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剑典魔踪TXT下载剑典魔踪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剑典魔踪全文阅读

作者:弓九巷     剑典魔踪txt下载     剑典魔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剑典魔踪全文阅读

这是一本怎样的书

    最开始写作这本书时,书名还不是叫做《剑典魔踪》。当时的名字是《计连育十一》,后来在编辑大大的提议下才换了如今的书名。但我觉得书名并不会给大家带来过多的阅读上的指引,无论是早先的比较生僻的书名,还是如今的比较武侠的书名。

    说完书名,弓九我最想说的下一个要素便是这本书的内生涵义。这本书是我目前人生观的映射,所有人物的塑造,独立剧情或者核心剧情的起承转合,我都剔除了所谓的套路和定律。正譬如解离人格一样,书中的人物半真半假,所有历史的情节我都力求完美融入剧情之中,并力求不破坏历史的真实性;也许我在处理历史事件时加入了过多的偶然性和巧合因素,或许会令某些朋友读起来不是很满意,可我觉得历史的魅力有一分正是属于她的偶然与巧合。

    至于史书中没有描绘到的人物情感还有人物关系,我则会按照自己剧情的需要做些增补。比较明显的就是对石崇和王恺二人的关系塑造与定位。

    剧情方面也许有朋友会觉得比较拖沓,这里我深表歉意。当初在选择公元290作为节点写作时,是希望我们所有能跟随着小计连一点一点从一位鲜卑少数民族孩子的视角,重新经历一遍汉族文化最美好的一面。除此之外,将计连设定为被鲜卑族人抚养长大的另一个关键性考量,便是多元性。一个跟接近现在我们所接受的教育与认知的多元性人格。

    了解晋代史的朋友都知道,西晋之后便是北地十二国的混乱时期,史称五胡乱华。但五胡乱华的根源在哪里?实则是我们(汉族)自己统治架构内部的再次溃散。简单讲就是近古以世家为根基的封建统治的最后一次回光返照的结束。

    因此,计连身上的多元民族认知将有助书中剧情的平稳过度,毕竟在我看来,晋代大多数历史人物都不存在绝对的对和错。这也是我写作这本书时一直坚守的准则之一——没有人是绝对的。这一点还是比较很容易看的出来的,自天子而下,文武百官想的莫不是自己的利益,除了钱和权,便还是钱和权。所有这些人中,包括计连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做出一些错事,可这些错事是放在对方的角度来讲的,身处当时,我想我们大多数人也是会这么做的。就比如文始在竹林中一怒杀光了所有暗卫时一样,可对比暗卫的生死,文始自然更担心的是计连的安危,所以暗卫们即使是艾家的人,也没能逃过一死。这一点不是我决定的,而是文始决定的。

    正如“没有人是绝对的”这一条准则一样,在写作本书时,还有数条类似的准则是我所坚守的。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比较直观的说法就是:我将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作为了这个世界的基石。

    简单说完主角的事情,我再扩充一下自己对配角还有反派的认知和处理。不同于我以往读过的小说或者看过的影像资料里的配角和反派,这本书中绝大多数的配角和反派,我都会留下他们存在的痕迹。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轨迹,主角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甚至是一丝记忆罢了;对于反派角色来讲,我对他们倾注了和主角一样的心血,正如“没有绝对的对和错”的准则所说的一样,书中的所有反派都并非绝对的,他们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想法、欲望,和主角作对并非他们生存的意义。而矛盾往往是依托于特殊的事件还有从中作梗的人们,“人”的因素对于整本书情节的推动还有所有未知变动的催化作用都是十分明显的。比方说司马遹的恶习让司徒不得已选择了放手,而高继玄对文儿的牵挂也会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最后我想谈一谈这本书到底是一部怎样的书。内容上这是一本地地道道的武侠小说,书中所有人的能力和作为都不会太过夸张,除了内力和真气的元素。情节上,弓九我力求将故事讲的滴水不漏,其中的每份情节其实都有他们的作用,只是有的并非会被展现在该书中罢了。站在我的角度上来看这本书,他是我的第一本书,也是我为未来准备的本源之书。在读过这部书的你们看来,他是一本武侠小说,但在我眼里,他一直都是一部神话小说,只是如今他的兄弟姐妹还尚在孕育之中罢了。

    总的来说,这本书是我成熟以来写的成熟的书。究竟他是武侠还是神话,也许未来我们就知晓了。

修缮前文的那些事情

    写书已经快一百天了。有些段落的划分,和措辞的不善令我感到很不好意思。

    所以我计划自六月一日起,在保证稳定更新的情况下,利用空闲的时间逐步修缮前文。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大致修缮的部分涉及前文四十万左右的内容。包括但是不限于语法,句读,和语义。

    剧情方面我不会大修,但是某些细节上我还是会再三斟酌一番。例如武斗的部分,某些在初次写作时所忽视的明显错误,我当然是会修整的。

    至于节奏方面,相信修缮后的文章会更适合快速阅读和理解。

第一章 《剑典》迷踪

    大漠黄沙,敦煌郡城外,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行走在黄沙之上。风卷尘沙,却挡不住此二人的身影。

    “扎巴罗,你要的东西就在老夫身上,你有本事就来拿吧。老夫身子虽然残破,但杀你还是绰绰有余”。前头之人此时突然驻足冲着身后喝道。

    扎巴罗此刻同样停下步伐。

    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后,扎巴罗这才恭敬地说道:“小僧久闻文正先生大名。先生所学《剑典》之武学,博大精深,实道藏真容”。

    一番恭维后,扎巴罗终于向着文正表露了心声。“小僧素来对中原武学仰慕已久,只求先生能指点一二。若小僧能将《剑典》一观,那便是小僧一生之幸了”。

    文正听罢,只啐了一口,随即含怒说道:“扎巴罗,老夫现在就想一剑指教,替天道除了你这妖人。你害我家人老仆,还有脸谈指教二字。这笔账老夫迟早会从你身上收回来的”。

    文正话音刚落,便忍不住连咳了三声。

    怒气上涌喉间,文正此时只觉一股毒血涌上了鼻间。掌中运劲,只见文正一指点在了自己眉心处。这才将身形重新稳固了下来,可这么一来毒血却是再次倒灌回了体内。

    文正的动作只在一息之间,但扎巴罗却是认准了时机。扎巴罗此时快速向着文正关心道:“先生身子不佳,小僧懂得一些医术,不如让小僧为先生诊断一番如何?”

    话音未落,扎巴罗早已是以手代刀,掌心内力狂涌而出。扎巴罗这一掌此刻直奔文正心口,杀人夺经之意昭然若揭。

    文正此刻心中宛如明镜一般,扎巴罗此前一直迫于自己剑意的威势,而不敢轻易出手。如今蚀骨腐肌散的毒性随着自己这些日子的不停运功,早已是深入骨髓,阎罗难救了。

    扎巴罗的手刀劈砍如织,一记天罗地网裹挟着连日来的风尘与急迫转眼便将文正笼罩在了刀影之中。

    饶是文正早已察觉了扎巴罗偷袭的路数,但身子还是不争气的慢半分。慌乱之间,文正只得运功环抱双臂,试图锁住扎巴罗的手刀。拼着体内仅剩不多的真气,文正这才堪堪挡下了扎巴罗的偷袭。

    然文正这二十年的光影里,早已不再修习《剑典》上的武学了。一心感悟剑意,教书行善的文正怎会在招式上是扎巴罗这等后生的对手。如今的文正凭着精纯的剑意,这才能一直不露出破绽罢了。

    扎巴罗眼见偷袭不成,刀势立变。一记烈阳掌瞬间印在了文正腹上。

    感受到刚刚提起的真气转眼间便被扎巴罗的掌劲震散。文正此刻顾不得再度提起真气,右掌掌心剑气卷着无匹剑意瞬间掴向了身前的扎巴罗。

    剑气穿耳而过,剑意震动心神。扎巴罗此刻眼见文正依旧留有余力,受惊之间,慌忙抽身退出了文正剑气笼罩之地。

    然而文正的剑意虽然惊天,但真气的不济,令这来之不易的一击只划破了扎巴罗的左肩。

    鲜血洒落,文正虽然未能留下扎巴罗的性命,却依旧是大笑道:“扎巴罗,下一招就不光是见血这么简单了。你的命,老夫就收下了!”

    文正此刻虽口中强硬,但望着正运功止血的扎巴罗,心中还是不禁沉沉感叹道:“一世青衣,到老染血。难道师父和师兄早就算到我会有这一天了吗?”

    不远处,扎巴罗此刻心中正一边骇然,一边狂喜。扎巴罗此时孤身盘坐在黄沙之上,僧袍散乱,状若鬣狗,独自舔舐着肩上的伤口。

    文正尚存还手之余力,令扎巴罗此刻急剧跳动的神经感受到了恐惧。他担心文正还藏着什么招式在等着自己,然而愈是看不透文正的虚实,扎巴罗愈是痴狂地盯着文正。

    “《剑典》、《剑典》、《剑典》…”

    扎巴罗从未如此想要得到过某件东西,十年来的苦心追寻令扎巴罗的贪欲在这一瞬间吞噬了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肩膀上的撕裂感和内心深处的寒意令此刻的扎巴罗重新冷静了下来。

    扎巴罗此刻正疯狂地思考着自己出手的时机和策略。心念中扎巴罗此刻正急速地喃喃道:“老家伙外虚内损,十有八九已经要到油尽灯枯的境地了。我不能急,不能再让他逮到机会出手了。”

    大漠的烈日此时将两人的身影局限在了各自的脚下,扎巴罗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文正此时已经流不出汗水了,此刻文正却同样在思考着对敌的方法。

    “不能再耗下去了。”

    扎巴罗此刻望了一眼当头的烈日,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天数如此,老家伙,看你还能捱到几时!?”

    热浪翻滚,恍惚间扎巴罗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久违的梵音。那是大梵王即将圆寂时,大梵寺的哀鸣。

    炉香乍熟,大光明殿的正中端坐着一名老僧。老僧筋骨形正,身上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死意。老僧身后此时正匍匐着数十名弟子和长老,而扎巴罗就在其中。

    殿内四方皆有诵经低吟的长老。正中的老僧正是天竺第一佛王的大梵王旃陀罗·修多利。

    自游历中土重返天竺之后,大梵王便在这大殿之上一坐不起,至今十余载。今日清晨殿中罗汉金狮开口,大梵王心知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大限已至。

    临终前,大梵王终于开口道出了当年中土之行的故事。

    “十年苦心,一朝道尽。”随着大梵王低沉厚重的声音传遍大梵寺,所有弟子都停下了早课,纷纷赶到了大殿之外。

    “《剑典》果真是道藏本源,天下第一。可惜,可惜呐,可惜我至今都不能勘破经义。”话至如此,大梵王周身气势猛然撑开,顷刻间,大殿震动。

    身后诸弟子尽皆齐颂佛号“南无一切世间乐见上大精进佛”。

    紧接着,大梵王说出自己一生中最后一句话后,便往生极乐了。

    “传本王佛旨,中原《剑典》道藏之源,后来弟子,务必寻来以供佛武。佛武不昌,佛法难扬。佛武大兴之日,即是我佛东传之时。赐号弟子,东传佛祖。”

    随着回忆的断裂,扎巴罗重新回过身来。大梵王口中的《剑典》如今就落在这个老头的身上,“东传佛祖”之盛名同样离自己仅剩一步之遥。自己是大梵王捡来的“不可接触之民”,但他却用自己十年的光阴换来了这一次的机会。

    “梵王,你的心愿就由弟子完成吧!”

    文正此时深切的感受到了岁月流逝的伟力,扎巴罗印入自己腹中的那一掌看似只将自己的内息震散了开来,但其中的绵延之力却是随着气血散入了自己心脉之中。

    此刻文正周身经脉之中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心脉内此刻正流窜着的一股灼热之力。这股外力翻江倒海,在自己经脉中肆意破坏灼伤。

    丹田之中的剑道内气固然能够守住脉门大穴不被搅乱,但内息运转不畅,周天循环阻塞异常,着实令文正此刻百骸乏力,苦不堪言。

    就在两人都加紧调息之时,漠北天空之上忽然卷起了满天黄沙。刚才还炙热逼人的烈日,此刻在漫天的黄沙遮蔽之下,消失在了苍茫之中。

    扎巴罗此时率先调息完毕,虚步跨出直冲着文正袭来。扎巴罗手上没有丝毫的迟疑与怜悯,真气卷动残破的衣袍,如同满天黄沙一般,扑向文正。

    文正此刻虽在闭目调息,但气机却时刻都在戒备着扎巴罗的再次出手。

    风云变幻之际,文正此时赫然睁开了阴沉的双目。望着文正眼中的两道寒光,扎巴罗此时心中惊叫一声“不妙”后,却已是骑虎难下。

    然而扎巴罗此刻同样目中疯意肆虐,拼着燃动心血,催发心脉。扎巴罗此刻疯狂地运转着真气,大日烈阳掌轰出。同时喉颈之间狮吼功劲力喷薄而出:“文正,把《剑典》交出来!”

    接连数掌轰出,真气内劲化作大日轰然砸向文正胸口。

    熊熊烈焰,滚滚而至。文正此刻却是潸然一笑,便见他周身死气四溢。死意弥散之间,扎巴罗仿佛重新见到了大梵王圆寂前的那一幕。

    文正此刻借着回光返照之力,隔空出掌,掌心剑气夺命而出。掌间劲力对轰之时,扎巴罗心下忽然泛起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寒意。急欲收招之际,扎巴罗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再难收回真气。

    文正早已心知自己命不久矣,继续拖下去只怕会被这番僧耗死。如今趁着这天变之际的遮蔽,文正掌心之间急速运转起了“抱阴阳”心法,阳力此刻紧紧锁住了扎巴罗的真气。

    “扎巴罗,你逃不掉了。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剑典》武学,来吧,来冥府之中,老夫来教你吧。”

    “你一直想要见识一下老夫的剑道吗?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剑道。”

    “人弃人求剑”

    就在文正先生大喝一声之后,扎巴罗的身前突然钻出数道血色剑光。剑光直奔扎巴罗四肢百骸而去。

    眼见血色剑光直奔自己而来,扎巴罗再也顾不上隐藏了。体内真气疯狂运转,大日烈阳功和浮屠经文流淌周身。熊熊烈焰之中,此刻耸立着一座浮屠。

    铁狱浮屠之上,阿育王像手持普贤行愿品,怀抱三宝玉如意高坐其间。黄沙中佛像虚幻,扎巴罗此刻只觉现在贤劫已至,空中雷霆大震直撼人心。

    血色剑光刺破宝像浮屠,钻入扎巴罗四肢经脉之中。

    “老家伙,这样你就想杀掉我?休想,佛爷倒要看看,是你先断完佛爷的经脉,还是佛爷先抹了你的生机。那四道血色剑光就是你的心血吧,我看你还能再喷几口!!”扎巴罗此刻已然疯魔,黄沙之中只听见他在狂吠不止。

    眼见自己挣脱不掉身上这股难缠的劲力,扎巴罗索性同样盘膝坐下。浮屠经文轮转周身,镇压着体内不断流窜着的四道血引剑气。

    眼见四道血引剑气顺利进入扎巴罗体内,文正登时守住心神,全力牵引着阴阳劲,不让扎巴罗有丝毫动弹之机。

    狂沙怒卷,北方的沙尘已至。相对而坐的两人却好似丝毫未觉一般,任由狂沙拍打在各自身上。

    黄沙之上,凉风吹过,卷走了最后一抹痕迹。

    就在此时,只听“嘭!”的一声。黄沙之下忽然张开出了一道人影。人影正是消失不见,早已被黄沙掩埋的扎巴罗。扎巴罗此刻疯意尚在,周身百穴之上劲气喷涌,四射开来。其状若疯蛇,互相纠缠不休。

    这些流窜的异样真气,正是文正最后一刻落下的剑气。剑气此时似乎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一边吞噬着扎巴罗仅存的真气,一边被他的真气围困绞杀着。

    浮屠经文全力运转之下,扎巴罗终于将这些难缠的无根剑气磨灭殆尽。

    然而扎巴罗此时周身的经脉早已是凌乱不堪,丹田之内同样空空如也,生机严重损耗。

    但扎巴罗的脑中此刻却正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畅快,十年来他遍寻中原。在孤独与失望之中度过了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如今终于“功德圆满”。什么慈悲与普度此刻皆被他忘的一干二净了。

    扎巴罗此刻瞪着猩红的双眸,注视着身前陷入黄沙之中的另一幅残躯。

    顾不得调理体内错乱的经脉,忍着剧痛,扎巴罗此刻拼命刨着掩盖着文正残躯上的黄沙。

    只见文正的身躯早已僵硬在了黄沙之中。破败不堪的长袍空荡荡的罩在这幅干枯的躯壳之上。

    经过一番仔细的搜寻摸索后,扎巴罗终于从衣袍中找到了文正的最后遗物。一些散钱、一块玉佩还有那本扎巴罗朝思暮想的《剑典》线本。

    扎巴罗此刻正紧张地翻开了《剑典》的书皮。

    然而随着扎巴罗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扎巴罗突然冲着文正的残躯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这难道就是《剑典》吗?怎么会这样?老家伙,你死了都还在耍我吗?”

