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章 嫉妒让人面目全非
清风徐徐,亭台楼阁间青翠环绕,鸟语花香。
又一次寻夫无果的李靖秋,回到住处,坐在桌前闷闷不乐。
贴身丫鬟谨慎奉茶,小心道:“夫人喝口灵茶润润喉,老爷闭关出来,肯定会第一时间来看望夫人。”
李靖秋看了她一眼,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不由得想:莫非夫君腻了……
可她明明记得,上一次夫君还激情四射,兴致勃勃,火力猛烈。
在母女俩上下左右夹击侍奉下,开始一段时间,夫君隔三差五地来,还赏赐各种灵物、珠宝,让她在府中风头一时无两,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恩宠、荣耀和地位。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夫君出现的次数渐渐变少,到现在更是两个月不曾临幸要求侍寝。
“要是我也能修行就好了……”
李靖秋心中唉声叹气,失落无比,转念又无端猜想:难道是江环在夫君面前说了我坏话?
因为曾有一段时间,她与江环走得比较勤,经常去夫君住处,所以知道,哪怕夫君闭关修行,每日的房事也必不可少。
她便觉得,夫君长久不来,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李靖秋目光闪烁一阵,心中笃定:一定是夫君对我宠爱有加,引起江环嫉妒!
贴身丫鬟观察着主子的脸色,走去她身后轻柔捏肩,试着道:“夫人,奴婢让刘护院找了几册新话本,故事新颖,写大楚轶事的,要不给您拿来瞧瞧?”
李靖秋轻嗯一声。
贴身丫鬟立马朝另一个丫鬟使眼色。
……
落日西斜。
江环出了修炼室,走到庭院中,举臂伸展身子,闭目呼吸,绝色容颜与完美曲线在余晖下显得熠熠生辉。
燕三刀用托盘端着菜肴从圆门走进来,身后跟着叼了一大块烤肉的飞天雷猿。
“三刀姐姐!”
“小环妹妹,正好,我刚做的,一起尝尝!”
“好呀!”
江环跑去,摸了摸小红神异的鳞甲,坐到石桌前,一起享受美食。
燕三刀:“小环妹妹进展如何,可有突破?”
江环:“没呢,越后越慢,夫君让我不用着急,姐姐你呢?”
她如今才触及筑基二层的第二个极限临界的门槛,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呀,武道修行,先天境后期光靠打坐、炼化资源没多大用处,这段时间我都在玩呢。”
燕三刀扯下一只香喷喷的肘子递给江环,“对了,下午靖秋妹妹又来了,说是找你说话。”
江环点着脑袋:“哦,是有段时间未见靖秋妹妹了,一会我去看她。”
燕三刀咯咯笑道:“每次都说寻你,其实就是想见夫君。”
江环跟着笑,“夫君忙着刻阵,是没时间。”
入夜。
江环刚飞落在十六号院,便听得楼里传出呵斥声。
走到门口往里看,三个丫鬟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板上有打碎的玉蝶碎片,菜肴四落。
其中一个丫鬟脸颊上还有清晰的巴掌印。
见不得糟蹋食物的江环,不由得皱起眉头。
动不动拿下人出气钟府就靖秋妹妹独一号,不过也是几年前有过数次,从仙城回来,靖秋妹妹的脾气便恢复如初,没再换过丫鬟,不知这又是闹哪门子脾气。
她迈步走去,笑着出声:“怎了靖秋妹妹,何事让你如此动怒?”
一脸寒霜的李靖秋转身,挤出笑容:“小环姐姐来啦!”
站在一旁的贴身丫鬟行礼招呼一声,急忙蹲下去收拾。
李靖秋朝跪着的三人呵斥道:“都愣着干嘛,没点眼力劲!”
江环拉着她宽慰道:“好了妹妹,消消气,下人不懂事教训一顿算了,没必要与她们置气坏了心情。”
李靖秋脸色缓和,却见江环将那被打丫鬟叫住,拂袖施法将其脸上的指印消除。
本就心情不好的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何意?这是变相指责自己的错?
“贱婢!还不谢谢环夫人!”
“谢,谢谢环夫人!谢谢秋夫人宽恕!”
未曾想到环夫人会用仙术替自己疗伤的丫鬟回过神,跪地连连拜谢两位夫人,然后与另两个丫鬟慌慌张张躬身退去。
江环心中一叹,拉着李靖秋坐下,一通劝说,最后说起夫君的诸多近况,以及过几天会出关的消息,才让其心情好转,恢复笑脸。
原本打算留此过夜,与好姐妹多说说话,维系亲近感情,但见李靖秋兴致不高,江环只好告辞,约好改日再一起出府逛街散心。
都快飞到三十五重院住处了,思前想后的江环,觉得还是夫君能彻底消除靖秋妹妹的坏心情,只要夫君给靖秋妹妹喂点营养精华便好了。
抿唇一笑,她折返飞去,未曾想,听得一番难以置信的话语。
阁楼卧房。
江环离去后,李靖秋趴在床榻上,怔怔出神。
良久,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猛地起身跳下床,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中翻出一本本以前与江环一起看过的话本,发疯似地撕扯乱扔。
贴身丫鬟慌忙上前,懂事地不出声询问,跪在地上,掉一片纸张,便捡起来一张。
“啪啦~”
李靖秋双手在梳妆台上大幅度用力一抹,各种化妆的物品和珠宝首饰掉落一地。
她眉目狠厉,让一张精致俏脸看起来有些狰狞,胸前浑圆饱满起伏不定,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刺激。
贴身丫鬟没忍住,抬头看了眼,便身子微颤,不寒而栗,从小姐未出阁之前便一直跟随,还从未见过这般怖人脸色。
“江环你这个贱人!”
李靖秋一句声色俱厉的怒骂,正好落在外面刚返回院子的江环耳中,让她笑容僵硬,脑袋都是懵的,不知为何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她潜身虚空,来到卧房,见到满屋狼藉,李靖秋正发疯似地摔砸东西。
“假惺惺在本夫人明前作好人!”
心中积压许久的妒火,一下子爆发开来,李靖秋不顾丫鬟在场,歇斯里地。
“凭什么!”
“你不过是一介低贱流民,脏兮兮让人恶心的臭乞丐!”
“我为李府掌上明珠,身份尊贵,清白高洁,从小锦衣玉食,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诗词都是我教你的,你拿什么与我比,与我争?!”
“夫君早早就许我妻位,封我夫人,是你这个下贱的奴婢狐狸精,不要脸地钩隐夫君……”
“我待你如亲姐妹,你却在夫君面前诋毁与我!”
“贱人呐!”
嫉妒,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谁能想到曾经腼腆害羞,大眼睛里满是单纯的少女,会变成如今这副面孔。
“你怎么不去死!”
“……”
“呜呜~”
发泄累了,李靖秋颓废地软坐在地哭泣,喃喃低语:“为什么,为什么你运气这么好,能成为修士……”
她挫败,无力。
纵使对方倾国倾城,举世无双,她都不曾觉得输于人。
府中哪个姐妹不是姿色绝佳,但每个人身上都有夫君看中喜爱的特点。
可是,仅‘修士’这一项,便抹杀了她所有。
明明自己比江环还小两岁,如今江环依旧少女模样,自己却渐渐成熟,根本不敢想象老去时的情景。
不成修士,终究不是一个阶层。
她岂会不知,多次和夫君以及其她修士姐妹在一起时,每每聊到修行之事,自己便参与不进去,没有共同话题,只能发呆,跟个傻子似的看着众人谈笑议论……
说起来,李靖秋妒忌心虽重,但对其她姐妹却没这般强烈。
比如燕三刀,也与钟延住在一院,陪伴左右,她却不曾升起过怨念,相反非常尊重。
还有喻青瑶、袁紫衣等修士,她顶多内心叹息,心底羡慕。
唯独江环,这个曾经与她无话不说、亲密无间的闺中好姐妹。
大概是强烈的落差让她无法接受吧。
原本两人在一起,面对曾为流民、奴隶、丫鬟的江环,她天然有种优越感,以俯视的姿态对其遭遇同情、怜悯;结果江环摇身一变成了修士,常伴钟延身旁,形影不离,地位远超于她。
想想就让人难受!
“为什么……”
李靖秋满腔怨恨,怨老天不公平,怨自己没有灵根,更怨江环,明明出身低微不能修行,怎就如此好运,受上天眷顾,踏入了长生大道。
“还有什么方法能成为修士……”
她与府中修士姐妹多番请教,还查过诸多古籍。
没有灵根的凡人并非不能踏入修行。
可以通过补全灵根的方法在凡人体内种下灵根,可如此鬼神手段,非大神通者不能做到,整个仙武大陆都未必有这样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
丫鬟早已将屋子收拾整理如初,见夫人止住了哭声,无神发呆,心中莫名一痛,走上前去扶她起来。
“小姐,老爷如此疼您,等将来老爷仙道大成,定能以改天换地之法为您筑下仙基。”
称呼的改变,让李靖秋回神,记忆一下子回到少女时代,钟情钟延的那一刻。
她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含泪颔首道:“会的,我一定能陪着夫君长久终老。”
……
数日后。
下了课,李靖秋便匆匆来到三十五重院,今日是夫君出关的日子。
院子里,江环、燕三刀正和小红戏耍。
“三刀姐姐,小环姐姐,小红!”
“靖秋妹妹!”
招呼后,燕三刀正待继续说话,被江环抢了话头,似笑非笑道:“靖秋妹妹又来啦!夫君不在呢,一早出关便去阳泉坊市了,不知何时回来。”
待人以诚心真情,却被偷偷回以恶言、谩骂、诅咒,江环决绝斩断以前的情分,毫不掩饰敌意。
一个有过悲惨童年遭遇,历经艰辛万苦活下来,十岁出头就能杀人吃肉,到如今为丈夫掳掠女修、暗夜杀人不眨眼的人,又岂会是什么善男信女、好相与的角色?
在江环心里,能让她不顾一切的只有两人:钟延和江萍。
李靖秋愣了下,看向江环,见到一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知对方为何突然阴阳怪气,根本没想过对方亲眼见证了她那晚发神经的情景。
她展颜一笑:“夫君不在,我就不能过来看你们呀!”
谈笑了一阵。
李靖秋悻悻而去。
走出没多远,长虹飞临,秦子越落地:“靖秋妹妹!”
李靖秋:“子越姐姐!来找夫君吗,说是去坊市了呢。”
秦子越一愣:“没有吧,我刚还与夫君传讯呢,让我过来。”
李靖秋神色入常,掩嘴笑道:“逗你呢,姐姐快去吧!”
秦子越:“你呀~改天再与你聊。”
李靖秋走过长廊,穿过园子,到正路上了马车,一张脸冷了下来。
“哼,贱人!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么!”
她紧紧捏着粉拳,越想越气,小心脏几欲要爆炸,理智迅速丧失。
那晚,她疯了似的发泄,却也只是发泄。
毕竟都是她自己的癔想揣测,没有证据,未生歹念。
此刻再见江环,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根本就是事实,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我成不了,那就毁灭你!”
李靖秋银牙紧咬,发狠地想,被妒火和怨恨冲昏了脑袋,再无正常思维和理智。
……
第二八七章 故人现身 二女寻亲
仙城,荆城。
西区,‘五衍通行’商铺。
一阵孩童哭闹。
施灵真抱着女儿起身,去往里院喂奶:“哦,哦,槿儿不哭……”
商铺外街道上,霍擎捏着石块在墙角涂鸦玩耍。
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的蓝衣女修走近,抬头看了眼店铺招牌,又在小男孩脸上仔细瞧了瞧。
她走上前蹲下,露出迷人的笑容:“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霍擎扭头,大眼睛黑白分明,眨了眨,似乎被女子的笑容感染,怯怯道:“我叫霍擎。”
霍擎……女子心中喃喃重复,笑意更浓:“好名字,长大以后顶天立地。”
说着,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孩子脑袋。
正好一个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商贩经过。
女子叫住,买来一串糖葫芦,递向霍擎,小男孩微微摇头。
女子笑道:“嗯,霍擎小朋友,你做的对,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不过我这个没关系,你看到了,刚买的,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你爹爹叫霍东来对吧?”
霍擎眼睛睁大一分,闪过意外,却始终缩着手没接糖葫芦。
女子笑了笑,又往前递:“没关系,拿着吧。”
这时。
“擎儿!”
抱着女儿的施灵真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拉着儿子护在身后,喝道:“这位道友,你要做什么?”
女子起身后退一米,看向施灵真心中有些复杂,抬手示意笑道:“别误会,我并无恶意,这是你的孩子吧,真可爱。”
施灵真一脸警惕,准备随时催动神通,眼前的女子看不透境界,脸上明显戴了面皮。
“抱歉,打扰了。”
蓝衣女子拱手施了一礼,朝霍擎露了个笑脸,又看了眼施灵真怀里的孩子,转身离开。
施灵真目光闪烁不定,看着女子远去,然后急忙拉着儿子回店,将女儿交给侍女抱,捉着儿子的手全身探查,一边详细询问。
反复确认数次没有任何不妥,她才松了口气。
“东来哥哥的朋友……”
施灵真蹙眉低语,夫君在宗门确实曾有不少追求者,可自己和夫君成亲多年,能事隔这么久这般私下不露身份过来,定然关系匪浅,且有不便……
不知为何,她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一旁的霍擎点点脑袋,说:“娘亲,那漂亮的姐姐说了爹爹名字。”
施灵真回过神,拉着儿子摆正,摸头柔声笑道:“擎儿,娘亲想起来啦,是宗门好多年前的一个同门,不太熟,所以一时没认出来,她应该会去寻你爹爹,咱们给爹爹一个惊喜,不告诉爹爹,好不好?”
霍擎转着眼珠子点点头。
施灵真在儿子额头亲了一口:“擎儿乖!娘给你买糖葫芦吃!”
……
半日后。
蓝衣女子出现在中区,走在行人纷纷的繁华街道上。
经过一处十字路口,她朝左前方走来的两名女修看去,目光对视间一错而过,心中诧异,径直朝前,往八达殿传送阵的方向走去。
两名女修,一个年长些的中年美妇,一个容颜倾城的绝色少女,若是袁紫衣在此,定然能认出,是当初回青阳时路过观战的二人。
此刻,宫裙美妇脚步停下,朝人群中蓝裙女子的背影看去,轻‘咦’了一声。
少女跟着看了眼,传音问:“师尊,怎了?”
美妇狐疑道:“这女娃身上有些古怪,当是身怀异宝。”
顿了下,接着道:“小小年纪便步入金丹,前途无量。”
少女眨眼,颇为意外:“她是金丹境?燕国金丹不是只有寥寥数人吗?”
美妇笑道:“天下之大,奇人无数,说不定哪个犄角旮旯就藏着绝世妖孽,不过,她八成是东域哪个大族的后辈子弟游历到此……”
两人去了趟神霄宗的‘宝通商行’,随后也到了八达殿。
少女驻足,抬头看向墙上的路线图价目表,视线定格在‘百叶城’的位置,目露不舍与遗憾。
美妇传音道:“十多年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若不被人收养,活下来的机会很小。”
少女明显心有不甘:“师尊,您不是说小妹极有可能与我一样,有特殊体质吗?”
