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你带路吧
林蕉是抱着给刘姿姿撑场面的心态去的慈善晚宴,但没想到她在晚宴上看到了许久没见的故人。
彼时梅千蕊正挽着一个男人的臂弯,小心地提着裙摆上台阶。上了台阶后,梅千蕊放下裙摆,半捂着嘴边跟身边的男人说笑,很自然地松开了他的手臂。男人气度斐然,看起来比她还大上几岁的样子,两个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林蕉一时间心情复杂,梅千蕊和父亲之间不过是短暂的一小段,如果不是因为她意外怀孕,一切都会被掩埋在大西北干燥的树林里,他们之间不会有后来的。
晚宴上灯光璀璨,水晶杯整齐排列在餐台上,有些晃眼。
林蕉难过地想,就算梅千蕊意外怀孕了,他们之间也没能发展出什么后来。父亲不管是因工作忙碌还是心念着她,始终没有再娶,但梅千蕊呢?
之前几次见面,林蕉从来有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想想也是,梅千蕊长得不赖,个性洒脱,这样的女人从来不缺男人的追求,她若始终一个人,那才是奇了。
梅千蕊可能是遇到了个熟人,几个人围站在一处寒暄。离得有些远,林蕉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只感觉心里堵得厉害,连刘姿姿都发现了她的异常。
“蕉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蕉捂着胸口,随口说:“嗯,裙子有点太紧了,我…我去休息室调整一下。”
“那我陪你一起吧。”
林蕉立即拒绝:“啊不用,我把束带松一松就好,你得留这儿啊…”
她目光一转,突然看到榆风的陈敏,这可是个资深职场白骨精,刘姿姿应该跟她有共同语言。林蕉一喜,向那边招手道:“嘿,陈总!”
陈敏也注意到了林蕉,她拿着一只布灵布灵的手包穿过人群走过来,亲切地跟林蕉打招呼。
“诶,这位小美女是谁呀?”
林蕉顺势把刘姿姿推到前面,“这是我们基金会的秘书长,刘姿姿。”
陈敏听到她的名字,立刻挑了眉:“哎呀,你就是刘姿姿呀,我听说过你,今天可算见着真人了!”她歪着身子压低声音:“你那手运作厉害呀,我还想找个机会跟你讨教讨教呢。”
刘姿姿略低头,自谦地说:“不敢不敢,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林蕉一点也不惊讶陈敏说的话,刘姿姿能干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气氛很好,有陈敏在,刘姿姿跟着她林蕉很安心。
她轻声打断:“陈总,姿姿就交给你了,你们先聊,我去趟休息室。”
“好的,没问题,你放心吧!”
休息室在二楼,要上楼梯就得穿过整个大厅,林蕉不想引人目光,转身走出会场,打算从外面绕一圈,到西入口处乘电梯上楼。
11月已经有些冷了,林蕉穿着条无袖星空裙,背后是镂空绑带设计,夜晚的风一吹,冷得她不由得抱住手臂。
会场外有值守的保安,见林蕉独自一人便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林蕉笑得摇头,感谢他的好意,随后加快了些脚步进入西入口的旋转门。
楼里开了暖气,一进来就觉得暖和多了,林蕉进入电梯,搓了搓微微冻僵的手臂,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缓缓跳到2。
门一开,林蕉猝不及防地看到等在电梯厅的男人,刚迈出一小步的腿突然僵在原处。
祈寒肖怎么会在这儿?
祈寒肖也愣了一下,随即侧身而立,退到一边。
他低着眼,西服扣子没系,就那么敞着,林蕉盯着他衬衣上金色的小扣子,微微发怔。
西服的扣子在他看来是很重要的商务礼仪,他坐下来的同时就会解开,起身后立即扣上第二颗扣子,这几乎是刻在他血液里的规矩,他以前从未出过错。
今天是怎么了?
林蕉突然想起两个月前跟刘姿姿的那通电话,难道他的公司真出事了,他才会慌乱到连礼仪都顾不上了么?
祈寒肖等了一会儿,见林蕉没动,缓缓抬了头。
林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眉心紧蹙着,轻咬下唇。电梯的光从她头顶照下来,一身星空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整个人像镀了层银光一样,祈寒肖一时恍惚,分不清面前的到底是真人,还是他生了幻觉。
开门时间过长,电梯门蠢蠢欲动的将要合上,祈寒肖突然伸出只手,在她头侧停留一会儿,才轻轻触碰下去。
指腹下发丝柔软,祈寒肖心尖一颤,眼前的林蕉是真的,但怎么会?他刚刚才接到的电话,她此刻不是应该在楼下的吗?
林蕉若有所觉地抬头,祈寒肖瞬间收回手,轻声道:“对不起。”
他声音很轻,不像是道歉,倒像是自言自语,根本没打算让她听到一样。
电梯门抖动了两下又要关上,林蕉没看身旁的祈寒肖,她抬腿迈出去,走了两步突然发现不对劲。
照理说,晚安的休息室是有侍者的,这条走廊虽然灯火通明,但空无一人的样子,显得特别冷清。
我不会走错了吧?
林蕉回想起刚刚在楼下的时候,她好像忘记确认她走进的到底是不是西入口了,外面太冷,她见到转门就直接走了进来,这么说,还真有可能走错了。
“这是…什么地方?”
林蕉转身问默然垂立的祈寒肖。
祈寒肖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搭话,反应过来后才轻声答:“这儿是楼里的行政办公室,这个时间员工都下班了,你…是来找人的吗?”
他没敢问她是不是来找自己的,虽然他这么期待着,但他心知她不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儿,恐怕是误打误撞来了这里。
“哦…”林蕉捏了捏手心里的小包,重新摁了电梯键,“那看来是我走错了。”
电梯门再次打开,祈寒肖突然握住门边,林蕉不解地转头看他,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自己的声音都突然变得缥缈起来。
“你是在找休息室吗?”
林蕉点头。
“休息室在大楼的另一侧,很远的,这边办公室也有沙发,你不如…在这儿休息一下?”
许久,他终于看到林蕉轻轻点了下头,她嘴唇翕动,这回祈寒肖听得真切,一字一句像滚烫的岩浆烙在他的心上。
“你带路吧。”
212 你还好吗
办公室有一处小隔间,是专门辟出来会客谈话用的,小桌上摆了各色茶点和饮料。沙发很软,林蕉脱掉高跟鞋,横躺上去,头枕着扶手的地方,从小包里拿出手机给刘姿姿发了条微信。
林蕉是松了后背的绑带才躺下的,果然人说的谎言最终都会变成真的报应在自己身上,她一出会场的时候,就觉得这条礼服裙好看归好看,但确实勒得慌,现在松开束缚后,呼吸都觉得顺畅许多。
她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云乔发了条微信,叫她从自己衣柜里把那条黑色礼服裙拿过来。
发完微信,她顺手把手机放在小腹上,盘算着云乔从酒店到这儿需要多久。
门这时被敲响,林蕉看着玻璃门边模糊的身影,祈寒肖拿着一只水壶,微微侧着身子。
“我叫人煮了壶柚子茶,你喝一点么?”
林蕉瞥了眼琳琅满目的小桌子,回道:“这儿有饮料。”
门外的人默了一瞬,小声说:“天气凉,喝点热的暖和。”
林蕉把头歪到一边没再说话,手机震了两下,震得她小腹微微发麻。是云乔发来的,她说已经拿到那条裙子了,这就驱车过来。
还有一条消息是刘姿姿发来的,字有些多,林蕉一打眼就看到“梅女士”三个字。
她说有个很有气质有女人,自称姓梅,问她刚刚跟她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哪去了。
原来梅千蕊刚到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自己,林蕉突然觉得她这么刻意的躲避显得特别多余。不就是叙叙旧嘛,场面话谁还不会说了,实在不知道说啥大不了一字不发,抿唇微笑就完事了。
小隔间暖气很足,林蕉渐渐觉得两颊有些燥热,嘴唇也开始发干。她打开小包,摸出唇膏盲涂在嘴唇上,多少缓解了些。
四周很安静,办公区本来就没人,外面的祈寒肖也不出声,林蕉躺着躺着,眼皮慢慢发沉,不知什么时候她闭目睡去,直到滑到下腰处的手机一声一声地震动,她才缓缓睁眼。
云乔到了,她在会场逛了一圈,找到了刘姿姿,一问才知道林蕉去了休息室。她又从楼梯上到二楼,总共8间休息室,她一间间敲门查看过去,也没载到林蕉的半分影子。
电话一接通,云乔的声音明显有些急:“你在哪儿呢,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微信也不回,你这是要急死我啊!”
“哦…”林蕉起身坐起来,赤着脚踩在地上。
地上铺着瓷砖,一脚踩上去凉意透过脚底板瞬间传遍全身,林蕉来不及说话,立即打了个喷嚏。
门边很快出现一团漆黑的影子,祈寒肖抬着手,停在玻璃门边,没敢敲下去。
“怎么回事?你这是在哪儿啊,外套也没穿吧,可别冻着了啊,后天有你四场戏呢!”
林蕉挪到右边,把冰凉的脚尖塞到高跟鞋里,嘟囔道:“哪那么容易病呐…”
云乔在休息室的走廊里,疑惑地四处张望:“宝,你到底在哪儿啊,刘姿姿说你在休息室,我没找着你啊!”
“嗯,你在休息室等等我,我这就过去。”
“别啊,你不是勒得不舒服嘛,那就别动了,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找你去。”
林蕉看了眼还在门外的黑影,突然有点头疼。
“这地方我也说不清楚,你还是老实等着吧。”说完也不等云乔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起身的时候或许是起得急了,她突然觉得眼前发黑,头也晕晕的,踩着高跟鞋的脚突然一歪,她直直向斜后方倒过去,手包上的金属扣撞到玻璃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门突然被打开,祈寒肖快步进来,扶着歪倒的林蕉坐好,呼吸有些急促。
“蕉蕉,你还好吗?”
林蕉按着太阳穴没顾上回答,手腕突然一酸,她忍不住垂下去,就在此时,她的眉心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压迫力,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压在她的两侧太阳穴,不轻不重地缓缓揉开。
头晕缓解,林蕉缓缓睁眼,手搭在他的小臂上,示意他停下。
祈寒肖蹲下来,仔细观察她的面色,随后起身,倒了杯尚且温热的柚子茶递到她手里。
“还是喝点暖和的吧,茶里加了蜂蜜,你喝点,正好补充血糖。”
林蕉没有推拒,她接过来,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温度也刚刚好,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完了。
“还要吗?”祈寒肖握着空杯,小声询问。
林蕉摇头,“不了。”
祈寒肖此时蹲着,手臂放在右膝上,左膝低垂快贴到地面去了。
她突然想起当年他向她求婚的场景,那是个早上,她刚起坐在床边,头发乱糟糟的,睡裙经过一晚的蹂躏满是褶皱,而他穿着身笔挺的西服,鞋子锃光瓦亮的,矮身单膝脆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戒指盒。
隔着手包,林蕉感觉到里面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回过神,撑着沙发座椅慢慢起身。
祈寒肖没有留她,只递过去一条米色格子的羊毛披肩。
“这是营业部为客人准备的,你放心,这条是新的,没人用过。”祈寒肖退出去两步远,柔声解释。
“嗯。”林蕉轻轻点头,抓着披肩下摆,一转头看到不远处祈寒肖的右手拇指上两个浅粉色的疤痕。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痛,那几个月的朝夕相处,种种细节突然闪现在她眼前,她的心突然“砰砰”乱跳,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最近…还好吗?”
