”五个字后,陆中原不禁苦笑道:“这江东的游侠会一直都在,只可惜好老夫已经没有干系了,这‘再起’二字更是无从谈起。”

    陆中原此刻没有发作,已经是令崔顾三人一阵心惊了。三人的心此刻都已近提到嗓子眼了,但他们现在只能期许地望着计连,希望他能成功劝说陆中原回心转意。

    眼见陆中原不软不硬的将自己的问题打消了下来,计连却是丝毫没有在意。

    “陆爷爷,我明白你的心情。确切地说,是福伯明白你的心情。当年福伯再没有找到我的下落之前,比陆爷爷你更加心灰意冷。若不是有大爷爷在,福伯恐怕早就自尽在荒原之上了。”

    陆中原听到计连的这番话,不由得望了一眼福伯。而福伯此刻正冲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又牵引着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计连的身上。

    “陆爷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崔大哥,柳大哥,叶大哥,还有如今等待你回归的弟兄们,在你心中是怎样的地位?”

    陆中原没想到计连会问起这个问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心是复杂的,他的念头是混乱的。当年他一心为了会中的弟兄们,却只是将众人推入了泥泽之中。

    望着沉默不语的陆中原,计连继续说道:“陆爷爷,你知道崔大哥他们是怎看待你的吗?他们这些年跟在你身边,早就把你当做他们的亲人。血浓于水的亲人。”

    “陆家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你还有他们这些亲人在世间。就像我现在一样,周大哥、许大哥、福伯还有喜儿,他们都是我在这世上的亲人。只要大家在一起,我‘计家’就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计连如今把话已经讲到这里了,崔顾、柳于龙、叶昭武三人此刻同时跪倒在了陆中原的跟前。

    “陆爷,我们出身贫贱,不敢高攀进陆家的大门。但陆爷你在我们心中早就是我们的一家之长。陆爷,还请你收下我们吧,以后我们的后人就是陆爷你的子嗣。”

    三人此时说完,同时冲着陆中原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陆中原此刻的心情无比沉重,他从未看轻过崔顾三人。在他看来,是自己一手葬送了三人的未来。眼见他们的头上已经磕出了血,陆中原终于忍不住将三人拉到了自己身前。

    崔顾三人此时如同孩童一般抱在陆中原身上,也许正如计连所说的那样,“陆家”和“计家”早已经不再局限在他们自己的身上了。

    福伯望着相拥而泣的四人,不禁同样落下了泪珠。只不过这道泪水,不再有悲痛,而是满含着祝福。

    “中原,你比我幸福。有这么多后生照顾你,替你着想。”

    “洪兄,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了,只要能够为他们多做些事情,临走时没了遗憾就好。”

    小院内,放下执念的陆中原此刻已经真正看开了。在崔顾三人还有计连的提议下,陆中原终于答应重回陆家了。而新的陆家,同样是游侠会新的开始。而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将是他陆中原的孩子。

第二百零七章 寻茶庄 计连问茶太湖畔

    新年已过,吴郡城中的百姓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这个新年里,陆中原在福伯和计连的邀请下,会同一众自江边跟随而来的游侠会的弟兄们一起。在计连的茶楼里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踏实的年。

    陆府旧宅的大门前,早已荒废多年的大宅,如今依旧伫立在那里。即便是多年未归,陆府大宅依旧是无人敢轻易踏足。

    一来是这里煞气太冲,当年发生在陆府的惨案,令整个江东都为之震惊。

    二来便是陆家之主,陆中原始终还活着。也正是如此,令那些暗中觊觎此地的人,始终未能得偿所愿。

    如今计连正带着周安和许泰,帮着陆中原老爷子,还有一帮游侠会的兄弟们清理陆家大宅。自打新年一过,众人便在陆家大宅里开了工,陆陆续续清理修缮了大半个月,这才将陆家重新打扫干净了。

    “陆前辈,这次你可以安心的回来了吧。”站在陆家大门前,望着刚刚运来被装上的陆家牌匾,计连不由地说道。

    “臭小子,这次真是辛苦你们了。回来时肯定会回来的,这宅子现在空荡荡的,就算崔顾他们那群小崽子都住进来。还是空了一大片,我想让你们也搬过来一起住,你看如何?”

    只见计连摇了摇头道:“陆前辈,我就不搬过来了,毕竟茶楼还要人照顾。不过我想让福伯搬到你这里来。”

    陆中原看出了计连的小心思,却也没有点破,一只大手拍在计连背上说道:“你不来没关系,院子都给你留着的。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你的马不是正愁没地方放吗?牵过来,要用的话顺道过来就好了。”

    计连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陆中原的提议。

    这个新年里,陆中原等人还办了一件大事。便是重开游侠会,虽然依旧是游侠会,但这一次,陆中原却是以家长的名义统领众人。而计连他们也顺利加了进来。

    这些都是计连和崔顾他们先头决定好的。自从得知了计连的想法,福伯便鼓励他寻找自己的族群,而陆中原便是计连他们选定的跟随对象。事情也正如福伯和周安所料,重生后的江东游侠会较之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的游侠会,都要多出了一股凝聚力。

    而这也正是福伯和周安所希望的,计连对这种重新有了依靠的感觉十分眷恋。但最终计连还是决定暂时不搬进陆府,因为他在外面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做。

    计连的茶楼里,崔顾、柳于龙还有叶昭武正在茶楼里喝着茶。自从计连三人入了伙,他们就时不时带着完工后的弟兄们来计连这里喝茶。

    “计兄弟,你不觉得你这茶楼里缺了点什么吗?”崔顾扫了一眼柜台旁写着茶名和菜名的竹牌。

    “崔大哥,我正准备向你们打听打听的。这附近有哪里能弄到些好茶的地方吗?”