美妇叹道:“一明一暗,她若为暗,便灵根不显,外人何以发现?何况燕国各大宗门家族都已问询过,他们不敢隐瞒,无人施以援手,一个羸弱的孩童如何存活,当时年幼瘦小,又不知她长成什么模样……”
少女默了默道:“是,师尊,徒儿明白。”
美妇在弟子脸上看了看,心中又一声叹息,道:“罢了,左右无事,便再去明岚和青阳走走,一个凡人流民活动范围不大,然后咱们从渭河出海回去。”
少女心喜:“谢谢师尊,回宫徒儿一定专心修行,早日结丹!”
美妇揉了揉少女发丝,一脸宠溺笑道:“不必心急,以你的资质,结丹、凝婴都是小问题,大道漫漫,重心境,先扎实基础。”
“是,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走吧,檀儿。”
……
青阳城,苍宝街,钟府。
钟孝忠行色匆匆,找到顾白羽递上一封书信:“羽夫人,有老爷的信!来自星月宗,一个很远的宗门。”
顾白羽接到手中看了看,信上施了很强的法印,署字上为‘星月宗’,下为‘青阳钟延亲启’。
“正好,我也有事找夫君。”
她卷起钟孝忠踩剑飞向深院。
不多时。
刻画半天阵纹的钟延从修炼室走出,略有诧异,接过信封,以神识探查片刻,施展叶家‘青灵印’将法印解开。
“延道兄,见字如面,絮已至星月,一切安好,勿念,不必回信。”
钟延哑然,一张信纸有诸多折痕,定是反复斟酌许久写下,寥寥一行字道尽了犹豫与思念。
不过,叶絮肯定为宗门重点弟子,这种类似家书的信件从宗门寄出,为防止机密泄露定会被严格检查,甚至只能当面书写,叶絮不可能写关于宗门的见闻,也不好意思大抒思念之情。
钟孝忠道:“小的仔细查问过信件的来路章印,是从一个叫霞飞谷星月宗的地方寄出,转到晋国都城,后经纪国、大楚、梁国、吴国,到燕国玉蟾城,最后分发至青阳,途经大大小小二十七城。”
顿了下,他补充道:“老爷,可以回信,不过得八千枚下品灵石。”
钟延嘴角一扯,这异地恋成本着实高。
他想了想,去到书房,取出信封信笺,提笔写下数行字,施法封好,交给钟孝忠。
“寄吧,回头找瑶夫人取灵石。”
“是,老爷。”
钟孝忠退至一旁。
顾白羽开口道:“夫君,不出您所料,各方势力均有试探举动,除了青阳坊市的生意,桑田镇和乌东城,皆有人在我们的地盘闹事,不过暂时都是小打小闹,并未动真格。”
钟延笑笑,说:“吩咐下去,不必理会,忍气吞声,别起冲突,性命为重。”
哪怕所有生意都关门,也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钟府对外无需上贡,只有青阳和望匜两处坊市的管理费。
而仅从刘家覆灭所得资源,就足够钟府支撑数年开销。
……
第二八八章 黑市买药 神秘老者
一天。
两天。
三天。
李靖秋数着日子,连上课都没心思,为自己心底萌生的疯狂念头而心神不宁。
钟延三天未现身,让她冷静下来恢复些的理智,再次被怨恨和嫉妒蚕食。
“贱人,一定是你在作妖!”
梳妆台前,李靖秋一掌拍在桌上,起身在屋内来回走动。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你成为修士开始……”
要说她完全失去理智也不尽然,至少知道,江环得钟延异常宠爱,若是死了,她难以得到原谅。
所以,她不敢害命。
“哼,念在姐妹一场,便饶你一条贱命!”
不得不说,女人疯魔起来,做出什么举动都不足为奇。
这日休沐。
李靖秋乔装打扮,找到冬草请假,以外出散心为由,且并不远走,拒绝了护卫,只带贴身丫鬟出了府去。
两人离城直奔乌冬城,乌冬镇。
乌冬镇南街有一祠堂曰‘市井’,入内至地下有方圆百多里的一个集市,为青阳周边最有名的黑市。
黑市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复杂,以散户为主,此处有贩卖朝廷禁制的制式武器,凡人需求的私盐,修士用毒药、毒丹,甚至魔道妖邪功法,自然也少不了凝气丹之类的修炼资源……
总结一句话,外面坊市能买到的东西这里能买到,坊市买不到的也能买到。
至于黑市的来历,众说纷纭,没有定论,反正自开办以来并未被围剿过,似乎背后有火云宗的影子。
李靖秋缴纳‘两人六百粒’念力珠,始一进入,便见灯火通明,行人纷纷,看起来和寻常闹市并无区别。
但仔细观察,便发现一个个人都非常谨慎,行色匆匆,单装束就给人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很多人穿着黑衣罩着斗篷,或者脸上盖了各种各样的脸谱面具,即便露脸,想必也是戴了面皮,比如她和丫鬟。
“夫人……”
停在屋檐角落,丫鬟低声开口,四周虽然嘈杂,却觉气氛压抑。
李靖秋远游去过仙城,也算见过世面,只是心中略有紧张,捏了捏丫鬟的手。
“别怕,按我说的做,分开找,两个时辰后,不管有无消息,到此处汇合。”
“是,夫人。”
两人分开没走多远,便被人盯上了。
一个贼眉鼠眼,穿着邋遢的半百老者拦住李靖秋的去路,笑眯眯道:“不知姑娘有何需要?黑市我熟,任何东西我都能帮你找到卖家!”
李靖秋神色警惕,不由得皱眉,抬袖遮了遮口鼻,闻到了一股腐朽难闻之气。
她抓紧手中长剑,在对方身上看了看,犹豫少许,走到不远处的无人巷口,等对方跟来,从腰间取出一张纸条递过去。
老者展开看了眼,挑了挑眉,将纸张化为乌有,随后挥手布下隔绝屏障,捻着唇上的胡须笑道:“此丹可不便宜,还需额外一成佣金。”
他一眼就看出李靖秋是初到黑市的小白菜鸟,又非修士,怀疑支付能力。
“多少?”
“一千二,加佣金收你一千三算了。”
“灵石?”
老者好笑道:“当然是灵石,以念力珠交易也行。”
李靖秋沉默,那就相当于十三万多的念力珠。
这些年的年俸和月钱她攒下不少,加上夫君赏赐,相比普通散修、武者来说,也是个富婆了,但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远超她的预期。
“能不能便宜点?”
“这个嘛……”
老者在她身上上下扫视片刻,道:“破海丹可是稀罕货,有价无市,短时间我还不一定能帮你找到,冒昧问一句,姑娘要此丹……”
李靖秋抿唇盯着他不说话。
老者嘿笑一声,继续道:“罢了,最多给你优惠五十,你可以去打听,破海丹在这就是这个价。”
“那我别处问问。”
李靖秋转身欲走。
老者又拦住道:“别急呀,话还没说完呢!倒是有另一种药,可以达到破海丹类似的效果,散人元气,时间够长也能毁人道基,且很隐秘,只需二百灵石。”
李靖秋神色一动:“散元气?多长时间?”
“因人而异,一般的炼气修士数月即可,元气雄浑的筑基高手长些,三五载不定,此毒药名‘噬灵蛊’,来自海外,无色无味,一旦种下,哪怕是金丹真人也难解。”
说着,老者眯眼在李靖秋脸上看了看,桀桀笑道:“而且,此毒有钻心蚀骨之痛,日夜反复煎熬,却是复仇损人的绝世妙药,你要破海丹毁人丹田气海,想来无害命之心,此药岂不正好大解心头之恨?”
李靖秋眼皮跳了跳,把心一横道:“好!你身上有带?”
老者笑道:“老叟只是介绍跑腿,不过,一炷香可为你寻来,姑娘要如何交易?”
李靖秋道:“我没带钱,两日后,青阳坊市开尘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老者颔首:“自无不可。”
李靖秋问清楚毒药使用方法,敲定交易细节,匆匆离去,没想到此行这般顺利。
老者看着她背影,目光闪烁,心中暗忖:“这女娃戾气罩顶,眉宇间执念之气涌现,虽为凡人,却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遇到本尊,是你造化……”
沉吟少许,他取出传讯符施法凝音:“虺蝮道友……”
两日后,下午申时。
推断买家可能是青阳某府小妾,心生好奇的虺蝮明昂,乔装一番,亲自来到开尘巷交易。
随后尾随,便见丫鬟左拐右拐,于无人处扯下面皮,最后进了苍宝街钟府。
“居然是钟府……”
虺蝮明昂诧异,稍一琢磨便知大致内情,多半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引起,暗笑:“也不知是钟延哪个倒霉的修士道侣要遭此劫。”
他不知的是,黑市那老者也过来了,隐在暗中得知了李靖秋的出处。
“钟府,钟延?”
“这小子名头倒是如雷贯耳,也是个奇人。”
隐在虚无中的老者嘀咕,化作青烟消散。
……
是夜。
月色如水,春色满园。
禁忌之欢从室内发展到室外。
草地上,弥漫着花草混合男女之气的芬芳。
钟延以一抵二大获全胜,倾泻亿万精兵。
刘紫迎美眸迷离,波涛起伏,不堪征伐,瘫软沉浸在余震之中。
李靖秋玉体无力,埋首男人胸膛,一脸幸福和甜蜜。
“任你巧舌如簧,心思如何歹毒,也阻挡不了夫君心里有我!”
心中暗想,恢复少许的李靖秋轻声问:“夫君,您爱我吗?”
钟延赏视头顶明月,大手摩挲香肩,道:“当然啦,你感觉不到?”
李靖秋心里美得很,却瘪嘴委屈道:“那以后呢,秋儿非修士,以后必定年老色衰。”
钟延笑道:“早着呢,你看你母亲,四十好几不也水润妖娆?甚得我心!”
闻言,一旁刘紫迎心怀激荡,翻身依偎过来。
钟延继续道:“放心,过几年我去趟大楚,买来百年驻颜丹,保你们青春永驻。”
“谢谢夫君,您对我们真好!”
李靖秋送上红唇,喜笑颜开,心中却不免一叹,非修士寿元摆在那,终会死去,无法陪伴夫君终了。
可惜她武道资质也一般,想成宗师延命都做不到。
默了少许,极致欢愉后泄恨之心淡了许多的李靖秋撑起手肘,还是没忍住,眨眼玩笑似地问:“夫君,若是哪天秋儿犯错,您会原谅我吗?”
“你能犯什么错。”
“假如嘛,您不是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万一妾身心智蒙蔽,不小心酿就大错……”
钟延只当时女人讨宠,毫不在意:“恕你无罪!”
李靖秋巧笑嫣然,眸中春意绵绵,娇羞道:“夫君,秋儿还要~”
钟延哈哈一笑:“你吃得消嘛!刚还在求饶!”
刘紫迎战意熊熊:“叔叔,还有妾身呢!”
……
第二八九章 若云绑定 江环中毒
李靖秋犹豫不决。
她也害怕,怕夫君的疼爱一去不返。
直至半个月后。
她去到钟延住处,正好撞见江环和未岑从夫君修炼室出来,双双春潮满面,幸福洋溢,明显刚被滋润过。
顿时,怒气冲顶。
未岑代替了她的位置。
她不怨未岑,却恨江环,认定是江环故意的,以前都是叫上自己与夫君一起,现在却换了未岑。
理智荡然无存。
压住内心情绪,与未岑点头致意招呼,待其回了修炼室,李靖秋叫住道:“小环姐姐!”
“可是妹妹哪里做错了,惹到姐姐不高兴?”
江环一脸平静对视。
李靖秋上前拉着她的手:“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再乱发脾气打骂下人。”
早年两人关系还很和睦亲密时,有一次江环当面劝说过,下人没什么大错,不宜动手打人。
怎么也是个武者,即便只是一巴掌,也够柔弱不敢反抗的丫鬟受的。
此刻江环心中气也消了许多,只觉对方那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胡乱发泄一通,平时表面虚与委蛇也并未有过伤害之举。
“无意责怪妹妹,妹妹心中自己有杆秤就好。”
看在夫君的面子上,江环不再计较,当做那晚的事没发生过,谁心里还没点恶念呢?
李靖秋挽着她的胳膊,笑盈盈道:“嗯,谨遵姐姐教诲!姐姐不是说陪我外出散心吗,今日我正好休沐,不如一起逛街,或者游湖,叫上未岑妹妹和三刀姐姐一起。”
“未岑要修炼。”
最终,在李靖秋软磨硬泡下,江、燕、李三人一起出府玩了一趟,之后又到李靖秋住处聚餐。
两天一晃而过。
李靖秋惴惴不安,课堂上数次出神发呆,被小孩儿提醒。
三十五重院。
修炼室,钟延盘膝在阵法之上,正刻画阵纹,脑海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叮~
【检测到情人对宿主情根深种,超越凡俗极限,成功绑定。】
钟延动作一顿,扫向面板,目露精芒。
目光闪烁片刻,他丢下手中白玉台,身型一闪,出了修炼室。
“紫衣来了,我出去一趟!”
招呼一声,钟延飙射腾空,眨眼间消失不见。
正谈笑的江环、燕三刀和袁紫衣,互相对视一眼,皆有诧异。
“出什么事了,夫君为何这般着急?”
另一边。
钟延同时催动‘虚空隐匿’和‘行字诀’,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出府直奔西区而去。
不到半炷香便抵达西城门处。
他立身虚空,神识朝四周席卷。
如潮水般的神识威压,让方圆八百米内的修士尽皆骇然无比,呆若木鸡,暗道是什么样的强者,竟有如此强大的神识,一个个都身体紧绷,不敢妄动,生怕下一刻死亡之剑便会垂落。
直到半刻钟后,神识无声无息退去,十多名修士才大出一口气,体表冷汗涔涔。
搜索一圈无果。
钟延显露身型,走向西门左侧百丈位置的‘泰山茶馆’。
掌柜是个相貌年轻的女子,却作村妇打扮,目光一闪后,笑着迎了上来。
“客官里面请,需要喝什么茶?”
钟延径直朝里走,到了里边一间包房。
女掌柜关上门,急忙跪地拜下:“影卫丙组李梅拜见家主!”
钟延颔首:“免礼,起来说话。”
“画中女子来过?”
女掌柜躬身垂首,详细说道:“回家主,是的,大约一个时辰前,画中女子与另一名女子入店。
属下一眼便认出来了,找机会攀谈,她并未回应,便趁结账时将纸条与符箓暗中交于她。
两人总共待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从西门离去,三刀大人曾有叮嘱,所以属下未敢派人跟踪尾随,第一时间传讯通知了大总管。”
钟延抿唇,来时倒是收到钟孝顺传讯禀报,临时忙碌耽搁了些时间。
很显然,多年杳无音信的姜云若拿到纸条和符箓,得知自己愿意不惜代价赎救她们母子,解了心结,成功绑定。
“应该很快会再有消息……”
钟延暗道,又朝女掌柜道:“做的不错,忙吧。”
“是,家主!”
回到府中,院里。
袁紫衣三人纷纷起身迎来。
“夫君!”
“何事这般着急出府?”
钟延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却换成了收到钟孝忠的传讯提醒。
燕三刀:“这是好事,看来若云姑娘很快便能回归咱们的大家庭!”
