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5节 柳木回长安
在手边的册子上记下了一笔之后，李世民看向了另一人。
这位这出清河张氏，随父辈定居河南道，去年明经科及第，排名第二。
“你讲。”李世民这是在考核。
自内书司成立之后，李世纪发现这比原先的太监好用，这些人是人才，可以真正成为好的助理与秘书，眼下李世民正在挑选两名最优秀的人作来高级助理。
人选由吏部挑，尚书省审核送入内书司。但最终谁是普通吏员，谁更进一步，却是李世民打算亲自挑选。
张氏、张文瓘上前一步：“圣人，柳驸马必然是回来要钱的。”
“要钱？”李世民大笑：“户部倒是能给他钱。”
“圣人，户部没钱，不代表长平钱庄没钱，不代表……股市没钱。”
李世民的眼神变了，但还要再考：“继续，朕有兴趣听。”
“圣人，西港舶司已经积累了有四年，当初一文钱一股，臣最近算了算，以西港舶司近三年来的公开账目，一股已经升到了两文七角六分。这是相当保守的估计，臣愚钝，实在想不出柳驸马这股市之巧，但臣相信，柳驸马这次回长安，目标应该在五百至六百万贯。”
李世民笑了：“好，退下吧。”
两人告退，李世民在两人距离门口只有一步的时候突然开口：“一千三百万贯。”
两人急急转身后躬身而立，他们不明白大唐皇帝李世民突然开口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摆了摆手：“朕只是知道你，柳驸马此次回长安，他不会为五百万贯回来，必然在千万贯以上，退下吧。”
“是！”
李世民按着额头，他没想到柳木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唐国库眼下的全年收入是一千八百万贯，这些钱币并不是全部拉到长安的，其中有大部分在当地就花掉了，用于修河、修路。官吏俸禄等等。
李世民从听到柳木回来的消息就确定，柳木是为了钱币回来的。
而且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千万贯，李世民都不认为这是一个大数字，至少对于柳木来说，不是。
柳木确实是来回搞钱的。
但不是张文瓘猜测的数字，也不是大唐皇帝李世民说的数字，而是另一个天文数字。
后世的时候，柳木在新闻看到投资几万亿用于基础设施建设，柳木很想也这么疯狂一下，可惜大唐不有这个国力。
一万亿相当于二亿贯，这是一个恐怖无比的数字。
在大唐，万贯家财就是富有的人，大唐眼下的总国力有多少柳木算不出来，但肯定搞不出数万亿投资这种大事。
不过，相当于后世一千亿这样的投资规模，柳木还有有信心的。
这次回来，柳木只带了两个人。抱琴肯定不能少，另一个是萧灵儿。独孤兰若留在扶桑道的难波宫。
很低调的回长安，很低调的回家。
总舶司府，也就是之前的太子府，前院打理的非常的干净整洁，柳木的二姐带着上百个算师，在前院这里办公，院子里算盘声从不间断。
柳木没去打扰二姐，让抱琴和萧灵儿先回后院，自己要回中院的书院。
一进中院，就见到有禁军守在月洞门处，两名禁军只是敬礼也没有说，柳木却是知道大唐皇帝李世民此时就在自己的书房内。
柳木进书房，只有大唐皇帝一人在那里摆弄着茶具。
屋子里有着淡淡的土腥味以及香料的香味，显然是刚刚才打扫之后，熏香。
柳木进屋正准备施礼之时，李世民说道：“倭岛贵族死了不足千人，而之后短短二十天却死了四千人，各种原因死在矿井内。”
柳木没施礼，坐在李世民的茶桌对面：“二哥以为是死的多了，还是少了。”
“我在意，他们为什么会死，矿井死亡率没有那么高，否则还有谁敢去开矿。”李世民漫不经心的说着，手上没停在摆弄着茶具，还不忘记称赞一句：“这一套茶具相当不错，二哥下旨将大比规矩修改。”
“修改？”柳木不知道这些。
李世民解释道：“所有行业无须每年都比，最低三年，最长五年。但长安这里年年会有大比，今年比的是琴棋书画。”
“二哥英明。”柳木语气平淡的回了一句，听起来象是敷衍。
事实上却不是，柳木说的是真心话。
柳木的行业大比，比拼的就是实业，而李世民修改了这个规则，李世民要比的是盛世。没有琴棋书画，没有诗词歌赋，何来盛世。
李世民给柳木倒了一杯茶后，柳木说道：“二哥，贵族大量死亡事实上是被打死的，而裴公默许了这样的事情，他不喜欢这些贵族，裴公总是认为会有人借这些贵族的名义再起事，所以大量的贵族各种意外的死亡。”
“各种意外？”李世民很感兴趣。
“是意外，比如矿井内，有些事情作了就是息找死，挖矿也是有技巧的。矿工们有意让贵族们去犯错，去危险的位置，然后一个又一个的就那么死掉了。”
李世民大笑：“这怪你，既然选择了杀就不要手下留情。”
“总感觉，这些人还有利用价值。”柳木这么解释之后，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和米虫一样生存着的倭贵族还有什么价值而言。
李世民看了看柳木的表情，大笑：“罢了，罢了。此事不提，对了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为了钱？”
“是。”
“多少？”李世民很期待这个数字，看看柳木到底有多大的心。
柳木伸出手掌：“五百亿钱。”
大唐皇帝李世民，十七岁就上战争，征战无数，大唐的江山有他一半的功劳，面对数次强敌都面不改色。
柳木的这一只手掌让大唐李世民额头上有汗流了下来。
大唐皇帝李世民给吓到了，五百亿钱，这个数字就是五千万贯。大唐根本就拿不出来这笔钱，所长安城卖了，估计够。
“你认为，大唐有五百亿钱？”李世民很无语，或是你的股市值五亿钱？”
第0806节 一张小纸片
李世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要知道五百亿钱就是五千万贯，这个数字太恐怖了。
大唐在新年之后连着打了两场恶战，可以说国库已经见底，花出去的也不过一千万贯，柳木这一开口就是五千万贯，这让李世民如何不震惊。
难道说，大唐民间还能够再挤出五千万贯来，这不可能。
世家也没有多少钱了。
“你确定是五百亿钱？”李世民再一次问道。
柳木没回答，而是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然后从信封之中拿出一张……纸币。
纸币？
这东西那怕在印刷厂都没几个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二哥，这才是把张公谨放在千岛之国的真正原因，印刷坊从六年前就在不断的研究，不断的试制，在模版的材料不断更新，油墨不断试制之下，已经很完美。但纸张的质量一直没有过关，一直到拿下吕宋。”
“吕宋？恩。”
吕宋这个地名也只有柳木和李世民知道，眼下那个岛大唐礼部正在讨论正式的千岛之国各岛的名字，但肯定不会叫吕宋。
“二哥，这种张纸用的是百分之六十七的木浆、百分之十一的甘蔗渣桨、百分之七的蕉麻桨、百分之……”柳木说的是大概的数据，详细的内容受到绝密的保护，也就是说这种纸不可能被仿造。
大唐的纸业，真正的高端用纸，都是绝密的保护工艺。
柳木的股票就是第一次对纸票的尝试，当时的工艺还不成熟，至少没有达到柳木对钞票的观看。
此时的大唐造币技术，至少领先世界一千三百年，相当于二十世纪中期，二战前的水平。
李世民很犹豫，拿着手上的那张纸币看了好久后开口：“二哥记得，曾经你讲过乱印纸币造成国家崩溃。”
“是。纸币是把双刃剑，发行还是不发行，这要看二哥的意思。不过这次的纸币，我没打算在大唐内大量流通。”
“噢？”李世民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光彩，立即表示：“二哥同意了，二哥明白了，这种纸币大唐可以流通，眼下应该计划一下，没有货币的半岛、西域、草原需要多长时间可以让这种纸片成为流通货币。”
“二哥英明。这事其实好办。”
“说来听听。”
“计划分为五步走……”
柳木的纸币打动了李世民，李世民依然准备把这种小纸片变成天下间所有人认可的流通货币，换句话说，这纸片就是大唐的信用本位货币。
发行之前，肯定要先定下祖制，以防止后代帝皇有混帐。
所以规矩要严，而且每年的印制数量要有内阁多次复议。
傍晚的时候，柳木借口自己好久没回长安，为庆祝自己在扶桑辛苦，在家中设宴。
柳木的宴请名单几乎包括了大唐四品以上所有的官员。
宴会的时间很短，只有一个时辰，接下来有些人留下参加柳木的茶会，因为柳木从杭州过来带了一些好茶。
茶会的人选正好是全部的内阁成员，以及依然被人称为闻月阁，实为大唐安全司的几位主要成员。
一刻钟的时间，柳木把纸币的情况讲了之后，户部尚书崔君肃站了出来。
“圣人，各位臣工。我先说几句，就拿高句丽而言，柳驸马已经是连续三次出招，首先是顷销，其次是重兵压制，最后这一招以一位儒家信佛的学子而言，太过凶残，这已经是在明抢了，这小小的纸片值几个钢子？”
崔君肃拿起纸币，在他眼中这张纸片花销再高，也不可能超过一文钱的价值。
而这张纸币上写的是一百文。
“铜币靠的是铜本身的价值，银币也一样。这纸片算什么，靠的是大唐的信用为价值吗？高句丽能傻到就让这纸片成为金银去抢走他们的无数的物资。所以，臣认为……”
崔君肃扫了一眼众臣工，看到所有人都点头之后，崔君肃转身对李世民一礼：“臣以为，收长平钱庄为户部所有，臣会堆出一座银山、一座金山来保障这小小一片纸张的价值，然后取信于天下，再让这纸币渗入半岛。”
柳木很认真的在听着，一直认为崔君肃要反对。
谁想到，崔君肃竟然无师自通一般看透了纸币的真相，而且提出了一种超时代的作法，就是金本位。
以金银等贵金属为保障，这不是银本位经济，这属于金本位。
而且要把钱庄收为国有，这确实没有错，因为任何个人没有人有资格发行货币。
“不行！”柳木站了出来，开口反对。
收长平钱庄为国有，这一点是内阁私下讨论过的问题，这钱庄的力量已经巨大无比，再大下去会影响到大唐的朝堂。
收回，是正确的。
当下，数人站了起来，准备和崔君肃一起与柳木争论一二。
柳木这时说道：“长平钱庄不交，因为其经营的业务应该外放。我认为成立大唐国家银行，再允许成立三个新的钱庄，用于不同行业，不同情况下的钱币协调。”
“另外三个？”
