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剑典魔踪TXT下载剑典魔踪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剑典魔踪全文阅读

作者:弓九巷     剑典魔踪txt下载     剑典魔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计连归宗

    又是一年春好,相逢恰似花开。

    并州北部雁门郡中仍旧是雪盖大地。但此刻前往马邑的两条官路之上,同样急切的两辆马车,正飞驰在雪地之上。

    正午时分,马邑堡堡主府门前,步元显正在等待着两位老人从千里之外赶来。当福伯和大先生的马车一进入并州境内,他便收到了信子来报。这才刚一开春,福伯便不顾家中侄女之劝,执意要北上并州。

    另一边,文始先生自飞石崖得知了番僧扎巴罗曾苦觅《剑典》的消息后,便匆匆离开武陵郡丛山。延江西进蜀地,在巴郡等地收集过往西来番僧的情报。可惜的是,一连数月,都不曾遇见一名天竺僧人。正当文始先生头疼失掉线索的时候,樵夫李陵终于在每月十五约定的地方等到了文始先生。这么多年过去了,文始先生也一直惦记着寻人的事情,眼见自己手中的线索再次断掉。便让李陵备马车,跟他一同去雁门郡马邑堡。

    终于,步元显在寒风之中迎接来了福伯和大先生的马车。两人同一天抵达,这样众人始料未及。步元显赶忙吩咐侍卫,快去备好客房,多找一名马奴来准备接驾。

    一通忙活之下,堡主府中的丫鬟侍卫们瞬间热闹起来,比之除夕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车终于停下,步元显眼见大先生和福伯一齐向自己走来,连忙上前搀扶住福伯。不同于大先生的纯阳之体,福伯的年岁越来越大了,身子骨也不可能再经历几次这种千里奔波了。

    “元显,我这身子骨还没到要散架的时候。说说吧,你真的找到小少爷了吗?会不会出什么差错?”,福伯见步元显正欲搀扶自己,将步元显的左手轻轻挡住后问道。

    一旁的大先生也是正看向步元显,三人此刻正巧走到堡主府大门外,却同一时间停住了脚步。只听步元显从怀中掏出被阿连故意藏在柴房的玉佩,将玉佩交到了福伯的手中。

    再次摸到计家的祖传之物,福伯眼角顿时溢出泪光。仔细检查后,又将玉佩捂在掌心,那一丝丝暖意透过玉佩表面过渡到福伯的掌心之中。大先生则轻轻将手拍打在福伯肩上,说道:“阿福,先去见见人吧”。福伯听到大先生的声音后,这才从回忆中醒来。

    三人来到前门大堂之外,只听见堂内中传来一声小儿的声音:“爷爷,我们还回不回草原了,我不想见那些人。我们回去吧”。待到三人进入堂中后,只见一名七八岁模样的孩童正跪在一名老人身前,向老人哀求道。察觉到堂外来人了,小纥骨连急忙起身,站到自己爷爷身旁。爷孙二人同时打量起步元显身旁的两人。

    “福伯,大先生,快坐吧。这位便是我信中提到的纥骨牧前辈。来阿连,快叫大爷爷和福爷爷”,乍见堂中气氛一度十分紧张,步元显顾不上平日里的堡主身份,这一刻也不由的开始做起和稀泥的活计。

    只见福伯和大先生一进大堂,便将目光锁定在了纥骨连的身上,而后两人又相视了一眼,便各自坐在了老纥骨牧的对面。步元显此刻心中一阵打鼓,不知道福伯和大先生是怎么了。只听到福伯率先开口轻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纥骨连见对面来接自己的竟是两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心中对于陌生亲人的恐惧也开始逐渐减少。见其中一名老人问到自己,小纥骨连回答道:“我叫纥骨连,老爷爷,你就是要来带我离开的人吗?”。

    福伯见小孩子依旧心中存有芥蒂,正欲开口劝说一二时。身旁的文始先生将右手搭在了福伯的左臂之上,示意自己有话要说。福伯见大先生有话要说,便不再多言,望向身旁的大先生。

    文始此时接过谈话,慢慢地说道:“纥骨连,是你曾经的名字,以后也会是你的名字,只要你愿意保留的话”,“孩子,元显应该已经告诉你,你的身世了吧。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姓计?为什么不想和我们离开呢?”。

    小纥骨连见另一位老爷爷说话了,连忙回答道:“我不想离开爷爷,我喜欢草原。如果我不再叫纥骨连的话,我就会被你们带走,爷爷就没有人陪了。我就再也不能和树能他们一起再祭祀神鹰了”。

    文始先生没有再问小纥骨连,而是望向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纥骨牧,接着问道:“纥骨牧兄弟,你是怎么想的?今天在这里,老夫希望大家都为了孩子,把所有的郁结和矛盾都一次解决。孩子老夫一定会让他认祖归宗,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从长计议。老夫还希望纥骨牧兄弟能够理解”。

    老纥骨牧没有多言,直截了当的说道:“这位老先生,我已经从步堡主那里清楚了阿连的身世。也知道如果不把阿连还给你们,几乎不可能。但是阿连依旧是我纥骨氏的孩子,我希望你们能够清楚的回答我,阿连如果跟你们离开,会不会有危险?两位应当和老汉的年纪差别不大,若是两位西去,阿连又该如何?”。老纥骨牧一反平日里的沉默,显然数月来的时光里,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阿连离开后的问题。

    福伯此时听到老纥骨牧并没有要阻拦他们带走小少爷的意思,连忙开口道:“老哥放心,老兄弟我在老家尚有家业,足够小少爷衣食无忧;大老爷也会代老爷传授小少爷武学,他老人家的功夫足够小少爷不受人欺负;还有,若是老哥不放心小少爷的安危,老哥不妨和我们一同南下吧”,越说福伯就越觉得,不如大家一起回吴郡,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一直不敢多言的步元显,此时也认同福伯的决定,开口附和道。

    但出人意料的是,不光老纥骨牧没有应允,连文始先生亦不答应。文始先生说道:“孩子在成年之前,一定要跟在老夫的身旁,再迟一些,就要错过习武通脉的最佳时段。文正的仇,这孩子注定要亲手了解,吴郡是断然不可能去的”,

    老纥骨牧随后接着说道:“老汉我就不跟着两位了,老汉自觉时日已然无多了,每晚的梦中都能见到神鹰在呼唤自己。这位老兄弟,刚才福兄弟说您会传授阿连武功,不知您的武功能否保证阿连的周全?老汉知这汉人之中能人异士繁多,听步堡主说阿连的族人就是被不知名的人残害的,其中就包括步堡主的师父。老汉不得不为了阿连,早做打算。若是你们没有保护好阿连的能力,老汉是绝不会答应放走阿连的”。

    步元显没有想到,老纥骨牧竟然会这么问。于是望向文始先生,他也一直都很好奇,文始先生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就在众人都在等候文始先生的回答的时候。忽然听见堂外一片吵闹之声。

    只见堂外侍卫忽然来报,说韩猛大人正在偏室等待堡主,见堡主一直不肯相见,便正欲闯进正堂。

    步元显等人正在商讨计家大事,忽听侍卫这般禀报。步元显心中的火气蹭的就冒了出来,心中骂道:“好他个韩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大爷们商量到关键时刻来闹事”。心中此般想着,步元显正欲开口吩咐侍卫速速将韩猛赶出府中。

    只见一名身材熊硕,身穿黑色劲服,腰间挎着长刀的中年男子闯进了正堂。中年男子鼻梁上一道深深的疤痕,让步元显一眼便认出,此人便是泥洹会缘觉派领袖韩猛,亦是当日校场暗中偷袭自己的韩虎的大哥。此人虽一向与自己作对,但从未逾规;但自从年前他从洛阳回来后,动作便越来越大,隐隐要骑在自己的头上,掌管整个马邑堡。

    此时的韩猛正满脸不耐烦的冲进正堂,眼见步元显就在正堂,正欲上前与步元显搭话。只听步元显率先开口道:“韩猛,你别不识好歹。步某今日有要事要处理,没空见你。这里是马邑堡的堡主府,不是你家的后院。想闹事?趁早快滚”。

    韩猛听到步元显这样当着旁人的面,羞辱自己。右手拍向腰间长刀,大怒道:“我去娘的大事,老子早看你不爽了。耽误了老子的大事,老子这就一刀要了你的命。真想不明白,上府居然想要你加入我等”。想到上府的命令,韩猛拍向腰间长刀的右手,又停了下来。

    步元显见韩猛居然想要在这大堂内对自己动手。快步上前,正欲将韩猛引到院中。只见步元显身子刚探出半截,文始先生便将他拦住。微笑的对着老纥骨牧说道:“老兄弟既然想见识见识我的武学,那就让老兄弟见笑了。元显,你就不要出手了”。步元显听到文始先生想借此机会,让老纥骨牧彻底放心的将阿连交给自己,便压下肺中火气,静静地看着韩猛是怎么被收拾的。

    韩猛并不清楚众人的打算,只觉的好笑。先是步元显想对自己动手,这半路又冒出个白头老翁竟然也想对自己动手,他们怕不是觉得他韩某人好欺负吧。

    只见文始先生终于起身,正缓缓的向着韩猛走去。韩猛右手忽然握住腰间长刀,陡然之间感觉混身冰冷,如坠冰窟一般。只见文始先生左手一抬,抱阴阳心法运转,韩猛顿时向着文始先生扑来。文始先生左手卡住身材高大的韩猛的脖颈,随后抬腿便是一脚,直击韩猛胸门。韩猛尚未弄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吸过去之时,顿感身体一轻,笔直的向着堂外飞去。一阵巨响之后,韩猛跌坐在堂外院中。随之而来的还有文始先生右手分出的几道剑气,剑气发出,将韩猛四肢衣物竟全部震碎。

    老纥骨牧还是头一回见识到汉人之中竟然有如此绝世高手。再次面对文始先生时,老纥骨牧苦笑道:“阿连,跪下”,小纥骨连听见爷爷的声音,这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向着自己爷爷跪下。只听老纥骨牧继续说道:“孩子,爷爷知道你孝顺爷爷。但人非草木,不能忘祖。从今天起,你便姓计了,你要记住,你是计家的子孙。你走之后,爷爷会回到草原,你放心,爷爷很久以前也是一个人放牧的。放心的跟福先生和这位大先生回家吧”。说着,老纥骨牧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再也站立不住,整个人昏了过去。

第十五章 三年之约(上)

    堂中四人见老纥骨牧忽然昏迷过去,赶忙上前搀扶住已经昏迷不醒的老纥骨牧。步元显将老纥骨牧背在身后,正准备进入内堂休息室。只听堂外一阵骚乱,原来是被震晕过去的韩猛,醒转过来,不假思索的便夺路而逃。众人没有理会韩猛,紧跟着步元显一同进入内堂

    内堂胡床边,文始先生将紧扒在床边的阿连抱到一旁,自己欲上前替纥骨牧把脉疗伤。正当文始抱起阿连之际,文始周身气息一乱,但随后便被文始运功重新镇住。怪异之感转瞬即逝,文始这才将怀中的小阿连放下。

    侧身坐在胡床边,文始先生将右手指尖搭在纥骨牧的右手经脉之上,随后又运功,将长生诀内力注入纥骨牧干瘪的经络之中。一番检查过后,文始先生让步元显吩咐下人先熬好参汤,等纥骨牧醒来后就喂给他喝。紧接着,文始先生让三人跟自己到偏室内来,自己又些话需要重新跟众人商议。

    阿连见爷爷还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便不想离开。但文始先生却随即开口道:“孩子,这件事跟你牧爷爷的性命相关”。于是四人便在隔间的偏室内重新坐下。等待着文始先生的安排。

    “孩子,刚才你牧爷爷的话你也听到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计家的子孙了。老夫就是你大爷爷,这位是你福爷爷。记住了吗?”,文始一开口,便重申了纥骨牧昏迷前的一番话。然后继续说道:“刚才老夫为牧兄弟检查了身体。他暂时并无大碍”。

    听到纥骨牧性命无忧,其余三人便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三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只听文始缓缓说道:“老夫刚才用长生诀内力试图牵引牧兄弟体内的生机。但遗憾的是,老夫发现他体内的生机已然不多,若不出什么意外,三五年后便会阳寿耗尽”。听到文始先生断定爷爷只剩三五年可活,又想起他犹如陆地神仙一般神奇的武功。阿连脸上顿时失去了神采,呆愣在那里。步元显似乎对此并不意外,而福伯则更多的是唏嘘感叹。

    步元显此时感叹道:“应该是牧大叔年轻时打仗留下的顽疾搞得鬼,据说当年他在曹魏时期做过骑兵,数次死里逃生,到老却这要被自己身体拖垮了。想来这就是我们武者的命吧”。

    文始并没有回应步元显的感慨,只是对着呆愣在原座的阿连说道:“孩子,老夫本意是带你回天山修习武道。如今看来,你恐怕是更加不舍离开吧?”。阿连望着文始,缓缓回答道:“爷爷的身体等不到我成年下山,我不会跟你们离开的。我要陪着爷爷,草原才是我的家”。

    文始对此并未感到惊讶,思考了片刻后,重新对着阿连说道:“孩子,如今你依然不肯改姓计,那我们两个便做个君子之约吧。若是你心甘情愿认祖归宗,改姓计氏。我便不再提带你离开之言,如何?”。

    小纥骨连见文始愿意让自己留在爷爷身边,便索性答应了下来。

    文始见小孩子这般容易妥协,便继续说道:“孩子,从今往后,你便以计氏为姓,老夫准你保留纥骨氏为乳名,你在草原上依旧可以自称纥骨连。但你此生都只是计氏之子孙,计连才是你真正的名字。老夫相信你是个准守约定的孩子”。说罢,文始继续提议道:“老夫从此不会再提带你离开的话了。但你依然需要跟随老夫修炼武道,从今天开始,老夫便留在北地,传授你武艺。计连,既然已认祖归宗,那老夫便正式代文正传你游龙一脉信物”。

    文始话音刚落,福伯便起身,示意小计连快磕头拜师。小计连跟随福伯的指引,向着文始连磕了九个响头。文始这才示意他可以起身。

    行完大礼,文始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令牌背面雕刻着一幅云龙图,正面雕刻着一颗硕大的龙首。令牌的材质古怪,非金非木,非石非玉,乍一看灰黑色的令牌显得平淡无奇,但却总能吸引住众人的目光。文始将令牌交到小计连手中,说道:“这枚游龙令是老夫特意为你准备的,虽并无大用,却是游龙一脉的信物。令如其人,老夫希望你能好生保管这枚令牌”。

    步元显有些吃惊的望着游龙令,委屈道:“大先生,您是不是忘了我了游龙令啊?”。只见文始双目一眯,说道:“元显,你并非我座下弟子。文正生前并未正式收你入门,我传授你武艺已经有越俎代庖之嫌。你当好生修习武道才是,正式入门的事情,还是留到计连长大之后,你再问他吧”。

    步元显望着还只有自己腰身这么高的计连,只得苦笑着不再多言。

    福伯此刻见计家有后,自然是喜不自胜。正当时,隔壁内室传来纥骨牧虚弱的呼唤声。

    小计连连忙收起手中的令牌,向着隔壁屋走去。

    见老纥骨牧此时已经清醒,步元显连忙吩咐丫鬟将参汤端来。饮过参汤之后,纥骨牧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小计连随后将自己同文始先生的约定向爷爷汇报了一通。得知文始他们愿意留在草原教授孙子武艺,纥骨牧心中又充满了喜悦。纥骨牧此时望向站在角落里的文始,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数日之后,众人待老纥骨牧身体康复后,便驾车向着新平城驶去。

    新平城外,福伯一下马车,胸中便不停的颤抖,一旁搀着他的是随行而来的侄女婿苏怀安。身后跟随着的是步元显从府中安排的殓骨师和一众随从。

    自从步元显来信说明福婶去世后,福伯便身心俱伤,悲痛不已。早在吴郡老家之时,福伯便已经让人备好迁移尸骨的事宜。此刻站在新平城外的枯树林中,福伯已然再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见纥骨牧指引着众人来到当年他埋葬商队众人尸体的土丘处,福伯眼眶中的泪珠,终于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福伯将跟在身后的小计连牵到土丘前,对着眼前的坟丘颤抖着嗓音说道:“翠儿,你快看看吧,小少爷已经找着了。翠儿,这么多年来你没有怨老头子我来晚吧?”,众人见福伯情绪激动,连忙将他带离坟前,好不容易才让福伯平复下心情。

第十六章 三年之约(下)

    坟茔之前,老纥骨牧再次将小计连带到坟前,深沉得说道:“阿连,快跪下给你福奶奶磕头。当年他将你带到这边塞,遇大风雪而遭难身死,唯独你活了下来。就是你福奶奶将你裹在囊中,双手抱住,你这才捡回一条小命的”。自从众人商议完毕,并统一意见之后,小计连便重新恢复了往日的乖巧与懂事。

    此时此刻,被这沉重的气氛所感染,小计连重重的跪下,并向着正在被一点一点启开的坟冢,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黄纸满天,唢呐声缠绕着塞北的凄凉,众人正在有条不紊的将当年匆匆掩埋的尸骨,重新整理,并殓好安置在棺木之内。福婶的尸骨辨认起来比较简单,当一具左脚小指缺失的尸骸被启出后,福伯终于昏了过去,日思夜想做好的准备,在真实面对之时显得不堪一击。文始运功,为福伯理顺气息后,便叮嘱苏怀安在马驾内照看好福伯。

    文始刚从马车旁走过,不远处的纥骨牧便招手,示意文始过去。

    北坡上,纥骨牧望着不远处的草原,缓缓的说道:“文始先生,老实说你们能让阿连留在草原,老汉真的是十分惭愧。老汉知道不应该留住阿连的,不会离巢的雏鹰不会真正高飞。但老汉有个疑问不知文始先生能否告知老汉?”。

    “牧兄弟,你请讲?”。

    “文始先生,你原本应该是打算带阿连离开的吧。可为何后面又改变了主意?老汉知道,先生你一定什么原因才改变主意的吧,阿连所说的约定过于敷衍,不像是先生这种人会提出来的”。

    文始略微一愣,神情开始变的肃穆起来,缓缓回答道:“牧兄弟,这其中的原由,老夫可以一一告知与你。但你必须答应老夫一件事,否则,请恕老夫,不能回答”。

    纥骨牧并未有丝毫犹豫,淡淡地应道:“先生请直言,只要不会伤害阿连,老汉都能答应先生”。

    “好,那就请牧兄弟在听完老夫诉说完原因之后,切莫动怒,也但请老兄弟不要再告知旁人,可否?”。

    “文始先生放心,老汉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生气的了,我们此番对话,老汉也会带到天上的”。

    “好,牧兄弟,你这么多年来应该都是在病痛之中熬过来的吧。草原医术、草药有限,常人难以获取。牧兄弟周身上下,说的不好听一点,能活到今日,已经是靠着年轻时打熬的筋骨配合一些虎药刺激才勉强撑到如今的吧?”,文始说罢,转身望向了一旁的纥骨牧。

    纥骨牧见文始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若指掌,有些诧异。但并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说道:“先生说的不错,老汉的身体老汉自己最清楚。这么多年的伤痛,老汉早已经习惯了。想必先生也是知晓老汉命不久矣,这才答应留下的吧?”