    扎巴罗此时从黄沙之中站起身来,手中的《剑典》跌落在地。只见书目中分明记录着琳琅满目的剑招,却独独空着内力的章节。

    除此之外,书页最后赫然留着一行草迹:“想要运行之法?下冥界来求我吧!”

    风云再变之时,扎巴罗忽然从痴狂之中平静了下来。然而这只是因为他的内心正涌现出了另一股更加疯癫的念头,这股念头正在不顾一切地吞噬着扎巴罗的心智。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文正,这都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扎巴罗此刻就像一头遍体鳞伤的野兽。经脉中阴阳逆转的劲力撕扯,和身上那些数不清的剑痕伤口,都在不停地刺激着这头逐渐堕入深渊的野兽。

    只见扎巴罗扣起地上早已僵硬的躯体,双膝没入黄沙之中。扎巴罗的双手此时正扒在文正的躯体旁,整个人如同一头刚从地狱中挣脱逃出的饿鬼。

    饿鬼此刻将修长的十指探向了身前的残躯。猛然间,残躯之上的衣袍被悉数震碎,指尖泛出的幽光划过枯黄的肌肤。一寸,一寸地搜寻和摸索着真气曾经流转的地方,直至鲜血干涸,黄沙凝结。

    扎巴罗此刻将头重新挪出身躯之上。沉默良久,扎巴罗这才将手中的残躯放了下来。

    大漠之上,冷月依旧。但地上的黑影早已不再是人的身影。

    扎巴罗此刻就静静地盘膝坐在黑暗之中,品尝着从地狱中搜刮而来的宝贝。

    经脉中肆虐的剑气被一点一点的镇压、磨灭、吸收,那些被剑气撕裂的伤口也在一点一点的被鲜血愈合。

    感受着体内奔涌翻腾着的玄妙真气,扎巴罗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四极宇内,唯我独尊!”扎巴罗内心的魔念此刻正不停地朝着那轮冷月怒吼道。

    不久后,一丝丝劫后余生的后怕,让重归平静的扎巴罗竟有些怜悯起身前这个被自己千方百计熬杀掉的老头。

    这一刻,慈悲显现,扎巴罗再次化身为了他心中的那尊慈悲的大佛。站起身来,扎巴罗用布条,将这副残躯背负在了身后。双手合十,诵念十诫。

    就这样,扎巴罗背着背上这尊不幸的残躯,追随着黑暗步入了无尽的深渊。

第二章 并州寻孤

    “大爷,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前面就是马邑镇了,出了镇子再走半天就出并州了。”阿福正弓着腰冲着身前的银发水蓝袍老人说道。

    “阿福,你我都老了,不要再弯腰折腾自己了。文正若是看到你这个样子,是不会安心的。”水蓝袍老人袖口微震,随即将福伯扶正了身子。

    “大爷,主家出事我心不安呐!老爷一生育人无数,到头来到落得了个家破人亡的结果。”福伯话音刚落,便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一个都没留下啊,一把火就这么断了计家的香火。天理何在啊!”

    “阿福,起来吧,赶路要紧。天意又有谁能懂?师傅曾给师弟批过命,他的血脉不会这么容易断掉的。”

    “大爷,我来驾车吧,您歇一会儿。”

    水蓝袍老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迈进马车内盘膝打坐了起来。车辕上,福伯驾着马车,继续朝着北方赶去了。

    马邑镇上,一群塞北着装的汉子正赶着刚从塞外套到的马儿和羊群赶向马场。

    马邑镇说是镇子,实际上却是一座坞堡。北地多流寇,为了能更好的活命,自打汉时起此地便有了自己的私兵力量。黑石高墙之上,此刻正人影攒动着。

    “喂,东子,你们今晚都把眼睛擦亮了。白天他们刚换了过冬的盐酒,这群狗东西说不定又给老子耍酒疯闹事。”

    “给我跟着点他们,让他们老实点儿。堡主那今儿来客人,晚上就不来队里巡视了。你们也别想偷懒,要是出了岔子,你我都别想好过。”堡主府侍卫大头指着东子说道。

    “得咧,大头哥,您赶紧回府歇着去吧,他们明儿还要赶早回牧场搬家,不会闹事的。”

    “那就好,有事立刻通知我。这点酒是堡主让我带给你们巡城的兄弟们的,暖暖身子就好,别给我全喝光了。”

    一帮守城巡逻的汉子们见有酒喝,顿时满口念道着堡主英明。

    大头见这群见酒眼开的猴崽子们,笑骂着抬脚踹了东子一脚。让他们赶紧去跟着那帮鲜卑族的汉子们。众人见交代完毕,各自闷了一口酒后,满脸红光得便去巡城去了。

    马邑镇堡主府上,此时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正接待着福伯和水蓝袍老先生两人。

    “福伯,您老怎么来并州了,先生可还好吗?”上座的魁梧汉子对着正跟随堡内侍从步入大堂的福伯笑着说道。

    “快请坐两位,福伯,这位老先生是?”魁梧汉子大步上前握着福伯的双手,将其引入上座。

    福伯没有顺势落座,反而握住汉子的手说道:“元显啊,十几年不见你是越来越结实了,快快过来见过大先生”。兴许是突然遇到在世不多的故人,福伯眼中含着激动的泪水将步元显介绍给大先生。

    “大老爷,这位是老爷多年前的弟子步元显。字是老爷给赐的,叫匡正,当年的瘦猴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一堡之主了。”

    “老爷若是见到你如今有了自己的家,一定会为你感到欣慰的。”福伯边说边引着步元显走到大先生的跟前。

    “元显,快拜见你大师伯,文始先生。”说着,福伯背过身暗示着呆在原地的步元显赶紧行礼。

    步元显见状不疑有他,正要叩首行大礼。忽然见文始已然不见踪迹,没了叩拜的人,步元显也没再拜下去。

    只见福伯却突然一叹,似有些遗憾。

    文始此时已然落座在堂中上座,步元显回身望去,却有些不忿。但当着福伯的面,也就没有计较了,只当做世家文人的清高做派罢了。便扶着福伯落座在了堂中。

    “福伯,您还没有告诉我您怎么会来我这北地呢,是先生有什么麻烦了吗?”步元显没有对着上座的文始询问情况,反而望向一旁的福伯。

    福伯望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文始,见其面容平静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将发生在平阳计家的灭门案告知了步元显。

    上个月十五,他好不容易快马加鞭的将百日喜帖交到交河城中大老爷的信使手中,等待着大老爷下山一同回家。回返途中一路无碍,除了被大漠的沙尘暴耽搁了数日外,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平阳郡。

    但谁知就在回到平阳计家的那一晚,迎接二人的既不是庄上后辈的问候,也不是洗尘的热汤。而是已经被大火焚毁殆尽的庄子。

    他当时便气郁攻心,昏死过去,若不是大老爷救治即时,怕是当场就去见庄子上的人了。

    步元显越听越惊,文正先生的身影不断浮现在他脑海中,那道永远挺直的脊梁和始终自信随和的笑容,如今就这样消失了吗?

    步元显突然说道:“先生的尸骨葬在哪里?我想要为他老人家送最后一程孝。”

    文始这时忽然睁开双目,目光正巧对着正在说话得步元显。步元显顿时冷汗直冒,不知这位老先生为何这般盯着自己。

    正当步元显想转过身来时,却感身子不得动弹,就这样与文始对视着。

    “计师弟的尸骨尚未寻到,一同不见还有阿福的内人和我那即将满月的小孙子。”文始平静的对着面前的步元显说道。

    见步元显有些心神失守,文始两指一动将一粒蜡丸搓开度入步元显鼻腔之中。

    “运功,用内力化开这粒清心丹。”步元显脑中激荡着这句话,登时聚拢心神,按着文始的话开始运功化药。

    盏茶功夫过后,步元显终于恢复了平静。

    步元显此刻正一脸震惊地望着眼前的老人。不同于文正让他们感受到的君子舍身之威严;眼前的老者令他感受到的只有发自内心的恐惧。

    见步元显已经没事了,文始呼了一口寒气后,这才对着步元显说道:“步小子,好些了吗?”

    “舒服多了,大先生。刚才在下气息突然紊乱,心神险些溃散,多亏先生即使出手相助。”此刻步元显不敢口称师伯,只好改口称呼文始大先生,说罢起身拱手谢道。

    “你初闻计家之事,心有所感,气息紊乱乃正常之事。”

    “但老朽自进门之后一直在运功调息,刚刚开口将浊息运出,这才摄住了你的心神。”

    闻言,福伯赶忙询问文始是否身体有碍。

    文始回了句无碍后,便不再有过多的解释。

    原来当日在平阳为福伯疏通气血时,文始亦是心血涌动,只是运转长生诀暂时压住心头紊乱的那口真气。等到福伯醒转之后,心头的那口真气已然不知窜到哪处经脉了。

    随行的这一路上,但凡一有时间,文始便会打坐运功,一点一点消磨体内的这股郁结之气。

    刚才在福伯与步元显交谈之时,恰巧磨灭了最后一丝郁结之息。通体舒畅之际,剑气裹着剑意,透体而出。这才将步元显的内力震散,险些心神失守变成痴呆。

    作为补偿,那粒清心丹中其实裹着半粒增长内力修为的大药。以文始的修为助步元显消化这半粒丹药的药力,只一下,便帮助步元显功力大进。

    如今步元显体内功力的增长,只是被文始的剑气暂时给压在了体内,他暂时还只能感受到一些微末的变化罢了。

    步元显此时见文始先生身上的气势消融,便开口问道:“大先生说计先生失踪是怎么回事?”

    福伯此时接过话来,解释道:“元显,是这样的,老爷和小主人还有内人的尸体或者说活人现在下落不明。”

    “按大老爷的推测,庄上的人都是先中毒之后再被人放火烧庄的。我们在托人埋葬大家的时候发现少了老爷的尸体。”

    “身配计家玉牌的尸体里没有老爷的计家家主玉牌;内人身有显疾,幼年失了左脚小指,所以容易辨认;小少爷的尸体就更容易分辨出来。”

    “我们沿路打听,终于打听到永安县有人见过内人背着箩筐,怀抱着一个婴儿在城门不远处歇息了片刻便向北去了,我们这才沿路来到并州,眼看并州快要走完了,还不见人的踪影,这可如何是好啊。”

    眼见计家罹难,血脉就要断绝。步元显只听的心头烦闷,但听说还有计家人未死,便问道:“福伯,并州境内多匈奴族人,各部各族各氏混杂,你们这么找也不是办法。”

    “早年我蒙东瀛公赏识得了这个堡主,这些年在并州也有些眼线走卒,我找个画工把福婶的样貌绘下来,一定要保住计家血脉。”

    说罢,步元显回身望向文始说道:“大先生,您和福伯还有打听到先生的下落吗?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平日里只初涉略剑术,此次遭逢大难,我担心…”

    “元显,老爷的事你不必担心。老爷功参造化,必能逢凶化吉。我们只要能保住计家最后的血脉,等到老爷回来,定能重振计家。”福伯突然开口打断步元显的话。

    “福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先生何时学得武学?我们被先生收养多年,不曾听说先生有习练武功啊?”步元显有些吃惊的问向福伯。

    “阿福没有说错,文正与我同出一脉,剑道已达至人之境。世间能败他的人不多,且多与我有旧。与我有仇的那些老家伙,也不敢枉杀无辜。”

    “步小子,文正他这二十余年已经不再习练寻常武功,世间知晓他武学修为的人已然不多。”

    “元显,老爷,定是去追击那伙贼人去了,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小少爷。”

    “那我们就先寻找到福婶吧,正巧今天入冬前最后一批塞上的羊马被送到堡内。我着人快些画完婶子画像,立刻派人拿去让随行过来的牧羊客们辨认。”

    步元显说罢,不再多言。立即吩咐下人去请画师过来。

    不多时,步元显唤来侍从,嘱咐他们拿着画像张贴在城内告示牌上。另附了一份让他们拿去询问停留在马场的鲜卑汉子们,在北上的路上是否见过此人。

    马场客栈内,贩马卖羊的鲜卑汉子们正高声庆贺着白天交换来的过冬物资。大堂内酒气冲天,只见这十几位认定这是入冬前最后一场酒会了,也不顾明日早起返程搬迁的事情了。

    眼见着十几位大汉,摔跤,划拳,劝酒,拼酒,斗酒。老板早已见怪不怪了,任由等人肆意潇洒。连平日里不怎么喝酒的老牧客纥骨牧都架不住众人的哄闹而拼起酒来。

    “老纥骨,今年过冬你怎么备这么多细食,你家的羊奶酒我可是想念的狠呐,可惜今年你那里产的少了”。喝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的拓跋石坐在纥骨牧对面边同纥骨牧划着拳,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

    也还浅,但众人此时已然快喝断片了。老纥骨牧没好气的抢过拓跋石手中的酒坛,给自己满上了。随后说道:“天知道你的肚子能装多少羊奶酒,你婆娘都应付不了你,还来我这里讨食。”

    马场客栈的大门突然打开,冷风吹的众人鸡皮疙瘩直冒。众人手里的酒却是不停。只见大头拿着从侍卫统领那里得到的福婶画像进到大堂,一个桌、一个桌得问着众人。

    “他娘的,东子那小子说这群狗东西明天要早起,不会喝多,还拍胸脯保证不会出事。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大头刚骂了一句,就听到老纥骨牧对面一桌的汉子耍起了牧刀,酒坛、桌子、长条木凳被劈砍的丁玲咣当。许是觉得不尽兴,只见那糙汉子从后腰又抽出一把钢刀。

    双刀挥舞,刀锋掠过四方酒桌、栏杆,桌椅栏杆应声断裂,切口整齐,劲力十足。众人见状,却是大呼过瘾痛快。

    只见大头被此景气的不轻,但奈何堡主有言,要依什么“天性”管教这些汉子,只能用鲜卑的办法“征服”他们。

    但奈何自己打不过他们,这“管教”之法自然不能奏效。

    放眼全堡,只有堡主和他身边的几位贴身侍卫能斗的过眼前耍刀的汉子。自己也只能干巴巴得看着他们在此喝酒闹事。

    草草问过四周的酒桌之后,大头将画像留在掌柜的案台上便赶忙离开了这酒池肉林之地。

    老纥骨牧此时也喝高了,刚才来人的军头说的什么他也没听清,见那军头满脸怒气,自己也没去触那霉头问他说的什么,便趴在桌上睡去。

    梦中,老纥骨牧想起捡来的小家伙便心生笑意,这是上天赐给他这位独身老牧羊人的宝贝,小家伙剑眉星目,像极了当年随军打仗意气风发的自己。

    小家伙现在应该正喝完奶睡着的吧,正好邻家汉子的婆娘刚生了个女娃,小家伙来的正是时候,不愁没奶吃了。梦越睡越沉,渐渐的老纥骨牧完全沉醉在了自己的美梦之中。

第三章 授业元显

    “禀告大人,堡里和州内的信子暂时还没有送来您要找寻的人的消息”,自从福伯一行去年十一月来到马邑堡中,至此已有数月有余,眼见旧岁已除,福婶和小少爷的消息却也好似被上天遗忘了一般被抹去。

    步元显坐在大堂上首,听着侍从每日的汇报,揉了揉眉心,心中不觉是何滋味。这数月来,自己一点一滴的回忆起当年流落至平阳郡时被先生所收留的情景,并且在计家一呆便是十数年,那里早就是自己的家了。月初,他和福伯还有文始先生回去平阳了一趟,遗憾的是依旧没有福婶和小少爷的消息,甚至连先生的消息也不曾有。连日的等待,让众人对文正先生的状况又有了新的想法。

    “元显,还是没有你婶子和小少爷的消息吗?”,只见侍卫刚出门,福伯便走进大堂,身边却不见文始先生。

    “福伯,若有消息您也不会这么问吧,大头每天都会跟您汇报城中告示的情况。这都好几个月了,还是不见有人揭榜”。

    “不说这个了,元显,昨晚大先生决定不再守在堡内等待消息了,我们决定回平阳郡打探先生的消息,北方你婶子和小主人的下落就拜托你了”。“大先生打算趁早赶回平阳郡,东西我们都收拾好了,临行前大先生有话要对你说,他老人家现在应该正在城外落阳坡上等你”。

    “福伯,我让侍卫帮你挑两匹青骢马,多备一些厚衣裳。计家的事就是我步某的事,先生大恩我不敢忘记,福伯您放心的去寻先生吧”,步元显说罢,招来侍卫,叮嘱再三之后,便朝落阳坡奔去。

