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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林梦客     深宫寻影txt下载     深宫寻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血染廷,皇城血案前朝乱(二)

    原来,自从今日一早内廷传出了宫女被杀之事后,于宫外的武国公与东齐王二人便第一时间知晓。

    不仅如此,二人还于今日早朝之时上书皇帝,言是近日内廷祸事不断,怕是宫内有何不洁之物,故而请求让圣太尊再次出宫修行,为大程江山祈福。

    此事被于帘后听政的圣太尊听见,因着武国公、东齐王一营与赫连一族素来不合,于是圣太尊便开口驳斥了两句。

    原本只是小小的一起纷争,可一眨眼的功夫,竟闹得朝堂之上纷乱不断。

    最后,圣太尊便无奈拂袖而去。

    如今内廷皆于私底下议论,言是圣太尊又会于此事向武国公与东齐王低头。

    方才圣太尊的御驾,便是从太和殿回来。

    往长安阁回去路上,闻人今夕询问满月与朝霞二人:“圣太尊如今还垂帘听政?”

    以未清影如今的年纪,圣太尊本不应再于帘后听政。

    朝霞很是本分,低着头,攥着手,说道:“奴婢不晓朝政,故而不知。”

    倒是那懂得颇多的满月口无遮拦:“听闻自圣太尊回宫重新把持朝政之后,陛下每日早朝便只如孩童一般拿着鸟儿玩耍。”

    闻人今夕一个回头,以眼神示意满月,后者便连忙闭嘴不言。

    此事本便是前朝之事,不该议论,如今闻人今夕好奇问起,回答亦需小心。

    即便言说事实,亦需回去再言不是?

    回至长安阁,闻人今夕方松了口气,吩咐长孙嬷嬷下去准备晚膳,便与满月又躲于内殿偷偷议论起今日之事。

    “七子不是生病未好?奴婢这便去小厨房嘱咐着膳食。”满月放下一句话,便欲夺门而去。

    “站住,你是冲着吃食而去还是冲着不愿与我说话而跑?”闻人今夕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问道。

    满月心生委屈,回首一副可怜模样。

    “七子,这前朝之事奴婢怎会知晓?方才不过一时口快随口说了几句,如今所知之事皆说完了,奴婢还有何话可说?”

    “难不成方才你一副滔滔不绝模样皆是假像?”

    闻人今夕直视着满月,一刻不让其离开自己视线。

    “奴婢便知七子知晓之后会生气,方才奴婢便说……”

    “好了,下去!”

    腹中无墨水皆表现得一副欲夸夸其谈之状,闻人今夕还果真以为满月有何小道消息与其谈,未想到,也便如此。

    满月下去之后,屋内便又安静了许多。

    看着窗外一棵树那枯残的枝上因着春临而爆出的新芽,闻人今夕看得入迷。皇城一草一木皆有春日,唯独里边的人却无。

    如今闻人今夕不再将此前时不时看到的影子视为幻象,那应是真的,皇城之中确有人于暗中潜伏。

    至于那人是否携带目的,又是否便是如今此桩血案之真凶,闻人今夕暂且不得而知。

    她只知,此事她不应再隐瞒,需与未清影道明。

    夜里,未清影未前来长安阁留宿,而是召见了闻人今夕于乾清宫侍寝。

    “这皇城之怪事年年皆有,然今年方开春未多久便发生如此之多,倒是令朕烦心。”

    躺于床上歇息,未清影便似无奈的抱怨。此前皇城之中事情少时,他尚且有余心处理朝政之事,如今皇城之中事情如此多,未清影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妾听闻,前朝武国公与东齐王一众大臣上书恳求圣太尊再次出宫为大程江山祈福?”闻人今夕小心打探,她自知自己为妇道人家,朝政之事本不宜过多打听。

    “圣太尊几乎年年皆如此,只要其一回宫,老师与老皇叔便会再次以诸多理由上书,让其再出宫。”

    此次圣太尊回宫前,便是因着赫连家有人仗势欺人当街殴打良民致其死亡,故而武国公与东齐王方抓准了机会上书请求让圣太尊出宫修行。

    虽美其名曰出宫修行,实为赎罪。故而,那次圣太尊出宫三年方得以回宫。

    如今其回宫未至一年,武国公等一众大臣便又以内廷近日混乱不堪实属不吉之兆为由,再次上书提及出宫修行之事。

    “武国公与东齐王等一众大臣似乎……不愿圣太尊回宫?”闻人今夕再次小心试探。

    “此为必然,圣太尊出宫修行,朕尚且可于老师与老皇叔辅佐之下料理些朝政。可若是圣太尊回宫,朕便会似如今这般,坐于殿堂之上如同傀儡。”未清影叹息。

    自己自满月登基,圣太尊便亲自辅政。待满十八以来,名义上未清影已亲政,实则政权依旧于赫连一族掌控。

    圣太尊自太宗皇帝登基以来便把持朝政数十年不放,此事着实是武国公与东齐王等一众大臣的烦心之事。

    “陛下莫要着急,”闻人今夕宽慰,“陛下如今如日中天,然圣太尊却是日薄西山,待日后,陛下自然是要亲政的。”

    闻人今夕将手放于未清影胸前,轻声宽慰。她知皇帝品性较于儒弱了些,可其不知为何,终觉得此人便是那可托付一生之人,他定有一鸣惊人之日。

    未清影顺势将闻人今夕揽入怀中,又说道:“兴许父皇在时亦是如此想,想着待圣太尊千年之后便亲自掌管朝政。可惜,最后未等到那一日……”

    闻人今夕听闻,太宗皇帝乃是猝死,走时悄无声息,亦是令人感到惋惜。

    一位正值壮年又心存远志的皇帝,便如此突然的撒手人寰留下一个未满月的子嗣,着实令人惋惜。

    这一夜,闻人今夕睡得还算踏实,可其终究还是将黑影一事忘记了。

    然于宁寿宫内,皇后正与圣太尊二人对面而坐。

    “此番,孤家若是不应允了那武国公与东齐王,怕是二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圣太尊叹息一声,但又不似无奈。

    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皇后,似想起了何事,便又说道:“太史良人腹中子嗣可还安好?孤家此前听闻了些传言……”

    “圣太尊放心,太史良人与子嗣二人皆安好。”皇后俯身回话。

    “那便好,那把脉御医为孤家亲选,料其亦不敢欺瞒孤家。”圣太尊点了点头。

    “那如今近日之事……”皇后欲言又止。

    “何足为惧?我赫连家于朝廷根深蒂固。”

    圣太尊看着棋盘上两颗被黑棋包围着的白棋,心中冷笑。

第122章:血染廷,皇城血案前朝乱(三)

    翌日,慈宁宫来消息,言是皇太后多日不见帝妾,觉得甚为无趣,因而召帝妾们皆往慈宁宫说话。

    表面虽是如此,可皇太后于此时召见帝妾,孰人不知其中缘由?

    慈宁宫主殿之上,闻人今夕见到了此前从未出现于皇太后面前的皇后。

    今日连一向与皇太后不和的皇后皆来了,想来不为那事,闻人今夕亦是想不出为着何事了。

    与一众帝妾们一同跪下参拜,众人们方各自跪坐于各自位子之上。

    闻人今夕与众人垂首倾听,不敢目视殿上。

    “今日召诸卿前来,是为着昨日之事。此事不仅皇帝忧心,更是令前朝不安。皇帝曾让内务府彻查此事,孤家今日便想着听听卿之所想。”皇太后道明了缘由,便让宫女们先上茶。

    众人接过皇太后赏赐的茶,之后便无再言者。

    虽言皇太后令帝妾们说说自己心中所想,可此事终究与自己无关,诸人亦不好多言,免得惹祸上身。

    闻人今夕来时便打算着,今日自己只用耳倾听,而绝不以口说话。

    今日,她只听,不言。

    “孤家想着,此事终究为内廷之事,孤家年纪大了亦不好料理,便想着由皇后为孤家多费心。”皇太后语锋一转,让全场焦点皆聚于皇后身上。

    皇太后本不愿干预此事,想着若是需内务府出面便由钟离北望亲去料理,可孰知圣太尊那边却是有旨意,让其认真彻查此事。

    圣太尊对此事表现得如此关心,皇太后亦是知晓原因,无非便是查出血案真凶,打破闹鬼传言,让自己免于出宫。

    出宫一事,皇太后自然是站于武国公与东齐王二人一侧,只是如今圣太尊有意让自己亲自料理,那皇太后亦不好拒绝。

    故而今日让钟离北望特地设计诓骗皇后前来,便是将此件棘手之事交与一向不会料理宫务的皇后身上。

    而后者听见皇太后如此开口,心中便黯然讽笑,如今便是连皇太后亦需让其三分,皇后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

    正了正身子,皇后便于皇太后面前故意摆起架子:“此事承蒙太后娘娘厚爱,将此事交与本宫料理。今日太后娘娘是召诸人前来言谈此事,卿等不必拘泥,尽管与本宫说便是。”

    皇后如今那似唯我独尊之状并未让皇太后放于眼中,后者如今只需坐于殿上,佯装自己认真倾听便可。

    至于此事最终是否可解开,那便不于皇太后所预想之中。

    殿内一片寂静,许久皆不见有人开口言谈。皇后一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正欲当着皇太后之面发火,便听得殿下有人开口说道:“妾听闻那死的宫女为长春宫之人,长春宫与景阳宫相离甚远,不知那宫女前往于此是何缘由?”

    此话道出了闻人今夕此前心中所想,循声望去,看见开口说话之人,竟是微生少使。

    后者俯着身子,不敢抬头,可言辞却是异常犀利:“以妾之见,莫非是司空美人因着何不可告人之目的,方让那宫女于黑夜又是下着瓢泼大雨之时前往那已废旧多时的景阳宫?”

    微生少使此话矛头直指司空美人让众人皆心中诧异,二人如此势均力敌,倒像是不共戴天之仇人。

    可闻人今夕唯独可忆起的,便是前些日子微生少使身边宫女投柱而死之事。

    莫非,因着此前之事,二人关系已然恶化至此?

    “少使说话可得负责,那宫女是我长春宫的无错,只是我家美人每日需料理长春、咸福两宫之事,何来闲空管得底下诸多宫女?如今宫女出了事,少使亦不可言之便是美人之错。”

    司空美人并未开口,然其身边的香冷却是为其辩驳了几句。

    微生少使无言以对,强忍着心中怒气。

    不多时,方才还沉默不语的左行少使看了一眼皇后,旋即回首笑道:“香冷姑姑所言差矣,如今出事的宫女毕竟出自长春宫,无论如何,身为长春宫主位,司空美人亦是难辞其咎不是?”

    旋即以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又接言:“且如今那宫女之死,究竟是祸从天降还是……死有余辜尚且不知。此事,亦终究是要彻查清楚的不是?”

    左行少使此番话虽表面上是将重心全皆放于死去宫女身上,可只要细细琢磨,便看出,此番是将事情牢牢钉于司空美人身上,让其难以脱身。

    如今宫女出了事,她为何出事?是因出去途中惨遭什么方丧命?还是其夜里外出本便是为着做何见不得人之事方被人识破,最后丧命?

    此事仅因左行少使的几句话,便将众人目光皆引至司空美人身上。

    闻人今夕于一旁只得暗暗赞叹,未想到,那左行一向默默无闻,如今倒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先是偷偷观察了皇后颜色,知晓微生少使于针对司空美人之时表现出了得意,又于香冷开口反驳之时表现了厌恶,故而左行少使断定,皇后是愿意看着有人向司空美人发难的。

    左行少使本便是个欲趋附皇后之人,如今一向刁蛮任性惯了的南宫七子不懂察言观色讨皇后欢心,那此机会于左行少使而言,自然是不容错过。

    “左行少使此番之言是何用意?莫非,少使是言之我长春宫欲让宫女夜里冒雨前去做何偷鸡摸狗之事?”

    如今开口辩驳的,依旧是香冷,司空美人于叠席之上坐着,始终未看任何人,亦未回任何人之言。

    “若非如此,一个小小的宫女岂敢于深夜且还下着大雨之际外出?”微生少使开始附和左行少使,“皇城禁令,黄昏之后便不得于各自宫外走动,否则杖刑二十。一个宫女,若是无司空美人之意,怎敢擅自外出?”