祈寒肖猛然抬头,面色一松,缓缓微笑。
他重重地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我还好,还好…”
林蕉转过身,他眼里似乎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她移开眼没敢再看,终于还是轻声问:“公司还好吗?我听说何铭最近特别忙,刘姿姿有一次听到他打电话说破产什么的…”
也不知道祈寒肖是怎么抓的重点,他听完后只喃喃重复道:“刘姿姿?”
213 难道吵架了
祈寒肖突然反应过来,低头笑了一声。
“是了,你从前就喜欢粘着她,我早该想到的。”
不过,林蕉跟刘姿姿有来往,这事何铭怎么没告诉他呢?
他又回想了一遍林蕉刚才的话,突然觉出不对味来,“刘姿姿,是什么时候听到何铭打电话的?”
林蕉并不知道祈寒肖对自己助理的私人感情一无所知,她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晚上了,何铭那个工作狂,难道刘姿姿还能在白天见到他?”
祈寒肖敏锐地抬眼,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这个何铭,竟然也敢有事瞒他了。
“何铭口中的破产,是我之前投资的一个公司,这家公司亏损严重,何铭正在查账,债务清算完后,会申请破产结算。事情不打紧的,就是麻烦了些。”
林蕉点点头,既然他说没问题,她也不打算多问。反正祈寒肖生意上的事,她从来没弄懂过。此时,她甚至有些后悔刚才的一时意动,她应当直接离开的,她他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打算回心转意,而祈寒肖大概比她还清楚这一点。
林蕉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脚步声随她一直来到电梯间。
她转身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祈寒肖跟着她到底要干什么。
祈寒肖明白她的疑问,他取消掉电梯按键后,指着一旁的消防通道说:“不用从楼外绕,这边可以直接到d2座休息室。”
林蕉不悦道:“为什么刚才没说?”
祈寒肖已经打开了沉重的消防门,垂手站在门边。
“这道门平时是锁着的,我刚刚给物业打电话,让人临时开了一下。”
一丝头发从肩头滑落,林蕉伸手捋到耳后,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她穿过消防门,走在昏暗的通道里,回头对门边的人说:“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回吧。”
祈寒肖松手,一步跨进来,站在她半臂远的墙边。
“你不是…不想见梅千蕊才躲出来的吗?我正好找她说点事,尽量帮你拖住她,好不好?”
林蕉突然脸红。
因为祈寒肖的话,也因为他的语气。
她知道祈寒肖是顶聪明的,看人看事向来一眼就能看透,但像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却是不常见。
而且,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把她当小孩子哄一样,林蕉听着很不自在。她耸了耸肩,径自往通道前面走,刻意忽略掉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
一出来,林蕉就看到守在休息室走廊上的云乔,她一手拎着袋子,另一手抓着手机,不时地查看有没有收到新的消息。
她等得有些急了,看到林蕉出来的一瞬,所有的担心瞬间化作怒气。她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番,确认人没事后心里的火莫名有些压不住,她单手叉腰刚准备发作,就看到祈寒肖从黑暗中走出,站在林蕉身边。
云乔眨巴着眼睛,又揉了揉,确认自己没看错,讪讪地笑了笑,“祈总,您怎么在这儿呢,哈哈哈——”
祈寒肖没有多说,朝云乔示意了一下转身下楼。
两人站在消防通道口,祈寒肖的身影一消失在拐角,云乔立即拉着林蕉走到最近的休息室。她反锁上门,确认休息室里没有旁人,这才坐到长椅上。
林蕉松开披肩,推开云乔凑过来的脸,冷冷的说:“啥也别问,我不想解释。”
云乔毫不在意地继续凑过来,看到林蕉微微发白的脸色,终究还是没问。
难道吵架了?
不会吧,祈总对她那么好,怎么会惹她生气呢!
她按捺住自己好奇的心,拿出带过来的黑色礼服,起身展开。
“换上吧,你身上那件不是勒得你呼吸不畅么?”
林蕉扶着额头,眼角扫过那条平平无奇的礼服,突然就不想换了。
“要不…算了吧?”
“嗯?”
云乔正从袋子里拿出配好的鞋包,没听清林蕉说了什么。
林蕉摇摇头,还是站起身,在云乔的帮助下换上了这套行头。
礼服和鞋包都是黑色的,裙子是保守款,只在腰侧开了两道口子,林蕉紧致的腰身若隐若现,这条裙子设计很简单,剪裁却有鬼斧神工般的效果,明明挂着时百般看不上,一上身居然出奇的好看,裙摆自然下垂,露出一点缎面上闪闪的碎钻。
手包和鞋面的材质一样,搭配起来,为这条略平淡的裙子添了些亮色,脖子上戴一条同样简洁的钻石项链,这一身既低调又奢华,饶是林蕉自己都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补点妆吧。”
林蕉话一出口才发现今天是私人行动,她根本没带化妆师。
她弯着腰仔细看了看,妆容并没有什么瑕疵,只需补点口红就行。
一切收拾停当,云乔跟着林蕉一起下楼。
楼下正在拍卖,台上有工作人员拿着一件翡翠手镯,对着身后的投影讲解手镯的成色和水头。
林蕉在人群中找到刘姿姿,她站在中间偏前的位置,跟陈敏一起。
人群虽然站得稀松,不过大家都注意力都在台上的讲解员身上,林蕉不便穿行。她只好跟云乔站在最后面,一歪头刚好能看到刘姿姿的后脑勺。
林蕉有心告诉她想拍什么直接拍就好,不用担心钱的事,但离着这么远,无论如何也没法跟她说了。
云乔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宝,你要是有话跟刘姿姿说,不妨给她发个微信吧。”
林蕉突然脸红。
对吼,差点忘了还能发微信了…
她从手包里拿出手机,不紧不慢地给刘姿姿编辑了条微信发过去,一抬头发现云乔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身边站着个陌生的男人。
嗯?等等。
林蕉又看了一眼,发现这个男人就是刚刚陪着梅千蕊一起的那个,她立刻站好,观察身后的地形,打算开溜。
那个男人突然小声叫她的名字。
“林蕉?”
林蕉猛地一顿,余光看到他微微侧过身,脸上笑容和煦,声音意外的听不出苍老,只有岁月沉淀过的睿智。
“你好,我是梅峻鸣。”
214 二舅
梅峻鸣?
林蕉突然愣住。他说他姓梅,那么他难道是…
梅峻鸣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千蕊是我妹妹,我行二,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二舅。”
林蕉突然很想逃。
她从小就没跟亲戚打过交道,奶奶只有爸爸一个儿子,爷爷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爷爷把奶奶接到海城同住,再之后爸爸那边的什么姑奶奶三爷爷的都断了来往,逢年过节都不走动,只打个电话拜年的那种。
这突然冒出来的亲戚,上来就让她叫二舅,开什么玩笑呢,她连妈妈都不想认,还认你个二舅?
林蕉刚想走,突然听见这个便宜二舅小声说:“你不要怪你妈妈,她也是迫不得已。”林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听他继续说:“因为南洋那边的咒法,她一直四处奔波,寻找破解之法,也之所以参加考古队,是为了借考古之名寻些常人接触不到的诡秘之事,叫后人不再为咒法所困。”
林蕉的心简直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这位亲戚胆子也太大了,说话之前也不看看这地方合不合适啊。
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拍卖上,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她扶了扶额头,转身走到靠墙边的吧椅上坐下。
很快有侍者举着托盘,端来几杯酒,问她还需不需要别的帮助。
林蕉摇头,从托盘上取下一杯红酒,微笑着道谢。侍者单手别在身后,略一弯腰,回到工作台边。
梅峻鸣跟了过来,就坐在她旁边。
“林蕉,我知道你有怨,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有。千蕊她悄悄生下个孩子,没跟家里任何人说,甚至她结了婚又离了,我们也都不知道。直到年后听闻你出了意外,她才跟我们坦白了你的事。”
他双手撑膝,露出袖子下一块黑色的腕表来。这个牌子林蕉前些天才见过,跟苏哲送她的那块表有种同样的logo,不同的是,这块是男表,没有碎砧装饰,整个表面和表带都很简约,低调而昂贵。
腕表之于男人,就如同包包之于女人,都是拿来彰显身份的饰品。不过,有的人是真买得起,有的人是装买得起。
林蕉莫名觉得他属于第一种,表可以买假的,周身的气质是无法伪装的。算年龄,这位梅先生差不多有60岁了,但看他脸,哪像60的人啊,45不能再多了。
一看就是没受过罪,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的那种。
不过,不管他还有什么身份,林蕉都不打算跟他聊了。她放下红酒杯,止住他刚要开口的势头,“梅先生,既然从前没有互相打扰,大家也活得挺好的,为什么不保持呢?你们就当这世上从来没有我的存在,大家各自安好吧。”
林蕉说完就离开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直接离开了会场,在停车场里找到了云乔的车,车门紧锁,林蕉探过身看了眼车里,没人。
她靠在车前盖上,低头给云乔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林蕉皱着眉又拨了一个,这回直接是不在服务区。
林蕉突然紧张起来,云乔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又拨出去几个电话,一律打不通,云乔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作为金牌经纪人,她向来是手机不离身,24小时待机的,林蕉只要有需要,她总是及时出现,什么时候不见人影过?
林蕉小跑着回到会场,拍卖已近尾声,台上展示的是今天的压轴竞品,台下观众一片人声鼎沸。
她在人群后面来回走了两趟,没看见云乔。又上到二楼,休息室一间间找过去,依然没找到。
“蕉蕉,出什么事了么?”
耳边突然响起祈寒肖的声音,林蕉想起他在这栋楼有自己的办公室,也不知道他的权限有多大,不过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试探着问:“云乔不见了,你能帮我查查监控吗?”
祈寒肖只在略皱了下眉,便拉着她来到位于8楼的中控室。
“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林蕉站在他向边,看着满屏的监控画面,突然觉得眼花。
“大概10分钟前,就在会场,她跟我站在一起的,一转头就不见了。手机打不通,车里也没人。”
“嗯。”祈寒肖指挥工作人员,“调一下10分钟前会场的监控。”
画面被放大,林蕉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云乔低头看了下手机,随后离开会场大门。门口的监控能看到她向西侧停车场走,但调出那儿的监控时,又没看到她的行踪。
林蕉当即就要去看看,祈寒肖一把拉住她,轻声劝慰:“你先别急,目前安危难料,我让保安去看看情况。”
林蕉还是往外走,祈寒肖追出来:“还是留在这里再看看监控吧,万一她突然出现在哪个角落了呢?我们对她都不了解,只有你能一眼认出她来。”
算了,他说得对。
林蕉重新走进中控室,双眼盯着显示屏,不放过每一个小小的画面。
手机突然响了,林蕉的心跟着一震,看清来电人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是刘姿姿,楼下的拍卖结束了,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儿。
林蕉没有瞒她,告诉了她云乔的事,她也吃了一惊,问清楚中控室的位置后挂掉了电话。
刘姿姿很快出现在中控室的门口,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梅千蕊。
林蕉扫了一眼便将视线重新投到监控屏上,现在没空管梅家人的事,云乔还不知道在哪儿,最好别出事,要是出了事的话…
她不敢想象云乔万一出了事,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就在此时,中控室的座机突然响了,祈寒肖接起,说了个“喂”就沉默下来。
良久,她握着听筒转头看林蕉,轻声说:“找到了。”
“找到了?人在哪儿?”