    落阳坡上,青草还未冒出,只有浅浅一层去年的枯草。步元显已经见到了文始先生的身影。

    “大先生,我来了”。

    “步小子,这几里路你来的慢了”。

    “还望大先生指教”。

    见步元显并没有当初见面时的愣样,文始先生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殊不知当日大堂议事之后,步元显便回房休息了。刚入房内,步元显便感周身炙热,经脉膨胀忽大忽小,小腹丹田之中陡然出现了数股不受自己控制的灼热内力。步元显见有些控制不住这几股热流,纵身翻入院中池塘,借此降低体温。步元显此时察觉到这几股内力似乎并未伤及自己的经脉,除了那难以忍受的炽热之感外,自己体内但凡被游走过的经脉此刻都膨胀异常,过去十几年自己日夜运功疏通的经脉一夜之间被拓宽了数倍,这让步元显委实大吃了一惊。

    这夜,步元显彻夜未眠,不停运功稳定自身经脉气海,一夜之功竟达自己数月之效,不禁大喜过望,不能自已。片刻之后,步元显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这天下间断然没有此等无中生有之奇遇,仔细品味着昨日之事。

    眼见白昼以至,步元显洗漱一番便去向福伯请教。之后,步元显便对文始先生又敬又怕,也知道昨日之事是大先生给的机缘。

    此刻,落阳坡上,文始先生对着步元显问道:“步元显,你本随我师弟识文断句,算的上他的门下,虽未从他学武,但师徒的名分以落”,文始先生顿了一下,接着道“如今我师弟下落不明,为保他门下不被歹人所害,我打算传你武学,你意下如何?”。步元显心中大喜,跪下身来便行完师礼。

    “我便将你老师所注解的这份《侍剑六篇》传于你,如今你经脉已成,内力应当能辅助你修习完成这六篇侍剑诀”,“匡正,你要记住,心正则所持之剑正,侍剑之意在于人,而不在于所侍之剑。文正为你赐字匡正,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心血”。

    步元显应道:“多谢师伯授业之恩,元显不敢辜负先生赐字之恩”。

    随后,文始先生又从怀中鹿皮口袋中取出半粒丹药,交给步元显。

    “这是你当日尚未服完的半粒赤龙丹,你回去之后,将其碾碎,分成六份,每习完一篇剑诀便取一杯鹿血和一份药粉服下,效果你自会明白”。交代完毕之后,便见福伯随同侍卫们骑马赶来。

    步元显起身,同福伯又道了别,便目送着二人向南行去。

    南归路上,文始先生同福伯正在一处树下歇息,喂马。“大老爷,您的大恩我代元显在这里谢过您了”,福伯对着正在喂马的文始先生突然说道。只见文始先生并为受福伯一拜。回过身来说道:“阿福,你不用这样,你的心思我都清楚,这数月以来,你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再这么一喜一忧下去,怕是时日无多”。

    “大老爷,阿福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后辈,就是想着能将咱计家庄上的小猴崽们养大就此生无憾了”,“自从家里遇难,我眼瞅着咱计家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心里不是个滋味”,“元显是在咱庄上长大的,是我和翠兰一起看着出息了的,我想着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恐怕再难求大老爷你教他武功,所以才这般着急”。

    眼见阿福也老了,文始也就没再为难他了,缓缓说道:“阿福,你要明白,文正此次出事多半和江湖之人有关。争来争去,争的不过是虚耗光阴。文正他之所以留在平阳,就是因为他想多传些与世无争的道给后人”,说道这里,文始突然话锋一转道:“既然又有贼子想以武祸乱天下,还牵扯到老夫身边,那就休怪老夫出手了”。

    福伯看着眼前同样满头白发的大老爷,目光中却是充满了信心。

    马邑堡中,福伯他们离开已经有一周了,相信就快回到平阳了。这一日,正坐在大堂内看着《侍剑六篇》的步元显被侍卫的吵闹声所惊扰,正欲斥责之时。只见堂外正闯进来两人,左右侍卫已然抽刀上前阻拦,却被两人轻松避开,直直的闯进了正堂。

    只见其中一人身穿黑色僧袍,却满脸油光,四肢壮硕,荤腥之气扑面而来;另一人却正好相反,身着麻衣僧袍,像是一个正常僧人,立在那里始终一言不发。

    黑袍大汉此时对着身前的步元显瓮声瓮气的说道:“面前的可是这马邑镇的主事?”。

    步元显此时已经收好经书,起身上前,有些怒气的对着面前的大汉答道:“在下正是这堡内堡主,不知二位道长来我马邑堡是来买马还是闹事?”。说罢,剑眉一收,瞪向黑袍大汉。

    “步堡主见谅,这憨货不识大体初入佛会,连无分的优婆塞都算不上,还请堡主见谅”,见步元显有气,旁边的麻衣僧止住欲要上前的黑衣大汉,对着步元显这般说道,“我二人奉大明王智慧佛佛旨,特来并州开设道场,招纳会员。这里有当今天子皇后贾菩萨的手谕,还请步堡主过目”。

    步元显见这僧人颇懂礼数,便不再为难,接过盒子里的告示。步元显看罢,将这告示原封不动的又交还给了麻衣僧人。

    “道长见谅,我这堡里多是塞外之人,堡内诸户人家都是这北地目不识丁之人”,“这告示上所说的‘泥洹(huán)会’我看就不用劳烦道长在我们这苦寒之地设立了。二位道长请回吧”。说着,步元显伸手便请二人离开。

    眼见步元显不想合作,麻衣僧人也渐生怒气。眼神示意了一下黑袍汉子。“好你个不识好歹的蛮子,连贾菩萨的旨意都敢违背?不让你见识见识我泥洹会的厉害,你怕是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吧”,说着,黑袍大汉便向前踏出数步,举手便来,一掌劈向身前的步元显。步元显当前一挥左臂,登时钳住大汉劈来的手臂,提息运气,向前迈出一步。只听步元显一声“剑去”刚喝出口,黑袍大汉便飞身后退,右手已然垂下。

    麻衣僧人见势不妙,后悔之际刚想阻止大汉出招,便见一道黑影砸来。麻衣僧人运气凝掌,堪堪将大汉稳住。黑袍大汉此时已稳住身形,咬着牙让麻衣僧人帮其接上右臂。

    麻衣僧人此时不敢大意,匆忙接好手臂后,便起身大量着面前的步元显。他本以为此次并州之行不会有太多波澜,连过五郡,虽也有不服之人与他们作对,但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本想着这最后一郡也定是这般,谁料这雁门郡内居然还真的让自己碰上了高手。

    麻衣僧人此时郑重的注视着步元显,沉声道:“恕小僧眼拙,不知步堡主出身名门,功力深厚,还望步堡主海涵”,“小僧慧见斗胆向步堡主请教一番,还望不吝赐教”。

    慧见说罢,褪去僧袍,露出僧衣,爪似螣蛇,上下翻飞,直冲步元显心窝。步元显见这和尚似乎不易对付,疾步退后,避过这一抓。趁势又想钳住对方右臂,慧见赶忙运爪为掌,掌掌对拍,双方不分彼此。有斗了数十招,眼见双方更是赤手空拳斗的难舍难分。慧见率先停手,抱怨道“这堂内太窄,不便施展”,便邀步元显去校场再比;步元显初得剑经又碰上这不大不小的对手,也道打的不痛快。

    后院校场,慧见持棍,步元显持槊,两人手中武器相对,各守着场内一方。

    慧见率先提棍,周身劲力抖动,手腕运转白蜡棍,一式长蛇出洞便将手中软棍送向步元显胸前;步元显当即握紧马槊枪头一定,止住了蛇头前进的动作,两人内劲遍布棍身,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马槊软中带劲,直劈的慧见双手发麻。慧见见步元显兵器更胜自己一筹,一击将二人劲势分开,抽身后退。步元显正打的爽快,眼见对方抽身离开,也不急着抢攻,比武较量讲求以武会友,今日怕是碰着“好友”了。

    步元显只见对面的慧见并未打算束手就擒。只见慧见将已不堪重负的软棍丢在一旁,双手握拳,收紧胸腹,拳势已成。慧见轻轻向前一踢,周身内力爆发开来。“步堡主,这北地的软棍比不上我洛阳城的裂石棍,就让小僧以佛拳请教高招”。

    步元显一愣,心中随即一喜,道:“道长既然还有高招,在下乐意奉陪,不胜欣喜,请(嗯儿)”。步元显不愿仗势欺人,随即也撤下手中马槊。运起《侍剑诀》,准备迎战,但就在运转内力至右手经脉之时,步元显陡感手中一沉,但此刻自己手中空无一物却哪来的沉重之感?随着侍剑诀心法不停地运转着,此刻步元显才意识到,侍剑诀、侍剑诀,既可侍金铁之剑,亦可侍自身内力为剑,随着侍剑诀心法不断运转,右手中剑意沸腾,隐隐有些癫狂。

    慧见看向已将马槊弃下的步元显,心中生出一丝钦佩,自己踏遍并州六郡,哪一个将军、校尉不是见缝插针,溜须拍马。稍有反抗的也只是被狠狠教训一顿之后,便俯首听旨。

    眼见步元显周身内力越发强劲,慧见亦是全力运转起泥洹经文。泥洹经文随内力运转,渐生拳意。“佛怒狮子拳”,只听慧见一声短呼,随拳而至的还有伴随泥洹经文发出的狮子吼,只见慧见的双拳仿若两头金鬃雄狮,扑面而来。

    步元显右手中的剑意已然沸腾难平,眼见慧见双拳袭来,便顺势将右手内力轰出,剑意随着内力终于找到了出路。泥洹经内力撞上侍剑诀内力,两者犹如烈火见寒冰一般,校场中尘雾弥漫。只见两人双手不断挥拳,格挡,招式简单却劲力绵延不绝。眼见两人又要陷入无休止的缠斗,黑袍汉子突然从步元显身后出现,一掌发出就要拍在步元显后背之上。

    千钧一发之际,慧见大感羞愧难当,说什么也不能胜之不武,偷袭取胜。若是这样,即便是胜了,中原人也永远不会再瞧得起他们天竺僧人了。念及于此,慧见顿时明了,将狮子左拳抽出,一拳轰向黑袍汉子那一掌,但他自己亦是拳势一泄,被侍剑诀劲力轰入体内。

    慧见只感到胸口剧烈的疼痛,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第四章 西方震动(上)

    东方未明,炉香萦绕的大殿之上,佛像耸立,无数僧人已经早期开始做晨课。冬季的飘雪似乎从不曾降临在这片土地上。僧人们穿着暗红色的单薄僧袍整齐的穿梭在石殿之中。

    梵语、经文、炉香、飘带,混同着一丝不属于此间世界的孤寂笼罩在片佛寺之上。

    “大师,昨夜外门有沙门来报,说扎巴罗他传法回来了”,殿中,一位身着猩红僧袍的中年和尚向着大殿正前方正在做晨课的老僧说道。随后,中年和尚又说道:“只是扎巴罗似乎受了伤,脾气也有些大了点,动手伤了寺里前去通传接引的弟子”。

    “迦什,扎巴罗当年因你而去东土,如今他回来了,你当亲自前往接引他回寺中”,说罢,老僧又补充道:“早食就让扎巴罗来我殿中一同食用吧,你也一起过来”。

    “是,般若大师”,迦什双手合十转身便从殿中离开。

    大梵寺外,迦什带着两名弟子向着外门的接引殿前去。

    “师父,那位扎巴罗大师是不是当年冒犯您,被您两三下便驳斥的狼狈而逃的那位啊?”,迦什身旁的小沙弥满脸的戏谑的问着自己的师父迦什。

    “师兄,就是那位把舍利弗称号输给师父的扎巴罗大师吗?”,听到身旁两位弟子对自己的丰功伟绩知之甚详,迦什不免得意起来。当年,他仗着自己父亲的身份,把自己从东传的名录中偷偷换下,又设计让扎巴罗输掉辩经和比武,拿到舍利弗的称号。想不到那个傻子居然受不了刺激,选择去东方传道,在他看来,留在天竺可比出去传道舒服太多了。后来,他有些过意不去,还主动制止了寺内众僧对扎巴罗的编排。因为这样,当时的执教大师,如今的代理主持般若大师还特地在众僧大会上表扬自己,这才让自己这么多年僧位越坐越高。

    迦什心中想到这扎巴罗好歹也是自己的一个恩人,随即对着身旁的两个不成器的徒弟训斥道:“休得胡言,为师平日里怎么教导你们了,扎巴罗师弟是你们的楷模,他远行东土弘扬佛法,尔等还在此戏弄大师,说不得今晚你们两个的晚修要多加几个时辰了”,一边说着,迦什看着两个徒弟一脸的委屈,又得意的笑道:“如果你们两个待会儿能表现的机灵一点,为师看在我佛的情面上,说不定能减轻对你们两个惩罚”。

    听师父这样暗示自己,两个小沙弥立刻以自己婆罗门的身份保证着,待会儿一定会让师父满意的。

    不久,三人便到了接引大殿。平日里接引大殿之中都是人来人往,僧客络绎不绝。但今日却是门可罗雀,几位出入的僧人也是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进出。

    迦什见状也有些奇怪,身旁的两个弟子见师父眉头一皱,便心领神会得抓住一位刚从殿内出来的弟子。

    “你是接引大殿的弟子?”迦什对着面前的小沙弥问道。

    “回…回…回大师的话,弟子正是接引殿多闻大师座下弟子”。

    “我问你,这接引大殿内弟子怎么都这般畏缩,其他人呢?你们是不是偷偷摸摸背着大长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大师,冤枉啊,这事可不能怪罪到我们接引殿的身上呐。昨日夜里来了一位自称东传回来的高僧。我等诸弟子正准备食物和换新的僧袍的时候,只见一位初来的师弟,不小心在收拾这位高僧的行李的时候翻了一下他随行的一个巨大包裹”,说着,这个接引殿的弟子突然面露惊恐,似乎不愿意再继续多言。迦什的大弟子见状,连忙给了他脑门儿一巴掌。

    这位弟子这才继续说道:“谁知那包裹又大又沉,还散发着难闻的怪味。那位刚来的师弟,忍不住偷偷的翻开了这个包裹。谁知这位师弟忽然大叫了一声‘鬼啊’,便倒地不起,就这样被吓死了”,小和尚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可谁知那位刚沐浴洁身完的大师,正好回来了,见有弟子翻动他的包裹,顿时大发雷霆。不光将那名吓死过去的弟子扔了出来,还用内力震伤了屋内的数名弟子。这么大动静当然惹来了多闻大师,多闻大师见到这位东传回来的大师显然吃了一惊”。

    “后来不知怎的,两位大师吵了起来,还在屋内动起了手,再后来只是听说多闻大师当晚回去后便闭门不出,只是吩咐了一句让我们不要多管闲事,只须通禀主寺的师兄说‘扎巴罗大师东传回来了’就不要再管了。所以众师兄弟如今都是避着那位大师走,现在那位大师正在大殿内作晨课,不到万不得已,大家都是不会进大殿的”,“大师,我就知道这些了,至于多闻大师在屋内发生的事就不小僧能知道的了”。

    见事情大致了解清楚了,迦什便让大弟子放这名小沙弥离开了。迦什此时心中思索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那闹事行凶的必然就是扎巴罗了,想不到他去东土传道不但没有变老实,反而戾气更重了,自己可要小心应付。听那名小沙弥的口气,好像多闻师叔也不是他的对手,自己这些年的武功废弛了不少,待会儿见面如果他要对自己动手,恐怕对自己不妙”。想到这里,迦什望了一眼小徒弟,嘱咐道:“提多,你赶快赶回主寺,请般若大师来接引殿一趟,就说有佛敌出现”,提多有些疑惑,但大徒弟提引却明白师父的想法。只见提引在提多耳边说了什么,提多便欣然前往。见迦什有些疑惑,提引连忙解释道:“师父,我只是告诉提多师父你已经免了他的晚修,我可是羡慕的很啊”。

    迦什见大徒弟办事灵活,心中也有些开心,考虑着是不是要提名大徒弟进修行寺,可是想到小徒弟平日里更加乖巧,最重要的是小徒弟的孝心难得,这事还真让自己有些头疼。

    见天色渐明,迦什收了收心神,便带着提引朝大殿走去。大殿上理应坐满僧众的蒲团上,仅有一个身影正从蒲团上起身。

    “扎巴罗师弟,好久不见了,东土之行可还顺利?”,迦什见扎巴罗做完晨课已经站起,率先对着扎巴罗问候道。

    扎巴罗有些吃惊,般若居然派迦什来接引自己回寺,但随即扎巴罗便一脸平静的对着迦什说道:“迦什,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假模假样,一副慈悲普度的丑陋嘴脸”,说罢,扎巴罗轻蔑的朝着迦什一笑。

    迦什显然没有想到扎巴罗竟然如此不讲情面,一见面便对自己大加嘲讽。此刻迦什身旁的提引也有些震惊,寺中谁人不知自己的师父乃是如今声望最高的大师,连般若师祖都对他礼敬三分,但眼前这位面容枯槁的扎巴罗师叔,居然敢对自己师父如此无礼。

    迦什心中此时有些打鼓,扎巴罗敢这般对自己无礼,显然是自持这么多年武功胜过自己一些,但如此大胆,难道他不想在大梵寺内待了吗?想到当年他像丧家之犬一般被寺中众人排挤,他还不是一直老老实实的待下去了,迦什便不再多想。但自己的面子不能丢,可是打又打不过如今的扎巴罗。