    兴许于微生少使心中,左行少使此番意欲为自己说话,毕竟二人皆仅是少使,多少亲近些,故而心中对于左行少使此番“帮助”多有感恩。

    殿上,双方各执一词,纷纷扰扰。

    不久,皇太后便以头痛为由离去。

    皇太后离去之后,特地让钟离北望留下,回头还需向其汇报结果。

    后者低着头应了喏,便重新坐正了身子,不过如今皇太后一走,钟离北望的目光便全皆放于了闻人今夕身上。

第123章:血染廷,皇城血案前朝乱(四)

    此前钟离北望便留意至了闻人今夕,可后者始终未开口,且又似并无开口之意,最后方被钟离北望放至一旁。

    皇太后在时,钟离北望自然不好开口。可如今皇太后离去且还让自己特地留下,那他便不得不开口了。

    他不仅要开口,还需让闻人今夕亦开口。

    殿上微生少使与司空美人等人争论不休,然钟离北望却未听一句,而是对着闻人今夕,笑言:“时常听得陛下夸赞闻人七子,言是个聪慧之人,不知七子于此事有何见解?”

    面对钟离北望突然间的询问,闻人今夕多少愣了片刻,想了想,方笑答道:“前几日妾身子不适,休息了几日,如今此事知晓的亦不多,恐难答千岁之问话。”

    本以为以此便可让钟离北望死心,可后者终究未有放过她之意。

    “既然七子不知晓,那便让咱家告诉七子,昨夜发生了何事。”

    钟离北望眼睛一刻皆未离的看着闻人今夕,后者已然留意其不甚善意的目光。

    “前夜下着大雨,长春宫有一宫女外出,于走至景阳宫之时被人以利剑割喉暗杀,直至次日清晨方被内廷巡逻女卫发现。”

    闻人今夕方于思想,钟离北望便果真将事情来龙去脉与闻人今夕言说了一番。

    此番钟离北望似有意针对,闻人今夕感至疑惑之余亦是有所担心。

    这钟离北望突然间的如此针对,怕是有何内情于其间。

    “此事妾尚有两处疑点不解,若是妾可解此疑惑,兴许能言说一二。”闻人今夕低首回应钟离北望。

    “哦?七子有何不解,可与咱家说来。”钟离北望依旧是目视着闻人今夕,一刻未离。

    闻人今夕稍做沉思,旋即开口问道:“第一处不解,便是那宫女何故于雨夜外出,且还是于宵禁之后?”

    钟离北望听了闻人今夕此言,不管其是否说完,便板着脸抢话道:“此疑亦是众人之疑,如今微生少使与左行少使皆好奇于此,不妨七子如今便来与殿上诸人言说一二。”

    看来,钟离北望似急于从闻人今夕口中打听到什么?难不成,钟离北望认为此事背后,闻人今夕是知晓些内幕的?

    “千岁莫要着急,妾还有一疑。”闻人今夕再次低声说道。

    她从不敢于外人面前多有高声说话,便是不愿让自己乖巧听话之形象毁于此。

    不管外人如何言说,她皆需让人觉得自己是乖巧懂事之人,如此方不易被他人急于针对。

    “七子还有何疑问?”钟离北望面上之色忽然变了变,成了一副笑容可掬模样。

    闻人今夕自知钟离北望是个高深莫测之人,如此容颜变化,便是让外人猜不透其心思。

    不过闻人今夕如今亦不想猜透什么,她只想知晓一个疑问。而此疑问,钟离北望定是知晓答案的。

    “妾方才听千岁所言,言是那宫女是被人一剑割喉而流血身亡?”

    “正是。”

    “那千岁又是如何知晓,是以利剑而非刀刃?”

    此话一出,当即引来殿上诸人目光。而钟离北望方才还满面春风之色,如今更是唰的一下便变了。

    众人虽不知闻人今夕此番话意于何处,可终究还是忍不住于殿下交头接耳起来。

    割喉之事早已是皇城人人皆知,然却并无何人言之便是由利剑所致。且内务府所派仵作亦是未给出明确答案,那钟离北望又是如何断定为利剑所为?

    被闻人今夕如此一问,钟离北望又是突然笑了起来,可其如今这一笑,倒少了几分虚假:“咱家怎知为利剑所为?不过是揣测一二。”

    此说法亦是得到了殿上之人认可,闻人今夕亦是未再追问。

    然于心中,闻人今夕却是揣测钟离北望定是知晓些事的。起码,他定是知晓那宫女为利剑割喉而非刀刃。

    既可知此事,那便表明钟离北望看过那宫女尸体。不仅如此,闻人今夕还大胆揣测,要么此事钟离北望是知情之人,要么其便是一个懂得剑法之人。

    否则,钟离北望不会断定那为剑伤而非刀伤。

    不过说来亦怪,钟离北望于后竟不再询问闻人今夕,且自己亦是不再多言,而是静坐于殿上一旁。

    期间,唯有闻人今夕与青杏二人时不时的观察于他。

    可后者着实警觉,每次皆可看出有人窥视于他。于是一个目光扫来,无论是闻人今夕还是青杏,皆不敢再有窥觑。

    此事最后以无果结束,众人亦是散去。

    闻人今夕因着脑中思想着许多事,故而走得慢了些。当其放下心事抬首之时,微生少使却不知何时站于自己跟前。

    闻人今夕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又带着满月迎了上去。

    “妾叩请七子妆安。”微生少使跪下行礼。

    “少使请起吧。”闻人今夕让其起身。

    起身良久,微生少使方主动开口:“方才于殿上,七子是否觉得妾甚是不知好歹,敢如此与司空美人针锋相对?”

    “我不知少使所言何事,方才于殿上我便无心掺和此事,故而未留意少使与司空美人之言。”闻人今夕回答。

    兴许是未料想到闻人今夕会如此回答,微生少使多少愣了愣。不过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似笑非笑道:“妾知因着首次请安之时妾未曾去而得罪了许多人,如今妾亦不在乎再得罪一次。”

    闻人今夕虽是听着,然却带着满月从微生少使身边绕过。

    “妾便是不甘心!”微生少使转身冲着闻人今夕的背影低声吼道,“她司空美人以何可以此得盛宠而他人便不可?她咄咄逼人,逼死怜儿,妾自然无法原谅她!”

    微生少使与司空美人之间的恩怨,闻人今夕不愿倾听,更不愿去多加掺和。

    如今她事情已有许多,早无心思再去纠结二人恩怨。

    闻人今夕未有理会,只是继续带着满月离开。于上马车之时,又听得微生少使于后说道:“妾会让七子明白,同样是得宠,到底是七子如此小心谨慎过得好,还是妾此番明目张胆活得好!”

    上了马车,闻人今夕让符斜赶车回去。

    一路上,闻人今夕皆感到惋惜。何必如此?同是皇城苦命人,相待何必如此狠?

    常言,退一步,海阔天空。

第124章:血染廷,皇城血案前朝乱(五)

    未清影过来之时,闻人今夕早已侧靠于叠席之上,其一边悠然休息,一边冷静沉思。

    她想起了今日微生少使与自己于坤宁宫前所言之话,自己不免疑惑,到底是自己如此小心谨慎过得好?还是如她此番明目张胆活着好?

    此前闻人今夕一直觉得自己得宠虽抢眼,然只要自己小心翼翼便不会惹来众人多少红眼,可如今微生少使如此一闹,闻人今夕倒多少有所怀疑了。

    她怀疑此前自己是否错了?

    满月于一旁为其捏脚,时不时还问道:“七子,力道可还合适?”

    闻人今夕点点头,自己未曾想,满月还有捏脚如此好的技巧。

    “奴婢瞧着七子近日身子乏得很,听闻捏脚可舒心、舒乏,奴婢便试了试。”

    “传言不假,我确实觉得身子骨舒坦了许多。”

    近日确实事情较多,身子亦是连病带乏的。

    “七子,你说今日于慈宁宫殿上之时,何故不见入淮?他此前不一直皆待于钟离千岁身边?”

    满月此番关心入淮之言,却让闻人今夕留意起来。满月所言不错,入淮确实是一直跟着钟离北望,可今日却不见其与钟离北望一同出现于殿上,着实奇怪。

    想到今日钟离北望对如今血案如此关怀,闻人今夕突发奇想,莫非钟离北望已然派入淮偷偷调查此事?

    “卿如何于此入睡?如今乍暖还寒,最易着凉。”

    因着方才闻人今夕闭目思量,未清影一进来便看到其侧躺于叠席之上,以为是睡着。

    被如此熟悉之声惊醒,闻人今夕心中一怔,随即睁开眼来,一抹熟悉的朱红衣摆落入眼中。

    微微抬首,见未清影那一抹浅笑迎来,闻人今夕便伸出手去抓住其低垂于身子两侧的手。

    再看一眼四周,发现满月已不知何时侍立于一旁。

    “近日事情繁多,妾只是于此养了养神。”闻人今夕对未清影笑言。

    后者摆了摆手,让满月先下去。

    “卿是该好生养一养了,朕瞧着卿身子是愈发虚弱了。”

    未清影上前,摆了摆衣角,旋即跪坐下。见闻人今夕方才侧躺着舒服,自己便也学着躺了起来。

    “陛下只知关心妾,却不想陛下龙体更为重要。”闻人今夕很自然的将脑袋轻轻靠于未清影肩旁。

    “朕留意着呢。”未清影伸手过来搭着闻人今夕细肩。

    以往未清影来时,闻人今夕皆会与其言说些常事。可如今皇城混乱,自己亦是无心再与未清影言说此些家常话。

    如此,闻人今夕便不知该与未清影聊说些什么。

    聊前朝之事,她一介女流,深处内廷,对此一无所知。若是今夜聊起,他日指不定有人参她蛊惑今上,祸国殃民。

    “卿今夜何故如此安静,以往卿皆是与朕言说许多。”未清影侧首过去看她。

    垂眉想了想,闻人今夕调整了身子,让自己顺势被未清影揽入怀中。

    “妾近日确实有一事常积于心中不得释怀,可妾又不敢妄自断言。”闻人今夕显得有所迟疑。

    未清影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犹豫不决的她,开朗的笑了笑,方以食指划了划闻人今夕脸颊:“于朕面前卿还有何话不敢言?”

    继续抱着闻人今夕,未清影一直目视着她。

    良久,闻人今夕方开口:“妾于血案发生之前一夜,曾见到一人影于黑夜之中出没。”

    此事是闻人今夕想了许久方决意说出口的,若非如今皇城内发生了一桩血案,闻人今夕便想着将此事烂于腹中。

    “何人影?”未清影问道,“又于何处所见?”

    “妾不知,因其移动之迅速,故而妾未曾看清那人面目。”闻人今夕回答。

    不仅一次两次,每每那人影被闻人今夕看到,她皆未曾看清那人影体型、装容。

    其移动之迅速曾让闻人今夕以为是错觉,可若是错觉,又怎会出现几次?

    如今连着血案发生,闻人今夕便大胆判断,兴许那人影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且,说不定那人影便与此桩血案有关。

    “于长安阁?”未清影问。

    “曾经于景阳宫之时,妾亦曾看见一次。”闻人今夕边回忆,边答道。

    “除此之外,还有何事否?”未清影又问。

    闻人今夕不解其意,心中甚为疑惑,然面上却不显。

    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最后闻人今夕方摇头回答:“再无,妾便唯有此事不解。”

    听完之后,未清影点点头,手轻轻拍了拍闻人今夕手背:“仅此一件便好,很快便会过去,卿好生休息。”

    除此之外,闻人今夕再无听见未清影言说别的。皇帝关心自己本是常事,可闻人今夕回头一想,不对!如何她觉得未清影此番不似相信她所言。

    “陛下此话何意?”闻人今夕瞬间板起脸,亦不顾何君臣之仪,“莫非陛下觉得妾此番是因病着方出现之幻觉?”

    如此,未清影便过分了!