祈寒肖放下听筒,“她被路人发现晕倒在路边,叫了120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林蕉风尘仆仆赶到医院时,云乔已经悠悠醒转,看见推门而入的一群人,正在穿鞋准备出院的她突然愣住。
她凑到林蕉跟前悄声问:“怎么一下子…惊动了这么多人?”
215 养伤
林蕉没有回答云乔的问题,她得先搞清楚情况。
“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你怎么突然晕倒了?”
云乔看了圈病房里站着的人,好像…没外人哈,等等,后边那个阿姨是谁啊?不过看她满身气质,又跟祈总得很近,估计是祈总的什么亲朋好友?
那…这事能不能说啊?
云乔给林蕉使了个眼色,谁知林蕉并没有get到,她拍着云乔的手臂催促道:“快说啊。”
云乔指了个虚空的方向,小声问:“这,这儿,方便吗?”
“方便,快说。”
那好吧,这是你让我说的,一会儿别后悔。
云乔吸了口气,刚说了个“我…”话锋一转,到底还是编了个瞎话。
“我低血糖来着,蹲地上捡了个东西,起猛了,一下没缓过来。我没晕倒,就是靠墙坐来着,人家看我脸色不好,以为我怎么了呢,就叫了个120。这兴师动众的,多麻烦呀,你说说…”
就这?
林蕉不怎么信。
在场的其他人也不相信。
见过低血糖头晕的,没见过晕到医院去的。她叹息一声,把云乔歪倒的鞋踢正,“先走吧,回去再说。”
林蕉坐上车,云乔和刘姿姿在车外跟祈寒肖道谢。她偏头看过去,就见梅千蕊安静地站在祈寒肖身后,时不时地笑着点点头,她眉眼柔和,跟父亲枕下照片上那个肆意张扬的姑娘完全不同。
林蕉莫名心烦,她干脆闭上眼睛,双臂环抱起来。
没多久,云乔和刘姿姿上了车,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她听到祈寒肖扬声说了句再见。
等回到酒店,林蕉拉着云乔就要审她,云乔挠了挠头,经过自己房门的时候怎么也不肯走了,她小心翼翼地申请:“我能先冲个澡不?你看,我搁地上坐了半天,一身灰不说,还坐120上医院了,这也沾多少细菌病毒啊。”
林蕉松开手,五指微张。
“那你快点吧,我在我房间等你。”
云乔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立即给祈寒肖拨了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听,清冽的一声“喂”入耳,云乔常见周身的气温陡然间降了好几度。
“祈总,你好,我是云乔。”
“嗯,”祈寒肖依旧淡淡的,“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乔脱去外套,简短地交代了一下,“柳白枝找我,说她已经走投无路了,都是林蕉逼的,让我给她一千万,否则她就把林蕉的不雅照卖给狗仔。”
“你怎么跟她说的?”
云乔轻哼一声,“她手上能有林蕉什么不雅照啊,我没答应她,起了些争执,她推了我一把,我头砸到墙了,挺重的,她估计怕出什么事,着急忙慌地离开了。”
那边祈寒肖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你别告诉林蕉。”
云乔一口答应:“好的,祈总。”
挂断电话,云乔顺势一躺,后脑勺挨到沙发背的时候,她皱着脸“嘶”地吸气。
太tm的疼了,柳白枝身无几两肉,看不出来力气竟然这么大,医生检查说有轻度脑震荡,要多休息,避免用脑过度,还不能熬夜。
她当时问医生几点睡不算熬夜,医生没抬头,只掀了眼皮看了她一眼,幽幽地说:9点。
这么早么?云乔偷偷咽了口口水,她觉得自己指定做不到,9点?开玩笑呢,9点连孩子都没睡吧!
没想到医生也玩大喘气,他顿了一会儿才说:9点到11点之间吧,12点到2点要进入深度睡眠时段,所以,最好在11点左右入睡。
11点还行,是努努力就能做得到的,云乔决定为了自己时不时疼一下的后脑勺努一把。
现在已经10点半了,她快速冲了个战斗澡,吃了片止痛药,敲响了林蕉的房门。
祈总既然吩咐了不说,那她就绝对不会说的,不过医院里那番话是糊弄不过去了,得重新编个故事。
还得编得像那么回事,起码把林蕉糊弄过去。
“咳咳,那个,事情是这样的哈。”
林蕉略点点头,表示自己正在洗耳恭听。
“有个…刚毕业的小鲜肉,估计是想红想疯了,他说要为我提供睡眠服务,换取影视资源,我当场就拒绝了,我是那样的人么,再说我睡眠挺好的,用得着他提供服务?”
林蕉都没顾得上抬头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他就不干了,嗐,”云乔摆手,“小鲜肉太年轻了,冲动,一言不合就要上手,说我可以先验验货,试试再说。这能行么你说,我肯定不从啊,推搡之下,一个没站稳给我摔墙上去了,这一下摔得不轻,脑震荡了。”
她把准备好的检查报告递给林蕉。
林蕉狐疑地接过来,粗粗扫了一眼,开始紧张起来。
“你没事吧,摔哪儿了,头疼不疼?”
云乔立马捂住后脑勺,皱着鼻子说:“嗯,疼着呢,一说话就抽抽的疼。”
“哎呀,”林蕉心疼,“那怎么办,医生怎么说的啊?”
云乔有气无力的:“医生给开药了,止疼的,还说要多休息,注意个三个月就差不多了。”
林蕉扶着她,一路把人扶回房间。
“那你少说话吧,我明天把陆君和袁星成叫过来,你就在房间好好休息吧。”
“……”
林蕉拍戏期间一般不多带人,尤其像这种全员朴素的组,要不是云乔坚持,她连保姆车都不想要。
现在云乔光荣负伤,只能让不知道在哪儿逍遥的陆君和袁星成提前结束假期了,第二天下午,两人准时到达剧组,一个负责开车和后勤,另一个负责照顾云乔。
没过几天,当苏公子再次回到剧组时,云乔就用不着他们管了。苏公子在林蕉等戏的时候会过去跟她聊几句,剩下的时间都待在云乔身边。
偶尔他有工作的时候,就在野餐桌上支个笔记本一通乱敲,更多的时候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枕在头后,跟云乔一聊就是一下午。
电影如期拍完了,正如林蕉所料,元旦前所有人的戏份都杀青了。
林蕉是最后一个杀青的,这一天,她不仅拿到了剧组的鲜花和蛋糕,还得了个好消息。
说错了,是两个。
《姐姐》入围了柏林电影节最佳外语片,剧组的主创人员3月初一同前往参加;而金梅奖组委会已经向她发出邀请,颁奖典礼定在1月10日举行。
216 逃过一劫
云乔最近走路都有点飘,感觉细心栽培了10年的小树,终于结果子了。
一结结俩的那种。
所以,林蕉跟她说想休息一阵的时候,她很爽快就答应了。
1月10日,金梅奖如期举行,林蕉得奖了。
得奖的影片是她前年拍的了,去年上映的时候票房表现不太亮眼,主要是题材比较冷,云乔没想到这个当时她并不看好的电影,竟然助林蕉夺得了人生中第一个影后。
看到她穿着浅粉色礼服优雅地站在话筒前,云乔突然有点想哭。她给了自己十分钟的情绪消化时间,待林蕉发言结束,立即投入紧张的宣传工作。
影后虽然年年有,每年都能引起广泛的讨论,这个时候舆论引导就很重要了。通稿是提前就准备好的,照片却要等到现场拍摄才能配上,刚才她已经拿到了一手的原图,需要立即发过去精修,给媒体的和给公众号的图要分分清,精心拍摄的路透照发给粉头,粉丝们会帮忙广泛传播,能不能出圈就看运气了。
总之,林蕉领完奖可以松一口气了,云乔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春节临近,这十来天的宣传效果显然不错,网上几乎都是正向的评论,偶有几条负面评论也迅速被粉丝围攻了。
云乔滑着屏幕给林蕉看热门评论,“宝,咱们热度已经维持了一周多了,前两天柏林电影节入围的消息也漏了出去,估计流量还得再汹涌个几天。”
林蕉捏着遥控器有一搭没一搭地调台,不甚在意。
“关心这个干嘛,他们夸我或者骂我,对我的生活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云乔轻轻踢了她一脚,“去,你懂个啥!”
林蕉调了半天台,最终还是停在新闻频道,她把遥控器放回去,缩着脚坐回沙发上。
云乔还在刷手机,屏幕顶端突然弹出条短信,她扫了一眼,问身边的林蕉:“我最近没买东西啊,是你的快递吗?”
林蕉突然兴奋起来,“啊,是吗,这么快就到啦?”
“是什么东西?”
云乔退出微博,点开消息列表,报了下快递单号。
“没错没错,就是我的,温正清的新专辑,我买了300多张发到公司去了。”
云乔不能理解,“买这么多做什么?”
“发出去啊!公司上下人手一张,可不得300多个吗?我跟你说,我给基金会也寄了,到时候刘姿姿送温暖的时候,还能当精神食粮送出去,是不是棒呆了!”
云乔简直大无语。
“是是是…”你是影后你说了算。
她突然想到什么,探究地盯着林蕉。林蕉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你干嘛?”
云乔撑着沙发坐正,掂量了下语言,“你对温正清…是不是有那么点意思?”
林蕉反手就给她弹了个脑瓜崩,“我就喜欢看他在音乐道路上意气风发的样子,至于你说的那种意思,没有。”
“哦…”
云乔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都能这么想,别人应该也会这么想吧,你说…上次汉堡之行,温正清为什么那么凑巧突然有了点别的工作,不得不缺席呢?”
说完眼尾一瞥,观察林蕉的反应。
林蕉没说话,两个人一同沉默下来,电影里播报新闻的背景音就显得特别突兀。
“近日,某地出现多起不明原因肺炎,截至今日零时,已累计发现27例,事发某市场声称一切经营合法合规,愿意接受有关部门的检查…”
两人齐齐转头看,电视里一身正装的女主播字正腔圆地念着新闻稿,林蕉都能看到她眼珠转动——提词器换行了。
云乔突然发话:“我前两天跟澜姐吃饭,澜姐你记得的吧,新闻口的,她说这事闹不好有点严重,还记得世纪初那场疫情吧?她说可能跟那个有得一拼,叫我小心防范呢。”
“应该不会吧?”
林蕉还记得世纪初那场,那会儿她上初中,五一的时候老师布置了很多抄写作业,抄到地老天荒也抄不完的那种。假期结束,只有少数几个人完成了,大家都心惊胆战地等老师发火,结果老师根本没查,他说他布置这么多无意义的抄写作业,就是为了让他们假期别乱跑,给学校和社会添麻烦。
那个时候人心惶惶的,去哪儿都要测体温,但好像也没有持续多久,后来那场疫情是怎么结束的?
