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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中和     天青私塾txt下载     天青私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 一 百 三 十 五 章

    善为!

    那次很有可能是善为和陈肖他们师徒俩演的双簧!

    他们为什么没有向岳晓月动手呢?

    应该是自己!

    周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以他现在这么高的修为,对方是什么修为他应该一眼就看透,可是,那一天见善为时,他却没弄明白善为的修为有多高?

    那天,是因为自己关注其他事情,没太注意这个事,可是现在想来,细思极恐!

    看不出对方的修为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善为的修为比周正高,他自然看不透!这种情况就显得很恐怖!另一种是,善为的身上有屏蔽自身修为的高阶法宝,让周正看不出来。若是这种情况,善为的行为就更加可疑!

    周正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善为那天应该一早就发现了隐身在旁的自己!所以,他的所有表现都是在演给自己看!

    周正现在急切盼望程峨早日带来善为的消息!

    先不提善为。经过几天的暗中观察,关在死牢里的陈肖除了一脸平静、毫无慌乱之情外,其他的表现一切正常。

    不过,对于一个即将处斩的死刑犯来说,这样的表现就显得极不正常。

    岳晓月背着周正再次利用幻药对陈肖进行了诱导,可是,无论怎么问,陈肖回答的第九具尸体的埋尸地点还是原先他说过的那个地方。而且,从表情上看,陈肖不像是说谎。

    岳晓月无计可施,只能嘟着小嘴如实向周正认错。周正并没有责怪她,他知道这是岳晓月年轻,太想证明自己了!

    不过,为了防止小丫头不听劝告再胡来,他干脆带着她一起来到陈肖说过的那个地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等着总不是个办法!

    那是一处四面环山的坳地,里面已经被之前的衙役们挖的坑坑洼洼,有些大坑的底部已经渗水形成了水坑。以目前挖掘的程度看,这里面确实不可能埋有尸体。

    可是,为什么陈肖会信誓旦旦说是这里呢?

    周正举目远望,仔细观察山坳四周的地形。四面的山都是石头山,不适合埋尸,只有这个低坳处,土质松软,而且,进出口处是两山之间的一条狭窄裂缝,地理位置隐蔽,确实适合抛尸埋尸。

    问题出在哪儿呢?周正仔细查看周围,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可是,跟在周正身旁的岳晓月却不管这个,看到在十冬腊月的季节,山坳里竟然还春意盎然、鲜花遍地,欢快地四处跑跳、摘花捕蝶,一小会的功夫就采摘到一大捧各色各样的鲜花。

    她欢欣喜悦地跑回周正身边,“好看吗?你闻闻,可香了!”

    周正对这个丫头真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玩?

    “好闻,好闻!”周正敷衍两句。

    见这里也查不出什么,他打算带着岳晓月离开。

    可忽然之间,就见岳晓月面色潮红、媚眼如丝,直勾勾盯着周正,呼吸急促地询问着他,自己美吗?

    这是,一种媚香毒!

    周正心中震惊。山坳里怎么会有这种香毒?

    这个时候的岳晓月已经不能自持,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而且,牢牢黏住周正,也用力地撕拽周正的衣衫。

    周正下意识要推开她。可突然之间,他也觉得热血沸腾,情不自禁把岳晓月紧紧抱在怀里,就地滚进旁边半人多高的密草丛中。

    过了一小会,空中传来一阵阴笑声,离此不远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突然活了过来,伸展身体显露出一个身穿九华山服侍的年轻人形。

    “什么仙阶?在我的柔思香下都是白给!”

    虽是如此说,可是那人也不敢大意,从身上拿出一个铁塔,抛向空中。铁塔迎风见长,之后牢牢镇压住那片急速抖动的草丛。

    随着那人的一声“收”,铁塔再次变小,稳稳落在他手掌上。再看周正和岳晓月滚进的那片草丛处,已经变成一个大坑,整片草丛都被收进了铁塔里!

    “仙阶六层的修为,还是灵体,这次赚大发了!”那人兴奋地喃喃自语,“应该足够师父用了!说不准,师父能把这个丫头赏给我,长得真水灵!”

    那人洋洋得意转身要走。可是,忽然间就觉得背后生风。他来不及躲闪,急忙把手中的铁塔祭在身后。

    就听一阵刺耳的碎裂声,铁塔被劈成了两半。

    这可是仙阶上品法宝,怎么可能一个照面就被毁掉?

    那人惊得目瞪口呆。

    刀太快了!那人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随即一道刺眼的刀影从空而降,不偏不倚斩断他一条胳膊。

    那人惨叫一声,这时候才想起逃跑。可惜,已经晚了。

    一柄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胆敢移动,立即就会人头落地。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设计害我们?”

    直到这个时候,那人才看清楚持刀之人的面目。不是周正还能是谁?可是,周正不是被铁塔收了吗?他大惑不解。

    “我,我,我说。我叫云池,是,是,是九华山的弟,弟子,那个,长老。”

    这次轮到周正吃惊了。云池,不正是自己苦苦在找寻的那第九具尸体吗?他怎么没死?怎么会埋伏在这里害自己?

    周正有太多疑问了。他一股脑地问出来,逼问着云池回答。

    刚才的一刀,显然把云池吓破了胆,他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是,是,那个时候,是…我,我,遇见…”

    突然,白光一闪,一柄飞刀打向周正。

    周正急忙挥刀抵挡。可是,飞刀的力度很大,愣是把周正震退三四步。

    接着,十几把飞刀接踵而来。

    有了防备的周正挥舞长刀,快速把这些飞刀打落在地。

    可是,有了这一小会儿的耽误,云池急忙瞬移而走。等周正再想去找寻他的踪迹时,发现他的瞬移空间已经被人为破碎,云池不知所踪。

    周正神色凝重地望向天际。刚才的飞刀,绝对是仙阶之人所为,而且修为不在白二之下。

    前些时候跟白二一战,周正发觉自己灵体的短板。那就是用灵体出拳,威力太小,根本不足以对仙阶之人造成威胁。若是对方再有防护元神的法宝,周正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自己的灵体却脆弱的很!哪怕不是克制灵体的法宝,普通的仙阶法宝一样也可以对他的灵体造成一定的伤害。除非,周正利用灵体的速度优势全躲开。

    回来后,周正越想越觉得这不是个办法,自己这攻击力相当于跌落到仙阶一层,甚至连仙阶一层都不如!若是以后遇到更难缠的对手,岂不等于只能束手待毙?

    所以,周正就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各种办法,来提升自己的攻击力。还别说,经过一次次的失败后,他终于找到了用刀法弥补没有肉身缺陷的方法。

    五行刀法的终极要义为无,虽然,周正还不能完全领悟其精髓,但是,现在没有了肉身的羁绊,做到人刀合一反而水到渠成。

    这时候,再使出惊天撼地两式,竟然比第五层涅槃拳的威力还高出一截。这也是为什么,周正现在能一刀劈开仙阶上品法宝!这让周正大喜过望!

    亏得如此,要不然,刚才的飞刀也不是俗物,若没有精湛的刀法抵挡,就算一时要不了周正的命,也会重伤他的元神。

    用飞刀偷袭的人到底是谁呢?周正愁眉深皱。

    刚才的事情确实很惊险。岳晓月中了柔思香,可是,周正是灵体,对这种毒香天生免疫。

    他之所以装着自己也中了毒,就是想看看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他抱着岳晓月滚进草丛那一刻,借用蔓草的遮挡,他已经带着岳晓月隐身躲在了一旁。

    那个铁塔确实是个宝贝,可惜,除了一块草皮,它啥也没有镇压进去。

    周正也很不理解,这个云池明明知道自己是灵体,怎么还会傻了吧唧认为自己也中毒了?竟然还真被自己给骗了?

    可是,云池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仙阶六层还没有塑体成功的灵体呢?

    这个事,除了律惩司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外,就是一凡和云凌,以及麟术、白二他们几个妖族。

    刚才使用飞刀的仙阶之人绝不是妖族,而麟术藏了起来,白二他们三个直接逃回昆仑虚再也没有出来过。从他们那里得到自己是灵体信息的可能性不大。

    一凡和云凌,周正信得过,就算是再亲近的人,这个消息他们也绝不会轻易透露。

    那么,就只剩下律惩司了!难道,那个内奸,也知道自己是灵体这事?要是那样,范围可就要缩小得多!因为,真正知情的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让云池逃走,周正虽然很遗憾,但是,反而线索更加明朗了,这让他很开心!

    看着已经被自己封印,却仍然处于极度渴望中的岳晓月,周正只能寻找附近的一条溪流,然后把她浸泡其中。

    这种毒不好解,只能靠清水和时间等它自行解除。

    等岳晓月完全清醒后,周正带着她重回到客栈。岳晓月一头躲进自己的房间,换洗衣服,羞的不敢再出来。

    刚才虽是中毒,可是,往事历历在目,她记得很清楚。想想当时当着周正的面,自己不矜持的样子,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隔壁的周正可没有心情帮她化解尴尬,他正查看着传来的信息,一条一条比对,勾勒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根据现有的信息,这件事应该是这样。

    一年前,善为遇到了陈肖,利用他想修佛成仙的贪欲,让陈肖用小孩子身份的迷惑性来引诱修真之人,趁机拿着玉如意吸走他们的灵力。若是修仙之人修为过高,则由陈肖暗中通知善为,师徒合力把来人制服杀死。

    这些吸来的灵力精元并不是给陈肖而用,而是被善为吸收炼化。所以,陈肖确实是凡人,身上也没有灵力。

    至于云池,或许他一早就已经跟善为勾结,或许,是被擒后转而投在善为门下,助纣为虐。

    道心对门派的管理很严,第一种可能不大,否则,云池不可能瞒过道心这么长时间。

    那么就剩下第二种可能。

    那个铁塔,虽然不如玉如意那样可以直接吸取灵力,但是,可以镇压所擒之人。

    周正虽然没有收入塔内,但是,交手时他依然能够感受到那个铁塔的不凡,估计,自己真被困进塔内,肯定一时半刻逃不出来!

    况且,云池自言自语时所说,这些灵力精元的确是给他师父用的。他的师父,应该就是善为!

    若是这样,事情就说通了。陈肖故意说出那个地方,就是为了引自己前去。然后,善为让云池在那里设伏,而他自己则躲在暗处接应。

    若是成功,还则罢了,若是,云池被擒,善为则可以杀人灭口、全身而退!

    这家伙的心肠还是像以前一样歹毒异常!

    如今,虽然云池逃走,可是,毕竟行动失败了!善为会不会为自保而掐断线索?

    若那样,陈肖就真的危险了!

    周正立即动身前往律惩司见温如垕,请求对陈肖进行梦审!

    拘拿凡人灵魂出窍,对凡人自身有很大伤害,这是天规所不允许。所以,律惩司如若需要对凡人审讯,必须营造梦境,在梦中缉拿他的灵魂,戴枷上锁,酷刑伺候。

    这有点像阎王殿过堂。只不过,那是真正的阴司审鬼,而这个则是阳间的判魂。

    得到温如垕的许可,周正带上几个司吏还有岳晓月,趁晚上来到关押陈肖的死牢。

    布上障眼咒法,搭起结界,众人围坐在陈肖身体四周,一同进入他的梦中。

    陈肖迷迷糊糊中被捆上铁链并戴上铁枷,在面目狰狞的牛鬼蛇神的推搡下,跌跌撞撞被押进一间站满青面獠牙、手持铜锤铁棍的凶神恶煞的大堂中间。

    堂上有一座高案,案后面坐着一位威严十足的大官,大官的旁边站着一位披头散发面目峥嵘的女鬼。

    “陈肖,你可知罪?”

    忽然传出的咆哮声吓得陈肖浑身哆嗦。

    见他迟迟不开口,旁边站着的恶煞抡起一锤就砸在他身上,疼得他撕心裂肺地惨叫。

    “陈肖,这里是阎王殿,你的生平全在这里,所犯之罪行罄竹难书!你是自己如实说出,还是想先趟一遍地狱酷刑,再来认罪?”

    说实话,陈肖现在还有些懵傻。他记得白天又被那个千刀万剐、极为可恶的捕快折磨一顿,自己好不容易忍着疼睡着了,怎么就到阎王殿了?

    难道自己死了吗?

    可是,师父告诉过自己,自己死不了啊?难道是师父骗了自己?

    见他还不开口,又一根粗大的铁棍捶打在后背,接着又是一锤!只一下就疼的他差一点喘不过气。那种濒临死亡的真实感吓得他心惊肉跳。

    “我说,我说!”

    陈肖一开口,铁棍和铜锤不再落下。

    陈肖借机大口喘气。他心里真的怕了!

    “阎王爷,你别再打了,我都说!”

第 一 百 三 十 六 章

    “我,我,八岁的时候,曾经淹死一条狗。它,它吃我的肉包子,却不听我的话,我就,我就把它的头按进水里,淹,淹死,死了。”

    “此狗是你三太爷家的,可对?”

    陈肖大惊,他没有想到阎王爷连这个都知道。

    “是,是。”他嘴都有些结巴。

    “你三太爷无儿无女,孤苦一生,只有这一条老狗陪他。你三太爷对你很好,这狗对你也很好。你之所以杀了它,是因为你想把你三太爷的拐棍当柴火烧,结果,老狗又把拐棍叼了回去。你怀恨在心,所以,才杀了它!”

    陈肖彻底吓住了,他浑身都哆嗦起来。

    “这狗的前世曾经杀了你,今世被你所杀,也算因果轮回。只是,没有了老狗的相助,又被你偷偷倒掉家族之人送给你三太爷的饭菜,害得他被活活饿死,此罪不可恕!只是,你三太爷的前世曾经欺辱你三年,你这也算报仇,情有可原。此罪,杖二十!”

    旁边的恶煞抡起铁棍铜锤,把陈肖打得哭爹喊娘、皮开肉绽。

    话说,周正怎么这么清楚陈肖的所作所为?难道他新获得技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洞察能力?

    其实不然,这跟他的感知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是在陈肖的梦中,当陈肖想起一件事准备避重就轻、或是编瞎话时,之前完整的真实场景已经在他脑海了形成了,在场的律惩司众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如果陈肖什么也不想,完全把脑海放空。或者,故意想一些假的事情。那么,众人也不可能得到真相,甚至,被他欺骗。

    可是,陈肖毕竟是凡人,而且,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心智没有完全成熟。阎罗殿的大场面一摆,当场就心神失守,哪还有胆量敢玩花样?

    “接着说!”

    大殿上的威严声再次响起,刚刚缓过劲的陈肖急忙开口。这一次,他不敢再有隐瞒,和盘托出。

    “我邻居家的姐姐,叫小花,我偷看她换衣服时,被她发现,打了我半天。我,我,我就趁她下河洗澡时,故意,故意把我们村的老光棍王老头,给引过去。我就是想羞羞她,我没想害她!真的,我没想害她!

    结果,王老头没忍住也下了河。后来,王老头被村里的人给打死了,小花,小花也上吊死了!”

    站在周正一旁的岳晓月气得双拳紧握,要不是还要问出陈肖背后之人是谁,她都恨不得立即上去把陈肖给碎尸万段!

    这孩子已经不能用坏形容了!他就是十足的恶!简直是恶贯满盈!

    “你的前六世,小花曾是你小妾,和奸夫害你性命。今世死于你手本是她的报应。王老头前世是个乞丐,你不仅救他一命,还帮助他成家立业做小买卖。后来,在你落魄时,他恩将仇报、落井下石,最终逼迫你含恨而终。此一世被你设计丢了性命,也算因果报应。只是,你心中仇恨未解,没能积攒到阴功。此罪,不罚!”

    陈肖听后,心中大喜。阴功什么的他不是很在乎,只要不罚,他就心满意足。

    原来,这都是前世的因果轮回!陈肖心中有了计较,他忽然觉得,或许自己杀那几个修仙之人也都是有因有果,心中不免轻松几分。

    当然,因果之类的话全是周正胡编乱造的,他为的就是让陈肖彻底放下戒备,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这才是自己真正的目的!

    没有遭受责罚的陈肖信心大增,说话也不再结结巴巴。他从杀死第一个修仙弟子说起,把用各种办法引诱这些弟子,以及怎么杀死他们,最后在哪个地方掩埋,都交代的清清楚楚。最后,他说到了云池。

    “我把自己挂在悬崖的树枝上,装成失足掉崖的假象,在那儿拼命地喊救命。那个九华山的人,我知道他明明一个法术就能救我上去,可是,他死脑筋一根,非要找根绳索从山上顺下来。

    以前,我遇到这事时,都是被他们用障眼法让我昏睡,然后,再用法术把我救上来。

    可是,那个人他抓着绳索踩着岩壁自己下到我跌落的那根树枝,然后,他用绳子要把我绑在他背上,带我上去。我直接用玉如意吸光他的灵力。他没有了灵力就掉了下去。

    后来,我跑到山底下寻找他的尸体。那片山坳很大,我没有找到。我发现,那里四面环山,很隐蔽,轻易不会被人找到。所以,我就没有继续找,没有把他埋掉。我想,人肯定死了,尸体被野兽吃了也挺安全,不会被人发现。

    阎王爷,我说的都是实话。这几个人都是我杀的,他们,前世,是不是都欠我的?”

    周正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陈肖,“陈肖,你是一介凡人,怎么能受得了这么多的灵力入体?你敢欺骗本王?”

    “阎王爷,小的没有!小的没说谎!所有的灵力都在玉如意里,那是个宝贝!”

    “大胆陈肖!玉如意根本不能存留灵力!”

    “不可能!不是,阎王爷,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师父告诉我把玉如意对准他们身上,等他们干瘪了,就算成功了!小的不敢撒谎!”

    看着陈肖惊慌失措的样子,周正信了他七八分。估计,陈肖自己也不知道玉如意吸收的灵力去了哪儿?

    “除了玉如意,你师父还给过你什么宝物?”

    “没有!”陈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真没有!”

    周正一时陷入沉默。这就怪了,那么多灵力会去哪儿呢?他不动声色跨出梦境,再次仔细打量昏睡在大牢地面上的陈肖,把他的身体里里外外看个透彻。

    难道,这小子,真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吸收灵力?

    可是,除了一具凡人的骨架,陈肖身上并没有特别的东西。

    周正无奈地再次回到梦境。

    “陈肖,你师父是谁?”

    “善为。”

    陈肖脱口而出。而且,陈肖的梦境中清晰呈现出善为大和尚的模样。

    但是,就是因为他回答地太干脆了,反而引起了周正的疑心。

    “大胆陈肖!你师父到底是谁?”

    陈肖打了个哆嗦。他心想,阎王爷知道了!

    “我,我,师父,不,不让我说。”

    说这话时,陈肖的潜意识里慢慢呈现出一幅男子模糊的背影。就当男子即将转身之时,忽然梦境的大殿地动山摇,接着一团团漆黑的浓雾急速涌入大殿,瞬间把陈肖包裹,并开始快速吞噬一干司吏。

    “莫奇!大家别慌,到我身边来!”周正大喝一声。

    众人也都是训练有素,压制住心中的慌乱,快速围拢在周正四周。

    只见周正拿出一根玉笛,轻轻吹奏起来,乐声刚起,团团黑雾就像遇到了层层屏障,再难推进一步。

    随着乐曲悠扬,黑雾节节败退,一会儿的功夫,黑雾中慢慢显露出一只马身、象鼻、狮子脸、老虎脚的怪兽。食梦貘!

    “莫奇!怎么会是莫奇?”岳晓月先叫出了声。

    众人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莫奇,又称食梦貘,是一种专吃噩梦的吉祥瑞兽。它是梦魇鬼的克星。有莫奇在,魇鬼不敢近身入梦,人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安然入睡。

    可是,律惩司正在梦审,怎么会有莫奇过来捣乱呢?而且,还把他们都当成了魇鬼!看着架势势必要把周正一干人吞噬干净不可!

    “我是律惩司司吏董焕,来着何人?报上名来!”周正身边的一名司吏张口喝问。

    律惩司梦审是布置有特殊结界的,能通过这样结界的莫奇修为差不到哪儿去!

    回应这名司吏的是一声怒吼,接着莫奇纵身跃起,众人脚下的地面瞬间四分五裂,快速被分割开来。黑雾又起,搅动着一个个梦境碎片飞来,一众人被分别拖拽向不同的碎片里。

    “大胆!”

    周正怒喝一声,抬手一拳,所有的梦境碎片应声破灭,团团黑雾也被震散,逼退到十丈开外。

    众人心有余悸,再次快速围拢在周正周围。

    梦境中,食梦貘就是主宰。即便一只灵智未开的莫奇都能把普通的天阶之人折腾地狼狈不堪!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梦境中,众人入梦都是灵体元神,发挥的实力只有肉身时的一半多。

    而这只莫奇显然修为不低,就刚刚那一下,就能看出来不低于仙阶一层的修为。

    周正自然不怕这只莫奇,除了岳晓月,他也并不担心身边的司吏。

    律惩司经常要梦审,自然有对付突发闯入梦境中莫奇的办法。经过刚才短暂的惊慌后,众司吏拿出铜锣、香扇、绳网以及长杆木刺,打起精神向莫奇慢慢靠拢。

    莫奇胆小最怕噪音,铜锣一响,一般都能够把莫奇吓跑。香扇是莫奇的克制物,香风飘散,莫奇闻之即醉。绳网和长杆木刺都是捕获莫奇的专用工具。一般不怎么使用,除非遇到暴怒或入魔的莫奇,非要捕杀不可时才会使用。

    有此几样,几乎没有制服不了的莫奇。

    周正并没有打算把这只莫奇绳之以法,他只想赶走莫奇,把陈肖的梦境还回来。

    背后之人已经呼之欲出,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铜锣震响,那只莫奇不惊反怒,不等第二声敲响,就猛然撞向敲锣的司吏。

    那名司吏不敢大意,提灵力祭法宝,全力御敌。

    另一名司吏则快速煽动香扇,层层香风如汹涌波涛般包裹住莫奇。

    可是,这只莫奇像失去了嗅觉,根本无视香风的侵袭,重重撞向敲锣的司吏,同时,抬起虎爪,一爪扯下一大块血肉。

    这名司吏可是仙阶一层的淬体大成者,没想到拼尽全力却也挡不住莫奇的一爪之威!

    拿着绳网和长杆木刺的两名司吏不再犹豫,迅速举杆刺向莫奇的左眼,并抛出网绳罩向莫奇的身体。

    莫奇用象鼻缠住长杆。但是,长杆就是专门为它量身打造的,杆身奇滑无比。长杆并未受到阻力,长驱直入刺向莫奇左眼。

    这时的莫奇避无可避,它急忙闭上左眼眼皮。

    莫奇的眼皮皮糙肉厚、甚为坚固,普通的兵刃很难对它造成伤害。

    可是,木刺不同。这种特制的木刺入眼皮而生根,能够穿透眼皮直刺眼睛。

    不过,这一次,木刺却突然失效了,不仅没有刺进眼皮,反而被震断了好几节,散落一地。

    那只莫奇也趁此推撞之力,侧身后退,轻松躲过了绳网套身。

    只一个回合,四名司吏全败。

    莫奇得理不饶人,左突右冲,瞬间把这四个人全都打飞。

    没等几个人落下,莫奇又是一个纵身,扑向离它最近一名司吏,抬起虎爪就要割断此人的脖颈。

    忽然,它就感觉背后生出凛冽的寒意,吓得它急速揉身躲开,抬眼再看,周正已经提刀站在它面前。

    周正也是元神入梦,但是,在梦外他也是元神!所以,战斗力一点没有受到压制。

    他很纳闷,为什么这只修为如此高的莫奇不化身为人,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一味地跟大家厮打?