“对，一切钱庄都归大唐国家银行去管，只有大唐国家银行拥有铸币权。而后成立三个新的钱庄，名字再议。第一个是总舶司钱庄、第二个建设钱庄、第三个是工农坊钱庄。”
“柳驸马请继续，或是你已经有成文的东西。”
“有，但不完整，只有草案。我的学识不够，只有想法，原本打算组织人手将其完善，但我手下的人不够用。倭岛这边已经累病了数十人，我没有足够的人手用了。”
柳木认为银行有用，他找了一个例子：“这钱庄真的有用，比如某个农户打算建暖棚，他没钱，那么钱庄借给他钱，然后收利息。这对钱庄来说是有利的，而农户建起了暖棚，次年就挣到了许多钱，还了钱庄的钱，自己也有收益，还留下了暖棚。双赢。”
崔君肃问道：“那么长安城那些工匠们买房借钱，这一借就是十年，二十年，钱庄有利？”
第0807节 钱生钱
崔君肃的意思是，钱借出去这么长时间，钱庄纯粹是作了公益事业，这收益似乎并不大。
柳木随手在纸上写了几个数字。
这些数字分是去年的存款额、存款利息付出、贷款额、贷款预测收益。
然后柳木才问：“崔公没算过吗？”
针对柳木写出的那些数字，崔君肃找人去取来一只算盘。
崔君肃确实没算过，一直认为这是大唐皇帝暗示为帮助工业发展的一种帮助性产业。
拿过算盘一算，依钱庄的利息，买房者每个月还有钱等。
崔君肃大吃一惊。“这二十年，本三成半，利六成半。”
就借贷而言，崔君肃这些人不比柳木差。
崔君肃清咳一声：“各位，这借贷之说早在春秋就有，孟尝君养食客三千，有一年薛地欠收，许多人没有交过利息，这三千食客前去催收，抢得息钱十万。”
崔君肃用了一个抢字，足以代表当时的利息有多可怕，绝对的高利贷。
“而后，汉朝高利盛行，却恶果累累，景帝定下铁律，年不超二成息。百年之前……”崔君肃停下了，苦涩的摇头一笑：“我虽信佛，但此时想来灭佛是善举。”
众臣子都笑了。
唯独柳木不明白。
崔君肃特别给柳木解释了一下：“北朝的时候，我清河崔氏也有放贷，快借三月之内，差不多就是息钱月一成，年不超过五成。庙里才是放贷的大户，在隋之前，全国放贷的钱庙里占一半，隋之时庙里占七成，息月一成，年十二成。”
柳木听完吓了一跳，这寺庙竟然是天下最大的高利贷。
（注，不是黑谁，这是史实可查证。南北朝天下最大的高利贷排名前三，庙、门阀、大官僚）
崔君肃又说道：“我大唐立国，对借贷有了严令。在汉朝景帝的明政之下再减半，要求年息不得超过一成，月息不得超过三分。但私下或有提高，但也无人敢太过份。”
“西市，原有十九家质库，去年之时全部关门。听闻这些质库背后的东家狠极了长平钱庄，但他们能如何？”
崔君肃说的质库就是类似于当铺存在的一种店铺，算是当铺的前身。
大唐的民间借贷就是两种形式，信用、抵押。
与后世的区别是，信用基本上没什么利息，都是友人、友商互相拆借。抵押就是纯粹的求利，因为唐律的规定，禁止复利、禁止恶收、禁止以人抵债。
这规矩就是不允许驴打滚式利息，不允许暴力去讨债，不允许将欠债人变成奴隶或是买卖人口之类，所以信用卡借贷只在信得过的友人之间。
质库是当铺的前身，他们就算没有唐律在上压着，也不敢把利息放的太高。
比如某样东西，利息过高的话，变成死当的机率就高，质库就变成收旧货的，压价太狠借贷者又不愿意去当，质库也没办法存在。
眼下，这一切都是过去式了。
柳木的出现，凶残的长平钱庄打压了长安所有的类似当铺、钱庄的店铺。
他们恨，想报复。
正如崔君肃那一句，他们能如何。
唐这个时代，没有资产增值的任何手段，钱堆在地窖里就是堆着。
长平钱庄寻常人不知道，崔君肃身为户部尚书可是非常清楚的，可以说柳木的长平钱庄在他眼中，属于无中生有的一种生钱方式。
这些年来，长平钱庄吸收了无数的存款。
其中有一条，就让长安的商人们无法拒绝。长安的商人们若是把钱币运到江南，那么他们需要花运费、请护卫的钱等等。
而把钱存在长安的长平钱庄，然后在江南取出，每一百文仅收五文钱。往近处说，若是在华州取出，一文不收，这等于免费帮商人们运钱。
柳木又把这些钱放贷给无数买屋的人，这些人用他们的屋子作抵押，又是每个月还上一笔钱。
事实上，柳木根本就没出多少本钱。
崔君肃让柳木把长平钱庄交给户部也是有根据的，柳木长平钱庄的收益自己就没有留下一文，全部都用在了神策卫与长安修河、修路等建设上。
“臣同意柳驸马之提议，也认为可以增加三个或是五个钱庄。”
崔君肃准备发起投票之前又问柳木：“柳驸马还有何建议？”
柳木起身后大声说道：“钱庄特别容易出内鬼，规矩要严，处罚要狠。”
坐在一旁的萧瑀这时开口：“伸手者斩手，贪墨者老夫认为可以凌迟之……”
“那么议一议，一年之内看是否能让新唐钱入市。朕以为，在钱样上唐内与唐外应该有所区别，第一版大唐内的新唐钱，父皇开创万世基业，所以头像不要用朕的，用父皇的。贞观十年之后，再议是否换新版。”
李世民开口之后，一片称颂之声。
李世民又说道：“大唐外的用钱，朕以为以我大唐长安城为正面图相，背面之图卿等商议，其余细节卿等商议。”
说是商议，但商议也不可能在这里。
还是需要各部回去认真的研究属于他们的职责，然后拿出一个方案再来讨论。
吏部也要就这个大唐国家银行的事情考虑人选的问题，肯定是户部之下，但配几个官，几品官，初选的官员人选等等。
所以这是一件大事，李世民给出一年时间拿出方案，事实上时间很紧迫。
这件事情说完，众臣子各自泡茶闲聊休息，他们很清楚这次柳木回来，绝对不是只为这一张小纸片，肯定有许多的事情要商量。所以每个人来这里赴宴的时候都事先告诉家里，晚上有可能不回家。
柳木这里是前太子府，前院总舶司占了不到三成，中院基本上除了柳木的书房，全空着。
有足够的地方让所有人休息。
柳木的厨师连御厨都是学徒，吃饭也不是问题。
没一会功夫，几架小板车拉着一堆箱子进来，重臣们都是笑了，和他们想的一样，柳木回长安肯定是有事，而且是大事。
第0808节 七百亿钱
柳木一抱拳：“各位前辈，爷爷、伯伯……”
“停。”
柳木一开口就被姚思廉叫停，姚思廉说道：“你每次用这样的语气老夫受不了，先让我吞一粒丹参，你慢点说。”
众人轰笑。
柳木笑了笑，翻开一只箱子：“今个就几件事，头一件是股票准备放开交易，第二件是倭岛生丝期货准备在江南与长安同时搞，第三件就是股票在江南开分号，第四件是石见银山开发计划，第五件是我准备在长安卖倭岛、千岛的无数金矿、铜矿、石炭矿的股票。”
柳木一边说一边打开箱子。
眼看还有两只没打开，重臣们的呼吸已经加重了不少，眼睛都盯着最后两只箱子。
柳木回来确实是有事，而且每一件都不是小事。
柳木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倒数第二只箱子：“第六件事是千岛之国立道、扶桑道立道的正式公文，估计要让各位爷爷、叔伯忙碌半年之久。”
两道之地，可以说无数的工作需要有人去作。
半年，萧瑀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人累死也不可能，至少要一年。
不过这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先把地盘占人，人控制住了，其余的都可以一步一步的来。比如衙门、教育、人口普查等等。
“最后一支箱子，是为期五年的基础建设投资计划。扶桑道、千岛道，七百亿钱基础建设投资计……”柳木还没说完，只见崔君肃倒下了。
崔君肃年龄刚刚五十岁，还属于身强力壮的年龄。
七百亿钱这个数字他听到耳朵里之后，只是感觉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来自闻月阁的四位当中，有两位快速上前，一位解开崔君肃衣服同时拿出药油、另一位拿出银针快速的刺了几下，然后再推药油。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崔君肃就醒了过来。
“啊……呼！”崔君肃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眼睛看着房梁：“七千万贯，我大唐国库立国以来，各州府截留自用之外国库的全部收入不算今年，总量也没有七千万贯。”
柳木蹲在崔君肃身边低语了一句：“大唐没有，半岛有。”
“嗯？”崔君肃眼睛之中闪出了奇异的光芒。
柳木一字一句的说道：“新唐钱的唐外版。”
“这……”崔君肃脑袋飞快的转动着，九位阁老中的其余八位都聚集了过来，无须柳木再说什么，几个人一讨论立即就明白了这纸片的恐怖之处。
也明白为什么大唐皇帝李世民要把唐国内版与唐外版分开印制。
这新唐钱说白了，在大唐国内是钱，在大唐之外，大唐认就是钱，不认就是纸。而且依柳木的说法，这明显要有新唐钱去强行掠夺高句丽的国内财富。
高句丽不同于倭岛。
对于大唐的贵族们来说，倭人和他们没仇，柳木要灭倭这事对他们没害处，所以基本上没什么人明确的反对。也在一定的限度上给予柳木支持。
但柳木要灭高句丽，大唐的上层贵族们已经不仅仅是支持，他们希望高句丽从上到下全部变成奴隶，高句丽的所谓贵族都应该被凌迟。
五姓三十六名门，可以说家家都有嫡子的血在高句丽。
高句丽国内城有一座京观。
这座京观用无数的尸骨堆成，那怕是前隋之败，可上面有无数军士的亡魂，有着五姓七望三十六名门的嫡子之血。
“有何良策？”杜如晦的眼神之中有带有杀气。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见一见高句丽渊氏叔侄。”
“好。”九大阁老异口同声。
坐在御座上的李世民此时开口：“朕，希望可以亲征高句丽。萧老、唐公、房公、姚公……”李世民把在座的每一位都喊了一遍，以他大唐帝皇之尊对这些臣子用的是尊称。
而后李世民对柳木说道：“木，这里每个人都希望手刃高句丽王，这一点你记住。”
“臣，谨记。”
李世民站了起来：“翼郡王秦叔宝，这些人为大唐流血数斗，劳苦功高。朕特准许秦叔宝回祖宅祭先祖，守宅三年。神策军暂设分部于齐州，叔宝公职可借齐州行营。”
几句话，看似对秦琼的一种放大假。
这些老臣子们那个不明白，这是要让闻月阁北上，让秦琼盯死高句丽。
打打杀杀的事情秦琼的身体已经不适合，长安这边的镇守有尉迟恭这样的猛将就可以，秦琼的身份，秦琼的威望，他那怕什么事都不作，闻月阁也一样会发挥力量，只要秦琼人在就足够。
柳木这时突然说道：“圣人，有人刺杀臣。臣以为这其中有诈，能否调用闻月阁派人往西边去。”
李世民问道：“你怀疑谁？”