    只见迦什面容一正,无喜无悲的说道:“扎巴罗师弟,看来你我之间误会颇深,想来是你这么多年远居东土,受那里的野蛮无知影响,师兄便不怪罪于你了”,说罢,迦什双手合十道了一句佛号,又继续说道:“般若大师清晨特地嘱咐我来接引师弟,同大师一起吃早食,还请师弟速速随我一同前去,误了时辰可是会被大师怪罪的”。

    扎巴罗眼见迦什不为所动,心中暗道迦什这么多年来武功不见精深,定力却大有长进,若是换做当年,怕是他早就安耐不住和自己动起手来。

    扎巴罗见激不起迦什出手,便索性说道:“迦什,你来的正好,我此次回大梵寺正好其中一件事就是了解了你我的因果。既然你来都来了,也免的我在大梵寺中多有纠缠”。说罢,扎巴罗抬手便是一记烈日阳掌轰向迦什。

    迦什怎知扎巴罗这般急切想要自己的性命,心中大骇,眼见烈日阳掌扑面而来,仓皇之中后退。手中也是一击发出,挡住了烈日阳掌的掌力轰击。只见扎巴罗早已料到迦什不会这么轻易束手就擒,运起诡异的内力,又是一记烈日阳掌从正面轰向迦什。迦什见扎巴罗又是一掌急速轰出,震惊到他为何能如此快速的连续出掌。但此时自己身后便是大殿出口,来不及多想,迦什直奔殿外。眼见就要掠出殿外。却见自己突然再也前进不得分毫。身后的大弟子提引早已被吓得瘫坐在大殿地砖之上。

    提引本在自己师父身后老老实实的待着,突然见殿中的扎巴罗发难,正欲看师父好生教训对面一番。却不晓得自己师父如此不堪一击,挡过扎巴罗的一记烈日阳掌之后便向殿外逃去。眼见自己师父都不敢应敌,提引更是吓得不轻,正欲逃走之际。便见扎巴罗又出一掌,随后身影突然消失在大殿中央,下一刻已然身处自己师父身后。而自己师父却已经背心中了一掌,猩红的僧袍被掌力洞穿,而背心更是血肉模糊,僧袍上本来的颜色似乎都被这鲜红的血液沾染的更加艳丽。是的,自己师父背后中掌的地方就好似佛前的莲台一般绽放开来。

    此刻的迦什,已然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被扎巴罗甩在大殿中央。看着眼前如此不堪一击的迦什,扎巴罗心中不免感叹自己原来一直怨恨的对象居然是如此脆弱。忽然扎巴罗有些好奇的看着跌坐在地上提引,而此时的提引被扎巴罗这么盯着,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着,脑中更是翻江倒海。

    就在扎巴罗一边望着提引,心中一边计划着怎么处理迦什的时候。提引忽然爬起身来,跪倒在扎巴罗身前,大声哭诉道:“扎巴罗师叔,迦什他罪大恶极,当年害的师叔没了舍利弗,还各种刁难师叔。师叔走后,他更是百般折磨我等,今日幸得师叔铲除此等恶人,小僧提引感激涕零啊!”说着,提引在地上重重的向面前的扎巴罗磕着头。

    正在这时,却听见大殿之外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扎巴罗寻声望去,只见一位满脸大胡子的高大僧人正从殿外走来。

第五章 西方震动(中)

    “多闻师叔,看来你已经想好要跟师侄我作对了吗?”,扎巴罗见到来人是多闻,便转过身来向着多闻说道。脸上同时流露出了一丝遗憾。

    “扎巴罗,你要东传佛法老衲十分支持,可是你要取走佛宝‘大梵王舍利’一事,我不会同意,大梵寺的诸位长老也不会同意。如今你既已寻到道藏本源,就有资格在礼佛大典上受封东传佛祖。东传佛法一事,我看还是等大典结束之后,由你和般若师兄会同其他三位佛王商议具体事宜吧,至于本寺的镇寺佛宝,恐难借你传道”。

    多闻说罢,望向大殿之中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迦什和跪倒在地的提引。心中暗道:“看来我还是来迟了一步,看来还是先要稳住扎巴罗再说”。原来昨晚多闻已经和扎巴罗交过手了,自己不敌扎巴罗被他用诡异的内功震伤。就在清晨,自己本独自在屋内运功疗伤,门外弟子却来通传说主寺负责接引的迦什大师来了。素知二人势同水火的多闻顾不上多想,吩咐了门外弟子快去请般若大师后,就赶忙前往接引大殿。可惜还是没能及时阻止二人见面。看情形,迦什是难逃一死了。

    就在这时,扎巴罗突然叫起地上的提引,说道:“你叫提引是吧,既然你也如此恨迦什,那这最后一下,就交给你了。快送迦什去见无毒鬼王吧”。提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的犹如五雷轰顶,呆在了原地。

    扎巴罗见状,继续说道:“如果你表现的好,我可以重新收你做我的弟子,我门下尚无弟子,你可愿意做我弟子呀?”

    提引此时内心犹如天翻地覆,江河逆转一般震动,随即望向大殿中的另外一人--多闻大师。眼见自己的丑态多半都被此人看见,索性就跟随着眼前这位吧。念及于此,提引终于站起来,朝着迦什走去。

    多闻此刻心中却是大骇,难以想象为何提引会听命与扎巴罗。正要出手之际,扎巴罗轻蔑的发出一声冷哼,将多闻刚运转起来的内力又惊散了。眼看着提引一步步的朝着迦什走去,多闻终于安耐不住,掌力激射,朝向提引摄去。

    扎巴罗狞笑着将右手指点出,一道黑红色剑气急速地射向多闻所拍出的摄空掌。只听“噗~!”的一声,摄空掌已然消弭无踪。再见扎巴罗时,他已是悄然的来到多闻身旁。“师叔,我念在你是寺中不多的没有欺辱过我的,这一下就不找师叔你的麻烦了。师叔,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大殿上看一场好戏吧”。说罢,扎巴罗一掌拍在多闻左肩。多闻大师登时瘫软在大殿一旁,眼睁睁得看着提引一掌了解了迦什。

    此刻,提引望着地上的师父如同烂泥一般的瘫软在石砖上,提引眼中闪烁着恐惧的泪光。“去死吧,老家伙!”,提引大叫着,似要告别什么一般,突然提起自己体内那微薄的内力,全身颤抖着,运起般若掌向着迦什拍去。望着迦什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消逝着,提引扑通一声跪倒在迦什身前,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淌下。赫然间,提引抬起头,挂满泪水的脸上浮现出疯狂的笑容,“哈哈哈哈,原来这就是权啊,生杀予夺的权啊”。提引身为僧人并非没有见识过杀戮,但那都是对达利特(被奴役之人)的惩罚,是他们所认为的天理。一生奉行三皈五戒,从没有过越矩的僧人们可能永远无法理解此刻提引内心所迸发的激动与疯狂。也许这就是魔之间的互相吸引吧,扎巴罗也许在第一眼中就看到了隐藏在提引心中妄图破体而出的魔念。稍加引导,便将提引摄入了深渊。

    “小畜生,你竟敢弑师。你是怎么会般若掌法的,是谁教给你的吗?”,瘫坐在地上的多闻见提引居然使出了般若掌法,心中不禁大惊,对着提引大吼道。般若掌法乃修行寺的武僧们才能学习的掌法,提引是怎么提前学会的?难道是迦什私自传授给他的吗?

    还依旧沉浸在疯狂之中的提引被多闻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拉回了现实,略带疯狂的脸上突然转为蔑视与厌恶,“你们都不敢教我更高深的武功就是怕我有一天打败你们吧。这般若掌是我自学的,每日趁着给迦什跑腿,我有的是机会路过修行寺的演武场,你们都是嫉妒我的天分。师弟他哪点比我好,我都知道了,今年修行寺的名额你们已经给了提多,凭什么那个傻子都能进修行寺,凭什么啊!”。

    说罢,提引胸中的愤懑似乎彻底爆发了出来,继续喃喃自语道:“我告诉那个傻子,我在静思间的树上藏了果脯,这才将他引走。可笑我还想着终于能在师父面前好好表现,我还真是可笑啊”。

    眼见晨光已然照进大殿,扎巴罗吩咐提引将迦什的尸体搬到大殿后面,放在这里碍眼。说罢,自顾自的走向香案,从桌下取出自己的那个大包裹,重新裹上封布。让提引背在身后,跟着自己,以后他便是自己的第一位弟子了。提引连忙向扎巴罗跪下,行了九拜之礼。

    就在接引殿中的气氛稍显平和之时。接引广场之上传来阵阵梵音,只听几名弟子高声喝到“大梵寺首座长老、觉华寺觉华自在王到,接引殿众弟子恭迎”。

    扎巴罗在接引大殿之中有些意外,般若会来见自己,他早在见到多闻之时就已经猜到。但觉华自在王怎会出现在大梵寺之中。扎巴罗来不及多想,叮嘱了提引一句“见机行事,背好包裹”。便带着提引出了接引大殿。

    接引广场上,扎巴罗和提引一大一小正面对着数百接引殿弟子。提引身后背着巨大的长条包裹尤其引人注目。接引殿中,多闻已经被几位师弟疏通经脉,扶着出了大殿。

    “首座,接引殿后堂发现了迦什大师的尸骨,多闻师叔受了内伤正由几位师叔负责治疗”,般若身旁的一位高个弟子从人群中走到般若跟前汇报着接引大殿的情况。

    “让佛王见笑了,鄙寺出了此等佛敌真是愧对佛祖”,般若听完弟子的汇报之后,对着身旁的觉华自在王略带歉意的说道。

    “般若大师不必如此,邪魔或有,而佛光常在。本王今日前来乃是听闻大梵王所谓道藏源流经已被寻来,但如今看来或另有隐情吧”。

    “佛王果然佛法精深,扎巴罗昨日刚到,佛王便已心有感应,看来老衲的修行之路尚未至半程啊”,自在王听般若这般说道,有些哑然,但既然自己已经来了,般若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扎巴罗见过首座大师,见过觉华自在王。小僧何德何能劳二位接引,真是令小僧荣幸之至”,扎巴罗仿若不觉得这场面有何不妥,双手合十朝着二人说道。

    “扎巴罗,你为何要害迦什性命,打伤多闻?还有,你那包裹内的尸身究竟是何物?”,听到般若大师的质问,提引有些惊恐的扭头看向自己的背后,原来自己身后背着的是一具尸体。提引刚想卸下包裹,只听扎巴罗一声冷哼道:“般若大师,这可不是什么尸身,此乃中原《剑典》,乃无上妙藏之书,你等不闻实属坐井观天”。而提引也不再想着将这尸身包裹卸下了,反而勒的更紧了一些。

    “难道中土武学喜好用尸骸著书吗?简直可笑至极,你休得在此胡言。大梵王所言明明为文字之经典,怎可能是此等秽物”,扎巴罗的话尚未说完,自在王略带嘲讽的话语便已经击向扎巴罗。

    “自在王,话我已经说尽了,信不信就由尔等了。我如今回寺是要取大梵王舍利用作我中土弘法之用。贵寺在下不久便会拜访,还请自在王到时能主动借出贵寺的《大般涅槃经》,不然在下亲自去取恐伤到贵寺高僧,那就不好了”,听到扎巴罗赤裸裸得威胁言语,觉华自在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愤怒之色。

    “扎巴罗已经被邪魔侵蚀了灵魂,今天本王就要在佛前灭魔,我想般若大师不会怪罪本王越俎代庖吧”。

    不等般若开口,觉华自在王周身爆发出震慑天地的气势,寿光佛心经文随内力遍布周身。般若见状也知不可阻拦,当即一跃退至众弟子身旁,将寿光佛心经文内力散溢到众门下弟子的部分化开。众弟子心领神会,赶忙撤出交战广场。

    只见扎巴罗也不敢轻视觉华自在王,让提引背着包裹后退至大殿门前。

    佛前对决,扎巴罗的四肢百骸之中内力翻涌,昔日他只得瞻仰叩拜的佛王今日居然率先向自己挑战。同大梵王一般的众僧领袖,如今就站在自己对面,而自己将在这大梵寺众僧的面前,用自己从地狱之下领悟的剑典武学斩下佛首,以庆贺自己的浴血重生。

第六章 西方震动(下)

    接引广场之上,众僧围观,只见扎巴罗与觉华大自在王二人周身内力翻腾,状若游龙。

    扎巴罗此时全神贯注于自身内力之中。此刻的扎巴罗体内从四肢百骸中涌出无数血色剑气。而丹田之中亦是涌现出两股内力,一股是他坚持习练了十数年的梵日经文和浮屠经文衍生的正宗佛门内力,而另外一股内力却是当日大漠交战之后从尸山血海之中感悟得出的奇异内力。这股奇异内力可以混合进入其余两股内力之中,一旦混合,新的内力将充满暴虐与杀意,同时又会保留原始内力的特性。只是这股充满疯意的内力只有他能感悟出来,从提引身上,他似乎也能感受到一丝这股疯狂的内力,所以他才会引导提引将其收归门下。

    接引广场之上,觉华自在王率先出手,东方的太阳激射出的日光笼罩在觉华自在王身上,如同佛主降临一般,沉重的内力从半空中压向扎巴罗。扎巴罗双手举起,同时催动体内血色剑气和那股血腥狂暴的内力,黑红色相间的劲力将觉华的寿光佛心经文绞杀的一干二净。

    夺得先手,扎巴罗连续运功,大日烈阳掌融合血色剑气变得不像掌法,而更像一柄火光冲天的血剑,数十掌排出,击打在觉华的金身之上。碎石尘土激荡,片刻之后显出觉华自在王的身影,那道巍峨的金身仿若不觉那数十掌的威力,依然稳稳的矗立广场之上。

    “扎巴罗,你既然已经寻得《剑典》,那你自然已经习得上面的武学。都使出来吧,再用佛武,休怪本王不给你机会”,觉华自在王抖动着白金色僧袍,对着扎巴罗喝到。

    “自在王不愧是四佛王之一,接下来就休怪小僧无礼了”。此刻观战众僧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比试只是双方的试探。震惊之下,更是对扎巴罗的经历充满了好奇,更是对那《剑典》充满了各种猜测。

    就在此时,众僧只见扎巴罗周身忽然翻滚着浓郁的血色剑气,不同于之前融入烈阳掌和刺出的剑气,这股血色剑气更像是守护着扎巴罗各处要害的无形盔甲。扎巴罗运转从文正尸身上复刻而来的经脉运转之法。化血色剑气为守身侍剑之法,自身化剑,御剑袭向觉华金身。

    觉华自在王此刻正在与守身侍剑状态的扎巴罗全力搏杀,武道自这一刻开始化繁为简。扎巴罗的一招一式充满了暴虐和凌冽的杀意,而觉华周身笼罩在寿光佛心经文之下,佛光不灭,金身永存。可惜寿光佛心经文似乎快撑不住了,在血色剑气的疯狂绞杀之中,觉华的皮肤上开始渗出鲜血。见单靠寿光佛心经难以抵挡这头凶兽,觉华连击数掌将扎巴罗震开。扎巴罗见觉华有意分开,掌中变化更是急促,整个身化身一道血色剑影,游走在觉华周身。觉华一拳对掌,硬吃了数十记铁掌,而自己的手臂上已然被无数剑气划伤。

    般若见觉华自在王对敌有些吃力,正欲加入战局。就在这时,正饱受剑气劈斩的觉华,忽然见将寿光佛心经文推动至极,然后鼓动内力,双臂使力,找准时机将扎巴罗的气机牵引,双臂环抱,短暂的钳制住了不断出掌的扎巴罗。双臂被锁,扎巴罗正欲发力震开。只听一声梵音如同当头棒喝,直击自己天灵,轰的自己剑气四散,心神震荡。

    觉华锁住扎巴罗双臂之后,立即运转大威真言,将内力借环抱之机笼罩扎巴罗,自上而下,真言震动,觉华口中所发声音借内力不断震击着扎巴罗的脑海和五脏。

    扎巴罗此刻只觉得混身上下,自内而外有着无数钢针来回穿刺,心神无法聚拢,更难以御使剑气对敌。扎巴罗急中生智,放开对体内内力的掌握,任由内力跟随真言激荡。而丹田之中的那股疯魔内力此刻宛若重生,不断的冲刷对抗这觉华的大威真言,此刻扎巴罗的身体已经完全交由这股狂暴的内力主导。扎巴罗眼神中霎时间开始泛起血污之色,双臂突发巨力,终于将觉华震退。

    般若见二人已然分开,便不再上前。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觉华自在王的功力似乎有些衰退了,若是以往,大威天的真言威力绝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被震开。