    这种如此漠视律惩司的行为极为少见!又是谁给它的胆量,让它敢公然跟律惩司作对?

    周正出刀,那一刻他就没打算手下留情。他很明白一件事,这只莫奇不仅仅是来搞破坏的,他更是在拖延时间,等着把陈肖刚才想起他师父的那个梦境彻底消化。要想得到那段梦境,只有把莫奇打服,逼他还回梦境。或者,杀死,刨开它的肚子也要找到那个梦境!

    一刀惊天,一刀撼地,莫奇的长鼻被削,牛尾被断。刀势再起,两只虎爪被砍。

    刚才还大展雄威的莫奇,如今疼得不停地在地上翻滚。

    当周正找到能够施展仙阶六层的战斗力时,在巨大的层级差别面前,主场的莫奇也根本不是周正的对手!

    周正毫无怜悯之心,提刀向前,走到莫奇身边。

    “我只问一遍,陈肖的梦在哪儿?”

    没等莫奇过多犹豫,周正手起刀落,又一只虎爪被断。

    莫奇嗷嗷哀鸣,可是,周正依旧不为所动。

    “下一刀,就是你这颗狮头。”

    “我给!我给!我把它藏在眼睛里了。我现在就拿出来!”莫奇终于开口了,听声音像一个年纪不小的老者。

    一旁的岳晓月早就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只敢在指缝里偷偷观看。她从来没有想到周正会像现在这样凶神恶煞、冷酷无情。

    这只莫奇坏是坏,若是对敌之下,杀也就杀了,岳晓月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但是,在没有问明原因的情况下,就如此残忍的对待,而且,是惨不忍睹那种,她真有点于心不忍。

    这只莫奇,象鼻没了,牛尾没了,四条腿现在也只有一条还完好。这样的状态,比杀了它都残忍!

    她觉得,她心目中的周正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样的周正,比魔头还让她战栗!

第 一 百 三 十 七 章

    周正顾及不到岳晓月的想法,他现在急切想知道陈肖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莫奇告诉我,谁派你进来的?”

    看着莫奇努力地从自己的眼球里取出陈肖的梦境,周正不由又追问一句。

    “我,我,不能说。”

    “为何?”周正微微冷笑,“他是拿你妻女威胁你?还是拿你族人威胁你?”

    “你既然知道,就别再问了!”

    “你觉得律惩司拿你妻女、族人就没办法吗?”

    莫奇大为惊恐,“我求求你,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跟他们没关系!求你了!请你放过他们!”

    “放过他们?行!我能放过,可是,那个人能吗?”周正冷冷地看着它,“最好的办法,是你说出来,让我把他抓住或杀死,你的妻女、族人才能真正安全!”

    莫奇有些动摇。妖族对律惩司生来就有芥蒂,但是,律惩司的信誉他们也确实信服!

    它终于把陈肖的灵识从眼睛里拿出来。随着浓浓黑雾的消退,陈肖慢慢清醒,身后的梦中影像也开始清晰起来。

    莫奇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再不开口,就彻底错过了将功赎罪、为族人保平安的机会。

    “你真能保我家人平安?”

    “我是律惩司巡狩真君周正,我可以起誓!再说,很快你就没得选了!”

    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莫奇,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我说!那人老早就把我困在这个小孩的识海里,并且禁锢了我的思维,只给我留下一道命令。那就是,凡闯入这孩子识海的任何东西,必须杀死。如若杀不死,则让我把这个孩子的识海彻底吞噬!刚才,你断我鼻尾,斩我四肢,巨大的疼痛反而冲破了禁锢。但是,那人早就留了一手,他抓走我的妻儿,并拿我全族的性命要挟我,什么时候都不能供出他!所以,我不敢跟你说实情。”

    周正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只修为不弱的莫奇一上来就是不死不休的攻击?原来是意识被控!不用问,它的嗅觉、听觉,甚至连眼皮一定也被那人动过手脚,所以,才会不怕专治它的那些法宝!

    周正一边盯着即将成型的梦境,一边示意莫奇接着说。

    “告诉我,那人是谁?”

    “他是…”莫奇刚说两个字,就觉得心口巨疼,浑身哆嗦不停,“你们…”它奋力吐出两个字,然后漆墨的浓雾蜂拥被吸入它的体内。

    四周瞬间变得明朗清晰,离得较远的几个司吏忍不住欢呼起来。大家都觉得危机已经解除。

    可是,莫奇身边的周正却高兴不起来,反而脸色越来越凝重。

    “莫奇,你好大胆!”

    周正终于知道莫奇在做什么了!他急忙挥刀把莫奇的脑袋斩下来,并且,刀势不停,又瞬时把莫奇劈成十几段。可是,还是晚一步。

    莫奇有一项禁忌之术,那就是以身殉梦!也就是,以生命为代价把所针对之人的识海吞噬一空。轻则,这个人失去所有记忆,像一个出生婴儿般,需要重新开始学习走路说话、生活技巧。重则,此人将再难形成意识,变成一个痴呆废人!

    周正压根没想到这只莫奇会施展此术!

    因为,若施此术,所需要的性命不单单是施法莫奇一人,而是它的上下三代,甚至它全族莫奇的性命。

    所以,自古以来此术就是禁术中的禁术,所会之人也必是莫奇族中的族长或继承者!

    突然之间,天上地下的黑雾喷涌而出,瞬间把所有的一切尽皆掩埋。一时间,众人伸手不见五指,惊呼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听不清楚,更是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一转眼的功夫,众人只觉得各自的身体被黑雾一点点吞噬,正在不停地消融,像要和四周的黑色融为一体一般。大家都想拼命挣扎,可是,却竟然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

    所有人,惊恐万分,束手无策、又无比绝望地干等着死亡的来临。

    突然,一道细不可查的亮光出现,接着,又一道,再一道,密密麻麻的细光最终汇成一柄冷艳的刀锋。

    刀锋如一轮耀眼的骄阳,把黑雾斩开一条缝隙,接着外边的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等大家好不容易适应亮光,缓缓睁开眼睛时,才陡然发觉身上一轻。所有人已经逃离了陈肖的梦境,正站在大牢里,陈肖的身体旁。

    众人惊魂未定,在周正的催促下,才急匆匆回归自己的本体。等彻底明白逃过一劫活过来后,大家才缓缓意识到刚才是被周正所救。

    “多谢真君救命之恩!”一名司吏跪拜施礼。

    有了第一个,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周正急忙把大家扶起。

    “都是自家兄弟,出手是我分内之事!你们马上赶回律惩司,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报给胡屠真君。”

    “遵命!”

    看着众人离去,周正带着岳晓月返回客栈。

    陈肖身上已经没有了价值,再说,能不能清醒过来都难以预料,守不守着他意义都不大!

    周正现在急着赶回客栈,是因为他想看看那个神秘人到底在莫奇的元神里装了什么?

    虽然,以身殉梦的法术施展太快,周正来不及阻止。但是,他还是趁机挖出了莫奇的心脏并偷偷带出了梦境。

    食梦貘的灵体转变比周正的化灵为实强太多了,这也是食梦貘的天生优势。在梦中即为灵体,在外面则是肉身。所以,梦境中不觉得怎样,可是一出梦境,那颗被周正带出来的心脏鲜血淋淋,场面极为恐怖。

    看着周正面无表情地拿着小刀一块一块切割着血呼啦次的一堆心脏,岳晓月几欲呕吐,恨不得立即逃出这间屋子。

    可是,她不敢,只能眼眶含泪、老老实实地给周正打下手。

    莫奇的元神早就魂飞湮灭,但是,周正确信它元神里一定有东西,很有可能遗落在了心间里。

    周正找的很仔细,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切割,整整忙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莫奇的心尖肉里找到一个比指甲盖还小一半的香炉。

    用清水洗净粘连的血肉,周正谨慎地观察半天,才轻吹一口气。就见灰突突的香炉忽然之间银光大显,并慢慢扩展,变成一个手掌大小的纯银色香炉。

    打开炉盖,里面有一团烧成灰沫的残渣。周正用手掐一些仔细闻闻,终于心满意足点点头。

    等岳晓月把屋里收拾干净,周正让她拿来纸笔。

    “我说,你记。”

    看岳晓月准备停当,周正缓缓开口。

    “一,莫奇并不是突破我们的结界进入梦审现场,而是,一早就被人放置在陈肖的识海中;

    二,莫奇的元神被禁锢,并放有摄魂香。摄魂香对莫奇有极大的刺激作用,能使莫奇发狂,失去理智。一旦禁锢被破,则摄魂香点燃,引动莫奇以身殉梦;

    三,神秘人,也就是陈肖真正的师父,在陈肖识海里放置莫奇。而又在莫奇元神中植入摄魂香。说明,他为了保存自己的秘密早就做好了牺牲陈肖的准备。其人,心思缜密,手段残忍;

    四,等会我说完,你想想有没有遗漏的,及时补充进来。”见岳晓月像小鸡啄米频频点头,周正接着说道,“四,善为,很有可能不是陈肖的师父…”

    周正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扣门声。

    “程峨,进来吧!”

    周正早听出是程峨回来了,立即让岳晓月倒茶。

    程峨道声谢,急忙开口,“真君,善为和尚确实回了普光寺,而且,向方丈转述了百日面壁的责罚。可是,他只面壁了一天,就急匆匆向方丈告假走了,说是十日之后回来,再接受罚责。”

    “去哪儿了?”

    “他并没有跟方丈说,也没有说去办什么事。但是,我留个心眼,在回来时,打听了路人,发现善为和尚竟然是朝着律惩司方向走的。

    我刚才先回律惩司,确实有司吏汇报一个叫善为的和尚要找真君您,听说您在这里,他就匆匆离开了。”

    “你是说,他在找我?”

    “目前看,像是!”

    周正愁眉不展,他猜不出来善为为什么找他?

    “算了,先不管这个了。程峨,你既然回来了,就帮着我一起捋捋这件事情。”

    他让岳晓月把这几天的事情,以及刚刚梦审的经过讲给程峨。

    “如此看来,善为没有说谎。接着记。第四,善为不是陈肖的师父,他的师父另有其人!那个偷袭我们的人,很可能就是!修为,应该在仙阶三层四层左右。而且,那个人现在身边又有了帮手,云池。”

    “从陈肖的供述中来看,云池并没有死。他失去了灵力精元,可是埋伏你们时,修为已经恢复。这能不能说明,陈肖用玉如意吸收的灵力都被他那个师父所得。只不过,陈肖也被蒙在鼓里。”

    “程峨,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只是,我一直不明白,陈肖是如何把玉如意吸食的灵力保存,然后交给他师父的?”

    这一块,程峨也是大惑不解。

    “真君,”岳晓月犹豫地站起来,“我能说两句吗?”

    周正点点头,“当然,这个时候正是集思广益的时候,你想到什么,尽管说出来。”

    得到周正的鼓励,岳晓月有了底气,她清清嗓音,“真君,使君,刚才我记录真君的分析,忽然想到,那个陈肖背后的人,对律惩司的流程很熟悉。他知道梦审的结界不好突破,而且,还有预警,所以,他一早就把一只莫奇放进了陈肖的识海。梦审这些,以前我就不知道,想来知道的人都是律惩司内部的人!”

    听到这些,周正不由眼睛一亮。

    “还有,那个摄魂香,那个以身殉梦的禁术。那个人怎么会对食梦貘一族如此熟悉?刚才真君在来的路上告诉我,他也是接手妖族事务后,翻阅秘史才知道有这种禁术,而且,能施展这种禁术的除了食梦貘的族长,就是下一任继承者。我觉得,就算妖族,知道食梦貘一族这个秘密的也不多,更别说人族或魔族。”

    “除非,”程峨脸色变得严峻起来,“是掌管妖族的巡狩司内部人员!他们才最有可能知道这些信息。”

    “还有一个问题。他们在山坳设伏,是为了阻止我继续调查此事?还是特意针对我?”

    程峨摇摇头,“若是成功击杀一名真君,后果将相当严重。不仅律惩司会全力以赴缉捕真凶,神魔镜也会参与进来!不然,律惩司、神魔镜的威严何在?所以,这样,阻止不了继续调查,反而会引火烧身!”

    “你的意思就是第二种可能,他们是专门针对我!难道,又是妖族?”

    程峨也想到了这一层,可是,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真君,咱们律惩司没有妖族之人!”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律惩司都是人族之人不假,可是,谁能保证没有跟妖族勾结的人族?

    程峨惊恐地望向周正。若真是如此,这件事的性质就彻底变了!叛徒,内奸!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比敌人更可恶!更可恨!而且,危害性,更大!

    “来,我们把整个事情重新梳理一遍。晓月,你还来记录。

    先从各门派弟子失踪这件事说起。他们都是被陈肖害的。但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却没有报给胡屠真君。说明典正司里有人是他们的帮凶,替他们隐瞒了这件事。不过,各门派上报弟子失踪的时间都有留底,拿着这个时间一一对查,应该很快能找出潜伏的这个人,或这群人。

    今天发生的事,又说明,这个人跟巡狩司也极为熟悉,或者,本身就是巡狩司的人。

    还有一点,偷袭我的那个人知道我是灵体,而知道这个消息的,律惩司里没有几个。

    如果是一个人,那么范围将极大缩小,只要符合在典正司就职又跟巡狩司人员关系密切,以及知道我是灵体的这三个条件,基本就能确定谁是内奸!

    但是,若是几个人或一群人作案,这件事就变得更为复杂,困难重重。程峨,你有什么建议?”

    程峨想了想,“我觉得既然这两个司都有人员涉案的可能,干脆全部调成抚顺司的兄弟来查。”

    “有一定道理,但是,若是再发现跟抚顺司也有关系,难道咱们把案件交给神魔镜不成?”

    周正拍拍程峨的肩膀,“还是咱们查,但是,必须分步骤。我想,你即刻挑选四五个你完全信得过的兄弟,悄悄查找巡狩司内部谁能接触到秘史?然后,一一排查。重点有两个特征,一是人缘极好、处事低调之人,那个司都有一堆朋友;二是,所担任的职务不高不低,有权利却不显眼的人。”

    程峨很快就明白了周正的意图,心中不由暗自佩服。

    “第二,你即刻赶回律惩司,把咱们今天的怀疑悄悄禀告给胡屠真君,并且,让杨山也暗自观察他带队的那帮兄弟,有没有可疑之人。若是有,一定要找个合适理由,把他调离调查的队伍,并时刻派人牢牢盯住。

    第三,传令给昆仑虚的兄弟,暗中调查是谁在处心积虑针对我?”

    “是!属下这就去办!”

第 一 百 三 十 八 章

    等程峨离去,岳晓月才好奇地问周正。

    “真君,你是灵体?”

    “是啊,我已经仙阶六层,还没有塑体成功。”

    周正觉得这一块没必要隐瞒岳晓月,就如实相告。

    岳晓月惊讶地睁大眼睛。自己心目中的周正也太牛气了吧?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竟然是仙阶六层了?

    半天,她才回过神。急忙问起第二个疑惑。

    “真君,为什么妖族要针对你?”

    周正想想,离三月份的招亲大会已经不足两个月时间,自己能否昆仑虚成行还是未知数。此时,自己前往昆仑虚迎娶棠韵的事,已经没有保守秘密的价值。

    再说,若是这次事件还是妖族搞的鬼,自己还真有必要大张旗鼓宣布自己非去昆仑虚的立场,迫使青鸾答应自己的请求!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们妖族那些人这么不想让我去昆仑虚,那我偏要去走一遭不可!

    带着这种想法,周正张口回到,“因为妖族有个妖王要嫁姑娘,她的追求者太多!”

    岳晓月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这,跟真君,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要娶她,那些人不乐意!所以,才三翻四次派人来刺杀我!”

    “你要娶…你见过她吗?认识她吗?”岳晓月一时惊得心慌意乱。

    “嗯…”周正谨慎回道,“没有。”

    “你连见都没有见过她,万一,她长得不好看,你不喜欢她怎么办?”

    “这是人族和妖族的联姻机会,不用我喜欢。”

    “那怎么行?你要不喜欢,你会,会,会很不舒服,娶她。”岳晓月也搞不明白娶一个不喜欢的人会怎么样?反正,在她的小脑袋瓜里,就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必须首先喜欢对方。

    周正苦笑一声,“小孩子家你不懂这些,等长大了就明白了!好了,陈肖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你…”

    岳晓月一下子就听出了周正的意思。周正这是要赶她回天麓山。

    她急忙插嘴,“陈肖十有八九醒不过来,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会紧盯着他,一有消息就向你汇报!”

    周正确实是想把岳晓月打发走。陈肖背后那个人既然花这么大的精力阻止陈肖开口,如今,如他所愿,陈肖已经变成无用之人,那人就绝不可能再在陈肖身上花费力气。

    再像以前那样秘密守着陈肖,想要钓出他背后之人的行动,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可是,看着岳晓月祈求的眼神,周正也硬不下心肠。他摆摆手,“好吧,你继续监视陈肖。也不用太勤快,三四天去看一回就行!”

    岳晓月立即喜笑颜开。只要能让她在周正身边多待一天,做什么事情她都乐意!

    “那,娶那个…”她还想再谈谈自己对两情相悦的看法。可是,周正把脸一绷。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参乎!快去休息吧!”

    岳晓月吐了吐舌头,嘴里嘟嘟囔囔,“老天保佑,希望那个姑娘也不喜欢真君,不嫁给他!”

    周正装作没听见,催促她快走。岳晓月担心把周正惹不高兴再撵她走,不情不愿地返回了自己的屋里。

    周正盘膝坐在床榻上。他并不着急回律惩司,那里有胡屠,有杨山和程峨,足够了。他需要静下心来,把整件事情捋清楚!

    首先,周正需要找到动机。那个人利用陈肖杀害那么多修仙之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针对自己?为自己设圈套?不可能!

    这个事情从一年多前就开始了,而那个时候,自己还在舞仙台做普通弟子呢!那个时候的自己,不可能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况且,若真是针对自己,那个时候直接对自己这个普通弟子身份的人下手,岂不更容易?更安全?

    周正相信,山坳里的那次伏杀,确实是针对自己。但他更愿意相信,那是那个人临时起意,或是临时接到的命令,才对自己痛下杀手!

    如果,真如自己所料,那么,吸食这么多弟子的灵力和精元,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是为了提升修为吗?

    对于仙阶之下的修真者来说,通过炼化别人的灵力精元快速提升突破,确实是一个走捷径的办法。

    可是,那个人跟自己交过手,绝对是仙阶实力,而且层级不低。

    对于这样修为的人来说,别人再多的灵力精元,拿来对自身都没有太大的用处!这样修为的人,依赖的是对天地大道的感悟,是容身于天地万物之中,是顺应天势的翻云覆雨!

    所以说,那个人获取这些灵力精元,又是为什么呢?

    动机不明,案件查起来就会迷雾重重!这一点,让周正愁眉不展。

    还有第二个始终解不开的一环,那就是陈肖如何储存这些灵力精元?

    律惩司的司吏已经前前后后对陈肖里里外外检查了十几遍。这种检查,可不是凡间衙役的搜身摸体。那是,透视进陈肖体内,经脉血管一处也不放过的彻底检查。可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第三个疑点,就是善为跟这个陈肖的关系。

    起初,周正对善为的疑心最重。可是,梦审中的一战,几乎可以把善为彻底排除。陈肖背后的人肯定不是善为,要不然,陈肖的潜意识里也不会像应激反应般,瞬间出现善为的面貌。

    这个,应该还是陈肖真正的背后之人,提前设置好的陷阱。

    他的真实身份被层层保护,而把善为推在前面顶包,确实是一步工于心计的好招!要不是,周正通过细节识破,紧追不放,可能那个人的计策就得逞了!

    可是,善为去哪儿了?为什么去而复返,还要到律惩司找自己?

    这些问题,只能找到善为才能解答。

    周正忽然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善为会不会已经来到了这儿?

    律惩司在凡间的城郡中都设有联络点,可是,周正嫌麻烦也为了保密,并没有住在那里。善为会不会去那里找自己呢?

    周正决定,等天亮后,他和岳晓月分头在城中找找善为,看能不能找到人?

    就在同一时刻,在若水之滨昆仑虚内的三危山上,妖王青鸾正在灯火通明的彩翼宫中,焦躁地走来走去。

    他的身侧站立两人,一位是五十岁上下精神矍铄的老者,面白长须,眉目祥和。还有一位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披铠甲,杀气腾腾。

    “大王,您就让我去杀了那个人族的周正吧!他欺人太甚!他一个已经有婚娶的人还敢来求亲?他把公主当成什么了?眼中还有我们青鸾一族吗?”

    “大风,别急躁!”老者没好气地瞪了年轻人一眼。“万一,那人真是公主苦等多年的人怎么办?”

    “圣方公,我的大法师,您老人家也不想想,要真是那个人,就更要杀了!他既然跟公主有五年之约,竟敢先娶他人而负了公主,这种人更可恨!”

    圣方叹口气,“我的大将军,你气,你急,你恨,有什么用?公主愿意!为这事,公主已经三天不饮不食了!你还要去杀了那个人?万一逼着公主自绝,你担待的起吗?”

    “好了!你们俩别再吵了!”妖王青济怒喝一声,“我是让你们帮我想办法,不是来吵架的!”

    圣方犹豫片刻,谨慎问道,“大王,除了周正已经婚娶外,您对他还有其他不满意的地方吗?”

    “那倒没有。听说他年纪还不足二十,已经是仙阶四层的修为。这种人绝非池中之物,将来的发展不可限量!再有,他现在是律惩司的巡狩真君,又刚好管辖我们妖族。若真能和雪儿情投意合,两族联姻,确实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老夫说句不该说的话。如今,黑龙和麒麟两方势力摩擦不断、水火不容,双方发生大规模的冲突是早晚之事。到时候,咱们青鸾一族想要置身事外,几乎不可能。大王,您现在是否已经想好,跟谁联手?”

    青济一愣,急忙摆摆手,“大法师,今天咱们谈的是雪儿的婚事,那件事改日再说。”

    比起姑娘的婚事,跟哪一方联手更让青济头疼!

    大法师主张跟麒麟为盟,因为两家离得近、唇齿相依。另外,黑龙野心太大,想吞并整个昆仑虚。

    所以,黑龙一旦得到麒麟的领土壮大起来,下一个目标必定是青鸾一族。若是到那个时候,青鸾一族再想奋起反抗,恐怕孤掌难鸣、为时已晚!

    但是,大将军大风却极力主张和黑龙联手。这样,麒麟一族将腹背受敌,难逃被灭族的下场。

    麒麟现在所辖设的地界幅员辽阔,土地富饶。哪怕只纳入其一半的土地,青鸾族也必将实力大增!

    并且,现在青鸾族明显比黑龙族更加兴盛,他有信心休养生息一段后,有能力接着灭掉黑龙的势力!

    两人为此争论不休,搞的青济拿不定主意,左右为难!

    圣方摇摇头,“不,大王,我说的正是婚事。周正的身份是什么?他代表的可是律惩司!是天庭认可的监守天条天规的律惩司!如果他和公主结成百年好合,就相当于咱们青鸾族和律惩司有了秦晋之好!”

    这句话说的青济有些心动,“大法师,你的意思是同意周正来?”

    “不仅同意,我们还要把这件事大张旗鼓宣传出去!”

    “圣方公,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妖族还需要律惩司的庇护?这要是传出去,我们会被其他妖族唾弃!要是黑龙跟麒麟因此再联手攻打我们,我们怎么办?这个得不偿失!大王,万万不可!”大风极力反对!