“波斯人没有杀臣的理由，杀了臣他们也没有好处。波斯人与东罗马打死打活，但现在他们弱了，所以臣怀疑是阿拉伯哈里发、斯拉夫摩拉维亚、匈人。”
柳木说的匈人，这是这几百年来不断从中亚往欧洲去的各族。
其中有柔然、匈奴后裔、被突厥往西赶的蒙古种各族等等，史称阿瓦尔。
李世民思考片刻之后说道：“朕想了想，想刺杀你的人要么是想破坏唐与罗马的结盟、要么就是复仇，或者是高句丽人在暗中搞鬼。”
李世民又把高句丽扯出来了，这是一种无形的恨。
柳木那怕心里不认可，但嘴上还是表示圣人英明。
对于这个时代的高句丽，柳木没有多少的仇恨，因为他们最终被大唐灭了，后世的高丽棒子与高句丽没有半根毛的关系。
当然，为了李世民。柳木不介意把高句丽也灭了，特别是图门江口，那里真的很可惜。
柳木看了一眼李世民脸上的怒意。
心说，后世的棒子拍出渊盖苏文射瞎天可汗一只眼睛的电视剧，让李世民看到会如何？
带着一丝诡笑，柳木侧过身去躲到了一旁。
傍晚的时候，柳木回后院休息，却看到许多家具、箱子等堆在空地处。
“这是干什么？”柳木叫过一名侍女问道。
第0809节 圣僧还是妖僧
拆屋。
抱琴与萧灵儿几乎没有商量，两人的意见出奇的相同，就是将苏我凌住过的屋子拆了。连墙皮都安排人刮掉，更何况这些家具。
柳木特别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连花园都开始被挖开。
那些原先苏我凌种上的树全部挖了起来。
“这个，这梨树已经结果了。”柳木感觉有些可惜。
抱琴示意那些健妇继续，自己来到柳木近前：“郎君，我回来之后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他们在等你的指示。”
“什么消息？”柳木心说抱琴这是准备差开话题。
抱琴说道：“玄奘没有离开高昌，他当时只是离开了高昌王城，在咱们大军攻城的时候他还在高昌内，在一个挺有名气的寺庙内讲经。”
果真，柳木的兴趣来了：“快给我说说。”
“郎君，你听说我讲……
此时，高昌交河城，这里有上百名僧人正在推着装有石料的车子正运往城里。
修城池，高昌既然被占领，所有的城池分为用于镇守的城池，守护西域要道的城池，以及驻军城。
高昌原本的寺庙十不存一。
所有的僧人参加佛法考核，百中取五，也就是说最优秀的百分之五是大唐承认的僧人，但依然要按大唐律交上税金、劳役等等。
其余的僧人，全部变成劳役。
九成五的寺庙改成医馆、学堂。大唐的军队没有占据任何一处寺庙，但却没收了所有的寺产。
大唐攻击高昌的时候，城外喊降，只要有抵抗的城，那么城中的的所有高昌贵族全家为奴，家产抄没。
天色渐晚，终于下工了。
玄奘拖着一身的疲惫往工棚走去，除了玄奘之外可以说大部分僧人都是有说有笑的。
因为这些被罚作工的和尚可以每天吃三餐，而且还有肉食。
高昌的和尚从来都没有只吃素食这一说，也就是因为中原梁武帝定的规矩之后，隋唐的僧人才禁肉食。
饼子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制作的，非常的硬。
可有了肉汤泡过之后，却是极美味。
没有肉汤也就没有盐，更没有热水，玄奘用河边的一碗水泡着那饼子很辛苦的吞咽着。
也听到有许多人议论。
有个小和尚从外面提着一篮子大唐秦饼回来，将饼子交给了一个中年僧人。
“师傅，这是唐人奖励的。说我们队在这次修河道的工程中，作的最认真，今天开始每天加餐一筐上等秦饼，持续一个月。”
“恩。”中年僧人叫过来两人，示意给大伙分了。
小和尚又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叠的非常整齐的纸：“师傅，这是师伯偷偷抄来，听闻是这城中评测佛法得到最高分的佛论。”
中年僧人大笑：“这个没用，谁想再当和尚谁去看看。”
高昌国不想当兵就去当僧人。
其余的身份活的不好，每个阶层都是受尽压迫，许多寺庙的大僧比如主持什么的都是寺庙之中的许多小和尚打死的。
高昌的寺庙就象是一个小小的国度，上层僧人完全就是吸血鬼，靠压榨底层僧人来获得他们安逸富足的生活，这一点可以说完全照搬了天竺的社会结构。
在天竺，僧侣就是所有等级的最高层。
那张纸被扔了，没有人去看，这里聚集的都是底层僧人，他们有更好的活路所以不愿意再回到寺庙里。而寺庙的生活也与之前完全不同，仅不允许收香油钱这一项，就能逼死无数的混吃等死的和尚。
小和尚又说道：“师傅，我还听说这次大唐攻打高昌，是因为一位高僧。”
“屁的高僧。”中年僧人笑骂一句，多给了小和尚一块大唐秦饼：“今个你有功，给你两块饼。听师傅的没有错，熬过这一段之后去参加西行护军的考核，只要把商队平稳的护送过高昌，就能有赏赐。”
“我听师傅的。”小和尚一脸的兴奋。
一阵风吹来，那张纸飘到了远处，玄奘默默的上前去捡了回来，然后躲到一个角落，靠着挂在高杆上的灯笼光芒看着那纸上的内容。
看着看着，一种无名火从玄奘心头冒起。
这张纸上写着，天下本无佛陀，人人皆是佛，修心修德修善，助人度人乐人。修今生，日日为善，化身为佛陀以度天下人。不筑像，佛本无相；不拜佛，佛在心中……
这上面的理论是一个被道儒化的僧人所写。
他坚信修今世，修自我，根本就没有佛祖保佑之类的事情，一切说佛祖保佑的人都是为了骗众生，宣扬来世的都是骗的手段，佛陀就在心中，根本就不是被神化的神仙等等。
玄奘是越看越气，在他的心中佛祖就是至高神，佛祖化万物。
当玄奘准备将这一篇文章撕碎的时候手停了下来，此时此刻玄奘突然明白了，柳木的灭佛并不是那次对长安所有的寺庙下手，那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再看手中的这篇文章，玄奘明白这才是柳木灭佛的真相。
玄奘心中默默的报了一声佛号，内心更加坚定的要西行，他要西去取回真经，他要将佛重新带回中原大地，他要普度众生。
这时，那个小和尚有意无意的靠近了这里，却没有出现在玄奘面前，而是和另几个小和尚在分秦饼。
小和尚说道：“在城中我还听说，大唐派人去给龟兹国下了国书。龟兹国敢对大唐的商队有一丝的侵扰，大唐就会攻打龟兹国。还有，之前来咱们高昌那位高僧，事实上是大唐的逃走的妖僧，咱们高昌被攻打就是因为他。”
玄奘内心在滴血，可他又能如何。
小和尚在继续讲着，甚至在骂佛祖，小和尚只相信今世修行，不相信佛祖可以度世。
“你们说，若是佛祖真的无所不能，那他怎么就不能救了高昌王。高昌王是被乱刀砍死的，那个敢高呼佛祖的整个寺庙都被烧死，还是我师傅有远见，早早打死的主持迎唐军，咱们吃的就比其他庙里的人好。”
“对，对。”一群小和尚连声附和。
第0810节 渊氏叔侄
玄奘想西去，他甚至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听着小和尚的话，他真的很想高喊一句，柳木才是真正的妖道，他是要毁了佛门。
玄奘不知道的是，一直以那么一双或者是两双眼睛在看着他。
或许他发现了这视线，他更相信这是冥冥之中佛祖在考验他。事实上却是闻月阁的人在盯着他，闻月阁的人还在等着长安那边的命令，是弄死这妖僧，还是放他继续西去。
要么就是让稳住，在大唐准备好的时候放他去龟兹，然后以这个为借口攻打龟兹。
玄奘默默的念着经，他在忍耐，他在等待机会。
长安城。
午后的阳光有点毒，毕竟已经是夏天。
柳木坐在曲江池的湖心岛中的亭子内，一边翻看着所有关于玄奘的报告，一边听着身边两位琴师的琴音。
湖中有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抱琴从船上走下，来到柳木身旁：“郎君，高句丽的渊氏求见。”
“恩！”柳木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声。
求见柳木，这是渊氏叔侄给礼部送了不少礼物之后，有人给了他们这个建议，去找柳驸马，许多寻常人办不到的事情，柳驸马能。
而想与大唐合谈，并且对卑沙城的事情拿到好处，也要去找柳驸马。
想占便宜不可能，拿到双赢就是赢。
若是其他的话渊太芋未必信，但这一句拿到双赢就是赢，渊太芋信了。
叔侄二人入内，柳木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依然懒洋洋的靠在那里，手里翻看着玄奘离开长安之后的各种资料。
渊太芋站着没动，渊盖苏文眼睛之中有怒气。
就是眼前这个人攻打了大高句丽的卑沙城，此时依然对他们叔侄二人无礼。可恶，可恨。
“我们不是朋友，最近我被刺杀，我的部下在怀疑就是你渊氏在背后。想见我，现在见到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要你们能。”
柳木一开口就是敌意满满，反倒上渊太芋错愕，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渊盖苏文上前一步：“卑沙城不知在柳驸马面前值多少钱？”
“有趣，请！”柳木站了起来，长身一礼后，示意侍女摆好桌子迎客。
双方正式见礼之后分宾主坐下，柳木打开一只茶罐倒出一些茶叶：“这些茶是从泉州茶园采的，当时我在采茶，然后新罗就没有了。新罗有没有与我无关，但这是一个面子问题，我在新罗的工坊损失巨大。”
柳木的话很清楚，你们打死打活与我有何关系，但毁了我的工坊就是在打我的脸。
“大高句丽不想与唐开战！我大高句丽不畏战，隋与我大高句丽三战，我大高句丽依然存在，战争的胜负与疆域无关，只有真正的勇者才能胜利。”
渊盖苏文一字一句的在表达着他的骄傲。
柳木听完后，拿起一片水果放在嘴里笑问：“是吗？那你们来长安干什么？”
“为两国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而来。”
“挺好。那你们为什么留在长安不回去？”
渊盖苏文眼神之中带有一丝骄傲，微笑着对柳木说道：“卑沙城是我大高句丽的城池。”
“那你拿走吧。”柳木说完之后，笑看着渊太芋。
渊太芋一伸手示意渊盖苏文不要再开口，他对柳木说道：“我们可以放弃卑沙城，只要唐愿意承认朴氏成为新罗王。”
柳木大笑：“大高句丽承认不就可以了，大高句丽还需要在乎唐的承认，有意义吗？”
高句丽上过臣表，请过册封，他们是唐的属国。
