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0节 般队回来了
槽船陆续的到了平城，平城内高句丽贵族已经不吃粟米了。
高句丽贵族的食物，主食是粟米、糙米、豆子一起煮的饭，没什么菜，多是海带汤或是虾酱之类。
大量的大米被运到这里之后，渊氏也不敢全部都存放在自家的仓库内。
按比例也会分配给各级贵族一些。
高等贵族拿家里的奴仆出来工作换取，低等贵族就要亲自出来作事。眼下柳木这边需要无数作事的人，仅矿区那边需要会写字的人就超过千人。
高句丽小贵族之中的识字率也没有超过百分之三十。
大贵族家的庶子贱子地位因为他们会写字，近半个月来提高了不少。
眼看着自己圈的地一点一点的成型，周围的一圈树还有灌木已经种植完毕，矮墙也全部完工，还特别挖了一圈类似护城河，却只有不足一丈宽，仅两尺深的水渠，完工之后就会挖开江边的放水进来。
两座小桥也正在修建之中。
高履行来了，看到柳木正在观察这里干活的人，靠近说道：“郎君，高句丽传闻有常备军六十万人，其中骑兵号称八万，实际上确实有八万匹马，骑兵人数约在三万人左右。高句丽的果下马，力气不小而且适合在山地奔跑。”
柳木没回头，低声说道：“就我观察，高句丽真正的常备士兵只有五万人，还有差不多八万人是贵族家的护卫，其余的是半奴半兵。高句丽全境都实施的军管制，整个高句丽就象是一个大军营，别说是六十万，号称百万常备军也不算假。”
高履行的神色一愣，转念一想点了点头。
“郎君高见。”
柳木这才转回头：“我关心的是，高句丽人对我第一批五十条槽船，能不能装满精铁矿石。”
“这个不知，倒是卑沙城眼下停止了交易，高家的意见很大。”
“再坚持两个月，等渊氏拿到足够的好处再说。”
高履行低声追问：“两个月之后会有什么变化？”
“如果计算没有错的话，两个月的时间渊氏会卖出至少一千船的矿石，这些矿石再不值钱，咱们实际付出的成本也要达到百万贯。其中钱币要占至少五成，甚至更高。这么多钱币很有趣。”
柳木用很有趣三个字作点评。
高履行表示明白。
柳木转回身将一个小册子递给高履行，高履行接过飞快的看了一遍后，将其塞到了怀中。
柳木这才说道：“你替我守在这里，萧公作好人，你作恶人。我要回江南一个月，一来组织一批麻布与低等丝绸，另一个就是郭将军估计快要回来了，东罗马之行如何，我不能不关心。”
高履行立即问道：“那钞，用吗？”
“恩！”柳木低头思考了好一会，轻轻的摇了摇头：“先作足准备，等我回来。正好这段时间让矿区体验一下钱太多有多苦。”
高履行跟着笑了，十万贯钱就是六百四十万斤。
买矿石付钱，装满一船就按船上的装货量付钱，这有什么错。
“我去安排，保证会让高句丽人看到一座钱币山。”
“痛、并快乐者。”柳木说完之后与高履行一起大笑。
柳木又给高履行交待了一些细节之后，上船往江南去了。
几天后，江南杭州府。
柳木到杭州的时候郭孝恪已经回来有三天了，依柳木定下的规矩，所有人进港之后先住过一处特别设置的院落，有医官详细的检查之后，须再观察三日才可上岸。
柳木原本以为自己或许是小心过度，可杭州港这边执行的力度比柳木要求的还大。
船员们也甘愿被封闭检查五天。
柳木见到郭孝恪的时候，郭孝恪还没有从封闭的院子中出来，有一处屋内中间有十六块玻璃组成的玻璃墙挡在两侧，李孝恭与郭孝恪正隔着那玻璃在聊天。
柳木进屋的时候，郭孝恪正在给李孝恭手舞足踏的讲着故事。
“我给你说，那也是皇帝。桌上所有的吃食只有一种作法就是煮，他们没多少香料味道差先不说。你想不出来，那一大碗圆丢丢的大粒绿豆子，你伸手抓一把，我伸手抓一把，就这么抓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
“伸手抓？”李孝恭摇了摇头：“我不信，那是有数千万人口的大国皇帝，这么抓实在是可笑。”