江环俏皮地眨眨眼,笑道:“夫君,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袁紫衣此趟过来,本就为上课收粮而来。
“必须庆祝!”
钟延左拥右抱袁紫衣和燕三刀,“环儿,叫上未岑!”
“好呢!”
江环转身往楼房走,然而没几步,她身型一顿,秀眉拧起,一口鲜血喷出,仰面倒下。
“环儿!”
“小环妹妹!”
三人大惊,冲上前去。
钟延将江环抱在怀里,急忙把脉,边叫道:“环儿!”
袁紫衣也捉起另一只手腕,神识与元气齐出,入体游走探查。
此刻,江环俏脸发白,虽闭眼昏迷,但脸上却显露难受之色,秀眉紧蹙似有隐动,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且她体内有元气不断往外流失。
钟延脸色难看,心中焦急:“怎么回事?”
袁、燕二人面面相觑,也是不明所以,先前还一直好好的。
燕三刀道:“会不会是练功走火入魔?”
钟延和袁紫衣没再说话,将江环身体全面仔细检查了一遍,抬头目光对视在一起。
袁紫衣狐疑问:“中毒?”
钟延凝眉抿唇,沉吟片刻道:“有点像蛊毒?”
他之前以‘血咒符’袭杀金重阳,炼制过蛊毒,有些类似。
“蛊毒?”
袁紫衣反问一句,接着道:“我试试!”
钟延将人扶正坐好,袁紫衣从储物袋中招出一个木盒,取出一枚枚银针,快速施在江环身上各处,边道:
“我先封住小环妹妹的窍穴和穴位,减缓痛楚,以目前元气流失的速度当无大碍,等弄清楚是何蛊毒,再想办法驱除……”
良久。
江环脸色恢复如常,呼吸平稳,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袁紫衣吐了口气道:“暂无大碍,两个时辰后便可苏醒。”
钟延心头略松,却一脸冰冷,问:“无缘无故怎会突然中毒?环儿最近可有出府?”
燕三刀脸色微变,忙道:“前日!前日我和小环、秋儿一起出府,在坊市逛了一圈,然后到‘波阳湖’游湖……”
她回忆着将整个过程说了一遍,末了总结道:“期间并未有任何异常,也不曾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和事。”
袁紫衣道:“若是蛊毒,施毒途径多样,饮食、空气、蚊虫,一切皆有可能,防不胜防,难以查证。”
钟延不由得怀疑是那次坊市会议引起,竞争对手暗中搞鬼。
只是,为何会选择江环?
江环一心修炼,除了那几次暗杀任务,几乎都没怎么出府,在钟府众女中,存在感比较低。
而且她是暗灵根,外人看不透具体修为,远不如喻青瑶、顾白羽等人来得方便又有威胁效果。
听完分析,袁紫衣道:“若不是早有预谋,那便是临时起意。”
“种蛊必须有媒介,能在环儿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得逞,那凶手修为应该比环儿强不少。”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此毒具体为何物,才好寻解决之法。”
钟延点头道:“三刀,通知隐卫,到附近各个坊市探访,找类似散人元气的毒药,重点是乌冬黑市。”
“好!”
燕三刀离去后。
钟延又传讯召来秦子越和顾白羽。
秦子越负责府内安保,以及各处阵法,问询得知,近期并未有任何异常,外人潜入府中的概率极小。
顾白羽则联系潜伏青阳各方势力的卧底,看是否能得到有用线索。
……
第二九零章 锁定目标 扑朔迷离
夕阳西坠。
江环幽幽醒转,睁眼见到刻在心底的脸庞,嘴角瞬间荡开笑容。
“夫君……”
钟延回以温柔笑意,将她扶起,“环儿怎么样?”
江环叫了声‘紫衣姐姐’,盘膝运功感知了下身体情况,摇头笑道:“除了元气外泄,好像并无大碍。”
随后她又描述了先前中毒发作时的状态,体内如万蚁弑骨般疼痛。
三人一番监察测试了一个时辰,发现只要持续炼化灵石,基本可以抵消元气流失的速度。
不过这只是暂时,不确定中毒渐深,是否会恶化。
“环儿不必担心,为夫定为你寻来解决之法。”
“嗯。”
袁紫衣出声道:“环儿,你仔细想想,为何中毒,哪里中的毒?前日外出是否有遇到可疑的人?”
江环微怔,睫毛颤动,脑海中一下子浮现李靖秋的身影。
这几月来,她只出过一次府,还是临时决定。
而那天李靖秋的神情举止都有些不对劲,回来非要拉着去住处吃饭,尝试新菜品。
曾叫喊出‘你怎么不去死’的咒骂,防人之心不可无,当时她还有心提防,注意了食物,但并无不妥,而且三刀姐姐也在场,吃过桌上每道菜肴。
思绪一转,没有证据无法肯定的江环,摇摇头道:“没印象。”
钟延在她脸上看了片刻,笑道:“那你先好好休息,紫衣,陪着环儿,注意观察症状变化。”
袁紫衣:“夫君放心。”
钟延出了房间,脸上笑意消失,腾身朝外院飞去。
在一起同床共枕多少年了,他对江环何其了解。
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定是她心里有了怀疑对象。
而自从绑定之后,她对任何事都不会隐瞒,愿意分享,愿意倾诉。
为何不说?
怀疑目标是外人,有何理由不说?
那就是府里的人,而且不是下人,顾忌到他这个夫君,才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没随便指出。
一重院。
钟延落地,灯火阑珊,燕三刀正好迈着矫健的身姿从走廊飞奔而来。
“夫君!都已经安排下去,我准备叫上青瑶姐姐,一起去趟黑市。”
“来。”
钟延拉着进入偏厅,布下隔绝屏障,盯着问:“刀儿,你好好想想,最近环儿可有什么异常,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江环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室,出来接触最多的也就每天都在院里的燕三刀。
燕三刀一愣,凝眉回忆,足足半刻钟才摇头开口:“好像没有呢,就前日出了趟府……半月前,和我,还有小红一起耍剑……”
突然,她目光一闪,眼睛微微睁大,看着钟延道:“对了夫君!您出关那日,靖秋妹妹找来,小环一改常态,说话有些阴阳怪气,故意打断我,骗秋儿说您去阳泉坊市了。”
“当时我还奇怪,却未往深处想,觉得她们姐妹俩开玩笑什么的。”
“在此之前,秋儿还找来过一次,那回小环去秋儿住处看望她。”
说着,燕三刀有些不可置信道:“夫君,您的意思,不会吧……”
钟延吸了口气,心中几乎已经确定,想到上次与母女俩上课,李靖秋的问话,当时并未察觉有何不妥,此刻想来,却是已藏祸心。
只是。
脑海中浮现李靖秋的脸庞,他难以想象,对方会做出这种事。
“难道被人利用了?”
念头一出,钟延看向殿外,闻咏珊跑来。
“夫君,三刀妹妹!”
闻咏珊上前施了一礼,忙道:“夫君,靖秋妹妹的贴身丫鬟好像被人搜过魂!”
钟延挑眉,眯了眯眼道:“说详细。”
闻咏珊:“就在不久前,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小杏,就是靖秋妹妹那个贴身丫鬟,晕倒在坊市‘松盛巷’,被路过的丁府修士认出是咱们府里的下人,送到了泰岳阁,将她救醒后,妾身问了详细情况,好像是被人搜魂导致晕厥,但我不太确定。”
钟延问:“人呢?”
闻咏珊道:“妾身让伙计送她先回府了,后来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便立马赶回来与您禀报。”
钟延目光闪烁。
燕三刀朝外奔去:“我去将她带来!”
“珊儿,你先回坊市。”
“好的,夫君。”
钟延腾身飞向三十五重院,心中狐疑,此事看似扑朔迷离,却给人漏洞百出的感觉。
小杏一介凡人,被搜魂后,识海不损仍保持理智清醒,绝大多数懂得搜魂之法的筑基修士都能做到。
可这样的人施法,完全可以让小杏短时间懵懂,无知无觉,自己回府。
为何又将人弄晕,留下如此大一个破绽,让人注意怀疑?
“难道施法者本身有问题,避免不了致人晕厥?”
钟延思索着落院,进屋直接问江环:“环儿,此事可是与秋儿有关?”
袁紫衣一怔。
江环与夫君对视一眼,抿唇沉默少许,道:“妾身只是怀疑,靖秋妹妹妒心过重,有动机。”
说着,她在储物袋上抹了一下,取出一张‘聚音符’。
钟延接过来激活,声音传出。
“假惺惺在本夫人面前作好人!”
“凭什么!”
“你不过是一介低贱流民,脏兮兮让人恶心的臭乞丐!”
“……”
“贱人呐!你怎么不去死!呜呜~”
声音歇斯里地,发疯一般,其中还夹杂着摔砸物品的声音。
袁紫衣听得美眸瞪大,难以置信。
钟延也一样,默然无言,无法与原来那个腼腆单纯,满眼希冀目光,请求一起游湖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江环低声补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在夫君脸上看了看,道:“其实在去仙城前,她性情就有些变了,动不动拿下人撒气……那天之后,我有提防,肢体接触时,我都暗自警惕,入口食物,三刀姐姐也一起吃过,没有问题,也许是巧合。”
她到现在也不太信李靖秋敢付诸实际行动,心知对方对夫君的感情,就算不顾自己这个曾经的姐妹,难道不顾忌夫君的感受?
钟延将小杏可能被搜魂的事说出。
袁紫衣和江环对视一眼,此事还有隐情?
这时,钟延储物袋中传出波动,喻青瑶的传讯。
“小杏死了。”
袁、江皆惊。
钟延卷起二人,直飞三十二重院,看了半天戏的飞天雷猿小红,双翅一展,跟在后面。
十六号小院大厅,收到消息已聚来数人,喻青瑶、燕三刀、秦子越、刘紫迎……
小杏的尸体躺在地上,李靖秋软在一旁以手绢抹泪。
“夫君。”
喻青瑶上前,递上一张纸,说:“服毒自尽,写了遗书……”
钟延扫了眼,小杏自述,为了给小姐出气,偷拿小姐私房钱,入黑市买毒药,焚香下毒,自知罪孽深重,以死谢罪云云。
……
第二九一章 水落石出 永镇地牢
燕三刀:“夫君,尸体是我发现的,在旁院侧房住所,身上无外伤……第一时间通知了青瑶姐姐。”
喻青瑶:“死去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确认为服食‘夺命丸’毙命,房间内无外人闯入痕迹,询问过其她丫鬟,她从坊市回府,回到自己房间便没再出来……”
秦子越:“夫君,已从坊市查问确认,酉时一刻,她确在‘齐药堂’购买过一瓶‘夺命丸’,共两颗。”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详细情况说了一遍,包括小杏一整天的行动轨迹。
最后喻青瑶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道:“这些是从她住处找出来私人物品。”
有剩下的一颗‘夺命丸’,以及念力珠、面皮、银两、首饰等物。
钟延走到正前方椅子坐下,环视一圈道:“找冬草和秋香来。”
李靖秋止住抽泣,场内一时安静。
见钟延脸色严肃冷峻,众女目光闪烁,刘紫迎一脸焦急,不时看向喻青瑶手中的遗书,不知发生何事。
不多时。
袁紫衣去而复返飞落院子,冬草和秋香同行而来。
见到厅内围着一群人,还躺了一个,两人不明所以,心知出事了,都心中一紧,连忙齐齐行礼。
“妾身见过夫君,诸位姐妹。”
两人一个主内院内务,一个主学堂,几乎可掌握李靖秋府内工作生活与外出动向。
钟延道:“冬草,秋香,你们说说靖秋这一个月的情况,比如外出,是否缺席旷课,要详细。”
两人对视一眼,躬身称是,分别说了一通。
比如,李靖秋曾请假一天,与贴身丫鬟外出散心,拒绝了护卫跟随。
又如,今天李靖秋整日都在十重院教学,直至放学才离开。
燕三刀补充道:“是的夫君,我们将尸体搬到这,靖秋妹妹才回来。”
钟延看向泪眼婆娑的李靖秋:“靖秋,对于小杏之死,你有何话说?”
李靖秋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内心惶恐,根本没料到小杏会突然自杀,其中定然发生过自己不知道的事。
“做过什么你心里最清楚,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从实说来。”
李靖秋思绪混乱,心中惴惴,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敢做不敢认?”
钟延抬手从喻青瑶手中摄来遗书丢在她面前,喝道:“说话!”
李靖秋身子猛地一抖,目光扫过纸上内容,脸色顿时惨白,以首伏地哭喊:“夫君!老爷,贱妾知错,呜呜……”
钟延心中一阵恼火,“把买药、下毒经过详细说来!”
触及到夫君的目光,李靖秋心中一颤,追悔莫及,咬了咬唇,一五一十坦白,断断续续说了一炷香。
破海丹,摧人丹田气海,毁人道基。
噬灵蛊,无色无味,浸入香烛燃烧,只对修士有用,可散人元气,让修士境界跌为凡人,无法再修行,发作有钻心噬骨之痛。
……
众人听得脸色变化不定,一众女修都不由得后怕,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不敢想。
钟延狐疑,居然全部出自她自己的主意,并未受外人影响。
不过,小杏的死却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主仆俩有谈论过,若事发,小杏便出面揽下所有,但今天的事完全是突发状况。
稍作沉吟,钟延推测,应该是小杏昏倒在巷子,被闻咏珊问询,预感到大事不妙,又怕去十重院禀报给主子惹来嫌疑,便擅自先一步自行了结。
袁紫衣传音:“问题应该出在黑市,被有心人发现了她们的目的,趁机谋划什么,只是,为何搜魂一个丫鬟?”
钟延沉默,场内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起身走到李靖秋面前。
李靖秋抬头,泪珠滚滚,泣不成声:“妾身……知错,甘愿接受任何惩罚。”
对视片刻,钟延伸手按着她的脑袋,从未想过,第一次搜魂,是在自己人身上。
庞杂的记忆,繁复的思想一股脑儿地钻入钟延的识海,微微有胀痛之感。
好在他神识强大,只算略有不适。
良久。
钟延收回手,读取到了李靖秋所有的记忆和思想,一时默然无言,心情复杂至极,有愤怒、有意外,有不解,有震动……
他暗叹人心、人性之复杂,嫉妒竟让她变得如此心理扭曲。
同时又叹她对自己的感情,对自己的好感既然可追溯到初次见面,那时她才十岁,在李府演武场练射箭,觉得‘叔父’生得煞是好看,随着长大,懂了男女之情,情窦初开,幻想过‘叔父’为夫君……
到如今,在她心里,可以为他做包括付出生命的任何事,恐怕丝毫不亚于已绑定的妻妾。
这般深情,多半也是因为对江环的嫉妒,才未能绑定吧。
此外,让钟延没想到的是,李靖秋的思想内,有一股极强烈的执念,几乎与她对自己的感情平分秋色,占据小半识海空间:想要踏入修行,陪伴夫君终老。
而让钟延不解的是,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何只嫉妒江环,怀有敌意。
而且到此刻内心还怨恨江环,不知悔改。
不过,对于下毒江环的前因后果,她倒没有说谎,心中还留存一丝底线,没想害江环的性命,黑市买药时还反复确认‘噬灵蛊’是否会令人毒发身亡,自始至终都只是想让江环变为凡人。
“呼……”
钟延轻吐了口气,出声道:“环儿中毒将来难料,冬草,心生歹念,迫害家人,祸乱府宅,致人死伤,按族规何罪?”