    眼见计连主动向自己等人打听起茶庄的事情,崔顾放下手中的陶碗后,这便说道:“计兄弟,咱们扬州茶庄的生意大致分为三路。临近荆州的算一路,和豫州联通的算第二路。不过这两路的主家都离咱们这太远,想必你就算赶到了,也会吃上一顿闭门羹。”

    “崔大哥,那这第三路是否可行?”计连问道。

    柳于龙这时搭话道:“计兄弟,这第三路可不是前面两路能比的。前两路的茶庄主家,虽然富贵,但也仅仅算是扬州的二流。”

    “这第三路的主家乃是太湖畔的丁氏。这丁家虽然是靠着茶叶起家的,但他们的茶走的是水道。卖到的是海外,换回的便是黄金珊瑚夜明珠这些值钱的玩意。”

    计连这时打断了柳于龙的话,轻声解释道:“柳大哥,我只是想弄到稳定的茶叶,你给我讲这些干嘛?”

    “计兄弟,这太湖茶庄离咱们这里又近,而起庄上的二公子和陆爷有过一段师徒之谊。他们手上的茶可是采自名山茶园,你要是能从他们手上淘到些茶叶,说不定以后我们来你这喝茶都要排队了。”

    柳于龙此言一出,计连便明白过来了。原来丁家二公子丁业,以前向陆中原拜过师,求过艺。陆中原在老朋友的请求下,便答应教丁业半载的武功。

    而丁业也没有忘了陆中原,在陆家的事情发生后,他便来吴郡城看望过陆中原。只可惜当时陆中原性情大变,谁也不见,于是丁业在和崔顾他们一起祭拜了陆家众人后,便独自回去了。

    “柳大哥,那我准备准备,明日就去太湖一趟好了。”

    崔顾此时忙说道:“计连,你临走前还是先去见一见陆爷。求他指点指点你,这茶道上的买卖,虽然看着简单。但里面的篓子太多,要不我们和你一起去也成。”

    计连心知如今陆家重开,大伙都还在忙着开工。而陆中原这些天也在忙着重新着手以前的生意,之前他去看望陆中原时便发现老爷子正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筹划着什么。

    “崔大哥,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有周大哥陪着我一起去就好了,你们还要开工,家里的事还要劳烦你们出力的。”

    “那也成,有老周陪着你,我们就放心了。不过计连你的本钱可够充足不?老哥这里还攒了些家底。别客气,拿着吧。”

    眼见崔顾他们三个都在自己怀里摸索着散钱,计连赶忙说道:“崔大哥,我会从别处支到本钱的。等以后大家宽裕了些,我一定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叶昭武此时望着计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三个其实也没有多少家底的,毕竟以往他们都是领了工钱便拿去花掉了。

    计连也是心知大家都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开始了。他是断不可能向他们伸手的。

    有了崔顾和柳于龙的建议,计连还是在傍晚时分去见了陆中原一面。老爷子如今正巧在筹划着重开商道,于是便借了计连的手,给丁家老爷子丁望去了一封信。

第二百零八章 翻马车 计连路救孔家鸳鸯

    吴郡城南门外的官道上,计连和周安两人如今正赶着马车自吴郡城向南走去。

    虽然有周安的陪同,但计连依旧有些忐忑。这次他们去太湖畔的丁家茶庄,虽然有着陆中原的书信作保。但他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所以一路上计连还在不断向周安请教着各种问题。

    于是自清晨出发的二人,这一路走走聊聊,虽然耽误了不少时辰。却也不是那么无聊了。

    “公子,太湖丁氏的大名我也早有耳闻。这丁家虽是茶农出身,但靠着祖上不断攒下的基业。也算是南派武林中的一方势力了,公子你虽然带着陆老爷子的书信,但咱们还是不能就此掉以轻心。”

    “周大哥,此话怎讲?难道这茶庄内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计连临行前未曾听崔顾他们说起这丁家内部事情,眼见周安似乎知晓些什么,于是便问了出来。

    周安此时点了点头道:“公子,咱们虽然是去进茶,但难免会遇到对手。毕竟这丁家手中的茶园虽然不少,可也经不起每位上门求茶的人去分上一份。”

    “你是说会有人暗中给咱们使袢子?”

    “说不准南方的规矩是什么样的。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难免不会有人和咱们竞争。”

    计连其实对此事不是太过担心,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然而周安正是担心计连的这种心态,不过“过犹不及”的道理,周安还是知道的。于是周安也就没有再过多提醒计连了。

    就在两人正赶着马车欲要提速赶往太湖畔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轰隆的马车声音。

    听声音可以辨别出赶车之人正急速地朝着二人这边驶来,正在计连和周安回头望向身后时。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落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

    “公子,那人怎么看起来这么像那天孔家的少爷?”

    听到周安的话后,计连赶忙大声说道:“周大哥,他就是孔策。快转向,他要撞到咱们了!”