半岛三国用的全是唐历，没有大唐的册封卷轴，朴氏那怕此时已经完全占了新罗，他们也睡不安稳，因为他们名不正言不顺。
这时，渊盖苏文起身走到一旁，卟通一下跪倒，重重的施了一礼。
柳木受下了这一礼后说道：“谈判与言辞无关，口舌再高没有国力一切都是虚假的。罢了，起来吧，刚才的事情揭过。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在提到我大唐之时，给高句丽之前加一个大字，若有一天你们换位而坐，你可以加。”
“谢过指点。”渊盖苏文再施一礼后起身。
柳木心中佩服，不愧是一位枭雄。
柳木拿过茶壶给三人都倒上茶后说道：“既然谈，我们坐下在这里谈，相互都有诚意一些。新罗的事情，可以让那个傀儡王成为新罗王，朴氏不可能。”
“好。”渊太芋松了一口气。
扶朴氏为王他也知道不可能，但朴氏掌权这事就足够了。
渊太芋让身后的侍从拿过一只锦盒当着柳木的面打开，里面是一副地图，卑沙城的地图。但他却没有把地图交给柳木，而是说道：“这座城，价值远高于新罗王这个王位。”
“为何？”柳木反问了一句。
渊太芋回答：“实权在朴氏，册封与不册封，其影响并不是决定性的。”
柳木点了点头：“这话我认可，正如我说的，既然是谈判那么相互要有诚意，你们想要什么？”
“所有大唐的货物，由高句丽王宫出面，任何人不能随便交易。”
柳木微微的摇了摇头之后，又准备点头之时，渊太芋立即补充了一句：“我要的一个真正的诚意，任何形势上的走私都不被允许，其中包括任何一个港口的交易。”
“这个代价太大，不合算。我宁可不要卑沙城，我还有居漆山城。我相信，就算没有居漆山城，也会有无数的人坐船出海，在海上寻求交易。”
听完柳木的话，渊太芋向后一伸手，又是一份地图递了过来。
这是完整的居漆山城，而不是残余新罗力量拥有的以港口为中心的一半。
柳木想伸手，可两次都缩了回来：“这个不合算。”
听完柳木的话之后，渊太芋足足思考了一刻钟才开口：
“我们有诚意，要求也不高。大唐市集上可以见到了货物，我们都有采购权，而且不限量。这两座城，等同于名正言顺的归了驸马殿下，也等于归了大唐。”
第0811节 采购权
柳木退了一步。
“在乐浪平城，我要一块地，在那里建一个店铺区，在区域内行使我大唐法令，所有一切按我大唐的风俗礼仪去办。高句丽王国必须尊重这个约定，任何人不在这区域内有不尊重我大唐的行为出现。”
柳木的要求很意外，但并不让人震惊。
因为在长安城，也有许多给外族准备的小块区域，大唐尊重其民族风俗。
这个条件渊太芋答应了，但依然要求统一采购权，就是要控制柳木的货物，从而再挣一笔，也可以同时控制其他的高句丽贵族。
柳木坐在那里已经很长时间一句话也不说了。
渊氏叔侄看得出来，柳木不想把独家采购权交给渊氏。
“我们渊氏愿意再拿出……”渊盖苏文突然插嘴之后被渊太芋瞪了一眼，这让渊盖苏文立即把自己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柳木的眼睛眯了起来，显然这叔侄二人还有什么大牌没有打出来。
渊太芋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后向渊盖苏文点了点头，渊盖苏文这才说道：“珍岛，我们再送出一个珍岛来。”
珍岛是百济的。
柳木听到的不是一座岛，而是一种战略，很显然高句丽打算吞并整个半岛了。
“我也退一步。”柳木依然不准备同意独家。
这个独家会让渊氏成为所有其他贵族的敌人，这是唯一的好处，不过这个好处柳木留在后面，还有另一招可以使用。
“我从渊氏每年采购二百万贯，至少二百万贯。”
“采购什么？”渊太芋并不知道高句丽有多少东西值得柳木去采购，肯定不止是药材，因为药材是加了大量的利润到了长安才有上百万贯的价值。
柳木摇了摇头：“还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数字。”
“三百万贯，我们不要独家采购权。若是大唐从高句丽采购的数额增加，要超过五百万贯才能从其他贵族手中采购，这个契约五年内有效，五年之后我们要调整数额。”
“好。”柳木答应了下来。
双方一击掌，这事就算谈定了。
契约这东西只是一张纸，认可就是契约，不认可还不如一张草纸。
渊氏叔侄离开了。
柳木叫来抱琴说道：“抱琴，通知下去，原先的计划全部取消，所有的增发的股票全部暂停，亲自去华原，无论华原铁驴制作原先的计划是什么，给我在三个月内将至少六架铁驴拉到倭岛。”
“郎君，六架铁驴估计是华原的最高产量了。其余的地方肯定会有意见。”
“无所谓，有必要的时候我会让圣人下特旨。”
当晚，一大批正在印的长安报全部作废，将柳木原本准备发生的几大矿区股票的消息撤回，换了上西港舶司业绩飘红，每份股票的价值上涨了百分之二百多的消息。
然后是总舶司即将放开股票交易，正在等待户部、刑部审核关于股票交易的规则等等。
柳木回长安，没有探亲，没有访友，只在大姐那里吃了一次午餐。
其余时间，柳木与大唐皇帝李世民密谈数日，然后与内阁九阁老密谈两次。在三架原本要交付给织坊的铁驴装上船之后，柳木仅在长安待了七天就再次回归江南。
织坊有意见，而且户部、工部的公文他们也只有把意见吞回去。
户部、工部其实也有意见，但有大唐皇帝的圣旨在，他们也在吞回去，事关机密，谁也不敢耽误正事。
柳木离开长安，带上了顶尖优秀的铁坊工匠千人，分批次开始南下。
市井之中有一条消息传了出来。
一个超级钢坊即将开始兴建，而这个超级钢坊的股票最快在年底，最晚在明年初就会放出来，被柳木截流的一共八架铁驴，原本用于大农场的十二架铁牛都要往齐州运。
齐州拥有大量的煤矿、铁矿、长石矿区。
再加上秦琼要到齐州祭祖三年，这一切联系在一起，所有人都把目标盯在齐州。
柳木离开长安的当天，大唐皇帝亲自去了华原。
华原禁区。
一架由铁驴挂皮带传动的原始刨床，这创床正在制作着蒸汽车所用的滑轨。
大唐皇帝李世民身为帝皇，此时穿着全身由麻布制成的工作服，头发被紧紧的包在帽子之中，紧袖口，厚麻布手套，戴玻璃片的护目镜。
“圣人，铁驴之外柳驸马设计了四种机械，建议了十七种机械。这一架首功是原军械坊的一位木匠，利用工匠刨子的原理，加上铁驴无穷的力量，我们称这一架为刨床。有一个小组在不断的改进希望可以更好。”
“恩。”李世民微微的点了点头，他很满意。
接下来是一架车床。
李弼上前：“圣人，这是根据原木工花柱机改良，全部为精钢制作，专用于制作精钢轴。这一架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新改良，增加了许多小机件，效果未知。”
李世民看着正在组装的车床再次点点头。
车床组装好之后，一位工匠上前给李世民施礼，然后熟练的挂上动力皮带后，将一块圆木卡在车床上，圆木开始转动。
这位工匠手拿着一只小刀，只见那圆木飞快的出现了一个碗形，可以说在不到十秒的时候一只木碗就出现在工匠手中。
“精彩。”李世民轻轻击掌以示赞美。
工匠再次施礼，将圆木取了下来，然后加上一只粗钢条，这才正式开始加刀具，有小工在旁开始给各油壶加油，还有冷却用的油水混合物。
李世民目不转睛的看着，仅仅一刻钟，这根粗钢条就变成了一根圆圆的柱子。工匠停机测量，然后再次启动，这柱子在半个时辰左右变成了一根一尺长的钢轴。
这时李世民一指那位工匠：“你用的那工具是何处？”
李世民问的不是轴，而是那尺子。
工匠又手捧着卡尺过来：“此物名卡尺，最早出现在汉代。柳驸马将其改良，此物名游标卡尺。”
“继续。”李世民接过卡尺比划了几下，他不会用这个，毕竟他不是工匠。
第0812节 禁区中的禁区
那工匠继续说道：“依华原工坊的规则，三尺为一米，米的十分之一为分米，百分之一为厘米，千分之一为毫米、十万分之一为丝。”
“此物？”李世民将卡尺递了回去。
“回圣人的话，这把尺子精度是万分之一，就是十丝。总匠房内有两把可以精准到丝，非极精密钢件无须使用，这只轴的精度只要求达到三十丝的误差就是良品。”
“很好。”李世民虽然不是工匠，却听得出这精准的要求有多难。
李世民摆手示意工匠继续工作，让李弼带自己去其他地方再看看。
李弼跟着，并在一旁说道：“圣人，这些机械看似普通，但当机械大成之时，铁驴可以日产一架，而且力气是现有的数倍。”
李弼一伸手将一副护耳从部下的手中接过后双手递到李世纪面前：“圣人请戴上这个，接下来要去的是最重要的三个坊间之一，重锻。”
没有蒸汽机就绝对不可能有重锻。
还没进那车间，李世民就停下了脚步，他的视线深深的吸引，立即问道：“那是何物？”
这一声暴喝下的数名禁卫立即分散四周，手按刀柄，目光如箭。
只见一只拉着十四只大板车，每只板车也就是五尺长，五尺宽的方板车，上面堆着一只很重的金属零件。
这些原本没什么，但前头却是一架小型的火车头。
这只是一只功率大一些的铁牛蒸汽机，被李德謇带人改装成了一架小火车。原本是试验品，但这东西再加上铁轨，对于有太多超重零件的钢铁坊来说，这用处太大了。
很快，这架小火车就被变成了各坊之间的转运小火车。
速度不快，极限速度也就是时速每个时辰四十里，换成现代的算法就是时速十公里。却是拉的很多，很重，十四个铁轨上的大板车可以拉上极限接近五十吨，平时轻松拉上三十吨的重量。
在唐代的说法，就是千石之重。
李弼可没敢让大唐皇帝李世民靠近，这板车上面的铁零件那一个都很重，随便把人碰一下就不是轻伤。
更何况，那火车头还属于试验品，前几天还漏过一次气。
“圣人，圣人，这只是试验品，试验品。”
李世民一把推开李弼。
大唐皇帝要看，谁敢挡。
李弼无奈之下，只好让驴子把运货的板车拉走，然后留下两节。
其中一切加了一把椅子，让人开动小火车拉着李世民在工坊区里转了一圈，李世民是笑开了怀。
李世民来华原只是鼓励，赏赐，并且希望可以增加产量。
见到这只被柳木称为小玩具的小火车，李世民足足绕着整个禁区内工坊区转了三圈，这才满意的大笑。
如果说小火车是李世民内心的期待，那么重锻机就是震撼。
一块巨大的烧红的铁块如面团一样，任由人搓揉。
那可是一块足有百斤中的铁块，李世民张大嘴巴惊讶的发不出声来。
“圣人，这架机器我们花了一年半时间才造好。这是为了生产火龙车的几个主要传动零件的机械，眼下还在不断改良与调试，最多再有三个月，将会成为铁驴生产的主力。”
“好，好，好。”李世民连说了三个好字。