    圣方微微一笑,“若是平白无故我们这样做,肯定会遭到其他妖族的反感,甚至还会有损我们青鸾一族的高贵的形象。

    可是,大风,公主与人族有缘人的五年之约,早几年前就传遍了妖族。周正是应约之人,他来合情合理,而且,还跟我们青鸾族情深义重的传承相契。谁能说出什么?至于周正的身份,那是这孩子自己有本事,谁又能说什么?”

    大风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青鸾对待爱情坚贞不渝,一生只寻求一个真心真意的伴侣,并且,厮守到老、不离不弃。这是,青鸾一族万年来的传承。也正因为如此,青济才无法逼迫姑娘嫁给他自己挑选的人。也正因为如此,黑龙和麒麟家的公子才挤破头也要娶到圣雪公主。

    圣雪公主一旦择婿成功,她会对她的夫婿挚爱一生、奉献一生。而作为青济妖王独女的她,选择了谁,就代表着青鸾一族也站在了谁的一方!

    圣雪公主的婚事,牵动着昆仑虚整个妖族势力的格局!而这,也是青济最不愿意看到的!

    从内心来说,青济是真希望自家的姑娘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而不是,怀揣着各种目的的、花言巧语的欺骗!

    但是,现在的局势他没得选!

    作为与女儿的应约之人,周正能主动请求要来,青济内心还是挺高兴的。觉得这个孩子有情有义,或许真会给姑娘带来幸福!

    还有就是,周正不属于妖族的任何一方势力,若真是女儿命选之人,自家姑娘也不会陷入妖族各方争霸的旋涡里,姑娘的下半生定会快乐幸福!

    可是,周正竟然已经成婚!这一点,让青济极难接受!青鸾一生只选一人,可这个家伙,现在就有了别的女人,更别说以后了!怎么可能像女儿对他那样,一心一意把所有的感情全部放在自己女儿身上?

    不过,圣方的话很有道理。除了这一点外,周正是目前迎娶自家姑娘最好的人选!

    他们俩的结合,不仅能够让青鸾一族长久立于不败之地,而且,很有可能化解妖族内部的干戈争斗,让大家获得几十年上百年的太平安详日子。

    作为一族之长,青济看的更加长远。很多人都误以为他软弱没有好胜之心,只想着偏安一隅。其实,他更多的是在保护族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他已经敏锐地嗅到,他知道那是大势所趋不可阻挡。但是,他还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存族群的火种,不至于出现被彻底灭族的惨景!

    “圣方兄,我同意周正来。但是,你要亲自去一趟,问问他,将如何安置我的女儿?我需要一个满意的答复!”

    青济心中已经做出了决断,他没有叫官称而是称呼兄弟,就是把这件棘手的事情交给了圣方,要他务必完成!

    其实,嬴赦的呈报就在圣方手里,周正同为正妻的意见也写得明明白白。而且,青济也必会同意。

    但是,圣方知道,这个时候拿出来不合适。青济要的是颜面,要的是台阶。自己必须亲自出昆仑虚跑一趟,还需要编造一个更能够打动人,更能被大多数人认同和接受的故事才行!

    “请大王放心,属下绝不辜负圣望!”

    大风还想拦阻,被青济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不敢再开口。

    等青济让他们两人退下,大风还是沉不住气地问圣方,“大法师,你真要去?”

    “当然!这是大王亲自交代的!”

    “可是,让个人族娶公主,真的合适吗?”

    圣方嘿嘿一笑,“大风,我问你,现在人族、魔族和咱们妖族,谁的实力最强?”

    “那还用说?自然是咱们妖族!”这一点,大风深信不疑,脸上充满了骄傲!

    “那你就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人族、魔族内部没有什么争斗,反而,咱们妖族内部摩擦频发,争斗不断?甚至,规模还都不小!”

    大风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道。

    “人族有句话说的挺好,叫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弟,不管做什么事情,多动动脑子!”

    说完,含笑而去。留下大风在黑夜的寒风中眉头紧蹙!

第 一 百 三 十 九 章

    通过陈肖的梦审,基本把善为的怀疑排除了。虽然,周正不愿意承认,可是,心里还是很失落。

    难道,真是自己先入为主?真是自己根深蒂固的偏见起祟?

    周正不得不承认,不管当年那个蒋忠义,还是现在这个善为,有没有变成慈悲为怀的高僧?但是,以目前所掌握的信息看,善为确实不是此案的涉案之人!

    不过,善为到底在哪儿呢?

    周正和岳晓月,以及联络点的几个司吏分头在城内找了一天,犄角旮旯、甚至烟花柳巷都找过,愣是没有发现善为的下落。

    到了晚间,周正又凭借自己灵体的优势,在城内神识外放搜寻,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周正以为善为不可能在这里时,岳晓月竟然背着伤重昏迷的善为跑回了客栈。

    原来,傍晚时分,岳晓月在街角处遇见一名小乞丐,年纪也就八九岁,瘦骨嶙峋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在凛冽的北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见他向自己乞讨食物,岳晓月怜悯之心大发,直接把身上带的十几两银子全给了小乞丐,让他去买件冬衣、吃顿好吃的。

    岳晓月没有社会阅历,根本不懂得“怀璧其罪”、以及“无力之人暴富徒惹杀身”的道理。

    一个小乞丐,你给他好吃的,山珍海味都行,他吃进肚子里,谁也不会把他怎么着。可是,给他银两,却无异于害他,别说冬衣饱食,可能性命都有危险!

    果然,天黑之后,岳晓月准备返回客栈时,在一条漆黑的背街小巷里,又遇到了那个小乞丐,他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哀嚎。

    岳晓月急忙拿出药膏给他疗伤。一问才知道,小乞丐拿着钱去买肉包子,却被街面上的一群地痞无赖盯上了。非说是小乞丐偷了他们的钱,还把他痛打一顿!

    小乞丐身上有这么多银两,自然引得大家怀疑,再加上那群地痞人多势众,没有人出来阻止,也没有人跑去为小乞丐报官。

    如果不是又遇到岳晓月,浑身伤痕累累的小乞丐在这凄寒的冬夜里,必定会被冻死!

    岳晓月大怒,拉着小乞丐找到那群地痞,二话不说上前就打,直到那些人爬在地上哭爹喊娘再也动弹不得,岳晓月这口恶气才算出尽。

    她把这些人身上的钱物全部拿走,带着小乞丐先去给他买些包子吃,然后,又买了一大包馒头、烤鸡、酱肉,让他明天吃。接着,又买了两件棉衣、一床棉被让小乞丐穿上带着避寒。

    岳晓月想把小乞丐带回客栈,可是,小乞丐执意要回他的落脚地,说爷爷还在等他。

    无奈,岳晓月又买了一大堆吃喝用品,自己全背在身上,然后送小乞丐回家。

    小乞丐不住在城里,而是在城外的一座废弃的寺庙里。等岳晓月带着小乞丐回到那里时,正看见一位老翁架着锅在熬野菜汤。

    看着这么多东西,老翁对岳晓月千恩万谢、磕头下跪。弄得岳晓月极不好意思。

    就在岳晓月准备告辞离开时,她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经过询问才知道,就在前两天,老翁在庙旁边发现了一名伤重昏迷的大和尚,并把他救回了庙里。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善为!

    岳晓月不敢怠慢,直接就把善为背回了客栈。

    善为伤的很重,五脏六腑严重损伤。周正本身就是一名好郎中,但是,为了不暴露自身太多的信息,他还是让岳晓月急请城中的郎中来医治。而在请人的空档,他用金针封住善为的经脉,并给他服下周正自己配治的疗伤药。

    经过郎中一个晚上的紧急治疗,第二天早上,善为终于睁开了眼睛。

    “岳施主?真君?”善为看了看自己的伤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阿弥陀佛,多谢岳施主和真君的救命之恩!”

    “是谁伤的你?”周正很关心这件事情。

    “贫僧不知!那人突然从背后袭击,我连他的长相都没有看清楚。”

    “他为什么偷袭你?”岳晓月大惑不解。

    “阿弥陀佛,贫僧也不知!”

    “那人修为如何?”周正问的都是关键问题。

    “比贫僧高的多!虽说是偷袭,可是,贫僧连他三招都没有接下。轮修为,至少在仙阶三层大圆满。”

    “啊,对了,冒昧问一句,大师是何等修为?”

    这也是周正最关心的问题。

    “阿弥陀佛,我们佛家与道家所说的修为有异,贫僧刚入金刚像,大概属于道家的仙阶一层。”

    周正点点头。他心想,难道是佛道功法不一,自己才看不出善为的修为吗?

    “大师不是回普光寺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被人偷袭了?”

    “阿弥陀佛,不瞒真君,贫僧确实回了普光寺,并且已经禀明方丈面壁思过。可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或许对真君有用,所以,贫僧禀明方丈,前往律惩司找寻真君。当时,听闻真君还在处理陈肖的案子,我就想这次我应该来对了。所以,就匆忙又赶来这里求见真君。没想到,在城外却被人袭击。阿弥陀佛,贫僧能保全性命,多谢二位施主出手相助!”

    善为当场就昏死过去了,所以,他一直以为是周正和岳晓月出手救了他。

    周正摆摆手,“救你的不是我们,是城外破庙里的一对爷孙俩。你要谢,以后去谢他们吧!对了,你想起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

    “阿弥陀佛,其实,贫僧也不知道这件事对真君是否有用,只是,陈肖杀那些人或许跟这事有关,所以,贫僧才想,应该如实告知真君。”

    “噢?何事?还请大师详细说来。”

    善为谢过岳晓月端给他的一碗温水,喝下后缓缓说道,“一年前,我遇到陈肖,这孩子的遭遇因为跟我以前很想,所以,我就把他留在了身边。

    起初,我教他佛法,他一点就透,悟性很高。我当时心中欢喜,觉得是佛祖指点我,遇到他这个天生的佛子转世。我想收他为徒,把他带到寺里悉心培养。

    可是,后来,我慢慢觉得事情蹊跷。这个陈肖每次学习佛法时,都要用右手支着头听讲,不仅一遍就能记住,而且,还能够深谙佛理。但是,每次我要求他改正懒散的坐姿,正坐听讲,他的脑子就像是突然被糊住一样,给他讲一百遍,他也不明所以。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岳晓月很不解,“我姐姐教我学法术时,只要让我一本正经,我就打瞌睡。反而是嬉嬉闹闹的时候,我学的最快!”

    “阿弥陀佛,”善为微微一笑,“岳施主说的对,若是只是这一件事,倒是贫僧难为人师,显得大惊小怪!可是,之后还有好几件事情,统统加起来,就不由不值得怀疑。”

    “晓月,别打断大师,听大师说完。”

    岳晓月吐了吐舌头,不敢再插嘴。

    “正如岳施主所言,我见他如此,就不再强求他正坐听讲。从此,他学习的进度突飞猛进。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把那把玉如意给他防身用。佛法不同于道法,只要能念动般诺经,不需要灵力也能驱动法宝防护自身。可是,奇怪的是,玉如意在陈肖右手中时,不仅能防护,还能施展一些法宝本身的神通。但是,到了他的左手,他却用不成法宝。

    而且,还有就是,后来,一两个月内总有几天他总会变得极为愚钝,哪怕是用右手支头也无济于事。但是,过几天之后,就又慢慢恢复如初。”

    “敢问大师,他每次变得愚钝前,是不是都独自出去过?”周正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正如真君所料。他曾经救过一只山猫。那只山猫对谁都很凶,唯独见了陈肖就变得温顺,如同家猫。但是,那只山猫从来不跟我们待在一起,喜欢去附近的山林栖息。

    每过一段时间,陈肖都会去找一次山猫,离开一些日子。回来后,不仅反应迟钝,身体也很虚弱。

    我开始以为是山猫作祟,单独去找过那只山猫。那只山猫确实处于灵智将开未开之际。只是,它并没有吸取过陈肖的精元。可以说,它从没有吸取过任何人族的精元。”

    “那大师有没有跟踪过陈肖?看他究竟去了哪儿?干了什么?”

    “没有。我问过他,他只说是和山猫玩累了。”

    “他这样说,大师就信了?”

    “不!我并不相信!只是,陈肖并不是我的徒弟,他可以随时离开我,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所以,当时我想,我不应该干涉他的自由!”

    “我说大师你,就因为你不管不问,任由他胡作非为,才害死了那么多人!”

    岳晓月忍不住呛了一句。

    “阿弥陀佛,贫僧知错!”

    “晓月!大师已经甘愿接受了面壁惩罚!再说,陈肖这所作所为,背后一定有人蛊惑。大师又不知情,何错之有?”周正转过头,“大师,你说的是他的右手?”

    “不错!更确切一些,应该是右手的大拇指!我曾经特别留意过,只要右手大拇指支头,他眼睛里都会精光乍现。”

    “大师,我失陪一会。晓月…”

    周正急着去大牢见陈肖,他本想让岳晓月留下陪着善为。可是,岳晓月多鬼机灵的人!她虽然还没有完全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一眼就看出周正要去大牢。

    “我给真君带路,那地方我熟!”不等说完,自己就先跳到了门口。

    周正也是真拿她没办法,只好急匆匆带着她一起走。

    两人来到牢房,陈肖还躺在草铺上昏睡不醒。只是,他的右手大拇指已经不翼而飞!

    周正吃了一惊。

    陈肖的重要性下降,在牢房里为他布置的保护结界已经撤除。可是,防止修真者闯入的预警结界还在,但凡,有人进来,周正都能第一时间得到预警。

    但是,并没有预警!

    “真君,快看,这是咬痕!天窗这里,这是,这是猫爪印!”岳晓月越来越专业,她迅速查看四周,很快找到了痕迹。

    不用问,陈肖的右手大拇指,一定是被那只山猫咬掉并带走了!

    好个山猫!好个灵智将开未开的山猫!恰恰好能避开结界的预警!

    “真君,让我去追吧!”岳晓月主动请缨。

    “不用了!”周正沮丧地摇摇头,“你看那个伤口,是两个时辰以前咬掉的,现在,该有的痕迹一定被打扫干净了。你追不上!”

    “太可气了!”岳晓月狠狠跺跺脚,“刚有线索就又被掐断了!难道那个人能掐会算不成?”

    “能掐会算?”周正忽然灵光一闪,“哈哈,晓月,你又立了一功!你去,看看陈肖身上有没有留下猫毛?那只山猫既然跟陈肖如此深情,出于动物的天性,它也会往陈肖身上爬!一定要仔细找,这个很关键!”

    “找猫毛?”岳晓月虽然满脸的疑惑,但她还是小心翼翼蹲下身子,一寸一寸开始在陈肖身上寻找。

    周正看看像死人一样平静躺在地上的陈肖,心中不由感慨。

    陈肖再有一两日就会醒来,但是,那种醒,是无意识的肉体苏醒。也就是说,醒来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陈肖秋后问斩的判决已经上报朝廷。以他的罪行,被批准判决生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说不准会直接改判为斩立决!

    不过,这些对于陈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被莫奇吞噬识海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周正已经安排律惩司在凡间的联络点,分别装扮成不同身份的凡人,去认领了那八具尸体。他们修真者的身份不能在凡人面前暴露。而这些尸体也会被分别送回他们各自生前的门派。

    如今,对于凡人陈肖的审判已经结束。接下来,律惩司的重点就是要找出,在他身后主使他行凶的修仙之人!

    大拇指?周正清楚记得他曾经通盘审视过陈肖的骨骼,并没有特别之处。难道,会像莫奇心中的那个小香炉一样,有什么东西是藏在陈肖大拇指的骨头里面吗?

    周正不由想起一个细节,陈肖的大拇指内侧和手掌衔接的地方,确实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旧伤口。若是,他的手指被做过手脚,那也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至少是在陈肖遇到善为之前!

    天呢!难道陈肖背后之人真的能未卜先知?那么早时间就能算出来现今发生的这一切?难道,岳晓月真是一语成谶,那人真有能掐会算的大本事?

    周正忽然感觉背后冷飕飕发凉!

第 一 百 四 十 章

    第二天,见善为已经没有大碍,周正留他在客栈自我调理修养几日。自己则带上岳晓月赶回律惩司。

    周正原本的计划是让岳晓月回天麓山去。陈肖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现在的主战场已经回到了律惩司内部。所以,岳晓月留在这里的作用已经不大。

    但是,程峨临走前的担心让周正改变了主意。程峨说的不错,如今,律惩司里面到底谁是敌是友,很难分辨。许多自己无法亲力亲为的事情,必须托付一个信任的人才行。

    而,岳晓月,完全是一个新人,跟律惩司内部的那些人没有过任何交集,在这件事上绝对是清白之身。把一些机密的事情交给她去做,大家都会放心。

    基于此,周正征得小姑娘同意后,周正带着她一起来到了巡狩司自己的办事大厅。

    周正前脚刚到,程峨和杨山后脚就跟了进来。看到周正身旁的岳晓月,两人都是一愣。

    周正急忙向他们介绍,并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对此,程峨和杨山极为赞成。

    “太好了!以后很多事,我就可以放心大胆让晓月来做了!”杨山这几日很头疼,自己手下那几个,他还没能甄别出忠奸,很多事,他都不得不亲自动手,忙地一刻也不得闲。

    “不错!有晓月这个新人在,我们就不怕案情进展的机密泄露了!”程峨也给予中肯的肯定。

    能得到两位使君的认可,岳晓月心里乐开了花。这时候,她变地极为懂事乖巧,给两位上茶后,就规规矩矩、一声不吭地服侍在一旁。

    “说说吧,情况怎么样?”

    “我圈定了六个人,”程峨的汇报简短,所以,他先开口。“这六个人都能接触到秘史,而且,在一年半的时间里,他们都找过合适的理由翻阅过秘史。”

    说完,程峨把名单呈给周正。

    “四个参事,两个司吏长。你最怀疑谁?”

    “董焕!”

    “董焕?”周正想起来,这个人曾经跟自己一起梦审过,差一点就死在了陈肖的梦境中。

    “不错!这个董焕是巡狩司的老人,三年前被提升为参事。他为人憨厚,但,八面玲珑,人缘极好。律惩司上上下下,谁都把他当成真心朋友,谁都能掏心掏肺跟他说上一阵。我也曾经跟他抱怨过对律惩司的不满,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外人!极为符合真君定的标准。”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呃,”程峨犹豫一下,“他跟典正司的司吏长张然是邻居,而且,关系极好。”

    “张然?”

    “张然是黄成手下的司吏长,他曾经接触过天麓山和九华山上报弟子失踪的案卷。”杨山也拿出一张名单放在书案上。

    “只是,初次询问时,张然信誓旦旦说,自己上报给了黄成。”

    “黄成怎么说?”

    “黄成自然说没有!只是,当天,黄成确实有事外出一会。而张然也承认没有见到黄成,他案卷放在了黄成的书案上。黄成说,回来后,并没有见到案卷。”

    “后来,张然就没有给黄成再汇报过这件事?”

    “没有!张然说,当时感觉只是一般的失踪案,以前这样的案子也发生过。很多都是修仙的弟子吃不了山上的苦,偷偷去凡间逍遥数日。之后都会回去。所以,他并没有当回事。后来,见黄成没有问他,他也就没多嘴说。”

    “他们两个中有一人说谎?”

    “这个,”杨山不敢确定,“或许,两个人都没有撒谎。也有可能是第三个人拿走了案卷。”

    “那天值守的还有谁?”

    “有两个司吏,彰武和刑鎏。不过,我已经排查过,他们俩偷换案卷的可能性不大!”

    “那天,还有其他人在现场吗?”

    “没有!不,还有刑审堂的使君任斐曾经来典律堂找过黄成,见他不在,就直接离开了。他前后在典律堂没有超过一刻钟,彰武和刑鎏,以及张然都能作证,他没有时间去拿走案卷。”

    “他们三个一直陪着他?”

    周正一个细节也不放过。

    “那倒没有,只是从三人提供的遇见任斐的时间证词看,除非任斐一早就知道案卷在黄成的案头,否则,他真的没有仔细查找并带走案卷的时间。”

    这一点,杨山很笃定,因为,他也曾如此怀疑过,所以,他亲自做过实验,证明任斐没有作案的时间。

    “任斐为什么去找黄成?”

    “这个我也核实过。当天是任斐孩子的成人礼,邀请了全司有头有脸的人全部参加。他跟黄成关系不错,所以,临走之时来提醒黄成别忘了晚上之约。”

    “噢?当天,黄成去了吗?”

    “去了,但是,待的时间不长。因为,那天轮到他值守。他就喝了几杯酒就回去了。”

    “张然和董焕去了吗?”

    “董焕不知道,我现在再派人去查。张然没有去,因为,当天他值守。”

    周正沉思了半天,“黄成当天离开律惩司去干什么了?查到了吗?”

    “查到了。”杨山的工作做的相当细致。“他去安抚他的小妾去了。他新娶了一任小妾,并安置在一处隐秘的别院。可是,不知道怎么就让他夫人知道了。他夫人是个醋坛子,那天,带人找上门又打又闹,差一点闹出人命。黄成没有报备就离开,就是去处理这事了!”

    “按你的说法,黄成的嫌疑不大?”

    杨山想了想,“确实不大!”

    “任斐的嫌疑也不大?”

    “对。目前来看,任斐并没有嫌疑。”

    “那么,张然呢?”

    杨山犹豫了,“真君,按说张然的嫌疑最大。可是,我总觉得,如果他真是内奸,没必要说黄成没收到案卷,反正没有第三个人证明。另外,他更没有必要给任斐作证,说他在典律堂转了一圈就走了,排除任斐的嫌疑!”

    “那就是说张然的嫌疑也不大?”

    杨山斟酌半天,“也不能这样说。另外几起的报案时间恰巧都是在张然的值守期间,作为司吏长,这些案件都会先交到他手里的。可是,除了九华山和天麓山的之外,张然不承认看见过其他案卷。”

    “那几个接到报案的司吏呢?”

    “司吏一共是五个人接手的报案。除了彰武和刑鎏,在他们值守时前后分别接到六起报案外,其他三个人都是每人接到一起报案。他们都是按流程先存档分类,然后,再上交给司吏长张然。”

    “张然都说这些案卷他没有看见?”

    “是!张然说,他是老人,自然知道这件事的轻重,如果看到还有类似这么多的案件,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呈报给黄成,或是胡屠真君!”

    “彰武和刑鎏呢?他们也是老人,不会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为什么他们没有直接上报此事?”

    “他们说,他们上报了。刑鎏的口才好,所以,两人合计,就让刑鎏去给当日值守的使君任斐汇报了。

    但是,任斐不承认有这么一回事!”

    “九起案子的案卷也都找不到了?”

    杨山沮丧地摇摇头,“找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这么看来,刑鎏和任斐,这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说谎!杨山,说说,你怀疑谁?”

    “我怀疑刑鎏!”

    “为什么?”

    “因为,他也曾说过亲手把案卷交给了张然。但是,张然却说没有看到过案卷。彰武和刑鎏说,就是因为张然面对如此重大的案情却无动于衷,他们才决定越级找的任斐汇报。我是这样想的,刑鎏所谓的找过的两个人都否定了他的说法,说明,他是在说谎,在有意隐瞒真相!”

    “为什么不是张然和任斐在撒谎呢?”

    这倒把杨山问愣了。在他的意识里,觉得一个使君和一个司吏长串通起来诬陷一个司吏,有点不太可能!