太久远了,林蕉已经记不清了。
回过神的时候,云乔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宝儿,我得去公司一趟。”
林蕉走到门厅去,“犯不着跑一趟吧,你找个人把快递拆了分发一下不就完了?”
云乔白了她一眼:“谁为你的快递专程跑一趟啊,年底了,公司要开总结会了,哦对了,”她半个身子跨出门外,停下来问:“今天晚上年会呢,你去不去?”
“不去。”
林蕉没想到,她没去年会,竟然还逃过了一劫。
两天后,某地彻底爆发,年会上有事发地回来的几个员工立即主动上报检查,果然有中招的,媒体立即通报,并要求所有与会人员进行集中隔离,涉及的所有小区封闭管理。
世界好像一夕之间就变了。
云乔跟林蕉视频通话,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手机电脑ipad都带齐了,14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看她中气十足的样子,应该没事吧。
第二天,她收到一大箱口罩和84消毒液,寄件人一栏写着“李先生”,手机号密保了,看不到。
虽然这几天林蕉没有出门,不过她家还是有网的,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口罩和消毒液非常少有,多少人抢都抢不到,价格炒到很高也没货。
那这么一大箱是谁给她寄的?
她给快递公司客服打电话,客服帮她转接了寄件人“李先生”的电话,听筒里“嘟嘟”了几声,电话被接起,对方“喂”了一声,听声音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林蕉开门见山:“你是李先生?”
对方愣了一下,“呃…我是姓李没错,请问您是?”
“哦,我今天收到了你寄的一箱口罩和消毒液,寄错了吧?”
217 你在公寓吗
那边没有回话,林蕉听动静感觉像是捂着电话找人去了,听筒里“嗡嗡嗡”的,也不知道这位李先生在跟谁请示。
林蕉耐心地等着,过了一会儿,只听李先生的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许多:“那个,林小姐,快递确实是寄给您的,没有错,您收着就好。”
这年头叫她林小姐的不多,祈寒肖身边恰好就有一个。
对面还在等她回话,林蕉决定试探一把。
“你把电话给何铭吧,我自己跟他说。”
“好,呃…啊?”李先生话都说不利索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通电话戛然而止,对方直接挂了。
能耐了啊,就这临场反应,拉到剧组做群演都出不了头,竟然还能在祈寒肖手下谋个职位?
林蕉把包裹踢到一边,里面的消毒液东倒西歪的摇晃,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林蕉直接按了免提。
“林小姐,我是何铭。”
哦,李先生搞砸了,何铭终于亲自上场了?
“东西是谁送的不重要,现在特殊时期,林小姐总归用得着。您出门的时候记得做好个人防护,勤洗手,勤通风,注意身体。”
林蕉怀疑他是照着新闻发言稿直接念的,这字正腔圆一本正经的,没去当主播真是可惜了!
她没搭理何铭,直接点了“结束”,通话中断,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不过,这箱东西林蕉再怎么瞧不上,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
没过几天,整个朋友圈都在聊抢口罩的事,一小瓶酒精的价格被炒到了将近100块,林蕉记得这种100ml的小瓶装酒精,药店也就卖几块钱而已,怎么一下变这么贵了?
这个春节过得冷冷清清的,没有人聚会,连大街上都没有多少人,整个世界像是进入休眠期一样。
冰箱里最后一棵小白菜吃完的时候,林蕉决定出趟门。
那箱口罩还在门口的墙边,她拿出一片戴上,想了想觉得不够,又打开一片戴上,双层口罩上脸,呼吸都觉得困难许多。
就这样吧,空气有得是机会吸,只要能保住小命。
林蕉已经很多年没有逛过超市了,似乎从她入行起,她就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那个时候林蕉演了部校园部出道,大街小巷到处都在放,火得让同行嫉妒,也给她带来不少麻烦。
她那是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私生饭,他们会紧紧跟着你,在你家门口蹲守,不管白天或黑夜。他们好像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给她带来困扰,有时候在酒店一等就是好几天,赶不跑,也劝不走。
后来林蕉换了住所,也慢慢变得很宅,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云乔打点,搞得她如今像是个生活白痴一样。
这一袋…到底是香菜还是芹菜?
林蕉拿起那包装得当的菜,包装袋上没有写品名,林蕉是真有些闹不清了。
看个头像是芹菜,看叶子又有点像香菜。她撕开塑封闻了闻味道,嗯…味道很淡,要说是芹菜吧,味道有点重,说它是香菜呢,味道又太淡。
唉,算了吧。
她小心封好口,包装恢复成原样,轻轻放回去。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云乔,她放下尚且空空的小推车,走到一边人少的地方接起。
“喂,怎么啦?”
云乔听她那边的动静,不像是在家里,她感到很意外,不过眼下事情紧急,顾不上问她到底在哪儿了。
“宝儿,我现在隔离呢出不去,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帮忙?能啊,”林蕉满口答应,“什么忙,你说。”
“苏公子出事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家正在卖公司,搞不好要破产!”
破产?
林蕉听到这两个字,本能地想到祈寒肖。
“宝儿,你帮我去看看他吧,我怕他一时想不开。”
林蕉犹豫着问:“你…消息可靠吗?”
“可靠,苏英俭到处在找接盘的人,疫情这么严重,他昨天还飞国外去了。苏哲一个人在家,刚才通话的时候,我觉得他状态特别不好,宝宝,你去看看他,可以的话,就劝两句。人生长着呢,他还这么年轻,可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
林蕉答应下来,“那行,你把地址发我吧。”
云乔很快发来地址,林蕉收起手机,推着小车送还到出口处,取了车径自离开。
去苏哲家经过中央公园,前面是红灯,林蕉踩下刹车,车子自动驻车,她靠在座椅上稍作休息,一转眼看到公园那边的几栋楼。
枣红的外墙,屋顶是灰色,一户户大面积的落地窗,正是祈寒肖居住的公寓楼。
她犹豫了两秒,唤醒开车助手,拨通了祈寒肖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祈寒肖的声音透过车载音箱在她耳边立体环绕。
“你在公寓吗?”
“在。”
“好,我就在附近,10分钟到。”
说完立即挂断电话,指示灯变绿,林蕉踩下油门,变道右转。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身形高大,举目望着她这边的方向。
祈寒肖通话结束就下楼了,他小跑着来到小区门口,盯着往来的车辆,终于看到林蕉的那辆白色轿跑。
林蕉停在他身边,降下车窗,示意他上车。
车身轻轻下压,林蕉看他冻得微红的耳朵,想也没想说了句:“你出门怎么没穿外套?”
祈寒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薄绒衫就出来了,想必是一时心急,忘记穿外套了。
“没事,今天太阳好,不冷。”
林蕉挂了停车档,双手松离方向盘,琢磨着怎么开口问他苏家的事。
“咚咚咚”
车窗突然被敲响,公寓保安提醒她这里是车库入口,不宜过久停车,请她让一让。
“哦…抱歉,我这就走。”
林蕉升上车窗,这条路两边没有规划停车位,她机械性地挂上行车档,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开。
“不如进车库吧,我还有几个空闲的车位。”
林蕉转头,祈寒肖一脸坦然,仿佛笃定了林蕉一定会听他的一样。
她最讨厌他这副事事在握的样子了,讨厌极了!更讨厌的是,他还说得很对,与其在路上漫无目的地现找地方,不如借他的车位停一停,她几句话问完就要离开的,不会耽误太久。
218 终究还是逃不过
地库不算空旷,靠3号楼电梯间附近有一排空车位,林蕉知道那些都是祈寒肖的,她拐了个大弯,停得很随意,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横着占了三个车位。
停车场没人走动,也很安静,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她没打算绕弯子,对面这个人脑子很灵光,林蕉怕绕来绕去最后保不齐给自己绕进去。她开门见山地问:“听说苏家出事了,我来是想问问,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祈寒肖这才知道她来找自己竟是为了苏家的事,心里莫名一酸。
“确实有点关系,苏英俭手下几个老总把苏氏集团都快挖空了,他们老婆孩子早跑国外去了,眼看事情败露,他们连最后一笔钱都没敢要,连夜出国跟家人团聚,留下个烂摊子给苏英俭收拾。”
林蕉听愣了,“不会吧?”苏英俭老狐狸一样的人,栽自己下属手里了?
祈寒肖点头,“事情确实是真的,苏氏集团走到今天这步也不是事发突然,其实早就有苗头了。只可惜苏英俭这些年不大问事,业务都交给那几个亲手培养的老总手里,人心易变,他只是没想到这些人欲壑难填,竟然联手瓜分了泰半个集团。”
“啧,”林蕉摇头,“那现在怎么办,损失还能追回吗?”
“理论上可以,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几乎不可能。苏英俭现在能做的就是找人吃下苏氏集团,只不过,苏氏集团虽然内里空了,但体量依然庞大,不是轻易就能找到接得了手的人的。苏英俭来找过我,当时我提了个要求,他没答应,这事就算是结束了。”
林蕉慢慢转过身子,出风口的暖气吹得她眼睛疼,她揉了揉眼尾,把祈寒肖说的话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那你说苏家的事跟你有关系?”
祈寒肖抿唇微笑,“嗯,准备来说,是即将有关系。”
林蕉微微歪过头,等着他的下文。
“苏英俭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人,他不能再拖下去了,要想我替他接盘,就只能答应我的要求。”
林蕉轻声问:“什么要求?”
“我要他的儿子不能在苏氏集团任职,也不能拿任何投资。”
林蕉心里一顿,“苏英俭答应了?”
“嗯,他没有选择。”
林蕉低下头,沉默了半晌,祈寒肖也没说话,静静地坐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祈寒肖过了很久才回答:“他被保护得太好了,没有经过风雨,甚至连太阳都没晒过,自己羽翼不丰,又怎么保护得了别人?他得靠自己,必须要靠自己才能成长起来,而对男人来说最快的成长方式,就是失去家族的庇护,独自开疆辟土。到那个时候,他才能从心理到外在成为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林蕉听得很认真,他说得很在理,每一个字她都很认同。
只不过,祈寒肖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不重要了,她此行本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如今祈寒肖说得明明白白,林蕉也该离开了。
“今天麻烦你跑一趟,电梯就在那儿吧?这是你自己家,应该不用我送你了。”
祈寒肖握着着手摩挲两下,终于找到个借口。
“这个地库地形挺复杂的,出口在…那边呢,我给你指路吧,要不然你有可能绕半天。”
“哦…行。”林蕉确实怀疑自己会出不去,毕竟她在地库迷路也不是头一回了,之前发生过好几次。
林蕉慢慢开着,祈寒肖坐在一边不时地指一下方向。
前面就是出口了,林蕉踩着油门上坡道,却在闸机口被拦下。
保安和一名身穿防护服的大白在她车窗边解释,“女士,这个小区确诊了一例阳性,是昨天的确诊病例的密接,社区已经下发通知,现在整个小区处于封闭状态,只许进不许出了。”
保安在一旁搭腔:“你直接倒下去吧,下边有管理员看着呢,不会放车上来的。”
啥,还能这样?