    眼见孔策正赶着一驾马车直奔自己二人而来,计连和周安再来不及多想。手中缰绳猛然回拽,原本正朝着正前方的马首,忽然别二人拽向了一旁。

    而孔策的马车此时堪堪蹭着二人的马车向着前方的山道奔了过去,只可惜虽然计连和周安避开了孔策马车的撞击。

    但孔策就没那么幸运了,本就不擅驾车的他,在被计连他们挡住了视野后,还敢贸然超车。现如今孔策的马车正冲入了一旁的林中,待到计连和周安再见到他时,马车早已只剩下一个轱辘了。

    “走,我们去看看情况。”

    眼看着孔策的人影已经从马车上消失不见了,而马车现在正停在了一棵大树旁。好在马车上套在马脖子上的绳套还算结实,如今马儿已经恢复了平静,正驻足在原地啃食着青草。

    “公子,马车里有人,但不是孔策,而是一位姑娘。”

    马车前,周安此时正掀起了帷幕望向了马车内部。只见一名女子正靠在锦被上昏了过去,周安不知此人的情况如何。但碍于男女之别,也不好上车查看。

    计连此时正循着马车的拖痕寻找着孔策的身影。

    只见一团草丛当中,孔策整个人都被重重地甩到了草上,好在并未摔断骨头。计连此刻指尖运功,连点了孔策几处刺激神经的穴位,这才将孔策弄醒了过来。

    当孔策从昏迷之中醒过来时,却是挣扎着欲要逃离计连的身边。但当他看清了计连的面容后,这才呆呆地站在原地望向了计连。

    “孔兄,我们又见面了。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着急地驾车,若不是你命大,刚好落在了厚草上面。恐怕现在你人已经走了。”

    孔策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先前自己只顾着逃离家里人的追踪。这才让马儿受惊了,当他欲要拉住缰绳时,马车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了。

    “计…计连,多谢你出手相救。孔策在此多谢了。”

    孔策这时一边冲着计连道着谢,一边还在寻找着自己的马车。

    只见计连指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说道:“孔兄,你的马车现在就停在那里。只不过里面的人还在昏迷着,和你刚才一样。”

    听闻马车内的人还在昏迷当中,孔策此时竟然顾不上自己凌乱的衣衫,径直跑向了计连所指的方向。

    “媚娘,媚娘,你醒醒,你快醒醒…”

    马车旁的周安此时只见孔策正抱着车厢内的女子呼唤着,只是任凭孔策如何呼唤女子,始终不见她有醒来的迹象。

    “孔少爷,你这样是不行的。还是先将这位姑娘抱出来吧,我家公子兴许能帮到你。”

    周安的话提醒了孔策。孔策此时将女子抱出了马车,轻轻放在了一旁的树下。

    “计兄…”

    就在孔策欲要开口向计连请求他帮忙救醒柳媚娘的时候,计连已经走了过来。

    “孔兄,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眼见计连已经开始运功刺激着柳媚娘的穴道,孔策干脆便坐到了柳媚娘的身旁,向着二人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计兄弟,事情就是这样的。还请计兄你不要把我们的行踪告诉我父亲他们,我和媚娘已经定了终身。”

    计连这时早已经收了手,只是柳媚娘的身子实在太弱。于是在计连和周安的帮助下,几人将马车赶入了林中后,便取出了些干粮边听孔策说着他和柳媚娘的事情,边吃着干粮。

    就在这时,靠在孔策怀中的柳媚娘终于醒了过来。

    “媚娘,你还好吗?”眼见柳媚娘从昏迷之中悠悠醒来,孔策动容之下竟险些落了泪。

    柳媚娘望着孔策,忙起身说道:“策,我们只是在哪?”

    孔策这时才将计连和周安引荐给了柳媚娘。

    “多谢二位恩公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尽。”柳媚娘的声音十分娇柔,直听的计连和周安一阵脸红。

    孔策望着身旁的柳媚娘,却是无声的笑了起来。

    柳媚娘本只是孔府内新进的琴姬,因缘巧合下被分到了孔策名下。不同于其他琴姬,柳媚娘自进了孔府,便整日愁眉不展。孔策本只是打算开导其好好留下来,这才和她聊了许多。

    但随着二人越聊越深,孔策发现自己似乎是喜欢上了柳媚娘。而柳媚娘同样是对孔策倾心不已。

    只可惜不知何时起,二人的关系便被下人们在孔府之中传了开来。得知此事的孔令康随即便将消息封锁在了孔府之中,也正因如此,他才急切的希望能够替孔策先求下一门正妻。

    孔令康十分疼爱孔策,他不反对孔策与柳媚娘之间的情爱。但正妻之名关乎他们这一脉在族内的声誉,碍于族内的规矩,他才做出了求亲的决定。

    但也许是孔氏一族逼得太紧,孔策在被逼着连续相亲了十数回后。毅然选择了逃离吴郡,前往会稽暂避一段时间。

    就在计连帮着孔策在林中躲避过了孔府家仆的追赶,又替二人修好马车后,四人便在一处岔路口分开了。

    “公子,看来孔公子和柳姑娘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周大哥,怎么是又呢?”

    周安眼见自己一时嘴快,险些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望了一眼身旁的计连,连忙解释道:“说惯了,说惯了。公子,你看孔公子他们能躲过去吗?”