    “此乃皇城,怎会有人潜伏?依朕看,定是卿近日劳累,方出现了幻觉。”未清影果然是如此认为。

    “陛下,妾曾经亦是如此认为。可如今妾皆见了两三次,又怎会皆为幻觉?”闻人今夕不甘心,她断定那绝非幻觉。

    然而未清影却只是摸了摸闻人今夕的头,又轻言:“卿身子虚弱,出现幻象亦是情理之中,朕明日便让内务府给卿送些老参、燕窝过来。”

    面对未清影的如此认定,闻人今夕竟无力辩驳,毕竟如今于自己面前的是皇帝,她亦不敢多有辩解。

    “兴许,果真是妾看错了。”闻人今夕最后无奈以应。

    “那卿便与朕说说,近日皆做了些什么,朕可是对卿平日里之生活甚感兴趣。”

    结束了一个话题,未清影便将目光放于别处。

    此问题于闻人今夕而言不难回答,自己平日里除了时不时去坤宁宫请安,或是偶尔出去走走,又或是于书房写字看书,便再无别事。

    “近日皇城内事情较多,卿日后少往宫外走。”未清影抓着闻人今夕手,关切说道。

    “那妾日后于书房写字便是了。”闻人今夕应了一句。

    她亦觉近日事情繁多,不宜于外多走动,故而早些时候让满月去只会万俟卿欢,二人近日少些来往。

第125章:血染廷,皇城血案前朝乱(六)

    夜深,天再下起了雨。慈宁宫一座偏殿内,钟离北望正跪坐于床榻前发愁。

    对面,便是一直不敢出声说话的入淮。

    “查清楚了?”钟离北望闭目,询问面前的入淮。

    后者战战兢兢俯下身子,良久方小心翼翼回答:“奴下该死,未曾查清。”

    “混账!”钟离北望猛地睁眼,若非此番其跪坐于床榻之上,定是有茶具需打翻、打碎的。

    入淮吓得跪趴下,不敢再说一个字。

    钟离北望又是一拍大股,表现愤然,同时又不解:“那夏兰乃是咱家派去长春宫的细作,若非得咱家之命,她怎敢擅自行动?”

    不仅如此,此番还丧命他人之手。

    “咱家此前以为,此事会与闻人七子有关。可以今日其表现而看,倒不似个知情的。”钟离北望缓了缓情绪,方又悠悠说道。

    “千岁,那闻人七子平日里谨言慎行的,又不与他人结党,且此事发生于景阳宫,离着景仁宫甚远,又怎会与之有关?”入淮跪于地上,回应道。

    钟离北望一瞧他,便甩了甩衣袖,随后义正言辞:“你是为着闻人七子说情?还是间接的为着你的那丫头说情?”

    面上泛起一阵红晕,入淮讪讪的笑了笑,但始终不敢言,不敢抬首。

    “咱家告诉你,圣太尊近日预备着将不准宫人之间结为对食之事列入禁令。所以,你可得给咱家当心着!”

    若非如今二人相离甚远,钟离北望定是要敲入淮脑袋的。虽然自满月去了景仁宫,入淮与其便少有往来,然钟离北望依旧是时不时的听闻了二人来往之事。

    “行了,下去吧。”钟离北望动了动身子,“夏兰之事为厉鬼所为,宫中确有不净之物。”

    入淮先是抬首看了一眼钟离北望,心中甚为不解。如此,钟离千岁岂非是打算让此事不了了之?

    不过入淮亦是不敢多问,应了声喏便静悄悄离去。

    钟离北望躺于床上,开始休息,想着此事应了东齐王所言,让其石沉大海,亦是无害。

    毕竟如此一来,前朝武国公一营便会极力上书圣太尊出宫修行,如此,皇城便再无他钟离北望忌讳之人。

    之后,宫女被杀一事便以宫中多有不洁,为厉鬼作祟为由,被内务府压制过去。

    而前朝上书圣太尊出宫祈福之呼声便随之愈发的高,圣太尊无奈,便决意让皇太后出宫修行。

    皇太后素来便喜吃斋念佛,如今让其出宫亦是情理之中。

    可武国公等一众大臣却不肯依,武国公更是直言不讳,言之皇太后不会干政出与不出宫皆是一样,可她圣太尊便不同了。

    因此,圣太尊对武国公更生怨恨。

    此事最后是以圣太尊妥协一步,应下了大臣们请求出宫修行之奏。不过,她此番出宫仅为半年。

    此番回宫不至一年,便又被前朝大臣以由请求出宫。圣太尊心中自然是不甘心,可奈何自己有天大本事与权利,依旧需顾及武国公等一众老臣。

    毕竟他们皆为三朝元老,且又是曾经与太祖皇帝一同打江山的。老臣之心,不可伤。

    闹鬼一事最后又因圣太尊亲自出宫修行被平定,皇城又重新沉浸于一片祥和之中。

    可这祥和背后有多少阴谋,人们不可而知,但又明知。

    清晨醒来,闻人今夕捂着嘴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并回头对着方才叫自己醒来的满月问道:“几时了?”

    “卯时了,七子。”说完,满月顿了顿,又言,“奴婢想,七子今日应还未忘记需去请安之事吧?”

    昨日皇后一改常态,于黄昏之前便让人告知各宫明日需请安之事。若是放了以往,那是不至最后一个时辰,皇后皆不会让人前来告知。

    因着时间匆忙,每每请安误了时辰亦是有的。为此皇太后还于背后数落过其几句,然皇后却是未将话放于心上。

    “我可未忘记,倒是你,我还怕因着皇后提前告知,你便忘了,如今看来,你还挺有记性。”闻人今夕眼底中闪过一丝满意,“好了,伺候着吧,莫要误了时辰。”

    虽然如今闻人今夕身子甚乏,可请安之事终究是不可怠慢的。尤其是今日,闻人今夕听闻此番不仅是帝妾请安,便是连宫中女官皆来了。

    皇城所有内命妇皆前往坤宁宫请安之事曰之为早会,通常为一两个月方召开一次。

    可如今皇后如此任性,多开少开,人们亦不关心了。

    闻人今夕到时不算晚,今日微生少使已然早早便到,闻人尚仪等一众女官皆已入座。

    南宫七子与左行少使二人亦是就坐,而司空美人则是较闻人今夕晚一步踏入坤宁殿。

    以目前之势而看,倒好似又恢复了难得的平静。

    多亏了那日微生少使成功的得罪了皇后,如今方得以让闻人今夕安静许多。

    以往自己还是皇后眼中钉之时,莫说侍寝与别的,便是连自己喝口水,于请安之时皆是会被人拿出来指指点点。

    “皇后殿下驾到。”宫女一声唱报,皇后便自后殿门踏入正殿。

    等到皇后落座,众人请安过后,闻人今夕便随众人又一同端坐着。期间,还向微生少使方向投去了怜悯目光。

    再如何说,微生少使亦算是为自己遮风挡雨了好一阵。至于日后皇后是否再将目光放于自己身上倒是不知,不过闻人今夕知道,未来几个月,她的生活会安静许多。

    “微生少使昨夜可睡得安好?多日不见陛下,想必亦是难眠吧?”

    闻人今夕方一将目光从微生少使身上挪开,便听见了司空美人此番话。

    此话不便是于嘲笑微生少使近日未得侍寝吗?难眠?亏得司空美人可想出如此妙词,倘若以司空美人之言,只怕内廷无人不难眠。

    未清影有时半个月、一个月未踏入内廷亦是常有之事,即便是踏入了内廷,亦不过是于长安阁留宿。

    如此,夜夜难眠之人怕是不少。

    闻人今夕暗暗叹息,便是因着微生少使宫女投柱之事,二人便闹得水火不容,内廷可真是一个是非之地。

    今日与你好似姐妹,而明日便成了仇人。闻人今夕又看了一眼跪坐于对面的万俟卿欢,心道他日二人无此地步便好。

第126章:血染廷,皇城血案前朝乱(七)

    闻人今夕心中觉得惋惜,可却又不敢表现出一丝。司空美人此番不知是何用意,但话中却是隐隐涉及了自己。

    她确实喜欢避着麻烦,可此并不代表闻人今夕便是害怕麻烦。相反,她从未怕过麻烦,若是真有人找上门来,闻人今夕定是要积极应对的。至少,战个平手亦是不亏。

    母亲在世时便时常告诫自己,我们不可去嘲讽他人、找他人麻烦,但若真有人找上麻烦来,我们亦不可任人欺负!

    故而闻人今夕是断不会软绵绵的受了他人的气,可有些事只要未找上自己,闻人今夕便想着先躲着方为上策。

    麻烦之事自然是愈少愈好,因为闻人今夕如今可不是入宫来与内廷诸多女人宫斗的,她可是带着使命入宫的。

    心里想着,闻人今夕便学着东城七子模样,低头品起了茶。

    微生少使扭头过去直视着司空美人,眼中虽是怨恨,可一丝疲乏却还是流露了出来。

    因着前些日子自己病了一场,微生少使今日面色不佳,可其却不知为何执意前来请安。

    昨日未清影便下了旨意允许微生少使不必前来请安,可后者今日还是来了。

    兴许是不愿再有何把柄落于他人之手,毕竟自己已有一个宫女为自己而死,她亦不想再出第二个。

    “谢过美人关怀,妾昨夜睡得甚香。”微生少使笑着回应。

    顿了顿,随即又勾起一抹嘲讽:“倒是美人,昨夜可还睡得安否?若是睡得不安心,只怕日后灵犀帝姬便无人照料。”

    微生少使一步皆不肯退,直接出言针锋相对。

    闻人今夕只于一旁看着,目光打量着二人,本以为二人还会继续针对下去,谁知皇后却于此时咳嗽了两声。

    司空美人与微生少使愣住,随后听见皇后硬生生的说道:“同为帝妾,应尽心伺候陛下,何必因着一个宫女的坏心思而伤了姐妹二人感情?”

    显然皇后此话并非出自真心,至于其为何如此言,闻人今夕猜想,应是青杏亲教的。

    不过此话虽为劝说之言,可任由何人仔细一琢磨,皆听出了此话意言微生少使宫女之错。

    青杏目光于众人面上一闪而过,然重心却是放于司空美人与微生少使二人身上。

    “诸卿跪安吧,本宫亦是乏了。”皇后让诸人跪安,旋即起身,与青杏一同离开。

    众人俯下身子,应喏。

    与满月一同走着,闻人今夕听见后者疑惑:“这皇后果真是厉害,既不喜司空美人又不喜微生少使,却又时不时为其中一人说话,明显便是借刀杀人,恶化二人关系。”

    难得满月看得如此清晰,此番亦是闻人今夕心中所想,不过她可不认为如此缜密之计为皇后想出,此应是青杏献计。

    方踏出坤宁门,微生少使便不知从何处迎了上来。

    “妾见过七子。”微生少使恭敬的跪下,行了一礼。

    “少使免礼。”闻人今夕回应道。

    此番不知微生少使寻她是何用意,不过闻人今夕却是不愿与其多说几句的。

    自己正欲带着满月绕过微生少使离开,后者便起了身,拦于闻人今夕跟前。

    “不知七子今日可得闲空否?妾欲往长安阁拜访七子。”

    闻人今夕微微一愣,微生少使竟欲拜访自己?思索片刻,觉得拒绝亦是不妥,故而应道:“长安阁与延琪阁甚近,少使何时来皆是合适。”

    说着,微生少使便随着闻人今夕一同乘坐各自马车回去。因二人同道,便也便宜。

    二人一前一后入了长安阁内殿,微生少使便打量了一番四周:“七子内殿装点甚是雅致,与妾之延琪阁相比,妾倒是自愧不如。”

    闻人今夕让满月前去准备茶点,仅留下房内二人。

    面对微生少使的话,闻人今夕并未急着回话。她知微生少使此番并非寻自己说话打发时间,应是有别的话与自己说。

    二人之间便如此僵着,微生少使亦是觉得尴尬,方讪讪一笑,开口:“七子莫要如此看着妾,妾不过是于宫中无所依靠,方欲巴结着七子。”

    微生少使此话似于开玩笑,可闻人今夕却是看出了其之无奈与真诚。

    此前听满月言,微生少使身边的宫女怜儿为其入宫后唯一依靠,如今发生了如此祸事,微生少使自然是无依无靠了。

    “莫要言何巴结,如今少使得宠,应是我想着如何巴结少使方是。”闻人今夕亦似玩笑的应了一句。

    微生少使抿着嘴,嘴角带了一丝苦笑:“此玩笑亦只有七子言说得出,妾是否果真得圣宠,唯有妾一人知晓。”

    闻人今夕不语,她知微生少使可从宫女爬上帝妾位子,亦是使了些手段的。

    听满月八卦,言是微生少使故意让皇帝吃醉了酒,方有今日荣升帝妾位子之日。

    “陛下圣恩雨露均沾,未独宠一人亦是太后娘娘之意。”闻人今夕不知该回应什么,便随意应了一句。

    不过此话一出,闻人今夕便后悔了。未清影虽不算独宠过何帝妾,可亦不算是雨露均沾。因为皇帝召见侍寝的帝妾,也便只有闻人今夕一人最常见。

    “妾如今如此抢眼,皇后殿下自然是容不得妾。不过妾自成内命妇以来,便再无想着全身而退。”微生少使看向闻人今夕,“七子说妾言之对否?”