林蕉从后视镜看了眼弯曲的坡道,心里直打鼓。
“那个,是这样的哈,我刚刚才进来的,最多也就10分钟,不,5分钟,我就在车库待了一会儿,一直坐在车里,连车门都没开。现在不都提倡人性化管理嘛,你们看我这个情况,要不通融一下,让我出去吧?”
大白立即摇手,“不行不行,这是防疫规定,没有例外的,我放你出去了,万一造成更大范围的传播怎么办?”
“不会的,你们就让我出去吧!”
袖子突然被人一扯,林蕉面带薄怒地转头,就见祈寒肖对她轻轻摇头。
林蕉不想放弃,她皱了眉头可怜巴巴地说:“而且,我不住这个小区,你们不让我走,那我住哪儿啊!”
保安眯了眼,隔着口罩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我们物业有休息室的,没有住所的人都在那边统一隔离,四人一间,条件还不错,管吃管住,免费的!”
你谢谢了您嘞!
那看来是出不去了,林蕉踩刹车挂挡准备往下倒车。
保安追了两步问道:“那请问你要不要住哇,我要跟物业打个电话登记一下的。”
林蕉关上车窗没理他,车子倒回原地,这次停得比上次还随意,占了三个车位不说,还留了大半个车屁股在通道上。
她坐在车里久久没动弹,皱着眉头生闷气。
都是因为苏哲,要不是他出事,她怎么会来找祈寒肖?这回好了,小区被封,她出不去了。
不对,这事难道不应该怪祈寒肖吗?要不是他瞎提议,她宁可停在马路边上摄像头下面停着也不会进来的。
被摄像头拍了也就是违章停车,罚款200的事,怎么算都比天降隔离好啊。祈寒肖就是故意的,他肯定提前得了消息,早就知道小区要封,要不然能巴巴地跑小区门口等着?
她越想越气,摔车门的手劲不免大了些。
祈寒肖还坐在副驾没动,林蕉拉开车门忍不住吼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走啊!”
“嗯?去哪儿…”
“嘿!”明知故问是吧!林蕉气得翻了个白眼,“还能去哪儿,难不成去我家吗?”
219 被迫同居
幸好祈寒肖爱买大房子,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他也要住大平层。
不对。
餐厅边还有个小隔间,林蕉还以为是个储藏室,走过去才发现竟然是个楼梯。
藏得这么好的吗,合着这不是个大平层,而是个大复式?
棒极了啊,一人一层互不打扰,反正她平时在家宅惯了,14天不下楼对她来说不要太easy啊。
她想也没想直接上楼,到了楼上才发现整个二层被改造成了超大版豪华家庭影院,估计能拆的墙都拆了,幕布有一整面墙那么大,跟电影院有得一拼了。靠墙这边放了一排软皮沙发,林蕉惊喜地发现沙发的牌子竟然跟她家的一样,不同的系列而已。
这个牌子的沙发可是她试了不下几十个才定下的,它看起来很软,摸着也很软,坐上去也很软,但承托力就是很强,感觉就像只超有力的柔软的大手把整个人托起来,坐上去就不想动的那种。
林蕉略兴奋地四处逛逛,末了才想起关键来。
她走到楼梯边,冲下面喊了声:“祈寒肖!”
祈寒肖的声音远远传来,没过多久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等他上来的工夫林蕉又仔细观察了一遍,影院很大,墙体包得也很好看,不像有卧室的样子。
没卧室也行,从楼下搬个床垫上来,拾掇拾掇也能睡。隔离嘛,事急从权,14天很快的,忍忍就过去了。
祈寒肖上楼上,看她捏着下巴眼珠四处转,一时没忍心打扰。林蕉一转头的时候就看他站在墙边默默在看着自己,不由得吓了一跳。
“你走路都没声音的么?”
“嗯…”他低着头,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林蕉没太在意,她指着身后通透的超大家庭影院:“我就住这儿了,你帮我搬张床垫上来吧,就放沙发前边。”
祈寒肖浅笑吟吟,领着她来到影院一侧,轻轻一推,一间卧室瞬间出现在眼前。
好家伙,原来是道隐形门,门缝极细,与旁边的大理石缝融为一体,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卧室不大,但挺干净的,林蕉几乎可以肯定祈寒肖平时根本不上二楼来,也不知道是哪个阿姨干活这么认真,主家不用的地方也打扫得一点不马虎。
林蕉一晃神的工夫,祈寒肖已经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床品,整整齐齐地铺上了。他此时正捏着被子一角将被芯送进去后,轻轻一抖被子就服服帖帖地钻进被套。
抖被子时带起一阵风,林蕉正好站在风口,额前的碎发随风轻轻摇摆,又缓缓停下。
对于祈寒肖会做家务这件事,林蕉丝毫不觉惊奇,上次在老宅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识过了。
他把被子在床上平铺好,两个枕头交叠放在床头,指着衣柜边的小门说:“卫生间就在里面。”
“嗯。”她轻轻点头。
“这间卧室不大,但是阳光很好,挺暖和的。”
“嗯。”
“洗漱用品我已经让人去买了,过一会儿送到。”
“嗯。”
“浴室的热水管是从楼下接上来的,得等一分钟左右才能出热水,你把水龙头打开先放着,过一会儿再来用,别碰凉水了。”
“嗯。”
该交代的似乎都交代了,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我,先下去了。”
“等会儿!”
林蕉叫住他,祈寒肖停住,看向她的眼神明显有些期待。
“那个,我…我没充电器,手机要没电了。”
原来是说这个。
祈寒肖两步走到床边,打开小抽屉,“这里有,你直接拿着用就好。”说着,他拿出充电器插好,再拿出线连上usb口。
“那我,下去了…”他再次开口。
林蕉顿了片,轻道一声“好。”
祈寒肖下楼了,楼梯间和影院间有道门,他走时贴心地为她关上了,还没钥匙也留给了她。
林蕉盯了一会儿门锁,犹豫半天还是放弃了。
用不着反锁,祈寒肖现在彻底变了,他现在简直比水还要温柔,不管林蕉是什么样的情绪,他都永远那副浅浅淡淡的样子,偏偏眼中深情叫人无法忽视。
林蕉躺到沙发上,突然想起云乔的嘱咐。
她立即坐起来给云乔拨去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云乔声音很急:“喂宝儿,怎么样了,苏小公子还好吧?”
林蕉听到她的声音,脑子里有根线突然“啪”一下连上了。
她回想苏哲这些天以来在剧组里的时候,好像都是跟云乔在一起的,两个人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话要说,几乎每次林蕉去找云乔的时候,他们都坐在一块儿说说笑笑的。
而且,自从上次跟苏哲谈过心后,他对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了,偶尔聊几句,说的也都是各自的近况。
然而她对苏哲的近况一无所知,反观云乔可以说是精准掌握了他的动态。
这俩人有问题吧!
想到这儿,刚才还有点心虚的林蕉立即胆壮了些,瞎话说起来底气十足。
“苏哲他没接我电话,家里好像也没人,估计是不想给我开门吧。”
云乔“啊?”了一声,担忧道:“那怎么办?”
林蕉靠回沙发里,轻轻晃着脚尖,“那能怎么办,你再给他打个电话吧,不行就通个视频。不过,我觉得他这个时候缺的不是安慰,而且安慰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
云乔顿了一下,“那他缺什么?”
“缺建议。”
“建议?什么样的建议?”
“还缺资金。”
云乔有点气恼,“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果然有猫腻吧,这就急了,云乔什么时候为别人跟她急过?不过林蕉一点也不气,相反,她觉得很开心。云乔跟初恋分手好多年,总算迎来新的恋情了。
要说苏英俭这回栽也是好事,苏哲要还是那个万人簇拥的小公子,那云乔这个经纪人再怎么大牌地位也有些悬殊。现在这样正好,他正在低谷,而她,有能力帮他。
但愿苏哲不要犯轴,女人愿意帮你那是爱,不是施舍,她不要别的报答,只能你功成名就后娶她回家。
“云乔,你知道的,我这儿有不少闲钱,如果你们有什么好的项目,我不介意投一点。”
云乔尚且发懵,“我们?”
220 外面有电子锁的
林蕉把祈寒肖的话转告给了云乔,云乔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挂断,过了一会儿发来一条微信。
[我知道了。]
老友之间有种默契,往往只有她们自己才清楚。林蕉和云乔这么多年下来,对彼此认知之深,恐怕她们的亲生父母都要自愧不如。
就比如云乔这简单的四个字,林蕉一看就明白,云乔说的不是她知道了苏家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是她知道了自己要怎么做。
她指的是自己的内心。对苏哲的情感,或许也有苏哲对她的。
林蕉安心地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充电,她这会儿心情很好,感觉自己当了回红娘,指点了两个互生情意却不自知的迷糊蛋。
这种成就感是得十个影后也带不来的,看见别人幸福的样子,仿佛自己比他们还要幸福一样,这也许就是网友热衷于磕cp的原因吧。
虽然他俩现在还没成,因为云乔隔离的缘故,两人连面都见不上,但这不妨碍林蕉自己脑补啊,说实话,她已经在考虑婚纱用哪家设计师比较好了。
楼梯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一声一声,敲得极轻。
林蕉刚走到门边,就听祈寒肖隔着门说:“洗漱用品送到了。”
“哦…”
冬天黑得早,刚才还明亮的天空,不过刚5点多就黑透了。也许是黑夜中人的情绪更敏感些,林蕉放到门把上的手犹豫了一会儿,又恍然放下。
“你放在门口吧。”
祈寒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道一声“好”把箱子放在门边,又轻声询问:“我做了晚饭,你要不要吃一点?”
林蕉气结。
祈寒肖这个人说起来聪明,怎么那么不会说话呢。
什么叫要不要吃一点?你直接说我做了晚饭,你下楼来一起吃点不就完了嘛,为什么问我要不要?
你问我要不要,那我肯定回答不要啊。
“不要!”林蕉没好气地说。
下楼的脚步声渐远,门外很快安静下来。林蕉百无聊赖地踢着脚,偌大的影院空空荡荡,连个电视都没有,看来只能试试开投影了。
遥控器就在抽屉里,不难找。林蕉按下电源键,天花板上的投影仪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玩意儿到底怎么用?
林蕉找了半天,终于在另一个抽屉里找到说明书,她盘腿坐在地板上研究了半天,觉得自己应该是弄明白了。
照着说明书,她再次按下电源键,等了半天还是没反应。
对啊,说明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按下电源键启动投影仪,没错啊!那怎么没反应呢?
难道是电源没插?
她起身走到投影仪下面看了一眼,插座插得好好的呢。
那么…是没通电?
林蕉很快否定这个想法,头顶的灯带那么明亮,她又不瞎,怎么可能没通电呢!
但是投影仪它没有反应啊,林蕉又试了一下,气急地在遥控器面板上乱按一气,手腕一翻把遥控器扔到沙发上去。墙上的开关看着也来电,她噼里啪啦一顿乱拍,把所有的开关都拍了个遍。
气死了,我不看还不行么!
就在林蕉彻底放弃的时候,投影仪突然开始启动,机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红灯亮起,没过多久变成绿色。
幕布上也显示出大大的logo,紧接着进入主界面。
霍,林蕉茫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这是触动了哪里的隐藏机关啊,还是说投影仪它有自己的想法,它不想开怎么摁遥控器都不好使?