郭孝恪很自豪的拍了拍胸口：“老郭我也是名留千古的人物了。裴老他教会了倭人用筷子，我也教会了罗马人用勺子。”
柳木听着哈哈大笑，就历史上的记载，确实是这样。
柳木没进屋，给抱琴低语几句之后，这才进来坐在李孝恭身旁。
郭孝恪很是自豪：“这些人手笨的和鸡爪子一样，筷子他们是学不会了。不过我倒是学会了怎么在吃饭的时候分清，谁是大人物，谁是普通人。”
“如何分？”李孝恭很是好奇，可用手抓着吃饭这事他依然不是十分相信。
郭孝恪用手在比划着：“他们大人物吃饭用三根手指抓，普通人是一把抓。这就是区别，我观察了足有半个月，绝对不会错。”
“厉害，确实如此。”柳木支持郭孝恪。
李孝恭还是不信：“那位奥斯卡巴迪就没有用手抓。”
柳木这时说道：“那是你没看到，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让越国公派人教过用筷子，然后在我这里又学习了几天。”
柳木说话的当空抱琴进来，将一只小盒递给了柳木。
柳木打开，里面是四只叉子两把餐刀四只勺子。
“这是我准备的下次去东罗马贩卖的物品，这是银的，镀银的。接下来还会有铁的、铜的、木制的等各种。五根刺的肯定是皇帝用的，平民只能用两根刺的。勺子也有分别，刀分为两种，锯刀与平刀，然后没想好如何分贵族与平民。”
“这能值几个钱？”李孝恭不看好这生意。
柳木比划了一下：“皇帝用的，怎么也要一副开价要他七个八个的银币。”
第0821节 重型马
“这生意好，这东西估计不值钱。”郭孝恪也看出来了，这东西比起真正的武器来说，是小东西。而且他们知道柳木有冲压机，这样的刀叉可以量产。
李孝恭柳木面前的盒子盖上，转头问柳木：“刀呢？”
“抱琴。”柳木喊了一句之后，进来了一队人，将十几件兵器摆在李孝恭面前。
李孝恭抽出一把横刀试了试手感：“好刀，比镔铁刀好数倍，这就是那三层钢的钢刀吧！”
柳木没回答给抱琴打了一个眼色，抱琴拿过两把刀将一把从房梁上扔了过去，另一把双手捧到了李孝恭面前。
郭孝恪是将军，历史上郭孝恪是战死在龟兹，虽然有些小毛病，而且贪图奢华，但总体上还是一位优秀的将军。
郭孝恪没抬头只是一伸手就接住了抱琴扔过来的刀。
这把刀与大唐的刀完全不同，这刀的刀身是平的，方头。两位将军用手指弹了弹了刀身，听声音就明白这是次等钢。
“这刀身够宽，虽然钢次了点但砍起来怕是寻常的横刀会被这刀砍断。”
郭孝恪摇了摇头：“这事要上报朝堂，卖什么样的兵器给罗马，要慎重。对了，说个正经事，我这次回来除了采买清单上的物品之外，还带了二百人回来。”
没等郭孝恪说完，柳木就笑着说道：“奴隶，全是年轻漂亮的女奴隶。”
郭孝恪老脸一红：“是。”
李孝恭却很严肃的追问：“这些奴隶的出身如何？”
听到这话郭孝恪也变的严肃了起来：“虽说不可能每个人都查出身，但这些人的来历我相信罗马人不会骗我。说是他们的三大敌人之一的斯拉夫族人。”说到这里郭孝恪转弯了话题：“在那边我发现一件宝物。”
“宝物？”
“恩。”郭孝恪重重的点了点头：“是两匹马，都是三岁的公马。依罗马一位大贵族的话说，这是非常棒的纯种马。其中一匹，听说是在前西罗马时代征服的凯尔特人那里发现的野马，差不多四百年的时间训服后，成为军马。”
柳木的神情也有所变化，他听说这种马，但却不记得有这个时代有出现，应该在五百年之后才有。
郭孝恪的语气之中多了一丝兴奋：“一百石，这马可以拉动装有一百石货物的马车。一匹成年马的重量达到了二十石，这是超重骑兵用军马。在罗马也是价值连城，我花了三匹丝绸才换到这一匹纯种的种马级公马。”
三匹丝绸，放在罗马那里至少也是百两黄金的价格。
李孝恭再问：“那另一匹呢？”
“是战利品，没有这一匹强大，但速度极快。是战利品，从波斯人手中抢到的一批马中挑出的最好的一匹。两匹丝绸的价格，他们称为阿拉伯马。”