    只听文始继续说道:“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牧兄弟,短则一两年,长则三四年,你虽命不久矣,但还不至于现在就毙命。老夫愿意留下来,也是为了减轻你的病痛,如果不出乱子的话,老夫可以为你添寿到五载”,“只是五年之后,就算是神佛在世,恐再难令你还阳”。

    听到文始可以减轻自己的痛苦,还能让自己再多陪阿连五年,纥骨牧显然有些吃惊,自己的病乃是积年所演化的顽疾,常人若是如此,恐怕早就翘辫子了,自己亦是苦苦支撑才熬到今日。

    不等纥骨牧开口,文始继续说道:“真正令老夫下定决心留下来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日老夫为你疗伤时,第一次接触到计连的身躯。当时为了给你检查身体,老夫一进内室便开始运转长生诀内力。当老夫的内力接触到计连的时候,内力突然紊乱,险些失控。当时老夫发现,内室之中最短命的那个人其实不是你,而是计连。按照当时老夫周身长生内力混乱的情况来看,若没有外力影响,计连恐怕活不过十岁”。

    听到阿连不可能活过十岁,纥骨牧顿时有如被闪电劈中一般,混身颤抖,险些惊呼出声。好在一旁的文始先生将他按住,这才没有引起远处众人的注意。

    “为什么会这样?文始先生,你是阿连的大爷爷,又身怀绝世武功,不会对阿连见死不救吧?”,纥骨牧颤抖着身子,向着文始望去。

    “牧兄弟,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还望你不要再告知他人。计连是你的孙儿,亦是老夫的孙儿,他的事情老夫绝不会袖手旁观。至于问题出在哪里?应当和计家的传世玉佩有关”,说着说着,文始的神情便开始变的古怪起来。

    纥骨牧不解道:“那玉佩不是神物吗?当年正是那块玉佩救了阿连的性命啊?”。

    文始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天道召召,哪有什么神物?不过都是取长补短,左缺右补的道理罢了。也难怪计家从不让后代家主随身佩戴。当年玉佩供给了计连温暖,燃烧的却是他的生机。一取一舍之间,谁对谁错,又有谁能说的清,道的明?”。

    “计家传世玉佩老夫也是在来到北地后,才第一次得见。那玉佩果真神奇,但后来老夫仔细运转内力试探过后才发觉,那玉佩真真正正的会转化活物的生机,以吐纳出可供内功修习的暖流。可当年计连还是婴儿,哪有如此之雄厚的生机可供它转化,这才伤了根本”,原来文始当日并不知晓计连为何如此短寿。后来在步元显将计家传世玉佩交给福伯保管,福伯又将玉佩转交给自己后,文始这才勘破真相。

    只是如果当年没有玉佩转化根基吐纳暖流,计连恐怕也没有这七年的童年了吧。

    “牧兄弟,老夫会在这三年之中,尽我所能将武功传授给计连。并想办法医好他的生机缺失之症。但这三年里,牧兄弟你需要帮老夫看住计连,不得让他贸然离开你的身旁。即使离开,也需要老夫陪同。此事若让计连知晓,老夫恐他年幼,难以接受,还请牧兄弟守好阿连这三年”,说罢,文始先生便欲拱手致谢。纥骨牧则赶忙制止文始的动作,然后说道:“文始先生,阿连是老汉的孙儿,没人比老汉更关心他了。你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知老汉,老汉本应当好好感激先生一番的。可阿连身上出了这种怪事,还请先生全力救阿连性命”。

    北坡之上,没有人知晓二人又谈了些什么话,只是三年之约却一直萦绕在纥骨牧的心头。只知道,没过多久,文始先生便通知众人,自己需要回天山将传授武功所需之物带来,便告辞了。福伯则在一场沉痛的法事之后,便带着福婶的尸骨回到老家。

    小计连的生活突然又变的简单起来,只是爷爷的目光从此便不再离开自己了。

    马邑堡中,韩猛自从那日被文始先生用内力震飞之后,便急匆匆的回到泥洹会会场之内。紧闭房门,韩猛从书架后的暗格之内取出一套笔墨纸砚,朱砂笔写下一行小字,然后将字条卷入笔筒之内。包好这套笔墨纸砚后,韩猛吩咐门外弟子将这套礼物,加急送往洛阳城一户豪宅之中。朱砂笔力透过纸背,木桌之上隐约留下几道字迹“招揽失败”、“绝世高手在”、“请幽罗”。

第十七章 望龙传道

    草原三月,纥骨氏族每年最热闹的时节。

    “阿连,快出来玩呀!要不我们骑你家羊啦!”,帐篷外,天色还早。只听见半大的一群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在帐篷群里乱窜,挨个帐篷的唤醒自己的伙伴们。

    “阿连,喝了这羊奶再出去,还有这半碗参汤。你步叔叔留给爷爷的人参喝不完,你要替爷爷喝完了他们啊”,老纥骨牧叫住正要出帐的计连,示意他吃完这些东西才能出去。

    “爷爷,这参汤喝的肚子胀死了,还是算了吧。每次喝完我脸上都红的像猴屁股一样,莫能他们整天笑话我”,望着矮桌上的羊奶和参汤,计连苦着脸望向自己爷爷,这都喝了快一个多月的参汤了,现在看见那些须须,自己就想吐。

    拧不过自己爷爷,计连只好捏着鼻子吞玩参汤后,逃出了帐篷。

    “阿连,你脸都红了一个多月了,是不是看上咱家妹妹了?阿岚也快六岁了呢”,莫能望着红着脸跑出帐篷的计连调笑道。身后的玩伴们皆是附和着要计连娶阿岚,这次计连的小脸是真的红了。

    只见老纥骨牧随后从帐篷里走出来,对着这群屁大点的孩子们说道:“半大小子毛还没张齐就想着讨老婆,你们快去祭典山帮忙吧。晚了可就没的看了”。

    众人眼看太阳快要出来了,便拉着计连朝祭典山方向跑去。

    神鹰祭典,纥骨氏族人相信,他们的祖先便是神鹰巴图,是神鹰让他们在草原上能来去如风。是神鹰保佑着他们水草丰茂,牛羊遍地。因此,每年春天,纥骨氏族的族长都会带着族中的神射手来祭典山举行神鹰祭典。

    祭典上,神射手们会一次将穿满牛羊肉的弓箭射进祭典山的崖壁之上,等待雄鹰们来享用。每位神射手有三支弓箭,各自穿好活肉后便会依次射向石壁。哪位的箭矢飞入的崖壁最高,哪位便会受到神鹰的祝福。

    孩子们早早的便来到了祭典山上。祭典山虽然不大,但中央山峰却异常高大,耸入云间,正面石壁仿若被神灵用巨斧劈开一般,异常光滑,只有雄鹰才能登上那里。据说神鹰巴图住在比中央山峰还要高的地方,那里遍地都是献给神鹰享用的食物。

    山脚下,树能带领着孩子们正在帮忙从牛背上卸下祭典上要用的图腾和餐具。整个庆典会持续到深夜,到时候所有族人都将在放完牧之后陆续抵达祭典山,共同庆祝冬天的过去。

    此时的祭典山的树林之中,除了纥骨氏族人外,还多了一位客人。回了天山一趟的文始先生回来了。此时的文始先生已经从纥骨牧口中的知,计连去了祭典山。于是文始先生便来到了这祭典山脚下的树林之中。一个月不见计连,文始先生需要查看一下计连的身体状况。

    “大爷爷,你回来啦”,此时的计连正和莫能一起搬运矮桌。见文始先生从树林中走出,计连忙大声唤道。身旁的莫能他们虽然已经听说了阿连的大致身世,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无论阿连是汉人还是鲜卑人,他们都还是同族的兄弟。所以见到阿连称呼文始为“大爷爷”,几个小子也跟着称呼文始为“老爷爷”,毕竟文始看起来比族里巫医老爷爷也小不了多少。

    文始独居天山多年,自从下山之后,这几年便是东奔西走查探疑凶,没有片刻的停留。今日,望着眼前的一群正忙活着庆典的小子们,心里不禁也有了些许兴致。文始向着这群小子们回应的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中央石壁之下静坐了起来。

    中午,这群小子终于和主持祭典的族人一起布置好了庆典的用具。小计连将食物端过来,递给一直在静坐的文始。文始结果小计连的食物,顺手放在身旁,说道:“小连,大爷爷准备从今天开始,便正式传授你武功。你可有准备?”。

    “大爷爷,我都听步叔叔和福爷爷说了。能跟您学武,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大爷爷,我可不可以让树能和莫能也一起来跟您学武?”,小计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自己当时在堡主府哭着求着不跟他们走,现在又来求人家。着实是让小计连有些害羞。

    “小连,大爷爷的武功不能轻易外传,你以后亦要清楚这点。武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害。我们不能看清人的内心,即使今日你们是好朋友,却难免日后人心乍变。因此,大爷爷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但是,如果大爷爷讲授寻常武功之时,大爷爷可以批准你带他们来听课”,文始对于眼前的小孙子,显然并不像对待当年步元显一般。一举一动都深思熟虑,在教授知识方面,他却是远不如文正的和风细雨。因此,每当他面对小计连的时候,都会试图将自己向文正靠拢,不再随心所欲的施为,而是逐步引导小计连来领悟游龙真意。

    计连听到可以带自己两位兄弟来听课,显然十分高兴。

    文始见小计连有些走神,轻咳一声后说道:“小连,今天大爷爷先给你讲一讲我游龙一脉的传承。你可要仔细记清楚了”。

    见文始面容开始严肃起来,小计连连忙将手中剩下的烤肉放下,用衣袖擦去嘴上的油渍后,便端坐在文始身前。

    “小连,咱们游龙一脉,起于你师祖伯阳先生,你师祖又被称作游龙先生。因此,咱们一脉,被同道中人称作游龙一脉。而大爷爷和你爷爷所学,皆传自你师祖所著的《剑典》一书。小连,你要记住,《剑典》非剑,实为道。用剑在外胜,则罔;用剑胜在内,则圣。因此,我们一脉其实以隐龙为名更恰当”,文始见小计连听的有些吃力,开口问道,“小连,你有何疑问,可以大胆的问出来”。

    “大爷爷,《剑典》不是剑是什么呀?”,

    “《剑典》全书分为九篇三纲,其中有六篇以剑为名,所以叫做《剑典》。但《剑典》其实重要的并不是这六篇剑章,而是最后的三篇总纲。这本书,本来是你师祖记述他一生所见所闻,所感所悟而写成的自传。后来你爷爷跟随我们游历四方之后,便将其中记录武学见闻感悟的部分总结成了六篇剑章和三篇内功心法。用小师弟的话讲,是为了让后人更容易学习与应用。而你师祖十分欣赏小师弟的这种做法,便又为这九篇剑章做了总纲。而这总纲其实就是你师祖的问道、求道、证道的心得”,文始似乎十分怀念那段战乱时光,接着说道。

    “小师弟在看过师父的三篇总纲之后,知晓这三篇总纲段不可轻易授人,于是隐去这三篇总纲。而这三篇总纲便是未来大爷爷将要传给小连你的。在此之前,小连你需要先跟随大爷爷学完六篇剑章和三式内功心法,便不枉你爷爷呕心沥血整理完成《剑典》”。

    “大爷爷,计连一定会好好跟您练武。您能再多讲一些关于我爷爷的故事吗?”,小计连虽然听不大懂文始的前半段话,但后面的话他还是懂的。自己能跟随大爷爷练武,都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过的亲爷爷的功劳,而自己的命也在认祖归宗之后,和计氏牢牢的联系在了一起。

    “小连,你只要刻苦练武,大爷爷就会将你爷爷的故事讲给你听。我先问你,你有没有选过兵器?”。

    “大爷爷,步叔叔曾经让我们选过。树能选的是蜡木槊,莫能选的是开山刀,我选的是铁剑”,一边说着,小计连一边用手给文始指着自己的小兄弟们介绍到。

    “小连,你第一次碰到剑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吗?”,文始听到计连已经选过兵器是还有些担心,但当听到选的是剑时,便又放下了心了来。

    “大爷爷,当时我在脑海中看到了一个黑影在舞剑,我也想跟他一样。所以才选的剑”。

    “好,小连,你不愧是文正的孙子。既然你自己已经选好了剑,那从今以后你便以剑为道。但你却要记住,《剑典》非剑,四个字。若一味的求剑式,用剑招,则落入小道”,说罢,文始将右手抬起,运转内力。

    只见文始右手五指并拢,轻轻的向着自己身下的石块刺去。五道深深的指印顿时出现在岩石之上。又见文始从身旁岩壁上拔下一根青草,然后随后一挥,计连袖摆上的污渍便被削去。

    只听文始继续说道:“小连,大爷爷现在向你演示的便是你第一堂课需要领悟的内容。你附耳过来,大爷爷将《择剑》篇说给你听”。

    过了一会儿,文始向计连解释道:“择剑之意,意在方便。小连,当你手中持剑之时,你会练剑。若你手持木棒,你还会运剑吗?”,小计连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剑还怎么用剑?”。

    “可若是你身处危难之间,身旁无剑,你又如何自救呢?”,文始没有继续为难小计连。随即解释道:“昔日,我和你师祖在山间休息之时,偶遇下山猛虎。但我二人皆无兵刃在手,赤手空拳又怎敌得过老虎的利爪。你师祖见猛虎袭来,便捡起地上石子,用剑式中的刺字诀,击出手中石子。石子虽小,却一点一点的将猛虎的虎爪攻势卸的一干二净”。

    “这便是择剑篇里需要你领悟的道理。从今往后,小连你要时刻将心神凝聚在剑理和剑意之上。择剑诀心法能帮你逐渐积累属于你自己的剑法,并灵活运用到你所选择承载你剑意的东西上”,文始说完,只见小计连已经面红耳赤,晕晕乎乎的呆在那里了。一篇择剑文,对于他来说太难背了。

    文始望着小计连,也只能无奈的看着他吃力地背着满嘴错字的择剑心法。也许,在背书这一点上,小计连更像自己小时候一点,学什么都比较吃力。而不像自己的小师弟那样,背诵这些口诀心法时,着实令自己领教了什么是过目不忘。

    但师父曾教导过他们,问道之心不变,便能挥洒自如。也许只有当计连拿起剑的那一刻,这些曾经的心法口诀,才能运转自如吧。

第十八章 巴图之子

    “阿连,原来你在这啊”,正当计连还在默背择剑诀心法的时候,树能和莫能寻到中央石壁之下。

    两人先向盘膝打坐的文始问候了一声后,便好奇的问着阿连为什么没有和他们一起烤肉。“我在跟大爷爷学习武功,恐怕要等会儿才能去了”,计连有些抱歉的向着两位小兄弟说道。

    听到计连在向文始学武,莫能偷偷地眨巴着大眼睛,暗示着计连他们可不可以也一起学武。计连望着正闭目养神的文始,正想硬着头皮求情时。文始忽然开口道:“你们两个要想听老夫讲课,就留下来吧。老夫正要给计连讲一些习武的基础”。树能和莫能早就听计连说过当日文始在堡主府是怎么将一名大汉震飞出数丈之外的。既然能留下来听文始讲武,两人也就放下了手中的烤肉,学着计连一样盘腿围坐在文始身前。

    “小连,你们日后若想武艺有所成就,便需从现在开始,一边打熬自身筋骨,一边习练内家心法。打熬筋骨之法简单,却贵在因材施教,你们三个可能区分互相身体上的差异?”,随着文始不断回忆自己小师弟的过往,渐渐得开始适应师父一职。

    “老爷爷,莫能骨骼粗壮,胜在力气大,但是他关节亦是粗大,灵活方面不如阿连。阿连身材匀称,手脚协调性好,所以在摔跤的时候,总是能将莫能绊倒。我身高比较高,腿骨宽大,虽然上身骨骼不如莫能粗壮,但底盘比他稳;力气上我又胜过阿连,所以他们两个都摔不赢我”,树能似乎很早便注意到众人的不同之处,顺口便说出了各自三人的身体上的优劣。

    “不错,正因此,你们现在刚开始打熬自己身体的时候,需要借助自身的优势,将其不断开发、强化。这一点在你们各自挑选兵刃的时候,你们都做的很好。但平日你们各自练功之时,仍然需要注意,在打熬身体之时,亦要注意不要伤及自身元气和经络。另外便是对身法的重视上,你们都还没意识到它的重要性”,说着,文始站起身来,面朝中央石壁。然后运功于脚下,内力鼓动,直直的向着石壁之上跃去。这石壁纵然再光滑,只要有天然的一指或半指的突起,皆被文始用以借力,身法仿若翩鸿,向着云中登去。

    石壁之下,三名小朋友此时已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这般神奇的武功吗?