林蕉叹了口气,坐回沙发上。
投影仪连着存储器,里面电影还不少,林蕉随意挑了个顺眼的惊悚片,提溜个抱枕抱着看。
刚看两分钟,她觉得有点坐不住了。
嘴巴的存在感特别强,肚子里也空空的,想吃点啥。挣扎半天,她不是暂停了电影,起身准备找点吃的。
门一打开就看到一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放了洗漱用品、全套护肤品,换洗衣物一应俱全,更妙的是,旁边竟然还有一小袋零食。
林蕉打开看了看,魔芋果冻,水果味的,一看就是某印良品顺手拿的。
挺好,林蕉把箱子拖进来,吃了几个果冻,心满意足地继续看电影。
电影挺长的,看完都快10点了,屋子里很安静,林蕉一站起来就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低血糖的眩晕。
她今天就早上的时候吃了点蔬菜,哦对了,林蕉瞥了眼沙发上的果冻壳,还吃了几颗果冻,魔芋做的,一点营养也没有。
刚才看电影的时候估计是太专心了,而且整个人是窝着的,没觉得有多饿。而大脑一旦接收到了饥饿的信号,四肢立马不受使唤了,断电般闹着罢工。
下楼找点吃的?
祈寒肖不是做了晚饭了嘛,他总不会都吃完了吧。
林蕉轻手轻脚地下楼梯,凭借记忆摸进厨房,冰箱里菜倒是有不少,不过全是生的,不能直接吃。
她悻悻地关上,心想要不今天别吃了,权当减肥吧。
经过阳台的时候,林蕉往下看了一眼,小区门口灯火通明,穿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特别扎眼,此时他们正结伴往一边的临时帐篷里走。冬夜很冷,现在天晚了,估计也没什么人进出小区了,他们可以回帐篷里休息休息。
帐篷边插着个小旗子,夜里风大,旗子一摆一摆的,林蕉觉得它像只罪恶的小手一样冲她摇摆,来呀来呀,现在没人看着,你可以出去啦!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门口,右手搭在把手上,轻轻一用力就能打开门。
身后不合时宜地响起祈寒肖的声音:“林蕉?”
林蕉惊了一跳,立即放下手转过身来,紧张地看着他。
祈寒肖指指外面,“外面有电子锁的,门一开就会触发红外线,很快就有社区的人过来问。”
林蕉底气明显不足,“问什么?”
祈寒肖站的地方背光,林蕉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听他轻声说:“问你为什么开门。”
这么先进的么,这个电子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安在外面哪儿,是彻底不能开门吗,还是开到一定幅度才会触发警报?
林蕉很好奇,她绕着门框看了一圈,终究还是一个字也没问出口。
221 我答应过你的
祈寒肖打开一盏射灯,室内立即亮了许多。
“我要煮西兰花,你要吃一点吗?”
林蕉悄悄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在这儿等一会儿,10分钟就好。”他拉开一把餐椅,转身走进厨房。
林蕉走到餐桌边,突然看到靠墙的地上摆了几口色彩鲜艳的小盆,她立即反应过来。
这是猫的饭盆,还有猫砂盆。
久远的记忆突然涌现,林蕉心里不可控制地升起些异样的情绪。
祈寒肖出来的时候看到林蕉盯着墙角发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她盯着的是落落以前的用具。
阿姨早将它们洗干净了,却没有收起来,还是按原样摆在地上。
“那只猫后来怎么样了?”林蕉声音有些发涩,回忆让她的心莫名发紧。
祈寒肖放下手中的碟子,轻声回答:“她死了。”
“哦…”
林蕉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是她自己推开祈寒肖被压在柜子下的,如今想来,痛感依旧清晰,柜子很沉,猫能活下来才是怪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祈寒肖扶着椅背示意林蕉坐下,他替她把椅子轻轻推进去,才在她对面坐下来。
“后来,大概半个月后,我去了趟禅缘寺,师父告诉我的。”
林蕉轻叹一声,举箸夹起一只西兰花球塞进嘴里。白灼西兰花,酱汁很鲜,上面还撒了一层虾皮,枯燥的西兰花立即变得鲜活起来。
她吃完一小碟西兰花,肚子里已经舒服很多,祈寒肖适时地推过来一小盅双皮奶,盅盖温热,一打开就闻到浓浓的奶香。
林蕉食指大动,接过祈寒肖递过来的勺子小口开吃。
祈寒肖看着空掉的碗盘很开心的样子,他擦净桌面,把碗盘收进厨房。
林蕉听着厨房传来的水声,直到吃饱了才发现,祈寒肖这一顿根本就是专门为她做的,他自己什么也没吃,西兰花和双皮奶都是她一个人吃的。
而且,双皮奶显然不可能在10分钟内完成,他料到她晚上会饿,一早就准备好了。
祈寒肖收拾完,拿过来几瓶大桶装的矿泉水和一只水壶。
“楼上没有饮用水,这些我帮你拿上去吧。”
真细心。
还有什么是祈寒肖想不到的,他都快可以开个男德班了。
祈寒肖把水壶放在影院的边几上,连上电源后烧了一壶水倒掉,第二壶烧好后才倒入保温杯。
他检查了一下温湿度表,又下楼拿上来两个加湿器,一个放进卧室,另一个放在影院,加满水后拧开开关,加温器开始汩汩地冒出水汽。
林蕉再一次看到他右手虎口处的咬伤,鬼使神差地问了句:“疼吗?”
祈寒肖没听清,“什么?”
林蕉指着他手上的伤痕,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两个浅粉色的疤。
“猫咬的,还疼吗?”
祈寒肖明白过来,他低头笑了一声,摇摇头。
“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在了,难怪小猫突然变得攻击性很强。也怪我当时没细想,现在想来,很多事情都很不寻常。”
林蕉抓住重点,“不寻常?哪里不寻常了?”
祈寒肖弯了下嘴角,“玩ipad,逛贴吧,看电视,而且,智商一下子变高了,哪有猫玩游戏那么厉害的,也是我当局者迷,那时还觉得我家猫就是不一样。”
林蕉也笑,“真是破绽百出。”
两个人突然同时沉默下来,空气里透着诡异的尴尬。
良久,祈寒肖轻声问:“困了吗?早点睡吧,我明早做元宵,椰奶,黑芝麻还有豆沙的,你还想吃什么口味?”
是了,林蕉这才记起明天是元宵节。
“元宵也能自己做?”
“嗯,不难的。”祈寒肖点头。
“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么多吃的了?”
祈寒肖喉头滚了几下,很久才回答:“我答应过你的,以后要每天给你做饭吃,只是没想到,还能有这个机会。”
林蕉记得,那个时候他们感情正好,有一次两个人聊天,聊到婚后的生活。她说希望两个人一有空就回家吃饭,一定要在家里自己做着吃,外面的食物没有灵魂。
不过林蕉是不可能做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下厨房的,她有心理阴影,小时候学蛋炒饭被崩了一脸热油点子,吓得奶奶当时打车带她去了父亲的医院。虽然医生说什么都不用管,几天就能消下去,不过在奶奶的坚持下能用的治疗手段都用上了,生怕她脸上留疤。
奶奶吓得不轻,林蕉也吓得不轻,一锅热油跟疯了似的爆开往她脸上崩,她现在想起来还后怕。自那以后,她去厨房看到锅都绕着走,奶奶连鸡蛋都不让她煮了,说开水也会炸。
祈寒肖听了她的故事,当时笑着表示他简单的中西餐他都会,等有时间了也可以学着做些更复杂的,做饭这件事就交给他。
他拍着胸膛的情景林蕉记了很久,后来时移事易一切随烟散去。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有生之年竟然再一次出现一场疫情,而他们阴差阳错下竟然被隔离在同一个屋檐下。
“我想吃可可味的,能做吗?”
祈寒肖微微蹙眉,“家里没有可可粉,不过有黑巧克力,做巧克力元宵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蕉点头。
两人又相对沉默了许久,直到时钟快指到12点,祈寒肖轻吸一口气,说了声晚安,转身离去。
林蕉躺在柔软的床垫上,窗帘半开,点点星光洒进来,照得地板亮了一片。
她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只觉得太魔幻了。
明明刚知道要被迫隔离的时候她还很生气,明明一进来的时候,她打定主意整个隔离期间都不下楼,不去见祈寒肖。这才一晚上,她不仅见了祈寒肖,还吃了他做的夜宵,两个人还聊了这许久,直到无话可说,她也没赶他。
她就知道,祈寒肖是她的劫。
每一次只要他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不自觉柔软,再硬的心也慢慢被他融化。即便是最噩梦的那两年,她很痛苦,但同时她也能感觉到他的痛苦,两个人别扭的在一起,互相折磨又下不了分开的决心。
最后她是怎么决定分开的?
事情已经过去太久,林蕉已经记得不那么分明了,好像是因为奶奶的突然离世,哦,想起来了,是祈寒肖见过奶奶一面,奶奶才突然离世的,她当时又遗恨又气愤,这才决定不顾一切也要离开他。
你看,人对于痛苦的事情总是选择性地去淡化,这才不到十年的时间,她已经快记不清了。
222 这么早
这天夜里林蕉没睡好,一整晚时睡时醒,似乎总在做着同一个梦。
她梦到了奶奶,奶奶穿着身崭新的羊绒裙,坐在梳妆台前侧着身笑,她打开妆奁,取出一封信轻轻撕毁,对着镜中的林蕉说了句什么,随后笑意吟吟地坐在那,一只手轻轻搭在台面上。
梦境戛然而止,林蕉瞬间惊醒。
她坐起来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努力回想刚才的梦境,只觉得越回想遗忘得越快,等她终于掀开被子走近卫生间的时候,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她只依稀记得自己梦到了奶奶,连梦中奶奶的模样也记不起来了。
她叹息一声,挤好牙膏慢悠悠的刷牙。
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头脑就有些发胀,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但意识又很清晰。
洗个脸吧,用冷水。
饶是屋内有地暖,温度有25度,林蕉一碰到凉水还是打了个哆嗦,凉水扑面,果然清醒很多。
她弯着腰抬头看着镜中自己满是水珠的脸,整个人一激灵,突然闪回出梦中的画面。
梦中也有一面镜子,奶奶看着镜中的林蕉对她说:洛洛,过去无法忘记,但你可以选择放下,爱随心定,不要迟疑。
她没关阀门,水声哗哗作响,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水汽混混弥散开。
林蕉闭上眼睛,狠狠甩了下脑袋,“啪”的一声切断水流。
梦是真的吗?奶奶叫她放下过去,为什么?
她明明给自己留了信,叫她不要跟祈寒肖在一起,现在为什么又要跑到她的梦境里跟她说这些?