    计连虽然也很想祝福他们,但他的心里也明白,凭孔家的手段。孔策无论走到哪里,最后都是会被抓回去的。

    “孔兄虽然文弱,但他既然敢只身逃出来,想必还是能够躲上一阵子的吧。至于之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的。”

    周安眼见计连并未直接给出否定的回答,笑了笑道:“公子,看来你也不喜欢这些世家的规矩呀。”

    只见计连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道:“周大哥,咱们家里可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可要努努力,给我们做个表率。喜儿一个人在家,每个嫂子陪着,不要闷吗?”

    周安没料到计连会先把事情甩到自己头上,先时一阵脸红后,随即便和他互相调侃起来对方。

第二百零九章 入茶谷 孙苏使坏林伯自荐

    吴郡城西南外数十里的一片崇山峻岭当中,一片楼阁洞府隐匿其中。

    两道年轻的身影正行走在这片楼阁之间,其中一名稍显紧张的青年,此时正跟着身前的青年朝着不远处的赌楼走去。

    “放哥,小弟今天手头不宽裕,恐怕只能看着你玩了。”

    “苏荃,不是老哥说你。你就是胆子太小了点,听说你娘又罚没了你的赏钱。依我看,你堂堂一个苏家大少爷,连个外来的小子都争不过。这要是你娘再给你个弟弟,你可就惨喽~”

    二人正是从吴郡城中来此逍遥放纵的孙放和苏荃。

    孙放眼看苏荃还有些不服气地望着自己,继续说道:“老哥我可是都打听清楚了,你娘可是把她当年起家的店面送给了那个小子。你这个亲儿子都还没从她手里拿到过这些东西吧?”

    孙放说罢,便搂着身旁的侍妾径直走向了木桥对岸的赌楼。

    “放哥,你可得帮帮小弟呀。虽然你这次没娶到我姐,下一次,下一次我保证给你制造个绝妙的机会。”

    眼见苏荃正一路小跑追上了自己,孙放只是将头偏到了一旁的温柔乡中,微微看了一眼苏荃后便不再说话。苏荃知道孙放是个你求他,他就偏不搭理你的性子。于是便跟着他一同进了赌楼。

    “放哥,这顾寒楼究竟是什么人弄的啊?这要不是你带我来这里见了世面,恐怕我到现在还在吴郡玩泥巴呢。”

    赌楼的一处雅室内,孙放正躺在一张竹榻上,一手撑着下巴。目光投向了雅室外的赌场内。

    “老弟,你也不用这么说。老哥在吴郡没几个看的上眼的玩伴,有你一个也算是缘分。”孙放知道苏荃被自己撩拨起了紧迫感,但他此时反倒是放松了下来。

    “求人如吞三尺剑”的道理,他打小便知晓。苏荃对他来说是个好棋子,故此孙放虽然没能借他的手弄来苏兰心,也并未因此而迁怒于苏荃。

    “老弟,这顾寒楼的主人虽然神秘,不过老哥我也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他自称魏公子,年龄和你我相差不大,但可是比你我更有些手段的。这种人,你还是少打听的为好。”

    孙放吞了一颗侍妾递来的蜜饯后,冲着苏荃提醒了起来。苏荃虽然平日里不算什么老实的主,不过在孙放他们面前,却是极为老实。

    “放哥你本事可是真大。要不是那计连坏了你和我姐的亲事,说不定小弟也能沾你的光,见一见这魏公子。”

    “你也别光顾着妄自菲薄了,这魏公子见人,都是他有事想见你,你才能见到的。我也是有些买卖让他看上了,才会见到他的。不过既然你提到了那个外来的小子,他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名堂?”

    听到孙放主动提起计连,苏荃竟心中一喜。

    “放哥,那野小子的事情我一直都派人盯着的。最近听说他要去太湖茶庄弄些新茶回来,除此之外,据说他和陆家也走的挺近的。”

    “嗯?”孙放在听到陆家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

    “说说看,他和陆家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

    身为孙家二房的大少爷,孙放自然知道自己大伯与陆中原的恩怨。当年陆中原名震一方的时候,他大伯孙政还只是家里的一个小辈。

    也正因为年轻气盛,孙政才会被一干世家选为了代表加入游侠会之中。也正是靠着这次机会,孙政一举弄垮了陆家。而孙家的老爷子也是彻底放手,把孙家交到了孙政的手上。

    孙幸臣和孙政本就是同出一脉,孙放自然是将自己大伯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放哥,陆家这不是又开了府门吗。我听下人说,经常看见陆家那帮押运船货的家伙绕道去计连的茶楼喝茶。听说他们还互相称兄道弟的,小弟现在也不敢轻易找他的麻烦了。”

    苏荃说罢,便眼巴巴地望向了孙放。

    只见孙放捏了捏下巴,这才沉声说道:“看来陆家那帮人是想另起炉灶,再搞一个什么会啊。你刚才说计连要去太湖茶庄进茶?”

    苏荃见孙放目中隐约间露出了一丝凶芒,连忙点头应道。

    “走吧,跟我去见个人。说不定他帮咱们弄一弄那外来的小子。”

    “放哥,你要带我去见谁啊?”