李弼脸上紧张的神情这才消失，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李世民转过头来看着李弼，那双眼睛盯的李弼原本放松的心情瞬间又揪紧了。李世民问道：“铁驴的事情你办的好，有功必赏。那么火龙车是否有进度呢？”
李弼一咬牙：“圣人请移驾。”
换个人过来，李弼肯定不会说，但这是大唐皇帝，李弼不敢不回答。
接下来的地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高墙上都有床弩，还有小将军炮着。这里是禁区中的禁区，可以说大唐工业的巅峰所在。
柳木给李德謇说的很清楚，蒸汽机已经达到了一个瓶颈，想突破这个瓶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提代整体工业水准，各种机器，钢铁配方等等再提高一级，才可能制作出更大的小船用蒸汽机。
接下来再提升整体工业水准，那么火车用蒸汽机估计就有可能。
若还是造不出来，那就再提升一次整体工业水准。
这里正在研究的不是蒸汽机，而是轧钢机。
李世民到的时候，这里正有一根又一根钢条滚出来。
李德謇在忙，李世民没让人去打扰，等着李德謇忙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准备去喝水的时候才让李弼将其叫到近前。
“圣人。”
“这是何种机械。”
“回圣人的话，这叫轧钢机。大唐现有轧钢机太笨，生产效率过低。这是改良了第十六次的轧钢机，已经可以生产三号钢轨。”
李世民追问：“真正的火龙车用的是什么样的钢轨。”
“重货车在柳驸马的设计之中是十号，也就是每三尺轨重一石。当达到四号钢轨的时候，寻常的轻型火龙车就可以使用，也就是每三尺四十斤。”
“车头呢？”
“臣以为还需要一些时间，眼下还有许多难点没有解决。更何况钢轨想达到量产也需要一个周期。”
李世民点点头：“朕不是在催你，而是心中有所期待。”
“臣明白，臣也在期待。就圣人移步。”
李德謇给李世民看了一样奇迹一样技术，炔氧焊！
“圣人，水结冰为零度，水化为水汽为一百度，以这个为标准，铁融化在一千三百五十度，钢根据其细微材料之不同，融化为一千四百至一千五百度。而这个火焰的温度可以接近三千度，可以轻松的融化钢铁。”
李德謇让一个工匠展示了一次切割钢板。
而后李德謇又说道：“圣人，工匠们正在研究新式焊料，只要解决了焊点料对于制作火龙就迈了一大步。”
接下来，整个内禁区，李世民越看越是震惊。
李世民听到工业化一词，但真正看到的却是无比的震惊，谁先有工业化，谁就拥有世界。这是柳木的言论，也是历史上可以得到证明的。
第0813节 大变化
谁拥有最强工业就拥有世界。不说一千多年后的历史，只说秦。
强秦之所以强，就是因为秦的工业强，秦弩天下无比，流水线制作，精良无比。
这只是强秦在工业上强于六国的一个小小缩影。
大唐皇帝很满意华原的发展，特旨将北四县重新规划。
北四县所有的居民，只能神工院、神策院相关人员及家属居住，各贵族老宅需要特批再审，华原扩大，整个耀州全部划归华原，其内各寻常贵族全部搬家。
整个华原完全不允许神策院之外的贵族居住，宗室也不行。
而后，大唐皇帝李世民连下十多条调令。
李道宗再一次北上燕州，柴绍南下接管一处要道，彭城。
这里后世的地名叫徐州，这里处于江南（江苏、安徽）、山东、河南交界，又处于京杭大运河中段，连通直隶、山东、江苏等省。距离连云港非常近，这是一处重要的战略要地。
李绩北上，镇守北方与西域重镇。
程咬金、苏定方、候君集等，调任江南。刘仁轨、独孤修罗、冯智戴三人负责三大水师筹建。长孙无忌回京，高俭成为新一任东港舶司使。
萧瑀告老，回江南修养。
房玄龄接任左仆射、杜如晦接任右仆射。
李靖升任兵部尚书。
这是三品以上顶尖大员的调动，其余五品六品不计其数，足有上百人之多。
席君买、薛仁贵也在这五品六品的调任官员之中，他们也往江南去了。
除了这些吏部需要备案的调动之后，长安城新老贵族家的子弟，有超过五百人也往江南去了，这其中不仅仅有老程的儿子、五姓七家的子弟，还有宗室，在名单上，最显眼的两人则是，十二岁的李承乾、十二岁的李恪。
大唐的北方，西北平定。李世民终于将视线转移到了大唐的东北方。
一份与高句丽长达万字的臣属国盟约书在长安祭祀天地。
用柳木的话说，这是一份虚假无比的和平备忘录。高句丽想借大唐连续争战多年，息兵休整的机会统一半岛，然后北上一争辽东之地，积累实力对抗大唐。
而大唐，想让整个高句丽所有人都变成奴隶。
这是死结。
那怕所有人都明白，未来五年、十年肯定会有一次恶战在大唐与高句丽之间发生，可此时却是喜气洋洋的在祭祀天地，庆祝友情。
萧瑀告老，是真告老还是假告老，已经没有人想这个问题。
大唐贞观四年（注，这个贞观四年相当于正经历史的贞观五年，本书武德年最终是十年。）六月初四，萧瑀最后一天在尚书省处理完自己的日常工作，然后在交接的卷宗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取下袖套放在一旁。
现年五十五岁的萧瑀还不算老。
失去了左仆射一职后，萧瑀依然还是内阁九阁老之一。这是大唐皇帝李世民计划之中将内阁与六部完全分离的第一步。
放下左仆射一职后的萧瑀享正二品实职俸禄。
盯着自己的办公桌发了一会呆，萧瑀拿起自己常用的镇纸，然后自己的官印走到了房玄龄面前，递上官印房玄龄示意自己的助手接下。
当萧瑀递上自己那块看普通，只是一根青石条的镇纸之时，房玄龄整理衣袖长躬之后双手接过。
“老夫听过一句话，那是在并州大战之时柳驸马对翼郡王说的。”
房玄龄接口说道：“武将不怕死，文官不贪财。”
萧瑀再没说什么，拿起了放在一旁那只用芭蕉叶编制的蒲扇慢慢的走了出去。
大门外，萧瑀看到大唐皇帝李世民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方墨正在缓缓的研墨。
“萧公，这一别怕是三年五载都难相见，给世民留副字，让世民在相信萧公之时可一观。”说罢，李世民伸手拿过笔架上的笔。
萧瑀双手接过，沉思片刻后写道：“强可一观军容、盛可一观胥吏。”
李世民双手平伸一礼，萧瑀也依样回礼。
谁也没有再说话，李世民目送萧瑀出宫，萧瑀出宫之后上了马车直奔码头，这一去确实有可能是三年五载。
萧瑀离职有三大原因，身上背负着两个极重的任务。
大唐眼下能离开，又能扛起这两个任务的除萧瑀之外挑不出第二人。长孙无忌身份够，但资历不够、经验不够、城府不够、威望不够，关键之时分寸之间的把握也不够。
萧瑀身上的两大任务，一是扶桑道大经略，萧瑀在柳木对扶桑道五年计划的基础上，挑尽毛病，并且改善，甚至更进一步。
另一个大任务是，在大唐与东罗马之间正式结盟间，萧瑀要以非官方的身份亲自去一次君士坦丁，作一系列的非官方会谈之后，才可能真正的考虑结盟之事。
前一项，长孙无忌还勉强可以抗起，但后一项长孙无忌不行。
萧瑀离开长安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柳木。
扬州，柳木不在这里。萧瑀突然发现柳木竟然把马周拐到了扬州，李神符堂堂一位亲王穿的和老农一样，守着扬州码头上盯着码头的扩建工程，指挥着因为船队数量猛增而混乱不堪的货船管理。
“柳木在那里？”
李神符盯着萧瑀好半天，突然说了一句：“坏了。”然后人就不见了。
萧瑀找其他人问，才知道柳木有可能在杭州，因为杭州那边就生丝的期货夏蚕的交割即将开始，这是头一次期货交割。
萧瑀登船准备去杭州的时候李神符又出现了，将一只藤箱交给了萧瑀：“见到柳木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扬州这边所有的计划都在这箱内，扩建运河的事情老夫自己去和工部谈，他只要记得给我三万倭工就行。”
“好。”萧瑀还不怎么明白，却把藤箱接过命人放好。
杭州，萧瑀找到李孝恭的时候，李孝恭从纸堆里爬了出来，身为战将的李孝恭已经想辞去这大总管之职了，在这里并不是镇守，而是经营。
李孝恭不认为自己一个好的经营者。
第0814节 忙碌的扶桑道
李孝恭已经很努力了，他找到了许多卷宗亲自过问并学习。
在努力的辛苦学习之下，李孝恭花了半个月时间才搞清生丝期货是个什么玩意，紧接着新的一招又来了，叫什么短期生丝产地投资债券，扶桑道码头港口投资债券等……
李孝恭感觉自己要疯了。
他在疯狂的挖掘人才来为自己作事，可就算是人才搞清这些全新的事务也要有一个周期，长安六院的学子还没有毕业就已经被预定，李孝恭已经比普通封疆大吏更超前，他出钱选人才往长安送进六大院学习。
然后将来为自己所用。
只是眼下，确实人不够用，长安调到江南的那些人，不是给他准备的，他也抢不走半个人。
萧瑀到来，李孝恭都没空去摆接风宴。
“柳木，柳木有可能在鹿儿岛，听说那里准备搞一个萝卜种植基地，供给整个筑紫岛与伊予之二名岛的腌萝卜。”
萧瑀离开长安到江南花了十几天，到处找柳木又花了十几天。
终于，在萧瑀都分不清方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时候，驻守鹿儿岛的船长告诉萧瑀：“萧公，柳驸马就在前方一里外。”
萧瑀接过望远镜，这才看到一处不知名小岛旁，柳木光着膀子正操作一个有着巨大单帆，却只有五尺长的一只小船的柳木。
这是柳木的帆板，柳木正在海上享受着难得的清静。
这个岛没有名字，或许后世有，但这里太小，小到柳木根本不可能知道这里叫什么，总之就是筑紫岛与伊予之二名岛之间，靠近外海的一处风景不错，而且还有淡水的小岛。
这小岛距离伊予之二名岛的海岸不远，只有不足二十里，距离一处军港只有不足五十里。
萧瑀示意靠近。
这时，有一只由三条五百料快速全帆式战舰组成的船队比萧瑀这条船还快，从内海杀了出来，帆全开气势如虹的就往柳木那小岛冲了过来，在这只船队后面，另一只同样是三条船组在船队正在追赶。
海上的柳木小帆板一掉头，迎风波浪，速度足足比那两个船队快了有一倍往那小岛而去。
一刻钟后，萧瑀上岛。
沙滩上约有四十多个倭人正在用拳头对打，靠近树林处四个戴有校尉标志的人与在互殴。柳木坐在沙滩椅上品着果汁，他面前席君买与薛仁贵正在吵架，估计很快就能打起来。
萧瑀轻咳了一声，席君买与薛仁贵赶紧停止争吵，同时向萧瑀施了一礼：“左仆射。”