“这……”冬草在钟延脸上看了看,又看了眼李靖秋,犹豫少许,低头轻声道:“回夫君,此乃重罪,当处于炮烙之刑。”
大厅落针可闻。
“老爷!”
刘紫迎脸色大变,扑倒在地,跪走到钟延脚下,哭着哀求。
“叔叔!是妾身管教不严,未能好好约束秋儿,您要罚就罚妾身吧!”
“还请您念在秋儿父亲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妾身愿做牛做马将功赎罪!”
钟延瞥了她一眼,看向江环:“环儿,此事关系你,你有何意见?”
江环用力抿着唇,心中对李靖秋既怜悯,又憎恶,始终难以相信对方会付诸行动迫害自己,而且最开始还想用‘破海丹’,若是自己道基尽毁,无法再修行长伴夫君,亲手千刀万剐也不够解恨。
刘紫迎扯了下失魂落魄的女儿,转想江环,急道:“环夫人,求求您看在与秋儿一起学习练武的姐妹情谊,饶她一回,秋儿一定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江环面无波澜,平静道:“一切全凭老爷做主。”
钟延默了下道:“李靖秋,你扪心自问,我可曾亏待过你?”
李靖秋潸然泪下:“夫君待我恩宠有加,能相伴夫君是妾身几世修来的福分,妾身心智蒙蔽,一时糊涂,铸下大错,甘愿领罚……”
钟延:“纵使我有偏心,你也绝不是慢待的那个。你我夫妻一场,念在你父临终托付,如今又甘愿认罚,饶你死罪,子越,将李靖秋囚禁大牢,专人看管,一生不得踏出半步!”
这和赐死有何区别……刘紫迎大呼:“叔叔!”
李靖秋惨然伏地:“谢老爷不杀之恩……”
钟延环视大厅。
“今后谁敢再行类似败坏家族和睦、残害族人之举,一缕按族规论处!绝不留情!”
“冬草,通告府内上下,以儆效尤!
“另警告李府来人,还有李尚武,低调为人,本分做事。”
“我与李贺年情谊不会再由他们如此败损,别再拿出来说事求情!”
“散了!”
……
第二九二章 尸臭道人 杀人发泄
匆匆半月。
下毒风波在钟府引发的议论渐渐平息。
但由此产生的影响却还未得到彻底解决。
比如,江环体内的蛊毒每天早晚各发作一次,带来的钻心之痛将她折磨得甚惨,让人心疼。
银针压制也只能暂缓些许,而且无法节制每时每刻的元气流失,只能一直炼化灵石维持平衡。
而‘噬灵蛊’,钟延和袁紫衣凭借强大的神识,能够在江环体内感知到,但由于蛊虫流窜速度极快,无法锁定进而进行灭杀驱除。
强行摧毁,有性命之危。
唯一的办法,便是找到‘噬灵蛊’的培植方法,对症下药。
钟府派了大量人马前往乌冬黑市,按图索骥,钟延也亲自去了两趟,却没找到那个‘中间人’。
据探查来的消息,那老头是个散修,外号‘尸臭道人’,炼气九层修为,专为买家、卖价牵线搭头。
连同黑市内卖‘噬灵蛊’的人也一夜之间消失,未再出现。
而丫鬟小杏被搜魂此事,钟延与诸女一致认为,是‘尸臭道人’或者‘卖药者’得知情况,想要借机搞事,比如敲诈勒索,或者从钟府对手那谋取好处。
但却一直没动作。
这日。
三十五重院。
江环又一次发作,不再让施针,硬生生忍耐痛处挺过去。
最后全身是汗,脸色惨白笑道:“夫君,环儿没事,痛着痛着就习惯了,没有生命危险,迟早能找到解决办法。”
钟延心疼至极,抬手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柔声笑道:“嗯,再忍忍,我很快能找到解药。”
他准备去三大仙城看看,仙城找不到办法便去火云宗,再不行,去大楚。
“您陪着我许久了,去忙吧,有青瑶姐姐陪着我呢。”
一旁喻青瑶道:“是啊夫君,放心吧。”
钟延点点头,出了修炼室。
站在院中与小红对视思忖片刻,他腾身飞去,出府离城,再次前往乌冬城。
午间。
江环炼化完一块灵石,长出一口气。
一旁喻青瑶睁眼看来,笑道:“环儿,歇息一下,一直炼化灵石也会疲累。”
江环起身道:“嗯,我出去走走。”
喻青瑶跟着起身:“我陪你。”
江环笑道:“不用,青瑶姐姐,我就在府里。”
喻青瑶犹豫少许,心想对方应该是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调节调节,便道:“也好,有事记得第一时间传讯叫我。”
“好。”
江环出了楼房,与燕三刀、小红招呼了一声,漫步走去。
其实她心里并没有表面那么轻松,半个月来,即便一直炼化灵石,体内元气还是在不断减少。
尤其是发作时的痛楚,简直难以忍受,让人生出想要立马自戕死掉的冲动。
更让她的心情糟糕透顶,烦躁异常,要不是夫君伴在身旁,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发疯,会和李靖秋那晚一样大吵大闹发泄一番。
甚至,她有时,都会萌生杀人的念头。
譬如此刻。
江环停在湖边,秀眉紧蹙,紧抿着唇,心情阴郁,就想杀个人解解恨!
她望向外院地牢所在的方位,腾空飞去。
不过到半路,她又折身返回,怕见了李靖秋真会忍不住动手。
少顷。
她顿住身型,目光一闪,不知想起了什么,再次转身朝外飞,去到十重院。
“小环娘!”
“期龙乖,期全慢点儿!”
一路与孩子们笑着招呼,江环找去书房,见到肖雪凝。
“雪凝姐姐!”
“小环妹妹来啦,快坐!”
闲聊片刻,江环道明来意,让肖雪凝作画,画了一张画像,然后离开,去到十八重院地下的‘情报阁’。
“环夫人!”
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快步上前见礼。
江环环视一圈,宽敞的大殿只有寥寥数人,都在低头忙碌。
她递上画像,笑道:“劳烦帮我查查此人,只知姓曹。”
“夫人稍等。”
女子接了画像,走到不远处墙下,将画像卷起,放入一个孔洞,然后按下旁边的开关。
顿时,整个地下七层情报机关便开始运转,分处各处的数十人接连动作。
此处情报机关楼,为唐小树和杨柳儿一起监工,耗时近四年打造而成。
不到半刻钟。
中央青铜圆台上升起一个凹槽,黑衣女子上前取出一份竹简,快步上前。
“夫人,此人名叫曹猛,青阳散修,炼气六层,好赌好色好人妻,住南区开平巷五号院……因其修为低,无背景,在青阳不突出,暂时只有这些信息。”
“够了,谢谢。”
江环转身,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迈步离去。
当初钟延为绑定江萍,自导自演了枫树林的袭击,城中闹出很大动静。
她和李靖秋到城门口查看情况,听得这被别人唤作‘曹道友’的曹猛言语不逊,一脸淫*邪,说夫君坏话,言语亵渎自己和十二生肖姐妹,便记下了容貌。
一炷香后。
江环隐身虚无,潜到曹猛家中,将人打晕,丢进储物袋,从南门出城。
另一边。
喻青瑶有些放心不下,找了一圈没找到了人,一番询问打听,得知江环在学堂和情报阁的所作所为,一时迷糊,不知对方要干什么。
想了想,她与秦子越简单说明情况,去祠堂取了江环的魂牌,追寻而去。
一直到出了城。
喻青瑶心中发慌,越发摸不着头脑,顿时将速度催动到极致,跟着魂牌指引追去。
一处偏僻山谷内。
江环将人丢在地上。
晕头转向的曹猛定住神,看清人,微怔后急忙磕头如捣蒜:“仙子饶命!仙子饶命!不知小的哪里得罪了仙子?”
江环一脸笑盈盈问:“我美吗?”
曹猛一愣,被迷人的笑容晃得眼晕,脑子更是迷糊不知闹哪出,连连点头:“美!美!小的从未见过如仙子这般貌美之人!”
江环笑道:“我名江环,钟延之妻,当年的十二生肖之一,你可记得说过,欲要染指我等十二姐妹?咒我夫君身死?”
“冤枉呐!仙子冤枉!”
曹猛大呼,哪里记得有这么回事,即便说过,顶多也是小声嘀咕的口嗨。
此刻虽然对方笑意绵绵,荡人心神,可嘴角那丝冷意,仿佛下一刻便要杀人。
果然。
“嗤~”
剑光一闪。
曹猛嗷叫一声,肩膀被洞穿飙血,又听得江环笑道:“我也曾说过,谁若敢说我夫君坏话,损我夫君名誉,我便杀谁!”
“嗤~啊!”
“以前我是武者,没能力。”
“嗤~仙子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现在我是修士,可以讨账了。”
“……”
一下一下,嗤嗤声不断。
曹猛的惨叫声回荡山谷,没多久便鲜血淋漓,身死道消。
“小环!”
感知到元气波动的喻青瑶,脚踩行字诀,瞬息而至,落地看了眼血肉模糊不成人样的尸体,心底骇然,有些不敢相信。
人都死了,还在攻击。
她有点怀疑江环中毒渐深,影响了神志,忙拉着手问:“小环你怎么了,没事吧?”
江环吐了口气道:“没事。”
旋即她鼻子一酸,眼中闪烁泪花,“青瑶姐姐,发作真的好疼,好难受,我怕我以后变成凡人,再也不能陪着夫君了,我心情不好,很烦躁,所以……”
喻青瑶将她拥进怀里,轻拍后背安慰道:“不会的,夫君一定会找到解毒之法,妹妹别担心,别胡思乱想……”
一阵宽慰,江环情绪恢复些后,将此间事说明。
“他叫曹猛……”
听得详细,喻青瑶瞥了眼尸体,挥手丢出一颗火球毁尸灭迹。
“那他是该死,走,环儿,咱们回去,以后心情不好与姐姐说。”
“嗯,”
……
与此同时。
数里外,一道长虹经过。
祥云上,少女秀眉微蹙,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悸动之感。
美妇扭头问:“檀儿,怎了?”
少女抿唇摇头,顿了下,说:“师尊,不知怎的,刚刚弟子体内似有股心潮,好像被什么牵引了。”
美妇诧异,目光一闪道:“仔细说说,感应虚无缥缈,可能性很多,机缘、宝物或者别的,与有缘者契合,都可能出现牵引之感。”
少女想了想,将切身体会详细说了一遍,扭头朝左后方一指:“好像来自那个方向。”
“去看看!”
……
第二九三章 半步炼虚 江环离去
夕阳西斜。
落日余晖撒向高低起伏的山峦,淡金与葱翠相间,层层叠叠。
喻青瑶和江环沿着斜坡往下,一边欣赏着山间美景,一边闲聊,话题都与钟府、钟延有关。
突然。
两人脚步微顿,齐齐扭头,便见远空一道长虹飞来,眨眼便到了近前,停下。
这情形,明显是奔着来的。
好美丽的女子……喻青瑶暗叹一声的同时,心中警惕,辨别不了来者修为,看着却给人很‘仙’的感觉。
江环则愣住了,目光落在半空那少女身上,识海深处的记忆渐渐苏醒。
上方蓝裙少女也是怔了下,随即露出欣喜,叫道:“小妹?!”
“二姐……”
江环轻声喃喃,不可置信,心里都以为二姐落难了,不曾想在这里相遇。
相比自己,二姐的长相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变得健康白净,骨相饱满,所以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真的是你!”
蓝裙少女凌空跃下,快步冲上前拉住妹妹的手,一把抱进怀里,眼中泪珠涌出。
喻青瑶:“……”
她对江环的过往了解不多,只知是从北街买回来的奴隶,听江萍说起过,与一个大两岁的姐姐走散到的青阳,所以,这是亲人相逢?
美妇落地,脸上露出欣慰笑容,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临行归程前遇到。
这一趟游历到魏国、燕国,主要便是为了了却爱徒的心愿,或者说心结。
两个美少女喜极而泣,紧紧相拥。
“你这死丫头,我只是取个水你就不见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是你先不见的,我醒来没见到你人,便着急了,在人群中到处找。”
“我看你睡得熟,想着离开一小会没事……”
诉说着,蓝裙少女很快发现问题,后退开,上下扫视妹妹,忙问:“小妹你怎了,为何元气一直外泄?”
紧接着她捉起江环的手腕把脉,目光闪烁不定,扭头喊道:“师尊!”
美妇已迈步走来,抓起江环另一只手,捻指探了探,笑道:“小事,一只小蛊虫。”
话毕,只见她朝江环头顶虚空一抓,拘禁出来一道青光,显露出青甲小虫,噗地一声化作灰烬。
江环眼睛瞪大,感受最为清晰,精神清明,身体一下子轻松许多,元气也不再外流。
喻青瑶目瞪口呆,困扰自己等人的头疼问题,在对方手里却如此轻描淡写,是何实力?
虽然没有找到‘噬灵蛊’的卖家,但关于‘噬灵蛊’的消息却收集到一些,若无正确的蛊虫引子,金丹强者都难解。
略施小术后,美妇重新捉起江环的手探查,嘴角的笑意渐渐荡开,连连点头,暗道:果然是暗凤灵体!不错不错,基础很扎实,筑基二层便有如此凝实的元气,咦,还是单属性暗灵根,好,好,好……
突然。
她美眸一瞪,突口而出:“畜生啊!哪个王八蛋夺了你的元阴!?”
她两指下意识用力,再一详探,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骂道:“该死!真该死!本宫非杀了他不可!”
这得被干多少次,体内的男阳之气才会如此之重!天杀的啊!
江环皱眉,将手抽回。
蓝裙少女心中一紧,忙问:“师尊,小妹的身体出什么状况了?”
美妇盯着江环,一脸恨铁不成钢,说:“随我回去修行,本宫帮你驱除体内秽气,助你问道长生。”
蓝裙少女跟着道:“对,小妹,跟我走,咱姐妹一起修炼作伴。”
江环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摇头,看向少女笑道:“不了二姐,我在这过得很好。”
美妇挑眉:“过得很好能被人下蛊?”
蓝裙少女劝说道:“小妹,此处灵气如此稀薄,不利于修行,随二姐去广寒宫,拜入师尊门下,资源随便用,还有好的功法、神通、秘术。”
“而且燕国这样的小地方,没有修行环境,到广寒宫可以结识各地天才,互相交流,促进成长。”
江环道:“谢谢二姐,我现在修行很顺利,已到筑基二层。”
蓝裙少女认真道:“那以后呢?”
“燕国最高不过金丹境,还都是才入门的初期,见识浅薄,要仰仗他人。”
“无人引导,你该如何结丹?”
“还有元婴期,如何凝婴,又当如何修行?”
“师尊是化神大能,半步炼虚,有无数经验可传授!”
“二姐我不过修行十年出头,已至筑基后期,还刻意压制了境界。”
江环与喻青瑶对视一眼,皆目露震惊,“化神圆满?半步炼虚?”