    殊不知觉华自己也是十分震惊,大威真言乃及其罕见的戒律佛武,平日里诵念有清心助三昧之效,而在困敌之时更是具有奇效。怎的今日对上这名不见经传的扎巴罗,却威力大减。

    扎巴罗此刻终于能重新聚拢心神应敌了。眼中此刻仍带着疯意的他,重新运转起剑典心法,没有丝毫的迟疑,扎巴罗重新将血色剑气用于凝练自身。不同于开始的侍己为剑,这次他将剑气凝练入自身经脉之中,守住心神。一道道凝练至极的血色剑气先是轰击在了觉华的寿光佛心经文之上,血色剑气越发越快,越发越蜜,终于将觉华所在的石板击碎。觉华此时顿感身形不稳,连忙抽身跃起。

    “自在王,你终于动了!”,扎巴罗耗费无数内力终于将觉华逼至空中。原来扎巴罗曾听大梵王旃陀罗布无意间提起过,除了觉华寺外,其余三大佛寺的佛宝皆为佛物,唯有觉华寺以佛经为镇寺之宝。而觉华寺的《大般涅槃经》却不是如同外人所想的只是几页佛经罢了,若只是如此,怎担得起镇寺之尊。《涅槃经》的经文实际上是浮现在某一座浮屠上的经文,而觉华寺拥有的便是那座浮屠。而只要常年在涅槃浮屠下修行涅槃经文,自身根基将扎根于大地。只要阴阳不颠倒,天地不倾覆,修习涅槃经文的僧尼体内便会生出无穷无尽的内力。因此,但凡同觉华寺僧人比较武艺,决不能让他们一直处于明王不动尊的运功状态,否则他们会越来越强,而你们将再难撼动他们。

    扎巴罗见觉华已身至半空,终于抽身向觉华袭去。双臂撑直,这一刻,扎巴罗将自身双臂锻铸为剑,双臂迸发出血光白练,直直的挥向觉华腰间。

    “嘭!”血色剑气彻底的劈开了觉华覆盖在周身的经文,而血光白练此刻正斩进了觉华自在王用来阻挡这一击的双臂之中。血雨随之而来,喷洒在了扎巴罗身上。见觉华受伤,扎巴罗双臂不断在空中挥出,再出数剑,分别斩在觉华双肩与胸口。般若此刻彻底震惊了,飞身一跃,便纵向依旧不停出剑的扎巴罗。

    “畜生,住手!”,般若将禅杖挥出,随之而来的是金刚经文裹挟的金刚一击,内力如同金刚杵一般自禅杖顶端挥出。扎巴罗此时骤感身后一凉,远处大殿门前提引惊呼一声“小心偷袭!”。扎巴罗顿时一掌将自己和觉华分开,借势让自己避开般若的一击。

    般若见自己成功将二人分开,登时不再出手逼迫扎巴罗,转向查看觉华自在王的伤势。只见此时的觉华自在王却紧闭双目,依旧巍然矗立于石板之上,只是混身浴血,看起来不妙。

    “般若,你打扰到本王享受这浴血的快感了,还不退下!”,猛然间觉华睁开双目,佛目如电,摄向般若。此刻的觉华自在王周身血气如同螣蛇一般从身上的伤口中涌动翻滚着,如同熔岩一般,闪耀着骇人的红光。

    “扎巴罗,你果然不凡,自从大梵王圆寂之后,终于有人可堪一战了”,“既然你真的学到了那《剑典》上的中原武学,那本王就让你也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佛武吧”,“过去庄严劫,至”,“现在贤劫,至”,“未来星宿劫,至”,只见觉华自在王周身伤势忽然被经文重新覆盖,内力运转,周身伤势已然全部被收紧。整个人的气势重新鼓动开来,三句真言伴随内力喝出,觉华全力运转起涅槃经文,没有了寿光佛心经文的光芒普照,取而代之的是内敛至极的深沉之感。此刻的觉华仿若在过去现在未来之间不断更替,身若钢铁洪流,内力绵延不绝。

    扎巴罗此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原来这就是佛王们的实力,自己取巧得来的力量终究还是弱了一些,遥想当日跟文正先生的对决,若不是自己准备周详,只怕再给(文正先生)留下有一丝气力,自己就要被力毙于黄沙之上。

    觉华见扎巴罗似乎愣在原地,只认为他已知不可力敌自己,就要坐以待毙了。哪知就在此时,扎巴罗突然仰天大笑,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晶莹剔透的珠子,张口便吞向腹中。众僧连同觉华和般若见到此情此景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不要啊!邪魔,你怎敢亵渎佛宝!”,般若此时彻彻底底的心神巨颤,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内力更是有如脱缰的野马,奔向扎巴罗。

    此刻的扎巴罗将昨晚从浮屠林中取出的大梵王舍利吞入腹中。舍利入体,扎巴罗有如烈焰焚身一般,双目之中迸射出无匹的红光,两道血泪自眼眶之中缓缓流下,在扎巴罗的脸上犁出两道深深的血色印记。

    “旃陀师父,我终于能与您永存了。来吧,就让扎巴罗带您去东土看看,看看我将佛武光耀东土的那一刻吧”。

    大梵王舍利入体,带来的是弥补扎巴罗根基上的不足与大梵王数十载的内力灌体。此刻的扎巴罗周天穴道之中,同时迸发出的是大乘佛法的慈悲庄严与疯魔内力催生的无穷执念。

    “大佛敌,魔佛双生,般若,快带着你门下弟子离开,速去通知其他两位佛王,速来辟邪,本座恐怕只能拖住他,不能将其诛杀”,觉华自在王一见此景,登时朝着不远处正气急败坏的般若吼道。

    只见觉华刚嘱咐完般若,周身裹挟在黑红色剑气的扎巴罗激射而来,双手不断拍向觉华,双方此刻内力皆凝练至极,交战搏杀之地彻底被搅乱。天机紊乱,风云变幻,接引广场之上的气机被二人的交手所牵引,风卷残云形成巨大漩涡,广场之上石板林立,残破一片。不远处的提引见状,趁众僧慌忙撤退之际,悄然向大殿后方丛林挪去。

    广场上,扎巴罗依旧保留着一丝清醒,他也知道再这样耗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自己本来只是打算在带走大梵王舍利之前,将当年受的欺辱原原本本的换回去,除了迦什外,他并不打算带走任何人的性命,毕竟这里他们还是大梵王忠实的崇拜者。而觉华自在王的到来显然超出了自己的计算。

    只见此时,觉华拼命得运转涅槃经文企图将扎巴罗这头魔兽牵引在自己身旁,而扎巴罗却只想迅速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双方就这样阴差阳错得拼命运功对耗。终于,扎巴罗借助最后的一丝清醒之意,开始运转起断剑之意,只见扎巴罗双臂被觉华的涅槃经文所牵引,难以动弹。但断剑之意引动周身内力犹如视死如归的侠客一般,顺着涅槃经文的牵引之力,加速席卷至觉华胸口。扎巴罗双臂柔若无骨,双足发力,拼尽最后一股内力朝着提引所在的树林射去,而觉华自在王整个人胸前犹如被巨象践踏过一般向内凹陷,躺在碎石之上,周身还残留着些许涅槃经文在流转。

    接引大殿之前恍若天灾降临,大殿之上乌云滚滚,雷光乍现。大梵寺佛前一战,数日之间彻底震动西方。扎巴罗魔佛之名彻底流传开来。半月之后,觉华寺中又传来《大般涅槃经》被盗拓一案,凶手用守阁僧人的血拓走了黑浮屠之上的涅槃经文。当此佛王重伤,生死未卜之际,整座觉华寺骤然间人人自危,彻底封闭山门,闭门谢客。

第七章 洛阳泥洹会

    马邑堡校场,电光石火之间。只听慧见一声厉喝道:“韩虎,你敢!”,慧见眼见韩虎一掌劲力已难回收,直直的朝向步元显背心奔去。慧见硬拼着身中步元显侍剑诀劲力一击,错身一记狮子拳对向黑袍韩虎的那一掌。

    刹那之间,步元显只觉对面慧见拳劲陡然消失,而自己正值劲力充沛的一拳顿时直击慧见左胸。

    只听噗的一声,慧见口中鲜血混合着碎肉喷向半空。此时步元显也已看清身后被狮子拳重创倒地的黑袍大汉。在看看面前身中自己一拳昏死过去的慧见。步元显急忙大声唤来侍卫,让他们其中两人将慧见快些抬到客房之中养伤,另一人快去找府中的郎中来给他疗伤;剩下的侍卫将黑袍大汉也抬到客房中去,但要严加看管,一旦醒来立即来报。

    翌日,慧见从昏迷中醒来。步元显听侍从来报,放下手中的信件公文,便起身来到后院客房。

    眼见步元显来了,躺在病床之上的慧见便要起身致歉。

    “道长不必多礼,步某还要多谢大师救命之恩”,说着拱手向着病床上的慧见一拜。慧见此时只觉羞愧难当,“步堡主,韩虎是小僧带来的。他暗中偷袭堡主,本就是小僧之过,又何来救命一说。还请堡主看在我佛慈悲的面上,饶了他这一次吧。小僧这便带他回去,泥洹会会场一事,就让总会令派他人来就是了,还望堡主莫再为难泥洹会”,说罢,慧见从床边僧袍中取出一枚令牌,交到步元显手中,继续说道:“步堡主,这枚令牌是泥洹会的布施令。贫僧身上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贫僧所在的泥洹会虽小,但只要拿着这枚令牌,但有所需,会中会员都会帮忙,还请堡主收下”。“慧见道长,你还是好好养伤吧,步某在这堡中也是衣食无忧的主,令牌你还是收好吧。那黑袍汉子正被我手下侍卫看管在其他客房中,我不伤他性命就是了”。

    慧见眼见步元显如此宽宏,便不再多言。此时步元显坐在宽宽的病床床沿上,同慧见聊了起来。

    慧见知道步元显有话要问自己,便撑起身子,靠在胡床边同他交谈起来。

    “慧见道长,你能给步某讲一讲你们泥洹会的事情吗?”,见步元显主动谈起泥洹会,慧见显然有些惊讶。见状,步元显补充道:“慧见道长在泥洹会中当属第一流高手吗?”,慧见摇头。

    “泥洹会会主动放弃马邑吗?”,慧见再次摇头,随后慧见便明白步元显的意思了。既然泥洹会不会罢休,而马邑最厉害的就是他步元显,那如果一味的避让,只会惹来无休止的麻烦,甚至他步元显也有可能丧生。所以不如先了解对手,再计划未来。这些都是常年同北地的强人们打交道之中,步元显渐渐明白的道理。强不过百战雄兵,亦会败;弱不过丘壑蝼蚁,尚偷生。

    随后,慧见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说道:“步堡主,小僧乃是西域贵霜国人,自幼修习大乘佛法。就在去年,小僧在东来弘法的路上,碰到了一位天竺高僧。这位高僧告诉小僧,他亦是东来弘法,之后我们便一同东行。而这位天竺高僧便是如今的泥洹会领袖,大明王。大明王的佛法修为如同浩瀚恒河一般,不见源头,不知结束。因此,小僧便跟随大明王一同前往洛阳弘扬佛法。期间小僧随同大明王加入了早先东来传法僧人们互相交流传法心得的聚会--泥洹会。后来大明王将泥洹当做弘扬佛法的地方,如今的泥洹会便是当时聚拢在大明王跟前的诸位大师们所建立的。泥洹会为的是弘扬我佛大乘经典之道,劝人行善,故而在洛阳城中的香火是越来越盛。因此大明王便派小僧北上并州开设法会,便于会中诸大师北上传法”。

    “劝人向善吗?那泥洹会中怎会有韩虎这等凶人呢?”,步元显显然有些不以为然,当年黄巾之乱,五斗米教,那个不是劝人向善,却都是另有所图。

    “佛说有教无类,劝善人行善易,而度恶人行善难上加难。所以小僧才带着韩虎来北地传法,希望能让他皈依我佛”。

    “步某也不计较这些了,马邑堡中可以允许你们开立会场,但我信不过旁人主持。除了慧见道长,外人就不要再来了”,说完,步元显便起身离开,留下慧见一人休息养伤。

    洛阳城皇宫之内,此刻灯火通明的大殿之内,只有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妇人独自立于大殿中央,来回踱步。妇人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但见她脸上的神色,却是凶戾中带着一丝不耐。

    忽然,从殿后传来一阵咿呀的开门声,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偏门中缓缓走入殿中。只听黑暗之中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娘娘,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杨家的人活不过今晚”。

    “好,接下来就剩杨芷这个贱人了。当年阻拦做太子妃的人里据说就有她,明天本宫就下旨让楚王将她一并捉拿,看本宫如何好好修理修理你这个毒妇”,殿中妇人听到黑影所言,终于放下心来,重新细数起要杀之人的名单。

    黑暗之中,男子的声音打断了妇人的自言自语,“娘娘,大明王让属下问娘娘,豫州是不是应该”,男子的话还未说完。只听殿中的妇人一脸不快的插嘴道:“你们要开会场去就是了,扰了本宫大计,你有几个脑袋够本宫摘。还有,以后再向本宫禀告的时候,先跪下再禀告。记住了,在本宫面前没有任何人能用王称。跪安吧”。妇人说罢,连连挥手,示意男子快些离开。

    黑暗之中,人影浮动,很快便消失无踪。

    五月花开,洛阳城中却依旧一片肃杀之景。今年三月,不知多少王孙贵胄消失人间,领了阎罗令。城内豪门皆府门紧闭,院落之中人影匆匆,各府衙门中皆人心惶惶。但城中却有一处地方却始终是门庭若市、香火鼎盛。泥洹会洛阳城道场之中,诸多泥洹会成员齐聚内堂,等候着大明王的到来。

    内堂大门被缓缓打开,当先一位身着僧衣,脸上带着白色面具的男子率先步入内堂,随后而来的是一位身着华丽僧袍,面带黄金面具的高大男子。众人顿时停止拨弄手中的佛珠,将目光转向面带黄金面具的高大男子身上。

    “大明王”,众人见黄金面具男子已走到堂上,开口称道。

    大明王跟前的男子等大明王对众人回礼之后,便开口说道:“大明王有旨,从今日起,传道豫州,由法象大师主持布会地点,赐法象大师五品《泥洹经》,助力传道”。

    “贫僧接大明王佛旨”,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位清瘦中年僧人上前接过男子手中的五品《泥洹经》。

    接着,男子继续说道:“大明王宣慧见大师答并州传道一事,慧见大师请上前来”。

    人群之中,刚从并州回转洛阳的慧见走到众人身前,向着堂上的大明王合十恭敬的行了佛礼。

    “回禀大明王,并州诸郡设立分会场一切顺利,六郡并无异议。小僧希望得明王准许,让小僧驻并州弘法”,慧见并未将自己在雁门郡所遭遇的事情告知众人。而堂上的大明王亦无他言,道了一声:“慧见大师弘法之心坚定。北地凄凉,下去后让引提为大师多备些弘法所用物品,另着缘觉派三十名弟子跟随慧见大师并州弘法,护大师周全”。只见众人之中,一位中年汉子上前接旨称是。

    随后,大明王身前名曰引提的男子又吩咐下诸般事宜,众人便分别离场。

    慧见正收拾着随行的衣物,等待着随行北上马邑。

    此刻,大漠黄沙之中,两个身影正牵着骆驼向东前行着。

    “大老爷,此事或有蹊跷,若老爷真的遭人杀害,怎的只在这大漠上空留下玉佩而不见身首?”,后面一位牵着骆驼,面上罩着纱布的人继续对着前面的老者说道:“定是那买卖人被黄沙迷了眼,不曾看清,而老爷又不小心迷失在了这沙漠之中,玉佩也遗落此地”。这二人正是一直在寻觅文正先生的福伯与文始先生。

    “阿福,文正通晓天文地理,这小小沙漠困不住他的。既然玉佩已经找到,便是他已经遭逢不测,你我还需调查清楚,究竟是何人与文正在此交手,又能将他斩杀”。文始的话让福伯心中仿若刀割一般,但还是默认了文始的话,而福伯此时也不愿再纠缠于此。二人继续向着东方前进,数月来的奔波,让他们终于在多方打探之中,从一位来往于西域的商人手中找到了文正的玉佩,从而确定了文正的身故。但他们二人显然不会就此罢休,此刻文始心中不断盘算着中原武林各家老怪物的情报,整理筛选哪些是最有可能完成此事的嫌疑对象。

    “看来,终于有老东西敢对我游龙一脉动手了”。

    “阿福,先随我去鄳县一趟,然后你就顺道回吴郡等候我的安排吧”。

    “是,大老爷”。

第八章 草原雄鹰

    雁门郡马邑堡,步元显独自坐在大堂之上,剑眉鹰眼,手中书页不停被翻动着。而此刻,步元显心中却并不平静,一丝丝悲痛之意游荡在心头。又是一年的十月,六年前的某一日,福伯与文始先生突然再次来到并州。这一次,他们是特意来见自己的,文始先生将恩师的事情大致告诉了自己。