“老夫已经告老，你们在吵什么？”
“他过线了！”薛仁贵一指席君买。
席君买却说道：“我没有，我只是扫清了范围内的海匪，在回程的时候正好看到有盘踞在那岛的一些不在册的倭人，自然要前去调查。”
柳木这会已经站在萧瑀近前，萧瑀转头的时候柳木施礼。
萧瑀回礼之后，柳木冲两人说道：“都滚，滚的远远的。”
“我们不走……”
没等两人说下去，柳木就吼上了：“伊之予二名岛上，你们自己划地盘，有身份牌的是扶桑族，不愿意戴牌的就是匪，滚，滚。”
两人听完之后，飞奔着往海边跑。
两边各自的部下也不打了，都在快速的回船，然后开船离开。
柳木这才对萧瑀说道：“他们闲不住，圣人把他们派到了齐州那边，结果只两天时间就跑到了青州，然后坐船到了福冈。刘仁轨正在操军，他们又跑到鹿儿岛，我只要安排活给他们，整天在争，在吵。”
萧瑀虽然不在这里，但很清楚的知道当时有多少底层军官，以及神策院由优秀士兵入选培训的第一批结业者往这边来。
所以这两人代表的不是他们个人，而是两个团体。
一个是从禁军以及长安周边卫兵之中挑选的优秀者，一个代表的是边军优秀晋升者，这原本就是两个都认为自己最强的团体。
更何况，挑选进入神策院进修的本就是优秀者，是兵王，更是傲气十足。
军规很严，这些人不敢找柳木讨要任务，所以还年轻的席君买与薛仁贵就成为这些人与柳木之间的桥梁。
萧瑀对柳木说道：“这事有错。”
柳木回了一句：“错不在我，也不在东港舶司。是吏部、兵部动作太慢，扶桑道大总管一职以及总管府各级官员没定下之前，这里依然还是混乱的。”
“话没错。”
萧瑀很清楚这其中有多复杂，大唐朝堂之上那怕早就在作准备，但突然就拿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倭岛，官员与衙门机构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配齐的。
依现在的情况，裴世清都不能管理筑紫岛。
东港舶司是经营，不是州府衙门。李道彦管的是舶司的护军，不是扶桑道的卫军。
刘仁轨眼下的任务是水师，同样不能管扶桑道的卫军。
“程将军、苏将军、候将军他们三人应该很快可以接手，这倭……扶桑道的卫军是一个很辛苦的活，那怕三位经验老道的将军带着他们的近百名部下，能在两年内将这里整顿好就已经是奇迹。这事要慢慢来。”
萧瑀在一旁劝说着。
吞并一国之地，要消化掉怎么也需要一个过程。
柳木指了指这岛，又指了指外海：“我躲到这里也是没办法，不是我不想管，而是许多事情根本就不归我管。我不认为我说的多作的多就是一件好事。”
萧瑀笑了：“正如不住倭王宫？”
“是这话，总不能落人口舌。”
“老夫暗中帮了你一个忙，在离开长安之间，老夫安排人将扶桑道的风光一一抄录，然后送到了隆庆坊，想来北征太上皇回归之时，必能看到。”
柳木一听这话急了：“萧老，这次你估计是错了。倭族可以训练出不低于五十万精锐战兵，真是拼命还有百万民夫，你让太上皇过来的话。或会从对马岛攻高句丽。”
萧瑀自信满满的摇了摇头：“不会，因为大唐国库没钱没粮，这一点太上皇是知道的。”
第0815节 唐与吐番
萧瑀说大唐的国库内没钱没粮，柳木猛摇头：“没钱没粮？我不信。”
“恩！这个说吧，比起武德八年的钱粮肯定是多了许多，但要说起现在大军出动的消耗，这和没钱没粮一样。而且还有一事你不知道，僚人造反了，岭南西打了一仗。越国公领岭南三千精锐，僮族五千精锐大胜。但……”
说完但字之后，萧瑀不开口了。
已经不需要再解释，柳木很清楚这其中的麻烦。
僚人活动在云贵一带，放在汉末可以称为百越，也称为南蛮。
从僚人的角度上看，这就是侵略与反侵略的战争，他们要自治，他们要拥有更多的土地。
萧瑀坐在柳木刚才那张沙滩椅上，缓缓说道：“从从‘百濮’、‘越族’到‘西南夷’，再到‘僚人’。从夜郎、滇国再到前隋之时的乌蛮、白蛮，然后是到了我大唐的六诏。这不仅仅是造反的问题，他们内部也是撕杀不断。”
“您老的意思是，这只是有一小支人马到了不应该到的地方，不算是造反？”
“然也。”
柳木拿出一罐果汁给萧瑀倒了一杯后反问：“这其中难道没什么阴谋？”
“有，有阴谋。我查过卷宗以及闻月阁的报告，我正更愿意相信是阿拉伯人刺杀你。因为有情报怀疑，阿拉伯人在西域活动，已经压制了波斯人，他们接下来的敌人就是东罗马，眼下他们正在煽动西域各小邦敌视我大唐。”
萧瑀四周看看，靠近柳木低声说道：“国库就是没钱没粮了，所有的钱粮是留给西域的，咱们拿下高昌不久，吐番就出兵了。李绩将军调往高昌，人才刚到就打了一场恶战，八千对三万，你的刺马钉立下奇功，因为下雨狼蹲无用，咱们死了不少人。”
“吐番……”
柳木的眼神变了，他记得历史上写着，吐番与大唐打了一百年以上的战争，光是结盟就有八次，毁盟也有八次。
萧瑀只当是柳木不了解吐番，给柳木解说道：“在你还没有认识长平公主之前，在西北大唐与吐番就一直在混战，没有什么大战，但恶战无数。为何说西背边军骁勇，因为他们一年至少要和吐番打两次。”
柳木在沉思。
萧瑀继续说道：“你以为吐谷浑突然出兵与吐番无关？”
“吐番！”柳木重复了这个名称。
萧瑀再说：“僚人之乱背后是六诏、六诏北后是吐番。闻月阁正派人往西去打探，吐番与阿拉伯人有没有来往。”
柳木记得历史书上有过记载，大唐与大食国有一场大战以及数次非常小规模的边境冲突。
那应该是在现在这个时间的一百年之后。
大唐不断的扩大疆域之后，当两国边境相邻之时，战争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眼下因为自己的到来，大唐与罗马之间的交流，让这种接触提前出现，野心勃勃的阿拉伯人已经开始关注东方的这个强国。
但要说阿拉伯人在背后刺杀自己，柳木依然不相信，除非那边也有一个穿越者。
吐番！
柳木有一种感觉，这背后搞鬼的很可能就是吐番人。
柳木一直在思考，萧瑀一直在讲，也不在乎柳木是不是全部听到了，萧瑀相信柳木是在思考，也在吸收这些知识。
这个时候，福冈。
程咬金已经到了筑紫岛，他没有去找任何人，那怕他知道牛进达就在对马岛。
程咬金、苏定方、候君集三人各自带队在福冈这里走了已经十多天，三人终于坐到了一起，三人的面前是十几个正在忙碌的参谋，他们正在制作福冈这一带的沙盘。
“老程，这里不好守。”候君集先开口。
坐在最末的苏定方说道：“柳驸马选的地点还是相当好的，这里的运输条件非常出色，只需要再修一条不足十里的运河，五百料海船就能直接靠近钢坊区。我估计，柳驸马从考虑在这里建一座超大规模的钢坊开始，就没打算守。”
程咬金猛的起身走到沙盘前，盯着沙盘看了好一会后开口：“你们几个停下来，这沙盘要扩大，加上周边海域的，再派人去让刘仁轨派参谋过来协助。”
候君集也走了过来：“老程，你有什么想法。”
“我也感觉，这里就不用守。整个岛都是咱们的，只要控制了所有的码头，所有的登陆地点，然后海上咱们说了算，那么钢坊的防御只需要考虑宵小就行了。”
程咬金这么一说，候君集的手滑过整个海岸线，也在不断的点头。
“似乎，真的不用守。”
“对，高句丽人打不过过来。对马岛上有五万倭兵，很快会有五千兵马调过来，到时候高句丽人不可能从对马岛过来。要是绕海上，若是运兵的话规矩动静不小，咱们有足够的船只可以保证高句丽人没办法发现。”
程咬金、候君集、苏定方。
他们三个人的任务就是建城，在整个扶桑道上选四十个以上的地点为将来的州府建城作准备。
这样的大事，不是寻常的小官能够完成的。
城池的重要性，控制、监督、威慑。有城在，就能保证大唐对扶桑道的控制力。
第一座城就是柳木的超级钢坊。
这个选址事实上并不柳木高明，而是柳木根据后世民间的时候，倭最大的钢铁厂位置而建，这个钢铁厂靠的就是来自棒子的铁矿砂。
其产量，仅这一个钢铁厂就是民国二十几年时全国的五百倍。
因为这时运输方便，原料充足，再加上有足够的水源。
作为程咬金、候君集、苏定方三人，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海岛、大海这种概念，所以脑海之中依然还是山、河、川、岭的防御体系。
眼下，他们不得不在学习之中进步，他们要考虑大海防御。
突然，程咬金一拍大腿：“糊涂。”
“老程？”
程咬金将候君集与苏定方拉到一旁低语道：“老程我刚才突然想到，圣人让咱们三个研究防御事宜，这反过来想一想，也是在研究海攻陆的战术，若是丝毫不懂海攻陆的战术，何来防御。”
第0816节 拜访高句丽
程咬金认为派他们是来研究如何攻击高句丽。
“在理。”候君集认可程咬金的分析。
苏定方很疑惑：“难道？”
候君集也回过神来了，立即说道：“高句丽。”
“对。”程咬金哈哈一笑：“就是这话，攻与防本就是一体，打高句丽肯定要有海攻陆的战术，老程以为这才是圣人安排咱们三人来这里研究防御之事。”
候君集与苏定方对视一眼，心说估计有这个可能。但整个扶桑道州、县建城选址之事，也是极重要的事情。
程咬金又说道：“你们怕是不知道，柳木派了上千人去高句丽，名义上说是寻找高句丽可采购的物件，你们不信等着，这些人回来之后，肯定会有一份高句丽布防图交上来。”
嘶……
这话很惊人，候君集心说：若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在这里的任务就要深思了，领悟了圣人旨意的真实意图，才有升官封爵的可能。
苏定方在旁提醒道：“眼下，确定扶桑道地图才是首要。”
“对。”候君集与程咬金同时点头。
他们三人被派到这里来，就是因为三人有老道的经验，扶桑道面积不大，但从布局以及海面各小岛全部算起来，那就属于大道，那么这里的陆地防御，全道地图就需要花时间搞出来。
三人不用商量就明白，这个活至少要忙上两年时间。
“那么我等分头行事。”程咬金作为主官开始分配任务，他让候君集往西去，那里是扶桑本岛奈良以西，以及虾夷岛的范围。
“这虾夷人如有不服者？”
“先礼后兵。”老程手上有李世民的旨意，也有具体的操作尺度，没犹豫就作出了回答。
苏定方负责本岛东段，伊之予二名岛，筑紫岛，小琉球岛。
三人商量完毕，各自带人开始分头行动。
数日后，柳木和萧瑀坐船往平城而去，在这里会关于那和平契约最终的细节谈判。
早在柳木与渊氏叔侄达成初步协议之后，柳木就派了上千人公开的在高句丽活动，每个人都带足了钱币，采买了无数高句丽自产的货物。