    孙放此时指了指楼下的赌场内,悠悠说道:“太湖丁氏的大少爷——丁稷。”

    临近太湖茶庄所在的天目群山外的一处竹林茶馆外,计连和周安将钱放在了茶桌上后,便再次驾车上了路。而这时计连和周安的马车上已经多了一名老人家。

    “林伯,多亏有你给我们指路了。要不然我和周大哥都不知道要走到何时,才能见的到茶庄了。”

    “你们不用这么客气,老头子我要不是有你们搭把手,现在还在那石桥下面躺着的。”

    计连马车上的这名老伯自称姓林,是太湖茶庄外围的一名老茶贩。昨日夜里,他连夜赶着夜路,希望早点回到茶庄弄些个好茶。

    不料夜路难走,又兼之刚下过雨,地上泥泞。这才一时不查,失足跌入了计连他们来时的一处石桥下面。后来计连和周安下车牵着马过桥时,发现了倒在桥下昏迷过去的林伯,这才将他救了上来。

    “林伯,向你这样赶紧去进茶的人应该还有不少吧?”周安这时问道。

    林伯是山里的老人,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计连他们是来进茶的。

    “老头子我可不是能进茶的哦,我只是去捡些大茶铺们看不上的货罢了。老头子没什么本钱,只能靠眼光吃上这么一碗饭了。”

    “林伯,这茶叶也能捡到漏掉的好货吗?难道太湖茶庄的人分辨不出来吗?”

    听着林伯的话,计连连忙问起了关于茶庄的事情。

    “计连,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太湖茶庄每年不光自己产茶,这扬州境内过半的茶园都会将茶叶运到庄上。这产茶运茶都要时间,这一忙活之下,就会漏上不少好茶饼。”

    “早点赶过去,遇上还没被人挑走的好货,说不定能小赚上一笔。不过看你们这个样子,拉了个马车过去,一定是想进一大批新茶吧。”

    计连也没有隐瞒,便将自己二人来此的打算说了出来。

    林伯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道:“计连,你们要的货虽然不多。不过丁老爷家的茶庄都是做些大买卖的。你要的货散着收,能收。不过要耗上一些日子,得等茶庄收完之后你才能开始收茶。”

    “要是想直接从茶庄里拿货,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呢。这大大小小的茶铺都盼着能从他们手上拿到第一批新茶,你们能出的起多高的价?而且说不定拿到的茶还是新旧掺在一起的。”

    听到林伯这么一说,计连和周安对视了一眼后,只好请教起林伯。

    “林伯,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解决我们的问题吗?”

    林伯这时微微一笑道:“说不上什么好办法,你们要是不嫌弃老头子我麻烦。等到你们有办法进到庄内购茶的时候,可以叫上老头子我。”

    “林老伯,你说的办法就是把你给带上啊。”

    见周安有些不信自己的能耐,林伯却是忽然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小子,你别看不起我这老人家。要不是看咱们有缘,我是不会白给你们鉴茶的。”

    眼见林伯有些生气了,计连赶忙谢道:“林伯,那就多谢你了。周大哥的意思是怕您老给累着了。”

    周安此时见计连正给自己使着眼色,也是冲着林伯好生谢了一番。

    “老头子我也没什么本事,就是鼻子灵,眼神好。我也早就想进去茶庄里面见识见识了。”

    “林老伯,原来你没进过太湖茶庄啊?”周安刚一问出这句话,便自觉缩了缩脑袋。

    这一次林伯却是没有再用手去敲周安的后脑勺了,而是从袖子里抽出一杆烟枪敲了过去。

    “没大没小的,什么叫我原来没进过太湖茶庄。是没进过大茶会,那里只有你们这种进茶的人才能进去的。我们通常去的只是茶庄外围的散市。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这些个公子哥,有本钱进去的吗?”

    计连眼见自己已被连带着教训了一顿,也只能用手摸着后脑勺傻笑着点头称是。

    有了林伯的指引,三人很快便来到了太湖茶庄的地界内。转过山路,计连和周安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低矮的山坡上,如今正遍布着茶农,一株株灌木丛中正冒着无数嫩叶。

    雨后的迷雾此时依旧萦绕在茶谷之中,绵延的山体上,只有一望无际的翠绿茶林。

第二百一十章 入茶庄 天目连山丁稷手令

    顾寒楼阁的赌楼内,只见此地来往之人不多,但皆是年轻一辈的富家公子在此消遣娱乐。

    赌楼内设有一应大小的赌局,下至投壶股骰,上至人兽相争。而孙放此刻领着苏荃来到的地方,却是一处极少人会来此的石室别间。

    “放哥,我怎么没来过这里?这么小的地方,也有人在这里开赌局吗?”

    孙放瞟了一眼身后的苏荃,略显不耐地说道:“这里是私人的赌局,你没来过,不代表没有。跟我进来吧,记住许看不许讲。”

    苏荃见孙放此时已经收了先前聊赖的神情,转而变成了眉头微蹙的样子,连忙点头示意自己不会乱出声的。

    只见孙放用手轻轻扣了几下石门后,苏荃便听见石门内传来了阵阵响声。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苏荃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孙放一把拉了进去。

    “孙放,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不服输的主。呦,这还带了个小家伙来了。”

    苏荃此时跟在孙放身后,只见孙放面前此时站着的正是太湖丁氏的大少爷——丁稷。丁稷和孙放年纪相仿,正是这间石室的主人。

    “丁稷,今天我就不和你们玩了。我来这里是想找你帮忙对付一个外人。”

    “哦?这扬州地界里,还有你看不过眼的家伙?”丁稷听到孙放是有事找自己,此时已经领着孙放坐到了一旁的藤椅上。

    “看在你之前给我贡献了那么多月贡的份上,说说看,想我怎么帮你?”