美妇露出一丝傲然之色:“以你的资质,听本宫教诲,二百年保你入化神境。”
喻青瑶被震得娇躯乱颤,不由得问:“前辈,化神境不是要升往灵界吗?”
美妇看向她。
江环回神,介绍道:“这是我姐姐青瑶,青瑶姐姐,这是我亲二姐,林檀儿。”
林檀儿微笑颔首:“你好。”
美妇上前捉起喻青瑶的手,嘴角一抽,又是个被干翻了的女人,说:“资质马马虎虎,可随本宫一同回去。”
不等喻青瑶说话,她继续道:“你二人是附近哪个小家族的吧,放心,有本宫出面,无人敢拒绝。”
“谢前辈垂青。”
江环施礼一拜,又看向林檀儿道:“二姐,我成婚了,现在燕国便能是我的家,以后我会去看你,你想我了,也可以回来看我。”
林檀儿呆了呆,先前师尊说夺了元阴,她还以为妹妹被人欺负了。
结果却是成婚!
才多大啊。
既然成了修士,为何如此年轻便早早成亲,岂不影响修行?
美妇却是早有所料,哼声道:“本宫帮你杀了夫家,斩断凡尘,正好一心向道!”
“你敢!”
大概是出于姐姐为对方弟子,江环居然敢直面驳斥半步炼虚。
“哼,仙武大陆,还没有本宫不敢做的事!”
美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想到对方破了身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脏都要爆炸,好好的仙苗,被狗给啃了。
林檀儿金火双属性真灵根,火凤灵体,她都宝贝得不得了。
而这妹妹更逆天,暗凤灵体,配上契合的单属性暗灵根,简直完美,可遇而不可求,岂能错失。
燕国如此偏僻贫瘠的小地方,能有什么发展,垂垂老矣才被发现是绝顶资质的人又不是没有,最后只能泯然众人。
她是一定要将人带走的。
“师尊……”
林檀儿叫了一声,拉着妹妹道:“小妹,跟二姐走吧,这世间只有你我彼此两个亲人了,怎能分开,随我去广寒宫,百利无一害。”
顿了下,她改为传音:“小妹,师尊待我很好,视如己出,也会同样如此待你。但师尊也只是对自己人好,瞧师尊态度,定然是你资质非凡,你不走,师尊真的会对你夫君出手,断你念想的。”
江环心中一凛,好在自己跟随夫君多年,耳濡目染,足够谨慎,只说了家在燕国,没说青阳,对方一是半会应该找不到。
林檀儿握了握妹妹的手,扭头又传音与美妇耐心解释:“师尊,虽多年未见小妹,但徒儿了解她性子,倔得很,认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如此多好处摆在眼前不说,她一向听我话,好不容易团聚,却依旧不肯走,想来她一定深爱她夫君,死心塌地,您看,不如将她夫君一起带走,安置到宗门附近?”
“不行!”
美妇断然拒绝,“她体内男阳之气如此之重,定是每日沉迷男女色欲,若还让他们相见,只会越发堕落,影响修行,毁掉大好前程!”
传音说完,美妇看向江环:“给你选择,要么斩断凡尘跟我走,要么本宫灭了这燕国,强行带你走!”
林檀儿急道:“师尊!”
美妇笑着补充:“哦,对了,你大概想象不出化神修士有多大能力,就这小小燕国,举国毁灭于本宫来说,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话毕,她纤手弹指,只见远处一座百丈高山顷刻化为灰烬。
无声无息!
江环和喻青瑶瞳孔剧缩,这比山崩地裂来得更让人震撼。
喻青瑶咽了下口水,看向江环。
江环抿着唇,与美妇对视,片刻后道:“好!三个条件,答应立马跟你走!”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吓一吓你都不知好歹……美妇暗笑,“说说看,未必许你。”
“第一,我需要自由,不能被困在宗门一直闭关修炼,我不定期往家里写信,但我可以保证完成你的修行任务,比如多少年结丹,多少年凝婴,待我化神,可回燕国看望家人。”
到时无需我动手,你男人早死了……美妇撇嘴,却认真考虑,沉吟少许道:“准你,五年一信,化神完全自由。”
“第二,传我青瑶姐姐结丹之法,和结丹期的修行感悟。”
美妇笑笑,朝喻青瑶挥袖,一抹白光钻入其眉心,“还有呢?”
江环不答,看向喻青瑶。
喻青瑶认真体会,足足过了半刻钟才传音道:“是结丹方法和金丹期的修行感悟,没有别的禁制印记。”
江环颔首道:“第三,我要你身上所有‘融灵丹’和一千万灵石,给我青瑶姐姐。”
美妇一怔,暗道好机灵的一个女娃,只要消耗性资源,不要法器、功法之类有识别性的东西。
她还真想过,回头找到人直接灭了,彻底断绝念想。
罢了……美妇笑道:“融灵丹只有一枚,给你姐姐准备的,至于灵石,不曾带那么多。”
江环:“那我全都要!”
美妇手掌一翻,一个精巧的银色手镯飞向喻青瑶。
喻青瑶小心接到手中,探入神识往里看,顿时惊叹,好大的储物空间,比夫君的高级储物袋大了不知多少倍。
只是,里面只有灵石和一个玉瓶,很显然是刚刚神不知鬼不觉单独分装的,而且灵石有点少,才一万出头,肯定不是全部。
不过,很快她便发现了,只有一半多是下品灵石。
剩下的一半,有中品,还有灵气更为浓郁的,应该是不曾见过的上品灵石。
喻青瑶将灵石取出放到自己储物袋,然后恭敬将手镯还给美妇,躬身拜下:“多谢前辈慷慨相助!”
美妇不由得刮目相看,两个小修士都非常谨慎,这手镯可比灵石值钱太多,在她有意送出的情况下,一般人定然受不住诱惑。
她挥手将手镯推向江环:“送你了。”
江环将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分了分,只留下少数纪念意义的东西,剩下的资源转交给喻青瑶。
喻青瑶传音:“环儿,这就走吗,夫君……”
江环抿了抿唇,回:“这老妖婆深不可测,却是不方便与夫君当面告别,以后会相见的,青瑶姐姐,告诉夫君,不用担心我,环儿每天都会想着他。”
美妇也不催促,任由两人传音话别。
一炷香后。
看着三人腾空远去,喻青瑶在原地待了半个时辰,才就地施展土遁钻入地下。
另一边。
祥云飘飞,下方碧海一片。
美妇心情大好,扭头问:“你叫林槿儿对吧?”
林檀儿笑道:“是呢,师尊。”
江环却怔住,这个名字太久远了,不提都已经忘记了。
她道:“我叫江环。”
……
第二九四章 化神不走 秦奔抗旨
三日匆匆。
苍宝街,钟府。
钟延心神不宁,无心刻阵,连续两块白玉台报废,他起身出了修炼室,来到院中。
“夫君!”
燕三刀上前挽手,在他脸上看了看,笑道:“您担心小环姐姐呀,没事的,有青瑶姐姐陪着呢。”
钟延轻嗯一声,勉强露出微笑,除了对方身上的蛊毒,心里莫名还有不好的预感,来自别的什么东西。
三天前,他在乌冬黑市时,收到喻青瑶传讯,说江环想出去散心,一起出城去顺沂玩。
昨晚给江环传讯过一次,只简单说了几句话,对方便急着结束通话。
不过再传讯问喻青瑶,说一切都好。
燕三刀:“您若不放心,再问问情况。”
钟延点头:“等会。”
此刻是江环发作的时间。
一个时辰后。
江环未回应,钟延传讯喻青瑶。
“夫君,环儿在炼化灵石,没有恶化,我们再玩几天便回去。”
“好,有事记得及时传讯。”
结束通话,钟延疑虑消去,搂着燕三刀回房:“上课!”
燕三刀嘴角高高翘起,眨眼道:“叫未岑妹妹吗?”
“不用,她这几天要专心突破。”
“哇,好久没有与夫君单独上课了呢!今日刀儿要好好学,吸收知识!”
老桑树下,威风凛凛的飞天雷猿翻了个白眼,暗骂:色魔!欲女!将未未姐都带坏了!
良久。
被滋润得红光满面的燕三刀出到院子,腰间兽皮袋传来震动。
她取出符箓,念动咒语,看了看上面的字迹,迈步离去。
不多时。
长廊上。
一劲装女子快步迎上前拜见:“三刀大人!”
“何事?”
“大人,秋夫人托属下传话,让您帮忙求情,她想见老爷一面。”
燕三刀问:“她怎么样了?”
女子道:“不怎么吃东西,消瘦许多,看着很憔悴,时常发呆,如此下去,属下担心她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要不……”
燕三刀摇头:“环夫人蛊毒未解,夫君怎可能见她?此事是她咎由自取!夫君未处死她已是天大的恩赐,你告诉她,等环夫人无恙,我会适当替她说话。”
“是,属下告退。”
……
转眼又五日。
钟延做好出行仙城寻药的准备,只等江环归来。
一重院议事厅。
钟延召集众人正交代事务。
喻青瑶飞落院中,边冲进来边喊:“夫君!”
钟延目光一凝,眼皮跳了跳,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怎就你一人,环儿呢?”
一众女修纷纷起身,目光汇聚而去。
喻青瑶面色有些复杂,先捡好消息说:“夫君,环儿妹妹的蛊毒解了,恢复如初!”
她一直待在地下临时洞府修炼,直到给江环的传讯没再回应,确认三人已彻底远离,才戴上面皮从地下钻出,隐匿身型回家。
“解了?”
钟延一怔,连续问:“如何解的?环儿现在何处?”
“嗯,完全解了,已将蛊虫从体内拘禁出来,元气不再外流……”
喻青瑶慢慢道来,将整个过程挑拣些详细描述。
众人听得脸色变化不定,尤其是对于‘化神大能’、‘半步炼虚’的字眼,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那女修性情如何,怕她为了彻底断绝环儿念想,偷偷下黑手,我和环儿便商量,等她们走远了,才潜行回来。
“又担心你忍不住找过来,便暂作隐瞒,此刻环儿传讯符联系不上了,已出离超过燕国范围的距离。”
广寒宫……钟延心中喃喃,撑着扶手坐到椅子上,体内仿佛被抽走了一股力气,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再见。
众女对视一眼,喻青瑶握着丈夫的手:“夫君……”
钟延吐了口气,笑道:“这是好事!蛊毒已解,无后顾之忧,环儿能拜入化神大能门下,是她的造化,又有亲姐姐照顾,无需担心,将来定能一飞冲天。”
众女笑着附和,却心知夫君心里多半不好受,终归是被逼迫,相隔不知多远,再见恐怕遥遥无期。
谈了一阵,众人散去。
钟延和喻青瑶、袁紫衣回到三十五重院。
喻青瑶把漏掉的内容补充,比如江环截杀曹猛之事,又将江环要带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随后从储物袋中取出玉瓶和灵石。
“夫君,是六道纹的‘融灵丹’。”
“还有灵石,七千多下品,三千二百块中品,这二百六十块应该是上品,总共近三百万下品灵石。”
说着,喻青瑶凝聚神识之光,将结丹之法和金丹期修行感悟的记忆传给夫君。
钟延感慨道:“倒是承了环儿的情。”
袁紫衣道:“是啊,有了这些灵石,我族实力可快速提升一大截。”
下品、中品、上品灵石之间兑换比例一比一百。
下品与中品还好说,但是上品,蕴含灵气极其丰富,少有人会拿着上品去换别人的下品。
而且,有些地方,只有中品、上品才能发挥作用,达到效果,比如一些阵法。
像古籍记载中的某些超级传送阵,甚至需要极品灵石才能启动。
“上品灵石留待以后,关键时刻用得着……”
钟延分拣一番,三人各留一份上品,剩下的由喻青瑶掌管,作为府内修士修炼所需。
当然,会视情况、在族规公平竞争的情况下区别对待。
他将‘融灵丹’给了喻青瑶:“紫衣自己有,这枚你留着用。”
喻青瑶忙道:“我以后再说,先着夫君。”
“无需融灵丹我也能结丹。”
钟延自信笑道,眼下有了整个金丹境的修行感悟记忆,省了不少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专心突破。
“广寒宫位于何处?”
喻青瑶摇头:“不曾说起,有化神圆满的大能,肯定是超级厉害的宗门。”
袁紫衣道:“我也没听说过,应该不在东域。”
喻青瑶道:“对了紫衣姐姐,为何化神修士不升往灵界?我问过一嘴,没回我。”
钟延看向袁紫衣,心中一直奇怪这个问题,不止一次听说仙武大陆现存化神修士的传闻。
修士努力追求境界,不就是为了达到化神,前往灵气更为浓郁更适合修行的灵界?
居然一个个都不走,留在下界。
袁紫衣眨眼,摇头说:“不清楚诶。”
“升灵台坏了?”
钟延嘀咕一句,道:“管他,离咱们远着呢,做好眼下的事。”
……
魏国,汝阳城。
城主府,议事大殿。
秦奔高坐上首。
堂下两侧,一边是身穿盔甲的武将十余人,另一边是随军法师和谋士组成的十余人。
议事到一半。
有甲士进来禀报:“启禀秦帅,都城有旨。”
秦奔:“念。”
甲士:“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征西元帅秦启路,算无遗策,举无费功……”
先表彰秦奔赫赫战功,后述魏国局势,着秦奔停止当下战事,回朝听封,授予‘一品征西大元帅’。
秦奔面色如常,心中冷笑,这是第三次了,直接请来圣旨,先前两次是八皇子的亲笔密函,要暂缓军事。
“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互相对视,低声议论。
左侧第一个将军抱拳出声道:“眼下形势对我军利好,且战前准备已下达,岂能说停就停?”
前将军侯明觉道:“是啊秦帅,机不可失,当一鼓作气,攻下太元城!”
有谋士道:“可此次是圣旨,违抗皇命,等同叛军。”
又有将军道:“哼!什么一品大元帅,一个头衔而已,还不如支援我等粮草。”
“……”
一片嘈杂,争论不休。
良久,军师张顺出列,场内快速静了下来。
“秦帅,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游烨、陈国大军正合围而来,太元虽为小城,实乃冀州要塞,为兵家必争之地,我军左右夹击可速破之……届时我军坐拥半个冀州,七城相护,固若金汤,否则首尾难顾,昌河、丰关二城必遭攻陷,此前诸多努力将付之东流,至于……”
顿了下,张顺继续道:“至于圣旨,秦帅可回禀都城,暂缓听封,阐明利害再问旨意,我军万事俱备,一来一回,足够拿下太元。”
秦奔颔首,扫视一圈问:“李参军有何看法?”
李尚文出列道:“军师所言甚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攻下太元,都城亦无问责道理,若恐授人以柄,可布疑兵,言之被动还击。”
“好!”
秦奔起身道:“听令!”
“前将军侯明觉,领三千骑兵于今夜子时,从宥覃道袭击本部粮草大营。”
“明日辰时,左将军牛青山、右将军康元杰,各率十万大军直奔太元,李参军、何参军分别同往。”
“另,有劳陈法师、刘法师各领五十名法师随行出征。”
……
第二九五章 借口约会 坊市风波
想念江环一个月。
钟延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如此思念一个人,浑身不自在。
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对方的笑脸,连上课都总觉得少了个人。
心情不爽。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如若不然,对方岂能说带走就带走。
“总有一天,我钟府会傲视整个大陆,想做什么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便不做!”