当柳木来到平城的时候，这些人也全部回到了平城。
“我三原县的县城，也比这里干净！”
听着柳木也不知道是抱怨，还是嘲笑的话，萧瑀选择了无视。高句丽富不富萧瑀不知道，但高句丽的都城萧瑀还是了解的。
高句丽是一个比倭国还集权的纯奴隶制国度。
除了贵族就是奴隶，而且奴隶的所有的权益都属于其所属的贵族。还有一种介于奴隶与贵族之间的社会等级，事实上也算高等奴隶，就是亲兵。
连士兵都是奴隶。
柳木从骨子里看不起棒子，无论是前高句丽棒子，还是与前者没有半点关系的后高丽棒子都不是什么好鸟。
柳木记得有个朋友给自己讲过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个朋友是洛川人，虽然不是土豪，但也算小有家资。其女儿去棒子国留学，住在寄宿家庭内，某日这家庭的主人将一个苹果切成八份，给其一份，并且很是关怀的告诉柳木那朋友的女儿，这是苹果，你一定没吃过，这个很珍贵。
柳木无法相信当时那位去读书的丫头看到八分之一苹果时的心情。
想一想，她家里的冷库，库里的堆积如山的苹果。
莫说是苹果，任何一种水果寻常的家庭都可以整箱去买，特别是北方人采购水果，肯定是论箱计的。
棒子国的教育很可怕，这是柳木反感棒子的首要原因。
城门，可能是平城除了王宫与大贵族庭院之外最豪华的建筑，柳木由高句丽官员从码头接到城门外，高句王高建武前来迎接。
萧瑀、柳木都是国公爵，高建王必须亲自来迎。
萧瑀和高建武在说着官样文章的话语，柳木也懒得去听，只是在观察着王宫卫队。
柳木记得后世有过对高句丽社会结构的讨论，超讨论越混乱，早其说是纯奴隶制国家，也有说半奴隶半封建，前奴隶后封建……
此时柳木更相信这是一个纯奴隶制国家。
因为王宫卫队、大贵族亲卫队有着非常明显的家族气息，有些人的额角还有烙印，只有奴隶才会有烙印。
高建武与萧瑀说了些什么柳木没听到，当高建武客气的请柳木入城休息的时候，柳木含笑点头，却是一言不发。
当天的宴会，柳木从开始坐到结束，只喝了一口水，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也没和任何人说话。
傍晚的时候，渊盖苏文送柳木去休息的地方。
路上，渊盖苏文问道：“柳驸马不喜我大高句丽的食物？”
“世子见笑了，我这个人贪图享受，喜欢锦衣玉食。世子也知道我是穷人出身，所以现在特别喜欢奢华。由简入奢容易，由奢入简难。”
渊盖苏文尴尬的笑了笑，他去过长安，自然知道长安顶尖贵族的生活是什么。
高句丽王宫在长安大贵族眼中就是一个乡下的小院落。
不过，渊盖苏文更相信，只有这种艰苦才让高句丽有对抗大唐的决心，只是此时，他内心还多少有些不服气，毕竟柳木在嘲笑他大高句丽穷酸。
天下人那个不知道，柳木就是长安北三原县一个穷苦的小木匠出身。
渊盖苏文说道：“惭愧，这招待不周。”
柳木没再说什么，到了休息处之后，客气了两句后就此分别。
宴开三日，萧瑀天天都去参加，每天都是微醉而归，柳木除了头一晚之外，一次都没有去过。
这三天时间里，柳木在不断的接见他派到高句丽采购的人。
这些人每一队都有高句丽贵族派护卫随行，说是保护实际也是监视。
所有人依次面见柳木，有书吏在一一的记录，每一队进来都有茶点给他们，每一队都不紧不慢的讲着他们见到的民俗，以及各种特产等等。
这么多队，只有一队是柳木特别安排的，其余都是掩护。
柳木到高句丽的第五天，高句丽渊氏的渊太芋、渊盖苏文、渊净土三人来到了柳木的临时住处。
第0817节 初谈
渊太祚作为曾高句丽第一高官大对卢，更是自封莫离支。
他死后，官位、爵位理应由渊盖苏文继承，但渊盖苏文此时还年轻，靠着家族的力量帮他在支撑着对高句丽的控制，莫离支渊盖苏文还没有资格接任。
眼下，莫离支这个名号是乙支文德拥有。
莫离支，是属于一种自创的可以叫官职，也可以叫称号，是凌驾于一切官职之上，它的职能其实已超出宰相的性质，而且具备专制权臣为篡夺王位而自设的临时性特殊官职的特点。
乙支文德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这位名将曾经在对抗前隋的战争之中立下过无数奇功，但无数是谁也没办法打败岁月。
他快要死了，他死后莫离支这个职位就会属于渊盖苏文。
渊净土则是渊盖苏文的亲弟弟，眼下领王宫卫队，是控制王权渊氏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这三人来见柳木，柳木设宴。
宴会只有四个人参加，并没有分主次位，而是四张矮几四只垫子，柳木与渊太芋坐在靠内的位置，渊氏兄弟坐在外面。
四人有一只高度只有半尺的大桌，有丝制台布铺在桌上。
先是八冷，八冷之中分为四荤四素、三甜五咸。
其中糯米藕片、金丝蜜枣、麻油耳丝、油炸带鱼、凤尾菇丝、酱牛肉、水晶肉以及下酒极品，芥末三丝。
光着这摆盘、外观、色泽。渊盖苏文虽然不甘心，但也不能不说一句服气。
更别说这入口的感觉，远不是他大高句丽能够相比的。
热菜，主菜烤鸭、清蒸鱼……
柳木展示的是一个让高句人远远想不到的吃货的世界，光是看着就让渊氏三人目瞪口呆。
看着侍女那眼花缭乱的刀功将烤鸭片好，然后包在薄饼内，渊盖苏文不由的吞了一口唾沫，当真是尴尬至极。
柳木这时突然开口：“我已经先好要采购的物资了，无数是价格还是数量，都很惊人。”
渊盖苏文侧头看向柳木，柳木也转过身来：“在高句丽北方，图门江边有一座山，我的人发现一座铁矿。这铁矿是一个露天矿，开采非常的容易，距离江边也不算远，只需要建几处码头，然后沿江而下。”
“铁矿？”
“对，铁矿，当然还有石炭矿。”柳木补充了一句。
渊盖苏文嘴角多了一丝笑意：“那么，你每年打算采购多少？”
“你有多少，我买多少。”
柳木这句话霸气的让渊盖苏文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当下就说道：“你可知道我渊氏可以调动几十万人的力量。”
“我有钱，有足够的钱币。若是钱币不够，布匹、丝绸、瓷器。甚至于金矿，珠宝……”柳木的话在渊盖苏文听来就是一种炫耀，
所以渊盖苏文决定将柳木一军。渊盖苏文说道：“当初咱们有过约定，长安市集上能够买到的一切物品我都可以采购。”
“对。”
“长安市集上一把上等精钢刀，比镔铁刀更好的上等精钢刀是一千八百五十文钱，我出二千二百文在平城收货，有多少我收多少？”
柳木说过，铁矿石有多少自己收多少。这才几句话之后，渊盖苏文又把同样的话丢了回去，他要收购的是上等精钢刀。
柳木笑了，带着笑意说道：“好，那么我还可以私下作主，将一些甲卖给你。”
“有多少，我要多少？”渊盖苏文相信柳木是在强撑，兵器是不能卖给敌国的，大高句丽永远不会是大唐的盟友，这一点渊盖苏文相信那位坐在太极殿，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也一定清楚。
渊盖苏文倒想看一看，柳木是不是真的敢把兵器卖给自己，而且还有甲。
依大唐律，私制甲胄半副流放三千里。
“不知道世子可以提供给我多少铁矿石，希望别太少。”柳木也反过来将了渊盖苏文一军的同时，将一个纸卷递了过去。
纸卷内是一副简单的地图，标注着铁矿的位置，还有选择的几位码头的位置。
“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我渊氏保证头一批矿石就可以装上船。”
“好，我安排五十条船沿江逆流而上。”
渊盖苏文盯着柳木：“明天就契约？”
“你今天就可以先调派人手北上，这事我说了就算。”
“好！”渊盖苏文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已经一丝火花在闪动，渊盖苏文在展示他的骄傲，可没想到柳木更是霸气十足。
一次午宴吃的火气十足。
从柳木临时的住处回到自己的家中，渊盖苏文手拿一只茶杯高高举起，眼看就要砸在地上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突然放声大笑。
“有阴谋，但无论是什么样的阴谋也罢，有兵甲在手，存下足够多的粮食，我大高句丽无惧。”
渊太芋也认可这话。
有兵、有刀、有甲，有粮，还有什么可怕的。
次日大清早，渊盖苏文就带着他的弟弟渊净土去找柳木，柳木在睡懒觉，让两人等了小半个时辰柳木才出现在会客厅。
“失礼，失礼。”柳木连声道歉，毕竟是自己来的晚了。
渊盖苏文客气了两句之后直奔主题。
“柳驸马，这个挖矿是怎么一个方式？”
“这个有很多，相对简单就是你给我矿石我给钱币。”柳木一边示意让人备茶，一边给渊盖苏文讲着。
渊盖苏文虽然傲气，但也知道高句丽的现状，他们根本就没有开矿的人才，靠着那土方法去挖的话也挖不出多少来。
所以渊盖苏文倒也不回避，很直接的就说道：“我们没有懂大规模矿区的人才。”
“我有。”
渊盖苏文再问：“从矿区到码头肯定要修路，我们也没有能拉重货的马车，也没有合适的道路。”
“我有。”
渊盖苏文第三次问道：“我们也建不了能停大船的码头。”
“我有。”
“调动大量的苦力，需要无数的粮食。”
“我有。”
柳木很平静的回答着，慢慢的捧起了茶杯品了一口茶之后说道：“既然我大唐皇帝愿意与贵邦结盟，交好，那么你们高句丽似乎还差一点诚意。”
第0818节 忍辱负重
渊盖苏文深吸一口气之后问道：
“你要什么？”
柳木摇了摇头：“不是我要什么，而是大唐要什么？”
这话很气人，渊盖苏文还是压住火气问道：“那么请问大唐要什么？”
“请表，请历，请册。”柳木一字一句的说着。
渊盖苏文低头沉思了片刻之后一咬好：“好，我还是大对卢，而且马上就拿回属于我的莫离支。要册，就册莫离支。”
“没问题。我大唐阁老萧老，见到公文之后，粮食我都可以给你拉来一百船。”
“一言为定！”渊盖苏文抬起手，柳木也抬手轻轻一击掌。
出了柳木这里，渊盖苏文神情极为严肃。
“兄长！”渊净土低声问着。
“调集力量。”渊盖苏文下定了决心，他倒要看看柳木能买多少铁矿石。
渊净土在一旁问道：“那么，调多少人手。”
“让唐人出矿师，咱们出苦力，派人去谈一谈这个事情。或是让唐人投资矿区的修建，咱们分利给唐人，而后矿石还是他们采购，这事情咱们是净利。一些奴隶的死活都是小事，先调五万新罗人过去，再抽调五万北方那些穷苦村子的人。”