眼眶突然有些温热,林蕉睁开眼,抽了张擦脸巾轻轻拭去脸上所有的液体,她试图让自己放空,涂抹护肤品的手却突然抖得厉害,她不得不加快速度,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回到卧室躺倒在床上。
床上的被子团成一团,压在身下很不舒服,她挣扎着抽开,重新盖到身上,脑海中思绪纷乱,她紧紧闭上眼睛,整个身子渐渐下移,直到把头彻底埋进去。
林蕉本只想休息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极沉,再睁眼时已近中午。
她赶忙换上一套家居服飞快下楼,祈寒肖昨晚说早上吃元宵来着,现在已经10点半了,早就过了早饭点了。
祈寒肖就坐在餐桌边,林蕉走下最后一级楼梯,一转身就看到了。他好像正在办公,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耳朵里塞了只蓝牙耳机。
看到她出现在眼前,他立即取下耳机合上笔记本,抬头微笑道:“你起了,昨晚睡得怎么样?”
林蕉摇头,“不好。”
祈寒肖有一瞬间的心痛,想问又不敢问,担心她是因为自己才睡不好的,胸口像被压了块大石般,闷闷的难受。
“早上起来后又睡了个回笼觉,所以起晚了。元宵还有吗?”
“有。”祈寒肖听到自己的声音,整个人突然从低谷处爬出,看到满山坡的鲜花,一下子豁然开朗一样。
“你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煮。”
他语气有些急切,像是怕林蕉不耐烦等他似的,走到厨房门口又补充了一句:“电视下面有个ipad,你拿着玩一会儿,我很快的。”
林蕉看到了电视柜上的ipad,她没有去取,拉开椅子坐下来,支着下巴望着厨房的方向。
厨房里很快飘出一缕若有似无的香味,甜甜的。
几分钟后,祈寒肖端出一只大碗放在餐桌中间,转身回厨房又拿来两只小碗,一人一个摆好。
他从大碗中捞出一只元宵放在林蕉面前的小碗里,“这是豆沙馅的,味道最淡,你尝尝。”
林蕉咬了一小口,露出里面的豆沙馅,再咬一口,豆沙甜度正好,沙沙糯糯的,跟外面买的完全是两种风味。
“好吃。”
祈寒肖一直摒着呼吸等她的反应,听到她的肯定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又捞出一只元宵给她。
“这是椰奶的。”
林蕉照样吃了,再一次给出夸赞:“好吃。”
“这是黑芝麻的。”
“嗯,就是正常的黑芝麻元宵,可能是小时候吃多了吧,没有惊喜,不过也是好吃的。”
看来是不爱吃黑芝麻馅的,祈寒肖点头,暗暗记下,“再试试这个吧。”
他把元宵放到林蕉碗里,这回没说是什么馅的。
林蕉咬了一口惊喜的发现竟然是巧克力馅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流动状态下的巧克力,加热过后味道更加浓郁,而外面的糯米粉正好中和了巧克力的甜腻,吃完唇齿留香,叫人只想冲动的再吃一个。
她慢慢回味了许久,还是轻轻放下了筷子。元宵热量太高,祈寒肖做的又大,再吃一个,她怕前两天才减掉的两斤肉立马反弹。
祈寒肖见她吃好,这才捞了几只元宵到自己碗里,吃完后收拾好餐桌。
林蕉满意外的,他怀疑祈寒肖早上是不是没吃,又不敢确定,犹豫半天只问了句:“你早上几点起的?”
“7点。”
林蕉讶然在,“这么早?”
其实还要更早,他5点不到就醒了,起床后开始准备做元宵需要的食材。他不知道林蕉几点起,只能先做好冻到冰箱里,这样等她一起来就可以直接煮。
做好后,他就把电脑搬到拿过来,坐在餐桌边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等林蕉下楼。
餐厅挨着楼梯间,她一下来他就能看到。一早上他无数次瞥向楼梯,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他的心一直提着,直到看到林蕉出现在眼前才安下心。
他邀请她一同吃早餐,她来了。虽然有些迟,但她总归是来了。
祈寒肖端来一壶茶,倒了一杯放在林蕉面前。
“元宵不太好消化,你喝点山楂茶,消食健胃的。”
山楂茶?
林蕉端起杯子尝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挺好喝。她最喜欢酸甜口的东西了,菜是,茶也是。满满一壶山楂茶,她拿了本书坐着翻,没过一会儿就喝完了。
完了,林蕉感觉自己要废掉了。
她看着已经空了的茶壶,默然叹了口气。
“我上去了。”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慢慢走上楼梯。
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祈寒肖在楼下说:“那个投影仪是可以玩游戏的,我让人送来了新的游戏卡,要不要试一下?”
223 脚崴了
又是熟悉的“要不要”配方,林蕉皱着眉没好气地说:“你别再问我要不要了!”
祈寒肖不明白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突然间就生气了,难道他哪句话说错了?林蕉站在楼梯中间的平台,胸膛起伏地厉害,显然气得不轻。
等了好几分钟,直到她的情绪逐渐平静,祈寒肖也没再说话,既不道歉也不挽留,就站在楼下默默抬眼看她。林蕉只觉得刚刚平复的心情瞬间又糟了,她狠狠瞪了一眼,转身上楼,一步一顿把楼梯踩得咚咚作响。
祈寒肖眼睁睁看着她转过楼梯拐角消失在眼前,很快传来巨大的摔门声,他退后两步,靠在墙边想了好半天,也没想通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眼下这个局面。
林蕉上来后就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眼神不时往门口瞟。
瞟了好几次门口一点动静也没有,本就不怎么舒畅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加烦躁。她起身离开影院,推开隐形门回到卧室。
好烦呐,正午的阳光照进整个屋子,都照到卫生间门口了,林蕉躺在床上正好被晒了一脸。
哎哟我去,平时千防万防,出个门从来都是防晒霜加物理隔离阳光,现在倒好,整张脸直接跟阳光来了个无方位无死角对接。
林蕉打了个滚,把被子整个罩在头上。
总算晒不着太阳了,但是没过两分钟,额头上就开始冒汗,这种程度的大太阳,不要说屋子里还有地暖了,就是没暖气,这么闷上两分钟人也受不了啊。
林蕉掀开被子,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窗边拉上窗帘,窗帘并不是完全密封的,边边角角总是有光线漏进来,看得她强迫症都要犯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这才是隔离的第二天,她就已经要受不了了,剩下12天怎么过?
林蕉再一次埋怨起云乔,要不是她给自己打电话,哪来的这么多事啊。她哪怕晚两个小时打电话呢,不,晚十分钟就够了。
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数窗帘褶,数到第八遍的时候,终于伸手拔掉充电线,开机给云乔打了个电话。
“最近有啥剧本要给我看的吗?”
云乔看了眼手机屏幕,不确定地问:“你是林蕉本人么?”
“费话!”林蕉没什么好气。
云乔在那边笑得开心,“你不是说要休息的嘛,在家闲得慌又想进组了?我跟你说啊,现在影视城都关了,全国人民都在家关着呢,哪个剧组顶风开工啊。你老实在家待着吧,没事做做脸,练练瑜伽,皮肤和身材管理不要松懈啊,千万别放飞,要不等疫情结束我再看到你的时候一看,完蛋,以后只能接婆婆妈妈的角色了。”
林蕉忍不住小声笑,“看来你小日子过得不错嘛,还有心情调戏我。”
“那是!”云乔的语气听起来要多豪迈有多豪迈,“我现在过的生活,猪看了都羡慕,每天三顿,到点就吃,工作人员生怕我们饿着似的,给的量估计再加两个你也吃不完,我好不容易缩了点围度,估计已经反弹回去了。”
林蕉不怎么走心地安慰:“没事,胖点好看,手感也好,减它干啥。”
两人又闲扯了一阵,临挂电话前林蕉还是让云乔给她弄点剧本来。
“记得让人多弄点。”
云乔呵呵笑两声,答应下来,“我这儿还真不少呢,要不我全部发给陆君,让他打印出来装册给你送家去吧。”
“行。”
电话挂断,林蕉立即给陆君发了条微信。
送家去就傻了,家里没人。不过林蕉不想让云乔知道她在祈寒肖这儿,不是怕她多想,是怕云乔知道她也被隔离了嘲笑她。
嗯,就是这样。
她又给陆君嘱咐了一遍:千万别跟云乔说我不在家,不然季度奖金就别想要了,年终奖直接充公!
陆君秒回:知道了蕉姐,保证不说。
还加了个捂嘴的表情包,看起来很妥善的样子。
真是个好孩子,林蕉放下手机,重新倒回床上。这回安心了,等剧本一到,她有事情做了就不会觉得时间难捱了。
还是工作好啊,林蕉暗自感叹。
工作使我快乐,工作使我充实,工作还有钱赚,怎么都比跟前夫被迫共处一室强多了啊。
在林蕉的催促下,陆君一个小时后就把剧本送到了,每一本都装订得妥妥的,甚至还按年代分门别类在书脊上贴了不同的颜色标记。
看看这工作效率!
林蕉满意地收下沉甸甸的纸箱,对上门送货的工作人员表示感谢。
门一关上,她突然有点后悔。
麻蛋,刚才怎么没趁机看一看那个神秘的电子锁?这下好了,下次再等开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等隔离结束,这个电子锁是不是得拆了。
她很想开开门看一眼,不为别的,就是没见过,纯好奇。红外的哎,会不会像电视上那样,有一条红色的激光线?
挣扎了半天,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开门就会触发警报,触发警报就会有工作人员上门询问,这大冷的天,还是不要给组织添麻烦了。
她抱着箱子一转身就看到祈寒肖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右耳里还塞着耳机,他没说话,直接上手接过林蕉手里的箱子。
林蕉挺无语的,大忙人工作忙就去忙工作啊,耳机都没摘跑出来干嘛,让我知道你百忙中抽出宝贵的时间帮我箱子,好让我感激涕零吗?
虚伪!
她跟着祈寒肖上楼。
假惺惺!
楼梯拐过弯,她脚下突然一歪,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她惊呼一声,慌乱地抓住扶手。
祈寒肖单手抱住纸箱,跨下两级台阶,另一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腰,两人都微微晃了两圈才站稳。
林蕉惊容未消,突然感觉到脚踝处一阵刺痛,额上很快冒出汗,她拧着眉心疼得忍不住弯下腰。
“怎么了?”
祈寒肖放下纸箱,看她神色痛苦,立即打横将人抱起,轻轻放到楼下客厅的沙发上。
“脚…”林蕉指着自己的右脚,又一阵痛意来袭,她闭着眼忍耐,声音都颤抖了,“脚崴了…”
224 要你管
祈寒肖搬来把椅子,让林蕉把脚抬高,随后用毛巾包了冰块放在她脚踝处冰敷。
“楼上你不要再去了。”
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林蕉一直盯着他微红的指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说不准她住二楼了。
“凭什么…”她小声嘟囔。
祈寒肖沉默的帮她冰敷,她的脚踝处一片通红,也不知是扭红的还这冻红的。
林蕉俯趴下来,轻轻揪着裤腿。
“不敷了吧,好凉…”
祈寒肖看了眼时间,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行,再敷五分钟。”
变了,变了!
果然男人都是善变的,早上还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她说什么都不反驳,活像个温顺的小媳妇。这才刚下午,太阳还没下山,受气小媳妇开始搞大男子主义了??
林蕉抽回脚,赌气地说:“不敷了!”