    七年前十月的一天,有过路敦煌的商人远远的见到了文正先生的身影,在他身影之后还有一道正在追赶的模糊身影。两人进入风暴之中许久都不曾再现身。第二日,等风暴过去了,这队商人才前往查看,本以为两人是被风沙掩埋遇难,众人打算救下二人的性命。却不想搜寻许久都不见二人的身影,只在黄沙之中找到了些许散钱碎衣和一块上好的玉佩,于是众人便不再耽搁时辰,赶路去了。

    再后来,这块玉佩几经转手,到了敦煌郡城地头蛇,钻地龙的手中。这才被文始先生的人找到。由此推断出文正先生已经遇害,而此行并州便是来告知步元显此事的。

    修整了数日后,文始先生和福伯便再次南下了。临行前,文始先生再次拜托了步元显继续搜寻计家遗子的踪迹,虽然知道机会渺茫,但他依旧相信师父所说的天意。而福伯将回到扬州,在中原各地打探消息;自己则另有其他打算。

    就这样六年过去了,三人之间的往来越来越零星,而并州境内也被他步元显派出的信子搜寻了一遍又一遍,但依然了无音讯。眼见又快到师父的忌日了,这一年又是全无线索,步元显心头的悲痛更甚了一些。

    门外,慧见和尚见堂中的步元显正在看书,脚下用力,弄出了一丝声响。步元显见慧见来了,收起手中倒拿的书籍,便起身相迎。

    “原来是慧见来了,快坐下吧,有什么事吗?”,步元显收拾了一下沉重的心情,微微舒展眉头,对着慧见和尚说道。

    “步兄,上个月你提出让贫僧随行去草原一事,不知准备妥当了吗?”,慧见将来意缓缓说来。

    “原来是这件事啊,纥骨族长已经定下来,后天便可前去。慧见,你打算带几人同去?”,步元显问道。

    “就贫僧一人随步兄前去。步兄这些年也知道,贫僧意在弘扬佛法,若带声闻派的人前去,恐怕会误了步兄的大事”。

    “嗯,我本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慧见你看的明白,那我就不再多说了。今日来,你们缘觉一派的弟子势头有些不对,并州各郡现在都有缘觉的弟子在闹事。其他的我可以不管,但马邑堡中,我希望慧见你能管住缘觉派的弟子”,说罢,步元显将一份名单递给了慧见。

    “步兄,缘觉一脉的弟子鱼龙混杂是不错。但他们既然愿意跟随我佛,还望步兄多给他们一些时日弃恶从善。至于这份名单上的弟子,贫僧会予以他们教诲的”,说罢,慧见双手合十,起身向步元显拜去。

    “慧见,为兄知道你身为声闻一脉的领袖不便管教缘觉弟子,是为兄让你烦恼了。那韩猛最近不见踪影,可是你们内部有何调动?”,见慧见动不动就要拜向自己,步元显连忙说道。

    “韩猛他回洛阳总会去了,据说缘觉一脉召集了各州缘觉领袖一同回洛。至于具体所为何事,贫僧就不得知了”。

    见慧见也不知韩猛的事情,步元显便不再多问。又简单聊完后日的行程安排后,慧见便离开了堡主府。

    草原之上,苍鹰高璇,遍地牛羊。步元显随同慧见来到一片营帐之间,只见前方已有数十人在等待众人。

    步元显翻身下马,朝着那数十人中的一位中年大汉张开双臂,大声呼喊道:“纥骨大哥,多年不见,如今都已经是一族之长了啊”。大汉见步元显主动上前,也是动身上前,张开双臂。

    “元显老弟,你这双臂的劲力,可是越来越重了啊”,纥骨连城感受着来自背后的拍击说道。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来到早已布置好酒席的草地之上。纥骨部族的年青人们将帐篷中风干好的牛羊肉陆续搬了出来,不一会儿,草地之上便弥漫着烤肉的浓郁香气。步元显一行更是随行带来了数十坛美酒,酒坛从马车上取下,全场的汉子们都疯狂了一般,争先恐后的将酒坛从车上搬到每张台前。

    “步老弟,今年风神赐福,牛羊长得壮实。下个月的交换,你们可得备多些盐酒啊,别到时候让我们又把牛羊赶回来了啊”,只见坐在纥骨连城隔壁的一个汉子粗声说道。

    “勃大哥小看我等了,我马邑堡虽说不大,但也是并州六郡中最大的牛羊买卖地。我们等着勃大哥带队换完我并州的盐酒喽”,说罢,步元显将酒杯举起,向纥骨勃勃敬去。

    正在此时,后面帐篷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嬉闹之声。只见十几名六七岁大的纥骨族孩童被几名手持牛羊肉,怀抱酒坛的青年轰了出来。

    “树能、莫能,你们两个兔崽子又想闯祸吗?”,纥骨连城见一众孩童之中当先的两个大孩子正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便大声吼道。

    见自己老爹有些生气,纥骨树能和纥骨莫能当即带着身后的孩童向酒席中走来,昂首阔步,似乎自己身后带领着的不是一群小屁孩儿,而是千军万马的虎贲之师。

    “阿爹,我和阿弟也都不小了,到了饮酒作乐的时候了。拓跋他们都尝过酒的滋味了,您一定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子们输给拓跋他们的吧”,纥骨树能当先说道,右手又偷偷地摆了摆。身后的纥骨莫能见大哥给了信号,也连声附和道。

    眼见自己儿子都学会中原人的激将法了,还用在自己身上。纥骨连城不禁大笑道:“好你们几个光屁股蛋儿,居然来族长大帐偷酒来了。还扰了远道而来的贵客们的心情,你们该当何罪啊”。

    见自己阿爹不受激,纥骨树能有些捉急了,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小兄弟们,正打算挺身而出之时。一众小孩中,走出一名同纥骨树能一般年纪的孩子,抢先对着纥骨连城说道:“大族长,偷偷近酒帐是我的主意。您要怪罪就怪罪我吧。是我听爷爷说酒是草原上的雄鹰们才能喝的宝贝,也许喝了酒,我们就能成为雄鹰,就能打赢拓跋他们了,所以我才让树能和莫能带我们来偷酒喝的”。

    “阿连胡说,是我见喝了酒的阿爹连阿娘都敢凶,所以才带大伙儿来喝酒的”,纥骨莫能突然拉过身旁的纥骨连,大声说道。

    众人听见莫能这一声突如其来的胡话,登时是乐得乱作了一团。只见纥骨连城老脸一红,气的说不出话来。

    纥骨勃勃见众小子越说越糊涂,便提议道:“好,阿连,你既然说这酒是草原上雄鹰才能喝得到的宝贝。那今天你勃勃大叔就当着步堡主和众位贵客的面前提议,现在你们十几个小家伙互相摔跤,最后一个赢的家伙,大叔就赏给他一坛美酒”。

    “好提议,这第二名本族长便赐给他一把乌角匕首,这盗酒一事我就不追究了”,纥骨连城见自己兄弟帮自己打了圆场,连忙补充道。

    坐在一旁的步元显见两位主人都有意出些彩头,自己也不好落下。转过身来和自己身旁的慧见商量起来。

    片刻之后,步元显举杯说道:“既然两位兄长都各出了一二名的彩头,那步某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步某承诺,今日参加摔跤的前五名,都有机会前往我马邑堡,由步某亲自教授武艺,为期一月”。

    嚯!听到步元显这般说道,就连纥骨连城和纥骨勃勃都有些诧异。两人皆知,近年来,步元显的武艺是越来越精妙,虽然已鲜少出手,但锋锐之气却是与日俱增。

    “步叔叔,你的武功同阿爹的比起来谁更厉害呢?”,忽然间,只听纥骨树能这般刁钻的问道。

    纥骨勃勃见自己的这位大侄子显然对自己老爹有些不服,故意刁难起客人。便开口说道:“树能,你阿爹擅马上功夫,骑射之术更是威震草原;步堡主擅长的乃是陆地武艺,内外兼修,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能有机会跟随步堡主习武,真是走的好歪运”。

    见众小子叽叽喳喳得开始讨论着摔跤,纥骨连城不禁好奇的向身旁的步元显问道:“元显老弟,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收徒弟了?我让我家小子拜你为师可好”,步元显笑着答道:“纥骨大哥见笑了,此次教授武功并非我有意收徒。而是慧见道长的提议,我们希望草原的下一代能够更加深入的了解我们的东西,慧见道长在这一个月里也会一同教授这些孩子们佛理和文字”。

    此时,一众孩子们已经摔在了一起。虽然动作还有些稚嫩,但却都是睁大了眼眶注视着自己的对手。幼鹰迟早也会翱翔,现在他们就在打熬着自己的羽翼,目光注视着苍穹。

    这一坛酒毫无疑问的被年纪最大的树能获得,乌角匕首是纥骨连的,莫能输给了纥骨连,是第三名。树能捧过酒坛,将酒分给了一众孩童们,初尝酒味的辛辣,众小子都被呛得不轻。引得在场宾客阵阵大笑。

    步元显一众又在草原上停留了数日便带着五名纥骨氏孩童向马邑堡回返。等到冬日之时,他们便会跟随前来马邑堡交换盐酒的族人回归草原,准备冬迁。

第九章 武乡石㔨

    草原上,步元显一行人正行走在草场之上,身后护卫的马上是此次随行回马邑堡的五名纥骨氏孩童。这是他们第一次出远门,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一路上对着僧人打扮的慧见问东问西,听的步元显不胜其烦,独自一人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而反观慧见,却和一众小孩子打成一片,有问必答。一路上给这群远居草原,与世隔绝的小孩子们讲述着西域的大乘佛教,和中原洛阳的盛况。

    最吸引小孩子们的还是故事,慧见将佛经中记载的各种故事讲述给这群雏鹰们听,希望能借他们的声音将佛法弘扬到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中。

    忽然一位扎着独辫的孩童向慧见问道:“叔叔,佛会武功吗?”,慧见回答道:“佛不会武功”;“那佛是长得很强壮,能杀死老虎,狗熊喽?”,慧见又回答道:“佛不会妄开杀戒的,万物都有灵,可以通过感化他们,让大家都不造杀戮,便不需要武功了”;“那为甚么阿爹他们都要习武,步叔叔的武功听说比阿爹他们都强,那他们怎么成佛呢?”,慧见又回答道:“武艺用以强身,御敌。慧见叔叔也会武功,但会武功不一定要杀死野兽,杀死敌人呀。将他们制服,然后再引导他们从善就好了”。

    一路之上,不断有孩子问着各种问题,慧见感觉此刻才是他一直追求的传法之路,孩子虽小,却懂得思考与提问。长大了的人却不再思考,一意孤行,这让慧见开始逐渐领悟到,以往的弘法之路也许需要转变思路了。成熟的已经不能改变,未来却有无限的可能,一代一代的传承佛法,也许才是弘扬佛法的康庄之道。

    马邑堡中,众人终于回来了。天色已晚,步元显让侍从们将孩子们分别领到自己的房间之中休息。离开之前,步元显叮嘱五名孩子道:“明天清晨,校场集合,到时候我会亲自教你们习武。不要迟到,记得换上你们各自房中备好的习武衣衫,去吧,好好休息”。

    翌日清晨,堡主府校场。

    “树能,队伍中你最年长,身为未来的族长,现在的兄长。步叔叔希望你要带领好其他人一起练好武艺,每天这个时辰带领他们来校场打熬身体”,说罢,步元显挥手示意侍卫将五组用于打熬身体的沙袋和儿童版的石墩抬了进来。

    “步叔叔,放心”。

    见没有别的问题,步元显便开始教授孩子们扎马、伸展身体、正拳等打熬身体的基本知识。见孩子们因为常年在野外成长,身体素质极佳,步元显便开始着手教授他们枪术和拳法。一套破甲枪术和一组昴日拳法。

    “阿连,待会儿咱们仨去街上看看吧,难得咱们有机会来马邑堡一趟”,只听正在独自演练破甲枪术的纥骨莫能突然对纥骨连说道。

    “树能怎么说?”,

    “嗯,大哥说带咱们去看兵器,到时候咱们三个一人挑一件趁手的兵器。回去了好教训教训拓跋他们”,

    “我都有乌角匕首了,到时候你们挑吧,我还是算了吧”,

    莫能知晓纥骨连的心思,继续说道:“这可不是咱自己说的,是我从大哥那听来的。步叔叔特意奖赏咱们三个一人一件趁手的兵器,到时候咱们尽管挑,步叔叔会结账的”。

    马邑堡,中路大街上,身穿练功服的纥骨连三人已经找到兵器坊了。

    很快,三人便挑好了各自的兵刃。树能挑的是一杆长槊,另外自己又买了一套木弓;莫能挑的是一把阔刃短刀,端的好似一个劫道的小强人;纥骨连却是只挑了一柄长剑。

    “阿连,你怎么挑了一把剑啊?这咱们又不会使剑,你这剑又薄,能抗的住几次砍啊,要不咱再换个吧”,莫能有些为纥骨连担忧起来,生怕自己的小伙伴错过了这次好机会。

    “是啊,阿连,你要不也选一杆槊得了,咱们回去了也好一起练习破甲枪不是?”,树能干脆直接为纥骨连做好了新的打算。

    “不用了,这剑虽然长得奇怪,但是这么多兵器里,我看着它最舒服。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能找到个练剑的师父”,纥骨连显然并不打算换掉手中的铁剑。

    二人见纥骨连有自己的主意,便不再多言。小孩子总是多变的。刚才还一副小大人一般的挑来选去、对各种兵器评价纷纷,现在出了兵器坊,来到了主街,沿街各种摊位的商品琳琅满目,顿时将三人的魂儿都勾走了。三人约定,正午时分在街头碰面一起回去,便各自逛各自的去了。

    小纥骨连此时正在看街边杂耍,忽然听见隔壁一间米店之中传来一阵争吵。争吵声越来越盛,引得越来越多的人来围观。小纥骨连也挤进了人堆,此时正巧碰见了精彩的一幕。只见米店大厅里,一名汉子正被两名保镖一般的男子架住双臂,正面对着一名矮胖老爷。

    “好你个胡羯穷鬼,怎么着我也是这堡里出了名的乐善好施。我会换你的粮?明明就是你自己带着这两袋陈米来我店里卖,我好心给你个价收了你的粮。你倒好,反赖上老爷我了”,“来啊,把他给我狠狠打一顿,扔到街上,让大家伙见识见识这胡羯穷鬼的穷酸样儿”,说着,矮胖老爷便示意左右动手。

    就在小纥骨连眼看着那名羯族青年就要被打时,人群中突然挤进来一名男子,高声呼喊道:“且慢动手,且慢动手啊。陈老爷,这位是在下的朋友,初来贵店不懂礼数,还请陈老爷见谅”。一边说着,那名男子一边将架着羯族青年的两个大汉请到两旁,自己死死地拉住正在气头上的羯族青年。

    “原来是宁小子你啊,几年不见,长本事了啊。连这种胡蛮朋友都交上了啊”,“你说他既然是你朋友,那我就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这顿打就免了。可是这米钱吧,我可就不另算了啊”,说罢,一双小芝麻眼紧紧的盯着宁驱望去。

    宁驱正打算息事宁人,带着身边的石㔨就走的。哪知拉扯了半天,却不见石㔨动弹。抬头一看,只见此时的石㔨已然是怒发冲冠,双拳紧握,死死的瞪着陈老爷。

    终于,石㔨忍不了了,对面的这个肉球,一口一个蛮子,一口一个穷鬼,如今还羞辱自己的朋友。那两袋新米是自己辛辛苦苦从阳曲带来的,到了他这店里却眨眼之间变成了陈谷烂米。这口气,任他石㔨就算是老君在世,也要被气的七窍生烟。

    只见石㔨左右手一弓,一抻将左右两名大汉同时按到在地。咚的一声,店中的石板碎裂,两名大汉顿时没了动静。石㔨一步一步的向着那团肉球走去,只见宁驱却是突然从后抱住石㔨的腰,将他暂时拦住。陈老爷此时也有些害怕,连忙高声对着内堂喊道:“你们都给我快出来,有人行凶了”。只听内堂之中忽然跃出几名黑衣男子,陈老爷见几名泥洹会缘觉派的高手来了,便指着石㔨说道:“就是他,就是他要害本老爷,众位大师快些抓住这胡子”。

    几名男子正是泥洹会缘觉派的弟子,自从韩猛走后,这几名弟子实在难以忍受慧见的大道理。白日里便索性躲在这陈老爷的店铺之中喝酒赌博。这陈老爷也乐得几位免费的保镖,便答应让他们留在店中内堂,只是约法三章,有时他们需要帮忙对付来闹事的人。

    只见这几人熟练的从四面夹攻石㔨,宁驱见状赶紧松开双臂,让石㔨好走脱。但是为时已晚,四名黑衣男子分别锁住石㔨的四肢,剩余二人用绳套将石㔨套住。任由石㔨如何挣扎,被锁住关节的四肢竟纹丝不动。就这样,宁驱眼见这石㔨就要被抓,抄起身旁的米斗便向那四名黑衣男子砸去,大米散落一地。石㔨此时被套住了身子,只得抬腿向身旁男子踢去,但却未能伤到众人。宁驱此时已被制服。