渊净土眼睛一亮，立即问道：“那可以隔两个村子抽一村？”
“没错。”
柳木只在历史书看到，高句丽这个时候约有三百五十万人口，但事实上高句丽何止四百万人口。三百五十万只是在册的，还有许多不在册的人口。
高句丽这巴掌大一点地方养活这么多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土地。
长白山以北，那里能种植的土地虽然有多，但那里安全。所以高句丽的人口还是集中在两条江的两侧，平城周边更是人口密度极高。
以这么一点土地养活这么多人，高句丽何止是穷。
别说是十万人，就是五十万人只要柳木敢给粮食，渊盖苏文都敢把人往矿区送。
当天，渊盖苏文在重病的乙支文德那里得到了承诺，然后立即就起草正式的公文送到了萧瑀处。
接到公文萧瑀倒有些意外。
请封就是指上至高句丽王，下至高句丽每一个贵族都要有大唐皇帝的册封才算数，高句丽自封的贵族不算，不被认可。
请历，就是请求大唐赐下年历，高句丽进入大唐历时代。
高句丽写历史的时候，就要写大唐贞观某年某月，然后发生了什么等等。
请册，就是高句丽一定等级之上的官员，需要有大唐的吏部的册封，这才能正式任职，否则就是妄职。
萧瑀震惊于柳木的疯狂，抢了高句丽的一座城池之后，竟然还让高句丽再降一级，由从属国变成了臣属国。
从属国就象是小弟，臣属国就如同干儿子。
这差别不小。
渊盖苏文坐在家中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从柳木那里得到了西凤酒。
他的面前写了一副字，只有四个字，忍辱负重。
渊太芋入内，看到这四个字之后，就在这张纸上也写了四个字，卧薪尝胆。写过之后，将这张纸撒的粉碎。
“十年，十年之后我大高句丽要向唐讨一个说法，我大高句丽必会有雪耻一战。强占我卑沙城之仇一定会报。”
渊太芋从袖子之中拿出一枚小印，轻轻的放在渊盖苏文面前。
那是渊氏族长之印。
渊太芋相信渊盖苏文忍下了一时之忍，这份心性已经足够他拿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莫离支与渊氏族长！
柳木暂时休息之处，姜恪跪坐在一旁正在面前的小几上快速的书写着。
有四人入内坐在一旁的矮几前，有人送来茶点。
“驸马，无边无际的铁矿区。我们还意外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石炭矿以及一个小金矿。”
其中一人递上了自己写好的数据。
另一人说道：“驸马，听闻高句丽准备派十万劳工？”
“恩，有这事。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想办法，可以再增加一倍。”
“驸马，不走图门江，我们强修一道路出来。我等测算过最近的一个出海口不足二百里，而且全是下坡道，重车下坡往海岸边，轻车上坡也容易。”
柳木记得，茂山距离江边非常的近，后世只是大船没办法进入图门江上游水道。
“驸马，我们看过水道，上游只能用小船运，然后走一半再转大船。”
柳木反应过来了，大型重槽船也不小，逆流除非有蒸汽拖船。在这里蒸汽船绝对不能出现在高句丽人眼中。
“驸马，这条路等同于整在那里，将来无论南北都容易再修支路。”
“好，依你们之言。”柳木同意了。
修一条路出来，十万苦力一个月修二百里，并不难。
姜恪这时开口：“属下是否需要通告各州府，请他们将陈粮、糟粮、渣粮大量的运出来，然后往这里送。”
“可以。”
四位矿师低语几句后再问：“驸马，您要求多少产量？”
“放开挖，有多少挖多少，这东西就没有一个够的时候。选矿厂一定要搞好，我要精矿。”
四人点头表示明白。
茂山铁矿的矿石品质极高，这一点柳木是清楚的，但依然还是要选，选精矿往回运。
粗矿石怎么处理，柳木还没有想好，暂时先放着也无所谓。
萧瑀负责完成公文，柳木则负责召集人手准备开始挖矿。
接下来，还有第二项谈判。
高句丽答应给柳木的一块地，这地皮上会有大唐驻高句丽的一个官办机构，以及长驻使节，然后周边有两个大规模客栈，以及酒楼。
最终，还有一个很大的交易区，这交易区的法令一切依大唐的法令来办。
平城内，柳木根本就没有找到任何一处值得选的土地。
所以，柳木来到了平城外。
柳木伸手一指，然后拿出地图画了一个圈：“这一片如何，荒滩地。我还可以建一个码头，无论是人员还在货物，都可以直接从码头到仓库去。”
柳木说完后看着渊盖苏文。
渊盖苏文反问：“难道柳驸马你打算在我大高句丽都城旁再建一座城？”
第0819节 划块地
柳木在仔细的观察了渊盖苏文的黑脸之后，笑了。
“不，只是这片区域，绝对不会有城墙，周边我准备用树林与灌木来划出界线，然后会有花砖墙，重在美观，也是一道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墙。当然了，也要安排一些个护卫四下巡逻，防止有宵小入内，这里不算大，连码头一共也就是三千亩。”
柳木狮子大开口，他确实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
但柳木却没有触及渊盖苏文的低限。
若真是在这里新建一座城，估计渊盖苏文肯定受不了，这毕竟是高句丽的都城。
渊盖苏文低头不语，其实他内心已经答应了。
高句同为作出了许多让步，也不在乎多这一项。
柳木紧接着又说道：“码头上的护军、这周边的外围护卫军，全部要请世子安排兵力，我愿意出一份很高的军饷，然后给予相应的服装、武器。码头上的货物护军有权登记，我保证这码头是高句丽的，只是我借用。”
“有何区别？”渊盖苏文没有反应过来。
柳木说道：“区别就是，所有货物你派的护军会查看，这样就不可能有高句丽禁忌的货物下船。”
“好，我答应了。我会派出三千人一营负责周边的保护。”渊盖苏文心说，你自己要求我派人监视，那这个机会我是不会放过的。
渊盖苏文没想到的是，柳木又加了两条：“码头往平城去的路，关卡查验你自己安排。我这一边区域只有两道门，一道通往码头，另一道面对平城，其余再不设门，所以通往平城的那门，关卡也有护军来管。”
“好！”渊盖苏文很吃惊。
他越想就越是感觉这其中有阴谋，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个阴谋是什么。
渊盖苏文答应之后便和柳木一起骑着马绕了一圈，有人打了木墩然后绑上绳子，这一圈就算柳木围下来的，租金很便宜，一次性支付十五年的租金，仅仅三千匹白麻布。
建设费用肯定是柳木自己的，不过渊盖苏文提供五千名精壮的劳力，这些劳力的吃喝费用也是柳木的。
渊盖苏文和柳木划定区域之后就回城了。
柳木看着这一块地方，然后走到江边看了看水势，回头看着姜恪。
姜恪上前一步：“属下明白，花钱，花无数的钱币让这里奢华到可比高句丽王宫。”
“你的境界还不够。”
“请驸马指点。”
“外观朴素一些的好，绝对不能超过渊氏的族宅，这一点是上限。当任何人走进这里的时候才会思考，似乎这里看起来普通，但近观却不比高句丽王宫差。最后进入院内，厅内，屋内之后才会震惊，原来高句丽王宫就是乡下土财主的院子。”
柳木慢吞吞的说完后，背着手又面向江水，脸上不轻意间流露出一丝笑意。
姜恪在柳木背后长身一礼，他确实是受教了。
这招数估计也只有柳木才想得出来。
用柳木的话说，这叫低调的奢华，当然这还是跟崔君肃这类顶尖贵族学的。
姜恪又问道：“驸马，给这里修院的高句丽劳工，伙食标准用五等伙食？”
“挺好，突然吃得太好，肠胃肯定受不了。而且也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还有就是水泥这种东西要用，但慎用。”
“属下晓得，属下这就去作安排。还有就是，您应该在八月的时候回到江南，算时间去东罗马那边的船队应该回归了。”
柳木听完后点了点头。
姜恪准备出去忙自己的事，走到门口的时候柳木突然说道：“我说，这里别急着卖奢侈品，别急。”
“明白。”
事实上姜恪不明白，眼下没有人知道柳木想干什么。
渊盖苏文认定了这有阴谋。
唐人来到这里的小吏们也认定了这其中有阴谋，但阴谋是什么，寻常的小吏那怕是五姓之家出身，也搞不清这里有什么阴谋。
把这事能看透的人不多，但凡是能看透这事的也没谁会说出来。
柴绍看懂了，点拨了一下高履行，高履行懂了之后给谁也没有说，只是吩咐所有人依计行事，谁也不要多问，谁的环节出了差错，保证十年都翻不了身，这事会在尚书省备案，除非你这辈子不想当官了。
两条槽船，这种速度慢却极为稳当的大肚子货船属于大唐海岸线运输的海船之一，靠着其巨大的身形，超大的容积，以及非常低的水线保证着在海岸线行驶的安全与运输量。
两条各装了一千石带壳大米的船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这才从西港舶司所属的防港码头来到平城。
二千石大米。
平城根本就没有能够停靠这种大船的码头，靠的是小船转运这才让粮食上岸。
“我需要一个很给力的码头。”柳木咬着牙签站在大同江边。
渊盖苏文再一次感觉到脸上无光，转身给自己的弟弟渊净土说道：“再调五千人，咱们家的人手不够就告诉各贵族，让他们给我派人过来。否则别想分到一文钱的好处。”
前后总共一万人，开石、挖槽、锯木。
“柳驸马还要什么？”渊盖苏文在旁问道。
“码头工人，常备一千人。陆续会有这样的大船不断的运粮食过来，我有一个有趣的想法，咱们在河边挖出一个很大的水槽来，挖的深一些，船来了可以拉进水槽内，然后再把船推出去。”
柳木这纯粹就是在胡扯，临时码头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最快就是用木架搭起架子，然后在岸边有一个让船停靠的地方就行，眼下这样挖等同于挖一个船坞出来。
可偏偏渊盖苏文就信了。
柳木这样胡扯也是看渊盖苏文这边人多。
又是两千穿的很的破的人，这一次柳木发现不是苦力了，而是士兵，下等士兵。
二千人开始挖，玩命的挖。
三丈深、十五丈宽、四十丈长的一个深槽两天就挖出来了，然后再用石头、铁条、木头将四周包好，最后挖开江边那被木板挡着的几尺土石，水灌进来之后这里当真就能够让槽船直接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