祈寒肖这回没依她,他握着林蕉的脚踝放到自己腿上,语气温柔态度坚定:“我知道凉,你再忍耐一下,冰敷时间短了不起效果的。”
林蕉不太服气,她试着抽了下脚,没抽动。
“崴脚了不都讲活血化淤的嘛,要拿药酒揉。”
祈寒肖换了块干毛巾,重新把冰块包进去,这下不如之前那么凉了,敷起来竟然还有点舒服。
“冰敷两天,两天后再外用药酒。”
林蕉眼睛都瞪大了,“要敷两天?”
“嗯,必须敷满两天,要是肿得严重还得拍个片子。”
林蕉觉得他太小题大做了,就是不小心崴了个脚而已,休息两天就行了,冰敷都是多余,还用得着拍片子?
新换的毛巾很快被冰浸湿,凉意刺骨,她挥挥手有点不耐烦:“好了好了,差不多行了。”
祈寒肖看时间差不多了,也没再坚持,他把毛巾洗洗晾好。先前那只纸箱还落在楼梯间,他搬下来,把剧本一摞摞摆好,拿了一本递给林蕉。
“怎么要看这么多剧本?”
手上拿的是部年代文,改开背景下的离婚女厂长,主旋律励志题材。林蕉忽略了祈寒肖的话,翻开扉页,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实践证明,人呐还是不能太闲,一旦有事做了,两个小时唰唰地过,就跟两分钟似的,而且,做的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往往还会特别入神,忽略掉周遭的人和事。
这不,她看剧本太专心了,连祈寒肖握着他的肢踝又一次开始冰敷都没感觉到,直到凉意顺着腿流遍全身,她整个人忍不住一激灵,这才看到面前坐着的男人。
他微微低着头,她的脚跟翘在他的膝盖上,裹着冰块的毛巾太靠下了,他的裤子被浸湿一块,浅灰色的棉麻被子,湿的那一块颜色很深,特别明显。
唉…爱敷就敷吧。
林蕉暗叹一声,目光重新投到剧本上去。
尴尬的事情很快来了,她把剧本放下,艰难地把脚轻轻放下,撑着沙发背站起来。
“怎么了?”
祈寒肖把书房里的办公桌挪了个方向,他正对着门口而坐,一抬眼就看得到外面的林蕉。林蕉一有动作他就察觉到了,立刻出来询问。
“你尽量减少活动,需要什么告诉我就好。”
林蕉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抓住了他递过来的手臂。脚踝还有些疼,不过已经比一开始好很多了,只偶尔有些隐隐的疼。
到卫生间门口,她推开祈寒肖把人关在门外,一点一点挪到马桶边。卫生间的门中间有一条磨砂玻璃,林蕉坐到马桶上就看到玻璃上一片阴影。
她立马黑脸,提高了声音赶人:“你守在门口干什么,走开点啊!”
“哦,好…”
祈寒肖明白过来,迅速转身离开。
林蕉忍住尿意,尽管腿脚不便,她还是挣扎着站起来,打开水龙头。在水声的遮掩下,才终于安心地坐下来。
打开门的时候,林蕉看到两米外的祈寒肖,脸色又黑了几分。
格老子的,幸好刚才把水龙头打开了,让他走开点,他真的就只走开了一点,这跟守在门口有什么区别?
祈寒肖见她出来,上前要扶她,林蕉冷着脸拍开他的手,扶着墙坚强地慢慢往回走。
刚走两步就感觉身子一轻,祈守肖从身后抱起了她,他脚步飞快,赶在她反应过来前稳稳地把人轻轻放回沙发上。
林蕉惊魂未定,她没想到祈寒肖还有这种骚操作,要不是她内心强大,可能要被他吓出心理阴影了!
“你有病啊!”她拍拍胸口,抬着小脸骂他。
祈寒肖抿了抿唇,“韧带扭伤了,得少走些路。”
林蕉仿佛一个进入叛逆期的孩子,听了祈寒肖的话更来气,她冲他吼:“我坐累了,不想坐了,就想走一会儿!”
说着就要撑着站起来。
祈寒肖皱了皱眉,他不想由着她折腾,毕竟她这时候一走路,就会引起韧带的极度紧张,对恢复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但林蕉火气这么大,他又不敢强来,怕她更加生气。
他小心地跟在她身后,看她艰难地一路扶着椅背、柜子和门框,眉心越拧越紧,终于忍不住拦住她。
“可以了,不能再走了。”
林蕉绕开他,“要你管!”
祈寒肖拉住她的胳膊,“不行,韧带的愈合本来就比较慢,这样下去会越来越严重的,到时候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林蕉轻哼一声,呵,就是崴个脚,刚才说要拍片子,这会儿已经上升到后遗症了,能有什么后遗症啊,留疤么!
由着她又走了两步,眼看脚踝处已经有些微肿胀,祈寒肖不打算由着她,再一次将人抱起,任林蕉挥着拳手捶他,也只护住她受伤的脚踝,坚持将人送进卧室。
“既然坐累了,就躺一会儿吧。”
他把床上的被子和枕头推到一边,留出大半空位来。俯身放人的时候,林蕉感觉到下坠,心没来由得慌起来,她下意识地搂住祈寒肖的脖子。
祈寒肖感觉到她的紧张,在她耳边柔声安慰:“没关系的,你放松,我不会摔着你。”
直到身子落到实处,林蕉才安下心。看着近在咫尺的祈寒肖,他的眉眼,他的唇,还有他鬓边的几根白发,他在她耳边说话,温热的呼吸好像火焰一样轻易将她灼伤。
他轻轻丢下一句:“我去给你拿几个靠枕来。”迅速走开。
225 理理清楚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它会一点一点改变你的想法,甚至让你慢慢形成依赖。
就好比林蕉,她过了几天被妥善照顾的日子,习惯了杯中常有温水,需要什么只消说一声就好,甚至有时她连说都不用说,一个眼神祈寒肖就能明白她的想法。
不过,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说得最多的就是下顿吃什么。林蕉有时候看着厨房忙碌的祈寒肖,会觉得特别虚幻,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不愉快,这些年也从未分开过,祈寒肖为她做的这一切都非常自然。
这些天,林蕉愈发觉得她对前事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面对祈寒肖时似乎也越来越平静。
这种平静让她很恐慌。
祈寒肖把饭菜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举了举筷子,又慢慢放下。最终,她说了声抱歉,起身回房。
她需要理理清楚。
但她的心太乱了,别说理清楚了,她连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都做不到。她机械地把书桌上的一摞剧本从左边挪到右边,又从右边一本一本放到窗台上,后来她干脆坐在窗边,随意拿了个剧本翻开封面。
然而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一个字都没有读进去。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她如同溺水之人紧紧抓住根救命稻草一样立即接起,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来电信息。
“喂,蕉蕉,我外婆做了粉蒸肉让我给你送一些过去,我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原来是刘姿姿。
林蕉暗暗提了口气,刘姿姿已经到小区门口了,怎么办?她现在不在家啊,刘姿姿要是问她在哪儿,她要怎么回答?
林蕉开始语无伦次:“嗯…那个,我现在,那个在外面呢,你要不然帮我放冰箱冻着?”
刘姿姿正在关车门,“咚”的一声响也没影响林蕉听到她疑惑的一声“嗯?”
“你不是在祈总家隔离吗,还能出去?”
“……”
电话那边,刘姿姿正在跟工作人员说要送到几门几号,还细细叮嘱不要拿歪了,不然汤汗会流出来。
“我把东西交给工作人员了,他们会帮忙送上去,你准备收一下哈。”
……
林蕉愣了好久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听筒里能听到隐隐的风声,刘姿姿哆嗦着回到车里,自言自语道:“幸好车里还有余温,赶紧把暖气打开…喂蕉蕉,你知道这事多巧嘛,外婆刚跟我说做了锅粉蒸肉让我给你送来,何铭就给我打电话,说你被隔离封在家里,让我有空跟你聊聊天免得你无聊。你看,这么多人关心你呐!”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像安慰想不开的朋友,喏,我们都是爱你哒,你别不开心了好嘛。
何铭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让刘姿姿联系她?自己剥夺了他搞办公室恋情的权利,他恨还来不及呢,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不是被迫为之就是别有居心。
能强迫他的除了他的大boss还有谁?
林蕉瞬间觉得呼吸急促,心里郁积着一股气,想撒出来但对着电话那头无辜的刘姿姿又只能憋着,她捏着剧本,纸张已经被她揉皱了。
“喂,蕉蕉,你怎么不说话?”
“咳咳…”林蕉清了下嗓子,松开手里的剧本,一把抛在书桌上。门外有人在敲门,她听到隐约的交谈声,很快又恢复安静。
“你这些天过得还好吧?何铭说祈总会做饭,而且还做得很好吃,他应该不会亏待你吧?”
“对了,何铭还说,让你就把祈总当老妈子使唤,他一准乐得屁颠屁颠的,不高兴了就随意打骂,怎么随意都行,保管他不还手也不还嘴…”说到后面,刘姿姿大概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声音明显低了许多。
“这可是何铭原话,我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传话机器。”
林蕉趴到床上去,头歪到一边,电话直接放在耳朵上,手自然垂下,整个人不能说很丧,只能说非常丧。
林蕉始终没说话,刘姿姿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小心翼翼的试探:“蕉蕉?”
林蕉终于“嗯”了一声,刘姿姿一喜,继续道:“东西应该收到了吧,我看到工作人员已经回来了!”
“嗯,收到了吧。”
“蕉蕉,嗯…”刘姿姿拖了个长音,林蕉耐心等着,听她嗯了半天才说:“祈总不会真惹你生气了吧?”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怎么就引燃了林蕉的怒火,她立即坐起来,接住滑落的手机。
“那要不然呢?他竟然还敢给何铭打电话,让你来当和事佬,你可不要屁股坐歪了拎不清啊,你是我的朋友,怎么能帮着外人呢!”
刘姿姿立即表态:“不能不能,我站你这边!”
怒火一旦开了个口子,只会越烧越大,说了两句后,林蕉只觉得更加生气了。
“你回去转告何铭,我林蕉祝他往后余生天天997,全年无休,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累死他!让他闲的管别人家的事,还拖着你一起,简直了!”
刘姿姿附和,“嗯嗯…我回去就骂他!”
“还有祈寒肖!祈寒肖他,他…”
刘姿姿小声问:“祈总怎么了?”
“祈寒肖他…他就不应该…”
林蕉突然语塞。
支吾了半天终于找出件错事来,“他强迫人坐着,走两步就嚷嚷着不让了,他,他限制人身自由!”
刘姿姿安静了半天,弱弱的问:“祈总…他为啥不让你走路啊…”
“为啥?还不是…”
因为我脚崴了。
“因为他家这破楼梯!”
刘姿姿不太明白,“楼梯?是担心你上楼梯摔么…”
林蕉脸一红,打断她:“天也不早了,路上车多,你回去路上慢慢开,我挂了!”
刘姿姿看着被挂断的通话,无奈地放下手机。
路上…车多?
她系上安全带,慢慢上了主路。
路上的车一点都不多,大家都在家猫着,没事绝不上街,有事都要掂量几分钟的那种,路况畅通极了,看地图,有些路段甚至是深绿色。
没错,红色路段分深浅,绿色也分。
不过刘姿姿还是开得很小心,毕竟她还是个不太熟练的老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