“绝对自由!”
搁下材料,钟延起身出了修炼室,散步出府,到坊市换换心情。
“飞仙阁”坐了一会,旧曲旧舞旧人,索然无味。
‘泰岳阁’转了一圈,生意清淡,闻咏珊和两个武者少女在玩他发明的纸牌斗地主。
‘泰美味’吃了顿饭,顾客盈门,前世那些普通的家常小菜,换作妖兽肉、灵药、灵果烹饪,很受欢迎。
途经一处地摊。
钟延正准备蹲下看看,瞥见夏新竹和侍女匆匆过来。
目光交织,夏新竹脚步微顿,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丝弧度,出声招呼:“钟道友。”
钟延颔首,问:“这么急去哪?”
夏新竹道:“哦,前边‘齐药堂’发生矛盾,过去看看。”
钟延撇嘴:“闲得蛋疼,坊市有保卫司,南区有客卿府,与你城主府何干?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
呃……夏新竹被噎了一下,道:“刚听说,顺路去看看,再说这也是青阳城的事,若处理不公,影响的也是青阳城的声誉。”
说着,她改为传音:“既要掌控青阳,便应视作自己的地盘,真心待之,放任不管任由家里乱糟糟?客卿府见风使舵不作为,保卫司此前也数次徇私、偏颇执法,若无人说话,岂不越来越乱,谁还会来?”
钟延与她对视片刻道:“那便去瞧瞧。”
三人同行而去。
夏新竹传音问:“家里出事了?”
“为何这么问?”
“我看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没有。”
夏新竹扭头看了眼,脸颊发烫,犹豫少许传音道:“先前听你言谈,对军事政务颇有见解,若有闲暇,我想请教些问题。”
嗯?
钟延眨眼,旋即明悟,前天是二十日,自己没去给她上课,这是找借口约自己,想要了。
果然。
大力出奇迹。
日久见人心。
“洗干净,今晚找你。”
夏新竹俏脸羞红,目光飘忽。
一旁侍女瞧见端倪,眼珠子乱转,总觉得最近公主变了,爱笑了,也开始打扮了,好似春心萌动,莫非与这钟延有关?
不多时。
三人来到‘齐药堂’。
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入得店里,大厅内也是里三圈,外三圈。
听议论,原来是顾客与顾客之间的矛盾,一方碰了另一方,撒掉珍贵的妖兽精血,各执一词。
钟延往里一瞧,略有意外,却是熟人,孟芷蕾和吴双母女俩。
而另一边咄咄逼人的则是个炼气八层的中年修士,五短身材,还有些驼背,左右身旁站了两名同伴。
而地面上,有一滩巴掌大的鲜红血迹,和一张符箓。
手持玉瓶的驼背男修哼声道:“赶紧给钱!不照价赔偿今日别想走!”
孟芷蕾毫不示弱:“要钱没有,要命两条!等镇守来,我就不信这青阳坊市没个讲理的人!”
看来之前已经调解过,母女俩不接受结果,事情闹大,有人去请镇守了。
驼背男修旁边的同伴嗤笑:“小娘子还真是霸道,谁来都一样,损人宝物,岂有不赔的道理?大家都评评理,是不是?”
一阵低声议论。
人群中有人出声:“确实如此,人证物证俱在,抵赖不掉,若是赔不起,可明言,别人兴许能宽限时日,或者商量妥善的解决之法。”
吴双看去一眼,是个刚挤进来的七层修士,斥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兽血灵气尽失,明显是炼化过的,怎可能值一千灵石!何况是他主动撞我才打翻的玉瓶,还管我要赔偿?!”
掌柜许浩轩面色不悦道:“姑娘请注意言辞!我齐药堂乃正规商家,诚信买卖,这妖兽精血明码标价,你是指我们卖假货?”
孟芷蕾脸色铁青:“你们是一伙的!恃强凌弱!坑诈顾客!有谁买了如此珍贵的兽血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封存符箓,边走边看?若是妖兽精血,怎会在落地之间灵性尽失?”
驼背男修踏前一步:“笑话!兽血暴露,沾染污浊之气,灵性自然流失!少废话,赔钱!”
“让让,让让……”这时,一名身穿值守服饰的修士走来:“镇守事务繁忙,无暇过来。”
母女俩脸色一变,吴双急忙传音道:“娘,你去请钟师伯出面帮忙吧,他们互相勾结,根本不讲理,都是胡骡子搞鬼,觊觎我俩。”
孟芷蕾抿着唇,正犹豫时,夏新竹看不下去了,迈步进入场中。
“她二人说的有道理。”
夏新竹看向驼背男修问:“你说她撞你,谁能证明?他们俩是你同伴,证言不作数。”
接着她又面相掌柜问:“许掌柜,店里可有同款兽血,我买,是否会在短时间内流失灵性,当众一试便知。”
许浩轩皱眉:“只此一瓶,乃是从一罕见不知名妖兽身上提炼而来。”
“那便没有证据。”
夏新竹指着地上血迹,环视众人道:“众所周知,只要是妖兽精血,即便不严封保存,一个时辰都不可能流失灵性到这般程度。”
人群中看热闹的夏凌云开口:“坊市之事什么时候轮到城主府插手了?”
客卿府夏文宣也插一脚:“是啊,十七妹,你城主府这么闲的吗?”
坊市值守队长何亮目光一闪,朝夏新竹抱拳:“夏城主,此为我保卫司与客卿府之职,会妥善处理,不劳城主操心。”
掌柜许浩轩没想到一下子跳出来这么多人声援自己,心中暗喜,道:“夏城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怎能一概而论,那不知名妖兽的精血便容易丧失灵性。”
顷刻间,夏新竹成为众矢之的,脸色难看。
“哼!”
一声冷哼在众人耳中炸响。
钟延扒拉开两侧的人,迈步走进场中。
“夏新竹乃一城之主,青阳所至,尽皆可管!”
……
第二九六章 睥睨天下 谁有意见
“钟师伯!”
吴双惊喜叫出声,让不少人目露狐疑,脸色微变。
夏新竹看向那丰神挺拔的身型,心中一暖,有人帮护的感觉真好。
钟延冷笑环视,探手将驼背男旁边曾开口说话的修士拘禁到手,咔嚓一声,拧断脖子,丢在地上。
坊市值守、保卫司、客卿府皆在眼前,竟敢当场杀人。
群人无不震动。
哗啦一声,无关人等迅速往后退开一段距离。
钟延迈步走向驼背男,边道:“这厮獐头鼠目,刚偷偷看了钟某一眼,隐有歹意,该杀,你可有意见?”
驼背男一退再退,冷汗直流,想要强自镇定,却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嗤~
一指剑芒飙射,另一个同伴倒地,死不瞑目。
“他也是。”
钟延笑眯眯道。
一时间,场内传出倒吸冷气的声音,暗道:这也太嚣张了,不愧为青阳凶猿。
钟延看向值守何亮:“你有意见?”
何亮冷目对视:“哼,钟延,你当这是你府宅内院?胆敢不把坊市规矩放在眼里!”
嗡~钟延抬手,流光一闪而没,‘啪’地一声,直接将何亮脑袋扇爆,鲜血喷洒,牙齿飙射。
“啊……”
哗然一片,吃瓜看热闹的修士再退,几乎让出了整个大厅。
这一下,暗自一凛,目光闪烁,因为何亮是顺沂何家嫡系子弟,筑基一层境,如此轻松被拍死,显然钟延筑基成功了,而且战力不俗。
“规矩?”
“不讲道理谈何规矩?”
钟延环视大厅,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点指地面喝道:“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谁有意见?”
整个大厅落针可闻。
“彭公子,你有意见?”
哈?彭万里一脸懵逼,你属狗的吧,逮谁咬谁?
他嘴角抽搐一下,嘿嘿笑道:“关我屁事,我能有什么意见。”
钟延笑道:“那借你的太师椅坐坐。”
“……”彭万里脸色古怪,这可是本公子的宝贝,还没有第二个人坐过,算了,看在你送我宝马车份上,借你坐坐也无妨。
他挥手取出太师椅,推送过去。
钟延坐上,挪了挪屁股,在扶手上拍了拍,嘀咕出声:“还挺舒服,改天我也弄一把。”
“……”彭万里嘴角又抽,别啊,这可是本公子的专利!
在场诸多修士想笑,憋得辛苦。
钟延选了个最舒适的姿势懒散瘫在椅子上,抬头看向掌柜许浩轩:“掌柜的,你有意见吗?”
许浩轩冷汗涔涔,他许家可得罪不起钟府,说‘没意见’自己打自己脸,只好闭嘴不说话,讪讪赔笑。
钟延扭头夏文宣:“宣法师有意见?”
夏文宣抿着唇,感觉脸上火辣辣的,颜面尽失,暗道:走着瞧!
钟延撇嘴,一脸鄙视,又转身看向另一个方向的夏凌云,笑问:“小王爷,你呢?”
怎可能所有人都畏惧?
有头有脸的人,不要面子的吗?
比如实力在身的夏凌云。
他眯了眯眼道:“钟道友,别把自己太当回事,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
“看来是有意见啊。”钟延指着面前的尸体,“你来试试!”
两人对视,目光碰撞交织,火药味十足,大有大打出手的趋势。
无关群众屏住呼吸,准备随时凝聚护体光罩,内心无不急呼:打啊,瞪什么眼,打起来!
“哼!”最终,夏凌云甩袖朝大门走去。
钟延冷笑一声,看向母女俩道:“吴双,你说。”
“双儿拜见师伯!”
吴双立马跪拜在地行大礼,然后指着驼背男修:“他叫胡洛,外号胡骡子,桑田镇胡家子弟,我和母亲刚到桑田镇时,他便对我们起了色心……”
“后来我们躲到青阳城,潜心修炼安稳了一阵,昨日才出关,今日游逛坊市,不巧遇到,他立马起了歹意,与这齐药堂一起合谋陷害我们……”
许浩轩忙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人群中顾白羽站出来道:“夫君,胡家背后靠山便是许家,有传闻,胡洛为许家一族老的私生子。”
“这就说的通了。”
钟延笑说一句,点指而出,在驼背男眉心留下一个血洞:“白羽,带人把胡家灭了。”
“是,夫君。”顾白羽转身离去。
在场许家之人脸色皆变,许浩轩正待说话。
钟延探手从壁格中摄来一个玉瓶,问:“许掌柜,这兽血保灵性吗?”
许浩轩拂袖擦了下额头,“这,这……”
“我问你保不保灵性?”
许浩轩焦头烂额,你这让我如何回答,保吧,之前那瓶转瞬灵性消失,不保吧,岂不是卖假货?
钟延扯掉符箓,握着玉瓶催动法力,然后将兽血倒在地上。
“垃圾货色!”
“给我砸了!”
门口,赶来看热闹的燕三刀走了进来,抡起朴刀朝玻璃柜台砍去,随后魏珏也加入。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喊。
“镇守来了!”
大门口人群往两边分散,燕三刀和魏珏停手。
付行道快步入内,后方还跟着一个灰衣老者。
钟延看去,先是诧异,接着目光一凝,暗自狐疑:筑基大圆满?还是金丹?
付行道拱了拱手,笑道:“钟道友,先消消气。”
他侧身摆手介绍:“这位是新来的镇守大人……”
灰衣老者俯视而来,冷哼一声:“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钟延似笑非笑:“不气盛叫年轻人吗?”
对视片刻。
“行啦,到此为止。”
灰衣老者吹了下胡子,转身便走。
钟延笑笑,起身跟了上去,似想起什么,扭头朝彭万里道:“你的太师椅没的说,一个字,舒服!”
这次没忍住,群人哄笑出声。
经过燕三刀身旁,钟延传音:“通知紫衣和青瑶,许家不必存在了,防范夏家。”
小小许家,实力连当初的望匜刘家都不如,灭之轻而易举。
三个身影,在众多目光注视中,渐渐远去。
钟延与灰衣老者并肩而行。
“林老何时出关的?”
“上个月。”
老者扭头瞥了眼,气笑道:“你这小子,老夫到任第一天,就给我整这么一出,纯心的吧!”
却是老熟人林正平,以‘星云雾莲’修复神魂之伤,销声匿迹闭关多年,终于出现。
钟延笑道:“哪能啊,若知您驾到,晚辈定携全府上下到南门相迎,对吧,付道友?”
付行道含笑不语,心中却诧异,两人关系比想象的还要亲近。
林正平心情颇为不错,笑骂:“臭小子,少来这套!”
钟延眨眼,传音试着道:“瞧前辈状态,精神烁烁,容光焕发,想必伤势尽复,修为大进,莫不是结丹成功?”
……
第二九七章 金丹镇守 全面清洗
此刻的林正平,虽是半百银发老者模样,但一张脸却比当初年轻许多。
其双目炯炯有神,气息内敛,气质与在唐家所见的几位金丹强者极其相似。
而且,钟延记得,唐家老祖唐济讲道时说过,林正平受伤,便是因为在中州抢夺一枚融灵丹。
林正平露出感慨之色,却是没有隐瞒,传音笑回:“多亏了你的‘星云雾莲’,神魂不但修复,还略有壮大,破而后立,重回后期后,进境势如破竹,便尝试结丹,终得金丹之果。”
“如此真是可喜可贺!恭喜前辈!”
钟延道贺,同样感慨。
破入金丹,寿元翻倍,五百年打底,古籍记载有的金丹大圆满能活到八百岁之久。
这搁在前世,历史短些的那是几个朝代的更迭。
而林正平才一百四岁不到,还有大把的青春,冲击元婴有很大希望。
“晚辈可不敢居功,‘星云雾莲’是与前辈交易的。”
“不提差点忘了。”林正平玩笑道:“既如此,牌子还我,刚刚你闹成那样,得重罚,抵掉这人情。”
钟延笑道:“那前辈还是罚我吧,金丹强者的人情,岂能轻易抵掉。”
林正平笑笑,看了眼问:“你什么情况,如此大动肝火,人都得罪了个遍,这不是你稳健老辣的性格啊,莫非,又憋了什么坏?”
钟延哈哈一笑,“晚辈这不是算准了林老来上任,有人撑腰了,才敢如此放肆嘛。”
他还真不在乎。
青阳一片,最强大的是顺沂丁家和黑水彭家,都是钟府朋友,合作伙伴。
剩下一群小喽啰,迟早要解决。
不开眼的,随便找个借口,甚至借口都懒得找,心情不爽了便先送他们归西。
经过‘泰美味’,钟延停步道:“林老,我家酒楼,吃杯薄酒,欢迎前辈归来。”
林正平抬头看了眼招牌,笑道:“那便尝尝,看看有多美味。”
付行道顿步,正要开口告辞。
林正平道:“行道一起来吧。”
付行道大喜:“是,林师叔。”
‘泰美味’掌柜是钟府一名炼气九层客卿,名叫陈客,另有两名亲信武者辅佐,夏荷也时常来帮忙、看看账目,此刻正好在。
非吃饭时间,酒楼里几乎没有客人。
不过,当钟延三人去往包厢后,外面一下子拥入众多顾客,瞬间将楼上楼下位置抢占坐满。
显然都等着看事情后续,暗自猜测钟延与新来镇守的关系。
包厢内。
收到钟延眼神的夏荷,立马领着摆好酒水、小菜的服务员退走,去准备菜肴。
而付行道则代替钟延,很谦卑地充当了‘小厮’,站着帮忙斟茶倒酒。
说实话,钟延有些瞧不上他,有筑基四层修为,师尊更是执法殿首席长老宋运辉,可谓背景强大,然而他在青阳坊市却唯唯诺诺,不收礼不捞钱,也不干事,遇事便推诿和稀泥。
以前的镇守金重阳,虽然贪,但别人干事啊。
不过,既然林正平将他叫上,除了宋运辉的关系,恐怕对其处事之道,也有认可。
钟延瞥了他一眼,目光微闪,敬了林正平一杯后,开口试探道:“林老结丹成功,来青阳坐镇坊市岂不是大材小用?”