“负重？”李孝恭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都变了。
郭孝恪站了起来，几乎是吼出声的。“全武装，比我们的马强太多，马的重量没有低于十四石的。”
身为武将，郭孝恪参加过第一次并州大战，打过三次在西域对吐蕃的小规模骚扰战。
大唐的重装骑兵都要带两个人，所有的装备都是战时才穿，最优秀的马最就是三次冲锋马就没力气了，柳木的重装骑兵因为装备更优秀，能冲锋四次已经是极限。
可以说，重装骑兵全武装后，能中速跑十公里就是马匹的体力极限。
再跑也能跑，但根本就没有杀伤力，而且会伤到马。
“我要这马！”李孝恭说完之后又补充道：“想来各位将军也想要。”
“这东西光靠拿钱也买不了多少，需要另想办法。”
李孝恭追问：“为什么？”
郭孝恪回答道：“东罗马的军队素质比咱们大唐差的远。按当地人的说法，比起西罗马辉煌时差的太远了，他们的皇帝在想办法改变军队。我倒是看出来了，他们装备最好的军队战斗力还不如咱们拿着棍子的农夫。”
“为什么？”
“讲个笑话，我也是听一位贵族讲的。大约五年前东罗马与波斯有一场恶战，他们的皇帝召集重装骑兵准备参加，结果这些人宁可出钱也不想出战。他们都是贵族子弟，已经没有了血性，这几年，许多低层上位的新贵族才是罗马的主要战斗力。而这些上等好马，却是把持在这些怕死的贵族手中。”
郭孝恪不是没想过办法，他恨不得这次全拉上马回来。
这样的重形马可以改良大唐的马种，让大唐也会有大量的重形马。
“这事，咱们定不了。”柳木终止了这个话题。
李孝恭微叹了一口气：“也对，一切交由长安定夺。”
柳木在身上拍了几下后起身：“我去仓库里看一看，有什么好东西值得截留下来的。”
李孝恭没动，他打算和郭孝恪再多聊一聊，李孝恭作来江南东道大总管，这里将会是对外的主要几个门户之一，对大唐外的邦国多作一些了解是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东罗马那边的人文、风俗、军事、社会结构等李孝恭都想知道。
柳木则去了仓库，他要看到自己想要清单上的物品。特别是油棕果与橄榄。
大唐现在的菜籽油出油率太低，改良品种这种高端的技术活柳木作不了，就算柳木有这个能力，改良一种植物的出油率怎么也要十年八年的时间，柳木也等不急。
柳木到仓库的时候，这边已经在整理运回来的各种物资。
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各种油棕果。
柳木转了一圈后问管事的人：“清单了呢，这里有多少种果子？”
“郎君，这里只有不足一半的油棕果。三成的橄榄。其余的都运到了慈溪的油坊。”管事的在一旁汇报着。
另一人送来了清单，柳木接过仔细的翻看着。
这个清单并不是详细，只有油棕果多少筐，很显然罗马人不会把这些东西按不同品种分出来，不过不要紧，柳木相信自己油坊的人会完成这些，作为详细的出油率列表，他们作这些事情已经相当的专业。
第0822节 镇元五庄观
柳木独自一人在油坊待了大半天时间，看到了一瓶又一瓶的油摆在架子上，然后帖了上标签，有数人在负责记录。
专业。
柳木很喜欢看到这样的情景。
虽说比不上后世那试验室的感觉，也只是选择不同的原料然后用最简单最原始的压榨，只是这份态度，这份专注让柳木感动。
离开了这个只管榨油却从来不卖一滴油的油坊，柳木来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这里半山有一个道观。
若是绿林好手到这里肯定会发现，这周边有着不少暗哨，这些暗哨在监视着每一个靠近这道观的人，对于真正有身手的人来说，这些也不叫暗哨，就属于故意让他们知道的防卫人员，真正的暗哨应该在更隐密的地方。