    片刻之后,文始自石壁之上飘然而落。

    “老爷爷,你这是什么武功,可以教我们吗?”,树能见文始从石壁上缓缓落下,迫不及待的便上前询问道。

    文始没有立刻回答树能的问题,而是转过身向着计连问道:“小连,你看清楚大爷爷的身法了吗?”,计连连忙摇了摇头说道:“看不大懂,有些看懂的也做不到”。

    文始接着对三人说道:“老夫刚才并未用任何功夫,就像老夫刚才问计连的问题一样。老夫只是运转内力,凭借你们不曾见识过,或者难以做到的身法,攀上这石壁的”,“小家伙,你们知道身法的重要性了吗?”。三人齐齐点头,口中答是。

    说完日常习武时须注意的事项之后,文始终于开始向三人传授简单的吐纳内力的方法,教他们如何保护、蕴养自己的丹田,并将周身大穴经络简单的向他们展示各自的玄妙之处。

    不一会儿,三人在文始的内力笼罩之中,开始诞生出自己体内的第一道真气,并成功的在各自体内运行完成一个圆满的大周天。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文始也已经不再做过多的传授了。三个小朋友便在岩石上各自消化起刚才从文始那里听来的知识。

    远处,祭典终于要开始了。放牧结束的族人们正陆陆续续的从林中走出。

    篝火让寒夜变的不再难熬。只见几十名名汉子正围着篝火跳着祭祀仪式的舞步,这种舞步虽然粗犷,但却整齐划一,数十人共同踏出之时,便仿若战阵一般,气势扑面而来。

    围坐在儿童酒桌旁的树能、莫能还有计连,此刻正入神的望着篝火旁踏舞的数十名族人。

    “小弟,阿连,你们看祭祀舞步像不像老爷爷白天说的身法?”,树能向着身旁的两人轻声说道。

    “大哥,你也这么看的吗?”,莫能有些奇怪,自从开始注意身法,现在自己看谁都像在练武,看什么动作都像身法。

    “树能、莫能,看来我们好像都像先生说的,开始走上武道了啊”,计连望着身旁的两位小兄弟,笑了笑说道。计连心中此刻已然知晓为何大爷爷不愿将自己的武道外传了。只是一天的功夫,自己三人便好似脱胎换骨一般,从初学武艺眨眼之间便开始了研修武学的状态。

    小计连不知的是,文始不愿外传武道的本意乃是为了保护他,而非觉得自身武道有多玄妙。当年伯阳公授艺于他之时,曾叮嘱过他,要时刻谨记“无为之道”,因此他才不愿过多纠缠外事。

    祭祀完毕之后,纥骨连城终于从众人之中走出,宣布神鹰祭典正式开始。众人终于等到了肃穆庄重的祭祀结束,听到族长宣布开始神射比赛,所有族人都开始仰天大喝,激动不已。

    此刻,中央山壁之下,数十名弓箭手正在调试自己手中的硬弓,不远处,族人们正在将切好的生肉用绳子系死在箭矢之上。

    就在成人弓箭手们正在等待箭矢的到来时,纥骨连城忽然对着族人们说道:“今年,我和勃勃还有数位族老商量了。为了让我们的后代更好的成长,我们决定,为尚未成年的族人也举行神射祈福仪式。不同的是,他们中的前三位将获得神鹰巴图的祝福,作为部落中的巴图之子”。

    当纥骨连城宣布完毕之后,众人再次狂欢起来。他们每一家都至少有两名幼子,族里特意为了他们举办神鹰仪式,这让众人不禁喜出望外。成年后的他们,个体的诧异太过悬殊,但孩子们正处于成长期,诧异不大,这样显得每一名孩子都有可能成为巴图之子。

    孩子们用的弓箭是纥骨连城他们特意准备好的软弓,箭矢之上也不会悬挂生肉,这样让他们能够更好的享受这场仪式。

    今夜,成人的神鹰仪式注定不再成为族人的焦点,众人都将期待放在了他们的孩子身上。

    终于,在毫无疑问之中,纥骨连城再次以族长的身份,获得了神鹰的祝福。接下来,便是孩子们的时刻了。

    “轰!”为了让孩子们更好的注视着云中石壁,不知那些族人,竟然将数十座火炬移到崖壁之下,火光冲天,云中石壁上的寒气在这一刻被驱散的一干二净。火光映衬之下,石壁之上隐隐出现一副巨大阴影。

    只见阴影显现,纥骨氏族的族人们纷纷跪下开始对着那副巨大的阴影祈祷。巨大阴影的身影一点一点的从寒雾之中显现,那正是一只巨大的好似鲲鹏一般的雄鹰,双翼舒展,笼罩云雾,鹰嘴微张,好似一声嘶鸣要将云霄撕破一般。

    纥骨连城、纥骨勃勃连同本只是在享受异族庆典的文始,都震惊的望着这只被云层寒雾笼罩了不知多少载的神鹰。

    不知是谁率先祈祷完毕,然后起身大吼着,抒发身体中的激动;陆陆续续的,不断有族人开始跟随当先一人,仰天大吼着。

    文始从未被想过,区区一副石壁浮雕竟然能令人如此振奋,何况是一族血脉相连的人,如此振奋。想来,正是这种气势,才使得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从未曾停下手中的争斗吧。不再多想,文始望向不远处亦在仰天大吼着的小计连。不论他再怎么想让计连认同自己计氏子孙的身份,但,这一刻,他亦被这些平凡之人所征服。既然改变不了计连身上的这份属于纥骨氏的羁绊,那他便只要引导好计连走向属于他自己的未来便好了吧。想来文正若是见到这一刻的小孙子,也会这样选择吧。

    心中的枷锁这一刻似乎被解除,文始那一丝对于纥骨氏的排斥之感终于随着众人的嘶吼,被抛散在了九霄之外。

    一阵的喧闹之后,巴图之子的选拔显然变的更加神秘、庄重。所有族人在备好弓箭之后,望着伫立在石壁之下的孩子们,目光之中充满了期许。

    只见纥骨连城手持火炬,再次宣布道:“神鹰巴图的子孙们,在巴图的目光下。我宣布,巴图之子选拔正式开始”,说罢,纥骨连城挥舞着手中的火炬。所有孩子们皆神色凝重,手持弓箭,死死的攥着箭矢,目光望向石壁之上的巴图雕像。

    树能、莫能、计连三人此时正站在一起,三人手中的弓箭皆已被抬起。

    “我是老大,我先来吧,然后是莫能,最后是阿连。巴图之子就由我们三个包下来吧”,说完,树能回忆着白天运转内力的经历,鼓动胸口,双臂使力,腰下一沉,手中软弓之弦被瞬间拉满。

    与此同时,身旁的莫能与计连,也是手中软弓举起,弓弦瞬间拉满。但计连此时的体内却又有不同。当他搭弓射箭之际,右臂之上的内力却是开始不停的向着指尖钻去,好似要破体而出一般。计连心中一紧,竟然是自己在族人的感染之下,开始运转起了择剑心法,自己目光中的箭矢这一刻化作了断剑一般被搭在了弦上,而自己手臂经脉之中的那丝内力则开始变得越发锋锐尖利。

    “嘣!”“嘣!”两声弓弦震动之声传来,树能和莫能指尖的箭矢已然全力射出,而两人体内的那一丝内力亦被消耗殆尽。

    计连听到两人箭矢已经射出,心中一乱,指尖内力顿时化作剑气裹着自己的箭矢便紧随二人的箭矢射向山壁。

    三人所射箭矢直直的冲向崖壁,将族中他人的箭矢远远的甩在了屁股后面。

    箭矢穿入石壁之内。结果出来了,不出所料,树能、莫能和计连的三支箭矢毫无疑问的是最顶端的三支箭矢。火光之中,三人箭矢平齐,整齐的插入了石壁之内。在族人的热情欢呼声中,三人被抬到巨型篝火旁,接受了来自三位族老的祝福。三顶金织绒毛鹰翎帽被戴在三人头上,族老们将各自手中的鹰羽拂过各自面前的孩子头顶,然后将鹰羽插在金织帽上。

    人群之中,老纥骨牧和纥骨连城皆是欣慰的望向自己孩子们。文始则是望向那三支齐齐插入石壁的箭矢,三个小子这么快便学会将内力转化为武力,尤其是计连的那支箭矢,几乎整只箭矢没入石壁,看来是成功运转择剑心法将内力转化为剑气了。

    看着篝火前正开心的大笑着的计连,文始的目光渐渐的变得凌厉起来。这样的小计连,自己定不会让他如此早夭。长夜漫漫,众人正围在篝火旁享受着剩下的美好时光。而文始心中则重新平静下来,开始默默地思考着医治小计连的办法。

第十九章 幽罗请帖

    豫州颍川城内沈家之中,沈家家主,老家主正在大堂中会见来客。

    “沈叔,这幽罗帖您怎么看?你看我们是接还是不接?”,一位高瘦的中年汉子对着正盘坐于中堂中央的一位老人徐徐问道。

    “韦大哥,父亲大人的意思姑且不论。单论我们五家,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天灾人祸我等没有熬过。幽罗其人也不过是这几年才从司州流传出的些许名声。沈某想来又是些山野妖人想借我五家之势祸乱天下罢了,此等妖人之帖不接也罢”,说话的正是颍川城如今的武道领袖,沈家当代家主沈继宗。

    “亦玄,礼数不可忘。既然幽罗其人已送上请帖,附上锦帛。我等虽为武道世家,但颍川以天下文都闻名,我们沈家既然担负着儒剑卫道之责。当不可失了礼数。既然客人邀我等五家八月十五聚会讨教,那便去吧”,沈家老族长沈卿儒打断了自家长子的慷慨陈词,只是淡淡的说道赴约而已。其余四家听老族长言语之间的傲然与自信,纷纷点头认同。沈、韦、法、祖、高他们五家自汉时便有交情,后来更是在百年战祸之中同气连枝,不断壮大自家武道势力。

    百年来的血雨腥风,令五家如今无论面对何种灾祸,都充满了底气。此次,五家同时收到神秘高手幽罗的请帖,便依惯例来到颍川城沈家之中,先行商议通气。

    只听堂中一名清瘦老人含着沙哑的声音说道:“卿儒兄,亦玄说的不全无道理。幽罗之名,这些年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席卷司、兖、豫三州武林。其所图定然不小,若是此次聚会讨教失了分寸,让其借着我五家之名扬名天下的话…恐怕…又会是一头企图为祸中原武林的凶兽”。

    沙哑嗓音老者正是韦家老家主韦充。韦充老爷子的话刚说完,身旁的另一位老人便接过话匣,眉头微皱道:“若真如韦充兄所言,那我们五家更应当去赴宴了,这般胆怯退缩,不正合了小人之意?依老夫看,这次我们不单要去赴宴,更要带上我五家的高手。这等除魔卫道之事,还是趁早了结在五家面前好了。若那幽罗不是邪道之人,也不妨敲打敲打这等后进小子”。说罢,老人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悻悻地望着自己身旁的韦充。

    高瘦的中年汉子韦俊有些不满的看着法渊,自己父亲的一番好意就这么被他说成了胆小怕事。

    “渊伯说的有理,我祖家亦是这么认为的。带上人马,也好震慑震慑这些外来人”,居于末尾的祖孝武见法渊说完,便迫不及待的赞同道。

    这一番跟风拍马,却引来了祖孝武身旁另一位中年男子的一脸嫌弃。高继玄望着一脸讨好的祖孝武,小声讥讽道:“渊伯说的在理,那充伯的话就不在理喽。说话前带点脑子吧,这里哪轮得到你开口”。

    祖孝武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尽管在座的都是自己叔伯或者同辈,也不曾有祖家族人。但高继玄的话却如同巴掌一般狠狠地掴向自己。

    奇怪的是,高继玄话音虽小,但在座的各位都是武林高手,怎会听不见?但却无一人帮祖孝武圆场。

    片刻之后,法渊望向高继玄,这才苛责道:“继玄,孝武,你们两个要争论。等到我们商量完事情后,你们再自行解决吧”。说罢,法渊望向沈卿儒,示意可以继续了。

    “韦、法两家的意思老夫已经明白。但外客来访,却拒人于门外。实非君正之道。就依法渊兄的意思,大家准备好应敌的手段和人马,以备不时之需。另外,吩咐各府,最近加强戒备。毕竟幽罗之名不可小觑,他既然以燎原之势席卷三州。那我等就让这燎原之火,熄灭在我豫州之内吧”。沈卿儒嘱咐好各家准备召集自家高手后,随即又问道:“幽罗的情报目前我等知之甚少,此次赴会,一切先按江湖规矩准备。我等赴会之后,颍川城该由哪一家负责戒备?”。

    沈卿儒望了望自己的儿子,正准备安排沈继宗负责护卫五家家眷。却不料,祖孝武却忽然开口道:“大伯,小侄愿护卫颍川”。

    “哦?孝武,那祖家赴宴又由谁带队呢?”,沈卿儒有些诧异的问向末尾的祖孝武。

    “大伯,祖家武功最高的您也知道,是小侄的二叔。此次赴宴当由武功最高之人带队才能慑服人心。小侄虽是家主,但年岁尚浅,功力不如继宗大哥高强。可看家护院一职却正当合适,您看…”,祖孝武一番自贬武艺,实在是令在座几人大吃一惊。

    “不妥吧,这等大事没了家主在场,怕是诸多情况都难以随机应变吧。若是每次有危险,都让家主躲在后面,那我五家的面子,岂不是早就丢光用尽了吗?”,高继玄见祖孝武不想同去赴宴,一边质问着祖孝武,一边还不忘嘲讽道。

    可一旁沈继宗却有些欣喜的望着祖孝武道:“孝武年纪最小,理应多受照顾。这等鸿门之宴,还是让我们去吧,祖家二叔的拳法却是精妙,况且代理族中事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想来随行领队不会出岔子的,继玄你多虑了”。

    祖孝武此时正恨恨地望着身侧的高继玄,又一边怯生生地望着首座的沈卿儒。

    沈卿儒望着五家最年轻的家主已经这般要求了,只好下令道:“那颍川城五府护卫的之职便交由孝武主持了。八月十五,长社之会我们便接下了。大家各自下去准备吧,另外记得安抚好你们门下各族,不得擅自接受幽罗邀请。违令之族,五家共伐”。

    五家会议完毕后,颍川城法家书房内。

    “渊伯,高继玄差点坏了我等的大事,若是不除。将来怕是后患无穷啊”,书房内祖孝武正同对面的法渊相视而坐。此时的祖孝武一改家主会议上的颓废、无能之色,一双鹰隼之目此刻正盘算着什么。

    “孝武,你今天的表现很好。沈老鬼平日里自称清儒,却是最好面子。你今日的一番自贬之言,可谓正中他的谦谦之风。高家之事,不足为虑。事成之后,高家还不是任你宰割。你只要依计行事,确保万无一失既可”,法渊此刻正满脸笑意的捋着胡子。

    “渊伯教训的是。是侄儿有些操之过急了”,祖孝武说着,便躬身向着身前的法渊拜去。

    “孝武,你还年轻,等事成之后。这豫州便是你我法祖两家的天下了,等你再年长一些,这大族长之位迟早有你的一席之地”,法渊对身前的祖家侄儿显然很是看好,法祖两家相比其余三家,世代联姻。而其他三家亦是这般,法渊不甘心他法家整日对着沈家俯首称是。迟早他要重新排一排他们五家的位置。

    草原之上,计连正怀抱着一只小羊,叼着青草,躺在草坡之上。怀中的小羊正不停的啃食着计连递来的青草。自从文始开始正式教他武功之后,每到当月的十五,他总会消失几天。已经连续好几个月了,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了这个怪老头。只是树能和莫能却是一直希望文始能够正式收他们为徒,教他们武功。为此,纥骨连城也来求过文始多次,但自从文始和纥骨连城单独的一次会面之后,纥骨连城便不再来请求文始了。树能和莫能依旧是是不是的来蹭故事听,若是能学到新的武功,自然是更加好了。

    这数月以来,他从文始那里听说了越来越多自己那位亲爷爷的故事。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心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最近放羊的时候,他总是幻想着自己有一天离开草原后,能像自己爷爷那样剑挑群雄,再来个抱得美人归。

    可是,最近自己在练武之时总是会莫名奇妙得气短。这让计连不得不停下来像现在一样,静静地躺在草地上调整吐纳的节奏。而文始最近也开始在给自己不时的输送内力,听他的解释。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习武练功。可他明白,一定是和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怪毛病有关。不过,计连并不担心,因为现在的文始先生在他们三个小孩子的眼里,就好像神仙一般,没有什么能让他束手无策的事情。

    “连哥,你大爷爷回来了,你爷爷让我喊你回帐篷吃饭呢”,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子正骑着一只硕大的狼狗向着山坡上的计连奔来。

    “阿岚,你慢点,别再让大飞吓走我家羊了”,计连刚一听见阿岚的叫喊声,一个机灵翻起身来。赶忙将自家羊儿赶向坡上,这才远远的离开了那条硕大的狼狗。

    怀中的小羊似乎已经习惯这只大狼狗的存在了。只是冲着它咩咩叫唤了几声,便不再理会,继续咀嚼着嘴里的青草。

    大狼狗背上,此时正扒着一名瘦小的女孩,正是树能和莫能的小妹,阿岚。

    阿岚没有下来的意思,朝着计连挥了挥手,示意他把小羊给自己抱抱。计连正准备将小羊放下去赶回羊群呢。正好便将小羊交给了还在大飞背上的阿岚。

    一边赶着羊群,计连一边问道:“阿岚,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你大哥二哥呢?”。

    “唭,连哥,你可别说我大哥二哥了。文始爷爷一回来,他们两个就像癞皮狗一样的跑到你家了,比阿娘让他们帮忙都积极。这会儿应该还在听文始爷爷讲故事呢”,阿岚撸着怀里的小羊,一脸鄙夷的说着自己大哥二哥的坏话。“就知道使唤我,还好有大飞在陪着我”。

    纥骨氏族聚居地,计连和阿岚终于赶回来吃饭了。

    “牧爷爷,我们仨又来你家蹭肉吃了啊”,莫能端着片好的肉片,正从账外走进来。

    “爷爷看着你们四个小东西长大的,能常来爷爷这里,爷爷高兴还来不及呢。这肉啊,你们尽管吃,你们长得结实了,族里就永远不缺肉食了”,这段时间里,老纥骨牧家的帐篷里的成员越来越多了。趁着天气好,他和文始还有隔壁的几家汉子,合伙又将帐篷扩大了不少。