    眼看两人就要被擒。小纥骨连忽然从石㔨背后钻出,手中乌角匕首划出,套着石㔨的麻绳顿时被解开。石㔨感觉身上绳套一松,立即飞身向制服宁驱的几人踢去,一腿扫出,几名黑衣男子顿时散开。小纥骨连此时正紧握手中铁剑,与一名黑衣男子对峙。石㔨不敢停留,手中使劲,拉过小纥骨连夹在腋下,手中提着宁驱,撞开人群,便向着巷尾逃去。

    堡中一处破屋之内,“多谢纥骨小兄弟了,这次多亏了有小兄弟出手相助,在下才能得保周全。不被这憨人牵连”,说罢,宁驱狠狠瞪了一眼正在戒备的石㔨。只见石㔨抄起一颗石子弹向宁驱,“好你个宁驱,老子为了你的两袋粮食差点被人给剐了。你倒好怨起老子来了,纥骨小弟,你来评评理吧”。

    小纥骨连此时正把玩着自己的长剑,听到二人的争论只答道:“石㔨大哥,宁大哥的意思估计是让你下次动手时,等到人少一些时再偷偷动手”。听到小纥骨连这般解释到,宁驱有点愣在原地,石㔨却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说嘛,宁兄还是咱好兄弟的。下次我再动手,绝不在明着干了,宁兄就放心吧”。小纥骨连听石㔨这般说道,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宁驱却是有些不自在了,敢情自己的话是这个意思呀。

    眼见快要正午了,小纥骨连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对着门口两人说道:“石㔨大哥,宁驱大哥,我和族兄弟们约定好正午大街街口碰头回去。我就先走了,两位大哥还要多加小心了”。

    “小兄弟今日搭救之恩,我石㔨不会忘记。这里有一记腰牌,是我武乡羯部的通行腰牌,他日若有困难可以差人来武乡找我,石㔨但能做到,绝不会推辞的”,见纥骨连要走了,石㔨沉声说道。

    “纥骨小兄弟,我宁驱如今身无长物,这枚小玉珠是我随身玉佩的挂件,还请小兄弟收下。他日若有难处,凭此玉珠,可来阳曲找我”,说罢,宁驱取下胸前玉佩下的小玉珠,将它连同石㔨的腰牌一同交给了小纥骨连。小纥骨连还是第一次和族人外的朋友互结友谊,小小的身躯中充满了激动。稚嫩的脸庞泛起了红光,小手接过两人的信物,便转身拾起地上的两块木板,用乌角匕首划起什么。

    片刻之后,在石㔨与宁驱的好奇目光中,小纥骨连将两块重新雕刻好的木牌交到两人手中。两块木牌上歪歪扭扭的用写着纥骨连三个字,石㔨倒好,本来就不识字,如今拿了这块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的木牌更是一脸迷茫,以为这是鲜卑族的什么仪式之物。宁驱却隐约认得,这是小纥骨连的名字。告知了石㔨木牌的内容,石㔨这才明白,这是让他们若是有困难也能去草原找他小纥骨连呢。两人随后相视一笑,望着小纥骨连郑重的收好两人的信物,不觉事间真是多怪事。谁能想到两人一文一武,最后却被尚未成年的小纥骨连所搭救。

    随后,小纥骨连便同二人分开,朝着街口走去。望着小纥骨连离去的身影,石㔨向着身旁的宁驱问道:“宁兄,你说纥骨小弟他那柄长剑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啊,看起来比他都要高”,宁驱笑了笑,心中想到,“是啊,那柄长剑比他人都要高,怎么使得出来呢?”,随后对着石㔨说道:“也许咱们的纥骨小兄弟乃是剑仙,也说不定呢,那柄长剑是他专门用来搭救我们的呢”。两人又是一阵大笑,勾肩搭背的朝着城门走去。

第十章 身世之谜(上)

    马邑堡,城门大十字街口。小纥骨连便望见了两道身影,正是两位族兄弟,树能和莫能。

    “嘿,你小子怎么什么都没买呀,还弄得脏不拉几的”,嘴里正吃着东西的莫能,见阿连不但空着手回来,身上还粘了不少土,有些好奇的问道。

    树能则将怀里的驴肉火烧分了阿连一个。也有些好奇的望着阿连。

    “快走吧,咱们出来可是羡慕死那两个傻小子了,快些回去吧”,说着,小纥骨连接过树能递来的驴肉火烧,便拉着他们两个便说道。

    堡主府里,五个小家伙聚在一起吃着驴肉喝着米酒,正窝在树能的房间里,听着三个人讲着街上的见闻。轮到小纥骨连了,树能和莫能有些好奇的望向他。

    只听小纥骨连一边讲述自己在米店店铺的遭遇,一边掏出两位大哥哥给的信物。身旁的兄弟们都有些羡慕阿连的经历,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在哪里解救自己的弟兄,然后一起交换信物。

    一旁的树能则有些神色怪异,问道:“阿连,那些黑衣汉子究竟是什么人啊?听你这么讲,好像他们是有部落一样的。部落里阿爹和阿叔打猎的时候就是这么配合的,有叔叔下套,有叔叔射箭,阿爹和阿叔则引诱猎物到陷进附近”,众人一听也有些诧异。

    这时,只听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熟悉的嗓音。“那些人是泥洹会的人,原来今天上午米店的事,阿连你也参和进去了啊”,说话得是步元显。他来后院客房本是来看看三个孩子挑选的兵刃,然后好考虑考虑怎么给剩下两个稍少的孩子配武器。却正好在屋外听到几个小家伙在讨论上午米店的事情。

    “步师父”,见步元显推门而入,五人立即起身行礼。

    “都坐吧,阿连,说说看今天上午米店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我收到禀报是有人聚众破坏米店粮食,还打伤店员”,说着,步元显望向小纥骨连。

    “步师父,不是的,事情是这样的。那个陈老爷换了石㔨大哥哥的粮,见糊弄不过去,就动手打人。好生无耻”,小纥骨连说着说着便站了起来,其他四人也有些激动,小眼神里都鼓起了丝丝怒气。

    “嗯,陈富的手段我也早有耳闻。既然有你作保,那步师父便不下令抓捕他们二人了。来给我看看你们都挑了什么兵器吧”,步元显显然早有决断,只是随口问了问小纥骨连详细的情况。见小纥骨连他们虽然年少气盛,却不乏公正之心,心中却是有些喜欢起眼前的五个小家伙。

    听到步元显说到兵器,树能、莫能、阿连便各自将身旁的武器拿起。一杆槊,一把刀,一柄剑。看到三人各自选了长短轻重不同的三件兵刃,步元显心中已经有了全新的想法。

    “说说看,你们都是因为什么才选了这几样兵器的?”;

    “步师父,槊锐利刃长而杆有劲道,在马上运转,十分灵巧,又能蓄力待发”,树能说道;

    “步师父,我选这把刀,是因为用起来最涨力气。劈砍起来简单,防守又十分厚重”,莫能跟着说道;

    轮到阿连说的时候,只听他说道:“步师父,这柄铁剑,自从我拿到手中时便觉得最舒服。虽然它即不如树能的槊长,又不能蓄力,也不如莫能的刀厚重,利于劈砍。但是它当我拿起铁剑的时候,却能感觉到它的变化有如星空一般,闪耀在我的脑海里。所以我选了铁剑”。

    步元显有些诧异三个小子的决定,本以为孩子选兵器皆是全凭喜好,但他们三个却是都已经为自己选好了道路。在这一点上,就胜过了无数正在攀岩武道的人。

    “好,既然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那步叔叔便不再多说废话了。都跟我来校场吧”,说罢,步元显便带领五人来到校场之上。

    “阿朔、阿罗,刚才他们三个挑选兵器的理由你们两个都听清楚了吗?等你们满了七岁也会挑选自己的兵刃,回去后可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适合哪种兵器吧”;

    “是,步师父”。

    校场之上,步元显又重新教授了三人新的武功。树能使槊,和步元显一脉相承,所以步元显将早年自己用来打熬身体的冲云枪诀传授给了树能,冲云枪诀和破甲枪术又一脉相承,故而树能很快便记住了其中的变化。

    有些头痛的反到是莫能,自己不熟刀诀,只得让莫能等他慧见师父来了,在跟随他学习十诫刀诀。

    至于小纥骨连,步元显显然更加头疼了。原因也很简单,自己的剑式乃是传自文始先生之手,更是习练的《剑典》武学。虽然只是部分,但法不传六耳的道理,自己还是懂的。而他自己除了侍剑诀,其余的剑法都不是很精通,就连侍剑诀修习的也只是以身侍剑的路子。对于剑术的感悟,竟然少的可怜。不禁让步元显自己都有些惭愧了,身怀剑诀,却只用运功之法强身,不知文始先生知道了会不会替文正公将他逐出师门。

    于是乎,在没有想好怎么教小纥骨连之前,三人中只有树能在习练新武功。其余四人依旧是习练昴日拳法和破甲枪术。

    时光匆匆,这一日,纥骨氏的牛羊队伍终于来到了马邑堡。五个小家伙的修行时光也暂时告一段落了。最终的结果是树能的武艺大有长进;莫能练习十诫刀时总是会岔气,所以后来只能勉强从基础刀法练起;而小纥骨连,最后在步元显闭关整理了半个月的侍剑诀后,终于简化出一路半吊子的剑法,这才让小纥骨连有机会用剑;小纥骨朔和小纥骨罗则依旧以根基为重,一月下来,身法和气力都有了十足的进步。

    牛羊队伍还会在堡中停留数日,于是乎五个小子就有了自由的时间。这一日,老纥骨牧来到堡主府后院来接小纥骨连,正巧步元显在重新改正那一路奇怪的剑法,两人也就有了时间坐下来,一边看着小纥骨连继续练剑,一边交谈着。

    “老爷子,你是阿连的爷爷啊,怎么不见他阿爹来堡里呢?”,步元显见眼前的老爷子须发皆白,不禁有些诧异的问道。

    “步堡主有所不知,阿连是个苦命的孩子啊。这些年都是老汉我独自抚养他长大的。阿连他从小就没有爹娘,是老汉从雪地里捡到的苦命娃儿啊”,老纥骨牧望着小孙子,叹了一口气说道。

    “嗯?这么说老爷子您不是阿连的亲爷爷?”,步元显有些惊讶,原来小纥骨连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孤儿啊,不免有些同情起他的遭遇。更是回忆起当年自己也是被先生在雪地之中救起,自此抚养长大的。步元显心中被藏起的那一丝属于十月的悲痛,再次被勾起。

    只听老纥骨牧继续说道:“也是奇怪啊,当年那场大雪不知冻死多少露宿荒野的孤魂野鬼。但偏偏还是个婴儿的阿连在雪地里活了下来,还用哭声把老汉我引了过去”,

    “哦?世间怎会有如此怪异之事呢?”,步元显显然觉得是这老头在故弄玄虚。

    见步元显有些不信,老纥骨牧在怀中摸索了一阵子,掏出一个被牛皮包裹着的东西。随后说道:“就是这个东西,当年老汉我将阿连从雪地中抱起来的时候,从装着阿连的背囊中发现的。这东西被阿连抱在怀中,一直散发着暖气,这才保住了阿连的性命”,说着,老纥骨牧将书牛皮囊打开,只见一块巴掌大的玉佩出现在其中。

    见到这块白色玉佩的那一刻,步元显整个人仿若被五雷轰顶一般。这是计家的传世玉佩,当年只有在祭祖大典上才会被取出供后人瞻仰的宝物。当年计家被破,这块玉佩想当然的被他们认作是被家主文正先生取走保管的,但此时却是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再望向院落中的小纥骨连时,步元显整个人如同魔怔一般,越看他越像文正先生的孙子。

    为求稳妥,这六年来不知见过多少真真假假的线索。步元显又问道:“老爷子,你当年是在何地遇见阿连的?他身边可还有什么人吗?”。

    老纥骨牧抬起头来,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就在出了新平城再往阴山方向四五里外的林子里。这身边的人可就多了,看起来好像是一伙走商队的。一共有五六人,阿连的包裹就抱在一个大妹子的身上。可惜大妹子当时早已经被冻死了”。

    “老爷子,那名妇人的尸身可有被埋葬哪里吗?”,步元显已然确定了小纥骨连正是当年被福婶带走的计家最后的血脉。此刻得知福婶身死,只想尽快收集她的尸骸,好送归主家。

    “队人的尸体后来被我埋在了那片林子里,毕竟他们都是阿连的亲人。就这么被狼叼走了可不行”,说着,老爷子又将仰起的头慢慢转向小纥骨连的身上。

    步元显听到福婶的尸骨已经被收殓起来后,站起身来,便向老纥骨牧深深拜去。老爷子还没弄清楚原由,又见步元显双腿一曲,跪在地上,连磕了数个响头。这一动静,不禁让还在练剑的小纥骨连也是一惊,不知爷爷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步师父还向爷爷跪拜了下去?

第十一章 身世之谜(下)

    小纥骨连眼见步师父正对着爷爷叩首,也不再继续舞剑,缓缓来到两人身旁。

    步元显叩谢过老纥骨牧的殓骨之情后,起身便想请老爷子进内堂详述事情始末。眼见阿连因为好奇,已经向二人走来。步元显思量了片刻之后,便决心让阿连也一同进内堂,听他讲述事情的原委。

    步元显起初并未打算让阿连这么早知道自身的情况,但想到他挑选兵刃之时所说的话和他那日在米铺的所作所为,便重新开始审视这位计家的最后一丝血脉。步元显心中明白,阿连与剑有缘,自然会更好的继承《剑典》,也会更早的接触到真正的尔虞我诈,江湖凶恶。因此现在越早成熟起来,未来的计家主人就会变得愈发可靠起来。

    双目紧盯着阿连手中的长剑,步元显心中的火种又再次燃烧了起来。内堂之中,步元显跟在二人身后,将堂屋门反扣又将二人带到内堂偏室之中,这才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步元显并未直接告知两人阿连的身世,而是从自己幼年说起。当说到计家灭门之夜时,老爷子才终于意识到,步元显的用意。老爷子突然打断了步元显的故事,只让阿连先将怀中抱着的铁剑放在一旁,然后将牛皮囊中的玉佩再次挂到阿连的脖子上。一番动作之后,老爷子让阿连扶着自己,然后示意步元显继续说下去。

    步元显随后很快便将先生在大漠遇害,福婶失踪的事情讲述完毕。便没有再继续说自己张榜寻人的事情,他不想让眼前这位能为福婶殓尸的老人难为情。等故事讲述完后,小阿连也变得呆呆地立在爷爷身旁,只见小阿连扶着的老爷子更是混身不住的颤抖着。本就饱受塞上风沙侵蚀的一双眸子更是模糊不堪。曾经的他年轻时是塞上的勇士,为了部落曾在阵前效力,但却也因此失去了心爱的妻子。身体饱受战争的侵蚀算不上残缺,真正令他变得不完整的是独自守在帐篷的每一个星夜。渐渐的,老爷子忘记了生活的乐趣,整日与牛羊为伴,仿若游魂一般远离了自己的氏族。

    那一晚的暴风雪,他至今记忆犹新。牛儿羊儿因为寒风挤在了自己不大的帐篷里,而自己则在雪地中寻找着走散的羊儿们。走着走着,老爷子循着微弱的咩咩声走到了一片雪地之中,那声响是婴儿的啼哭,他还活着。于是自己仿佛找到了羊儿一般,将婴儿带回了帐篷里,母羊们围着他,仿佛这小婴儿是他们的小羊一般。老爷子将煮好的羊奶一滴一滴的喂饱了小婴儿。从此,营帐中多了一个忙碌的身影,草原上少了一缕游魂。

    为了给小婴儿更好的照顾,他再次返回了自己的部落。他重新将重重的行囊挂在自己的身后,驱赶着牛羊来到和汉人交易的集市,哪怕他再怎么被那些牛羊贩子占便宜,他依然面带笑容。因为他希望早点回到部落。孤身一人半辈子的他,相信那是雪神赐给他的孩子,他找到氏族的巫医,希望他们能为雪神的孩子送上祝福。后来,巫医告诉他雪神是神鹰的孩子,神鹰给他取名连。再后来,纥骨部落多了两道身影,一名曾经的战士,一位雪神的孩子。

    如今,有人告诉他,他养育的孩子的“真正”亲人来了。他又怎么会自私的不让他们带走他呢?能有这七年的时光他早已无憾,老爷子也曾想过是不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但事到临头之时,总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豁达。曾经的他这样想过,也许自己应该在某处溪流边,或是阴山脚下某处树丛中静静的死去吧。

    步元显此刻望着老泪纵横却依旧微笑着的老爷子,心中亦如同刀绞。他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就好像剥夺了老爷子心中的火种一般。在这乱世之中,比死亡更可怕的便是绝望,而绝望的深处便是再次陷入绝望。

    自从步元显告知二人此事后的日子里,老纥骨牧也留在了堡主府。步元显更是通知了树能和莫能,自己要收阿连为徒,正式教他剑法,阿连暂时就不跟他们一起回去了。老爷子也叮嘱了四个小家伙,让他们帮忙照看牛儿和羊儿,并将此行换来的盐酒都赠与了他们。