柳木自从选定了慈溪之后连自己的园子都不建，却建了这么一座道观。
这道观也是真道观，供奉着天地二字，门口有五个大字镇元五庄观，而里的道士也全是真道士，观主道号镇元子，每一任观主都叫镇元子。
柳木走进道观的时候将随身的那一支喷子放在正殿前的架子上，身后两个护卫也将佩带的横刀与随身的暗器袋放在架子上，其余人留在外面，只有柳木带着两个护卫入内。
镇元子上前：“师弟数次派人过来问询这里的生活是否有保障，师兄这里谢过。只是这里送来的食物过好，道门清修不应该过多的在意物欲，师弟可否下令减半。”
柳木听完这话心中多少有些惭愧，因为这些并不是他安排的，应该是独孤兰若亲自过问的。
柳木回答：“各位师兄与师侄日夜辛劳，伙食上只是师弟我的一点心意，既然师兄说了，那么一切依师兄作主，每五天会有人送来各种所须，而后由师兄定下一个五日所须的清单。”
“那是再好不过。”
这里是柳木的道门最顶尖实验，没有之一。
柳木的学习并不算好，化学知识真正能拿出来的也就是初中水平以及勉强那么一点高一的化学知识。
这道观柳木提供的归根结底只有三个字。
酸、碱、盐。
就凭这三个字，眼下道门镇元观已经靠自己的学习与研究编写了铁器生锈、铜器生锈理论，钢制品防锈合金。
碳、氧、氢等最常见元素的化学试验。
氧气的提取在两年前就能够达到，在搬到慈溪之后实验室对碱的利用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已经不是粗用火碱来处理生丝，仅对生丝用碱就超过十五种。
或许这些放在后世的现代，一个理科的高考生都能搞懂。
可对大唐来说，这一切都是颠覆性的知识。
镇元子陪着柳木入内，柳木却没有进入任何一个院落，只在外远远的看着。
镇元子对柳木说道：“就氮、磷、钾的研究，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估计今年就可以尝试制作矿石肥料，明年春天挑一块地尝试之后就知道效果。”
“这是很重要，圣人非常的在意高效肥料的使用。粮食亩产过千斤，这是圣人希望在未来五年内可以达到的一个目标，其中最重要的是矿石肥料。”
“是，这里已经安排了数人就矿石分析作研究，天地有灵，不同的山不同的水有着大不同，这不同到底在何处，似乎我等已经初窥门径，这是大道。比起炼丹小道而言，这是造福苍生的大道。”
“师兄言之有理。”
镇元观，道门顶尖的丹师大半都在这里，仅弟子就过千人，他们就是大唐的化学家，用柳木那最简单的酸、碱、盐三个字，开启了大唐的化学之门。
柳木在学术上已经帮不上了忙，能作的只有给予大量的资金。
当晚，柳木在镇元观过夜，晚餐也是在镇元观吃的。
从晚餐上看镇元子是一个很节俭的人，他的行为当真符和清修二字。
柳木看着其中一盆汤在发呆。
这是一盘很漂亮的汤，雪白的豆腐、翠绿的菠菜、还有几根细嫩的笋尖。
“师弟，这汤可有什么不合适之处？”
柳木回过神来：“师兄可记得，岭南有一味水果叫刺梨，这水果与虾等同食等同于砒霜？”
“记得，镇元观也有针对此项的研究。以前怎么说不重要，眼下镇元观的各位师兄、师弟、师侄却也是懂得，这是某种物质起了反应。”
镇元子这话已经相当的专业。
“师兄，豆腐与菠棱菜同食会影响钙的吸收，钙是组成人体骨骼最重要的物质，影响吸收就会得软骨病。豆腐与竹笋同食，长期这样会得石淋。”
“啊！”镇元子吃一惊。
柳木倒很淡然：“偶尔吃一次也无防，吃十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又不是只吃菜不吃饭，只是提醒师兄一下。”
“是，是！”镇元子连说了两个是字。
这事镇元子倒也能够想明白，以往有些穷的道观连吃饱都难，那里去管什么食物相生、相克的道理。眼下物资丰富了，这类似的问题会不断的产生。