    “小连,这次大爷爷回来不会做过多的停留,等教完你下一章《铸剑篇》的心法。大爷爷要出一趟远门,最快九月能够赶回来。你要好好练功,不可懈怠”,席间文始一边叮嘱着计连习武的事情,一边将自己即将远行的事告诉了众人。

    “尹老哥,这次要出去一个多月。不会出什么乱子吧”,纥骨牧有些担心计连的身体,隐晦得询问着文始计连的状况。

    “牧兄弟不用担心,事情不严重,等着老夫回来就好了”,文始知晓纥骨牧的意思,暗示他不用担心计连的状况,自己此行正是为了这件事。

    文始刚回到草原,便又要离开。几个小朋友显然已经接纳了这位陌生的老爷爷,席间气氛显得有些低沉。文始见状,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便将起自己年轻时的奇闻怪谈。席间的孩子们还是很好满足的,一餐下来,几个孩子满意的抹着小嘴。还在讨论着刚才文始跟他们讲述的飞虎涧的怪事。

第二十章 弹汗山狩猎

    “连哥,你收拾好了吗?”,帐篷外阿岚正骑在大飞背上,向着计连的帐篷内大声喊道。

    “走吧,阿岚”,只见计连小小的身躯从帐篷中钻出,背上背着自己的那柄铁剑,身上还挎着把软弓。

    “连哥,你怎么还背着这把铁剑啊?你们去打猎,用不上剑的”。

    “没事,大爷爷说了,我和剑虽然有缘。但是不经常和剑待在一起的话,就生疏了。再说我也不觉得有多碍事的”。

    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了纥骨连城的大帐前。此时,树能和莫能已经在人群之中了。两人见阿岚叫来了计连,便上前向计连打着招呼。

    “阿连,这次族长狩猎,阿爹特意带上我们三个。咱们可要好好表现表现”,树能拍着计连的左肩说道。

    每年夏秋之际,纥骨氏族长都会带领族中的优秀青年前往弹汗山狩猎。今年的狩猎纥骨连城特意批准树能他们三个巴图之子可以随行,而计连他们三个小家伙也是兴奋不已,早早得便备好了弓箭和匕首。

    由于三人平日里所能骑的马较矮小,跟不上众人的行进速度。因此,纥骨连城特意安排了纥骨星和纥骨依带着计连和树能,而莫能则跟他同乘一匹马。

    伴着稀疏的星辰,众人向着东方奔去。

    雁门郡广武县内,衙门校场中,同样一批汉子正在整装待发着。

    “刘大人,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下令出发了”,一名兵头模样的青年人,向着一名高瘦中年男子报告道。

    “好,弟兄们。今年刺史大人特别恩准,我等可以留下部分侉子们进贡的牛羊马匹充作军饷。我们拿到多少,就分多少。听明白了吗?上马,出塞”,刘监望着眼前三百名骑兵营的士兵,重重得宣布了他从刺史东瀛公处得来的手谕。

    同手谕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位中年大汉,按东瀛公大人在信中所言,这两位是他门下的两位江湖高人。两人前不久特从冀州前来投奔他的,趁着此次纳贡,就让二人一同前往,让刘监给他看看两人的武功是否徒有其表。

    刘监望着同样身批兵甲的两名陌生汉子,叮嘱好两人要跟紧行军队伍后。便不再理睬二人,在他看来,这天下太平了一阵子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行伍中混饭吃了。这两人居然混到东瀛公府上了,自己阵前效力十余载才换来的都尉,可不是靠溜须拍马得来的。就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帮东瀛公大人训练训练这些纸把式。

    心中暗暗思忖着,刘监翻身上马,便带领着众人向着城外而去。

    三百骑兵踏着星光,向北奔去,马背上,一个个空着的箩筐和盘好的麻绳,昭示着他们的野心。

    弹汗山前,纥骨连城等人已经将简营扎好,竖起篝火。第一波前往树林狩猎的小队,正在醒弓,一声声的弓弦迸裂而发出的响声,吸引着众人开始高呼着族中相传的音乐。声调简单,却成功的令众人心潮澎湃。

    树能、莫能和计连他们被安排在第三波狩猎小队之中。届时将由纥骨连城亲自带队,而他们三个到时会紧跟在纥骨连城马后,顺路狩猎一些小动物。

    树林中,纥骨连城一边在前方引导着众人深入,一边和身后的众人聊着天。“树能,你们三个第一次来狩猎,知道怎么才能成功捕获猎物吗?”,纥骨连城说道。

    “阿爹,要想成功捕获猎物就要将骑射练得像你一样,百发百中”,树能回答道。

    “莫能、阿连,你们认为呢?”,树能回头望向自己身旁的两人。

    “大哥,你还漏了一点。还要有好马,好弓,和好箭”,莫能补充道。

    “我觉得还应该要布下陷阱,不然要是猎物中箭不死,反而被惊跑了,就功亏一篑了”,计连接着补充道。

    “你们三个说的都有道理,但是都还没说到点子上”,纥骨连城笑着继续说道,“百灵之中,人虽然是最聪明的。但不能说动物就不聪明了。每日里被各种猛兽猎食,还要抵御天灾,这些动物比你们想象中要聪明的多”。

    “即使是草原上最厉害的神射手,也不敢保证他能射中每一只他想射中的猎物。因此,狩猎前,老猎人会了解清楚自己的狩猎圈和自己将要面对的猎物的习性、特性还有软肋;狩猎时,老猎人会将自己隐藏起来,让猎物无法发觉自身的存在;当老猎人们出手之时,就会一气呵成,不给猎物反应的时机,然后一击令猎物丧失行动能力”。

    听着纥骨连城的讲解,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对方。

    莫能这时候发问了:“阿爹,这草原上还有您也无法捕获的猎物吗?”。

    “当然有啦,草原广袤无垠就不说了,单单这弹汗山上,就有数只猛兽是爹爹都难制服的”。

    “阿爹,是什么啊?”,听到这弹汗山上还有纥骨连城无法征服的野兽,三个小家伙都是竖起了耳朵,等着纥骨连城介绍。

    “这北峰上的黑熊,没人涧里的老虎,还有乱石崖下的长虫,都不是常人能捕获的野兽。阿爹年轻时曾见过无数老猎手,葬身在这弹汗山深处。所以啊,你们三个可要跟紧点了,别想着自己瞎跑”,讲完这弹汗山的野兽后,纥骨连城还不忘叮嘱三人一番。

    弹汗山不远处,刘监所率的三百骑兵,正从北面回来。这次缴纳贡品的部落还算识相,见他们兵强马壮气势不凡,也就老老实实的将刚屠宰好的肉食和一些宝贝“交给”了他们。这塞上一路,虽然也遇见了几个不识抬举的部落,但都被自己身旁的两位高手被教训了一顿。自己的骑兵营兄弟们只用看戏就好了。

    刘监望向身旁的两个汉子,这一路下来,几人也是互相通了姓氏和家室。刘监一路上但凡遇到抵抗的部落,皆是让这两兄弟去解决。而这袁奎、丁虓(xiāo)两兄弟也着实令他大开眼界,这年轻一点的丁虓使的是一把长刀,而两人之中的兄长袁奎则不见使的什么兵刃。一路的大小对决上,他也只是数掌之间便将对手击毙。这两兄弟恐怕就是原来军中传言的修习了内功的武林中人吧。

    刘监此时也是一口一个兄弟的称呼着二人,早就没了起初的冷淡。

    “大人,前方鸽子营的弟兄来报,说是在弹汗山附近发现了一队游猎的侉子。看样子有十来人左右,正在处理猎物”。

    听到跟前士兵的禀报,刘监心中一喜。这一路下来,弟兄们也都是只啃了几口干粮,不顶饱。正愁没地方歇脚吃东西呢?正巧听到前方有落脚的游猎队伍,人还不多,自己等人正好可以去享用一番。

    “弟兄们,大家也都饿了,前面正好有人打猎,听说还打了不少。咱们可不能让人家吃撑到了啊”,刘监对着自己身后的弟兄们大声说道。

    “大人,弟兄们都等不及去帮人家处理猎物了”,听到刘监的玩笑话,骑兵中的几位饿鬼是再也忍不住了。原本肚中不甚饥饿的大头兵们,也纷纷开始起哄。

    刘监又询问了一下身旁的两位,只听丁虓说道:“刘大哥,兄弟们的肚子要紧,大哥的意思应该也是如此。快些走吧”。

    弹汗山树林之中,纥骨连城正带着三个孩子寻找野鹿獐子之时,远远的听见树林外似乎有些变故。朝着自己营地的方向远远望去,火光冲天,这是走水了还是遇袭了?

    “纥骨星、纥骨依听令。你们两个带着他们三个掉在队伍最后,其他人跟我速速返回营地,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纥骨连城来不及多虑,简单吩咐一番后便带领着随行族人赶往林外营地。

    “大人,这群侉子有些软硬不吃啊。咱们兄弟有几个已经受了重伤,看这阵势,他们怕是在等待其他人来救援了”。

    “妈的,这么多人还拿不下十几个打猎的,还让人家给拾抻了”,说着说着刘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人还骑着马冲锋,愣是被人用箭阵给拦了下来。

    “大人,这些人看来不简单啊。他们几人一队,用火把对付咱们的马,这马一受惊就难控制了。另外他们的箭都准的可怕,弟兄们有些拿不准要不要再前进了”,大头兵望向正在气头上的刘监,解释道。

    身旁的丁虓有些看不下去了,提起斜跨在马背上的长刀,对着刘监说道:“刘哥,这群人有些武艺,弟兄们怕中了流矢,也是应该的。让我去解决了那几个射的准的,其余弟兄们跟我一起进去就是了”。

    刘监望着丁虓说道:“怕是不妥吧,这阵前打仗最忌讳这横冲直撞,凡事要讲章法。丁兄弟稍安勿躁,等到他们的箭被消耗光了,咱们再进去也不迟”。

    袁奎此时也是,出手拦住了丁虓,示意他听刘监的安排。

    “吼~吼~吼!”,刘监话语刚落,只听到树林之中传来阵阵呼啸声。正在与刘监的骑兵对峙的纥骨族人听到纥骨连城等人的呼唤声,此时皆是振奋不已。他们的弓箭就快被耗尽,营地前的火圈也快被烧尽,正是士气低落之时。

    “族长,这伙汉人不明不白的就突然袭击我们,族人快要抵挡不住了”,正在抵御刘监等人的进攻的纥骨族人中,一名魁梧汉子见纥骨连城等人前来相助,忙不迭地上前告知众人情况。

    “纥骨氏的勇士,跟我上马,冲锋”,纥骨连城注视着火光外的三百多汉人骑兵,知晓不能一味退缩防御。双腿一夹,快马冲向阵前,挥舞着长刀,开始带着众人跳出火圈,冲向刘监等人。

    袁奎见对方二十来人正从火圈之中跃出,也不再阻拦丁虓。丁虓会意,将马背上的长刀再次抽出,便领着身后的一众骑兵向着纥骨连城等人冲去。

    丁虓与纥骨连城两人皆在锋矢阵前,眨眼间,二人手中长刀已然交织在了一起。一阵交锋,丁虓双臂巨震,纥骨连城乃是草原之上少有的巨力之人,单臂持刀挥出,竟将丁虓双手震的生疼。

    三百骑兵此时被纥骨族二十余人拦下。重新整理好阵型,丁虓知道自己大意了,周身内力运转,身上的锁子甲一阵颤抖。丁虓掌中运力,手中的威火刀重新架好刀式。他要与对面领头的汉子一较高下,阵前比试。

    另一边,纥骨连城见对面持刀领头之人丝毫没有退却之意。心中不禁开始思忖着脱困之计,自己人少,不可久战,但林中还有三个孩子,自己等人若是奔逃,他们难保不会受到牵连。头疼之际,对面的丁虓已经开始叫阵。

    纥骨连城本不愿对阵,可丁虓此时已经向自己袭来。纥骨连城右手持刀,举刀便挡。丁虓的威火刀法没有丝毫停顿,虽被挡下,却又是一招直逼纥骨连城胸前。此时的纥骨连城手中感受到丁虓长刀之上,绵延不绝的冲击之力,心头又一直思考着脱困之法。

    只见纥骨连城错估了丁虓这威火刀法的绵延之力,丁虓手中长刀越劈越疾,若火掠山林一般,威势渐盛,且刀刀不离要害。纥骨连城本仗着天生巨力,能挡下对方的劲力,却不慎被绵延刀意所伤。霎时间,纥骨连城胸前一边血光,一条长长的刀痕自左胸而下。

    “族长!”,“阿爹!”,纥骨连城身后族人见族长被伤,赶忙策马上前,数箭射出,终于逼退了丁虓。

    丁虓后退之际,仍不忘嘲讽纥骨连城道:“原来还是个族长,怪不得有一膀子力气,可惜依旧是个脓包”,丁虓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三百骑兵齐齐的大声嘲笑着受伤的纥骨连城。

    “不好!”,正当丁虓大笑之际,从不远处矮树林中,忽然激射出一道寒芒。一道长箭正呼啸着射向丁虓后心。丁虓耳中听到箭啸,腰间内力带动,长刀一横。长箭来势被阻,叮当一声掉落地面。

    只听林中一声大吼,“族长,你们快走,我和阿星带着孩子藏进山里。快啊!”,不远处的矮树林中,悄悄绕到刘监等人身侧的纥骨依再射出一记冷箭之后,对着纥骨连城等人急迫的大吼道。

    “树林中还有同伙,给我上!”,丁虓虽挡下冷箭,但心头不快,急切的想要找回场子。手中长刀再次扬起,挥刀向着矮树林袭去。

    “嗖!”,只听矮树林一旁又激射出一记冷箭。丁虓正在气头,再次被一记冷箭刺激。丁虓内力鼓动,手中长刀顺势劈出,箭尖刀身再次相碰,只见箭身被丁虓内力震的四散开来,显然是其大怒之中鼓动的内力顺着刀身震碎了这支短箭。

    短箭虽被震碎,但箭头却依旧直奔刀身,丁虓单臂将刀格挡,这才将箭头挡下。只见刀身之上被犁出一道口子。忽然,丁虓身后的袁奎张口大喝道:“阿虎,暗中有诈,小心埋伏!”。丁虓闻言立刻勒马,将刀势重新架好。

    正当丁虓重新聚拢三百骑兵之际。矮树林中计连等人正被纥骨依带着迅速撤往弹汗山深处。

    远处,趁着敌人被林中的纥骨依等人吸引,纥骨连城也被几名同族兄弟带着向东逃去。草原之上,只留下一片狼藉之景。

第二十一章 山林追击

    弹汗山外,刘监见纥骨连城等人正在向东突围,下令道:“伤了老子的人,还想逃。老李,你带上一百兄弟给我追。那个领头的受了重伤,他们逃不了多久”。

    “是,大人”,刘监身旁一名亲兵听到刘监吩咐,赶忙点齐一百骑兵向东追去。

    “袁兄,你看丁老弟进山会不会受埋伏?”,刘监吩咐完手下后,转过头来,问向袁奎。

    “刘兄不必担心,丁虓和我自幼在山中习武。刚才那人射出的弓箭虽然凌厉,却后劲不足,显然内力并不深厚,只是占了偷袭之利罢了。小虎性子急躁,刘大人还请见谅”,以袁奎对自己的这位师弟的了解,在这个地界上,应当没有什么人能伤到他。

    “袁兄说的哪里的话,大家都是为司马大人效力。丁兄弟既然没有危险,那我等正好在此修整吃些肉食”,刘监听袁奎的意思,自己的弟兄们有丁虓带队应当无碍。便下令让身边的兄弟们就地整顿,将纥骨他们来不及带走的猎物给处理了。

    树林里,丁虓正带着二三十名兄弟行走在树林之中。丁虓他们本已经追上那几人,却被路上的陷进给绊住了。如今他带着身手不错的七名弟兄,一路追踪,终于再次靠近了纥骨依他们五人。

    “阿星,你快带着他们三个朝一线峡走,那里有出山的小路。我留下来挡住他们”,纥骨依带着众人此刻已经跑出树林,来到了一片山沟之中。

    “依哥,你一个人挡不住他们的。我也留下来”,纥骨星没有停顿,继续对着身边的树能说道:“树能,你们三个顺着这条山谷一直往北走。看到一条只能容得下一人身宽的小路就可以走出这弹汗山了。后面就靠你们自己了,记住,千万别去没有动静的地方”。

    “阿星,好兄弟。树能,你们三个要小心。叔叔们若是能逃过这劫,回去带你们去猎鹰”,纥骨依没有推辞自己兄弟的好意,越是凶险,他们的血液越是沸腾。能够和自己的好兄弟一起走完这最后一程,是他求之不得的乐事。

    “星叔、依叔,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们两个安全带出去的”,树能也知道自己三个留下来也是麻烦。三人将身上的短箭留下,便果断的朝着山谷深处逃去。

    “大哥,你说依叔和星叔能打的过那个用刀的人吗?他们还会回来吗?”,莫能一边跑着,一边轻微抽泣着。

    “快走吧。老二,爹爹受了重伤,我们越是拖住这些汉人,爹爹就越安全。这也是依叔他们一直放风筝吊着他们的原因,那个用刀的来追我们是好事”,树能说着,望向了一旁的计连。“还要多亏阿连的那一箭,彻底得激怒了那个用刀的人”。

    树能刚说完,只听到身后的山谷之中便传来了阵阵哀嚎。看来是依叔和星叔已经和那伙人遇上了,三个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树能,莫能,你们两个先走,我可能跑不动了”。就在三人逃出山谷之际,计连忽然单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单手触地,对着身前的树能和莫能颤巍巍得说道。

    正在拼命向着山中跑去的树能和莫能突然听见计连的声音,顿时停下脚步。树能和莫能两人扶住正单手捂住心口的计连,将他架到一块岩石上面,连忙帮计连解开上衣。

    此时计连的心脏正剧烈的颤动着。“阿连,你快运功,尹爷爷不是教了你内功心法吗?快引导自己的内力平静下来”,树能听文始曾经说过走火入魔的情形,现在计连的症状像极了走火入魔,经脉逆转的症状。不懂得如何处置走火入魔的症状,树能也只能不停的呼唤着正不断颤抖的计连,争取令他冷静下来,好引导体内的内力稳定下来。