    周正没有接着追问,反而回头看向岳晓月。

    “晓月,你也听了半天了。你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帮着理一理,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被周正点名,岳晓月既惊喜,又有些忐忑。

    杨山和程峨跟着周正久了,知道周正绝不会是因为岳晓月美艳就故意给她营造出人头地的机会,而是,确实要通过不同的想法来开阔思路,最终拨云见日,找出麻团中的真正线索。

    所以,他们都给予岳晓月鼓励的眼神,让她放心大胆发表自己的观点。

    岳晓月稍微平静一下自己略显紧张的心情,然后,理好思路开口。

    “假设,判定张然和黄成,真有一人说谎。如果,假设张然说谎,他的目的是为了销毁案卷并嫁祸给黄成。那么,之后的彰武和刑鎏给他送案卷之事就很可能为真。他们跟张然不是一伙的。同样,他们跟任斐汇报的事,也可能为真。

    从这可以推断,张然和任斐都在说谎。张然说谎为了掩盖真相,任斐说谎又是为了什么?除非,他也想掩盖这件事情。或者,他在为他的同伙打掩护!他跟张然是同犯!

    如果,假设是黄成说谎,张然没有说谎。那么,彰武和刑鎏所言,就很可能是谎话,所谓向任斐汇报过的话也可能是假的。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在保护黄成,栽赃张然和任斐。

    如果,张然和黄成都没有撒谎。最有可能拿走最初案卷的只有任斐。

    那么,之后,张然一旦看到后续的几起案卷一定会引起重视、及时上报。他却说没有见过案卷。

    这说明,彰武和刑鎏,以及另外几名司吏都撒了谎。这有些不可思议。

    就算,咱们假设彰武他们五人都撒了谎,为什么刑鎏还非要攀上任斐呢?为了把这潭浑水搅得更浑一些吗?那他们为什么不把黄成拉进水呢?黄成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可信度应该更大才对!

    从上面的分析看,我觉得五个人都说谎的几率太小。同时,刑鎏说出任斐,也不是什么攀咬,而应该是确有其事。所以,我推断,张然和任斐的嫌疑最大!”

    “五个人一起说谎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但是,会不会还有一个可能?”一直坐在一旁的程峨,沉思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按照流程,典律堂每天接收的案卷很多,都是到下午下值之前才汇总分类交给司吏长。我觉得那三名司吏没有说谎。但是,他们也说过,他们收到报案后就是把案子作为普通案件处理,并没有特别拿出来向张然汇报。会不会是张然一时大意,并没有留意到这些失踪案件?而,真正的有心之人趁他回家后,或是,第二天趁他不注意时,偷偷把案卷抽走?

    这是其一。其二,彰武和刑鎏一共接收了六起这样的报案,所以,只要是他们第二次或第三次看到这样的案卷,都应该第一时间告知张然。可是,张然并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两个人压根就没有向张然提过这事?会不会是他们一早就把案卷偷走,反过头来倒打一耙张然?

    其三,如果,我的这个推断正确。那么,张然第一次把案卷放在黄成的案头时,最有可能拿走案卷的不是任斐,而是,彰武和刑鎏两人!后来,他们再攀咬任斐,是因为我们怀疑任斐,他们想制造混乱!”

    杨山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他现在听着脑子有点乱。岳晓月的分析他觉得很有道理,程峨的推论他也觉得说的不错。那么,到底谁说的对呢?总不能把涉案的几个人都抓起来吧?

    周正也是一言不发,面带笑容、不急不躁地听着。等大家都发表过各自的看法后,他才轻轻敲打书案。

    “除了张然,董焕还跟他们几个,谁的关系好?或是这一段接触的次数多?”

    “这个,我再去查查。”程峨站了起来,就要即刻去安排。

    周正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

    “我是灵体的事,他们几个里,谁知道?”

    “黄成,任斐应该知道。可是,他们几个,我都没有专门问过。我再去传他们问话!”杨山也站了起来。

    周正示意他们俩都先坐下。

    “董焕知道秘史,也知道我灵体的事。那几个人里面,有没有他的同伙不知道。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秘密提审董焕!他才是关键!”

    同一时间,在巡狩司的一间暗房里,一名司吏鬼鬼祟祟探出头,见四下无人,才快速从暗房里窜出来。今天要做的事情太重要了,当然,他承担的风险也相当大!但是,只要成功,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 一 百 四 十 一 章

    程峨的行动力很强,立即召集手下,偷偷摸到董焕的居所进行秘密逮捕。

    杨山也不闲着,立即派人暗中盯住张然,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周正则带着岳晓月去拜会胡屠,两个人互相交流这一段各自的收获,之后,周正请胡屠把岳晓月安排进典律堂做一名普通的司吏。

    岳晓月的任务很轻松,却也很难。她的主要目的是监视彰武和刑鎏的举动,跟他们套近乎,看能不能获取更多有关案卷的线索。

    胡屠跟岳晓月姐姐岳茹月的师父玄通,私交不错,所以,很容易找了这个借口,把岳晓月不动声色地安排进去。黄成跟玄通关系也不错,自然对岳晓月照顾有加,特意交代老人彰武和刑鎏好好带带这位新人。

    把这一切都安排好,周正才想起来该找时间去九华山接云凌回家了。这一段的事情太多,不知不觉已经把云凌留在九华山快十多天了。

    虽然案子里因为牵扯有云池,九华山的道心知道周正一直在忙此案,也一定会告诉云凌。但是,自己的媳妇还得由自己疼,自己必须亲自去一趟,跟云凌解释一下近段的情况,并接回家来。

    周正上街买些礼物,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动身。可是,刚回到住所,椅子都没有焐热呢,程峨就急匆匆一头闯了进来。

    “真君,不好了!董焕死了!”

    “快!带我去看看!等等,通知杨山,即刻抓捕张然!”

    “您怀疑是张然?”

    “不!如果张然也是内奸,抓他是为了保护他!我们不能把这条线所也断了!”

    “明白!”程峨边带着周正往出事地点走,边安排手下人快速去通知杨山。

    董焕死在一家酒坊,这也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

    程峨带着人马闯进董焕的家里却扑了空,一问才知道董焕下值后还没有回来。

    程峨立即带人去董焕常去的几个地方搜寻,果然在这家酒坊看见董焕一个人在自斟自饮。

    为了不打草惊蛇,程峨一个人进去,而让手下埋伏在酒坊外围的四周。

    见到程峨,董焕一点也没有意外,竟然让掌柜的又拿出一个杯子放在程峨面前。

    “我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来,使君,陪我喝一杯!”

    程峨也是念旧情,不忍拂了他的意,就坐下来陪他喝了几杯。

    “为什么?”

    “为什么?”董焕苦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堂堂一名参事,却连家里面的老婆孩子都养不起,让他们饥一顿饱一顿!”

    “唉!”程峨叹口气。他知道董焕是个孝子。董焕那个凡人的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烂赌徒,整天都是欠一屁股债。董焕又不敢知法犯法,仗着律惩司的身份去惩罚那些债主,所以,只好拿自己的大部分俸禄替他爹还债。

    谁知道,他爹处处不让他安生,大半年前,他爹赌急了眼,一把火把人家的赌坊烧了,还接连烧着了十几户民房,烧死了七八口人。官府当场判了死刑。

    为这事,董焕没少去求人。可这种人命关天,又涉及到凡人的事,律惩司确实没法插手。大家爱莫能助,安慰了董焕好长时间。

    “可是,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爹被杀头!你们没人帮我,可那个人却能!”董焕直接拎起酒壶灌了一大口酒,“那个人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让我回答几个问题。就几个问题,就能换我爹一条命!你说,要是你,你做不做?哈哈,我做!我一定做!”

    董焕又灌了一口,“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说的,都是别人也能知道的!就算我不说,别人也会告诉他!我问心无愧!我对得起我的良心!”

    董焕拎起酒壶再喝,然后,突然放声痛哭起来,“我只是想救我爹!他再怎么不是,也是我爹!我要救我爹!”

    眼见董焕喝醉了,程峨上前搀扶住他,“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我不能说!”董焕痛苦地望着程峨,“我真的不能说!不然,我爹活不了!我家人也活不了!使君,兄弟!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你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吧!”

    “胡说什么?”程峨猛力地摇动着董焕的身体,“你清醒一点!只有抓到那个人,你的家人才会彻底安全!告诉我,他是谁?”

    “你们抓不住他!”董焕心意已决,他致死也不会说出那个人是谁。他把程峨推开,踉踉跄跄又猛灌一大口酒,“兄弟,等我喝完这壶酒,你再带我走!”

    可是,忽然之间,董焕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忽然感到心内绞痛、七窍流血,“他,他还是不信任我!我真傻!程峨,他…”

    董焕倒地身亡,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蹲在董焕的尸体边,周正仔细听着仵作的汇报。

    “真君,这种毒的毒性很烈,有很多种毒物混合制成,但是,主料能确定是金乌头。只是这种毒物咱们这里极为罕见,一般都产自于昆仑虚妖族地界。”

    “你确定!”

    “属下可以确定!只是,其他的配料还需要回去再去检验。”

    “好!一定要查仔细,最好能把所有的配料都测出来!”

    “是!属下告退。”

    “真君,”等仵作退下后,程峨心虚地上前认错,“都怪我,我要是不念及情分直接抓捕,说不准…”

    “这怎么能怪你?你来之前,已经有人给他下毒了。只是,什么时候下的毒呢?”

    刚才仵作已经查验过酒菜里没毒,而董焕是下值后直接来的酒馆,中间没去过其他地方。也就是说,董焕是在律惩司就被下毒了。

    只是,下毒之人时间把握的相当精确,如果,董焕没有在酒坊停留,他一定会在家里的晚餐后中毒,那会给查找他的死因增加更多麻烦。

    周正忽然打了个激灵,“程峨,你先马上去我办公的地方,一寸一寸给我找,看看有没有偷听的法阵或是符咒。”

    程峨一听也吓了一跳,他急忙带人又返回律惩司。

    看着一群人围住自己,张然很纳闷。他看向带队的杨山,不解地问道。“使君,你这是何意?”

    “何意?”杨山冷笑一声,“你自己不知道吗?董焕死了,他是怎么死的?你应该心里最清楚吧?”

    “什么?董焕死了?”张然吓了一跳。他瞬间想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抓他了。

    他没有反抗,选择束手就擒,只是被押着路过杨山身旁时,他诚恳地说道,“凶手真的不是我!你一定要提防,他既然开始杀董焕,我估计那几个人也快被他解决了。你一定要阻止他!”

    杨山心中一凛,“他是谁?”

    张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最好把彰武和刑鎏保护起来!”

    杨山一时弄不清楚张然此话的意思,也不知道张然所说的是真是假。但为了尽可能做到万无一失,杨山还是派出几个手下暗中去保护彰武和刑鎏。

    一直到深夜,手下汇报彰武和刑鎏已经就寝安睡,并没有异常之举。杨山这才放下心来。可是,没等他把气喘匀,又一条消息传来,惊得他差一点摔坐在地上。

    张然死了!和董焕的症状一样,都是中毒而亡!

    张然可是在重兵看守之下!谁有这么大能耐能在众人眼皮底下行凶?

    杨山第一时间禀告周正,并向周正请罪!周正就是怕张然被杀,才叫杨山及时抓捕予以保护,没想到,杨山最终还是把这事办砸了,他自己如何不懊悔?

    “仵作到了吗?走吧!别愣着了!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赶快抓住真凶要紧!”周正抬脚先走,杨山急忙跟在身后,一起赶往律惩司的大牢。

    大牢里,胡屠也已经赶到,他面前正跪着送饭的牢卒和两个看守的狱卒。

    见周正过来,胡屠请他坐在一旁,继续审问。

    “晚上是你送的饭菜?”

    “是小人。不过,小人完全是按照规矩,每一样都尝过后才送给张然的。”

    “可有人证?”

    “有,有,他们几个都看见了。”

    那两个看守的狱卒也慌忙点头,“真君,我们看着他吃的,我们也都吃了,看没有问题了才把饭菜送到了牢里。不应该,饭菜里有毒。要不然,我们几个也早就没命了!”

    胡屠看向周正,“兄弟,你怎么看?”

    “胡兄,不是他们!放了吧!”

    胡屠冲着那三个人摆摆手,“你们下去吧!”

    三个人千恩万谢给胡屠、周正磕头谢恩,告退。

    “我刚才已经审了一遍,张然被关进牢房后,没有一个人跟他单独接触过,这毒是怎么下的?”

    “我估计,早在张然被抓之前,他已经被人下了毒。和董焕一样。下毒的地点是在律惩司内,下毒的人应该也是咱们律惩司内部的人,而且,跟他们俩关系不错!我已经让程峨去查了。”

    胡屠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这个内奸也太猖狂了!兄弟,可有怀疑的人?”

    周正摇摇头,“线索太少,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这时候,仵作走过来,“两位真君,张然中的毒和董焕一样,主药都是金乌头。两个人应该是同一时间中毒,董焕是因为大量饮酒,引起此毒提前发作。张然没有饮酒,而且,所中之毒量小,所以,才会在午夜发作。”

    “仵作,你说金乌头毒性剧烈,为什么会中毒这么长时间才会发作?”周正提出疑问。

    “回禀真君,我从酒坊离开后就一直在研究这种毒药,我发现里面有荨麻。荨麻也有剧毒,两项毒性相抵,中毒之人并不会感到不适。但是,荨麻的量不大,一旦被消耗光,金乌头的毒性就无物中和,可以直接引发中毒。”

    周正点点头,“手段高明!”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了麟术,那家伙也是一个使毒高手。这样的毒药,麟术确有能力做出来。难道会是他?他竟然隐藏在了律惩司内?

    但是,随即,周正把这一想法推翻。如果真是麟术,他不可能在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布这个局,而且,布这个局的同时,还在鹿棋镇布局。他分身乏术!况且,周正也不认为他有如此大的能力!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周正把心中的怀疑告诉胡屠,胡屠也觉得麟术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两人都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内奸跟妖族关系密切,起码曾经跟昆仑虚或是鹿棋镇的妖族有过密切联系。

    因为单凭董焕提供的秘史内容,这人不可能轻易抓到一只会禁术的食梦貘,也不会拿到只有昆仑虚才有的金乌头毒药。

    跟妖族能有这样关系的只能是巡狩司的人!而且,还是中高层?难道这些事都是董焕办的?

    不过,若说搞到金乌头的毒药,董焕或许会有渠道。可是,抓住一只食梦貘,董焕的修为一人绝对做不到!那必须是至少两人或以上极为熟悉食梦貘生活特性的人合力才能做到!

    难道,巡狩司还有董焕的同伙?

    典正司的事还没有理清楚,巡狩司内部又出问题,两个人都不由头大。

    周正建议即刻向温如垕汇报,最好交给抚顺司来查。胡屠犹豫片刻拦住了。

    “老弟,你跟司主信任我,我和司主自然也信任老弟的为人。既然咱两不可能是内奸,只要由咱两主持,不管那个司查一样能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再说,咱们查了这么久,已经快要抓住那个人的狐狸尾巴了!否则,他不会狗急跳墙连杀两人!这个时候,再交给新的人来查,反而会给这个内奸可乘之机!我想,干脆我去找司主汇报此事,辛苦老弟,继续咬着线索不放,势必把那家伙揪出来!”

    周正深鞠一礼,“谢胡兄信任!兄弟定当全力以赴抓住此贼!”

    两人拜别。胡屠去找司主温如垕,周正则回到自己的办公地。

    程峨在这里搜出了一个监听的小阵盘,放置在书柜顶端,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这个阵盘不大,传输的距离并不太远。程峨带着人以周正的屋子为中心,挨间挨屋地搜查,终于在巡狩司一间特设的密室里找到了蛛丝马迹。

    这种密室每一个司里都有一两间,主要是为了秘密商议、或秘密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房间内外都有层层机关,而且,极其隐秘。知道这种密室以及知道开启之法的人寥寥无几。

    那人既然在这里偷听,身份不会出那几个人中。

    程峨很有信心,觉得这次几乎就能抓到真正的凶手。可是,结果却让他目瞪口呆。包括他和杨山在内,能知道密室的几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且,都有人证,也都被一一核实过,他们确实没有说谎。

    唯一一个没有被验证过的只有参事董焕。难道是董焕偷听到了周正他们的密谈,发现大家开始怀疑自己时,董焕自己服毒自杀了?

    这显然不合常理,也跟董焕临终前的表现大相径庭。更何况,董焕为什么要杀死张然呢?难道,他们真是同谋?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偷听过谈话的董焕及时给他幕后之人报信,然后,被那人给下了毒。

    但是,时间上说不通。决定抓捕董焕,是周正最后决定的,而且,程峨的行动也很快。中间不到两刻钟。

    这么短的时间,若是,董焕去报信,之后再被下毒,时间上来不及。再说,张然,又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和董焕一起中毒呢?

第 一 百 四 十 二 章

    看着杨山和程峨耷拉个脑袋,周正生气地敲敲案头,“你们俩提起精神来,行不?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这样垂头丧气吗?”

    “真君,都怪我…”

    杨山还要自责被周正及时制止。

    “打住!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的错!”周正又指指程峨。“说说,都查到什么了?”

    “能进入密室的,现在只有一个嫌疑人,董焕。其他人都没有疑点。”

    周正没怎么听这个,反而问道,“猫毛的事怎么样了?”

    程峨这才想起来,周正回来后就交给他几根猫毛,让善于卜算的人推测一下那只猫的下落。

    “我已经派人去了,”接下来他没有说。因为,他把这事当成了小事,并没有上心。这边接连又出两条人命,他把这事彻底忘了。“我现在就去问问。”

    看着程峨急急慌慌离开,周正把目光转向杨山。

    “你查的怎么样?”

    “今天,张然和董焕并没有在一起待过。张然一直在典律堂,董焕也一直在咱们巡狩司。下值后,张然直接回了家,有几个和他住的不远的司吏都可以作证。而董焕去了酒坊,有三个司吏碰见过他,基本能够证明董焕是直接去的酒坊。”

    “在司里,若是避开耳目他们私底下见面,容易吗?”

    杨山想了想,“以前,或许可以。可是,这一段时间咱们一直在典律堂调查案卷的事,凡是,那里的人员外出走动,都会被跟踪监视。所以,避开耳目不容易!”

    “那就是说,他们在司里没有单独待过,下值后,也没有单独待在一起过?”

    “是。这个可以肯定!”

    “那他们是怎么同时中毒的?”

    这一点杨山也大惑不解。“仵作说,这种毒是通过饭食或酒水入肚的,若是,单靠触摸或是气熏,无法中这个毒!他们俩又没有单独待在一起,难道是咱们司里的水缸里被下了毒?”

    周正被杨山逗乐了,“要是水缸里下毒,怎么能保证他们俩都中毒?万一,他们中有一人今天不喝水,或是两人今天都不喝水,怎么办?还有,司里那么多人今天都喝了水,为什么其他人都没事?”

    杨山挠挠头,“也是!可是,他们怎么会同时都中毒呢?”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周正被气乐了,“你好好想想,今天,司里有没有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杨山摇摇头,“没有。快正月十五了,很多门派的弟子都会到凡间去赏灯。典正司正安排人手进驻各大城镇,预防有修真弟子胡闹。巡狩司和抚顺司也都增派人手,严格监控妖族和魔族,预防他们潜入灯会生事捣乱。这算不算特别?”

    周正无奈地看看杨山,“这是正常的安排,怎么能算特别?我的意思,有没有…”周正一时也想不起什么算是特别的事。

    正在这个时候,岳晓月一脸兴奋地闯进来。

    “真君,我听说死了两个人?”

    看着岳晓月一幅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杨山哭笑不得。

    “晓月啊!你就别再添乱了!这事把我们折腾地头都快炸开了!”

    岳晓月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关心案情吗?杨大哥,你渴不渴?我给倒杯水?你饿不饿,我这还有一个红皮鸡蛋,你吃不吃?”

    “你哪儿来的红皮鸡蛋?”看着岳晓月手里的鸡蛋,周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刑鎏的夫人给他生了个小子,他拿过来分给大家沾沾喜气,说是他出生的老家都有这个风俗,大家吃个鸡蛋,也算帮他小子去去灾!”

    “杨山!”

    杨山也意识到了问题,“对,这小子今天快下值时给大家吃鸡蛋来着。我怎么给忘了!”不等周正下命令他迅速起身,“真君,我知道该怎么做!”

    等杨山离开,岳晓月还一头雾水。

    “真君,这是,怎么了?”

    “晓月,我问你,这个鸡蛋刑鎏都给谁了?是不是典律堂的人都有?其他司他去送过吗?”

    看着一脸严肃的周正,岳晓月急忙集中思想认真想半天,“典律堂的人都有,而且,他是看着张然吃下的。之后,他又去了其他几个堂,有没有出典正司我不知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在廊道上碰见了董焕,还亲自给董焕剥开了鸡蛋给他吃。他们俩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很不错!”

    周正点点头,“这就对了!不行,晓月跟我走一趟,我怕刑鎏会出事!”

    两人急匆匆赶到刑鎏的家中。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刑鎏已经死了,就死在睡塌上。要不是杨山带人闯入抓人,刑鎏的夫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已经死了。

    刑鎏死的很蹊跷,并不是中毒而亡,而是被人用利刃扎穿心脏而死。应该是在刑鎏熟睡中一击致命!他夫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

    凶器,是一把刑鎏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如今,就插在刑鎏的心口。

    经过搜查,在刑鎏床下的密格里发现了一包药粉,杨山急忙派人拿去检验,应该就是毒死董焕和张然的毒药。

    除了毒药之外,密格里还发现了一本小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杨山、程峨、黄成、任斐、胡屠,以及周正这一段时间的一举一动。

    里面记录最新的就是今天下午周正和杨山、程峨准备抓捕董焕的对话。

    除此之外,密格里就是一些金玉财物,看着满满当当的值钱物品,想来刑鎏这小子背地里没少捞好处!

    刑鎏的夫人也是一位修真者,不过是位散修,长得娇小貌美,早吓得呆坐在一旁瑟瑟发抖。

    “刑鎏今天回来后,有什么异常举动吗?”杨山询问她。

    “夫君他,没,没,没有。跟往常一样。”

    “这些东西你见过吗?”杨山指指密格。

    女子摇摇头,“我,我从来,都不知道,床下还有密格。”

    “你们的孩子呢?”岳晓月发现了可疑处。

    “孩子?噢,孩子,我们,在另一屋,奶妈哄着呢!”

    “孩子多大了?”

    “快,快一岁了。”

    “一岁了?刑鎏怎么会拿红皮鸡蛋给大家吃?”

    “红皮鸡蛋?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看着杨山凶神恶煞的样子,那女子吓得哆嗦的更厉害了!

    “小娘子,别怕。”周正笑呵呵上前,“你跟刑鎏结婚几年了?”

    “回真君的话,三年多。”

    “他有没有特别亲近的人?就是那种不经常来往,但是,却特别亲近的人?”

    女子想了半天,摇摇头。“他和彰武是好兄弟,时常来往。彰武没有成家,也会经常来我们家吃饭。他们兄弟关系很好。除此之外,他没有特别亲近的人。您是不是要问,他有什么仇家?”

    周正笑笑,“他有仇家吗?”

    女子还是摇摇头,“我夫君人缘不错,左邻右舍大家处的关系都挺好。没听说,他有什么仇家。”

    “我听说,刑鎏好酒?”

    “是。夫君喜欢喝酒,每天都要喝上一壶才会入睡。”

    “怪不得睡得这么死!”周正站起身,“小娘子,刑鎏的尸体我们先带走,还有卧房,你暂时不要清理。”

    “奴家醒得。”

    “好了,”周正冲杨山摆摆手,“咱们回去吧。”然后,眼睛有意无意瞟了瞟刑鎏的娘子。

    杨山立即心领神会,安排众人收工时,已经悄悄派两个隐身功夫了得的手下,偷偷隐藏起来。

    回到司里,杨山迫不及待请教周正。

    “真君,您觉得那个小娘子有嫌疑?”