付行道拿壶动作一顿,脸色立变看向林正平。
林正平神色如常道:“原本是打算走访些故人,便外出远游,师叔祖和大长老让我多留几年,等局势明朗些再走,正好得知青阳坊市缺个镇守,便过来了,在青阳待习惯了,呵呵~”
钟延了然,对方结丹的消息还是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顿了下,林正平又感慨叹道:“燕国太落后了,即便有功法,无人交流促进,靠自己摸索只会事倍功半,只有走出去,才能走得更远。”
钟延装傻问:“宗门不是有两位金丹前辈吗?”
林正平瞥了眼道:“交流自然多多益善,集百家所长,师叔祖俗务缠身,几十年未存进,大长老外出一趟破了一阶,便是最好的证明。”
钟延笑道:“也对。”
付行道趁机敬酒:“恭祝师叔金丹有成,大道明朗!”
林正平起杯,微笑颔首。
随后,钟延问了云梦沼泽秘境的情况,一时半会开启不了。
等夏荷送来菜肴,酒过三巡后,钟延随口问起念念不忘的事:“林老可听说过广寒宫?”
林正平大为诧异:“你还知道广寒宫?”
钟延道:“年前偶遇一修士,说是广寒宫弟子,游历而来。”
林正平点点头道:“不知具体,但广寒宫肯定是大陆顶尖势力宗门,我曾在中州仙榜上见到过这个名字,各个榜单前列都有其门人弟子,不过广寒宫人似乎行事颇为低调,外面少有传闻,只知是位于东域与中州交界处。”
钟延了然,道:“那应该强过天道宗和神霄宗。”
林正平笑道:“那是自然,天道宗和神霄宗之所以在燕国流传甚广,名气大,为人所知,是因为天道宗乃东域第一大宗,而神霄宗则是燕国背后所靠,有门人弟子在这边做生意,消息互通,严格说起来,神霄宗在整个东域只算二级势力,实力比天道宗要差了许多。”
钟延叹道:“还是得走出去才能增长见识。”
聊了阵外面的事,林正平重新提起‘齐药堂’矛盾,直言问是否有什么目的。
钟延笑道:“如今不光魏国局势纷乱,燕国同样暗流涌动,未来难料,晚辈常驻青阳,早已当成自己家,希望将来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一些乱蹦的虾米,不想他们坏事,得全面清洗一下。”
虾米……林正平喝了口酒,沉吟片刻道:“晚点老夫要去躺阳泉坊市,然后去长宁看看朋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待我回来,便不要再闹出大动静了,各方牵连关系复杂,到时我还站不站你?”
钟延挑眉意外,时间有些紧了,端起杯子敬道:“多谢前辈,断不会让林老为难。”
一旁付行道眼帘低垂,左耳进右耳出,当作没听到。
陈客敲门入内,送来新菜式。
得到林正平允许,钟延略作吩咐。
不多时,彭万里、丁隐以及五行宗等势力代表纷纷聚来,拜新镇守的码头,其中包括夏家,不过来的却是夏凌云的族妹夏秀玉。
钟延也趁机出了包厢,在隔壁房间来回走动思索一阵,取出一块玉简,并指刻下内容。
酒宴散场后。
钟延送林正平出酒楼,将玉简奉上。
“何物?”
林正平神识一扫,目光一凝,心头震动:“你哪来的?!”
钟延笑道:“那偶遇的广寒宫修士所赠,说与我有缘,希望对林老有用。”
何止有用……林正平心情难以平静,简直是无价之宝,正是眼下自己所需。
他深深看了钟延一眼,睫毛闪了闪,传音道:“你老实与我说,现在是何境界?”
钟延对视片刻,回道:“筑基五层。”
但实际战力,却不是普通五层可比。
林正平呼吸一滞,暗叹一声‘这大概便是因果吧’,传音坦言笑道:“你可知,当初因为‘星云雾莲’,老夫曾对你动过杀念。”
钟延哑然,笑道:“前辈还是智慧的。”
“你这小子!这人情老夫记下了,许久未见南封师兄,我会在长宁多待些时日。”
说完,林正平迈步离去。
钟延目光闪烁片刻,返回包厢,未曾离去的丁隐和彭万里停下话头,齐齐看来。
……
夏府。
被钟延驳了面子的夏凌云,回到府中大发雷霆,越想越气,萌生灭了钟府,正好将‘钟曦’抢来的念头。
想法越来越强烈,一发不可收拾,便找到夏宏登建议。
夏宏登皱眉,表明态度‘不可妄动’。
夏凌云:“此前多番试探,钟府都委曲求全做缩头乌龟,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夏宏登有所松动,认真考虑时,坊市传回消息,新镇守来了。
“林正平……”
夏宏登目光一闪,思忖道:“他在阳泉坊市时与钟延交情不浅,听说这些年闭关可能是找到了修复神魂之法,既然能出任青阳坊市镇守,应该是恢复以前修为了……”
“缓缓吧,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别看青阳弹丸之地,等魏国告破,将成要塞重城,你看如今各方势力多复杂。”
“一招错,满盘皆输,咱们稳健些,步步为营。”
夏凌云只能忍下怒气,不了了之。
殊不知,这一忍,夏家被人轻易送上断头台。
……
第二九八章 孟吴入府 各方皆动
华灯初上。
苍宝街,钟府。
钟延回到府中,钟孝忠立马迎接上来。
“老爷!”
“桑田镇胡家一共十七名修士,最高炼气圆满,两个炼气后期,白羽夫人带了三名客卿法师前去,已传讯回来,全部铲除,此刻正前往抚阳城,留下陈法师和七夫人率领战堂做收尾工作……”
钟延颔首,胡家只比当初青阳裘家强一点点,一顿酒宴的功夫,轻松解决。
钟孝忠:“瑶夫人先一步暗中前往抚阳城,等汇合白羽夫人,听候您的指示……紫衣夫人负责城内,监视许家动静……”
抚阳城为许家原先大本营,许家搬迁到青阳后,那里还留有一部分实力。
“许家许浩然与许清涵登门拜访,想求见您‘言忠’的身份,已在会客厅等候多时……”
钟延笑笑,因为他曾以‘言忠’的身份与城内众多子弟结交,与许清涵暧昧过,甚至因此当街与韩九平大打出手。
然而一切都是演戏。
“言忠在闭关,哪有时间见,其他势力有什么动静?”
“除了许家气氛紧张,四处走动请求援助,别处并无异常,暂无人肯出面。”
顿了下,钟孝顺继续道:“钰夫人将孟、吴两位仙师带回府中,君夫人在偏厅陪同。”
钟延颔首:“召集大家到议事殿,通知夏城主,有事做,无暇见她,让她封禁四门……”
“是!”
钟孝忠匆匆离去。
钟延去到偏厅。
丁婉君正陪着孟芷蕾和吴双说话。
“夫君!”
“钟师兄!”
吴双则起身掀衣跪地,再行大拜之礼:“双儿拜见钟师伯!”
“无需多礼。”
钟延上前将她搀起,看向孟芷蕾笑道:“何时来的青阳,怎不上门看看,与师兄见外?”
孟芷蕾脸色有些不自然:“来了两年多……师兄事务繁忙,怕有打扰……”
对于这个曾经死缠烂打追求的师妹,钟延对其性格有所了解,大概知道心中所想。
两次都未见其男人,多半是出了意外。
“吴师兄他……”
孟芷蕾:“孩子父亲陨落,快十年了。”
钟延点点头:“那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孟芷蕾:“我准备……”
吴双上前一步,抢先打断道:“钟师伯,您府中还收客卿吗?我和母亲想留下来,双儿以后一定能筑基,为您鞍前马后,分忧做些小事!”
倒是和她母亲年轻时一样,性格活泼直爽,无畏无惧。
钟延轻拍她脑袋:“不错,九层了,那留下来吧,以后这便是你的家。”
如今吴双比她母亲境界还高,前者九层,后者八层。
吴双欢喜不加掩饰,又要拜下谢礼,被钟延阻止。
“谢谢钟师伯!”
她看向母亲笑道:“娘,我就说嘛,师伯一定会念旧情的!”
孟芷蕾看了女儿一眼,些许犹豫后拱手躬身拜下:“谢过师兄,我母女二人定会将钟府之事当成自己的事,尽职尽责。”
丁婉君眨眨眼,开口笑道:“欢迎芷蕾姐姐、双儿加入钟府。”
她心思剔透玲珑,自能看懂孟芷蕾的一些眼神,再加上夫君为这个同门师妹在坊市如此大发雷霆,关系定然非比寻常。
随后。
四人去到一重院议事大殿。
除了袁紫衣、喻青瑶几个外出的,众人已汇聚等候。
简单介绍孟、吴二人,钟延开始布置任务。
“三刀,你领一百战堂武者前往抚阳城,做好清除工作,吴双跟着一起去,动静大点。”
燕三刀:“是,夫君!”
吴双:“是,师伯!”
“钰儿,你去客卿府告诉闻泰来,我要夏文宣人头,让他自己看着办。”
“彩萱,刘法师,你二人汇合紫衣一起攻打许家,孝忠,让李尚武带人收尾。”
“陈法师驻守南门、张法师北门、施法师东门、咏珊西门,配合城主府严防漏网之鱼……”
“子越、慕曦,你们领战堂和影卫城内围剿,孝忠,通知万人堂、漕运帮配合……”
“……”
“剩下的人,往坊市,许家、夏家产业全部控制。”
众人震动,互相对视,居然连夏家也要铲除。
秦子越出声道:“夫君,是否等青瑶姐姐她们回来,解决完许家,再对付夏家,各个击破?”
丁婉君犹豫少许也跟着道:“是啊夫君,夏家家主筑基八层,要不告知丁隐叔父,让他请丁家帮忙。”
钟延环视道:“我自有安排,往坊市者听信号行事,等紫衣动手后再开始,准备吧!”
众人纷纷应声:“是!”
……
钟府如此大动作,自然瞒不过各方势力的耳目。
坊市,镇守府。
付行道在厅内来回走动思索。
“既然师叔无交代,那便不关我的事……来人!”
他迅速吩咐左右,警告保卫司,接下来就算天塌下来都别管,自己则躲进修炼室,除了钟府来人,概不见客。
城主府。
收到钟延传讯听得详细,夏新竹脸色变了又变,一番安排后,又为情人担心,觉得不保险,快速写下亲笔手谕。
“菲儿,你亲自去趟北郊,让薛将军点三万兵马待命,以防有变,快去!”
客卿府。
夏文宣心情烦闷,与叫来的两个飞仙阁姑娘饮酒消愁。
另一边,闻泰来收到魏钰送来的消息,脸色大变。
“玛德,钟延这厮疯了吧!这是要害死我啊!”
左右为难,目光闪烁一阵,闻泰来吩咐亲信,找来客卿府内与钟延私交不错的章秉濯商议。
杨家。
留守青阳的是杨言庆结发道侣霍青青,将汇总来的消息传讯告知丈夫,询问如何应对,是否帮忙钟府。
夏家。
重要人物汇聚一堂,下人不断传来一则则诸如‘四门封锁’之类的消息。
夏宏登叹道:“钟延这厮不愧‘凶猿’之名,为了这么点小事,居然要彻底灭了许家。”
夏秀玉:“瑞双公主竟也与他勾结在一起。”
夏凌云哼声道:“白天她吃瘪落了面子,这不是很正常!”
夏秀玉不由得道:“爷爷,钟延不会对咱们动手吧?”
夏凌云:“他敢!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夏宏登却眼皮跳了跳,大脑快速转动,思忖道:“钟府尚无此实力,对付许家已分散大半战力,怕就怕……”
说着,他摇摇头。
“林正平?”
夏秀玉反问一句,狐疑说:“不会吧,就算他与钟延关系再好,身为镇守,岂敢违反规矩帮钟府对付咱们,各方联合一起,火云宗也受不了。”
夏凌云蹙眉,随即舒展道:“即便他伤势尽复,恢复实力,也强不过爷爷,无需担忧。”
夏宏登问:“丁家、彭家有何举动?”
有人回:“暂无动静,没有参与打算,似乎等着看戏。”
这时。
一男子快步进来禀报,朝夏宏登道:“父亲!五行宗葛立群、丁家丁志、彭家彭经桓三位前辈拜访!”
场内诸人对视一眼。
夏宏登目光一闪,踏步朝外走。
“快请!”
……
第二九九章 许家偷袭 请君入瓮
青阳城,许家府邸。
外院广场,修士和武者齐聚两百多人,严阵以待,早已开启了防御法阵。
“老祖,浩然公子与清涵小姐失去联系了!”
“老祖,城主府封锁四门,小少爷他们未能出得城去……”
“老祖,钟府将我府团团围住!”
“老祖,西区米行正遭万人堂洗劫!”
“……”
许家老祖许阳听着一个个消息,面如死灰。
除了分散各地的族人,聚在此处的,包括客卿在内,只有三十七名修士,加上他总共三名筑基。
悔之晚矣。
在‘齐药堂’听钟延说要灭了胡家,不单许浩轩松了口气,连得知消息的他也觉得是个好消息——认为钟延灭了胡家,消了气,会就此罢休。
哪曾想……
早知如此,就该第一时间将有灵根的幼小族人转移。
一黑袍老者开口:“许道友……”
许阳仰面闭眼,再睁开,看着老者道:“齐道友不必说了,此祸乃我族劫难,你走吧。”
随后又跟着传音:“若有我后辈族认存活,还望道友念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照顾一二,切莫让他们复仇。”
黑袍老者默了下,拱了拱手,转身朝大门走去。
随后又有八个客卿离开。
客卿而已,非关系好到极致,或者签订了特殊协议,岂会共存亡?
自然是树倒猢狲散,各奔前程。
场内一片安静。
齐药堂掌柜许浩轩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悔不当初,就不该听信胡骡子那狗东西的唆攒,觊觎那目女俩的身子。
他哽咽着道:“老祖……我该死啊……”
“你是该死!”
许阳满目戾气,双手探去,直接将玄孙的一条手臂齐肩扯下,引出惨叫。
“因为你的色欲贪念,我举族都要跟着陪葬!”
许阳欲哭无泪,近百年的苦心经营即将毁于一旦。
……
府外。
钟府小妾许彩萱、魏钰和客卿刘振生,领着百名端着制式强弩的武者围堵。
许家九个客卿一一上前,说明投降意愿,有灵兽袋的放下灵兽袋,没有灵兽袋的上缴储物袋,被任由离去。
“杀!”