    “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是我们带你来的,就不会弃你而去的”,一旁的莫能有些激动,当初是他提议自己父亲带他们三个来狩猎的,如今自己阿爹身受重伤,生死不明。计连也莫名其妙的倒下了。

    “莫能,快去取水过来。计连想喝水了”,正当莫能在一边正懊悔之时,计连混身上下的颤抖已经减轻了不少,出了一身的冷汗。这眼看着就要天黑了,怕是要裹着湿衣物对付一晚了。

    弹汗山中,天空已经被黑暗笼罩。整片山林之中一片死寂,月光洒在岩石之上,勉强为计连三人提供了一丝光明。

    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之时,树能和莫能找了些干草和树枝,在岩石之下搭了简易的帐篷。此时的计连正面色惨白的靠着岩石,身旁是树能和莫能。几人吃了些野草,对付了一下肚子,便靠在了一起。不知那伙人有没有离开,三人不敢生火,便用干草围在身旁,用以取暖。

    “阿连,你好点了吗?白天是怎么了?”,缓过气来的树能问着身旁的计连。

    “我也不清楚,从去年习武回来后,我的胸口就时不时的疼痛气短。白天我试着运功借内力射出那一箭之后,感觉身体被抽空了一样。然后又一刻不停的逃到现在。刚出树林那阵,我就感觉到又要犯病了”,计连想着白天的变故,有些气愤的继续说道:“该死,要是我能有像大爷爷一样的武功。族长就不会受伤了,我们也不用这般躲藏”。

    “原来不是走火入魔啊,你当时混身颤抖,一直冒冷汗。可把我们两个吓的不轻”,莫能此时被树能教训了一顿之后,也开始平静下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现在恐怕已经迷路了”,计连问向正望着月亮的树能说道。

    “先休息好吧,明天我们先上对面的那座崖上看看,再做决定吧”,树能盯着远方的一座高崖,对着二人说道。三人白天为了躲避追捕,和治疗计连,便躲进了这一片乱石里。三人窝在乱石下面,躲过了从不远处经过的丁虓等人的追赶,可是也因此得知依叔和星叔已经被抓了。而更不幸的是,三人越走越深,却发现自己忽然失去了方向感。于是三人便索性在岩石下开始休息了下来。

    “大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莫能此时正贴着岩石休息着,忽然听到了一丝丝的声响,轻声开口道。

    “不好,是那伙人的声音。别说话”,树能听到莫能的声音忽然惊醒。

    此时,计连和莫能已经清醒了过来,三人缩了缩身子,将气息和身躯紧紧的收拢在岩石下的黑暗之中。

    “丁哥,我们恐怕是迷路了,这黑乎乎一片,我们还是在这里对付一夜吧”,丁虓此时也有些怒气,自己等人追了一天,却只抓到了两个小喽啰。让那个运功射箭偷袭他的人,消失了一样,怎么都检查不出他的踪迹,根据他们最后留下的踪迹,最后是消失在了这片山地里。

    “就在这里生火休息吧,明天白天,我们再搜一搜。再找不到的话,就按原路返回吧。我来的时候,在路上落了标记的”,听到丁虓有办法回去,众人这便放下心来,开始生火休息。

    岩石之后的三人此时正听的明白。现在一片黑暗,他们恐怕暂时没有危险。可明天天光一现,自己三人便会被暴露踪迹。

    计连此时身子虚弱,却正好冷静了下来,脑中不断的思索着逃跑的计划。若想不被抓住,他们就必须趁夜色还在,而这伙人还在熟睡的时候才有可能逃离这里。月光的映衬下,计连望向身旁的树能和莫能,三人此时只能借月光隐约看到彼此的眼睛。可三人却心意相通,互相确认好计划之后,三人便将眼睛闭住,锁住这最后一丝的破绽。静静地等待着丁虓等人睡去。

    夜色渐渐沉了下去,计连三人却没有丝毫睡意,身后冰冷的岩石一刻不停的浇灭着三人的睡意。

    树能再次将耳朵竖起,不放过一丝的声响,仔细的听着丁虓几人的呼吸声。再三确认之后,树能终于试探性的挪动了一下被干草覆盖着的小腿,一寸寸地挪移着,将身子一点点的探出岩石之外。

    月光之下,树能将手臂轻轻挥动,示意二人可以轻轻的起身。三人蹑手蹑脚的从众人之中横穿,莫能捡了一些丁虓等人吃剩下的肉食后,便尾随着计连再次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二十二章 丁虓受伤

    清晨,丁虓等人被寒露惊醒,众人身前的篝火已经燃尽。几人正欲吃些烤肉之时,却发现昨夜烤好的肉已经消失。正在众人互相怀疑是最早起来的那几个人趁他们还没醒来之前已经吃完了烤肉时,丁虓已经发现了计连他们昨夜在岩石后堆砌的干草,干草上被压出了一条深深的沟痕。

    “都过来看看,昨夜那人就藏在我们身后,看来用内力偷袭我的人就是这家伙了。你们都快些跟上,我先去也”。丁虓虽因为被此人逃了有些怒气,但黑夜之中,此人必难以消除踪迹。这次,自己一个人用轻功去追,定能抓到那个不知好歹偷袭自己的人。

    “大哥,我们已经跑了这么久。应该没事了吧,这是昨晚我顺手拿的烤肉,你们都吃一点吧。给,这是阿连你的”,计连三人此时已经跑到了昨晚商议好的山崖下。三人吃过莫能递来的烤肉之后,只听树能说道:“我们要快点走出这弹汗山,那群人现在还在山口等着我们,回头路是彻底走不成了”。

    说着,树能便继续带着三人往山崖上走去。

    计连拄着自己背来的铁剑,此时正跟在两人身后。这一夜不停的奔袭,自己胸前已然又开始了阵阵疼痛,可不想拖慢三人行进速度的他,还是强撑着小小的身躯,拄着铁剑跟在莫能身后。

    就在三人沉默的向着山崖顶前进时,只听到前方的树能此时忽然停下脚步,对着身后二人说道:“我们恐怕不能再向前了”。身后的莫能和计连赶忙上前,望向树林之外。

    只见莫能和计连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树能见二人愣在了原地,赶忙拉过二人,将二人按进草丛之中。

    此时的山崖之上,只见早已经被他人捷足先登。可惜是,却是被两头畜生给捷足先登了。不远处,一只黑熊正四肢着地,张开血盆大口怒视着对面的一条巨蟒。

    黑熊身后,一座洞穴的洞口边,此刻正躺着几枚蛇蛋。而那条巨蟒此时却是死死地盯着那几颗蛇蛋,口中的信子不断的吐着。

    突然,巨蟒再也忍不住了,将血盆大口张开,只见两枚尖牙正全力的舒展开来,朝着黑熊袭来。

    黑熊此刻也不再等待,后爪用力,巨大的身躯突然跃起。熊掌之上五道精钢一般的利爪挥出,十记寒光直扑巨蟒巨大的身躯而来。

    两头巨大野兽相撞之际,巨蟒的血盆大口牢牢的钳住黑熊的后背,粗壮的蟒身犹如巨大的石碑一般,不停地撞向黑熊的身体。黑熊被巨蟒咬住后背,却是不急着拔它下来,只见黑熊十道利爪已经剐向了巨蟒的腹下。

    青鳞有如雪花一般纷纷被扫下,黑熊眼见只是刮下了巨蟒的鳞片。熊眼之中,登时火光直冒。只见黑熊双掌一拍,将巨蟒的身子握住,熊口大张,一口吃向巨蟒被刮掉鳞片的腹下。

    “噗!噗!噗噗!”,数口而下,巨蟒腹中剧痛,肠胃已然被黑熊口中倒刺剐出体外。巨蟒口中一松,登时就要抬头咬向黑熊脖颈。

    “阿连,你看他们谁能活下来?”,此刻正匍匐在草丛中的莫能忽然问向身旁的计连。

    “黑熊会活下来”,计连回答道。莫能亦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那黑熊都快把那大蛇撕成两截了”。“那洞里有些古怪,应该是有小熊在,那洞口的蛇蛋应该是要给小熊的食物。这黑熊以伤换伤,怕是护子心切了”,计连虚弱得对着莫能轻声解释道。一旁的树能此时正在全神贯注的戒备着,听到计连的声音有些古怪,便回头望向计连。“阿连,你是不是又犯病了?要不要紧?”,树能望着计连惨白的小脸,关心的问道。

    “不碍事,歇了这么一会儿。感觉好多了”,计连没有多说,便继续蜷缩起来,望着黑熊和巨蟒的争斗。

    此时,巨蟒的尖牙就要刺进黑熊的脖颈之中了。黑熊却忽然翻身倒地,双足用力一蹬。熊脚掌上的十道寒芒划出,顿时将巨蟒的脑袋死死的蹬在了脚下。

    忽听黑熊身下一沉,咬住巨蟒腹部的血盆大口忽然抽出。熊首一抬,便是一声巨吼,拍住蟒身的熊掌顺势往空中一拉。只见巨蟒伤口处的骨肉顿时分离开来,森森白骨挂着残破的内脏。巨蟒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黑熊又将蟒头狠狠跺了几脚,见它不再动弹之后,便扛着巨蟒进了山洞。

    莫能此时正欲起身,只见树能和计连忽然同时按住了他。“别动,那黑熊刚杀红了眼,现在有什么动静,都有可能刺激他出洞”,正当树能小声的告诫着身后的莫能之时。

    远处却传来一声声的大笑。“小子,滚出来吧。偷袭了小爷还想跑,看小爷不拆了你这一身贱骨头”,不远处的树林中,丁虓的奸笑声正不合时宜得传到正趴在草丛中三人的耳中。

    草丛之中,三人顿时不敢再泄露丝毫的气息。只见不远处,丁虓正大摇大摆的在山崖上查看着,自己一路追来,寻到了这处断崖上,却不见了那人的踪影,难不成那人跳崖自尽了?

    正当丁虓正朝着那处山洞寻来之时,早先的那头黑熊忽然从洞中探出脑袋来。血盆大口中正挂着蛇肉丝,暗红的熊目紧盯着山崖之上的丁虓。

    正向洞口靠近的丁虓,此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颗熊头惊了一下。手中长刀登时抽出对向洞口。刀光刺出,黑熊的双目被白光一刺,顿时整个身子涌出黑洞。

    黑毛直立,受惊的黑熊刚才与巨蟒结束战斗,此刻又被这两脚兽挑衅。顿时一掌挥出,拍向丁虓。

    丁虓手中长刀见熊掌扑面而来,登时挥出格挡。黑熊含怒一击之下,丁虓左臂被隔着刀背震的剧痛,小臂骨头已经听到了丝丝开裂的声响。丁虓见这黑毛畜生没来由的向自己扑来,心中的火气蹭的就蹿了上来。自己被那躲在暗处的鲜卑人暗算了不说,如今还被这黑毛畜生给暗算了一通。

    丁虓左掌按在刀背之上,腰下一沉,将自己弹开数米。这才摆脱了黑熊的泰山压顶。

    “畜生,你欺人太甚!”,丁虓站稳身形,体内威火诀心法加速运行,这威火刀法讲究攻势绵延,蓄力而发。此刻的丁虓直直地盯着黑熊的双掌,刀势运起,已然蓄势待发。

    远处草丛中的计连三人,此刻正全心全意收拢心神,紧盯着一人一熊的战斗。

    丁虓盯着眼前的黑熊,心中虽不清楚这黑毛畜生为何见人就杀。但隐隐感觉是有人已然事先激怒了它,自己是替人顶了锅。这让丁虓又想起了那个放冷箭的人。

    “呸!又他妈被耍了一道”,心中有气,丁虓嘴上不禁骂了一句“某人”。

    眼见对面的黑熊已经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丁虓只得先下手为强。一招连云飞虎,丁虓手中长刀有若插翅虎自半空朝着黑熊劈去,刀影连绵,刹那间便是十数道刀光落在黑熊双臂之上。黑熊双臂霎时间被割出数道伤痕,可丁虓却不喜反惊。

    “这黑熊好厚的毛皮!”,丁虓从小与袁奎二人生长在山林之中,并非没有猎杀过黑熊。可此刻对阵的这头黑熊,似乎有些过于凶悍。

    黑熊手臂受伤,却并不影响它行动。后足发力,黑熊双臂齐出,抓向半空中的丁虓。丁虓手中威火刀法展开,横刀身前一挥,身形收拢,宛如大鹏展翅。堪堪避过黑熊的擒拿,丁虓双足刚一沾地,便向身后跃去。

    黑熊连击数掌,直逼丁虓向后跃起的下身。黑熊掌上动作忽然加速,丁虓左腿来不及收回,只得以鞋底对上黑熊的一掌。

    丁虓借力将自身再次抛向后方。刚一落地,丁虓左腿便传来一阵刺痛。只见丁虓小腿处三道血痕显露出来。丁虓吃痛之下,恨意爆发,左脚用力震出伤口碎肉,威火诀心法流转到左腿伤口。

    黑熊招式简单,虽力大无比,却不堪变化。丁虓夹紧左腿肌肉,暂时运功止住伤势。手中长刀再次架起,这次他没有主动出击。黑熊的身影再次扑来,丁虓摸清了黑熊的路数。每一击都只点到即止,不再同黑熊硬拼力气,手上长刀招式变化无穷,将周身上下要害锁死,任黑熊如何出力都不能再伤到丁虓。

    丁虓和黑熊又这样纠缠了数十招,终于等来了山下的同伴。骑兵营众人见丁虓正在与黑熊交手,赶忙帮丁虓掠阵。黑熊不瞎,眼见对面又有来人,不再拖沓。学着擒拿巨蟒的路数,再次双足递出。畜生的招式虽然简单,却招招自然,浑然天成。丁虓被黑熊这一踢,顿时露出了破绽。

    眼见黑熊正要用血盆大口咬在丁虓的脖颈之上,丁虓手中长刀顿时顺势划向黑熊面盘。刀口深深地看在黑熊面盘之上,黑熊顿感一阵钻心剧痛袭来。一记黑熊掏心自下而上拍在丁虓胸前锁子甲之上。

    丁虓顿时被击飞数丈,落在洞口附近。眼见丁虓飞向洞口方向,黑熊顾不得脸上的伤势,就要再次扑向丁虓。

    掠阵的众人见丁虓被偷袭击飞,赶忙将手中长刀、长剑、短枪掷向黑熊。黑熊连续鏖战两场,背部的伤势此时爆发,身形在伤痛的阻止下仿佛被钉在空中。

    “不好!”,三小此时心中同时一惊,此刻若让这伙人将黑熊击杀,他们怕是再难逃脱。只见黑熊瞬间被飞来的刀剑刺入周身软肋之中,重重的摔在地面之上。

    就在黑熊身中数把兵刃之时,丁虓也再度起身。身前的护心镜被整块拍凹陷了下去,五道金铁切割般的爪痕印在其上。丁虓吐了一口血水,提刀便要斩下身前这双熊掌,以解心头之恨。

    只听丁虓身后的洞中,却再次出来震天动地的响动。一头身形更加高大的黑熊正红着熊目,向着丁虓后背扑来!丁虓只感觉身后如遭雷击一般,汗毛直立。威火刀法向着身后就是一阵舞动,不再拘泥内力消耗。丁虓周身威火诀顿时爆发,刀势犹如烈火卷地,越劈越快,内力顺着刀光被毫无保留的轰向身后。

    只见洞内全力扑出的黑熊胸门打开,被丁虓含恨爆发的刀诀牵引在半空之中,胸口被威火刀诀洞穿。无数心血顺着黑熊心口的大洞喷溅开来,丁虓此刻也终于脱力躺倒在地。外围骑兵营的众人被这血腥的杀戮震撼的呆在原地。草丛中,三小更是被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骑兵营众人回过神来,四人架起身材高大的丁虓,便朝山下奔去。此刻哪还管搜山寻人之事,若是丁虓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们怕是会被袁奎一掌拍死。

    众人虽已离开良久,但三小却不敢离开原地。又过了一阵子,计连终于忍不住咳了出来,这才让三人意识到危机已然被化解。三人从草丛之中走出,缓缓得向着两头猛兽的尸体靠近着。

    三人心中此刻满怀着复杂的心情。“大哥,阿连,这黑熊怎么说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就这样让他们被晾在这里等着被其他野兽吃掉不好吧?”,莫能站在已然死透了的两头黑熊面前,叹了一口气,缓缓得向着二人说道。

    “嗯,我们就地将它们两个埋了吧。毕竟是他们救了我们”,树能和计连并没有异议。

    三人忙活了一阵子之后,用插在黑熊尸身上的兵器终于挖好了一个大坑。

    就在三人掀翻过来那头被搅碎心脏的黑熊,准备将它推进土坑里时。计连忽然大声阻止道:“慢着!它肚子里有动静!这是头母熊!”。

    树能和莫能被计连这一声惊呼吓的赶紧收回双臂,看向计连指向的方向。

    这头黑熊本来就大的出奇,此刻三人望向那隆起的肚子。只见那皮肉之下正有东西在挪动着。

    计连望了望两人,向二人点了点头,便抽出背后的铁剑,将黑熊肚皮剖开。黑熊皮此时已经软了下来,一剑挥出,熊肚绽开。三人之间一个被黏膜包裹着的小版黑熊从母黑熊腹中滚落下来。

第二十三章 五家秘辛

    弹汗山黑熊洞中,此刻正亮着篝火,篝火上正烤着蛇肉。

    树能、莫能、计连三人正靠在黑熊窝旁吃着烤好的蛇肉。计连本来因为连日来的奔袭而亏空的部分气血,在吃完蛇肉,喝完蛇血之后,竟然回转了过来。在树能和莫能的威逼利诱之下,计连又吞下了没来得及被母黑熊吃下的超大号蛇胆。而树能和莫能也将剩下的小蛇胆相继吞下,更是羡慕计连的超大号蛇胆。

    而此刻洞中黑熊窝里却躺着一位新同伴,一头小黑熊宝宝。自从黑熊宝宝被三人从母熊腹中救出,并擦拭干净了体表的黏膜,它便睁开了眼睛。然后黏着三人,一刻不停的跟在三人身后。