    闻人今夕感到不解,笑了笑,不语。

    “人生贵于拼搏,如若不然,便是庸庸碌碌,于皇城苟且偷安一辈子。”微生少使说着,已不知言说至了何话题。

    而闻人今夕亦只是静静的听着,未发表何看法。

    有时闻人今夕亦曾暗自庆幸,若非自己此番入宫,她亦不会遇见未清影。

    她虽知无情莫过于帝王之家,可一个念了自己六年前之久的帝王,便是无情,她亦心甘情愿。

    毕竟入了皇城,成了帝妾,便预示着一辈子皆囚身皇城。

    “妾只是一人将话憋于心中甚感苦闷方与七子言说,望七子莫要见笑才是。”微生少使恢复了以往的柔和,抬眸与闻人今夕说道。

    “怎会?少使一人孤苦伶仃,若是觉得苦闷,尽管寻我说话,我平日里皆是得空的。”闻人今夕笑回应道。

    二人又言说了好一会儿,微生少使方告辞离开。

第127章:皇后宴,不知祸事从何来(一)

    微生少使忽然的来访,让闻人今夕摸不着头脑,她果真猜不透其此番是何用意。

    不过寻思着片刻,闻人今夕便又觉松了口气。原本皇后一营便因着自己承宠而处处针对,司空美人更是对自己图谋不轨。如今微生少使生生闯入其中,倒给了闻人今夕一个松气之机。

    此后的日子果真未让闻人今夕失望,她过得是安逸了些。

    三月,御花园之杏花盛开,皇后竟办了一次赏花宴,邀诸帝妾前往一同赏花。

    当满月前来告知闻人今夕此消息之时,其微微惊讶了好一会儿,她可不知,皇后竟还有如此闲情雅致?

    疑惑的不止闻人今夕一人,内廷之中即便是与皇后一营的南宫七子等人亦是疑惑,皆揣摩着皇后此番是何用意。

    毕竟印象之中,皇后便只是一个意气用事之人,如赏花、赏鲤等雅致之事,她是断断不会出现席上的。

    “七子,这皇后如今如此反常做事怕是有鬼,我们还是推辞着别去了。”

    满月跪于闻人今夕跟前,与其一道剪纸。

    内廷之中,何人有闻人今夕此般无趣,要么写字、看书,要么便是插花、剪纸?

    “难得皇后有如此雅致邀帝妾一同前去赏花,我若是推辞,怕是会被有心之人言之我不与皇后面子。”

    如此,闻人今夕可伤不起。

    “奴婢听闻,言是皇后觉得此前内廷发生诸多事情,方借着如此春景,邀帝妾们去赏花,放松身子。可……”

    “可你并非如此想的,是否?”

    即便满月未将话说完,闻人今夕亦是知晓其欲言说什么。

    “七子,您亦不看皇后是何品性?以她如此品性,怎会想出赏花如此高雅之事?依奴婢看,她定是欲寻个机会,整蛊七子。”

    “啧!”闻人今夕拿起剪子便朝满月挥动,吓得后者差点瘫倒。

    “怎的说话如此没轻没重?当心着割舌头!”闻人今夕又是拿着剪子挥动了一下。

    “七子,难道奴婢所言差矣?”满月满脸委屈的看着闻人今夕。

    即便所言甚是,亦需小心不是?古往今来,哪有奴婢如此明目张胆的议论主子?且,被议论之人还是皇后。

    “行了,莫要杞人忧天了,兴许皇后果真是想游游园、赏赏花亦说不定。”闻人今夕让满月安心。

    赏花宴之日很快到来,闻人今夕带着满月前去之时不早不晚。找了自己的位子坐下,二人于落坐之时竟意外的看见了太史良人!

    当时满月可皆是惊呆,凑近闻人今夕耳边便问:“七子,您看看奴婢是否眼拙,那边挺着个大肚之人,可是太史良人?”

    “嗯。”闻人今夕未有多言,只是点头应了一个字。

    因着自有孕便鲜少出现于众人眼中的太史良人不动声色的出现于皇后的赏花宴之上,故而众人目光皆是不约而同的放于其身上。

    皇后是最后一个入席的,因着自己曾经无数次不与皇太后面子,故而此番她还担心着是否亦会有人不与自己颜面。

    可如今看着诸人皆已如数入席,皇后便也满意一笑。

    冲着身边的青杏看了一眼,皇后方回首对着众人笑说道:“本宫想着近日皇城之事颇多,忧心着诸卿心中亦是惶恐不安。如今事情过去,本宫便想起了办赏花宴,邀诸卿一同前来,权当是放松着身子。”

    不管皇后是真心还是假意,下边诸人总得奉承几句。

    原本闻人今夕对此次赏花宴并无大多警惕,然今日见了太史良人亦于其中,她心中警觉骤然而生。

    “既然诸位主子已然到齐,那便随皇后殿下一同至御花园游赏吧。”扫了一眼在坐诸人,青杏方开口。

    如今众人皆于坤宁宫等候,待皇后下了令,方随着其一同往御花园方向去。

    坤宁门为坤宁宫北宫门,平日里帝妾进入坤宁宫便是走此门而入。而过了坤宁门再往北走不至二十步便是御花园了。

    因着今日天气甚佳,出来走走亦是放松,故而皇后未乘坐轿撵。

    皇后未坐,诸人亦是不敢乘坐平轿,而是随着皇后一同走着。

    因着近日身子甚乏,闻人今夕走着走着便落于众人后面。

    本想着走于最后亦无甚坏处,可孰知太史良人却于此时放缓了脚步,并慢慢等候闻人今夕跟上前。

    因有着身孕,故而需宫女搀扶着。

    闻人今夕与其撞面之时,特意与其拉开了距离。

    “多日未见七子,七子可曾安好?”太史良人微笑着问候。

    “谢过良人关怀,妾一切安好。”此番为客套之言,毕竟无人回以不妥之话。

    闻人今夕近日身子着实不佳,然亦无何大碍。

    “七子安好便可,只是今日七子还需当心,免得他人踩着了七子。”

    听着太史良人如此无头无尾的一话,闻人今夕心中疑惑之际还多有焦虑。

    正欲开口询问何故,太史良人已然与宫女一同朝前跟上。

    太史良人一离开,满月便凑上来:“太史良人果真会开玩笑,七子又非兔子,怎会被他人踩着?”

    可再回眸看闻人今夕,发现后者正于发呆。

    “七子……”

    唤了两声,闻人今夕方回过神来。原本轻轻拿着的帕子被攥紧了些:“我们走吧,莫要走散了。”

    随即带着满月跟了上前。

    “满月,一会儿你多加留意着四周,别让他人真的踩了我。”闻人今夕嘱咐满月。

    后者掩嘴笑了笑:“七子,您还果真信了太史良人的玩笑?”

    闻人今夕未理会,而是继续往前走着。

    待其悄无声息的回至人群之中时,一众人已然走至了御花园一处杏花盛开的地方。

    此处有个角亭,亭内已安置好了席位,想来今日皇后之赏花宴安排甚为周到。

    “此前太史良人有孕,本宫忧心着其腹中子嗣故而少令其露面。如今胎已安定,本宫便想着让她出来多走动走动。”走至亭内,皇后便对众人说道。

    闻人今夕不知众人心中是何想法,她只知自己如今是惴惴不安。

    今日太史良人露面,定是出于何种目的,且太史良人与其所言之话明显便是有先见之明。

    可闻人今夕想不通,此胎为皇后亲保,若是皇后欲做何手脚,那她岂非是将自己置于是非之地?

第128章:皇后宴,不知祸事从何来(二)

    正冥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自己。一回首,看到竟是许多未曾拌嘴的南宫七子。

    “见过七子。”

    二人虽是平位,然闻人今夕秉着以礼待人之原则,最先屈了屈身子向对方行礼。

    宫规便摆于此,纵然南宫笙香有再多不愿,她亦不可不回礼。

    二人相互见了礼,便听南宫七子扬眉问道:“方才见妹妹不于人群之中,怕是有事耽误,故而外走?”

    闻人今夕便知,二人多日未针锋相对,南宫七子是断然忍耐不住的。此番话,还不知欲如何栽赃自己。

    “七子有所不知,近日我这身子甚有不适,方才只是泛起头疼,故而走慢了些。”闻人今夕对其微微一笑。

    南宫七子不怕他人对自己张牙舞爪,可其却最怕他人对自己嬉皮笑脸,那可是想想便气人。

    “既然妹妹身子不适,便莫要乱走了,与我一同于角亭内歇息便是。”

    不知何时,司空美人已然走至二人身后。

    闻人今夕只是微微一犹豫,便低首应了下来。冲着太史良人方才与自己所言之话,闻人今夕便敢断定此次赏花宴定不会太平。

    既然此事注定不会太平,那闻人今夕便随着司空美人于角亭内歇息,少惹此番烦心事。

    与司空美人一同跪坐于角亭,此时的众人已然各自离开,前去赏花。

    但于闻人今夕未留意之时,远处一个眼神却带着失落瞟了自己两眼。

    “少使何故如此沮丧?今日皇后殿下赏花宴,少使应欢喜着才是。”万俟卿欢身边之宫女对其笑说道。

    “要你管?”万俟卿欢瞪其一眼。

    很快宫女便乖乖闭口不言。

    若非乐正嬷嬷面部之伤有所难看不愿露面,万俟卿欢亦不会带着如此一个小宫女出来。

    加之闻人今夕不与自己一同游赏心情本就不好,如今看见宫女多事多问,自己心情便愈发糟糕。跺了跺脚,便气呼呼的离开。

    角亭内,司空美人品起茶。见诸人皆走远,方低声问闻人今夕道:“方才可是发生了何事?”

    闻人今夕心中疑惑,不解:“美人此话……”

    “方才我见了那太史良人与妹妹二人于众人之后窃窃私语,不知……良人与妹妹是言说了何事?”

    闻人今夕一愣,司空美人竟留意至了此?如此,除了司空美人,方才之事岂非还有人留意?

    不过庆幸,起码南宫七子并未看见。

    “无他,良人只是见妾走于众人之后,方上前关心几句。”闻人今夕回应道,“方才妾便与南宫七子言说妾近日身子不适,莫非美人以为妾只是于此开玩笑?”