    安排妥当杂事之后,步元显分别给福伯和文始先生去了信,告知他们自己已经找到了计连。随后将传世玉佩刻印在了每封信中。

    自那日之后,步元显便不再传授那路简化了的奇怪剑法,而是正式开始传授小阿连《侍剑六篇》,自内家运功纳气的基础,至侍剑诀心法的运转,实战,皆一一讲述给小阿连听。

    但唯有一事一直没有改变,那便是阿连依旧不愿改姓计,只愿他人叫他阿连,或者纥骨连。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也被他不知藏在了何处,为此老纥骨牧不止一次的教训过他,这是他的传世玉佩不能弄丢。但从小没有忤逆过自己爷爷的阿连,却怎么都不愿再拿出来那块玉佩。不见那块玉佩,他觉得自己依旧是爷爷的孙儿,每次见到那块玉佩,便好像有人在告诉自己,你不是草原的雏鹰,不是受神鹰祝福的孩子,不是纥骨氏的子孙,不再是树能、莫能的兄弟,不再是阿岚的哥哥。

    吴郡和平阳的回信很快便被送到了步元显的手中。吴郡的信中说福伯已经知道了事情,但是因为悲伤过度暂时无法远行,让步元显一定要等福伯过来再重新起墓殓尸。另外托步元显代自己好好照顾小少爷,最后是一连串的叮嘱。信是福伯的侄女婿代笔的,显然老人家病的不轻,已经难以执笔。步元显只能回信说自己一定等到福伯的到来,再重新收拢福婶的尸骸,一定会照顾好小少爷,让福伯安心养神,等开春再上并州来。

    去往平阳的信是交到了一位叫做李陵的汉子手中。文始先生第二次离开时特地交代二人,为了方便三人的联络,他特地在平阳郡计家庄附近安排了一位联络人。只要将信交给一名一年四季都身穿麻衣短衫的青年樵夫,自己便能在每月十五收到他们的来信。

    此次平阳来信,却并非是文始先生的回信,而是这名叫做李陵的汉子的回信。信中说,文始先生已经去往南方数月有余,尚未回返他们约定的地点。因此恐怕不能及时收到信件。但请步元显放心,自己会守在他们的约定地点,一有消息便会立刻联络步元显的信子。

    步元显见两人年前暂时都来不成马邑堡了,索性不再逼迫阿连改姓之事。安心教着阿连武学,而老纥骨牧自从住进了堡主府,平日里没事也是陪着二人呆在校场之中。三人就这样默契的不再提认祖归宗之事。

    归宗之事直到文始先生的第三次到来,才有了改变。但此时的文始先生却并不轻松。走遍中原四方的他,不断找寻着杀害文正的疑凶,为此得罪了不少隐世的老怪物。而此刻,他正在崇山峻岭之间与人搏杀,全然不知北地的喜讯。

第十二章 败九黎 新的线索(上)

    荆州武陵郡十万大山之中,两道身影飞快的腾挪着。

    飞石崖边,两道身影终于因为天堑绝地的阻隔而停下步伐。只见其中一人正是六年来不断寻觅杀害文正疑凶的文始先生。此时的文始正手持长剑,而与文始对立的则是一名身材瘦弱,满脸皱纹的华服老人。华服老人身着暗金色紫气蟒袍,脸上带着半块赤色鬼面具,手中正握着一杆长枪,枪身铁木相间,枪尖银光乍现。老人虽然已血气暮年,身材消瘦,但双目却是依旧寒光四射,身躯笔挺,手持九黎族祭日枪与文始相互对峙着。

    秋日里的十万丛山之中,本来聚集了无数的鸟雀,如今这飞石崖上,却鸟迹无踪。无数鸟儿早已远离了这边是非之地。

    文始这些年来遍寻昔日老友,仇家,终于让他打听到,自己师弟的往事。自己师弟平日里并无多少仇家,至少相比于自己来说是这样的。与自己不同,文正的仇家死敌多半都已去世或者并非武林中人。但其中有一类人十分的符合自己要找的疑凶,那便是文正的情敌。文正年轻时十分风流,性子偏执,但当他成婚之后,便一改以往的风流剑仙的做派。学起师父和自己,渐渐的将自己的踪迹隐于世间了。

    而这其中起到举足轻重得作用的,便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弟媳,弟媳的身份他也一直不太关注。如今仔细想来,自己对她的了解如同一张白纸,连文正都从来没有向自己谈起过自己的这位夫人。一年前,文始偶然从自己的死对头南山客那里得知,文正曾经为了娶得他的夫人,可是力退数名当时的绝顶高手。

    而如今,自己面前的九黎王就是曾经被文正击退的那几名绝顶高手之一。

    “九黎王,文正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文始对着如今已须发皆白的九黎王沉声道。

    “文始,老夫的九黎部从未得罪过你,如今你却主动来犯吾族九部,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老夫早已经回答过你的问题了,计文正是死是活,老子早就不再关心了。如今你伤我族人子弟,却还反到质问起老夫来了”,说罢,九黎王手中长枪一挑,语气骤然强硬起来:“老夫虽然不胜当年气血,但是也早就想领教一下你的神剑了。废话少说,这飞石崖就是老夫特意为你挑选的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祭日枪犹如一条赤龙,在九黎王身法的腾挪回转之间,从四面八方咬向文始。文始眼见九黎王不愿同自己多言,心知这又是一个不愿轻易低头的老家伙。那就用手中的这把剑教教他怎么低头吧。

    只见,文始纵身跃起,手中长剑出鞘,自上而下将九黎王的十数道枪影挑飞。但九黎王显然并非等闲,这么多年的执掌九部,耗空了他的气血,却让他的枪法之中生出了更多的变化。九黎王虽然见到自己的枪影被挑飞,但手腕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原来被击散的枪影如今变得更加致密,枪头翻飞之间,只见九黎王心中一喜。“成了,文始,见识一下我九黎的武学吧”,说罢,九黎王周身犹如尸山血海一般,气血翻腾,只见九黎王瘦弱的身躯宛若巨大的海绵一般,不断将周身翻滚的血海真气重新纳入自己体内。

    “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终于有可以感受到血海之灵的召唤了。文始,就算你是昔日的剑神,如今老夫也要让你葬剑九黎”,重新纳入血海真气的九黎王宛如重生一般,瘦弱的身躯重新变得充盈起来,高瘦的骨架之上重新隆起了肌肉。

    只见九黎王手中祭日枪被周身剩余的血海真气包裹着,那些枪影之间也随之被血海真气连成一片。昔日霸道无匹的黎天枪诀在如今的九黎王使出,变得犹如北海巨浪一般,霸道而又连绵不绝。一重一重的血海真气随着黎天枪诀的运出,宛如洪流一般拍向文始挺在身前的长剑之上。

    文始见九黎王周身战意沸腾,心知他已经是不顾一切的想要击败自己了。此刻不再为了师弟,只为了眼前凶神恶煞的九黎王,他亦要全力以赴的使出剑诀了。

    “九黎王,昔日你不敌文正,今日你更休想从我手中逃脱”,说罢,一直在闪避九黎王黎天枪诀的文始,手中长剑震动,借力将自己送出枪影之外。

    文始足部一经沾地,便见周身内力登时能够全力运转起来。只听文始胸前内力一阵翻滚,口中缓缓说道:“问道”,当这二字借由内力自文始胸腔中被震出之时。这一刹那间,九黎王只觉文始从不曾来过一般,或者说文始在这一瞬间变成了这片天地。一刹而过,文始依旧立于原地,但周身内力却宛若洪流一般清晰可见的在翻滚着。是的,本难以被察觉的内力在文始的身上变得清晰可见,那柄长剑此刻已然被这股内力挤压地不停颤动着,发出阵阵剑吟。

    剑神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在了九黎王面前。九黎王此刻却是胸中激动万分,“神剑望龙,望龙剑神”之名,是他在成名前便早已如雷贯耳的大名。但从未有人知晓望龙先生的真实身份,便是天下人想去挑战都难觅其踪。直到后来又一位年轻的剑道高手出世,少有的十数名绝世高手才知晓望龙先生乃有师承于世。这个年轻剑客便是后来同自己等人比武夺亲的义阳剑仙计文正,当时在场的十数名绝世高手知希他与剑神的关系后,便更加跃跃欲试。直到后来在一对一的对决之中,无人能败他手中长剑,这才让世人重新审视起剑神的传说。

    收敛心神,九黎王望着眼前自称是计文正师兄的文始,终于承认他便是传说中的剑神本人。在他手中长剑清吟之时,九黎王便知道,自己手中的祭日枪恐难在其剑下撑过数百回合。但多年来身处族王之位的九黎王,自有自己的一身傲骨。能有幸与剑神对决,不知是多少绝世高手的心愿。念及于此。手中祭日枪重新挺起,九黎王放开经脉之中的血海真气,真气脱离束缚,终于能够肆意的奔向四肢百骸之中。

    九黎王足下内力奔涌,手中祭日枪与手臂互相缠绕。人枪一体,以普天下练枪小儿皆会的一记冲枪式,射向文始。

    文始此刻剑意宁静,眼见九黎王身下发力,裹挟着尸山血海般的气魄,向自己激射而来。文始手臂微微一抬,将手中长剑递出。只见剑尖与枪尖受各自主人气劲的牵引,互相直奔而去。剑枪向碰,九黎王的血海真气与文始周身的透明内力霎时间激撞在了一起。一击未果,两人手中兵器互相收回。

    再出枪,枪头被长剑上的婉转劲力带至一旁;枪身偏转之际,长剑顺势划来,守剑诀瞬间转向侍剑剑意,侍敌若剑;长剑贴着枪身顺势而来,九黎王眼看自己右臂将被击中,腰力抖动,手中长枪枪身抖动,黎天枪诀枪影浮动,堪堪将黏在枪身上的长剑荡开。

    长枪偏转,九黎王借长枪枪尖贴地之机,身下发力,一记扫堂腿法直击文始身下。眼见腿随意动,正欲得手之际,文始左掌之中抱阴阳诀法运转,牵引着互相吸引的两股内力将九黎王的腿势卸的一干二净。见偷袭不成,九黎王再次鼓动周身血海真气,将手中祭日枪转动开来,枪杆巨震,将自己弹出了文始身边。

    一阵后跃,九黎王终于重新站稳身形。但望着眼前的剑神,却依旧好似闲庭信步一般,肆意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力惊风,一招一式却不带丝毫剑气。

第十三章 败九黎 新的线索(下)

    眼见自己成功地摆脱了文始手中长剑的奇异之力。九黎王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当他正欲重新调整呼吸、回转内力之时,文始终于出手了。毫不留情,文始手中的长剑在这一刻充斥着恨天恨地之意。念及亡弟,念及仍旧下落不明的幼孙。长剑之上,终于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剑气。只听文始口中再次出声道:“恨人祸不断,绝吾师弟满门;恨剑意不精,遗落小鬼害世”。文始口中喃喃,九黎王此时却心头震荡,仿佛自己便是文始口中的人祸小鬼。只见长剑以至眼前,九黎王不惜泻出胸前的一口真气,将自己借力躺倒在地,这才好险避开剑机的牵引。

    翻身起立,九黎王终于见识到了文始追凶时的凶戾之气,刚才的一剑若不是自己临机解除胸前的内力,怕是会被一剑开颅,葬身这飞石崖。九黎王手中的长枪终于有些开始拿捏不住了,连续数次的真气激撞,让自己好不容易凭借血海真气激活的血气,开始逐渐流失。再过不久,恐怕自己就再也运不起祭日枪诀了。

    “拼了,今日老夫就算死在剑神剑下,也不枉这么多年在人间走过的一遭”,九黎王在心中默默念到。手中长枪这次没有再挺起,而是将枪尖直直甩入土中,双臂运力,将祭日枪震成两截。双手各持半截祭日枪,九黎王心中此刻已无惧文始剑意。

    剑枪交锋,九黎王与文始的交战动作逐渐模糊起来。九黎王左手持断棍,右手持枪尖;以左守,用右攻,将文始手中长剑攻势一一挡下;短兵相接之间,九黎王纵使再如何灵动,依旧是被划破华袍,手臂之上缠绕着数道剑痕。血海真气涌动,刺激着九黎王不断的以命换伤,终于在文始剑势混沌之时,将枪尖刺入文始的护身内力之中。随着枪尖贯穿内力,一丝血海精气隐藏在枪尖,被送入毫无防备的文始身前。

    “轰!”,只见文始长剑上挑,内力涌出,撞向祭日枪枪尖,两股内力碰撞、撕扯、互相吞噬着,然后将二人再次反震开来。九黎王双腿被震入土中,口吐鲜血,左手断棍撑入土中,这才没有跪倒在地;文始则被反震之力抛向空中,待到落地之后,左肩衣物已然破碎,裸露着半个肩头。仔细看去,文始左肩之上却是被那丝血海精气洞穿了一个小指般的孔洞,只是伤势暂时被文始运功镇住,血液亦勉强能锁住。眼见文始正一步一步得向着自己走来,九黎王强撑着身躯,从地里站起,满是鲜血的右手紧抓着那半截枪身遥遥指向文始。文始长剑归鞘,右手阳力涌出将九黎王钉在原地,继续向他靠近。

    只听文始缓缓开口对着奄奄一息的九黎王问道:“你可曾见过我刚才使出的剑意吗?”,九黎王已经难以开口,口腔之中满是鲜血与唾液的混合物,只得摇了摇头,表示未曾见过。文始又继续问道:“那你是否知晓文正的事情或者同他有关的消息”,九黎王再次摇了摇头,但随即又轻轻点了一下头。

    文始见九黎王知道些什么,便将抱阴阳之道撤去。随后右手抓住九黎王残破的右臂,运转长生诀心法将九黎王胸前阻塞的内力连同口中的鲜血一同震出。“呕!”,长生诀心法不断冲刷着九黎王的身体,终于将他体内的剑气洗刷完毕,九黎王这才能张口说话。

    “曾经有一位番僧大和尚路过我九黎族,求见于我。他说他一直在寻找一本叫做《剑典》的书籍。他还向我询问天下间用剑最厉害的剑客是谁。后来见他颇有些手段,治好了我族长久以来的怪病。我便索性将计文正年轻时候的名号和事迹告诉了他。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遇见过他了”,文始心中此刻有些悸动,剑心告诉他也许这个番僧会和文正的死有密切的关系。

    文始继续问道:“那番僧是何时来此的?长什么样?你可知他姓名、法号?武功如何?”。一连四个问题抛出,九黎王望向文始,虚弱的回答道:“那大和尚是九年前路过这里的,长得高瘦模样,皮肤黝黑,具体的面貌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自称小僧扎巴罗。至于他武功如何,应当不高,当年他也才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而已”。

    眼见九黎王就快支撑不住,自己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个大概。文始索性手中一使力,将九黎王按躺在地,用内力震晕过去,双手运转长生诀心法开始全力为其疗伤。

    一炷香过后,文始长袖一鼓,将地上的九黎王连同断掉的祭日枪一同用内力卷起。举着九黎王便顺着来时的路回返九黎族寨子。

    九黎族九部大门之外,文始举着九黎王正在等候迎接九黎王的众人。当先一名青年大汉狂怒着奔向寨门,手中挺着长刀,嘴里哇哇着要收拾文始的粗鄙之言。文始举着个人一路运功赶到这里,此刻听到有小辈如此猖狂,心房生火。抬手便要运功挥出一剑,但望着地上被自己内力反震的奄奄一息的九黎王,直将那即将挥出的一剑临时转为一记袖鞭,狠狠地抽打在青年手中长刀之上。劲力震动,青年双手虎口被震出鲜血,一声吃痛,手中长刀应声而落。

    此刻,远处随后而至的其他人也来到寨子门口。几位长老模样的老人吩咐九黎王的贴身仆役将九黎王台上轿子后,便随九黎王女眷来到青年身后。

    文始见九黎王已被带回养伤,便不再多做停留。临走之时说道:“九黎王是我打伤,但他亦有过错。此事我不再追究,这里是一粒地龙丹。算是作为九黎王提供情报的交换”,说罢,衣袖之中弹出一粒蜡丸弹向那名青年男子的手中。人群之中却突然冲出一位小姑娘,朝着即将离开的文始扔了一块石子,可惜力气太小,未能掷出太远。青年见状连忙将小女孩拉回身后,再次抬头,只见文始已然头也不回的翩然而去,只留下自己呆呆的站立在寨子门前与黑暗对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236/ 第一时间欣赏剑典魔踪最新章节! 作者:弓九巷所写的《剑典魔踪》为转载作品,剑典魔踪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剑典魔踪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剑典魔踪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剑典魔踪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剑典魔踪介绍:
司马晋王朝自建立之日起,便以守成之才当创世之主。王朝祸患不决于神州大地。
东来的梵僧,中原的新盟。四野的游侠,暗中的幽罗。
泥洹会中多变数,法祖新盟泣血成。
四野游侠终得主,虚危幽罗寻真龙。剑典魔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典魔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典魔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