    起初三人还在头疼如何喂饱它时,计连忽然提议道进去山洞中看看,应当有黑熊储备的食物。这才发现了还未被吃掉的巨蟒尸身还有几座蜂巢和一堆用于取暖的干草。喂过小熊之后,三人也开始计划回去的路线了。

    “树能,你刚才去山崖边看到一线峡了吗?”。

    “嗯,这里应当就是阿爹口中的北峰了,一线峡也在北面。刚才我看过了,如果没有差错,我们再走半天就能到达一线峡了”。

    “那我们可不可以带着小黑一起走啊?”,莫能听到可以逃出去了,心中顿时有了新的希望。于是试探着问向二人。

    树能望着正躺在干草上熟睡的小黑熊,皱了皱眉头,其实他倒没有什么问题。可三人中已经有了一个病号,再带上小黑熊,恐怕前进的速度又会减慢不少。于是抬头望向火堆对面的计连,正要开口询问他的意见时。

    “我没意见,小黑的父母怎么说也是因为我们才死的。我又是吃了他们留下的蛇胆和蛇血,伤势才好转过来的。族长和大爷爷都说过,知恩要图报,若是放任小黑留在这里,我怕他会过不了今年冬天的”。

    “好,那这样我也没问题。谁让咱们受了人家一家如此大恩呢”,树能说着,便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一日一夜的逃亡,让三人的身心都绷到了极点。此刻,三人终于能够稍作歇息。

    火堆旁的莫能和计连见到一路上都不苟言笑的树能率先大笑着,也终于不再忍着了,三人便这样相视着大笑着。直到疲倦席卷全身,三人才昏迷过去。倒在了干草上面沉沉睡去。

    豫州颍川城中,距离八月十五长社之约,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了。这一天,颍川城中高家沐武殿内,仆人们正在为高继玄准备着练功衫和练功所需的木桩与石人。

    “大人,祖家那位大人来了。正在正堂里等着您”,一位布衣老人正快步靠近更衣的高继玄,小声禀告道。

    高继玄虽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却并未多想,便随意吩咐道:“那让他来沐武殿吧。哼!来我高家还以为是在他祖家一样吗?让我过去见他,笑话”。说罢,高继玄整了整衣衫,摆手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

    不料此时沐武殿外却传出一阵嬉笑声。“继玄兄,可是真会享受啊。练武之时还不忘这般多人伺候”,祖孝武此时正从沐武殿外走来,神情随意,好似在自家一般。

    “祖孝武,你不是要准备留在颍川城看门吗?怎么?我高家的门你现在就迫不及待得要看守了吗?”,高继玄没有理会祖孝武的话,继续嘲讽着他那日家主会上的行径。

    “高兄,今日祖某来,可不是来跟你拌嘴的。祖某今日可是听说了一个天大的消息,不知高兄可有兴趣听听?”,祖孝武望着殿中正运功出掌的高继玄,缓缓地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哦?你肚子里整天灌着坏水,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高某可消受不起你的消息。这沐武殿内,不欢迎姓祖的。好走不送”,高继玄根本不想理会祖孝武,一记乾天掌便轰向祖孝武身前。

    祖孝武见高继玄火爆的性子依旧,双手握拳。亦是一记撼阵拳轰出,拳掌对决,内力消弭。二人功力不相上下,却是无法伤到对方。

    “高继玄,你别不识好歹。这消息可是有关你爹的,你不想听,祖某这便告辞”,说罢,祖孝武没有停留,转身便向殿外走去。

    “慢着,祖孝武你有话便说,我爹十几年前便去世了。你不是想告诉我他老人家还活着吧?”,高继玄初听祖孝武的话,很是吃了一惊,但直觉告诉他,祖孝武的消息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哼!你倒是想的挺美”,祖孝武重新转过身来,嘲讽了一句“可笑至极”之后,继续说道:“你可知兴宗伯是被谁害死的吗?”,说罢,祖孝武嘴角微微翘起,一脸的可惜模样望着身前的高继玄。

    嘭!只听高继玄在听到祖孝武说出此话之后,立即双臂一挥,掌中内力带动沐武大殿的两扇大门,轰然间紧闭起来。

    漆黑大殿之中,只剩下数道透过天窗落下的几道光柱。

    “祖孝武,你把话说清楚。五家皆知,当年五位叔伯游历天下,除魔卫道。我爹正是那时被魔道宵小偷袭身亡。那凶手早已被正法。你究竟想说什么?”,黑暗之中,高继玄冷冷得注视着祖孝武那双蛇目。

    “高继玄,你可别忘了,我爹也是那时候死的!真有什么魔道宵小吗?可笑你如今还被蒙在鼓里”,祖孝武的那双蛇眼自黑暗中发出渗人的绿光。那目光仿佛似在嘲笑着高继玄的单纯与幼稚。

    祖孝武继续阴沉得说道:“当年我爹和你爹还有其他三家老家主,游历天下。可最后只有沈家、韦家、法家三人归来,且功力大进,你不觉得好奇嘛?你高家十几年前号称豫州武林第一世家,如今可是连我祖家都不如。亏你还整日里还笑的出来”。

    “祖孝武,我留下来不是听你来评价我高家的不是”,高继玄听着祖孝武的风凉话有些不耐的开口道。

    祖孝武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当年,五位叔伯游历天下,在某处秘地之内,曾获得了一本武功秘籍。兴宗伯和我爹正是因这本武功秘籍而身死。至于被是被谁害死的?哈哈哈哈”,说到一半,祖孝武忽然大笑起来,大喝道:“当然是回来的三人之一喽!当年你高家世家第一,我祖家势力也不弱,可那人一回到豫州便想方设法吞并其余几家的势力。坐到了你高家曾经的位置上,你难道还猜不到吗?高…继…玄”。

    “祖孝武,你休要胡说八道。若真如你所言,你为何不替你爹报仇,反到跟我述说此事。说,你和法家又想搞什么鬼?”,高继玄心知祖孝武所指何人,但他并不信祖孝武如此“好心”。若事实真当如此,当年就只会有一人回来,而其他人皆会被灭口。

    “高继玄,你爹当年武功冠绝五家,拿到那本秘籍之时。其他人怎能争的过你爹。可兴宗伯的骄傲你也是知晓的,夺过秘籍后,没日没夜的修炼。终于在走火入魔,经脉逆转之时被那人一剑毙命。而我爹也因为撞破此事,被那人灭口”,祖孝武说到这里,语气开始阴沉下去。

    “高继玄,若你不信。两日之后,长社之会。自会有人揭穿他沈家的丑恶嘴脸。你到时可以仔细问问,你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高家又是如何被一步一步蚕食至今的!”,说罢,祖孝武不再理会高继玄。内力挥出,沐武殿大门应声而开,白光笼罩着高继玄。祖孝武已然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高继玄左臂挥出,一掌重重击在石人胸前。掌印深深陷入石人胸前,而高继玄也重新张开双目,望着一片白光的大殿之外。终于,步履沉重的踏出殿门。回首望向大殿之上的匾额,内心的震动,久久不得平静。盏茶之后,高继玄目光阴沉、眉头紧锁,再次朝着祖祠方向走去。

    沐武大殿之上,正高悬着一块巨大鎏金匾额,上书“武道世家”四个大字,旁边落款处正是“高兴宗”三个小字。

第二十四章 长社之会(1)

    “爹,你不是在沐武殿吗?”,高家宗祠殿之中,一名小童正在清扫着供奉着高家先祖牌位的庙台。

    宗祠殿外,此时正伫立着一名高大的青年。正是刚从沐武殿之中离开的高继玄。高继玄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宗祠殿上高兴宗的牌位。而高兴宗牌位之下还有一个牌位,望着那块牌位,高继玄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直到高继玄听到小童的声音后,才瞬间从回忆之中跳出。小童见高继玄回过神了,便向着高继玄跑去。高继玄见小童上前,一把抱起小童,盘腿坐在殿中竹席之上。

    “爹爹,你怎么了?”,小童被高继玄抱在怀中,这才看清高继玄一脸的悲伤之色。

    “文儿,你可知这块牌位供奉的是谁吗?”,高继玄望着庙台之上最近处的那块牌位,轻声问着怀中自己的小儿子高忆文。

    “爹,你曾经说过,孩儿的名字是为了怀念大伯的。这块牌位就是大伯的。这几天娘亲特意叮嘱过孩儿,又快到大伯的忌日了,所以让孩儿每日来清扫一遍宗祠殿”,高忆文对这块牌位并不陌生,每年这个时候,自己都会来宗祠做清扫,为的就是纪念自己大伯。

    “文儿,爹还没跟你讲过你大伯的故事吧”,高继玄听到儿子的话后,继续问到。

    “爹,孩儿不曾听你讲过。但是娘曾经说过,大伯是高家的大英雄”,高忆文努力得回忆着自己映象中的大伯,却也只有自己娘亲曾经稍微提到过的几句相关的话语。

    高继玄望着祖宗牌位,渐渐得再次陷入回忆当中。“文儿,那是爹爹也还年轻,只比你大上些许。你大伯那时已经是咱们豫州有名的江湖高手”。

    “大哥他名字虽然叫做叔文,可一身的武学却是震惊年轻一辈。当年,乾天掌在大哥手中变化无双,六十四式单双掌法配上咱们高家的乾元六阳诀。更是一举拿下了颍川第一高手的名号”,说道自己大哥年轻时的威名,高继玄不禁苦涩的笑了笑。

    “可正当家族元老都将大哥作为咱们高家再次崛起的希望时,大哥却意外身亡。那晚,大哥他喝了些酒,整个人都充满了杀意。平日里的大哥总是给人一种仿若烈日一般的气息和安全感。可就是那一天晚上,大哥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仿若怒狮一般。也是那一天,大哥便再也没能回到这个家了”,高继玄心中被祖孝武勾起的有关他高家上一代的回忆,正一点一点的在这不大的祠堂中被释放出来。

    “爹,大伯他武功这么高,究竟是谁害死大伯的?”,高忆文听说自己大伯正值巅峰之时,却意外身亡,不禁义愤填膺,恨恨的说道。

    “族里的人心里都清楚,大哥他恐怕是调查了父亲的死因,才惨遭人灭口的。可他们就是不愿意相信,什么家族大义,都是为了他们的荣华富贵罢了。不深究父亲的死因,大家还是五家之一;若是有人胆敢深究,就会被毫不留情的灭口。这就是豫州五家的嘴脸吗?”,高继玄这些年来积攒的愤怒终于开始显露了出来。

    他高继玄不是瞎子,这些年来,他一直学着自己父亲和大哥的傲气。他怕若是让那些大小宗子们看出他主宗的败落。他不希望让那些等着看他们高家笑话的人得逞。祖孝武今天的话中透露了五家曾获得的神秘武学,结合自己当年从大哥身上查验的诡异伤势。自己如今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大哥就是被那神秘武学所害。

    后天就是八月十五,祖孝武口中所说的事情若是真的发生了。那自己就要好好准备一番,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刻不想着为父亲和大哥报仇。可惜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太多了,越是调查五家的过往,越是陷入无尽的迷茫。自己手里能用的人已经不多了。

    高继玄没有回答自己儿子的疑问,发泄完心中的怒意之后的他,冷静了下来。

    “文儿,你大伯是咱们主宗的英雄,他依旧在爹爹的心中一直活着。文儿,你要记住,你大伯和爹爹还有你,都是咱们高家的希望。你要听你娘的话,勤练武艺,研读经文。有朝一日,你登上豫州之巅时,你大伯就会出现了”,高继玄不希望自己儿子以后像自己一样活在仇恨之中。又和自己儿子聊了一些武道上的事情后,高继玄重新站起身来,朝自己的书房走去。八月十五,长社之会。他要提前做好准备,弄清这十几年来的种种疑惑和他父亲还有大哥的死因。

    颍川城中,连日的长途奔袭,终于让文始先生赶到了这座古城之中。望着眼前的高大城门,文始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离开塞上之后,一路南下,经过两州十数郡,他终于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颍川。

    城门之前,文始没有过多的停留。此次不远万里赶往颍川城中,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再过不久,三年之约就过去了三分之一,而他一直在等待的人却仍旧没有消息。就在不久前,那个人终于给他留下了讯息,告知他已经知晓计连的状况。但是计连的病状乃是先天后天内外根本皆有损伤之症,对方也是有心无力,只得尽力而为。

    按那人所言,计连的症状会愈积愈伤,需要有神物压制体内气血的败亡。而能够起到这种作用的神物虽有不少,却都还是了无音讯或者只存在于书上。但有一神物却是有名有主,却被埋没于颍川城中。

    此次文始便是根据那人的指引,来颍川城中换取此物的。根据那人所言,他此行的目的地就在此刻自己的眼前。

    高门阔府,宏宅深院。文始此刻正站在一座高大府邸的门外。豪门之上,高府二字夺框而出。

    “请问,这是豫州乾天掌传人高天城的府上吗?”,文始此刻正在向着高府门前的一位侍卫询问道。

    “老先生,这里是高家不错,敢问您老是高家的亲族吗?”,高瘦侍卫见文始一身天蓝文士长袍,虽身显风尘,却气宇非凡,自然不敢怠慢。

    “老夫并非高家亲族,乃受一老友推荐。特来拜会乾天掌传人高天城的”,文始望着眼前的侍卫,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递了过去。

    “老先生,您稍等片刻。既是远来的客人,还请您随在下进来偏室等候我家大人的召见”,侍卫接过文始手中的奇怪文书。将文始请到门后的偏室内后,侍卫唤来了一名内侍,交代一番后又问过了文始的姓氏籍贯,这才将文始的那封奇怪文书转交给了内侍。

    “大人,府外有一名自称鄳县尹文始的老先生,说是求见咱们府上一位名叫高天城的大人”。高继玄书房外,房门紧闭,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恭敬得向着高继玄书房内禀报到。

    正在书房内书写密信的高继玄在听到门外管家的禀报声后,忽然眉头紧皱。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笔,高继玄有些疑惑不解。“今天是怎么了,先是祖孝武来告诉自己,自己亲爹是死于沈家之手;现在府外又来了个陌生老头,来见自己叔爷爷?”,高继玄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今日看来是怪事不绝了。心中的好奇终于让高继玄暂时停下思考怎么安排长社之会的计划。

    “去请这位尹文始先生去大堂等候,我稍后便到”。说罢,高继玄将书桌上尚未干透的密信卷好,封入竹筒之中。随后便走出书房,唤来一名亲卫让其带着竹筒前往城南客栈,将这竹筒寄存与掌柜即可。

    高家会客大堂之中。此时,高继玄正大量着自己身前的白发老者。白发老人正是文始先生,文始在高继玄来后,便道明来意,说他希望能否拜见乾天掌传人高天城。

    正是文始一本正经得说要拜访高天城,才使得高继玄越发感到疑惑。自己叔爷爷早就过世了,若是此人当真是叔爷爷的友人,那恐怕也是多年未见的了。

    “尹先生,高天城乃是在下的叔辈爷爷,他老人家早已过世。不知尹先生是有何事拜托他老人吗?若事情不难办,在下可以代叔爷爷帮尹先生这一次”,高继玄平日里接待过不少路过颍川有事相求的朋友。若是亲友,则不会推辞;但多数时候大都是些江湖慕名而来的武林中人,应付多了,不免有些怠慢起来。

    文始见高继玄说高天城去世了,心中有些诧异。他并不认识高天城,那封奇怪的文书,也是他的那位老友随信留给他的信物。

    “高家主,老夫不知高天城已经过世,有些唐突冒犯了。既然高天城已经不在,那还请高家主将文书交还给老夫吧”,文始此刻心中正在盘算着该如何向高继玄开口求取那神物,只好先将自己老友的文书信物先取回,再另做打算了。

    “哦?尹先生有文书信物带来?”,高继玄并不知尹文始还有文书信物带来。他本以为此人只是叔爷爷年轻时的江湖朋友,此时听闻还有文书信物,又重新正视起来尹文始。

    管家此时正从高继玄身旁走来,将那封奇怪的文书交到了高继玄手中。

    高继玄接过文书的瞬间,目光不禁一沉。也不将文书信物交还给文始,便在看过之后,顺手塞进衣袍之内。

    “尹先生,刚才在下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请随在下去书房议事可好?”,高继玄此刻正襟危坐,朝着下首的文始客气得说道。

    “高家主既然邀请,老夫客随主便”,文始察觉到高继玄的变化。如果说高继玄刚来时的气是散乱一地的话,现在,他的气已然化作盔甲一般聚拢在周身四肢百穴之上。

    高继玄此时退下仆人和管家,带着文始正向着自己的书房缓缓行去。夕阳落下。高府之中,灯盏新亮,却是悄然无声,宁静非常。

第二十五章 长社之会(2)

    高继玄书房之中,文始和高继玄正四目相对着。

    “尹先生,敢问先生是从何处获得这份密信的?”,高继玄凝望着在火光中依旧面无表情的文始,缓缓从自己衣囊中重新取出那封奇怪的文书信物。

    “是老夫的一位老友,让老夫带着这信物来的。他告诉老夫,只要将这封书信交给高天城,他便会全力助老夫达成此行的目的”,文始轻声道明自己也不知这是何物,只是老友交给他的罢了。

    高继玄此时才留意到,这位老先生怕是并不知这信物的重要性。于是再次客气的说道:“尹先生,此信是我高家至亲之族的信物。既然老先生能带着此物前来,不知尹先生有何事需要高某帮忙?”。

    高继玄知晓文始先生必然不会无故前来,怕是有什么难以办成的事情,才来到颍川求助的。当即询问起文始先生此行的目的。

    文始虽有些疑惑,为何此人两次变卦,但听到高继玄严肃的语气。便开口道:“老夫此次来颍川城,是希望从贵府中借走一物。只是…”。没有再次直言唐突,文始顿了顿,望向高继玄,希望能够得到这位高家家主的些许认同。

    “先生但说无妨,高某之家虽然败落。但也是豫州五家之一,这贵重之物府上说来也有不少。不知先生所求何物?”,高继玄自幼便见过、享用过无数旁人难以企及得事物。乍一听文始此行并非为事求他,而是来求物的。不免心中松了口气。他正当用人之际,若是再安排人手出去,恐怕会误了自己的大事。