    “怎……怎会。”司空美人讪讪一言,旋即以饮茶掩饰其神情。

    闻人今夕则是扭头看向亭外风景。

    她方才所言头疼确实不假,只是隐瞒了太史良人所言之话。因着心中着实不安,故而如今闻人今夕身处角亭,可心思却已然不知往了何处。

    目光于角亭四周望了一圈,闻人今夕最终将重心放于不远处的太史良人身上。

    因着皇帝如今子嗣不多,故而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此二胎皆甚得皇帝与二尊重视。

    即便最后生下的是位帝姬,太史良人地位亦是抬了不少。

    又因着太史良人属皇后一营,故而南宫七子与左行少使二人连同着各自宫女皆围拢于其身旁,相谈甚欢。

    大抵是察觉至了闻人今夕的目光,太史良人下意识的朝闻人今夕方向看了过来,嘴边还带着一抹笑意。

    闻人今夕旋即收回目光,将重心又放于离太史良人等一众帝妾不远处的万俟卿欢身上。

    见其甚是无趣的来回踱步,无心欣赏御花园如此美好之景,闻人今夕便忽然觉得好笑。如此,来此作甚?还不如于长寿阁待着。

    无奈的再次收回目光,于收回之际,闻人今夕竟看到了香冷。

    微微回首看了一眼司空美人,见其正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于亭内品茶,闻人今夕便又朝香冷方向看去,见其去向,好似是太史良人方向。

    正欲看个明白,闻人今夕便又听得司空美人于一旁唤她:“妹妹过几日身子好了些,可愿往长春宫一趟,再教我抚琴否?”

    闻人今夕很快回头,旋即又笑了:“有何不愿?妾改日得空便去长春宫走走。”

    其实闻人今夕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的,每每前往长春宫,虽表面言之为教授抚琴,然闻人今夕做得最多的,便是于一旁静听着司空美人催促自己尽早怀上子嗣之事。

    “妹妹可是欲出去游赏了?”司空美人对其笑笑,“我瞧着妹妹目光一直于外看着。”

    见司空美人目光又重新落回自己身上,闻人今夕只觉心中一阵不舒坦,然面上却又不显。

    俯身行了一礼,方恭敬回答:“让美人见笑了,方才妾瞧着卿欢一人于外无趣踱步,便想着是否出去陪其走走。”

    闻人今夕此番是欲想着法子离开角亭。

    此前她欲于角亭中躲着,免得祸事找上自己。可如今司空美人于此与自己一同坐着,闻人今夕心中更是不安。

    司空美人正欲开口言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唱报:“陛下驾到——”

    听见皇帝御驾到临,闻人今夕便与众人自一道上前,于御轿落下之时便跪下行礼:“妾等叩请陛下圣安。”

    “诸卿请起。”未清影下了御,便让诸人起身。

    闻人今夕心中不解,原是皇后办的一次赏花宴,何故连皇帝皆来了?倘若未记错,闻人今夕可是记得,皇太后此前的一次赏鲤宴,未清影便未曾来。

    可抬首窥觑一眼众人表情,发现在场之人无不为之惊讶。

    闻人今夕又是一愣,莫非此次皇帝前来,为意料之外?

    此番闻人今夕猜想并无错,未清影早朝之后欲前往翊坤宫看望太史良人。可遂晴却是言,今日皇后办了赏花宴,内廷诸帝妾皆于御花园赏花了。

    如此,未清影便也想着近日事情繁多、多有劳累,便也随即带着遂晴一同过来。

    正于未清影欲开口与众人再言说几句,此时的太史良人忽然重心不稳,身子往后倒下。

    众人连忙搀扶,现场更是一片混乱。

    “快!快传御医!”皇后忽然高声喊到。

第129章:皇后宴,不知祸事从何来(三)

    因着太史良人的突然昏倒,让赏花宴不得不中途结束。未清影抱着太史良人入了附近一个小暖阁,众人亦是紧随而去。

    那一刻,闻人今夕忆起,曾经未清影亦是如此将落水之后的自己抱起。

    如今再看其抱着他人,闻人今夕心中不甚好受。

    此前闻人今夕一直有留意着太史良人,那时南宫七子与左行少使皆围拢于其身边,并未觉有何不妥。

    然只是众人前来参见皇帝的短暂片刻,太史良人竟就发生了如此意外。

    众人入了暖阁,闻人今夕站于人群之中,目光透过前面三三两两的人,落于面色苍白的太史良人身上。

    闻人今夕心中不胜紧张,此番是有人开始对太史良人腹中子嗣动手了?

    可回头一想,何人敢于太史良人首次露面之时便下手?

    且太史良人今日入席赏花宴亦是无人提前知晓,除了……皇后。

    又联想至了太史良人此前之话,闻人今夕可未认为此番只是其自身原因。

    若非胎象安好,身子并无大碍,皇后怎会让太史良人露面?且其此胎,乃是皇后亲保,出了事皇后亦是难辞其咎。

    故而闻人今夕未将目光放于皇后身上,而是注视着未清影。某一刻,她竟看得入迷。

    身为一个不相干之人,闻人今夕皆为太史良人捏着一把汗,何况是身为皇嗣的父亲?

    察觉出了有人将目光落于自己身上,未清影便顺势看了过去,不同于其他帝妾之目光皆是落于太史良人身上,未清影看到的是闻人今夕那看着自己,且担忧着的眼神。

    心中感到一丝欣慰,不过未清影很快便又将目光放于皇后身上:“皇后,朕希望你能给朕一个解释。”

    面对皇后,未清影的语气算是温和。

    当未清影问及缘故之时,皇后竟连忙扭头,看向诸人,询问道:“方才是何人站于太史良人身边?”

    不知是否为错觉,闻人今夕好似看到了皇后于回眸之时表露出的一丝得意。

    闻人今夕心中一紧,今日之事果真不简单。

    皇后问话,众人面面相觑一番,旋即便有人站出来回应。一个是南宫七子,一个却是万俟卿欢。

    当知道万俟卿欢竟被牵涉其中时,不仅闻人今夕心中诧异,便是连皇后亦是未想到。

    “以你位分,你应站于最后,又怎会于太史良人身后?”皇后越过南宫七子不提,转而质问万俟卿欢。

    旋即又回首目视闻人今夕,厉声道:“莫非,是为着你的姐妹开脱?”

    皇后此言一出,闻人今夕倒是心中有数了,原来,皇后打着是如此算盘——知道以闻人今夕位分会站于太史良人身旁,若是良人出事,自己即便与此事无关,皇后亦会让其与之有关。

    “此事还未有定夺,皇后怎就如此断定?”未清影出面为二人说情。

    “陛下,妾只是欲与姐姐近些,方挪了位子。”万俟卿欢委屈解释。

    便是其挪了位子,原本众人站着的位子便全乱了。便是如此,方才南宫七子与万俟卿欢站出来之时,皇后方会觉得惊讶。

    “万俟卿不过是个孩子,不懂事亦可原谅,若是便以此定了其罪,只怕会让外人言之朕体罚无度。”未清影继而为万俟卿欢开脱。

    皇后气得脸色大变,正欲开口,青杏连忙凑近,说道:“一切待御医诊断之后再做定夺,陛下与殿下先稍安勿躁。”

    说话间,遂晴便带着御医入内。

    未清影生气的挪了位子,站于闻人今夕身边,与其一道看着。

    宫女将床帘放下,并拿软垫子与太史良人枕着手腕。

    良久,御医诊完脉,回过身,皱着眉。

    “如何?”未清影问。

    御医未敢看其,只是低着头回应:“目前良人身子并无大碍,待臣下开几个方子与良人调理几日便可。”

    显然,以御医神情而看,太史良人情况不容乐观。

    “可说了实话?”未清影问。

    太史良人无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可闻人今夕却未曾怀疑过御医所言之话。然而如今,未清影却怀疑了。

    “臣下……”

    “寅卿如今神情,倒不似与朕说实话。”

    只听得突然的一声破碎之声,闻人今夕等一众人皆吓得连忙跪下磕首。

    待闻人今夕缓过神来,方偷偷朝地上看去,看到是一个瓷球被摔碎于地。

    寅御医被吓得俯于地上,未敢抬首:“臣……臣下……”

    “你当朕是什么?朕面前,你亦敢欺瞒朕?”

    皇帝突然间的大怒,让众人皆未想到,就连闻人今夕亦是头一次见到未清影大怒之模样。

    看来,皇帝是真心看重太史良人此一胎。

    “臣下惶恐。”寅御医连忙请罪,“臣下只知良人此番胎动着实蹊跷,然臣下……臣下却未诊出是何缘由。”

    未诊出个所以然来,寅御医自然不敢于未清影面前夸口。

    “是否是因被何人给撞着了?”皇后最先抬首,试探性询问,但目光却一直盯着闻人今夕。

    此时众人亦是小心翼翼抬首,默默无闻的垂着眼眉。闻人今夕看了一眼皇后,后者亦是看着自己。

    看她做什么?莫非皇后还欲将此罪名堂而皇之的推给自己?

    “怎会,妾瞧着太史良人自与南宫七子等人一同说话至迎接陛下期间皆无何人碰着,又怎会如此?”东城七子直接反驳皇后之话。

    同时,其还将此前太史良人是与何人一起之事皆透露出来。

    与太史良人在一起最多的便是南宫七子与左行少使,此二人皆是皇后身边之人,其若是以碰撞为由追究此事,那此祸事终究是要被自己人揽去的。

    皇后强忍下一口气,怒目直视东城七子。此贱人果真不知好歹,竟处处与自己作对!

    未清影还生气着,转身踱了几步:“若非如此,又是何故?”

    看向遂晴,后者亦只是随着众人跪着。

    此时寅御医想了想,方说道:“若非因碰撞而致使胎动不安,那便唯有不良香料所致。”

    闻人今夕一听,心中着实警惕起来。此前她曾听母亲说过,皇城之中帝妾之间因争风吃醋而使用香料致使他人无法怀孕甚至是小产之事屡见不鲜。

    如今,她算是见识了一番?

第130章:皇后宴,不知祸事从何来(四)

    香料之中如麝香等一类香料对孕妇乃至是女人身子皆无利处,但因此番太史良人并无大碍,故而寅御医顾及皇家颜面而未敢言说出来。

    “皇后,太史良人有孕,应避着不良香味方是,而你……”未清影回首,冷眼看着皇后,“你却让其前来赴你的赏花宴,皇后啊皇后,你究竟是何居心?”

    “陛下……”皇后忽然慌了神,无奈的看向青杏,见其亦是冲自己摇了摇头。

    见青杏无帮自己之意,皇后便似发疯的指着寅御医大骂:“一派胡言!良人怎会因香气而导致胎动?定是你,你个庸医不晓诊断!”

    青杏于皇后身边直拦着,试图让皇后冷静下来。

    寅御医被吓得磕首:“臣下医术着实不精,然方才所言却句句属实。陛下若是不信,便请太医府之其余御医前来诊断。”

    此事未清影本想作罢,毕竟寅御医医术之精湛,太医府无第二之人可比。

    如今其虽如此言,然未清影亦只权当是玩笑。

    可未清影欲作罢,而皇后却不肯罢休。

    最后,于皇后要求之下,太医府其余几位御医皆前来。因着事情已挑明,故而诸御医皆言之为不良香料所致。

    “陛下,此前臣下忌讳着此事,故而未敢挑明,只说是臣下医术不精诊断不出。如今陛下欲知实情,臣下方敢道出。”寅御医将此前原因道出。

    未清影摆摆手,让御医退下。旋即回过身来对皇后说道:“此事虽与皇后有关,然却是皇后之过。如此,此事便由皇后彻查,他日朕需听得一个结果。”

    “陛下……”

    皇后欲冲上前,却连忙被青杏拦下。皇后气急败坏,正欲破口大骂,青杏便连忙凑近其耳边,小声说道:“此事被人钻了空子,我们如今还需小心。”

    侧目瞪了一眼青杏,最后皇后无奈忍了下来。

    未清影原先是被吓了一跳,见皇后已然被青杏拦下,方转过身去,故作镇定对御医吩咐道:“太史良人便有劳太医府诸卿了。”

    “臣下领旨。”众御医跪下,接旨。

    吩咐完,未清影便带着遂晴等人出了暖阁,亦未待太史良人醒来看一眼。

    出了暖阁,遂晴便说道:“那瓷球乃是清廉府官窑进贡,传闻此烧制技术为天下独有,陛下如今摔碎了一个,怕是日后需让清廉府那边多进贡一些了。”

    未清影回首,他可不管方才自己摔碎之物价值几何,他只知如此便是解气。

    “方才你可看到了?表姐皆被朕那一摔给吓着了。”未清影显得得意洋洋。

    遂晴不言。

    “她便只知欺负朕,皇城之中,她敢欺负何人?无非便是朕。如今朕不吓唬吓唬她,朕这皇帝当真是当得窝囊!”未清影转而愤愤不平。

    遂晴还是紧随其后,并未接话。

    “表姐连司空美人皆欺负不了,也就敢来欺负朕!”未清影依旧愤愤不平,然于转身之时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得意之笑。

    “陛下,司空美人是个有手腕的,皇后虽品性刚烈了些,然论城府……”

    “她自然是个有手腕之人,若非如今,她怎会连朕皆算计!”