镇元子想到这里之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师弟，愚兄以为关乎天下民生的事情当特别立案来研究，这是一个长期的研究，可惜眼下却不知道如何入手。”
“师兄，此事也不必急于一时，长城也不是一天就修成的。”
“师弟言之有理。”
次日，柳木从镇元观出来后，柳木花了五天时间就够这次郭孝恪从东罗马拉回来的百分之九十九的货物都亲自查看过。
只有那二百个买回来的奴隶柳木没见。
第五天晚上，柳木准备再去高句丽的前夜，独孤兰若的房间内。
“郎君，我倒是看了这次的二百奴隶，我想应该是你会喜欢的。”
独孤兰若主动提及此时，倒让柳木有些意外。
看柳木没说话，独孤兰若继续说道：“我打算挑选数人。”
“不。”柳木拒绝了。
“为何？”
柳木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怕麻烦，也不是认为那些奴隶不漂亮。我知道她们从那里来，也知道她的血统。”
第0823节 一份待签手令
柳木继续说道：“虽然没有见但也能猜到，其中肯定有身高很惊人的，相貌极出众，而且金发碧眼、棕色头发……”
柳木说的相貌就是后世乌克兰美女的外形。
独孤兰若知道柳木没去看这些奴隶，却说的如此详细，若有人给柳木汇报那么抱琴也一定知道，所以独孤兰若坚信柳木不需要看就知道。
“那么，为何？”
“我对奴隶交易，多少还是有些反感的。恐怕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柳木给了独孤兰若一个答案。
独孤兰若再问：“要把整个高句丽都变成奴隶，这话的出处应该是来自夫君你吧。”
“是二哥告诉你的。”
“猜的，从二哥的支言片语之中猜到的。”
独孤兰若的话已经很直白，你反感奴隶交易，却要把整个高句丽都变成奴隶，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是呀，感觉好矛盾。”柳木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独孤兰若盯着柳木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二百奴隶，我决定，留一半！另一半给二哥。”
刚开始独孤兰若只打算挑了三五个人就足够了。
这是面子问题，身为顶尖贵族，而且又是这次远航东罗马的主导者，东罗马任何的货物柳木都有绝对的话语权，独孤兰若要行使这个话语权。
关于面子问题，独孤兰若认为自家的婢女应该有各族。
至于要一半纯粹就是被柳木气的。
“郎君，大善都作了，小善何必介意。”
“善？”柳木被这个字给惊到了。他懂独孤兰若的意思，你准备把高句丽四百多万人口变成奴隶，这会对几百个来自东罗马的奴隶却如此在意，这是搞笑。
这不是反话，善就是善。
放在大唐人的眼中，这就是为大唐行善。
大唐的贵族家里若没有新罗婢、昆仑奴就会被人嘲笑。
独孤兰若又对柳木说道：“郎君还记得当时波斯人运来的那一船奴隶？”
“记得。”
“那么咱们府中的配置是，昆仑奴、倭仆从、波斯骑卫、阿拉伯佣兵、波斯婢、新罗婢、斯拉夫婢。最近计划着，再增加高卢婢以及……侍神女婢。”
独孤兰若的话真的把柳木吓到了。
“这，这个侍神女婢是什么？”柳木竟然有自己听不懂的。
独孤兰若的神情之中充满着骄傲：“东罗马帝国皇帝认为西罗马的灭亡是一个阴谋，有伪善者企图让他们捧起来的一个死人成为神明，来夺取皇权，现在更是占领了罗马城。在听取了我们大唐对佛教的改造之后，他下手了。”
柳木吓的背后冷汗都出来了，这绝对是一件极恐怖的事情。
“东罗马皇帝将一些伪善者自幼培养的少女送来了十人，她们是罪人，颠覆西罗马的西派罪人。”