    周正点点头,“杀刑鎏的就是她!”

    “什么?”杨山给惊到了,“怎么会,会是她?真君,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岳晓月也来了兴趣。“真君,您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个娘子是凶手?为什么?”

    “看到自己夫君死在自己身旁,正常人的表现是害怕,而后是悲伤,并且,会强烈想知道凶手是谁。可是,那个小娘子却一直在哆嗦。”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一个弱女子被惊吓到,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岳晓月又一次禁不住抬杠。

    周正笑笑,“没错,哆嗦是正常反应,不哆嗦才不正常!可是,你没有发觉她哆嗦的时间太长了吗?而且,哆嗦地太有规律、太刻意了吗?

    再说,她身上在哆嗦,但是,眼神里却没有惧意,还相当平静沉着,回答问题时井井有条,这不得不让人觉得她是故意装的。

    第二点,最可疑的,是她的夫君明明胸口插着一把短刀,是被人杀的。按照常理,她费劲心思也会想到跟自己夫君有过罅隙之人,哪怕是拌过嘴,或是有些小矛盾的人和事,她都会迫不及待告诉我们,为我们提供过多的线索。

    但是,她是怎样做的?说他的夫君人缘好,没有仇家。她故意把刑鎏的人缘说的很好,是不是怕我们追究她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线索?

    据我了解,刑鎏这个人心眼小,什么事都喜欢斤斤计较,这样的人要是说跟邻居没有矛盾,处的其乐融融,鬼才相信!

    所以说,她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知道刑鎏是内奸,而刑鎏被杀我们也绝不会怀疑到仇杀上。她连敷衍我们都懒得敷衍,干脆直接告诉我们刑鎏没有仇家,就是被内部灭口的!”

    “那您怎么能这么肯定,是她杀了刑鎏?”岳晓月还是不服气。

    “第一,床上的血迹,是流过去后,她躺上去的,而不是,她躺在床上时,流过去的。

    其二,那个密格外沿有轻微的血迹。说明是杀了人后,带血的手打开过,虽然,后来又擦掉了,但是,处理的并不干净。

    最重要的一点,一般人被刺中心脏后,都会有挣扎的痕迹,哪怕喝再多的酒,也会下意识挣扎。

    那个小娘子是修真之人,修为也在天阶。这样的人除非一早对她施法,否则,夜里床边有这样的挣扎,她岂能不醒?而她身上并没有中法的痕迹。这说明什么?”

    “真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抓她?”杨山腾地站起来,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人抓住。

    “不能抓!因为有人在暗地里看着!”

    “真君,您把我搞糊涂了!她是凶手,她背后还有人?”

    “是!她是受人指使!你想想那个册子,如果,刑鎏真是那个偷听之人,他偷听时记录的笔迹怎么会那么工整?再有,咱们刚决定去抓董焕,刑鎏就谎称自己夫人生孩子给大家吃红皮鸡蛋,并在鸡蛋里投毒杀死董焕和张然。就算他现煮,时间上也赶不上。那么,红皮鸡蛋从哪儿来的?”

    “您的意思,是刑鎏背后那个人准备的?”

    “我的意思是,这个偷听的人刚好夫人或小妾生孩子,他本来打算带红皮鸡蛋过来给大家沾沾喜。但是,刚巧我回来了,他又偷听到咱们的计划。所以,就用现成的鸡蛋,让刑鎏去下毒杀害董焕和张然!”

    “可是,刑鎏冒充自己生孩子,大家怎么会信?”岳晓月又追问一句。

    “晓月,刑鎏住的地方我看过,周边没有咱们律惩司的人居住。在典律堂对他知根知底的也就彰武一个。他的喜酒,以及他儿子的喜酒大家都应该喝过。大家知道他有家室,又有孩子。这样的一个人,要说自己又喜得了一子,不会有人起什么疑心!”

    杨山一抱拳,“真君,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查司里谁家的娘子这几日有生产。”

    “没错,这个人才是最关键的人!我怀疑,这个册子就是他伪造的,还有毒药,都是故意留下陷害刑鎏的。另外,刑鎏的娘子要么是他一早派在刑鎏身边的,要么,他就跟刑鎏的娘子有奸情!所以,那个小娘子,一定要盯紧!”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另外,要给刑鎏大张旗鼓定罪!就说他是杀害董焕和张然的内奸!同时,放出风去,就说我怀疑刑鎏的娘子有奸情,这是谋杀亲夫!”

    杨山面露笑容,“明白!”

    待杨山离开后,岳晓月也是蠢蠢欲动,急于请缨。

    “真君,我干什么?”

    “你?现在回去睡觉!”

    “真君!”岳晓月不由自主撒起娇来,“你就让我跟杨大哥去查案吧!程大哥也行!”

    “你有更重要的事!”

    “真的?”岳晓月兴奋起来。

    “你对彰武什么看法?”

    “彰武?刚刚接触,就觉得这个人心机不深,挺讲义气的一个人。但是,这只是我的初步印象,做不得准!”

    “好!明天,你把刑鎏的死讯告诉他,同时,把我怀疑刑鎏娘子同奸夫谋杀亲夫的事也透漏给他。记住,不要刻意套他的话,顺其自然,像朋友之间聊八卦那样就行。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即可。”

    “放心吧!这一块我最拿手!等我的好消息!”

    岳晓月心情大好,蹦蹦跳跳离开了!

第 一 百 四 十 三 章

    岳晓月本以为周正交代给自己的事手到擒来,可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彰武听到刑鎏被杀的消息后,惊讶地目瞪口呆,待听到刑鎏的娘子因奸情谋杀亲夫后,立即青筋暴突、双眼怒红。

    彰武根本不听岳晓月的劝阻,怒气冲冲跑出典律堂,直接找到刑鎏家去了。

    不用想岳晓月也知道彰武要去做什么!她吓得赶紧去找周正,可是,周正却不在律惩司。就连程峨和杨山也不见人影。

    岳晓月害怕彰武失去理智闹出人命,硬着头皮随后也赶到刑鎏家。

    等她到达时,彰武正站在院里破口大骂刑鎏的娘子不守妇道,勾结奸夫害死自己的兄弟。

    邢家娘子躲在房子里不敢还嘴,只是嘤嘤啼哭。

    岳晓月看不过去,站出来为邢家娘子撑腰,直接斥责彰武一个大男人无凭无据欺负一个妇道人家,还亏得刑鎏把他当兄弟!

    岳晓月不参乎还好,这么一说更把彰武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无凭无据?你问她,她都干了什么好事?我那可怜的哥哥,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也不相信我,为此,还不让我进家门!

    我不愿意分辨,我忍着,我受委屈,我都无所谓。就是想让你们好好过日子!可是,你这个蛇心的女人,竟然害了我哥哥!哥哥,是兄弟我害了你!早知道如此,当时哪怕你再怪我,我也会亲手先杀了她!

    "yinfu今天我要替我哥哥报仇,拿命来!”

    说完,彰武拔出长刀就扑了上去。

    岳晓月急忙拦在他面前,“彰武,你醒醒!你这样公然杀人是要偿命的!”

    “别挡路!死就死吧!死了我也要押着她的魂魄去给我哥哥磕头认罪!”

    “彰武,你个混蛋!”岳晓月情急之下第一次开口骂人,她有点很不适应。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计较太多,岳晓月大吼一声,“彰武,你觉得她不检点,可是大家不知道!你把她杀了,别人会怎么看?说不准还会有人替她喊冤!说不准大家还以为你是她的奸夫呢!”

    “胡说八道!谁敢这么说,我就杀了谁!”

    “你能杀几个人?再说,你光杀她有什么用?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看着那个奸夫逍遥法外?你这是给你兄弟报仇吗?你这是给他添堵!你杀他娘子不明不白,你让大家怎么想?你这样做,不仅不是替你兄弟报仇,还是给他的名声抹黑!”

    彰武被几句话说的停止了动作。岳晓月一看有门,再接再厉继续说道。

    “彰武,你义气,够朋友!但是,知道你为人的才有几个人?这些左邻右舍不知道,那些不相干的人更不知道!你手起刀落把人杀了,你是觉得出气了,可是,那些外人,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会怎么看?万一,你说的那个奸夫再挑拨撺撮,说你跟邢家娘子有私情,说你是愧对兄弟才杀了妇人。到时候,你怎么自处?你名声毁了,你觉得无所谓。可是,刑鎏人都死了,你还要他被别人泼脏水吗?”

    彰武的头脑慢慢恢复冷静,他直愣愣看着岳晓月。

    “晓月,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便宜放过她?”

    “如果真如你所说,肯定不能放过她!应该把她的罪行公布天下,让她和那个奸夫被人人唾弃!这才算替刑鎏报仇!你兄弟才能得以安息!”

    “好!我听你的!可是,我没有看清奸夫的模样,怎么办?”彰武终于清醒过来。

    岳晓月也是长舒一口气,“这就对了!侦办此案件的是周正真君,咱们现在就去找他,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就行,他会找出奸夫,为刑鎏主持公道!”

    彰武愤恨地盯了一眼邢家娘子,然后转身跟着岳晓月返身离开。

    岳晓月和彰武的对话,邢家娘子听的清清的。或许是感到了绝望,邢家娘子忽然纵身而起,挥舞着长剑刺向彰武,一看就是拼命的架势。

    “彰武,今天你坏我清白,我也不活了,我跟你拼了!”

    邢家娘子嘴上哭哭啼啼,可是,手上却招招狠辣、不死不休!

    彰武本就压着心头之火,见这妇人到此还不知悔改,非要和自己死缠烂打,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长刀一摆,也是招招致命,和那妇人战在一起。

    岳晓月很想上去帮忙,可是她只有天阶高层的修为,而这两个人一个是天阶巅峰,一个是天阶巅峰大圆满,这样的对战,她根本插不上手。

    她站在外围,急得直跺脚,心里对周正埋怨不已,心想这家伙早不是晚不是,偏偏这个时候找不到人影!

    原本彰武的谩骂已经引来一堆围观的群众,如今两人开打的声音传出,更是吸引了一大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边群众,大家把邢家院子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抻着脖子看着里面的争斗。

    有一些登徒子,眼睛看的不是打斗,而是邢家娘子的身段和饱满的胸部,心想,这么俊俏的娘子年纪轻轻就守寡,真是天赐良机!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勾搭上手。

    还有一些好色之徒,直勾勾盯向观战的岳晓月,心想,这么水灵的姑娘,谁要是娶进门,不得乐疯了?

    彰武他们几个要是知道围观的人是这样的心理,估计不用再拼得你死我活,气都得气死!

    两个人你来我往。彰武本身就是男子,力气上天生占有优势,再加上他的修为比邢家娘子高一截,很快就大占上风。

    本来,他听从岳晓月的解劝,打算让律惩司来惩治这个妇人。可是,如今,这个可恶的yinfu自己送到刀刃上,激起他的杀心大盛。

    他已经想好了,先杀了yinfu,然后,再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知律惩司,之后,自己自杀随刑鎏而去。

    所以,他刀下再不留情,每一招都毫无回旋余地,都是致人于死命的必杀之技。

    邢家娘子自然也感受到了彰武的杀意,但她现在退无可退,只能以命抵命地拼杀。就算自己被杀,也必须拉彰武陪葬!

    两个人都是狠角色,都抱着必杀之心,场面一度就变得极为血腥。

    先是彰武一刀在邢家娘子肚腹上留下一道长伤口,接着又在她手臂上劈下一块血肉。

    邢家娘子也不手软,凭着后背再中一刀,也要在彰武的腰侧上来个透心凉。

    两人浑身是血,面目狰狞。完全失去理智般,非要把对方大卸八块不可。

    一个转身间,彰武找准机会,长刀回转,就要在邢家娘子的脖颈上来个人头搬家。

    可是,院子里忽然一声婴儿的哭声,让他手脚冰凉,不由自主放开了握刀的手。

    那是刑鎏的骨肉,还正在吃奶,要是现在没有娘亲,小家伙还怎么活?

    他心软了,杀心也散了。

    他会让这妇人受到惩罚,但是,他不能杀死她。

    可是,邢家娘子却理解不了他的苦心。见彰武门户大开、机会难得,她提起长剑刺入他的胸膛。

    “不要!”岳晓月大叫一声,一只飞镖抬手打出。

    飞镖不偏不倚没入邢家娘子的心口。可是,长剑也已经贯穿彰武的胸膛。

    彰武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除了满嘴的鲜血,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彰武,邢家娘子,亡!

    岳晓月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立在一旁,泪流不止。她对自己没有把周正交代的事办好,自责悲痛。

    明明彰武都要倾诉真相了,怎么短短一会的功夫,两个人就同时命亡了呢?

    还有,那个邢家娘子,她是周正的重大怀疑对象,却被自己失手给杀了!

    线索又断了!还是自己亲手掐断的!这可怎么办呢?自己怎么这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

    小姑娘哭得一塌糊涂!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死者中有她的亲人呢!

    人死了,场面一时大乱。也不知是谁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魂不守舍地跟着那人离开。

    一直到一间屋里坐下,下意识地接过那人递过的茶水喝一口,她才慢慢缓过劲。抬头打量四周竟然是周正的办公之处,而周正正站在她旁边,关心地看着她。

    岳晓月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扑进周正怀里,哇地一声再次放声痛哭。“我没用!都是我的错!”

    周正安抚她半天,岳晓月才收住泪水,低着头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等着被批评教训。

    “首先,我向你道个歉,”周正开口,“我没有把完整的计划告诉你,让你今天受到了惊吓,是我不好!”

    岳晓月的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她仔细在品味是不是周正为了故意安慰她而骗她的假话。

    看着一脸呆萌的岳晓月,周正“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今天感谢你!你立了大功!”

    “大功?”岳晓月还是没有理解,“可是,彰武和邢家娘子都死了?还是被我害死的。”说着,小姑娘的眼圈又红了。

    “你以为是你的飞镖害了邢家娘子?”

    “不是吗?明明是我的飞镖刺中她的心口。”

    “哈哈,等会仵作过来你就知道了!在你飞镖之前,有一枚钢针已经先一步刺中她的心口。”

    “什么?”岳晓月的脑子又开始转动起来,“怪不得!我说一个天阶巅峰之人怎么会避不开我的飞镖?我,我,还以为是我的修为大增的缘故。可是,是谁,谁发的钢针?”

    “自然是真正的凶手!不愿意让邢家娘子开口的凶手!”

    “你,你,是你让我放出邢家娘子的风,你早料到了?”

    周正点点头,“我也是猜测。杨山调查过刑鎏和彰武的关系。两个人自来很好,彰武十天能有九天都是在刑鎏家吃住,跟亲兄弟没什么区别。可是大半年前,两人虽在司里还是形影不离,但是,彰武却再也没进过刑鎏的家门。我派人问过刑鎏的邻居,有人说曾经彰武跟刑鎏大吵过一次,说是跟新家娘子有关。那时候,我就怀疑,彰武应该知道些什么!”

    “所以,你是让我故意在激怒彰武?”

    周正笑而不语。

    “好啊!你太坏了!让人家冒这么大风险?万一,他们打斗时把我牵扯进去,你就不怕我有生命危险啊?”

    周正严肃地点点头,“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请晓月姑娘原谅!”

    岳晓月本是撒个娇,想让周正哄哄。可是,这个家伙不解一点风情,没有一点风趣幽默感。气得小姑娘不由嘟起了嘴巴!

    “不过,也不用怕。我当时就在现场。”

    岳晓月意兴阑珊,“噢”了一声,“那凶手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岳晓月的兴趣立即又给勾了起来。“是谁?”

    “他化了妆,看不出真面目。不过,我已经猜到是谁了!”

    “那赶紧去抓吧!别再被杀人灭口了!”晓月很急。

    周正淡淡一笑,“我倒是真愿意,他再灭一次口!”

    见晓月没有明白,周正神秘一笑,“不急,我们备好茶水看场好戏!”

    正说话间,仵作赶来禀报。确实如周正所料,邢家娘子的心脏里除了岳晓月的飞镖,还有一枚钢针。也就是说,岳晓月当时出手时,邢家娘子已经是个死人了!

    仵作刚走,胡屠来访。

    周正急忙把他让进大厅,分宾主落座。连岳晓月端上的茶水都顾不上喝一口,胡屠就急急开口,“老弟,你真能确定吗?”

    周正笃定地点点头,“十有八九!”

    “唉!”胡屠唉声叹气半天,“这件事必须禀报给司主!估计,还需要跟神魔镜透透风!真是家丑啊!老弟,你确定?”

    胡屠再次追问一句。

    “胡老兄,我估计审理也就是一半天的事。要不然,等审理结果出来了,再向司主汇报?”

    胡屠摆摆手。“老弟你的能力我相信!既然你这么肯定,我就不用等结果了!我还是早点给司主汇报,让他早点做好准备吧!”

    “有劳胡兄了!”

    胡屠又叹口气,神情沮丧地起身告辞。

    两人像打哑谜般的对话,把岳晓月彻底搞糊涂了。什么意思?案情现在还像浆糊似的,怎么就要有结果了?凶手还没有抓住呢?作案的动机还没有弄清楚呢?怎么就要结案了?

    她疑惑不解地望着周正,心想,昨天半夜自己回去休息后,周正究竟干了什么?

    为什么今天彰武和邢家娘子的死好像都在他意料之中一般?为什么一上午时间都没有见到杨山和程峨?他们去干什么了?

    还有,他刚才说什么,“真希望他再灭一次口”,到底什么意思?那个周正嘴里的他,到底是谁啊?

第 一 百 四 十 四 章

    黄成投案自首了。

    那枚钢针是他射出的,为的是杀邢家娘子灭口。邢家娘子和他有奸情,两人共同害死了刑鎏。

    然后,他把毒药和册子放进刑鎏床下的暗格中,意欲嫁祸。

    红皮鸡蛋也是他拿给刑鎏,让刑鎏毒害董焕和张然的。他的小妾确实刚刚生产,他原想着拿些红皮鸡蛋给大家沾沾喜气。可是,那一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只好让刑鎏用这个现成的理由诓骗大家。

    自然,在周正办公大厅偷放监听阵盘的,以及在暗室里偷听的人也是他。放在刑鎏密格的小册子就是他仿照刑鎏的笔迹仿造的。

    他本想把一切罪责都推给刑鎏,没想到,周正却发现了他和邢家娘子的奸情。他只好杀人灭口。

    就连陈肖背后的师父也是他!他通过董焕获知秘史上的食梦貘,以及它们的栖息地。他抓了一只放进了陈肖的识海里,为的就是把陈肖杀掉。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着陈肖。

    山坳里的伏杀也是他。他是律惩司资历最老的使君,如果没有周正的出现,巡狩真君的位子应该是他的。他痛恨周正抢了自己位置,而,周正又紧盯着陈肖的案子不放。所以,见有机会他就对周正痛下杀手!

    至于,为什么让陈肖杀害那么多门派的修真弟子,黄成招认是为了挑起门派之间的内斗。胡屠真君年事已高,早该退休让位了。如果,这件事愈演愈烈,不可收场,如果,自己这个典律堂的使君挺身而出、处理得当,最后再把陈肖这个罪魁祸首抓住剿灭,肯定是丰功一件。自然而然能顶替胡屠成为典正司的真君。

    黄成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后,案件终于水落石出,众人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周正也是高兴,当即就命人去聚仙楼摆一桌,不仅犒劳办案的这帮兄弟,也宴请典正司的一帮弟兄们。周正的原话是,这一段查案子,对典正司的兄弟们多有得罪,摆场酒陪个不是!

    这个面子必须给!胡屠第一个响应,其他人也纷纷效仿,除了几个值守的实在走不开外,典正司几乎所有的人员都到齐了。

    大家推觥换盏、开怀畅饮。周正为了表达诚意,所有的敬酒来者不拒,同时,又给典正司一众,上到真君、下到司吏,一个不拉,挨个回敬。

    周正的举动一下子把酒席的气氛推向高潮,大家一个个喜笑颜开、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正和胡屠、以及四五位两司的使君在一桌上聊起了闲话。

    “真君,案子都破了,我怎么见你还是这么不高兴?”程峨跟周正的关系近,很自然关心一句。

    “案子破了当然高兴。只是,因为这案子把你弟妹一个人留在娘家十几天,连个口信都没捎过,还不知道见面又该怎么唠叨我?”

    “真君,这个您就没有经验了,”杨山乐呵呵给周正出主意,“女人,就算是成了神仙,最喜欢的还是头面首饰。您明天去挑几个好看的,给弟妹送过去,保准弟妹不会埋怨您,还得夸您知心疼人!”

    “是吗?你有没有熟悉的首饰行?我明天去挑挑。”

    说到这里,胡屠笑出了声,“老弟,别的不说,这首饰行你是找对人了!喏,任斐,他就有一家首饰行,是他夫人开的。”

    “真的?任使君,这个事还真的拜托你了!”

    “真君这话就外气了。几件首饰的事,包在我身上,明天一早我就让我夫人给您送过去。”

    “那怎么行?岂敢劳烦尊夫人大驾?明天我亲自去挑选一二。你让尊夫人给我备几件上品就是了。”

    “还等啥明天?再说,你也不用再跑一趟。这样,一会儿让任斐带几件去你那儿,好东西都在他家里。哈哈,你好好挑挑。任斐,必须拿好的,钱由咱们典正司出!”

    “那怎么成?”周正还要推让,被胡屠一把拉住手。

    “老弟,这回就听哥哥我安排!就这么定了!来,咱们再喝一杯!”

    等大家醉眼朦胧各自回家,任斐心里喜滋滋地回去挑选几间上好的首饰,一溜小跑给周正送到办公大厅。今天他心情大好,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现在,别说只是几件首饰,就是周正要一所宅子,他也会毫不犹豫送给他!前提是,周正敢收!

    等来到周正的办公大厅,任斐发现胡屠也在,杨山和程峨也在厅内。众人身上哪有一丝酒意?

    任斐心里咯噔一下,装作无心地笑问一句,“两位真君,杨使君、程使君,这大半夜的,你们还有公务?”

    程峨笑呵呵把他迎进来,“是啊!劳碌命,没办法!”

    等任斐坐下,几个人都笑呵呵看着他,弄得他一时手足无措。

    程峨和杨山有意无意地守住了门窗,周正坐在主案头后,胡屠坐在案头旁,看这架势像是要审讯。

    审讯谁?任斐心中一凛。他立即就要起身逃走,可是,忽然之间浑身酥麻,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你们下毒了?什么时候下的毒?”

    “喝酒的时候。”程峨很老实回答。

    “不可能,我和大家喝的一样,我的酒从来没有被换过。”

    “是,你很聪明。所以,大家喝的都是毒酒。”

    “不可能!”任斐还是不相信,“那些司吏的修为弱得多,要是都喝了毒酒,他们早该中毒了!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你看看,”杨山冲着程峨说道,“我说这小子鬼心眼多吧!喝个酒都处处提防咱们,心里没鬼才怪呢!”

    “的确大家都喝了毒酒,只是,解药在汤里。”

    “汤?”任斐突然想起来了,酒席上各桌确实上了一盆汤,乌龟汤。

    “知道你不吃水里的东西,所以,我们就把解药放进了汤里,咋样,我们聪明吧?”杨山洋洋得意地显摆。

    任斐冷哼一声,“就你?想不出这个办法!周正,这都是你的主意吧?”