    未清影拂袖而去。

    暖阁之内,待太史良人醒来,皇后便让众人皆下去。

    于踏出暖阁之时,闻人今夕目光不断游走于众人身上。待众人皆各自离去,闻人今夕方将心思皆放于南宫七子身上。

    方才众御医皆诊断太史良人此番为不良香料所影响,方引起的身子不适。而闻人今夕此前,便恰好于南宫七子身上嗅到了一丝香料所散发出的香味。

    因内廷之中喜爱香料本是常事,故而闻人今夕当时亦未有所在意。

    “七子可是思想着什么?”察觉至闻人今夕似走神,满月便低声问道。

    “无他,我们回去吧。”闻人今夕摇摇头,未将心中所想道出。

    方踏上符斜拿过来的板子,闻人今夕便听到身后有人唤自己:“妹妹留步。”

    闻人今夕心中一紧,甚想三步两步便钻入马车内。可宫规礼仪便摆于面前,她亦不得违背。

    将脚放下,转身便奉上一张笑脸:“妾见过美人。”

    司空美人笑笑,并冲其点了点头。

    “不知美人寻妾,所为何事?”闻人今夕不愿多耽搁时间,她知司空美人此番唤自己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无他,只是方才于暖阁内瞧着妹妹神情,倒好似一早便知晓会发生此事似的。”司空美人亦是笑着。

    方才于暖阁内,闻人今夕稍稍留意了众人神情。而与此同时,司空美人亦是如此。

    不仅如此,因着闻人今夕表现得未有其余帝妾如此关心着太史良人腹中子嗣,故而方让司空美人多加留意。

    “美人说笑了,此事事发突然,妾又非懂得未卜先知,怎会知晓?”

    不知为何,闻人今夕瞧着司空美人如今之眼神,倒似带着一丝冰凉。便是那一丝冰冷,让闻人今夕不寒而栗。

    冲着司空美人此番带着一丝冰冷的目光,闻人今夕便觉自己有不必实话实说之必要。

    可是,司空美人却好似并未相信闻人今夕此话。

    “我说美人,此次良人赴宴之事我们亦是入了席方知晓,我们七子又怎会提前知晓?”

    见了司空美人磨磨唧唧的拦着二人,满月便不免要为闻人今夕言说几句。

    “此话说得甚是。”司空美人抿嘴一笑,“兴许此番太史良人出事,为有心之人见机行事亦是言说不定。”

    司空美人的突然一语,让闻人今夕如置梦中,全为惘然。

    “想来此事亦是我多虑了。”司空美人又说道,“打扰妹妹了,妹妹回去吧。”

    愣了好一会儿,闻人今夕方于满月点醒之下行了礼,与司空美人道别。

    上了马车,闻人今夕便又于一旁静静的想着。

    方才司空美人所言好似甚有道理,兴许那害太史良人之人本便无害其之心,只是恰巧皇后今日让太史良人入席,方临时起了歹意。

    可孰人会如此心恶与大胆?敢公然谋害皇嗣?

    闻人今夕叹息一声,此举被满月看于眼中。

    “七子何故叹息?”满月问。

    瞧了一眼满月,良久,闻人今夕方回应:“无他,只是觉得此事又要惊动二尊了。”

第131章:皇后宴,不知祸事从何来(五)

    回至长安阁,闻人今夕便一直安不下心来,她忧心着此事最后会牵连至自己或是万俟卿欢。

    独自将自己一人关于书房之中,直至戌时,闻人今夕方自书房推门而出。

    “七子,您可出来了,奴婢可皆忧心着您。”

    方一走出书房,闻人今夕便看见满是焦虑的长孙嬷嬷、满月与朝霞三人。

    内屋也便只有此三人可入内,其余之人,闻人今夕皆是拒之门外。

    “又如何的了?莫非于我关书房期间,外头可又发生了何事?”

    闻人今夕忽然觉得好笑,自己不过是需一个人于书房静静心,怎就弄得此三人一副天塌下来似的神情?

    “七子将自己一人关于书房,奴婢们可……”

    “嬷嬷毋须担心,我不过是于书房乏了,便睡了一觉。”

    闻人今夕轻轻打了个哈欠,她方才确实于书房睡了一觉。

    出了书房,走入内室,闻人今夕便让朝霞偷偷去准备膳食。但此事终究不可声张,想了想,便又让朝霞拿些果子来便好,其余的,皆不需要。

    “七子,此事可尽量少为。若是被别宫之人知晓七子夜深用膳,可得落人口舌。”

    长孙嬷嬷于皇城内做事久了,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她皆清楚。

    如宫女、太监私下结为对食一般,夜深用膳亦是忌讳之事。不过此事亦是无明令禁止,只要莫让他人知晓便好。

    “嬷嬷便莫要忧心了,如今七子未用膳亦是不妥。”满月于一旁说道。

    长孙嬷嬷最后亦未再言说些什么,只是叮嘱了几句,便安静侍立于一旁。

    朝霞端来了两盘果子,闻人今夕随手抓起了一个吃着。

    今日太史良人出事,其中却是迷雾重重。可自己终究不是那当事之人,任凭闻人今夕再如何猜想,亦是无济于事。

    “七子,奴婢听闻原本定于明日出宫的圣太尊因着太史良人一事,而将出宫日子推迟了。”

    闻人今夕吃着,满月便于一旁说了一句。

    闻人今夕停下吃食,看着满月,又看了朝霞与长孙嬷嬷,欲从二人口中听得更多补充。

    “听闻圣太尊对此事甚为气愤,言之幕后歹人若是不查出,她便不得安心出宫。”朝霞于一旁补充道。

    此前圣太尊向武国公等一众大臣妥协,应下了出宫修行之凑请。而出宫日子便是定于明日,钦天监言之明日为良辰吉日,故而出宫方合天意。

    然因着今日太史良人一事,圣太尊甚为生气,于是出宫之事便顺理成章的被压制了下去。

    闻人今夕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方将此事来龙去脉弄清。

    便是此事忽然转变,闻人今夕方灵机一动,有了大胆猜想——莫非此事目的便是阻止圣太尊出宫?

    倘若真是如此,那幕后策划之人不是圣太尊,便是皇后。

    可仔细回头一想,此二人果真会为了让出宫一事作罢而以太史良人腹中皇嗣做赌注?

    此未免太过冒险。

    且今日皇后之表现,亦不似于做戏。

    吃完了果子,闻人今夕便让朝霞与长孙嬷嬷退下,仅留下满月一人伺候。

    “满月,我想出去走走。”

    与满月言说出此话之时,正于闻人今夕面前大口吃着剩下果子的满月差点被噎着。

    “七子疯了?如今可是戌时。”满月低吼,旋即又下意识的左顾右盼。

    “满月,你可不知,我若再不出去走走,只怕要闷死。”闻人今夕抓着满月的手。

    近日事情本就多,如今再出了太史良人之事,闻人今夕当真是甚感压力极大。

    “可是七子……”

    “我一人偷偷出去,你假扮我,如何?”

    既然宵禁出去为大忌,被别宫之人知晓定会成为把柄。如此,那她便让满月假扮自己,便不会有人发现自己偷偷出去一事。

    “七子……”

    顾不得满月应与不应,闻人今夕便强行与其换了衣裳。

    “你便如此待于房内吃果子,我戌时末便会回来。”

    闻人今夕交代两句,便穿着满月的衣服低着头走了出去。于无人注意之时,便偷偷出了景仁宫。

    然其不知,自己外出虽悄无声息,然身后还是有一人影紧随其后。

    此番闻人今夕偷偷外出不假,可其却并非外出散心,而是欲往翊坤宫而去。

    然翊坤宫与景仁宫甚远,闻人今夕孤身一人行走于无人走动的皇城偏道甚感不安。

    最后还未走出东宫大门,闻人今夕便气馁,此行作罢,自己还是乖乖回长安阁吧。

    行走于来时之路上,闻人今夕愈发不安。

    此时一个人影于皇城高墙之上一闪而过,闻人今夕猛然转身,不禁呵叱:“何人!”

    闻人今夕本便觉此番只是错觉,亦未想过果真会有人出现于自己面前与自己解释。

    然今日确是蹊跷,竟真的有人自皇城高墙一跃而下,落于闻人今夕面前不远处。

    闻人今夕虽不懂得何武艺,然此人方才那落地之姿,闻人今夕便看出其是个武艺高强之人。

    “何……何人!”闻人今夕质问,同时她还知如今是宵禁,且深夜,加之此人十之八九为男子。

    那人徐徐转身,于月光映照之下,闻人今夕看到了一张熟悉之面孔。

    “是……是你?”闻人今夕诧异,此人不是自己此前于长春宫帝姬生辰宴时见到的男子?

    乘风抱拳,躯低头行礼。

    “你……你如何于此?”闻人今夕后退了两步,问道。

    因此前乘风甚是无礼,加之自己曾伤过他,如今夜深人静,言说不定其会如何报复。

    “属下只是奉命巡查。”乘风又是抱拳,简单而答。

    “你巡查怎会入内廷?”闻人今夕若是未走错,她可是一直皆于内廷走道上走着。

    “属下奉旨巡查内廷与外廷之界,方才若非七子叫唤,属下纵然有千百个胆子亦是不敢踏入内廷半步。”

    如此,倒成了闻人今夕的不是了。

    “也罢,你继续巡查吧。”

    趁此人未反应过来自己宵禁时还外出,闻人今夕决意先走为上。

    走了几步,闻人今夕又回首,问正准备跃身上墙的乘风:“见了你两次,我还不知你是何人?唤何名?”

    乘风静下身子,答道:“乘风。”

    旋即纵身一跃,消失于黑夜之中。

第132章:皇后宴,不知祸事从何来(六)

    匆匆回至长安阁,方一推门踏入房内,闻人今夕便被满月一把抓住,往屋内走去。

    “我不过是偷偷出去片刻,怎就将你吓成这样?”闻人今夕甩开满月双手,还好笑的冲其说道。

    将闻人今夕推至床榻,满月便跪于其面前,神情甚为紧张:“七子方才不在,翊坤宫那边可是来消息了,言是太史良人如今焦虑不安,便想起了七子所弹琴声。”

    闻人今夕一听,愣住了,莫非太史良人此番欲深夜听琴?

    “方才奴婢不好为七子抉择,然太史良人此番着实可气,奴婢便冒冒然对前来汇报的朝霞说了自己困乏,不愿前去。”

    闻人今夕看着满月,此番她是未抉择?分明是自作主张。

    “方才朝霞未听出你声音来?”

    “奴婢忧心朝霞会入内,于是便躲于被褥之中回话,想来她亦未听出。”

    满月显然有所自信。

    闻人今夕让满月收拾桌上吃剩下的果子,旋即又与其换回了衣裳,最后方决意前往翊坤宫一趟。

    当听闻此话时,满月可未敢相信:“七子,那太史良人如此欺人太甚,七子还果真听话前去?”

    于满月眼中,太史良人不过是胎动不安,何人怀孕未有胎动不安之时?便是因着胎动,就让自家七子深夜前去翊坤宫,未免太过欺人。

    然闻人今夕却是未在意,此前她便想着前去翊坤宫寻太史良人说说话,如今其自己上来请,倒了了闻人今夕一桩心愿。

    让满月前去吩咐准备,闻人今夕便走至茶案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便饮了几口。

    喝茶压惊,亦可缓了方才的惊心动魄。

    将茶杯放下,闻人今夕又忆了一遍今日之事。

    此事最后虽未直接牵连至她,可何人又能料到,事情会来个峰回路转,最后绕回自己身上?