“卧槽！”柳木实在忍不住开口了：“这些自小被洗脑的丫头是很恐怖的，她们甚至愿意为了某个信念而甘愿被火活活烧死。”
“是吗？”独孤兰若轻轻的拍了拍手，立即进来两个侍女。
独孤兰若吩咐了两句之后，两个穿着汉服明显是罗马那边的十四五岁少女进来以汉式礼节施礼。
“这里是大唐，纵然是呼啸山林的猛虎在我长平公主府也要认真的学习如何作一只猫。”说罢后，独孤兰若挥手示意让所有人出去。
独孤兰若拿出一份卷轴递给柳木。
柳木接过一看，是一份命令书，总舶司无限量采购奴隶的命令书。
“郎君，整个大唐都在等，皇兄说了海外所有的事情都要总舶司使的认可，你要看我这里一共一千四百封来自大唐各贵族府中的信件吗？”
“这么多信？”柳木感觉很震惊。
同时也感觉到大唐这个时代，唐人的霸气。
独孤兰若点了点头：“上次波斯人送来奴隶之后，我就安排人给大唐所以县公爵位以上，以及各地贵族送去了询问的信件。就连大姐夫的府上也有派人送信，大姐夫也有回信，郎君要看吗？”
“直接告诉我答案。”
“大姐会说此时为大善，夫君你此行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增加十万奴隶，大唐的国力会就增加二十万。若能够增加百万奴隶，夫君功在社稷。或有千万奴隶，夫君功在千秋，当万世留名。”
嘶……
柳木倒只了一口凉气，秦琼也是狠。
一千万奴隶！
盯着那份已经写好的命令书，柳木的眼神变了：“这笔迹……”
“没错，皇兄亲笔。”独孤兰若又赶紧说道：“不过皇兄也有私信，这不是要你必须答应，一定依你自己选择，也别让我劝你。不过我还就是劝了，夫君赶紧签字，我会亲自安排找一处地方建一个园子。”
“干什么？”柳木这是明知故问。
独孤兰若掩面一笑：“当然是让猫更温顺，让虎学会如何作猫了。”
柳木盯着那命令书足足一柱香的时间，然后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就是大势，大势所趋柳木不想阻止，连自己大姐夫秦琼这样的好人，实在人，都选择了大量采购，自己何苦再去阻止。
签完字后，柳木低声说道：“叫人备笔墨。”
“来人。”独孤兰若吩咐一声，立即有人进来，独孤兰若吩咐之后婢女去安排。
笔墨纸砚摆好，柳木站了那里思考了片刻后。连写了四封信。
四封信都是给李世民写的。
独孤兰若站在一旁看着，也看到信中的内容。四封信原本可以成为一封，四件事情是联系在一起的事情，柳木却写了四封信。
“夫君，你有何打算？”
“这四封信二哥可以分别给不同的人看，既然你想买奴隶，那么我就要帮助东罗马准备圣战。”
“圣战？”
“对，就是圣战。这是我大唐的诚意，帮助东罗马西征，让他们拿回属于他们的罗马城，那里什么高卢奴隶、还有重型马、等等，这一切我都要。”
柳木原本是没有这种心思的，眼下纯粹是被大唐这些好战份子给教坏了。
连独孤兰若这种柔弱的女子都带有着恐怖的征服欲，更何况李世民、秦琼。
第0824节 钱山
柳木一道手令，签下名字之后柳木反倒轻松了。
想历史上所谓的文明世界贩卖了多少所谓下等世界的人，对贩人这种事情柳木受到的限制就是后世华夏的法律、道德。
此时，有机会贩卖所谓文明世界的奴隶，柳木竟然发现自己的内心隐隐的有一种快感。
柳木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一道手令带给这个世界的是什么结果。
次日清晨，柳木准备再去高句丽，独孤并非与他一起去了码头。
柳木坐船去高句丽，独孤兰若则打算去鹿尔岛，比起已经被柳木经营了足了两年时间的鹿尔岛港，奈良依然是乡下地方。
鹿尔岛有独孤兰若亲手种下的樱桃、梨等各种果树，还有独孤兰若亲自规划请道门高人设计的皇家别苑。
这次在鹿尔岛可不仅仅是独孤兰若一人，超过一百名二品爵位的公主、王妃、王太妃、国夫人、郡主、郡夫人、县主等也应独孤兰若的邀请前往鹿尔岛度假。