    周正哈哈一笑,“让任斐使君见笑了。主要,你的修为不弱,抓起来动静闹得太大。万一,让那位听到风声先一步跑了,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谁?我后面还有人?呵呵,对!有人!你们接着查!”

    周正微微一笑,“你不用误导我们,没用的。我们什么都知道了!”

    胡屠重重拍了一下案头,“任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老实交代!”

    “交代?”任斐轻蔑地看了一眼胡屠,“你不配!”

    胡屠气得当场就要出手,被周正死死拦住了。

    任斐哈哈大笑,“周正,唉!佩服!输给你,我输的心服口服!我有几个问题。你要是能回答的让我满意,放心,不用你问,我把我犯的事全部交代清楚。否则,就算你们打死我,我什么也不会说!如何?”

    周正淡淡一笑,“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你问。”

    “你怎么怀疑到我的?是不是彰武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彰武到死,什么也没有说!”

    “那你怎么会怀疑到我身上?”

    “是黄成!”

    “什么?这该死的东西!我就说他靠不住!”任斐目露凶光、咬牙切齿。

    “你还真是错怪黄成了。他什么罪责都替你担下了,就连你跟邢家娘子通奸的事,他也替你认了!”

    看着任斐不相信的模样,周正微微叹口气,“黄成是对你有所愧疚,但他已经决定拿命相抵,没想到,你还是不能原谅他!”

    “原谅?我呸!他就是抵上十条命也不够!”

    对于黄成,任斐完全是刻在骨子里的恨!

    “好,这个我们晚会再谈。我来告诉你,我是怎么怀疑到你的。

    首先,那个红皮鸡蛋。杨山秘密调查后发现,咱们司只有黄成的小妾刚刚给他生了个公子。按说,黄成的嫌疑最大。可是,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让刑鎏以此为借口毒害张然和董焕。

    你或许不知道,黄成在五年前,因为他夫人不能生育,还曾经秘密收纳一名小妾。可是,那个小妾刚怀上黄成的骨肉,却被刑鎏在抓捕逃犯时给误杀了,他对刑鎏恨之入骨!

    不过,现在看来,那一幕是不是你特意安排的?为的是报仇?”

    见任斐一幅你猜的架势,周正也不深究,继续说道。“如果,黄成是幕后之人,他不会拿自己家的红皮鸡蛋去应急。因为,他现今这个小妾有孕的消息早被高兴地传的人尽皆知。

    他再傻,事再急他也不会这么做,这样做无异于引火烧身。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就是他跟刑鎏深仇大恨的关系。

    做这种机密的事情必须是心腹来做,而黄成怎么可能让刑鎏做他的心腹?

    就算是迫于其他原因,必须让刑鎏做自己的心腹,这样一个报仇的好机会,黄成一定会想到一个借刀杀人的办法,而不是连带着把自己也搭进去。”

    任斐冷笑一声,“为什么不能是刑鎏逼迫黄成呢?”

    周正点点头,“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因为,黄成当天就和他的小妾和孩子逃到了外地。说明他知道,这条线索一定会把他牵扯出来。

    可问题是,刑鎏如果能逼迫黄成,为什么他自己还要亲自动手?说明,他胁迫不了黄成。但是,他身后的人可以!

    况且,黄成盼了多年的孩子刚刚出生,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冒险的事情?既然他已经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自首?这种种的疑问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黄成事先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后来被逼迫出来顶罪而已!

    黄成身上的疑点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说给你听了。反正,黄成自首那一刻,我就知道凶手不是他。

    凶手会是谁呢?怎么会怀疑到你呢?

    这个先从刑鎏的死说起。如果刑鎏也是中毒而亡,说不准这个案件还需要拖一阵子,走一段弯路,因为线索太少!但是,刑鎏却是被刺死的。我一下子就看出来这是他自家的娘子所为。

    能杀亲夫的女子,要么就是心中存恨,要么就是奸夫壮胆。通过验尸我发现刑家娘子的后背布满鞭痕,我一下子找到了恨的原因。她时常受到家暴,奋起杀人合乎常理。可是,她选的杀人时机如此凑巧,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她背后还有人指使。

    谁能让一名妇人如此言听计从,连杀人都毫不含糊?要么是背后有组织,要么就是有奸夫。

    巧了,经过我仔细勘验,还真在她的肚兜脚上看见一个“斐”字。那么私密的地方绣上不是丈夫名字的字,这事不言而喻。

    更巧的是,刑鎏两口子一直独自生活,一年前有了孩子后才找了一位奶妈。而这位奶妈又恰巧是任使君你送给刑鎏的。

    我不知道刑鎏是否明白了使君的好意,反正我听了此话后,就急切抱了抱小公子。还别说,那眼睛、眉毛跟使君竟有七成相似。”

    “咳!”任斐懊悔地摇摇头,“妇人坏事!我明明让她把毒药放进刑鎏的酒里,她偏要手刃刑鎏!天不容我!成,我认栽!”

    “刑鎏是你的心腹,你杀他也就罢了,却跟他娘子有一腿,你还是不是人?”杨山最痛恨这样的畜生,握刀的手青筋暴起老高。

    “这能怪我?那么好的女人他自己不知道心疼、还天天糟蹋成那个样子。要不是我劝着,那女人早杀他千百回了!”任斐振振有词。

    “任斐,有一点,我很奇怪,你夫人管你很严,你总是在当值时,才半夜偷偷溜出去一个时辰。应该是找邢家娘子幽会去了吧?可是,那个时候刑鎏一般都在家啊。你们怎么…”

    “哈哈,”任斐放声大笑,像干了一件得意的事不停炫耀一般,嘻嘻望着周正。

    “没错!他在家!我让他娘子给他酒坛里放有迷药,每回喝酒他都会迷迷糊糊醒不来。我们在床上,就在他身边折腾,那种感觉简直太刺激了!每回不折腾七八回都不过瘾!”

    “呸!简直畜生!”杨山啐了任斐一口!

    “刑鎏也是瞎了眼了!跟你做心腹!”程峨也恨得牙根痒痒。

    周正摇摇头,“没想到,黄成对你的伤害这么大!”

    “闭嘴!不许提他!”任斐吼了一声,然后,气哼哼接着问道,“单凭这一点怀疑,你不会这么大动干戈抓我。说吧,我还有哪儿露出了马脚?”

    “对,你是使君,仅凭这一点怀疑,我确实不能这么草率地抓你。还是因为黄成!他来了,好多事我就想明白了!”

    “黄成?”

    “对,黄成!”

第 一 百 四 十 五 章

    周正看看任斐,“黄成有个好习惯,喜欢记事,每天,至少每三天都会把自己或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事记录下来。这个习惯早在四十年前,他进入律惩司开始就养成了,一直到如今。

    黄成是你逼迫他出来顶罪的吧?说实话,我们还真的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们还没法去黄成家搜查,也就没办法搜到他记事的册子,更没有办法那么详细知道几十年前发生的事!”

    任斐的表情依旧凶狠,但是,脸色煞白,再加上嘴唇下意识的颤动,足以说明他内心的恐慌。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已经稳操胜券的周正现在反而不急不躁,不管任斐乐意不乐意,他开始讲述一个凄惨的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四十年前。一个年轻人怀揣着憧憬踏入律惩司的大门,这里是他实现自我理想的地方,也是他步入仙界的最佳阶梯。

    年轻人很好学,不到三年的功夫就从一名普通的司吏做到了司吏长,大好的前途一路光明。

    那个时候,他结识了一位至交好友,一个比他小一岁、能力却比他更突出的青年。两人一见如故,不久就结拜为生死相依的兄弟,而且,同拜在一位使君的门下。

    那位使君本事很大,也很喜欢他们俩。毫不藏私把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他们俩。

    两个人也勤学苦练、不负所望,不到五年的时间,不仅学会了师父的一身本事,而且双双晋升为参事,成为使君的候选人。那个时候的兄弟两人可谓意气风发、前程似锦。

    师兄为人圆滑,却不讨女孩子欢心,师弟风流倜傥,身边总有追不完的姑娘。没事,师弟就给师兄物色介绍,可是,师兄却难结良缘,一直单身。

    师弟是个专情的人,他喜欢上一个女孩,对其他女孩都置之不理。那个女孩也喜欢他,两人两情相悦,很快就喜结连理。

    师兄,很为他们高兴,不仅忙前忙后帮他们张罗婚事,还把自己所有的积蓄拿出来,让这对新婚夫妻高高兴兴去云游天下、享尽人间美景。

    弟妹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人,害怕师兄一个人孤单,特意邀请师兄和自己的好闺蜜一起出游,路上总是有意无意让师兄帮忙照顾自己的闺蜜,有意促进两人的感情。

    这本来应该成为一段佳话,可是,灾祸偏偏从那次出游开始了。

    有一次,他们一行四人经过一片野狐岭,那是一只妖狐的地盘。对于他们师兄弟的修为来说,他们压根不放在眼里。

    师兄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很客气地遥空向狐妖说明来意,只是路过,别无他意,还请狐妖高抬贵手,让他们安全通过。

    或许是那只狐妖猖狂惯了,也或许是那只狐妖本就有此一劫。那只狐妖竟然大言不惭要师兄弟两人乖乖把两个女子留下供他享乐。

    师弟本就年少轻狂,又当着心爱人的面,哪受得了这个气?二话不说直接就动手了。

    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师兄弟都是仙阶一层之人,而那只狐妖只不过才进入仙阶,没几下就被打得满地找牙、连连求饶。

    师兄的意思,教训也教训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师弟对狐妖的冒犯怒气难消,执意要赶尽杀绝。

    那只狐妖眼见活命无望,竟然在临死前祭出了鸾帐销魂图。

    师兄为救弟妹的闺蜜,一把把人推出去,自己却被困进了图里。他以为师弟会救弟妹,却没想到关键时候,师弟竟下意识地自己避开了,而把弟妹留在了图中。

    鸾帐销魂图是一件仙阶法宝,师兄一时也无法破图而出,为了避免图中还有其他机关伤害了弟妹,师兄只能时刻把弟妹护在身后。

    只是,鸾帐销魂图是一个极重的幻术阵法,通过撩拨入图之人的春心而消耗此人的精元,最终不知不觉枯槁形瘦变成一堆白骨还不自知。

    师兄和师弟的娘子在阵图中度日如年,最终还是没能抵御住图中的幻术…

    “别说了!都是借口!奸情就是奸情,怪什么阵图?都当我是三岁的孩子骗!”

    任斐几乎失控了,要不是药物的作用他动弹不得,估计他都要上前跟周正拼命了!

    杨山毫不客气,上前就给任斐一个大嘴巴,打得鲜血直流。随后,拿出专用的绳索把他五花大绑,省得药劲消了,这小子再作妖!

    周正等众人又平静下来后,接着讲述。

    这件事之后,师兄弟反目成仇。师兄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愿意自刎祈求师弟原谅。师弟的娘子也觉无颜苟活人世,几次寻死觅活。

    可是,那个时候,师弟的娘子已怀身孕。但是,孩子的父亲究竟是哪一个,却不得而知。

    为了避免二尸三命,这个时候,他们的师父出面了。他强逼着师弟原谅师兄,并将错就错,让师兄娶了师弟的原本娘子。

    师父用了偷梁换柱的方法,强行为师兄和师弟娘子的闺蜜举办婚礼,但是,新婚之夜就把新娘子送给了师弟,而把师弟曾经的娘子带到了师兄的洞房。

    师父让他们四人发毒誓,把此事烂到肚子里,谁也不准再提。之后,好好地过他们各自的小日子,谁心里也不准再生罅隙。

    师兄很乐意如此,不管孩子是否是自己的,他都愿意把孩子抚养成人。娘子在那次事件中,对师弟自顾自己而抛弃自己的行为很是伤心失望,反而是师兄在困境中处处为她着想。

    如今,能有此结果,她也甘心。两人夫唱妇随,计划齐心协力把孩子抚养长大,好好地过小日子。

    可惜,孩子竟然流产了。也正因为如此,师兄的娘子大病一场,从此再也不能生育。

    师兄本就有愧疚之心,想着跟娘子无儿无女过一生也挺好。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晃三十多年过去,师兄想要一个孩子的想法折磨的他辗转难眠。

    最初,他打算收养一个孩子,可是,娘子自从不能生育后,对孩子变得天生仇恨,竟把他们领养的孩子活活折磨死。这让师兄下定决心,在外面养一房小妾,偷偷养个孩子。

    而师弟那边,又娶了一位新人,还是对自己爱慕,千依百顺一心跟着自己的人,心气也平顺不少。两人成亲以后没几年就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是,因为有前车之鉴,他对他的娘子像防贼一样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而他自己,则养成了霸占别人家娘子偷腥的嗜好,到处沾花惹草。

    他娘子发觉有异,就跟他大吵大闹,两个人差一点把房子给拆了。从此以后,他管他娘子严,他娘子管他更严,下值之后,几乎不让他离开家半步。

    可是,这位师弟贼心不改,于是就有了趁当值时出去偷情的事情发生。

    “再往后的事,估计大家也都猜到了。”

    程峨都有些听愣了,“任斐和黄成还有这么离奇的恩怨?”

    胡屠也点点头,“兄弟,怪不得你会问我当年之事?原来你早就猜测到了!我也是有所耳闻,但是,见他们俩除了关系淡些并没有撕破脸,我还以为是别有用心的人瞎编排他们呢!没想到,真是事实!”

    “之前,对于整个案件的起因,我也是有所怀疑,想往这方面深挖一下。等黄成投案,我基本上已经肯定。就因为有了这层恩怨,心怀愧疚的黄成才甘心情愿为任斐背黑锅扛罪!”

    周正又转向任斐,“不过,我估计,对于刚刚喜得贵子的黄成来说,凭你一个人的面子还不足以说动他,除非,你搬出了你们的师父!”

    “胡说!黄成欠我的,他该还给我!”

    周正笑笑,“你这么维护你师父?真是他的好徒弟啊!好,就算这事跟你师父无关,是黄成为了还你情,替你顶罪!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让陈肖杀那么多各派弟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见任斐迟迟不愿意开口,周正皱起眉头,“你这人言而无信!你问的我告诉你了。我问你,你却不愿意开口?”

    任斐抬头看着周正,“你连我跟黄成四十年前的恩怨都能挖出来,我服,彻底服了!行,我告诉你。吸取那些人的灵力跟精元,是给我儿子用的。他要进阶仙阶,需要那些灵力的辅助。”

    “进阶仙阶?”

    “对!律惩司的人要进阶仙阶,必须去天梯圣台上。只能一个人独自前往,不能有其他人陪同。我虽然给他预备有相应的法宝防身,但是,还是担心他到最后会灵力不济,所以…你也知道,我就这一个儿子,无论花费什么代价,我也不能让他有事!”

    天梯圣台?周正默默把这个名字记住。

    他赞同地点点头,“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也合情合理。只是,我记得贵公子好像只有天阶高层修为,这种修为也能进阶仙阶吗?”

    “哈哈,你说的是半年前,我儿子现在已经是天阶巅峰,离天阶大圆满指日可待!”

    “我相信,你有能力能让你家公子很快进入大圆满状态。只是,再快也需要一两年时间吧?你现在这么着急给他准备这些灵力和精元,为什么?”

    “谁说需要一两年?我儿子是天才,万一半年就晋升到大圆满呢?我这叫早做准备早心安!”

    “行,我信你!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陈肖杀害那些人后,是怎么储存他们的灵力和精元的?你给他的是什么法宝?”

    “法宝?当然是聚灵瓶。”

    “可是,我们在他身上却没有搜到?”

    “你们当然搜不到,他每次用过,都要给我送过来。你们上哪儿搜去?”

    周正笑的很开心,“那么,聚灵瓶现在在你家?”

    “不在!在哪儿?我不会告诉你!”任斐略带嚣张地回道。

    “没事!我们也不会去找。”

    “什么意思?”任斐被说愣了。

    “没有的东西,干嘛要花费力气去找?”

    任斐明显急了,“怎么就没有?你说两句好听的,说不准我就告诉你了!”

    周正放声大笑。

    “你不信我?”任斐故自装作冷静。

    “聚灵瓶,一件仙阶法宝,陈肖一个凡人怎么能用?”

    “我,”任斐把这个问题疏忽了,他一时又想不到合适的解释,不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还说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这人,真不地道!一开始就满口谎话。为了保护谁吗?”

    “我没有!”任斐急忙否认!

    “你有!你以为黄成的记事册里就写些你们之间鸡毛蒜皮的小破事?我前前后后全看完了,里面清清楚楚都记着呢!”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师父的事!”

    说完,任斐就傻了!他本想张嘴再掩饰糊弄,可是看着周正的表情,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了!

    他突然咬向自己的舌头,他要做个哑巴,他不会再说一个字。

    身旁的杨山早有提防,见情势不对,一拳打在任斐脸颊上,把他的下巴打成脱臼。

    周正拍拍任斐的肩膀,“你确实是个听话的徒弟,对师父也是忠心耿耿。可是,我要是告诉你,当年狐妖手中的鸾帐销魂图是你师父给的,并且是他逼迫狐妖故意挑衅你们,为的是把你们全部吸入图中。不知,你作何感想?”

    已经不能说话的任斐惊恐地难以置信地盯着周正。

    “你师父当时仗着自己是巡狩司的真君,觉得就能对妖族为所欲为。可是,他太小看妖族了!这是当年,狐妖孩子的供状,那孩子见父亲死后,就把整件事情都告诉了温司主。司主觉得这是家丑,并没有声张。只是在数年后找了个借口,把你师父罢免了。”

    “啊,啊,啊…”口不能言的任斐情绪几度失控,他不相信更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等着任斐的情绪平静,周正严肃地看着他,“到现在,你还不愿把真情讲出来吗?”

    杨山上前,恨巴巴把任斐的下巴给他结上。

    任斐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周正手中已显陈旧的供词不会有假!司主温如垕也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被蒙骗的人!想想当时师父被免职竟然毫无不平的举动,他突然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真的?!

    任斐放声痛哭!这些年自己所受的苦,师兄所受的苦,原来都是拜师父所赐!

    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跟别人同床共枕!即使,她是不贞洁的,可是,她却是他最在意的人!

    他所娶的女子,他并不喜欢,也根本不愿意迎娶!

    但是,他不敢违抗,因为那是师父的安排!

    这几十年,他过得如此窝心!因为不幸福,他破罐子破摔,而且,心理变得极其扭曲,完全变成了自己原先最深恶痛绝的那种人!

    而师兄呢?那个一心为自己好,把自己当成亲兄弟的师兄呢?他过得更委屈!他怀着负罪感活了三十多年,最后,在自己的强逼下,又舍弃刚刚出生的孩子,为自己舍命顶罪。

    他们俩本来都应该有个幸福的家庭,本来都应该有个快乐的生活。可是,这一切都让师父毁了!

    师父啊!我们哥俩都是那么尊敬您!那么崇拜您!愿意舍弃生命遵循您的意愿!可是,您呢?

    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呢?任斐忽然想到师父现在所做的事,一下子全明白过来。

    “我说,我都说!”

第 一 百 四 十 六 章

    四十年前,任斐进入律惩司,并结识了黄成。两个人虽然一个在巡狩司,一个在典正司,但是,一见如故,彼此都被对方吸引,并引为知己。

    后来,任斐以前的上司慕容霜被轮调到典律堂做使君,顺带就把任斐也被调入典正司。任斐和黄成见面的机会更多,两人的关系就更好了!

    慕容霜看两个人人品资质不错,就收他们俩当徒弟,并悉心教授。他们两个也很争气,在司里屡立奇功,没少给师父长脸。

    当时,有一个棘手的案子,是一名妖族杀害数名人族修士的案件。因为,慕容霜在两个司都待过,所以,这个案件就交到了他手里。

    慕容霜也不负所望,很快锁定了嫌疑人,并带着任斐悄悄摸到了那个人的老巢。

    那是一只七彩的玄鸟,绝世的容貌当场就让慕容霜深陷情魔、欲罢不能。

    当时,七彩玄鸟已经深受重伤。慕容霜不顾任斐的劝说,一意孤行把玄鸟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并叮咛任斐保守秘密,连黄成也不能说!

    就这样,在慕容霜的有意放水下,这个案件一直拖了一年多。后来,有一天,慕容霜说他击毙了罪魁祸首,并带来了那只玄鸟的尸体。

    也就因为这个震动妖族和人族的案子,慕容霜被提拔为巡狩真君。所有人都向他祝贺,只有任斐一人知道,慕容霜欢笑喜悦下强忍的一腔悲痛。

    那只被慕容霜救走的玄鸟最终还是旧伤难愈、撒手人寰。只不过,一直到很久之后,任斐才知道,师父慕容霜和那只玄鸟竟然还孕有一女。

    就在一年多以前,久未联系的师父突然找上任斐。慕容霜以塑身、塑神为借口辞退巡狩真君之位后,就隐居在山林中,再也没有露过面。如今,再见到师父,任斐喜出望外。

    那一天,他和师父喝了很多酒,也是第一次被师父带到了隐居的地方。任斐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慕容瑶,那个时候,慕容瑶躺在床上,全身被一层灼热的火焰包裹,人已经奄奄一息。

    慕容霜告诉任斐,玄鸟一生有两次大劫,一次是出生时,会被浴火焚烧。另一次则为步入仙阶时。浴火之力难以抵挡,但是,玄鸟又不是凤凰可以涅槃重生,所以,一旦抵御不住,就将香消玉损。

    慕容瑶的第一次大劫,被她的母亲用自身的本源之力化解了。她母亲也因此旧伤复发,最终死去。

    这一次,慕容霜说什么也要再救女儿一命,哪怕拼上自己的老命也在所不惜。

    当时,任斐为师父的舐犊之情深深感动。现在回想起来,黄成和他遭遇鸾帐销魂图,应该是师父想用此图吸收他们的灵力精元,为自己女儿的第一次天劫化解浴火。

    或许,在慕容霜眼里,他女儿和那只玄鸟的命,比他们两个徒弟要重得多!