    且此事多少还将万俟卿欢牵至其中,闻人今夕即便是不为着自己,亦需为万俟卿欢着想一番。毕竟那可怜的丫头,于皇城之中,也便只有她一个可依靠之人。

    来至翊坤宫,闻人今夕并未如自己此前所想,直接进入翊坤殿,而是被翊坤宫之宫女拦下。

    当言说了来意,宫女便回了一句需通报,便又将大门合上。

    满月看着再次禁闭的宫门,心中一阵不满:“分明便是太史良人差人前来请七子,如今倒好,于七子面前摆起架子来了。”

    闻人今夕做了个噤声手势,示意满月莫再言。

    此番翊坤宫之警惕,着实让闻人今夕大开眼界。不过一回想,若是太史良人无些手段,又怎会将孩子保至今日?

    此内廷之中可无论是否一营,凡是有威胁,皆可算计。如今太史良人与其余帝妾皆无何往来,可想而知惦记其腹中子嗣之人有多少。

    翊坤宫的宫门很快便又开启,方才的宫女从内迈步出来,笑脸相迎:“七子请,良人正于正殿等候。”

    如今亦是亥时,然太史良人还未入睡,一直等着闻人今夕,可想而知其是如此盼着她到来。

    翊坤宫位于永寿宫之北,储秀宫之南,长春宫之东。东西十二宫以东为尊,以近中轴为尊,以近乾清宫为尊。

    “翊”为辅佐之意,皇后之寝宫为坤宁宫,“翊坤”即辅佐皇后管理六宫之意。

    圣太尊将太史良人迁至此处,用意明显。

    方一入翊坤宫宫门,闻人今夕便看到一座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前后出廊的宫殿。

    如今虽是深夜,然翊坤殿之辉煌依旧不减。

    殿檐之下施以斗拱,梁枋饰以彩画。门为万字锦底、五蝠捧寿裙板隔扇门,窗为步步锦支摘窗,饰万字团寿纹。

    殿前设“光明盛昌”屏门,台基陈设铜凤、铜鹤、铜炉各一对。

    此为皇城奢侈宫殿之准。

    “七子,这翊坤宫与坤宁宫果真有的一比。”

    因翊坤宫装饰之华丽,不免让满月赞叹。

    进入大殿,明间正中设地平宝座、屏风、香几、宫扇,上悬“有容德大”金匾。

    “妹妹来了?快请坐吧。”太史良人招呼闻人今夕跪坐于宫女早已备好的叠席之上。

    然而宫规礼仪,闻人今夕亦是尚未忘记,她与满月一同跪下,先与太史良人请了安,方向东侧而去。

    太史良人让殿内宫女皆退下,还暗示闻人今夕亦让满月退下。

    后者先是不解,犹豫了片刻,方让满月退下。

    “妹妹请用茶吧,夜深,可醒神。”太史良人示意闻人今夕用桌案之上摆着的一壶茶。

    闻人今夕亦不拘谨,喝茶醒神亦是好的。

    边品着茶,闻人今夕看到了对面以花梨木透雕藤萝松缠枝落地罩,再稍稍回首望去,看见身后是以花梨木透雕喜鹊登梅落地罩。

    东、西两侧落地罩将正间与东、西次间隔开,东西次间与梢间用隔扇相隔。

    如此布局,甚为雅致。

    “妹妹拿着琴过来吧。”太史良人忽然招呼闻人今夕过去。

    如今太史良人身子亦未安定,闻人今夕不敢太过凑近。

    见闻人今夕有所顾虑,太史良人方笑说道:“妹妹若是不过来,怎会于琴声之中听清我所讲?”

    趁着闻人今夕又是一愣,太史良人又马上补充道:“如今我深夜唤妹妹前来,想必妹妹此番亦是欲听我解释吧?”

    既然太史良人已知其此番过来之目的,那闻人今夕亦不顾虑,抱着古琴便走了上去。

    凑近太史良人身边,后者让闻人今夕抚琴以掩人耳目。

    随着琴声扬起,太史良人似闭目养神。

    “妹妹有何话需问便问吧。”

    “于此之前,妾欲先知晓良人为何如此断定妾今夜欲访良人?”

    既然可想出以胎动不安继而让闻人今夕前来抚琴宽慰,以此达到与闻人今夕说话之目的,想来太史良人亦是一早便知闻人今夕欲寻自己说话。

    “冲着赏花宴前我与妹妹所言之话,”太史良人悠悠回答,“我便断定妹妹今夜定是要寻机来翊坤宫的。”

    闻人今夕点点头,太史良人果真不愧是有些城府的,竟连自己心中所想皆知晓。

    “那良人欲告诉妾何消息?”闻人今夕边低着头抚琴,便侧耳倾听太史良人之话。

    “告诉妹妹今日皇后之计划。”良人又是幽幽说道。

第133章:皇后宴,不知祸事从何来(七)

    “妹妹应该猜出了,今日皇后设宴是有目的的?”太史良人问道。

    “是,可妾想不通是何目的。”闻人今夕回答。

    太史良人又是低头笑了笑,想不通便对了,她此番亦是未料到,皇后竟会如此心计。

    “妹妹此前应听闻了我与安阳长使二人之中有一人假孕之消息?”太史良人又问。

    闻人今夕不解,并未回应。

    “那妹妹亦是听闻了圣太尊原定明日便出宫之消息?”太史良人再问。

    闻人今夕愈加不解,更是未回应。

    “我想妹妹如今心中应想,此二者之间是何关系,对否?”太史良人第四次问。

    至始至终,她从未回答过闻人今夕一句话。

    “嗯。”闻人今夕点头,“妾着实不知二者有何联系。”

    “当然有联系。”太史良人当即答道,“倘若今日我出事,太医一来把脉,便可确认了我确实是有孕在身。而此事一闹开,圣太尊便不会当即回宫。”

    心中微微一愣,闻人今夕算是明白了,原来今日之赏花宴原本便是个一石二鸟之计!

    不过,如此缜密之计,又是何人想出?

    “原本青杏给皇后献计,言是让我于赏花宴之时故意靠近妹妹,然后趁机假意摔倒,最后将罪名扣于你头上。如此,皇后既可除掉妹妹、免了圣太尊当即出宫,为赫连大丞相于前朝争取时间,又可辟了此前假孕之谣。”

    太史良人将此前皇后与青杏之计划和盘托出,闻人今夕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原非一石二鸟,而是一箭三雕。

    不过细细想着,闻人今夕突然一个激灵,琴声顿时全无,她诧异道:“那今日之事……”

    “对,不知被何人将计就计,反扣了皇后!”

    太史良人抚摸着琴弦,一脸警惕的看着闻人今夕。

    原本按计划,太史良人应是摔倒,摔倒之罪名扣于闻人今夕头上,皇后自然与此事无关。

    然今日太史良人竟是因香料所致,如此便是皇后安排不周,难辞其咎。

    “所以良人深夜寻妾来之真正目的,是为了试探妾是否便是那将计就计之人?”闻人今夕问道。

    太史良人低头笑了笑,大抵是未想到闻人今夕竟会猜出自己目的。

    “方才瞧见妹妹惊讶得差点将琴弦弄断,我便知你对此事并不知情。”太史良人解释。

    “不过妾还是感谢良人告知妾实情,否则妾还真如置身梦中。”

    与太史良人不再言说些什么,闻人今夕得到太史良人示意之后,便磕了一首,出了大殿,与满月一同离开。

    坐于马车内,满月好奇询问:“方才太史良人想必是与七子言说了什么,若是不然,又怎会支开宫女?”

    闻人今夕看了一眼满月,推了推其脑门:“也便只有你机灵,此事皆被你知晓。”

    未与满月打哑谜,闻人今夕直接将于翊坤殿内太史良人与自己所言之话一字一句的与满月说了。

    此番闻人今夕可并非是与满月八卦,而是指望着其可为自己指点迷津。虽说满月平时有掩饰不住的无礼,可其关键时刻亦是蛮有脑子的。

    “如此说来,赏花宴一事原本便是青杏谋划、皇后与太史良人实施,而此事也便只有此三人知晓?”满月若有所思。

    “嗯,以太史良人方才之言,此事确实无第四人知晓。”

    “那圣太尊亦是不知?”满月问。

    闻人今夕怔了怔,良久不确定回答:“应是不知吧,倘若圣太尊果真知晓,其亦不会如此将计就计,整蛊皇后不是?”

    二人又一起想了一番,确实想不出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按理如此缜密之计,若非提前知晓,定不会想出如此一招对付。

    “内廷帝妾也便只有那区区十人,十人可疑,七子回去细细揣摩便也知晓。”

    满月最后亦是没辙,只好将此事推开。

    闻人今夕叹息一声,也便只有如此了。

    内廷帝妾确实不过区区十人,除了皇后与太史为被算计之一方,还有闻人今夕与万俟卿欢二人外,再有便是今日未入席的安阳长使。

    除此几人之外,也便只有司空美人与东城七子等人可疑。

    可排除亦不可如此直接,兴许那幕后之人便是不于此次赏花宴中,亦可操控宴中之一切。

    抛下杂念,二人很快回至长安阁。期间,闻人今夕不忘向满月打听,今夜未清影留宿何处,亦或是召了何人侍寝。

    满月想了想,便说:“听闻陛下因今日之事甚为烦恼,故而去了东城七子的永寿宫。”

    闻人今夕不再问,与满月二人下了马车。

    方一下马车,闻人今夕便看到长孙嬷嬷带着朝霞一同迎了上来:“七子可回来了,奴婢可皆忧心着。”

    二人更是拥着闻人今夕入了内室。

    除满月外,闻人今夕确实不算是多信任长孙嬷嬷与朝霞二人,然目前闻人今夕亦是未看出此二人有何不妥。

    且如今她们如此忧心着自己,倒令闻人今夕觉得好笑:“我不过是应太史良人之邀前去抚抚琴罢了,何故如此紧张?”

    长孙嬷嬷白其一眼:“今日太史良人方出事,如今便召见七子,奴婢瞧着,可是不知要如何害……”

    言说至最后,长孙嬷嬷未敢将话说完,旋即对闻人今夕讪讪的笑了笑。

    后者整理了一番,也便上床入睡了。今夜确实劳累,可得睡个好觉。

    夜里,乘风回至侯馆。于一偏房内跪坐了片刻,遂晴便推门而入。

    “可是打听到了什么?”遂晴整理了裙角,旋即跪坐下。

    “如你所料,今夜闻人七子与太史良人二人确有动静。然圣太尊与其余帝妾那边确无何动静。”乘风危襟正坐,回答遂晴。

    “有动静的二人皆是何动静?”遂晴拿起剪刀去修剪烛心。

    “闻人七子此前欲前往翊坤宫,而其后太史良人便召见了其。”乘风将方才所跟踪闻人今夕时所看到之事告知遂晴。

    “瞧着今日皇后神情,便知是事情并未朝自己所想之发展。如此,太史良人应是要让闻人七子替自己找出那害她之人。”遂晴继而修剪烛心。

    “那如今……”

    “好好于陛下面前做事便可,有何要事我会告知你。”

    遂晴扔下一言,便起身离去。

第134章:皇后宴,不知祸事从何来(八)

    清晨,满月给闻人今夕梳妆,后者问及满月昨夜之事。

    “奴婢瞧着太史良人所言应是不假,昨日之事亦是被人算计。”

    等了许久,闻人今夕最后等到的亦只是满月如此一句。

    试问何人不知?闻人今夕此番不过是欲问及满月有何不同见解罢了。

    “除此之外,便没了?”闻人今夕拿着案前一只步摇把玩了片刻。

    “七子,奴婢可是个脑笨的,可想不出此番还有何内情。”满月给闻人今夕挽好了发髻。

    听了满月的回答,闻人今夕点了点头,却未再言,面上亦无何表情,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又待满月为其点好妆,闻人今夕便与满月一同来至正堂。方一跪坐下,闻人今夕便又言:“太史良人之言应是可信,可其是否还有隐瞒,我们亦是不得而知。”

    此前闻人今夕还揣测着皇后于此次赏花宴中扮演着何角色,却未想到竟是个被反算计之人。

    接过满月斟的茶,一股清香扑面而来,闻人今夕轻轻吹了吹,旋即推开话题:“此茶何人所煮?”