    听到“月贡”两个字时,孙放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丁稷是个很会见缝插针的主,他这石室里所开的赌局,多是他们几家相熟的世家少爷们做的私局。而他平日里来这里,一是为了放松玩两把;二就是收收“月贡”。

    这“月贡”其实就是孙放这些人,在他不在时,输在这里赌资。但凡他们输上一把,他作为石室的主人就会抽走所输赌资的半分。而他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孙放在他这里输多赢少了。

    “丁稷,我说的家伙现在应该正朝着太湖茶庄而去。”

    “你是说他要来茶庄做生意?”

    苏荃这时连忙点了点头,丁稷这时瞥了一眼苏荃后,便听见孙放指着苏荃说道:“都是为了这小子,他被人欺负了,找我帮忙。不过既然人已经到了你丁稷的地界,我也不好随便插手。”

    丁稷这才点了点头冲着苏荃说道:“小子,算你识相,知道来找我。不然你要是在我天目山的地界里撒野,说不定被收拾的就是你了。”

    “好了丁稷,你也别吓唬他了。说吧,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你想我帮你搅了他的生意?还是…”说着,丁稷便朝着苏荃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放哥,还是不要闹出人命吧!”苏荃见丁稷给出的暗示,连忙朝着孙放劝说道。

    “闭嘴。”听到苏荃突然出声,孙放先是瞪了他一眼后,随即轻喝了他一句。

    “孙放,你这小弟可是有些不够胆啊。”

    “你能做到那种程度?贸然在你庄上弄出人命,还是去进茶的客人。想必你爹和你二叔是不会放任不管的吧…”

    眼见孙放没有理会自己的挑唆,丁稷有些兴致缺缺地说道:“老头子现在还不许我插手茶庄的事。这你是知道的,不过只要他出了茶庄,到时候这山里蹿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我们茶庄可就管不了了。”

    “好,事成之后,我令有重谢。”

    丁稷这时见孙放已经有心出去了,也没有拦住他,只是让他交代了一下计连的情况后,便转身进了石室内阁。

    赌楼孙放的雅室内,苏荃的心里此时有些忐忑。就这么短的时间里,孙放便和丁稷定下了计连的生死。这让苏荃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孙放看出了苏荃对自己的忌惮,此时微微一笑道:“老弟,这次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瞒着你。为了能让丁稷出手,老哥我可是下足了功夫。你那边可不能再让我失望了。”

    苏荃此时后背已经惊出了一阵冷汗,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孙放和他一样只是世家的纨绔罢了。如今再望向孙放,苏荃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开口。

    孙放这时站在苏荃的背后,轻轻将他推到了雅室的窗边。窗外便是赌楼内的全貌,而孙放则是在苏荃的耳边轻声呢喃了几句后,苏荃只感到浑身一凉,随后便是一阵抑制不住的激动。

    “放…放…放哥,你不是在骗我的吧。”

    “你老哥我几时骗过你了,这可是你在苏家里大展拳脚的好机会。要是成了,你娘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到时候你这吴郡纨绔的名头,恐怕想戴着,都难了。”

    说罢,孙放更是一把搂住了苏荃的小细肩膀说道:“更何况老哥我会带着你的,要不要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太湖茶庄内,计连和周安已经赶着马车绕过了连山的茶园,终于来到了位于天目山深处的太湖茶庄。

    “林伯,你和我们现在一起进庄?还是…”

    太湖茶庄内的驿站旁,这里是太湖茶庄每年为茶商们专门准备的落脚之地。

    “计连,这大茶会要过几天等人来的差不多了,你们才能进去。这两天老头子我就先不和你们一起了,我先去弄些散货。等到了时间,你来这里找我好了。”

    说着,林伯冲着计连和周安甩了甩自己手中的小木牌,上面落着的正是林伯在这驿站里的房号。

    “那林伯我们先进庄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庄里一趟。”

    “去吧去吧,你们这些公子哥可不是会住咱们这种地方的。”林伯此时冲着计连和周安摆了摆了手,笑骂了一声后便钻进了驿站里面。

    驿站内,林伯身旁这时正走过来一名矮胖的中年男人。

    “老林伯,没想到你今年来的这么早啊。刚才那两个是你什么人?是不是有肥羊了,要不要给咱也分一点肉尝尝?”

    林伯身旁的矮胖男人此时正一脸怪笑的望着林伯。只见林伯抖了抖手中的烟袋道:“别净拿你那一套把戏,套到老头子我身上。这一趟老头子我差点把命给折在路上了。”

    “老林伯,你这一手演的是哪一出啊?不是宰人,你跟着他们干嘛?”

    林伯这时已经找到了火源,砸吧了两下烟嘴后,这才冲着矮胖男人说道:“老头子我遇上好心人了,不成吗?难不成非要老头子我,像你们一样见人都是仇家啊?”

    矮胖男人见林伯不愿跟自己细说,也不再追问什么了。只见他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林伯。

    见林伯偏过头来看向了自己,男人于是小声说道:“老林伯,刚才府里传消息出来了。是大少爷的手令,据说报酬可不少。我正好死了拍档,你看咱俩要不要一起接下这一单生意?”