    “高家主,老夫希望借贵府的‘赤封’一用。老夫既然知晓府上有赤封,即知此物对高家的重要性。但老夫还是希望高族长能够借赤封与老夫一用。作为交换,老夫会承诺高家一事,作为回报”,文始一气呵成,将取赤封的事情道出,并以一事承诺,作为交换条件。

    “尹先生,高某不知你从何处得知我高家赤封一事。但既然你带着信物而来,高某便答应尹先生这一次,先生请随我来吧”,高继玄不清楚为何眼前的老先生会来求取赤封,并且如此郑重的手持高家隐族信物而来。但赤封虽然珍贵,且对于他高家族人练功来说是不可被替代的辅药,却是他这位族长可以随意取出的。

    文始见高继玄如此豪爽的答应了借出赤封一事,非但没有丝毫喜悦的情绪,反而有些局促。随即再次开口补充道:“高家主,老夫所求的赤封是高家所存的千年赤封母体,并非子系肉芽。还请高家主能够思虑清楚后,再决定。老夫虽对此物势在必得,但还是希望能够同高家主坐下来平等交换此物”。说罢,文始周身剑意陡然而发。

    寒意森然,冰霜刺骨。正待起身的高继玄在文始说完此话后,亦是周身气息骤变,整个人的神情变得冷漠起来。

    文始与高继玄二人周身的气势相逢。书桌之上,火苗扑腾,被莫名得挤压扭曲。眼看书房之中越来越暗,一瞬之间,那丝微弱的火苗又再次挺起身躯,照亮了整间书房。

    “尹先生,原来是武道高人。恕高某眼拙,不知先生是哪家族老?”,高继玄在与文始气息交锋之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眼前白发老人的恐怖。在黑暗将至的刹那,他清晰的感受到了真正的尹文始。如同黑夜中的耀阳一般,而自己便是那偏黑暗,一点一点的被动消散在原地。

    “高家主,老夫并非世家之亲。也不欲挟势逼人,还请高家主能够再三考虑老夫的请求”,文始剑意回归,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请求。

    “尹先生,赤封元母乃是我高家立身之本。不论是乾天掌还是乾元六阳诀,皆需借助赤封修习用于弥补被阳力灼伤的筋骨和脉络。而元母正是生出普通赤封的源泉,我高家只此一物,若借与先生。怕我高家不用被先生现在灭门,也是已然走上灭绝之路了。还望尹先生莫要再三相逼”,高继玄此时也是有一说一了,全然不再有先前的傲气了。

    高继玄虽然开始耍起了无赖,但文始亦没有灭人满门的想法。一开始,文始便知晓此物对高家的重要性,但真正面对高继玄时,才知道此物竟被高继玄直接与灭门联系在了一起。

    “高家主,老夫知道此事难为。但老夫的老朋友告诉老夫,此次借用赤封母体,只会消耗其百年的元气。并不会让它消散,老夫这位朋友将在十年内,让它将再次长出肉芽”,文始将青枣童告诉他的话,正尽数告知与面前的高继玄。

    望着高继玄仍然一脸的哭丧表情。文始继续鼓励道:“高家主,老夫有言在先。若你能借赤封与老夫,老夫会答应高家一个承诺,十年为期”。文始顿了顿,继续说出四个字:“无事不可”。

    高继玄此刻虽哭丧着脸,心中却是在盘算着别的事情。当他听说赤封元母十年后还会再次生长时,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些松动了。毕竟眼前的神秘老头,他自己无法抗衡,不光他自己,连他能够想象的到的任何人,都不能跟他相比。

    “尹先生,您既然不是世家中人。那必然是隐世高人了。高某不才,虽不是先生的对手。但也自信没了在下,先生也不可能再寻到另一株元母了”,高继玄借着烛火望向对面的文始,毫不犹豫得便以死威胁起文始。

    只见文始眉头一皱,他虽然没有想过强抢之计。但若是高家不识抬举,死不放手,他不介意废掉所有人的某一部分。

    高继玄眼瞅着文始的面容开始阴沉下去了,急忙补充道:“但先生自入府以来,便以礼求物。不失君子之道,高某佩服”,“只是,元母一事事关重大,高某一人难以决定。若尹先生能答应高某一件事,高某必全力以赴助先生借走元母”。

    高继玄话里话外所表明的态度便是说:“希望文始先生能够将承诺仅给到他一个人,而他能够帮助文始先生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将事情告知与整个高家的上族”。

    文始对高继玄的话知之甚清,对他而言,对谁承诺并无分别,只要他能带走元母既可。他真正在乎的是计连日趋破碎的根基与血气。

    “高家主,只要老夫能够顺利借走元母。这个承诺对象是谁,并无分别”。文始望着半个脸庞隐入黑暗之中的高继玄,心中隐约感觉到,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恐怕有着比之家族利益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完成。而自己来的时机恰好满足了他的需求。

    “好,尹先生快人快语。高某唯一事相求于尹先生,事情了结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高某定会取出元母,借给尹先生”,高继玄此刻心中充满了底气。挑战五家的权威?他高继玄就算再习武百年也不一定有实力做到。即便,他白天里已经开始调集自己的隐藏力量,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那高家其他族人没有阻碍吗?”,文始不确定眼前的“青年”是否真的能够拿到元母,开口询问到。

    “尹先生不用担心。高某身为族长,族中府库秘地的信物秘语,皆是一清二楚。即使不经过那群老家伙的同意,征用些许物品,也是可以的”,说着,高继玄隐藏在黑暗中的半边脸庞上,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既然高家主做了保证,那老夫便答应高家主的请求。不知高家主需要老夫何时再来高家履行承诺?老夫急需元母一用,还请尽快取来”,文始听到高继玄自信的保证着,也提出了立刻借用元母的请求。

    高继玄倒没有文始这般急切,他并不傻。若是文始一走了之,他如何再请的动此等高人,怕是自己以后想找也找不到了。高继玄虽此般想着,口中却是说道:“尹先生无需着急,高某所求之事就在近日而已。耽搁不了先生的时辰。元母所藏之地,在下虽然知晓。但取来亦要些时日。这些日里,恰好正是在下需要借助先生之力的时候”。

    文始有些诧异,他为吊住计连的根基和血气,已经这般着急赶来颍川;但面前的高继玄显然更加着急着,希望自己能够在今日便完成承诺。不禁好奇的问道:“不知高家主所为何事?又会耽搁几日?”。

    “尹先生,后天便是八月十五,在下需要先生跟随在下前往长社。此行先生只需听在下安排既可。过了八月十五,一回到颍川城内,高某双手封上元母。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好,你我一言为定。八月十五一过,你便将赤封元母借与我带走。用完之后,老夫会尽快将其还与高家,至此你我因果了结,互不相欠”,誓言出口,只见文始的内力顺着右手缓缓运出,右手食指指尖之上,一滴鲜血涌出,瞬间结成了一式诡异的剑印。

    高继玄好奇的看着文始用内力结出的印记,震惊到此人内力修为居然已达如此出神入化之境。

    正当高继玄出神的望着文始的表演之时,文始掌中之印已然离体射出,瞬间打入了高继玄眉心。

    “尹先生,你这是何意?”,高继玄望着剑印飞来,竟然周身不得动弹,只得望着剑印飞入眉心。

    “高家主,事关重大。老夫不得不将剑印种入你身。你放心,八月十五之后,老夫一借到赤封母体,便助你散去这剑印。这剑印为老夫剑意所铸,你这几日可以凝神体悟,就算是老夫作为对你的额外补偿吧”,文始淡淡地解释着剑印的事情。

    高继玄闻言,也只得乖乖听话。眉心的剑印很快便消失不见,而自己也能感受到体内似乎真的多了一股剑气,而自己却怎么也捕获不到这丝剑气,只能远远的感受着它的气息。

第二十六章 长社之会(3)

    洛阳城外,一处地宫之中。

    “大人,长社的幽罗山庄已经完工。请大人查收”,一名身着墨绿劲服的青年单膝跪地,向着地宫中央傲然而立的中年男子汇报着幽罗山庄的进度。

    地宫大殿之上,森然白骨堆砌而成的灯座之上,幽蓝火苗随着中年男子的呼吸节律,而起伏摇摆着。

    “幽罗令发下去也有一段时间了,四位护法是否已经赶来?”,中年男子沉声问向地上的青年。

    “回大人,四位护法正从所在之地赶往长社。只是四位大人的行踪实在难以追踪,小的们尚不知四位大人是否归来。还请大人恕罪”,青年有些局促,自己等人功力微弱,实在难以企及四位护法的身法。

    “你下去吧,既然他们已经回信,便无须多虑。你们继续盯着颍川城五家的动向,八月十五,殿主会亲自前往豫州。若是坏了殿主的计划,你们就自行去无间海受罚吧”,中年男子语气森然,丝毫没有人气。

    青年听罢,赶忙称是。重重的发过誓言后,便佝偻着身子退出了地宫大殿。

    中年男子此刻坐在地宫大殿上的石座之上。左手撑着下巴,斜着身子正思考着八月十五的计划。

    颍川城内,祖家大殿。

    “二叔,此次长社之会。还劳烦您老亲自出马。小侄虽身为家主,但单论资历名望,那可是远不如二叔您老啊。还请二叔切莫推辞”,祖孝武此时坐在祖家众位族老之上,正笑对着身旁的一名灰发老者说道。

    “三儿,不是二叔说你。咱们祖家如今上不上,下不下的,你可要当心啦。咱们祖家虽是军伍出身,比不得他们四家百年武道,根基深厚。但好歹也是拳震四方的豪门世族,你这个当家主的,可得把武功赶上来”,灰发老者正是祖孝武的二叔,人称铁老的祖元铁。

    祖元铁虽然年老,但内力却是不减反增。一双熊目,瞪的祖孝武有些发毛。见自己二叔又开始教训自己了,祖孝武连忙点头称是,毫无家主的做派。

    祖元铁没有理会祖孝武,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么重要的会晤,还是我去合适。族里就交给三儿了。还有,咱们祖家在长安街上不是多出了两座酒楼吗?二叔已经把他们交给你堂兄他们打理了。你平日里要勤加练武,以后这些琐事,还是都交给大宗吧”。

    只见祖元铁刚说完话,对面几位同样年纪不小的老者便眉头深锁。

    “大长老,这颍川城内的家业向来由我们主宗掌管。贸然交给大宗,恐怕下面的其他小宗宗子怕是会说闲话吧?!”,说话的是正对着祖元铁而坐的一位老者。

    “谁有怨言就在这会上说出来吧,家族会议,但说无妨。但若是有谁敢在私下里咬耳朵,就休怪老夫家法伺候了。若是没有话说,这件事就这样吧!”,祖元铁算准了对面的老者会发难,但他这一宗乃是现在祖家的中流砥柱。谁又敢同他作对呢?

    “三长老,你看大家都没有反对,难道你有话讲?”,祖元铁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望向对面的三长老,眼中透露的尽是怜悯与蔑视。

    “你…”,三长老虽然知晓祖元铁嚣张惯了,但如今他竟然如此明目张胆,擅作主张,插手主宗的事务。胸中气郁难受,三长老只得将目光投向正闭目养神的祖孝武。

    祖孝武虽然没有看见三长老的目光,但大殿内这诡异的沉默,还是让他重新睁开了双目。

    “三长老,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便就依二叔所言吧。更何况颍川城中,何止一家酒楼,不能因为这些无足轻重之物,坏了族里的亲情。既然二叔应下八月十五之约,那两日后还请二叔准时赴约,莫要坏了我五家大事”,祖孝武显然不打算为三长老说话,依据笑眯着双目,望向众人宣布道。

    只见主宗一侧,众人低着头,心中却不住的哀叹着。

    祖孝武也有些尴尬,见没有人响应自己的号令。只得宣布散会。

    沈家之内,书卷气息扑面而来。清池碧波,荷塘绿竹。

    “宗儿,后天便是八月十五了。你可安排妥当了?”,亭子中,沈卿儒一边品着杯中清茶,一边同身旁的沈继宗聊着族中的事务。

    这些年来,沈家在他的手中影响力越来越大,威势亦日渐凸显。他一直与其他几州的武道世家保持着密切的往来,也因此,得到了他们的许多帮助和支持。这才在短短十几年里一跃成为豫州最大的世家。

    望向将来自己的继承人,沈卿儒依旧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大儿子在武道之上可以说不弱于自己,但性格冲动,虽能执掌千军作战,却难以号令群雄。自己怕是短时间里还不能完全放手。

    “爹,白衣秀锦已经安排妥当。学宫里的诸位长老也答应一同前往”。沈继宗望着正惬意地品着新茶的老爹,不禁有些疑惑道:“爹,这次幽罗请帖一事,您现在为何如此重视?但那日在会上,您怎么只是一味的顺着渊叔的话做了决定?”

    “宗儿,有些事你还是没有明白。我并没有顺着法渊的话,只是他的意思恰好正是我打算告知众人的话”,沈卿儒抿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宗儿,你有所不知。幽罗请帖一事,可不光只有我豫州收到。兖州和其他几州亦是如此,此次我们五家首当其冲,被幽罗最先盯上。其他几州的族长同时给我来信,期望我们五家能够同他们保持默契。各州的土地和商道早已经划分好了,大家不希望再有其余人插手了。哪怕他们是从洛阳来的!”

    “洛阳来的?爹,你是说幽罗是洛阳的世家安插进我们豫州的势力?”,沈继宗有些吃惊的望着自己老爹,他只听说幽罗乃是绝世高手,以一己之力震服了司州数位世家而已,怎么今天就变成了一个和他们一样的世族势力了?

    “宗儿,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爹也只是从几位老朋友那里多了解了一些情况。至于更多的疑问,还要等我们八月十五去长社亲自会一会这位神秘的幽罗”,沈卿儒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询问。

    早在数月之前,幽罗的名号刚传到豫州之时。他便已经收到了自己老朋友们的密信。写信的几位已经先行同幽罗打过交道了,但听他们的描述,这幽罗似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变化万千。更令他们奇怪的是,几家的武学底细,家族势力,良田米店,这幽罗皆是一清二楚。委实是神通广大。虽然他们并未和幽罗直接交恶,但却是同声一气,没有让幽罗轻易地进入几家管辖的地界。

    此次长社之约,乃是幽罗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到世家面前。因此,他们希望颍川五家能够搓一搓这幽罗的锐气。哪怕他真的是洛阳显贵的鹰犬,他们也要让这头鹰犬变成败门之犬。

    法家,法渊书房之中。

    “族长,这次长社之会,我们准备这么多人手,究竟为何?这幽罗虽然最近风头颇大,但哪里值得我等为他如此兴师动众?”,法渊的书房之内,一位短发中年男子正有些疑惑的问着面前正运笔疾书的法渊。

    手中毛笔宛如刀锋,笔墨所掠之处,皆是峰回急转,怪石林立。法渊的笔法乱而生劲,回转之间透漏着一丝邪魅狂意。

    “幽罗不足为虑。我们此次的目标不在幽罗,而在其它。你等只需按老夫所说去准备既可。记住,千万不能让其它四家之人察觉,事成之后,你们便是法家的百世英魂,老夫可以破例,纳你们进主宗宗祠”,说罢,法渊手中笔锋一收。摆手示意青年可以告退了。

    青年听到法渊的承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声告谢之后,便弓着身子退出了法渊的书房。

    而此时的法渊,灰白的长发之间,忽然受体内磅礴内力牵引,四散开来,一丝猩红之色混迹于灰白发梢。

    颍川城韦家之内,只见韦俊正端坐于族长之位,处理着案台上的事务。全然不为后天的长社之约担心。

    而此刻,韦家后山之中。一道身影正显露山石之间,这里是韦家亲族狩猎祭天之地,平日里被紧紧封闭着。身影似乎正在习练棍法,可着棍法越练越邪,早已偏离了韦家正棍之法,亦不似奇棍之意。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难道我被骗了?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没练对,再来!”,神秘身影停下手中长棍,盘膝坐在巨石之上。运转心法,只见这神秘人周身气劲诡异绵长,丝毫不似刚才习练棍法时的邪意凛然。

第二十七章 长社之会(4)

    长社一处山谷之中,数月之内。一座巨大的庄园在此处山谷之中拔地而起,庄园之外被青石垒砌的高墙遮挡,高大的府门之上悬挂着一块空白匾额。山谷入口处,空白的崖壁之上,被雕琢出了一个巨大的奇怪印记。印记由三部分组成,相互衔接,诡异非常。

    “族长,前面就是幽罗山庄了。前几天探子来报说,这山谷之内空无一人,且建筑奇异”,马背之上,沈继宗正听着身前侍卫的禀报。

    “去,在山谷五里之外准备好行营,五家族人随后便到。记住,没有命令,任何人禁止私自行动”,沈继宗遥望着远处的山头,吩咐道。

    “继宗兄,此次,这次你们几家怎带来如此之多的族人?”,韦俊此时正好带领着身后的族中高手来到沈家暂时落脚的山坡之上,望向山坡之下的五家族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韦兄弟,无需多虑。兴许是其他几家觉得幽罗不可小觑吧。你放心,你我两家同气连枝,就算法家和祖家要使绊子。不是还有继玄家的人马吗?看来这次继玄是想一展拳脚了啊,就属他们家的人马最多了”,沈继宗望着韦俊身后的寥寥十数人的队伍,微笑着对着韦俊安慰道。

    “我并不是担心自家武力,只是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自从出了颍川城,和其他四家会和之后,韦俊心中便一直感觉十分怪异。