    满月将茶壶放好,抬头答道:“朝霞。”

    “朝霞?”闻人今夕诧异,“想不到她竟会茶艺。”

    让满月退下,闻人今夕便侧躺于叠席之上。

    不过很快满月便又入内,见闻人今夕侧躺着,便从内屋拿来了一张被子。

    “如今春寒,七子可得留意着着凉。”

    满月嘱咐几句,闻人今夕便让其下去做事了。

    侧躺于座,闻人今夕想着事情。

    她此前以为皇后此次办赏花宴并不会打太史良人主意,毕竟太史良人此胎乃是圣太尊亲自令其保。

    若是太史良人出事,皇城之中的三位尊上怎会不恼?

    可闻人今夕低估了,皇后不仅要打良人主意,且还带着一个一箭三雕的目的。

    奈何,最后太史良人一胎得以证实,圣太尊亦得以推迟出宫日子,然自己却被他人反扣了一把!

    昨夜出去翊坤宫一趟,闻人今夕对翊坤宫之戒备深感佩服。

    太史良人是个有城府之人,她甚懂得将保护起来。

    以昨日赏花宴之情形而看,皇城之中确有人欲害太史良人腹中子嗣。

    不过翊坤宫戒备森严,想来那欲害其之人亦不会于翊坤宫下手。若再下手,只怕需待良人出了翊坤宫。

    如此想着,闻人今夕微微叹了口气。她一早便知入宫此条路并不好走,然如今随着宫内事情愈来愈多、愈来愈迷,闻人今夕愈发觉得不知所措。

    最后,不知何时,她竟已悄然入睡。

    待闻人今夕醒来时,是因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微微睁开眼,依稀可见满月的身影。

    “满月。”唤了一声满月,闻人今夕又闭起了双眼。

    “七子醒了?方才奴婢忧心着七子会着凉,但又不敢吵醒七子,故而便又多拿了一床被子过来。”满月为闻人今夕整理了一下被子。

    闻人今夕这才睁开眼,看了看眼前堆的厚厚的被子。

    “满月你……”无怪闻人今夕方才于梦中觉得自己置身烈日之下,原是自己本身便觉得热。

    满月将一碗热腾腾的汤端至面前,轻轻从碟案上拿下来。

    “上次陛下赏赐的老参还有一些,奴婢便让小厨房拿去做了些汤与七子补补身子。”

    因着烫,满月还细心的吹了吹。

    闻人今夕便笑她:“你此前不会一直亦是如此照料入淮?”

    满月抬起了头,脸上泛起了红晕:“哪有,他不亦是奴婢?哪使唤得奴婢伺候他?”

    闻人今夕近日开始,除了身子感觉疲乏,食欲亦是骤减。

    “七子先喝着汤,开开胃,一会儿至晚膳点奴婢再唤小厨房送晚膳过来。”满月将汤端着闻人今夕面前,喂了两口。

    “对了满月,昨夜我去翊坤宫之事,还有何人知晓?”闻人今夕喝了两口汤,便问道。

    上次钟离北望虽调走了一批宫人,留下了未清影赏赐的一批,可闻人今夕对那批人亦是不放心,孰知是否还有有心之人安排细作于其中?

    满月想了想,回答:“除了奴婢之外,应该还有昨夜守夜的和看门的几个宫人。”

    蹙眉想了想,闻人今夕便不再问。

    晚膳过后,天下起了雨,未清影亦是冒雨前来。

    出门于门外恭候其御驾时,闻人今夕又被未清影数落了几句:“朕与卿言说多少回?迎接之事让宫人们来做便是,卿无需如此。”

    看着未清影那似埋怨的眼神,闻人今夕便拉着其手入了内室,还笑吟吟答道:“陛下几日不来,妾可思念着陛下。如今陛下来了,妾自然是忍不住违抗圣命前去迎接。”

    原本蹙着眉的未清影,一听闻人今夕此言,便笑了起来。

    闻人今夕为其更衣,二人便一同入睡。

    次日清晨醒来,未清影已然前去上朝,昨夜闻人今夕与其只字未提赏花宴所发生之事。

    当梳好妆之时,朝霞前来汇报,言是今日坤宁宫召见帝妾前去请安。

    入了永祥门,车马不得进入,因此于路上,闻人今夕遇见了同时前来请安的南宫笙香。

    自从昨日其开始与自己针锋相对时,闻人今夕便开始警惕。见其于身后唤了自己一声,闻人今夕目光往后挪了挪,却依旧未停下脚步。

    前面便是坤宁宫,有何事至了殿内再言有何不可?非得于如今与自己言说?

    当南宫七子追上来之时,闻人今夕愣了愣,不过很快二人一同欠了欠身,行了个礼。

    礼毕,南宫七子笑吟吟的伸过一只手,欲与闻人今夕握着:“妹妹今近日安否?”

    闻人今夕本便对其心有警惕,其如此动作,闻人今夕亦当全然不知,一个转身,便与之错过。

    “不知七子有何事?”边走着,闻人今夕边时不时的将目光往后挪,直至南宫七子跟了上前与其同行,方收回。

    “妹妹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多日不见妹妹,今日恰巧碰到,便问候一声罢了。怎的妹妹倒说得我似有目的而为之似的?”南宫七子声音柔柔的说道。

    闻人今夕可不觉得其被禁足一个多月,品性便可更改。

    如此,“本性难移”一话,岂非是先人们浑说?

    “七子说笑了,妾亦不过是随口一问,七子怎的便如此较真?”!

第135章:皇后宴,不知祸事从何来(九)

    闻人今夕一语,让南宫七子哑口无言。

    “如今请安之时日亦快到了,七子还是快着些吧,免得一会儿去迟了,皇后殿下便怪罪了。”闻人今夕又补充一句。

    其一直言之南宫七子为“七子”,而后者却一口一个“妹妹”的喊着,如此殷勤,愈发让闻人今夕觉得对方心中有鬼。

    “妹妹说得是。”南宫七子应了一句,可眼底却闪过一丝恨意。

    落后于闻人今夕身后,南宫七子对着前者离去的背影心中谩骂了几句。

    而对于此,闻人今夕却全然不知。

    踏入坤宁殿,闻人今夕坐于自己的席位上,然依旧是无法摆脱南宫七子——其便坐于自己左侧。

    二人入了座,皇后尚且未至,南宫七子便凑近闻人今夕,小声言道:“我听闻妹妹女红做的好,正想向妹妹讨教一番,不知妹妹可欢迎?”

    闻人今夕一听,愣了,南宫七子欲拜访?想想近日南宫七子的种种可疑之举,闻人今夕对其愈发警惕。

    “七子说笑了,妾不过是闲来无事瞎琢磨罢了。”闻人今夕抬眸看了眼殿上的御座——皇后还未至。

    “七子能来,妾自然是欢迎极致。可妾近些日子身子甚有不妥,陛下让妾多加休息,只怕……”闻人今夕不急不缓的开口。

    以未清影为盾牌,南宫七子再有何心思,亦不敢有所做为。

    不加遮掩拒绝后,南宫七子面上表情一僵。

    于闻人今夕扭头回去之时,南宫七子深深吸了口气,方强压下心中的怒意。

    “既然妹妹身子不适,那理应多加休息方是,免得……落下什么病根子。”换上一张笑脸,南宫七子笑言。

    “多谢七子关怀,妾会的。”闻人今夕斜眼而视,不动声色而答。

    说完,闻人今夕便拿起了面前的热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与此同时,司空美人与左行少使等帝妾皆陆续前来。

    倘若忽略一向与自己不和的南宫七子与左行少使等人,那以今日之情形而看,闻人今夕倒觉得今日不似有人寻自己麻烦之像。

    待众人皆一一落座之后,闻人今夕习惯性的向四周打量了一翻。

    如此,方发觉今日前来请安的,竟还有女官。

    闻人尚仪与几个女官是最后踏入大殿的,看着殿内不亚于早会的排场,闻人今夕侧着脑袋,疑惑了许久。

    倘若她未记错,今日好似皇后并非召开早会。

    正疑惑,皇后于此时与青杏一同出现。跪坐下,众人请了安,皇后方让众人起身。

    “今日本非早会,然鉴于太史良人一事,陛下甚为恼怒,故而今日方决意让诸位前来。”

    方坐直了身子,青杏便脸色未变的扫了众人一眼。

    “不错,”皇后亦是开口,“陛下虽未言说什么,然谋害皇嗣乃是死罪!本宫……可不能让如此心狠手辣之人逍遥法外!”

    皇后言说此话之时,闻人今夕看见其是对自己言说的。

    闻人今夕只得无奈,莫非……皇后还欲将此次被算计之事推至自己身上?

    不过看着皇后那憔悴的面孔,闻人今夕又心中不忍,想来此事皇后亦是伤透了脑筋。

    毕竟此事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切罪责便由皇后承担。

    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闻人今夕将自己脑海中一切想法皆一抛而逝。

    待其恢复心情,抬眸再次看向皇后之时,便又听到了于皇后身旁的青杏缓缓开口道:“今日皇后殿下召诸位前来,便是为着太史良人一事。”

    又不动声色的扫了众人一眼,青杏继而说道:“近日宫中多有不太平,诸位主子、大人还需多加留意。”

    “太史良人此次胎动为香料致使,诸卿今日前来便是为本宫说说此事。”皇后顺势接过话,“诸卿有何话皆可说,今日本宫只为听诸卿建议。”

    语毕,皇后背着众人轻轻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可以通过赏花宴扳倒闻人今夕,孰想竟会被人算计。

    本以为皇帝不喜太史良人,如今之事皇帝亦不会太过认真,孰知未清影竟与皇太后一般如此看重皇嗣。

    不仅如此,昨日未清影还于坤宁宫与皇后大吵一架。此事虽以未清影拂袖而去而作罢,然帝、后感情更为恶劣。

    此其中内情,闻人今夕自然不知晓。不过瞧着今日皇后那连精致的妆容皆掩饰不了的疲惫与憔悴,再联想至满月与自己的八卦,闻人今夕心中亦是猜到了七八分。

    不过此事终究与自己无关,闻人今夕只管于殿内一旁静静看着,亦不开口。

    于皇后语毕后,南宫七子竟是第一个搭话,其手中端着茶杯,轻笑了几声,后将茶杯放至一旁。

    用手帕轻轻擦拭了毫无痕迹的嘴角,方缓缓开口:“谋害皇嗣之事自然不可任由幕后之人逍遥法外,毕竟皇城之中自司空美人诞下灵犀帝姬后便再无皇嗣诞生,如今太史良人有孕却还遭他人惦记,自然是要严加处置!”

    南宫七子言说此话时,目光一直于司空美人身上。

    闻人今夕于一旁发愣,今日南宫七子针对之目标,竟是较自己位分高许多的司空美人?

    再看一眼皇后,依旧是对殿下二人的针锋相对置若罔闻。

    旋即心中冷笑,闻人今夕便也释怀,看来马屁还是不分时间、地点亦是可拍的。

    尤其是如今皇后心情不爽快,若是可让皇后开心一笑,怕是坤宁宫的赏赐亦是不少。

    南宫七子方才那一言,虽并非言之此事便是司空美人之错,然却言之灵犀帝姬之后便再无皇嗣诞下,此岂非意在指司空美人于皇嗣之事上动了手脚方如此?

    “南宫七子倒是了解得很,连进宫前之事皆知。”司空美人面露微笑,旋即面色一变,冷哼一声,趾高气扬,满脸不善。

    面对司空美人如此变化之神色,闻人今夕着实吓了一跳。

    “我听闻陛下可是从未宠幸过妹妹,既然如此,妹妹与其花时间去打听此些陈年往事,倒不如去好好想想如何博得陛下欢心。”司空美人继而对南宫七子说道。

    闻人今夕于一旁又是一愣,原来内廷之间的斗争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一个以灵犀帝姬含沙射影,一个却以恩宠直接嘲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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