    后来,慕容霜告诉任斐,通过这几十年不懈地寻找,慕容霜终于找到了化解浴火的办法。那就是必须找七位阴年阴月阴时生的修真男性,以他们的精元和灵力为引,再加上慕容霜这些年收集来的奇珍异草,调制成汤沐浴,此劫难可以顺利渡过。

    慕容霜告诉任斐,他已经找到一个凡人小孩去做这件事情,需要任斐把控好律惩司内部,别让这些案子引起律惩司的注意。另外,为了以防万一暴露,慕容霜还交代任斐很多细节,以及多找一些替死鬼疑惑视听。

    任斐第一个找到的就是一直巴结自己想往上爬的刑鎏。刑鎏的最主要作用就是,那些有失踪弟子的门派来报案时,把案卷偷出来销毁,不能往上传。

    开始,刑鎏还挺上心,可有一次刑鎏趁当值时,偷偷溜出去赌钱,恰巧那次,九华山和天麓山同一天来报案,而不知情的彰武按章办事,就把这事呈报给了张然。等刑鎏知道,已经晚了。

    张然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报给了黄成。

    凑巧的是,那一天黄成也有事开溜了,这给了任斐做手脚的机会。他假借找黄成来到典律堂,为刑鎏打掩护偷出案件并销毁。

    还好,之后,张然再也没有见过类似的案件,就没有再上心追究,也没有找黄成核实。这事就不了了之。

    但是,任斐觉得张然毕竟是个威胁,于是,他就想个办法把张然的铁哥们董焕拉下水。

    董焕的爹是个什么样子,任斐心知肚明,他略施手段,再加上言语挑唆,成功让董焕的爹大脑充血、举火烧房。其实,当时火势并不大,全力施救完全能救下来。但是,任斐自然不会让这样的好机会溜走,他顺势添了一把柴、吹了一阵风。

    事后,等董焕的爹被判死刑后,他出面见董焕,故意问一些只要上心就能获取的所谓秘密,以此为条件答应救董焕的爹。开始,董焕死活不同意。最后,没有办法了,任斐就搬出了师父,那可是董焕的老上级,对他有知遇之恩。

    最终,董焕同意了,而且,一直以为自己的老上级是为了除暴安良、惩治坏人。

    董焕的事情搞定后,任斐故意把董焕有可能背叛律惩司的事让张然知道,让张然私下里频频去找董焕。

    张然找董焕是为了了解实情、劝说他,可是,给外人的看法就是两人的交往过密,像是在合谋什么。

    到此,任斐的目的就全部达到,他觉得此事已是天衣无缝。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周正竟然无意间抓住了陈肖,并开始从外向内查起这个案子。

    因为师父做过巡狩真君的原因,任斐对巡狩司的暗室布局很了解,也都有开启之法。于是,他就在周正的办公大厅安放了监听阵盘,并躲在密室里偷听。

    杨山和程峨的发现和猜测,让任斐暗喜。可是,周正这家伙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要直接抓捕董焕。

    董焕是任斐一早就布好的替死鬼,所以,他立即行动,把早已准备好的毒药给刑鎏。

    任斐原本没有打算拉黄成垫背,可是,那天黄成竟在两人几乎绝交三十年后第一次去他的办公大厅,还带着红皮鸡蛋。

    黄成可能是想趁这个喜事缓解一下兄弟俩的关系。可是,对于任斐来说,却更像是火上浇油。同时,一个让黄成背黑锅的计划也迅速在他脑海成型。

    于是,就有了刑鎏用红皮鸡蛋毒死董焕和张然的事。

    其实,任斐没打算毒杀张然,他反而希望张然活的久些,那样,张然的嫌疑才最大,自己才最安全。

    可是,刑鎏极为恼怒张然平时对他的训斥,心中想报复,就自作主张也把张然也给毒死了。

    任斐知道,刑鎏早晚会暴露,所以,当晚就让邢家娘子也用毒药把刑鎏毒死。这样,做成无头案,任谁也别想轻易找到真相!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邢家娘子因为痛恨,竟然采取动手杀人,结果,被周正一眼看出猫腻,并且,竟然牵扯出了什么奸情。

    奸情他很心虚,因为他和邢家娘子偷欢时曾被彰武撞见,虽然,他躲得快,但是,还是担心彰武看出什么马脚,猜出他的身份!

    这让任斐很无奈,只好冒险趁彰武和邢家娘子动手之际,暗下杀手,以除隐患。

    可是,这样做自己暴露的风险太大,任斐干脆直接找到黄成,以他孩子的命为要挟,逼他顶罪。

    事情到此,真相大白!

    “最后一个问题,慕容霜用什么手段,能让那个凡人小孩吸收储存灵力和精元?”

    任斐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猜测,应该是羽毛。”

    “羽毛?”

    “对!玄鸟的隐形之法天下第一。若是将一根隐形的羽毛藏在身上,就算是仙阶九层之人都难以发觉!”

    周正哑然失笑,自己怎么把这一茬忘了?陈肖的那根大拇指骨里,应该就是一根隐形的羽毛!

    “既然七个都够了,为什么慕容霜还要杀那么多人?”程峨不由多问一句。

    任斐向他翻了个白眼。

    周正解释道,“只有多杀人,杀不同的人,才能掩盖他的真实目的!”

    周正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个慕容霜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为必杀之人!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慕容霜藏在哪儿?”杨山喝问一句。

    任斐摇摇头,“我去时是直接被师父带进去的,我也不知道究竟在哪里?一般都是师父来找我,若是我有急事,则通过传音符。”

    任斐现在心已死,交代地很痛快。

    经过一夜的提审,任斐被杨山带走关进死牢。

    黄成因为犯有知情不报的包庇罪,以及顶罪混淆视听、企图放过真凶的罪行,被当场免去典律堂使君的职位。但是,念及他是被逼无奈、情有可原,不再收监,处罚禁足在家思过十年。

    此事完结,剩下的就是如何抓捕慕容霜的事了!

    私下里,岳晓月曾问周正,怎么会突然怀疑到慕容霜?

    周正笑笑,“那次偷袭你还记得吗?我开始也以为是一个和我修为相当的人躲在背后,可是,事后我反复回想那些细节,发觉偷袭我们的人,修为要比我高的多,不然,不可能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在律惩司能比我修为高出那么多的,就只有温如垕司主。可是,这件事情显然不是司主所为。所以,我就想到或许是那些从律惩司隐退下来的人。

    我查过资料,这些人里,慕容霜最符合条件。尤其,是任斐和黄成露出马脚之时,我已经断定,这次幕后之人必是慕容霜!”

    慕容霜隐退之前已经灭体成功进入塑体层级,想来,经过了这么多年,至少也应该是仙阶八层修为,和司主温如垕不相上下。

    这样修为的对战,周正不觉得自己能插上手,况且,自己虽说已经六层,可是毕竟是个灵体元神。在这些高阶大神面前,能不能保住命都难说,还何谈出手缉捕?

    所以,周正把根据猫毛卜算出来的地址,那很有可能是慕容霜的藏身之地,以及整个案件上交后。他第一件事就是以接云凌回家的借口跑去九华山,同时,在九华山又以跟道心畅谈大道、交流心得为原由,又多蹭住几天。为的就是躲过抓捕的差事!

    可惜,自古有句老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日,一名律惩司司吏来报,招周正速速回律惩司。慕容霜身负重伤,但是,却给逃了。现在,律惩司所有官吏和所有人族门派一起,在每一个路口都要设置卡点,严密排查慕容霜的行踪!

    而,云凌本就出自九华山,这次云凌就配合司里的其他同事和九华山门派一起行动。

    周正在云凌怀里拱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再次作别。

    周正这次所守的方向是通往鹿棋镇的其中一条大道,由附近的六个小门派一起和他配合。杨山和程峨分别要守其他地方,所以,这里只有周正带着十名司吏。

    这些小门派,最高的修为也不过是天阶高层,多数只是天阶中层。周正手下的司吏,最低也是半步仙阶,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法跟律惩司比。

    周正也不指望他们,就算充个人数互相壮壮胆量吧!反正,真要是遇上慕容霜,估计,他会选择第一个开溜。

    那可是仙阶八层,连温如垕跟神魔镜的神主联手都没能制服的人,就算是深受重伤,对付他们这些人也是绰绰有余!

    周正把十个司吏做了分工,两人一组,带领一个门派,自己则单独带领一个。大家三派三派轮守,占据路中央和两侧的制高点。对于六个门派的掌门和一众弟子,周正千叮咛万嘱咐,看到可疑行踪之人,及时呼叫,但千万不可轻易动手!他真怕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贪功心切,捅出什么大篓子!

    交代完后,周正找一块向阳的大石头,侧身躺在那里晒太阳。

    身后的这些原地休息的弟子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听说这一次,咱们是要抓一个人?”

    “一个人?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吗?”

    “你啥都不懂!听说,那个人可是仙阶八层!”

    “什么?仙阶?八层?我的老天!这下完了!咱咋会是那个人的对手?一会儿,咱几个眼色头活点,别傻吧拉吉往上冲!”

    “你也太胆小了!我听说那人身负重伤!估计,没啥战斗力!”

    “也是!要是现在还很厉害,怎么会让咱们守着?”

    “你说的对。你没见真君都在石头上睡了?那说明,真君是胸有成竹!”

    “要说也是,有真君在,咱们怕啥?”

    “不过,真君这架势,是不是那人不会往咱这边来?”

    “再往前通往的是妖族鹿棋镇,一个人族,要是逃到那里,更不好藏身。”

    “对,估计不会往咱这边来!除非他脑子有问题!”

    “那不是,咱们没有立功的机会了吗?”

    “也不一定!那人脑子肯定有问题!不然,咋会惹上律惩司和神魔镜?所以,说不准,他偏偏会选咱们这个方向。”

    “要是那样太好了!到时候,咱们好好在真君面前表现表现!”

    “你刚才不是还吓得要死吗?怎么就不怕了?”

    “不是你说那人重伤吗?再说,你看真君,气定神闲的样子,肯定是十拿九稳就能搞定那个家伙!”

    “哎,你这么一说,很有道理。那人真要是来了,我们的确可以好好表现一下。听说,真君是个很大方的人,说不准一高兴会赐咱们几件法宝!”

    “真君身上的宝贝都是好东西!随便一件都比咱们派的镇派之宝强!”

    “那是,真君可是仙阶四层的修为!普通的法宝能入他的眼?听说,上一次天麓山的弟子帮真君破了大案,真君直接送给天麓山一件蝉翼宝衫。”

    “真的?天呢,那可是仙阶上品法宝!”

    “我一定好好表现!不用仙阶,就算是天阶上品我也知足!”

    “对!对!这次咱们是在真君眼皮底下做事,咱们的一举一动真君都能看见。等真君醒了,咱们都要打起精神!遇事,就玩命向前冲!好好表现!”

    “对!好好表现!”

    “好好表现!”

    “为了法宝!”

    “瞧你那出息!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第 一 百 四 十 七 章

    周正可没有像这些弟子所说的什么胸有成竹。他躺在大石上主要是为了理一理头绪,猜测一下慕容霜来鹿棋镇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这次,那几根猫毛立了大功,准确确定了慕容霜的藏身之处。在抓捕中,那只山猫被当场击毙,云池则被生擒。只是,慕容霜却拼着重伤带着自己的女儿逃走了。

    玄鸟有强大的隐蔽能力,所以,律惩司和神魔镜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也无法追踪到慕容霜的下落。

    不过,律惩司和神魔镜用法宝阵法锁住了整片虚空,让慕容霜无法打破虚空瞬移远遁。并且,在各个卡点配有识别隐匿状态的阵盘,让慕容霜无处遁形。

    同时,除了密布的卡点,律惩司和神魔镜还配备了十支精兵强将的搜寻小队,一条山脉一条山脉、一寸土地一寸土地地搜寻,势必让慕容霜插翅难飞!

    在这样大规模的围捕中,慕容霜的一线生机就是通往魔族,或是进入昆仑虚。只是,昆仑虚路途遥远,而且,必须经过鹿棋镇。通往鹿棋镇的大小十几条大路小路全都设有卡点,大家彼此呼应,可谓重兵把守、密不透风。所以,慕容霜来鹿棋镇的风险太大。

    周正躺在大石上,跟慕容霜异地而置,心想若是自己,会选择怎样的逃生之路?

    首先,自己肯定选去魔族。因为魔族的地界分散,去往那里的道路也很多,律惩司和神魔镜不可能把所有的路径都封锁死,逃生的几率会很大。

    不过,魔族有一个最大的弊端就是不敢正面抗衡律惩司和神魔镜。虽然魔族也有两位仙阶八层的魔主坐镇,但是,魔尊的数量却屈指可数,根本没法跟律惩司或神魔镜比。

    所以,慕容霜一旦暴露行踪,魔族不会为了他选择跟律惩司和神魔镜开战。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看着慕容霜父女自生自灭、任由律惩司和神魔镜抓捕或击杀!

    进入昆仑虚就不一样了。先不说妖族自古跟律惩司、神魔镜芥蒂很深,就算是那三个妖王,也都是仙阶九层修为。慕容霜一旦能被妖族接纳,律惩司和神魔镜想抓捕治他的罪,将会大费周章,甚至有可能会变成有心无力、不了了之。

    若是从这一点看,虽然风险巨大,但是,通过鹿棋镇进入昆仑虚也将会是慕容霜的首选!

    周正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即从大石上跳了起来。

    身后的弟子不明所以,急忙也都站起来列队站立,等待周正的进一步安排。

    “大家暂时不用休息了,你们都去,两个门派守在一处,不可分开。这样,跟着我的门派留下,抓紧休息,两个时辰后去替换一派值守,咱们如此轮流。”

    “真君,您呢?”一个弟子大胆地问一句。

    “我?不用休息!”

    安排完,周正自己就前往了路中央的卡点。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慕容霜会选择他这里闯关!

    焦躁不安地等了一天,慕容霜没有出现。周正让跟自己守了一天一夜的两个司吏和一个门派的弟子全部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则坐在路中央。

    他现在不用刻意放开神识,方圆三里的动静他也能全部尽收眼底。

    白天,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时候,目标也是最容易暴露的时候。所以,周正并没有特别上心。

    以他对慕容霜多疑性格的了解,越是显得松松散散的地方,慕容霜越不会现身涉险。

    现在,大家互相玩的就是心理。周正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以这样的虚虚实实,把慕容霜吓跑,赶到其他的卡点去!

    至于,那些遇到慕容霜的卡点兄弟,是因此立下大功一件,还是死伤惨重,周正并不介意。只要他自己能安然无恙,一切都好说!

    周正也不愿意这样,可是自从心和身体没有了以后,他感觉没有任何的道德伦理可以约束他。他的情感变得越来越薄弱,做什么事情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

    他现在人变得越来越冷漠,甚至向冷酷的方向偏移,只剩下仅有的一丝温情还能让他维持一个“人”最基本的温度。

    就这样又过了一白天,依旧是风平浪静。周正心中暗喜。

    到了傍晚时分,就在队伍换防之际,探测隐匿人形的阵盘却警铃大作,惊得周正率先飞入空中查看。

    只见路尽头一个模糊的人影,手持开天斧,光明正大向他们的卡点走来。

    这是慕容霜吗?是不是也太猖狂了?

    所有休息之人纷纷祭出法宝挡在路中间,大家严阵以待,就等着周正发出进攻的命令。

    来人不紧不慢径直走过来,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已经落到队伍前面的周正,半天才面无表情地问一句,“你是周正?律惩司的巡狩真君?”

    周正也是上下打量来人。这人很年轻,估计不到而立之年,从浑身蓬勃的气息看出来修为不弱,已经到了仙阶五层。

    “我是周正!你是何人?”

    “在下神魔镜荡魔司神侯,鲍梧!”

    鲍梧的神情始终冷冰冰的,连周正在内的一众人都感觉四周的温度瞬时降下了起码十度。

    既然不是慕容霜,众人不由都暗出一口气。

    “鲍梧神侯,你所来何事?”

    “助你!”这哥们说话也像冰碴子剐人。

    周正冷笑一声,“不用!”

    面无表情的鲍梧第一次脸上有了变化,他又冷冷地盯着周正看半天,“慕容霜,八层,你不是对手!”

    这话立即把一众人激怒了。什么意思?我们真君不是对手?你就是对手啊?况且,还有我们这么多人呢?真把我们当成摆设了?连正眼都不瞧一眼?这家伙到底是神魔镜派来帮忙的,还是专门过来挑衅的?

    周正也被气乐了,他明白鲍梧的意思。鲍梧是说,毕竟慕容霜是仙阶八层的修为,即使受了重伤,周正孤身也很有可能不敌。所以,他过来和周正联手,胜算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但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完全变了味!感觉上,只有他才有能力制服慕容霜!

    “我是不是对手,就不用神魔镜操心了!请回吧!”周正也毫不客气,直接把鲍梧怼回去了!

    鲍梧显然以前没遇到这样的事情。这是神主交给他的任务,让他务必协助周正擒获慕容霜。神主的命令不可违背,他自然不敢就这么回去。但是,周正一众也完全没有欢迎他的意思,而且,没有一个人给他好脸色看!

    鲍梧知道再待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干脆走到十丈之外,然后,一屁股坐到路中央,感觉像是周正的先头兵一般。

    周正也不计较,有这么一位在前面守着,反而省了自己操心了!他立即命令三分之二的人抓紧休息,只留下一小部分人值守卡点。

    还不知道要守多少天,保存体力才是重中之重!周正也留下两名司吏值守路口,自己又躺回那块大石头上养精蓄锐去了。

    到了后半夜,周正猛然睁开眼睛。他知道慕容霜还是来了。

    再看鲍梧也是猛然站起身来。他也感觉到了慕容霜的气息。

    “诸位,各就各位,守好自己的阵地!不许妄动!不要自乱阵脚!”

    周正双手抱胸,虚踩在空中,望着前面的黑暗之处,大喊一声,“慕容霜,此路不通!”

    黑暗中,缓缓显露出一个人影。那人五十多岁的模样,身穿青衣、形体消瘦,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哈哈,你就是周正吧?坏我好事的人就是你?我找的你好苦啊!”

    周正本想着出声预警,让慕容霜知难而退。谁想这哥们专程是来找自己的!这下麻烦大了!

    不过,这一路走来,周正也不是被吓大的,什么危险的事他没有遇到过?心中有了退意,但是,面上却丝毫不露!

    “哈哈,原来慕容霜前辈一直在找我啊?你早说啊!我在律惩司早就恭候大驾了!何必劳师兴众费这么大劲儿?”

    慕容霜点点头,“小子,有胆色!不错!你是打算一对一,还是跟这个家伙一起上呢?”慕容霜指指在他面前不远的鲍梧。

    “前辈慎言。这位可是神魔镜大名鼎鼎的神侯,鲍梧神侯,可不是什么家伙!鲍梧神侯修为高深,我是望尘莫及。如今,前辈伤重,只怕也不一定是神侯的对手!我劝前辈还是束手就擒吧!”

    慕容霜冷冷一笑,“也不过是刚刚灭心成功晋级,区区五层之人,也敢在老夫面前撒野?”

    鲍梧明知道周正是在挑拨,但他现在却不能退让。他现在刚进入五层灭体期,正需要像慕容霜这样的高手帮自己毁坏身体。只有灭体成功,他才能更进一步!

    他回答慕容霜的只有两个字,“看招!”

    鲍梧说打就打,抡起开天斧自上而下劈向慕容霜。

    慕容霜大怒,心想这小子真把他自己个当回事了?就算自己伤重,也不是一个区区五层之人敢直撼其锋的!

    他挥手就是一拳,直接把鲍梧打飞十丈,腹部直接被打出一个大窟窿。

    站在后方的周正直皱眉头。谁说慕容霜是重伤?刚才那一拳之威,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绝不是没有塑体成功的人所能抵挡的!妥妥的八层大圆满!

    这还怎么打?

    周正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跑!可是,见慕容霜并没有乘胜追击,他第二个念头就是赶紧发信号,通知附近的队伍。

    周正心中暗想,看来慕容霜重伤不假。他虽然能一拳把鲍梧打得找不到北,可是,自己竟然在原地喘息了半天!应该也不好受!

    周正稳住了神,笑呵呵言道,“前辈果然是前辈!在下佩服!我肯定不是前辈的对手,不应该自不量力向前辈挑战。只是,职责所在!还请前辈见谅!”

    周正动手更快,话还没有说完,长刀已出,一式惊天铺天盖地袭向慕容霜!

    慕容霜微微变色。他已经看出周正已经是仙阶六层。但是,只是一个灵体元神,还没有塑体成功。充其量也就是元神攻击见长。

    而他自己已经塑神成功,仅差一步就要步入仙阶九层,根本不害怕什么元神攻击。

    刚才冲动现身,也是因为如此,想着逃走的同时,把周正捎带手给收拾了,也算出了心中的恶气!

    只是,他没有想到,周正竟然能以灵体之力施展出不亚于肉身的仙阶六层之威。

    这一刀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不敢托大,迅速祭出自己的银蛇长枪,枪头舞动,成千上万的小旋风漫天搅动,生生挡下那一式惊天之威。

    同时,长枪远刺,如一条出水蛟龙,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周正那一片虚空吞噬。

    周正不敢力敌,神念一动,人已经在百丈之外。

    只一招,周正就知道自己远远不是慕容霜的对手!

    不过,周正并不担心,因为,刚才一招周正也试探出了慕容霜的后继乏力。

    看来,伤的是真不轻!

    这种情况下,只要能拖住慕容霜一刻钟,他必定落败!可是,问题是,不好拖!

    如果,慕容霜一心只想闯关,周正估算了一下自己手下这些人的实力,就算全部拼命,就算搭上自己,也不一定能拖住慕容霜一刻钟!

    信号虽然发了,可周边的那些队伍最快也需要将近一刻钟才能赶来。他们是指望不上!而远在总部的温如垕,周正估计也指望不上!现在虚空封锁了,靠御风飞行,也得到明天天亮才能赶到。那时候,黄花菜早就凉了!

    就在周正还在冥思苦想拖还是跑的时候,鲍梧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身上的大洞,不惊反喜!兴奋地“嗷”一嗓子,不要命地再次冲向慕容霜。

    慕容霜抖手一枪再次把他挑飞,并在肩膀上又给他留下一个血窟窿。可是,这一次,鲍梧像打了鸡血一般,迅速又爬起来,再次冲向慕容霜。

    慕容霜不由皱起眉头,他看出了鲍梧的用意。这小子是打算借自己之手帮他灭体。自己又岂能被人当枪使?慕容霜眼神一寒,挺枪刺向鲍梧的脑袋。

    自古心藏神,可是,对于修真之人来说,大多时间,元神是居于脑中的识海。便于随时元神出窍。

    慕容霜这一枪,是打算把鲍梧的元神一起灭了!

    周正再看不上鲍梧,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丧命。他长刀再起,一式撼地向慕容霜的腰身扑去。

    慕容霜不敢大意,只能回枪阻挡。但还是抬腿把鲍梧再次踢飞,碎了他一条右腿!

    不过,状如疯癫的鲍梧伤的越重越兴奋,单腿跳着再次冲上来。

    周正都不得不佩服这哥们对自己的狠劲儿!也只好成人之美,在一旁帮衬着他免受致命伤害。

    这一下子,慕容霜慌了!他本想着杀了周正就走,可是,没想到却遇到了鲍梧这条死缠烂打的疯狗,把自己拖在了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不冲过去逃跑,一旦援军赶到,尤其是温如垕他们赶来,慕容霜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第 一 百 四 十 八 章

    慕容霜一招蛟龙戏水逼开周正,同时,微微一闪躲开鲍梧的纠缠,快步向卡点冲去。

    十名司吏和几百号门派弟子纷纷祭出法宝铺天盖地向他打来。

    慕容霜不怕,长枪舞动瞬间把众人的法宝全部打飞。但是,这也让他不得不暂缓脚步。

    有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周正的长刀又起,强大的刀意让慕容霜更不敢心中大意。他严阵以待挥枪抵挡。

    刚把刀势破解,鲍梧拎着斧子又扑了上来。

    慕容霜长枪回转,以枪当棍,再次把鲍梧的另一条腿打折。然后,不管不顾再次冲击关卡。

    已经收回法宝的众人,再次群攻,而周正的长刀又从背后追上,接着,没有腿的鲍梧双手支地又一次扑向慕容霜。

    一次又一次,几十次,上百次。

    这样的胶着让怒不可遏的慕容霜咆哮一声。

    正赶上又是一轮群攻。

    慕容霜这次不再急着躲避,而是,枪头舞动,枪花像火花般四散溅落,隐没在空中。

    周正暗叫一声不好!

    “快躲开!”

    当他喊出声时为时已晚。

    挡在慕容霜面前的众人只觉一阵寒风吹过,每个人的身体都开始变得冰凉,只有喉间还有一丝温暖流淌。那是风刃刺穿喉间后,流出的热血。

    只一式,五百多人全部命丧黄泉!

    仙阶八层,恐怖如斯!

    慕容霜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他已是重伤之体再施展此法术,让他的伤势进一步加重!