    沈继宗随后又安慰了韦俊一阵子后,两人便再次分开,回到各自的族人身旁。

    一棵巨大的松树之下,高继玄等人此刻正围坐成一团。高继玄身旁此刻正盘膝而坐着数名主宗亲信。文始此时正靠在树下,闭目养神,丝毫不理会身旁高继玄等人。

    “大哥,这老头是什么人,为何家主对他这般客气?”,高淼对着身旁的三哥高穆小声问道。

    “别乱讲话,族长说过,见尹先生如见他本人。休要乱了礼数,让大哥知道了,又要罚你抄书了”,高穆望着身旁的小妹,有些溺爱地说道。

    “三哥,那这尹先生究竟是何人呀?”,高淼望着自家三哥,皱了皱鼻子,随后撇着小嘴再次问道。

    “小妹,你怎么就不问问你二哥呢?咱高家可没什么事是你二哥不知道的”,此时,高阳正听到小妹和三弟的窃窃私语,便凑过身来小声说道。

    高穆和高淼听二哥这般说道,同时扭过头来,望向高阳。高阳也不客气,钻坐在两人身后,再次小声说道:“那尹先生据说是手持咱们高家隐宗密令而来的,据说是有求于家主。家主给隐宗面子,这才留下他做咱家的客卿”。

    “啊?隐宗不是早就牺牲了吗?难道他是隐宗旁系?”,高淼好奇的继续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你二哥我又不是家主。这种事你还是去问家主得了”。正在三人窃窃私语之时,不远处一个浑厚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你们三个又在搞什么鬼,快过来。家主有事吩咐”,高先此时正坐在高继玄身旁,朝着自己的三个弟弟妹妹唤道。

    “没什么,大哥。我们这就来~”,三人见自己大哥此时正神情凝重的唤着他们三人,不再嬉闹,快步朝向高继玄等人所在的松树走去。

    正在五家族人正在歇息之时,远方忽然传来阵阵呼啸之声。

    一名身穿紫黑劲服的男子,由远及近。紫黑劲服男子身后此时正扛着一面黑红大旗,身法诡异得朝着五家落脚之地奔来。“上府有令,特派在下接引诸位贵客前往幽罗谷赴约!”,紫黑劲服男子已经临近山坡,只听他口中此时正高声呼喊着接引的话语。

    一阵嘈乱声后,五家众人各自分列开来,齐齐望向这名身负黑红大旗的男子。

    “敢问这位大侠便是沈家主了吗?小的游魂见过沈家主了,上府第四位大人特命游魂接引诸位前往幽罗谷。还请诸位跟上在下的步伐,过了正午十分,若再想入谷便难了”,游魂小鬼见过沈继宗的画像,此时正一脸恭敬得笑着对沈继宗说道。

    不等沈继宗回答,只见游魂小鬼忽然调转脚步,疾速奔向山谷方向。

    游魂小鬼转身之后,立刻再次说道:“还请诸位跟紧了,错过了时辰,小的可担待不起~”。声音刚一落下,众人眼中的游魂小鬼已经越变越小了。

    来不及多想,沈卿儒、韦充、法渊、高继玄,连带着祖家带队的祖元铁,皆是瞬息之间下令所有人跟上那小鬼。

    游魂小鬼身形瘦弱,却速度极快。五家此行,除了韦家人数不多外,其余四家皆是数十人的队伍。此时发足追击之下,五家高下立分。沈卿儒、韦充、法渊三人当之无愧的飘在众人之前,紧紧的吊着游魂小鬼,不徐不疾。

    祖元铁此时正紧随三人步伐,只落了几个身位。却是神情凝重的望着身前的三人。

    高继玄武功不如四人,但仍在队伍的最前端。高继玄身前,沈继宗和韦俊二人一左一右,身形稳固,脚下轻点便跃出数丈。高继玄此时只得咬牙紧跟二人。五家年轻高手们,此时也是发足狂奔,急速运转着内力,将身子稳固好,跟在七人的身后。

    沈家队伍之中,此时有四人正带领着功力尚浅的族人前进。四人内力勾连,正是如此才能让身后内力尚浅的众人跟上他们的脚步。

    不远处,韦家十几位高手虽然人数不多,却功力皆不可小觑。十几位高手此时结出棍阵,运力锋矢,内息相连。竟比沈家众人更快一步。

    祖家和高家的人数虽多,但却无人相助。祖家的几位高手此时正望向法家的几位黑衣高手。只见法家的这些高手,根本无意相互帮助,却依旧稳稳得跟着沈韦两家的队伍。而他们亦没有理会祖家的众人,只是一心一意的赶着路。

    高家一行人,此时正被高先四兄妹和几位高手勉强带着跟在所有人的身后。而文始自从所有人发足紧追游魂小鬼时,便不紧不慢的跟在高家队伍后面,既不关心高家落队的族人,也不再多往前进一步。远远望去,就好似他一人正在驱赶着五家的高手一般。

    游魂小鬼此时正在所有人之前飞速前进着,眼见身后五家的众人仍还有半数之多的人跟着自己。游魂望向身后偷偷一笑后,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只见游魂小鬼的身影忽然变得飘忽不定起来,速度陡增。

    此刻,五家队伍之中的众人仍不知游魂小鬼的变化。正当他们中的部分正暗骂着游魂小鬼之时,只觉身前众人的身影越来越小。

    “该死!”,沈继宗眼见着游魂小鬼的速度又加快了,骂了一句该死。韦俊、高继玄亦是心中感到不妙。只见三人身后,越来越多的族人弟子开始功力不济,脚下发软。

    只听沈继宗忽然开口大声说道:“白衣你们几个不要再管其他人了,运功凝神,跟紧我!”

    而韦家十几位高手此时亦有几位足下发软了。只听其中一位中年汉子忽然开口道:“挣不住的便留在谷外接应家主!”,“是!”,韦家队伍末位的几位应声答是,开始逐渐脱离了队伍。

    法家最干脆,跟不上众人的黑衣族人便果断收回内力,不再奔袭。但即使落下了不少族人。法家的高手此时却成了五家之中人数最多的队伍。祖家此时亦是学着其它三家的做法,不能跟上众人步伐的便果断被舍弃留下。

    “大哥,我们怎么办?”,高穆此时见身旁的几位族兄弟和自己小妹也开始功力不济起来,正着急地问着自己大哥高先。

    正在高穆等人着急之时,前方高继玄的声音忽然传来。“尹先生,还请您出手相助我族高手!”,高继玄眼见自己带来的亲信之中已经有人开始运功不畅,心下一急,便想起吊在队伍最后的文始先生。

    文始此时没有多言,只是开口缓缓说道:“这次便算半次出手,老夫先行记下了”。

    高继玄听文始这般说道,心下大喜,他本不愿轻易求文始出手,他们出发前曾约法三章。八月十五,文始会全力相助高继玄做他的事情,但出手的次数被约束在三次以内。

    此时,吊在队伍之后的文始忽然出手。将衣袖一卷,搭住了一名高继玄亲信的肩膀。宛如巨浪一般的一股内力陡然之间席卷高家十数人的体内。正在这股内力传来之时,本已脚下发软的高淼忽然身子一轻,竟然超过了自己二哥。

    高家仅剩的不到二十名高手此刻全部回头望向身后的文始,皆是一脸震惊。不远处的高继玄见自己族人的身形和速度已经稳定下来,大声谢过文始后,便收紧心神开始全力运转乾元六阳诀。

    一炷香的时间,五家的数百位高手此刻仅剩不足八十余人。不远处,幽罗山谷已经渐入视野。

    只见头前的游魂小鬼忽然再次开口道:“辛苦众位大人了,正午十分以至。还请众位跟紧小人,山谷石门只会开启片刻。还请诸位大人千万别再掉队了,不然可是会被石门压成肉沫的哦!嘿嘿~嘿嘿~”,游魂小鬼眼见石门渐渐被开启,大笑着加速冲进石门缝隙之中。

    正在沈卿儒、韦充、法渊三人正欲进门之时,沈卿儒忽然止住身形。瘦弱的右手忽然举起,阻止身后众人的继续前进。身旁的韦充与法渊二人亦是止住了身形,二人皆是玩味地望向石门内的游魂小鬼。

第二十八章 长社之会(5)

    幽罗山谷之前,沈卿儒三人驻足不前。身后的五家高手亦不敢轻举妄动。祖元铁和身后的沈继宗、韦俊、高继玄三人此时也来到三老身旁。

    韦充此时开口向着巨大石门之内的游魂小鬼说道:“阁下究竟何许人也?阁下内力了得,轻身之法更是诡秘莫测。恕老夫眼拙,中原武林恐怕还没有阁下这般好的身法的高手吧”。

    法渊随后也开口说道:“这世上从不曾听过有只在正午十分才开启的门庭。开与不开,当是有人操控罢了。尔故弄玄虚,故意甩开我五家高手,究竟有何图谋?”。

    韦、法二老刚说罢,只听巨石门缝之中,游魂小鬼的笑声再次响起。“嘿嘿嘿~,诸位大人。游魂乃不入九流之小鬼,诸位皆身世显赫,威名远扬之身”。游魂小鬼恭维了一番后,随即嘴角上扬,弓着瘦弱的身躯,阴恻恻说道:“诸位大人,何必再纠结巨石门的玩笑话呢?游魂只是帮诸位大人踢掉那些渣滓罢了,咯咯咯!幽罗山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还请诸位随游魂入谷赴宴吧,说不定待会儿这巨石门可就真的关了哦”。

    正当游魂转身欲继续向谷内走去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卿儒突然袖中一抖。一道透明剑气忽然发出,直刺游魂小鬼身后的黑红大旗之上。电光石火之间,游魂小鬼亦后劲汗毛直立。

    脚下急转,游魂小鬼一跃而起,堪堪避过了沈卿儒的那道剑气。可身后背着的黑红大旗却是被拦腰斩断。落地之后的游魂小鬼此时面色阴沉,蹲在一处巨石之上,恶狠狠的望着背着双手在身后的沈卿儒。

    “沈大人,你这是何意?”,游魂小鬼此时被束在身后的长发亦被剑气震散。

    “藏头鼠辈,你真的以为能逃得过老夫的眼睛吗?小小换衣之术,就在这里装神弄鬼”,沈卿儒此时淡淡地吐出一句话,目光如电直射巨石之上的游魂小鬼。

    游魂小鬼听沈卿儒看破自己的皮囊,索性嘿嘿之笑起来。“儒剑老人沈卿儒果真慧眼”,说罢,游魂小鬼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全然不似先前的阴恻。而就在这时,跟在三老身后的众人终于看清了游魂小鬼的变化。

    巨石之上,游魂小鬼瘦弱的身躯之上,忽然布满了细碎的纹路,整个躯体宛如陶俑一般,正一点点的散裂开来。游魂小鬼背后,一个身材匀称的男子缓缓显露了出来,正一脸失望的望着众人。“沈大人,既然你们已经见到在下的真身了。就请自行进庄吧。游魂小鬼就不陪你们继续玩了,憋了这么久可真闷。嘿嘿嘿嘿~”,说罢,男子忽然顺着山壁急速的跃向谷内,周身内力澎湃而起,根本不似先前游魂小鬼那般的猥琐。速度更是快若闪电,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沈家主,这是怎么回事?”,就在游魂小鬼的表演结束之后,一直站在三老身后的祖元铁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向沈卿儒。

    沈卿儒并未回答祖元铁的问题,只是径直的走到沈家诸人身前。韦充见祖元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开口解释道:“换衣之术乃是十万丛山之中的绝学,非我中原武林的传承。当年游历之时,我们曾见过此术。刚才行进之时,我们便一直在观察此人的运功行迹,这才忆起此术”。

    此时,高家众人之中,高继玄已经回归了众人之间。简单查看了高家剩余的高手,高继玄随即向着文始深深地拜了一拜。“尹先生,此次多亏有先生出手,这才没让他们落下”。眼见高继玄这般恭敬,文始也不再面无表情,轻声说道:“这人扛旗是为了掩盖身后的破绽,只是苗寨的一些小手段罢了。倒是你,白白浪费了半次出手的机会”。

    高继玄此时也知道了自己与三老还有文始的差距,俨然一副学徒的姿态。“人没落下便好,入谷之后,还请尹先生多多指点。这幽罗怪异,高家此次就全仰仗先生了”。

    文始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不等众人调息完毕,沈继宗忽然起身向着身后五家之人说道:“不用再等后面的人了。五家高手,随我入谷”。沈继宗说罢,便朝沈卿儒走去。

    幽罗谷虽然是出现不久,但入谷之路却是被修整的干干净净,凛然一副世外桃源之景。

    “爹,这谷中看来不简单啊”,沈继宗此刻正和沈卿儒并列前行。

    “宗儿,此行你且不要妄动。这幽罗山谷的危险有些出乎意料,等到了山庄之后,不可再鲁莽行事”,沈卿儒一路之上都在审视着幽罗山谷的布局。令他震惊的是,这小小的山谷之中却是藏着不少隐秘的、或已失传的武道痕迹。

    韦俊此时亦是跟随着自己父亲走在青石板铺好的路面之上。“爹,看来这幽罗怕是来者不善啊”,韦俊此刻仍在回忆早上游魂小鬼的身法和武道痕迹,越是回想,越是看不透。

    “俊儿,等会儿进了幽罗山庄,切记不要轻举妄动。凡事多思考,少做主;有什么事情,爹会解决”,韦充平日里总是一副淡然无谓的态度,凡事总是先退后进。而自从入谷之后,韦俊便感觉自己父亲的气势开始有了变化,平日的淡然渐渐地开始被一股凛冽肃杀的气势覆盖。

    望着父亲的背影,韦俊轻声回道:“俊儿谨遵父亲教诲”。

    幽罗山庄高大铜门之前,五家此时已经整齐了队伍,望着眼前比自家宅邸还要巨大的庄园,心中不免有些压抑。铜门之上,空挂着一块没有字迹的巨大匾额,门前的两尊石雕也辨认不出是何动物。

    “轰~”,正在众人还在打量着山庄的门面之时。巨大的铜门此时已经被缓缓开启,铜门之内也快步走出数位身着墨绿劲服的侍卫。

    “诸位大人,上府大人有请诸位入内就坐。宴席已经准备就绪,诸位请跟在下前往大殿”,一位高大的侍卫此时对着三老恭敬得说道。

    “带路吧”,沈卿儒淡淡的回了侍卫一句后,便领着五家之人跟随着侍卫迈进了幽罗山庄。

    幽罗山庄内,祖元铁此时正跟那名带路的侍卫说着话。“你们这庄上的接引小鬼可有些本事啊,甩下我五家七八成的高手。难道幽罗就这么怕事吗?”,祖元铁此时却是没完没了的抱怨着幽罗山庄的胆小怕事。

    头前的侍卫却依旧沉默不语的带着路。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摆满酒宴的大殿之上。只见此时的大殿之上,满眼的金玉装饰,华光四射。酒席之上,皆非寻常可以品尝得到的美味,此刻却安安静静得躺在一碟一碟的瓷盘之上,等待着众人的下筷。

    大殿正中,此刻正坐着一名英俊的中年男子。长发被整齐的束的身后,青玉发冠之上雕刻着青风明月之景。中年男子见沈卿儒等人进了大殿,缓缓起身道:“久闻豫州武道繁盛,高手无数。今日得见沈、韦、法、祖还有乾天掌传人高家的诸位,真是人生一大幸事。诸位还请就坐”。

    五家众人一进大殿便被这位中年男子的热情吸引,先前的怪异和沉闷,一霎之间竟消弭无踪。有几人甚至已经找到临近的酒桌做了下来。

    五家家主一行人此时已经走到了中年男子的身前。

    “敢问阁下便是发帖之人,幽罗先生?”,率先代表众人开口的反倒是法渊。

    “想必眼前这位便是天衡刀法家家主,法渊大人吧。在下却是发帖之人,幽罗只是我们的一个称谓,法大人不必计较。在下乃幽罗第四府府主,诸位若是不嫌弃,便称呼在下为四先生吧”,中年男子此时依旧是一副笑脸的回答着法渊的问题,并没有丝毫的不耐。

    “四先生,那敢问幽罗其他府主呢?听上去幽罗应当不只一个府吧”,沈继宗见眼前之人态度甚好,便开口继续问道。

    “沈公子,幽罗时日尚浅。这前面三府府主尚未寻到合适人选,且我幽罗人人平等,并无地位高下。今日便全权由在下接待诸位贵客了”,中年男子没有再打算透露跟多关于幽罗的消息了。摆手请着身前的众人落座上席。

    沈卿儒等人虽已坐下,却无人动筷。只听韦充此时开口说道:“四先生,你们幽罗究竟所为何事,要邀请我五家数百人劳师动众来此赴宴?”

    “五位家主带了数百人前来?那为何只有这不足百人入谷呢?难道诸位还怕我幽罗山庄会加害诸位吗?”,四先生此时反倒问起韦充来。

    “四先生,贵庄之上的接引使者游魂小鬼甩下我们数百人马,难道不是你们的意思?”,韦俊此刻忍不住问道,但开口之后,便被自己父亲的一道目光压了下来。

    “游魂小鬼?幽罗山庄并未派出任何人做接引,恐怕是另有他人作怪。在下在此,便自罚一杯了”,说着,中年男子自顾自的饮下了一杯酒水。“诸位,还请不要拘谨。幽罗山庄此次乃是抱着极大的诚意来寻求合作的。还请五家大人不要多加为难在下”。

    “不知幽罗山庄所说的合作乃是何事?”,沈继宗接着问道。

    “沈公子,幽罗山庄专门从事解决各家难题之事,情报、暗杀、护送只要诸位能够想到的。幽罗山庄皆可为诸位安排高手接下任务。此次幽罗山庄特地请五家大人们来此,便是为了咱们在豫州合作之事。在下斗胆,若沈公子不嫌弃,这三府府主可以任沈家主挑选,只要幽罗山庄能够顺利进入豫州便好”。

    说罢,只见中年男子一双虎目便紧紧得盯着沈卿儒看去,面上的笑容此刻却是越发的深邃激动。

    席上五家掌舵人此刻也知道了这幽罗山庄的野心。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236/ 第一时间欣赏剑典魔踪最新章节! 作者:弓九巷所写的《剑典魔踪》为转载作品,剑典魔踪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剑典魔踪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剑典魔踪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剑典魔踪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剑典魔踪介绍:
司马晋王朝自建立之日起,便以守成之才当创世之主。王朝祸患不决于神州大地。
东来的梵僧,中原的新盟。四野的游侠,暗中的幽罗。
泥洹会中多变数,法祖新盟泣血成。
四野游侠终得主,虚危幽罗寻真龙。剑典魔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典魔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典魔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