    “我说你今天怎么转了性子,来找老头子我唠嗑了。拿来吧,先让我看看都写了啥。”

    只见林伯磕了磕烟枪后,便将手伸向了矮胖男人身前。

    一张暗黄的粗布此时落在了林伯掌心之上,当看清内容后,林伯手中的烟枪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但随即便被他重新收了起来。

    “胖子,你手令你看到的时候还有谁接了?”

    “你有兴趣了?接的人不少,不过具体都有哪些人接了,我也不清楚。”

    听到这里,林伯便没有再搭理矮胖男人,径直走出了驿站。

    “哎!人呐?怎么转眼就给我跑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丁二爷 茶路之争计连得玉

    太湖茶庄内,计连和周安已经将马车停在了外边。庄子外的一处小哨所内,一名茶庄的管事正在奉命接待二人。

    “计公子,还请二位跟我先行前往你们的住处。二爷手头上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命在下先行负责接待二位贵客。”

    “管事大人不必客气,我们此行来贵庄,只是想购置些新茶。”

    听见计连说有意参加大茶会,管事已经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计公子,大茶会还需再等两日才会开始。计公子这时第一次来我们太湖茶庄,不若先让在下领着二位先在我们茶山上转一转。也好让在下为二位讲解一下大茶会的规矩。”

    “那就有劳管事大人了。”

    计连和周安此时已经在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二人的住处,这里虽然同样并非太湖茶庄的内围。但每个住处都是独立的小别院,专门供来此的茶商团落脚。

    计连二人所住的院落群,是依山而建,整体拱卫着太湖茶庄。管事所说的茶山,就在他们所住山腰的对面。

    山谷内,云雾弥漫。在管事的带领下,计连和周安终于走进了天湖茶庄的内围。

    “计公子,这些都是以后会陆续出现在大茶会上的新茶叶。”

    茶山小道上,管事如今正在为计连讲解着大茶会的由来。与其说是大茶会的由来,不如说是丁家的发家史来的更加贴切。

    扬州地界自古盛产好茶,但茶商与茶农的关系却是变化莫测。而最常发生的关系,便是二者之间因为价格不和,而产生的争斗。

    这种毫无秩序可言的状态,直到上上一辈丁家的先人出面。才得以规整了这扬州茶界的秩序。而他们所建立的秩序,正是依托于大茶会来实现的。

    所谓的大茶会,在外界看来是竞拍新茶的一场大型交易活动。然而只有真正参与进去的各大茶商们才明白,只有第一场大茶会才是所有人关心的。

    因为届时,每年的陆上茶道和海上茶道都会在这段时间里决定出,谁是他们今年的主人。

    “管事大人,我们只是想弄些新茶回去。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听见计连这般说到,一旁的管事却是冲着计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就在三人刚刚走出,即将踏入太湖茶庄内围的亭子稍作歇息时。一名侍从忽然一路小跑来到了管事身前。

    只见二人在计连和周安的不远处简单说了两句后,侍从便独自离开了这里。

    “计公子,主家有事召见在下。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二位的住处现在应该已经备好了酒菜,恕在下不能再送二位回去了。”

    管事虽未表露出急切的神情,但计连还是察觉到了他身上气息的急促变化。

    “管事大人多虑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误了庄上的事务就不好了。我们识得回去的路的。”

    说罢,计连便和管事前后脚离开了三人歇脚的小亭。

    书房内,计连和周安吃了些饭菜之后,便在此等候起了丁业。

    咚——咚——,书房外的敲门声如约而至。早已侯在门旁的周安这时轻轻拉开了书房的木门。

    “你就是陆师信上提到的计连吧,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能得陆师如此器重了。”

    丁业一进门,便径直冲着房间内的计连走了过去。

    “前辈过誉了,请坐吧。”

    就在计连邀请丁业坐下来时,计连才发现丁业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自己。

    “丁前辈,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回过神来的丁业这时连忙摆了摆手道:“计连,你是陆师看重的后生。咱们就别客气了,你还是叫叔叔吧。”

    “陆师在信上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既然陆师决定重开陆家,那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了。只是这争夺茶道一事,事关重大。难道就来了你们两个?”

    面对丁业的疑问,计连也是一脸的疑惑。

    “业叔,你说什么争夺茶道?我和周大哥只是来进些新茶的。”

    “什么?你不知道吗?”

    只见丁业刚问了一句后,便从怀中取出了计连带来的书信。

    看过书信后,计连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陆中原拜托把送来的根本不是这封书信,而是他自己。

    “计连,信你已经看过了。不管你知不知情,既然陆师已经把你交给我了。这三条茶道我是说什么都会帮你争上一争的。”

    计连此时抿着嘴唇,依旧在思忖着陆中原这么做的道理。

    “公子,陆爷看来是想考验你了。这三条茶道若是当真到了咱们手上,公子你以后在这江东就会有立足之地了。”

    “业叔,陆爷信上所说的三条茶道要怎么才能拿到手?”

    眼见计连和周安在短暂的交流过后,便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很简单,一个字——抢!”