    周正的长刀又到。他刚才举刀想迫使慕容霜住手,可是,最终还是救不了众人。

    他眼中发寒,对慕容霜已经起了必杀之心!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像慕容霜这样视人命如草芥之徒,哪怕拼上自己性命,今天也必须把他手刃于此!

    虚弱的慕容霜嘴角含笑,这是他留给周正的陷阱。他已经感觉到自己今天走不了了,所以,他打算以最后一丝余力,和周正拼个同归于尽!

    自己精心谋划多年的计划,没想到让这小子毁于一旦!如果,没有周正的作梗,以他的修为,过几年就能跟温如垕名正言顺地争夺司主之位。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成为司主,成为这人世间至高无上的主宰!何至于如今像个丧家之犬,落得惶惶不可终日?

    所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周正!慕容霜不甘心,他去阴曹地府也必须带周正一起走!

    长刀毫无悬念地斩落了慕容霜的头颅,而慕容霜手中的长枪也同时刺向了躲无可躲的周正的眉心。

    这一枪蕴含着慕容霜的所有修为,并且以自爆元神和法宝为代价,把所有的力量积聚在枪尖。无论是灵体或肉身都将被这暴虐的能量炸成碎片炸成灰,在这世间荡然无存!

    周正大惊失色,却无能为力!只有心有不甘地看着自己烟消云散!

    眼见枪尖即将刺中周正的眉心,飞舞在空中的慕容霜的人头,嘴角已挂起了笑意。

    双手支地刚好赶过来的鲍梧突然飞身而起,稳稳当当挡在了周正面前,并一把把周正推开!

    “不!”

    这是慕容霜最后的嚎叫!

    “嘭”!

    鲍梧的身躯也瞬间化为了灰烬,随风飘散开来。

    “你小子真不打算要命了?”

    周正狠狠地冲身边虚弱的元神吼道。

    就在最后一刻,接着鲍梧的推力,周正从鲍梧的身体里拉出了他的元神,不然,现在的鲍梧就不是灭体成功,而是彻底灰飞烟灭了!

    “虽然逃过一命,可是刚才的冲击还是伤到了你的元神。你赶紧找地方闭关吧!你元神太虚弱,需要尽早塑体!”

    “多谢!”鲍梧依旧冷冰冰的,好像刚才周正救得不是自己而是旁人一般。

    周正头大,“灭了七情六欲后,是不是都像你这个样子?”他疑惑地问到。

    “不是。你就不是!”

    这个回答让周正很无语。

    他心中暗暗做个比较,如果说鲍梧已经十成十断七情绝六欲没有了情感,只有毫无人性的理智。那么周正自己好像理智占了八成,还留有两成情感。

    为什么会这样?周正也闹不清。估计这跟自己越过灭心那一层有关。

    只是,那个梅老前辈不是说过,这些都是后天加上的吗?应该不会受什么影响吧?

    关于这个,周正自己也心中没底!

    想不通,周正也不想。

    如今,慕容霜的元神已经自爆,空留一具头、身分离的尸体在这儿,再没有了任何威胁。

    他的死,周正一点愧疚也没有,反而觉得他死的太轻巧,没法对跟随自己的五百多位死去的兄弟交代!

    刚才的一击,虽然被鲍梧挡住了,可是巨大的余威还是重伤了周正的元神。他现在比鲍梧的元神强不了多少,也需要及时地休养。

    他本来打算趁这个机会请教一下鲍梧如何塑体,可是这家伙只说一句自己的材料已找齐,就再无他话。气得周正干脆坐在地上休息,不再理他。

    大部队终于赶来了,看着满地的惨状,再看看慕容霜的尸体,众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周正和鲍梧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其中有一个神魔镜的人,来到鲍梧身边详细询问细节。可是鲍梧这家伙只是毫无表情看了周正一眼,“他杀的。把我的元神带回神魔镜!”说完,鲍梧就附身于他自己的开天斧里,不再多说一句话。

    那个人有些尴尬,“那个,真君,我们就先告辞了。”

    周正急忙也拱拱手,“多谢神魔镜的兄弟相助!详细的情况,我们司主会通报给你们神主。”

    “告辞!”

    等他们离开后不久,程峨和杨山也赶了过来,他们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的真君。

    周正摆摆手,“啥也别问,送我回律惩司。”说完,也像鲍梧一样,一头扎进了香囊。

    后续的事情自然有人料理。

    撤除了虚空的禁止,三个人很快回到司里。温如垕迫不及待地召见周正,他对于周正能杀死慕容霜也是感到不可思议。

    他是和慕容霜交过手的,那人的修为比自己高出一大截,就算自己和神魔镜的神主元贞联手,也仅仅是打个平手。

    后来,要不是他护女心切,温如垕和元贞根本伤不了慕容霜!那样一个无限接近仙阶九层的人物,就这样被仙阶六层的周正给杀了?

    周正如实回禀,把所有的功劳都推到鲍梧身上。其实,说实话,这次要没有那个鲍梧出现,并且不顾性命地缠住慕容霜,周正估计自己绝对拦不住此人。更别谈杀死了!

    这本来就是鲍梧的功劳,周正可不想占为己有!

    但是,温如垕跟他的想法却完全不一样。不管鲍梧做出了多大的贡献,最后斩下慕容霜头颅的可是周正!律惩司的巡狩真君!

    此事,发自于律惩司,最后由律惩司收尾画句号,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结局了!

    温如垕心中有了算计,急忙手书一封给神主,洋洋洒洒对神魔镜的出手相助大为感激。但是,字里行间无不表明一点,那就是在神魔镜神侯鲍梧的协助下,律惩司的巡狩真君大展雄威斩慕容霜于刀下。是的,鲍梧也有很大功劳,但是,那也仅是协助之功!

    周正不管这些事,回禀之后就回家休息了。他现在的元神暗淡很多,而且,几乎不能聚实成体。虽然,温如垕大方地给了他很多滋补元神的灵药,可是,元神想要恢复,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云凌还没有回来,他只好躲进香囊里滋养灵体。要说这个香囊看着品阶不高,可是,内部空间巨大,除了青铜片、玉笛、长刀、九黎杖和飞廉等等,他所有杂七杂八的东西占去一部分地方外,剩余的空间还有一座房子这么大!而且,里面天地的灵力极为充沛,做个道场都不显得拥挤。怎么看怎么看着不凡!

    香囊自身镶嵌的花篮以及荷花已经完全修复,出于好奇,周正就直接坐进花心里。荷花自动合拢,然后一股灵瑞之气慢慢升腾并把周正包裹。

    一股温润的清泉流经他的奇经八脉,久违的睡意让他不由自主伸展身躯,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睡梦中醒来的周正,精力充沛地从香囊中飘身而出。

    再看屋外面,还是漆黑一片,星繁满空。

    周正是深夜,虚空解禁后直接赶回的律惩司,跟温如垕汇报过已是后半夜,而现在,天还没有亮。

    是自己睡了一天一夜吗?

    周正神识外放,很快就明白这还是当天。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睡的如此香甜,竟然只是片刻功夫?

    周正低头再看自己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恢复如初!

    天呢!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拿出香囊里的荷花左看右瞧。这真的是天阶的法宝吗?

    不!这绝不是天阶之物,不然不会对自己的元神有如此好的滋补作用!这应该是一件辅助法宝!品阶,周正初步估计,为仙阶上品!

    这次绝对赚大发了!地上捡的别人不要的东西,竟然有此神奇的功效。看来,当年香囊的主人只是看出了香囊是天阶之物,却根本想不到镶嵌在香囊上的这朵荷花,竟是妙用无穷的仙阶高品法宝!

    太好了!有了此物,周正再不害怕灵体受损了!只消片刻自己就能恢复如初。有此法宝,周正自信再遇到全盛时期的慕容霜,自己也有跟他一拼之力!

    欣喜之余,周正忽然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他再次拿起莲花,又看看香囊,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慕容霜的女儿慕容瑶!

    大家都在全力以赴抓捕慕容霜,防备他逃跑。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在意过他还有一个他拼死都要保护的女儿慕容瑶!

    慕容霜是为了救女儿才身负重伤!可是,这一次闯卡,怎么会就他孤身一人呢?

    再回想今天战斗的经过,周正更感觉疑点重重。

    慕容霜真是被自己和鲍梧拖住的吗?看他最后施展的大法术,表明他如果拼着伤上加伤,是完全有能力突破重围,逃出生天的!周正和鲍梧,以及那五百多号兄弟,根本留不住他!

    他最后为什么选择要和自己同归于尽?难道真的是恨自己恨到了非杀不可的地步?

    周正觉得自己的分量没有那么重!

    案件结束后,周正曾经查过那八个死去弟子的详细生辰,有七个确实是阴年阴月阴时生的人。也就是说,慕容霜已经帮女儿渡过了天劫!

    慕容霜恨周正暴露了他的罪行不假,但是,也绝没有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那么今天晚上慕容霜的行为,就只能是故意的!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他的女儿!

    坏了!慕容霜在周正的卡点纠缠,把附近所有的守兵全部吸引过来,就是为女儿打开通往昆仑虚妖族的坦途!如今的慕容瑶一定已经逃到了鹿棋镇!

    慕容瑶本身就有玄鸟的血统,一旦进入昆仑虚,一定会被妖族接纳。那个时候,律惩司根本拿她无能为力!

    怎么办?要不要现在赶快跟司主汇报?如果现在就迅速进行追捕,还有抓住的可能!

    周正的想法很简单,斩草要除根!如果此女立志要为其父报仇,那将后患无穷!

    但是,身体里残留的一丝情感却缠拌住他的脚步。另一个声音问道,“那个女孩有什么错?所有的大错都是她爹慕容霜铸成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理智冷酷地说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况且,她现在刚刚渡过天劫,极度虚弱,正是擒获的最佳时机!”

    情感大喊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从另一个角度说,她也是受害者!凭什么要她对慕容霜的行为负责?凭什么要对她赶尽杀绝?”

    “现在不杀,后患无穷!”

    “你怎么知道她会为慕容霜报仇?万一,她只想平静地生活呢?每一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你不能任由凭空猜测,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为慕容霜报仇呢?杀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到时候,她会第一个找你!”

    “找就找吧!真要到那个时候,再杀也不迟!”

    “你不怕?”

    “怕?要是怕,早死过多少回了!”

    “也对!”

    理智和情感终于达成了一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由她去吧!”

第 一 百 四 十 九 章

    这次的整体案件,律惩司可谓损失惨重,不仅同时失去了两位使君,还死了一名参事、一名司吏长和两名司吏,抓捕慕容霜过程中,又死了十名司吏,减员相当严重!

    正月十五上元节,可把律惩司忙坏了。由于人员短缺,哪里都是捉襟见肘,连刚入律惩司的实习人员都全员上阵。总算有惊无险圆满确保元宵节无恙。

    休息几日后,温如垕决定提前开启在各门派的招募司吏的大比试。

    能进入律惩司或神魔镜,是各门派弟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以前,律惩司招收人员只从各门派刑堂中遴选。可是,今年,温如垕放开了选拔的范围,所有天阶以上的弟子长老皆可以参加比试。而且,还降低了录取的门槛,小门派内部的前三、大门派内部的前十皆可入选。至于散修,只要能达到天阶巅峰修为,也可入选。

    这一下子,很多小门派里热闹了。一些势力大的门派长老纷纷把自己的亲侄子弟硬安排进一些小门派,保证他们能顺利入选。一些修为不够的散修也花钱送物给那些小门派,冒充是门派的弟子,以获取选拔权。

    曾经跟周正设卡战死众多弟子的那六个小门派,更是一举成了香饽饽。因为,温如垕看在周正的面子上,感念他们的功劳,特意给这几个门派,每派批了七人的指标。

    那些门派的精锐几乎在围捕慕容霜时全部陨落,这次律惩司给出如此优渥的机会,也算为这些门派再次延续了香火。不仅抚慰了众人的心,也极大提升了律惩司的声誉!

    这次的大比试安排在二月初二的青龙节。因为这次填充的力量主要是在典正司和巡狩司,所以,这次的主考官是典正司的胡屠真君,周正和抚顺真君郝朔作为副考官。

    前期的比试都是在各个门派内部举行,最终由各门派递交上入选的弟子名单。

    虽然,比试时也有律惩司的人员在旁监管不能作弊、不能以次充好,但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里面的关系户至少有一多半。只要在修为上、人品上说得过去,这些监管之人也是睁着眼闭着眼,对于门派内部所选弟子并不苛责刁难。

    青龙节这一天,律惩司选择醉日峰作为最后的比试现场。之所以选择这里,并不是周正斡旋的,而是醉日峰有过举办大型比试的经验,而且,客舍也是现成,足够容纳大家。最终,温如垕指定在这里。

    再一次名正言顺回到醉日峰,周正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藏书阁最高层。他想再拜访梅前辈,向他讨教一些事情。

    可是,周正足足呆了一个时辰,想尽各种办法,梅前辈始终没有现身。

    难道,梅前辈已经离开了此地?

    周正无奈,只好怅然若失地离开。

    这次所有入选的弟子共有一百七十多名。这些弟子中最终能留在律惩司成为真正律惩司人员的只有五十名,不足三分之一。

    比试的第一关,是五行困杀阵,只要能闯关成功就为胜出,可以进入下一轮。若是失败,就直接打回各自的门派,不过,有资格进入门派的刑堂。

    这一关,主要考验的是个人的修为,只要修为能在天阶中层及以上,基本都能通过五行困杀阵。

    律惩司的司吏最差的也是天阶巅峰大圆满,若是招收的新人修为错得太多,短时间内提升不上去,就算人再多,对律惩司来说,作用都不大!

    这一关,足足淘汰了三分之一的弟子。

    第二关,还是阵法,不过这次的难度更高,是一座幻杀阵。这一关主要考验两个方面,一个是意志坚定,能咬牙坚持到最后的人为赢。另一个考验的是人善恶是非的判断力,以及对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

    对于每一名挑战的选手,幻阵都会给出很多种选择。这些选择虽然没有对错之分,但是,每种选择的结果都不一样,所面临的挑战更是有天壤之别。很多弟子都是一步选错,最终步步错,满盘皆输!

    胡屠、周正和郝朔都没有想到这一关会这么难,比试结束后,竟然直接淘汰掉了一多半的人,只剩下二十一个人顺利过关。

    这可怎么办?

    胡屠本想抱怨几句,可是一想到这一关是温如垕亲自布置的,他张张嘴,也只能把即将说出口的话给咽回去!

    “司主这是啥意思?”

    “我估计,司主还是想挑选精英!”郝朔跟温如垕时间最久,他了解温如垕的性格,“进咱们律惩司,不看你现在的修为多高,关键还是看潜力有多大!”

    “可是,现在只有二十一个通过!咱已经公布要招五十人。这可怎么办?”

    郝朔摇摇头,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老弟,你说接下来该咋弄?”胡屠又转头悄悄问周正。

    周正也不知道该咋弄,可是,说好的五十人,现在若是只带走二十多人,没法跟各个门派交代。

    但是,若是直接宣布第二关不算数,重新再来,一来,相当于直接打司主温如垕的脸,二来,显得律惩司言而无信,会威信扫地。谁也不敢拍这个板!

    亏得周正年轻脑子活,他很快想出一个办法。

    他在胡屠耳边耳语一阵,胡屠的眼神不由放出光来。

    胡屠轻咳一声,“诸位,怎么样?这一关不简单吧?”他呵呵冲着所有的弟子笑道,“刚才这一关,本来是我们优中选优的一关,能通过这一关的,都是最优秀的弟子,是我们律惩司的重点培养对象,我们是要拿未来使君、参事、司吏长的标准来培养你们!

    刚才这一关,原本是放在最后的。知道为什么让你们提前闯这一关吗?那是因为我们律惩司不拘一格选人才,我们想更多发掘那些修为不高但潜力巨大的弟子,不错过任何一位人才!

    现在修为低下不可怕,只要你有恒心、有毅力,终将会成为栋梁之才!

    恭喜你们二十一位!你们今天的表现我们很满意!你们已经通过考核,成为了律惩司的一员。过会,你们还要进行最后一关,那就是我们三个司的挑选。先退下一旁休息吧。”

    接着胡屠又看向那些没有通过幻杀阵落败的弟子,“你们也不要气馁!刚才一关确实超出了你们的能力范围,输了不丢人!但是,律惩司不仅看重优秀弟子,更看重的是知耻而后勇者!我和周正真君和郝朔真君商量一下,决定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有没有信心、有没有胆量闯过这一关?”

    剩下的百十位弟子瞬间被点燃热血,同时大吼一声“有”!声震云霄!

    “好!”胡屠哈哈大笑,心想周正这招真管用,不仅轻松化解了尴尬,还让大家以为这是律惩司爱才惜才的特意安排,把律惩司的威望又拔高不少,就连胡屠自己也连带地被提升了形象!

    可是,下一关怎么比试呢?太难,若是通过的人数还少,真的无法交代了。但是,太容易,若是通过的人太多,更没法交代!这个不难不易的度太难把握!

    最后,还是周正又出了个主意。不能再用阵法,必须有人亲自上场,这样才有操作的空间。

    可是,怎么上?由谁上?最后,选来选去,还是由周正亲自上场。

    这些弟子在前两场的闯关时,他们的修为人品,周正他们三个真君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的数,前二十多人基本已经定好了目标。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这被选定的二十多人通关成功,而把其他的选手淘汰掉。

    怎么样让这二十多人通过又不被外人看出有人为操纵的痕迹呢?周正想了个办法。

    他把百十人随机分配成四人或五人一组。一次八组人一起上,围在周正十丈外,围成一个圆圈。

    周正只打一拳,各组不论想什么办法,只要在一拳之后没有倒地的,或是倒地最少的一组就算通过。

    分组是由郝朔分的,出拳力度是由周正控制的。可想而知,三轮下来,恰好留下七组,二十九人。

    余下的弟子各回各自的门派。不过,其中比较优秀的律惩司会推荐他们在各自门派的刑堂做长老或就职其他职位。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已经被选定的总共五十名弟子,由三司分别挑选。每个司都有各自不同的考验办法,都很简单。遇到那些潜力巨大的优秀弟子,还会演变成弟子自己选择三司的场面。

    周正不关心这个,巡狩司全由杨山和程峨负责。胡屠和郝朔早就看好了几个苗子,所以,亲自下场提早抢人。

    这些入选的弟子里最受关注的要数叶旌和岳茹月,两人都是天阶巅峰大圆满的修为,晋升仙阶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所以,被三司争夺的最厉害。

    最后,胡屠仗着跟玄通的关系,顺利拉走了岳茹月,郝朔也不甘示弱地抢走了叶旌。

    岳茹月本想把一样入选的妹妹岳晓月也带进典正司,可是,岳晓月早跑到程峨那儿报到了。气得岳茹月紧咬嘴唇,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岳晓月前一段刚跟程峨、杨山破了大案,她想进巡狩司,程峨哪有不允的道理?再说,这姑娘确实讨人喜欢,程峨和杨山都很高兴能跟她共事!

    很快,五十人被三司分刮干净,典正司和巡狩司各选了二十名弟子,抚顺司因为损失最小,这次只有十名弟子的份额。

    大家皆大欢喜,晚上就在醉日峰露天篝火,把酒言欢,共同庆贺这次选拔成功。

    就在这个时候,醉日峰的弟子来请周正,说是一位重要的客人来访。来人先去的律惩司,温司主亲自派人把人送到了这里。

    周正心中狐疑,向胡屠和郝朔打了声招呼,就在掌门一凡的陪同下来到醉日峰的大殿。

    那里坐着一位身材富态、鹤发童颜的老者,他身后站着嬴赦。见周正到来,站起身来含笑施礼。

    周正拱手施礼,“让老丈久等了。在下周正,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老夫乃青鸾妖王座下的大法师圣方。”

    “原来是大法师,周正有礼了!这位是醉日峰一凡掌门。快请坐!嬴赦妖尊你也来了?快坐!”

    “见过大法师!”

    “见过掌门!”

    “见过真君!”

    众人互相施礼后分宾主落座。

    周正先开口,“这次,大法师不远千里前来,可是为了圣雪公主之事?”

    圣方哈哈一笑,“正是!听闻真君跟我们公主有五年之约,而真君心中一直念着我家公主,所以,我王派我前来,与真君见上一面。”

    “让大法师见笑了!那本来都是少儿无知的承诺。但是,公主一直记挂在心,让在下深为感动。我们人族有句话叫做大丈夫一诺千金,在下虽不敢自比大丈夫,但也知道,答应过的事一定要做!还请大法师回去之后禀明妖王,准许在下去昆仑虚赴约!”

    “好说!好说!只是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法师,但说无妨!”

    “周正真君重守承诺,让老夫佩服!我家公主对真君情深意切,也是时时刻刻都念着真君。只是,真君话里话外,老夫却感受不到真君对我家公主的思念之情,更感受不到真君的相思之苦。这是为何?”

    周正被问住了。对于棠韵,他感觉一切都像做梦一般,是那样的不真实!要说对棠韵有什么情感?周正自己还真说不出来!

    他与棠韵只有一面之缘。不对,应该是两面,还是鱼水之欢。但是,印象太浅,还不如与丫鬟茗儿长久厮混的那种亲情浓烈。当然,更无法跟云凌从患难而来的两情相悦的真情相比。

    若不是温如垕坚持,若不是自己也想去趟昆仑虚,若不是黑龙的儿子搞的什么暗杀惹恼了他,周正还真没有打算去见棠韵,趟这趟浑水!

    如今,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次所谓的迎娶,联姻更大于情感,但是,既然圣方把话问到了脸上,没有一个合适的解释,众人的面子上都不好过。

    周正微微一笑,“大法师,我们人族的情感更含蓄一些,相思之苦在心绝不在形!哭哭啼啼、愁眉难解多是妇人之态。我要是真是那个样子,只怕公主也瞧不上我!估计,大法师也会对我嗤之以鼻吧?”

    “哈哈,”圣方很满意周正的回答,“真君言之有理!我相信真君对我家公主也是痴心一片!只是,还有一事。听说,真君已经婚娶?”

    “不错!内子以前是九华山的长老,目前在律惩司,尚未正式入职。”

    “老夫想问,既然真君跟我家公主有五年之约,为何在这五年之内却又要婚娶呢?”

    “不瞒大法师,五年,发生的事太多了!我与内子患难之交,我们识于微时,真情实意、情比金坚。这犹如高山流水,水到渠成。我相信这辈子我不会负她,她也不会负我!”

    周正说的很认真!

    圣方不由皱起眉头,“那么,真君对我家公主又该如何安排呢?”

    “我和棠韵之事,我妻,婚前就已知晓。她对我感情深厚,并不介意此事。我想,公主若知我们的经历,定不会怪罪于我!当然,毕竟算我爽约在先,公主如有责罚,在下任打任骂!若说,公主不能原谅,在下也只能有负公主盛情。愿来生,再与公主续缘!”

    圣方犹豫一会。周正的话里话外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他可以不娶公主,但是,绝不会舍弃现在的妻子!

    对于这一点,圣方还是很欣赏的。如果,周正真的为了所谓的攀上公主的高枝而舍弃自己的原配,他从心底里会看不起周正的!

    “若公主原谅真君,真君娶公主后,又将如何安置现在的夫人?”

    “两人同为正妻,不分大小、不分尊卑!我会一样善待两人!绝不会厚此薄彼!还请大法师一定如实告知公主。”

    “真君放心!老夫明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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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私塾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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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某条街道,或是某栋建筑,或是街边的某个橱窗。那种笃定曾经见过的信念,会吓自己一大跳!
但又实在记不起来,什么时候来过?或是通过什么方式真的见过?这又使得自己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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