许彩萱喝了一声,带人冲进许家大门。
与此同时。
紫衣飘飘、看不清面容的袁紫衣出现在高空。
许阳抬头望去,走前几步,抱拳朗声道:“想必这位便是七峰袁仙子,许某管教无方,致后辈做出恶事,酿下大错……”
他指了下瘫在地上的许浩轩:“这孽障交由你们处置,我全府上下亦愿自绝以死谢罪,还望仙子与钟道友网开一面,放过许家老幼,从此不再踏入青阳半步。”
客卿一走,就剩他一个筑基,也才筑基三层。
以前交好的势力,如避蛇蝎。
而钟府,单府内实力就强过许家良多,更不用提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以及七峰和新镇守两座大靠山。
负隅顽抗,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许阳一来便表明态度,亮出最后底牌,只求留下家族火种。
若不许,再死抗到底,拉上几个垫背的。
袁紫衣沉默片刻,传音过去:“助我族铲除夏家,放你五名妇人带十岁以下凡人孩童离去。”
铲除夏家?
许阳内心震动,那可是有筑基八层强者的存在,钟府居然有实力覆灭?
定然是林正平也要暗中出手了……许阳更生不起丝毫同归于尽的心思,同时又内心苦涩,只能救凡人孩童。
他抿了抿唇,立下决断,传音说:“好!先放我族人离去!”
没再听到回应。
许阳便转身吩咐,命人带来一群孩子,排队由许彩萱检测排除灵根。
一炷香后。
许府火光冲天,喊杀声无数。
……
……
外人皆知,钟延只与彭万里和丁隐私交甚好,并未与两个家族有过深接触。
甚至,当初钟延迎娶丁婉君时,女方只来了丁婉君父母,丁家由丁隐、丁海等小辈代表,连当代家主都未出面到场,更别说族老了。
所以,对于丁志和彭经桓两个极有分量的人物登门,夏宏登并没有生出对方与钟府‘一丘之貉’的怀疑,反而觉得是共谋大事来了。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五行宗的葛立群同行而来。
这人妥妥是钟府对头,在坊市议会上被钟延当众驳了面子,再加上刘家的覆灭也有钟府参与,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此后葛立群怂恿门人多番对钟府进行打压。
也是夏家的盟友,曾私下密谋过针对钟府的计划。
半个时辰前,夏家。
葛、丁、彭三人被夏宏登引入偏厅茶室,屏退众人。
“登王爷!”
三人如此招呼,以示对对方在燕国地位的肯定。
夏宏登却不敢托大,忙拱手含笑,客气回应,称呼道兄。
三人皆是老牌筑基后期,年龄比他还大,丁志和彭经桓曾经是丁家和彭家家主,退位多年至幕后成为族内德高望重的老祖。
城内正发生大事,夏宏登迫切想知道三人的来意,所以简单寒暄招呼喝茶后,便直接笑问:“不知三位道兄联袂造访,所谓何事?”
“哼!”
葛立群一声冷哼,“钟延小儿!狼子野心!猖狂至极!视我等为无物,竟敢在坊市当众杀我门人弟子!”
半真半假,演技端的登峰造极。
坊市值守队长何亮,出自黑水何家。
黑水何家和彭家一样,背靠五行宗,何亮也在五行宗修行。
“先有刘家,现有许家,再往前有裘家、薛家,钟延此子就是祸根,等将来翅膀硬了,必定轮到我等在座势力,必须诛杀!”
葛立群满面厉色,看向三人:“三位以为如何?”
彭家彭经桓首先表态:“葛长老言之有理,此子不除,后患无穷。”
丁志默不作声。
夏宏登暗自撇嘴,觉得葛立群更多是出于私人恩怨,因为刘家与其关系密切。
不过他却乐得视之,钟府确实不守规矩,攻击性极强,现在尚在掌控,等将来强大了,在七峰眼里的分量更重,更不方便对付。
他没有马上表态,看向丁志问:“丁道兄有何意见?”
丁志脸色古井无波道:“钟延性格确实跋扈了些,我也怕他惹是生非牵连我丁家,但好歹也是我丁家后辈姻亲,出手对付,事情传出去,我丁家岂有名声?”
说着,他看向彭经桓道:“道兄秘密邀我前来……”
彭经桓打断道:“便是考虑到钟府与你丁家的关系,才请道友过来以示态度,免得你我之间生了误会。”
顿了下,他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丁家不过嫁过去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辈,道友莫非还想通过钟延搭上七峰?可要提醒道友,那袁芷晴已脱离七峰。”
夏宏登目光一闪。
丁志皱眉,默了片刻道:“你们要如何做,我没意见,丁家不管,也不参与。”
葛立群挑眉,语气淡淡道:“丁道友,此举有些不妥吧,你如今可与我等坐在一起。”
“这不是商量嘛!”
夏宏登打了个圆场,提醒道:“三位道兄不要忘了,新镇守林正平与可钟延关系可不一般,此刻就在青阳!”
葛立群哼了一声道:“现今镇守府大门紧闭,保卫司也窝着不出来,林正平摆明了徇私,不会出面,任由钟府胡作非为,既如此,我们做何事,林正平也说不得什么,眼下正是绝好时机,趁钟延对付许家,一举灭之。”
顿了下,他看向夏宏登和丁志:“二位还请尽快做决定,若不参与,葛某不勉强,等灭了钟府,所得钟、许两家利益,皆归我五行宗所有。”
接着,他暴出一个重料,冷声道:“刘家的灵脉可就在钟府呢!”
夏宏登目光一闪,决定道:“好,我夏家加入!”
丁志默然少许道:“可。”
夏宏登:“具体该如何行事?一个小小钟府,还无需我等大动干戈。”
葛立群道:“好办,杀了钟延,钟府一切皆了,不过,袁芷晴不能杀,也不能让她坏事,得有一人去控制住她,坊市得有一人,牵制林正平,钟延此人虽嚣张,但我研究过他的资料,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不能给他一丝逃脱的可能,去两人,当万无一失!”
夏宏登颔首,道:“他此刻好像坐镇府里指挥?”
彭经桓:“不错,算我一个。”
葛立群和丁志同时开口。
前者道:“我要亲手宰了这狗崽子!”
后者道:“我去吧,给他个体面死法,正好带走我那玄孙女。”
三个老梆子,算盘打得真响啊……夏宏登暗骂一声,林正平早年威名赫赫,被誉为天骄,如今修为多半恢复,哪那么容易对付?而且以后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
而袁芷晴,虽然轻松拿捏,但若一不小心打伤了,岂不是得罪七峰?
夏宏登念头一闪而过,哼声义正严辞道:“这黄口小儿白天辱我乖孙,损皇家颜面,我自当亲手了结!”
顿了下,他嘴角浮现一抹笑意:“那钟延妹妹钟曦,可真是仙女下凡,想必……嘿嘿,届时便不与诸位道兄争了。”
一说起‘钟曦’,葛、彭、丁三人露出神往之色。
四人各自对视一眼。
彭经桓苦笑道:“那我去困住袁芷晴。”
丁志:“我与林正平有过几面之缘,或许不用动手。”
葛立群拍案而起:“好!就这么安排!”
四人又完善了下细节,敲门声响起。
夏凌云快步进来道:“爷爷!袁芷晴带人与许家开战了!”
夏宏登问:“钟延呢?”
夏凌云:“还未出现。”
葛立群闪身腾空,嘿笑道:“走吧诸位,小鱼小虾后面慢慢清理。”
传音与孙子说了一句,夏宏登哈哈一笑,一步登天。
殊不知,一脚迈入地狱深渊。
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对手,又哪会有永远的盟友?
……
第三零零章 驱狼吞虎 灭夏斩葛
夜半子时。
钟府比往日更加平静。
连巡逻武者都被调出去参战搞副业了。
外院,偌大的广场正中。
钟孝忠束手而立。
两名丫鬟伺候左右。
钟延躺在懒人椅上,赏着月景,品着美酒,左边冬草捶肩,右边江萍捏腿,前面丁婉君不时递来灵果。
好不快哉。
光华一闪。
两个人影立在高空。
葛立群气笑道:“这兔崽子还真是会享受啊!”
夏宏登点头:“可惜不懂得收敛。”
钟延目光一凛,起身拱手:“两位前辈深夜造访,所谓何来?”
葛立群俯视:“到此刻还如此镇定,心性确实不错,你上,还是我来?”
“不劳道兄动手。”
夏宏登嘿嘿一笑,往前一步,凝聚虚幻大手探去:“下辈子低调点。”
却在此时。
葛立群一掌按在夏宏登后心,掌心元气涌动,令其口吐鲜血如流星一般砸向地面。
轰~青石板炸裂,四散纷飞。
夏宏登深入地坑,旋即腾身而起,嘴角溢血看向半空的葛立群,满眼不可置信,“你……”
刷~刷~
又两道人影闪现于空。
丁志和彭经桓分立一处,与挥手布下大型护罩的葛立群形成品字形,将夏宏登围住。
“你们……好狠!好毒!”
到此刻,夏宏登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是被联合算计了。
葛立群笑道:“登王爷,我也不想,你家灵脉太诱人,我实在拒绝不了呐!”
彭经桓:“是你自裁留个全尸尊严死去,还是我们动手?”
“废什么话!速战速决!”丁志抬手掐诀施法。
“你们不得好死!”夏宏登冲天而起,直奔彭经桓,想要从较弱的筑基七层突围。
三人联手,漫天光华,元气激荡。
根本毫无悬念。
葛立群和丁志都是八层,而且在后期沉淀多年,单对单战夏宏登,斩杀或许很难做到,但战胜却有不少把握,更何况二对一,加一个七层辅助,再加上对方被偷袭重伤?
不到半刻钟。
夏宏登便砸碎假山,倒地身死道消。
百丈外屋顶,观战的钟延意犹未尽,飞掠到近前,拱手环视笑道:“有劳三位前辈。”
他只知葛利群会来,要谋算夏宏登,葛利群必不可少,如此才不会令夏宏登起疑。
剩下两个却是初次见面,自是由彭万里和丁隐游说请来。
这小子还真是够胆,怕是时间久了,真会养虎为患……葛立群目光一闪,朝丁、彭二人传音:趁此机会杀了他!
不等回应,他身型一晃,一掌拍向钟延面门。
钟延不急不慌,举拳相迎。
嘭~
黑夜中,灯光下,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向四周荡漾扩散,轰轰作响。
两个身影倒飞,各自踉跄踩着虚空止住身型。
葛立群惊疑不定,抖着眼皮眯眼看去,似要确定对面的根本不是钟延。
只多退了半步的钟延,双手翻了翻袖子,云淡风轻笑道:“葛前辈这是何意?”
丁志和彭经桓对视一眼,心底骇然,满目不可思议,钟延居然与葛立群平分秋色。
葛立群目光闪烁道:“倒是小瞧你了!原来一直在扮猪吃老虎!两位,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他能借我们之手灭了夏家,将来定会对我们出手,难道真等他各个击破?!”
丁志和彭经桓心有意动,直直盯着钟延。
“葛长老过河拆桥是不是早了点?”
钟延似笑非笑,扫视三人,说:“既敢独自面对三位,又岂会没有准备?还是,真当钟某是只小绵羊,愚蠢地送到三位大老虎嘴边?”
葛立群倒戈相向出手,是临时起意。
但对此可能,钟延又怎会没有预料?
战一个筑基八层,他自忖有几分胜算,但三个后期,无疑是找死。
不过林正平却是暗自出城不为外人所知,而他又私下刻意与丁隐透露林正平结丹成功的消息,必会告知族中老祖。
所以。
即便没有任何外援,此刻钟延也底气十足。
钟延看向左前方的白袍老者,已在先前观战中从丁婉君口中得知身份,“丁前辈,你我两家可是姻亲,一家人!”
随后又看向另一人:“彭前辈,我与你族弟彭万里乃八拜之交,我们仨才是一伙才对,何不一起宰了葛利群,夏家灵脉我不要。”
葛立群脸色一变,急忙开口:“两位切莫听他巧言煽动!此子心思阴狠歹毒至极!小心中计!”
钟延道:“彭家居黑水,丁家驻顺沂,钟家定青阳,你我三家三足鼎立,守望相助,将来即便是燕国大战,也可度过乱世之祸,两位前辈以为,小子可有这个实力?”
话音落下的同时,预感不妙的葛立群便扭身朝大门飞遁。
早已暗中催动行字诀的钟延,横击而去,双手抱月砸出,阻其去路,喝道:“他不过是五行宗一长老,代表不了火云宗!”
砰砰砰,钟、葛两人在空中交错腾挪,接连碰撞,眼花缭乱。
丁志见二人斗得旗鼓相当,犹豫少许,咬牙道:“杀吧,林正平可能在暗中!七峰可能都有人来了!迟则生变!”
他往腰间灵兽袋一拍,‘吼’地一声,一只大白虎窜出,奔向目标。
老祖什么时候和他八拜之交了……彭经桓却是心中这样嘀咕一句,双手翻飞掐诀捏印。
冲动了……葛立群暗自叫苦不迭,眨眼功夫便落了下风,被三人一兽压着群殴,急吼吼叫到:“钟道友,有事好商量!”
“夏家灵脉我不要了,你们分,我可禀明宗门,再让出各个坊市的利益与三位!”
“晚了!”
钟延嗤笑,攻击大开大合,霸气道:“丁、彭、钟联手,五行宗算个屁!彭前辈,彭家以后不用上贡,独占一半五行宗,岂不美哉?待火云宗分裂,燕国西北便是我三家说了算!”
闻言,彭经桓和丁志战意昂扬,攻击越发凌厉。
外院广场上空,各色光弧纵横,元气激荡,声势浩大,令整个南区修士震动,投来目光,不知钟府发生了何事,居然接连爆发如此威力的大战。
夏凌云欣喜又狐疑,知道是爷爷去灭钟府了,却搞不懂为什么战斗停止了会,又重新开启。
不过他却没心思多想,此刻正带领族人杀向坊市,抢占钟府和许家的生意。
不止他,大致了解情况的丁隐、彭万里、袁紫衣等人,也是惊疑不定。
而在场的江萍等人,更是懵逼,站在百丈外的屋顶,被钟延布下的防御屏障隔绝了声音,先惊后喜,不知为何原本一伙的人,又调转矛头攻击。
轰隆一声巨响。
钟延一记大碑手将人击落,令葛立群将石狮子撞了个粉碎。
丁志和彭经桓的神通跟随而至,葛立群眉心和胸口飙血,死不瞑目,被白虎叼在口中,咔嚓咔嚓脆响。
三人一兽围殴,葛立群比夏宏登坚持的时间还短。
丁志将白虎收回灵兽袋,与彭经桓对视一眼,两人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心惊于钟延的战力。
丁家虽有四人知道些钟延的部分底细,那也不过是知晓能战筑基四层,而且不包括丁志。
钟延卷起夏、葛的储物袋推送给二人。
“好事成双,两位前辈喝一杯?”
丁志:“也好。”
彭经桓:“当然。”
实力为尊,此刻两人从心底将钟延放在同一高度平等对待,甚至略有忌惮。
三人把酒言欢,畅谈风云,直至天明。
原本要分给五行宗的夏家灵脉,由丁家和彭家平分。
夏家、许家的财富和生意则改为三方分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