    “自古以来茶道之上的争斗从未有过定数,这也是大茶会得以举办的前提。陆师信上提到的三条茶道中,只有一条是真正需要你要抢的。”

    “至于剩下的两条茶道,一条是通向海外的海道,一条是通向岭南的山道。这两条都是极少有人会去抢的废道。你真正需要留心的,是那条通往巴蜀的江道。”

    丁业刚一说完,计连便见到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小块墨绿色的玉牌。玉牌被丁业轻轻推到了计连的面前。

    “计连,这条江道本来就是属于陆师的。这些年虽然他没再经营茶道生意了,但我一直替他留着这条茶道。既然你们来了,这块玉牌就由你去守住了。”

    计连接过桌上的墨绿色玉牌,整个玉牌上寥寥的几根线条,却是勾勒出了整个长江水道的轮廓。十数颗大小不一,宛如米粒一般大小的红玛瑙被人镶嵌在了玉牌上面。

    “业叔,你放心。既然陆爷信的过我计连,我一定会护好这条茶道的。”

    计连的话虽然是底气十足,但丁业却还是担心的说了一句。

    “计连,大茶会有大茶会的规矩。既然你接手了这块玉牌,你就要拿出让大家信的过的实力。这期间我是不会出手助你的。”

    只见计连重重地点了点头后,便将掌中的墨绿玉牌收进了囊中。

    而就在这时,只见丁业和计连的眉头同时一皱。

    瞬息间,两人已经同时起身冲向了屋外。屋顶上,此刻一道黑影忽闪而过。两人出门的刹那,那人便已经被惊走了。

    “放肆!竟然有人敢在我太湖茶庄里做眼?!”

    望着屋顶那人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丁业心中不由得一阵恼火。

    “业叔,看来是有人盯上我们了。”

    “计连,要不要跟我先住进庄内。这些人恐怕是看上了你手中的玉牌了。”

    “业叔,这里住的挺好的。只要他们敢来,我就有办法让他们付出代价。”

    丁业这时望了一眼计连,暗道了一声“不愧是陆师看中的人”。

    “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为了钱,这些人什么都干的出来。”

    是夜,计连又和丁业聊了一会后,便送丁业离开了他们的小院。

    太湖茶庄,大少爷丁稷的一方私人大宅内。

    “少爷,你让我打听的人已经找到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不过他似乎是二爷的人,我见着二爷将他手中的那条私藏多年的江道,送给了少爷你要找的人。”

    听到这里,丁稷原本靠在木床上的身子忽然坐了起来。

    “你说二叔把他手里的江道玉牌给了他?”话一出口,丁稷便习惯性地咬起了手指,指甲与牙齿的不停嘶磨令丁稷重新回归了平静。

    “二叔啊,二叔,这是江道是我丁家的东西。你就这么白给了个外人…”

    “去,通知下去。让那些还想在江道上走茶的家伙都准备准备,既然二叔敢放出玉牌。那我们就趁这个机会把它弄过来。”

    丁稷身旁的老仆此时略感担忧地小声提醒道:“少爷,二爷这些年把江道的经营权一直都挂在你这里。现在贸然翻脸,恐怕二爷他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不用担心,这茶道本来就是咱们丁家的。那些人不过是借道苟活的蝼蚁罢了,二叔那里我去稳住。记住,抢玉牌时,让他们不要露出马脚。”

    说罢,丁稷突然轻笑一声。

    “去,派人通知一声孙放。就说他要的人,被我二叔保下了。他要想玩下去,就要再拿出点诚意来。人出了庄子,我会给他的人安排一条‘绝对安全’的通道出手。”

    丁业的屋内,白天接待计连的那名管事此刻正跟在丁业的身后。

    “二爷,大公子的人今天向我打听了计公子的消息。还有这是庄子外围的悬赏,是大公子的手令。您看…”

    丁业接过管事手中的一页通告,只是瞟了一眼后便将其震了粉碎。

    “还有什么人向你打听起计连的事情?老大那里你不用管了,再有人向你打听起计连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说了?”

    管事见丁业并未因为自己泄露计连的消息而责怪自己,连连点头应道:“二爷放心,计公子那里小人会派人昼夜看管。”

    右手轻轻抬起,丁业却是摇了摇头道:“计连屋内的动静你只要不去理会就好,让你的人看住外面的人就好。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谢二爷关心,小的明白了。”

    “下去吧。”

    ……

    “什么?你说丁稷不会对计连出手了?”天目群山中的一处竹楼内,丁稷的管家此时正和孙放相对而立。

    “孙公子,大少爷的意思是,计连是二爷的人。他已经不能出手了,若是孙公子还想弄他的话,可以另派人手。只是需要孙公子手上的一些东西,大少爷就会为他们安排好出手的地方。”

    丁稷的管家说完,只是低着头并未去看孙放的表情。

    孙放这时一把捏住身旁的栏杆,五指的劲力此时将整根竹栏都捏的变了形。

    “好,你回去告诉丁稷。只要他安排好时间和地点,我自会派人出手。这一次我不想再听到‘不行’两个字了。”

    眼见孙放长考了一阵后,终于松了口答应了丁稷的提议。管家这时收到了孙放的回答后,便恭敬地退出了竹楼。

    “计连…计连…”竹楼上,此刻孙放一个人凭栏而立,嘴里念叨着计连的名字,心中重新开始思量起陆中原的事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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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典魔踪介绍:
司马晋王朝自建立之日起,便以守成之才当创世之主。王朝祸患不决于神州大地。
东来的梵僧,中原的新盟。四野的游侠,暗中的幽罗。
泥洹会中多变数,法祖新盟泣血成。
四野游侠终得主,虚危幽罗寻真龙。剑典魔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典魔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典魔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