谁说唐人不喜欢旅行。
只是没时间、没钱、没地点罢了。
充满着异域风情，又有着大唐的军队防御四周，独孤兰若的邀请发出，应邀者无数。头一批参与度假的人，还是经过挑选的。
身份最高的自然是大唐皇后，长孙无垢。
而且不仅仅是度假，这里还有一条新建的商业街，出售的货物全部是来自异域。暂时以东罗马货物为主。
话说柳木这会，他并没有去平城，而是去了清津港。
这里的港口扩建还没有完成，用笨办法靠挖水渠整了一个能停下两条槽船的水道，从矿区到码头的路还没有修完，眼下只修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能够同时通行一架双轮马车，若遇上对面的马车，就有一方需要选择一处空地来让道。
柳木站在码头上，身旁的一位高句丽官吏正在不断的说着。
有人为柳木翻译：“驸马，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找了些借口，害怕因为工程的速度过慢而被您训责。那些废话当真没必要听。”
柳木摆了摆手，示意让这个高句丽的小官离的远一些，废话自己没兴趣听。
那小官离开之后柳木这才感觉耳边清净了不少。当下问道：“我关心的是矿石有多少？”
“他们靠马匹来驮、小车拉。确实在这里堆积了足有五船的矿石，这条路路基已经完成大半，若快的话再有一个月就能走四轮重车，到时候运力会提高不少。码头这边咱们接手，半个月肯定能修出三个泊位来。”
“很好，现在让他们见识一下。”
“是。”柳木身旁的小吏退下，然后冲着最选进入水渠的槽船挥了挥手。
一架云梯皮带传送车被二十个高句丽奴工在唐人工长的命令下推到了槽船旁，槽船上面的帆布被慢慢的卷了起来。
站在码头上的人看不见船上有什么，可当四十名高句丽奴工拿着大铁铲上船之后，所有人手中的铁铲都从手上滑落。
唐钱。
大唐的铜钱是高句丽第一硬通货，那怕高句丽是米本位经济体，唐钱也是绝对的硬通货。
一个普通的高句丽贵族家奴仆，一年能存在五枚唐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能存下超过百枚唐钱为存款的，只有高句丽贵族家的私兵才有这种可能。
唐钱可以在高句丽换来一切。
这四十名奴工看到什么？
槽船的槽仓内装满了唐钱，这有多少？
无数！
“发什么呆，立即把钱铲下去！”唐人工长发火了，两名奴工头赶紧命令所有奴工抓紧干活。
云梯皮带车不是用来下货的，这是上货用。
数根木柱加起铁槽在很短的时间就被搭了起来，这满满的一船钱币用铲子往铁槽上往码头上滑，几个眨眼的功夫那些钱币就在码头上堆了起来。
码头旁有一个大坑。
高句丽人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大坑是什么用的，挖好之后四周还用砖垒了坑体。现在他们明白了，大唐人要求挖的这个坑是用来装钱的。
这么巨大的一个坑，所有的高句丽人都相信，全高句丽所有的唐钱全部加起来也远远不够倒满这个坑。
但事实上，这个坑一天的时间不到就被填满，而且不仅仅是被填满，上面高高的堆起了一座钱币山。
柳木坐在码头旁的一处高地草亭下，品着茶，远远的看着码头。
差不多下午五点多，码头上准备下工的时候柳木将手边的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抱琴，抱琴拿过望远镜看了一眼后问道：“没什么好看的。”
“看高句丽人的表情，还有那边排着队的人。”
听柳木这么一说，抱琴再次看过去才注意到，所有的高句丽人都有意无意的盯着那钱山，每个人都排队到唐人工长面前用力的跳上几下，还有许多解开衣服。
抱琴说道：“看来高句丽人很懂规矩，他们在证明没有私自藏钱。”
“吩咐下去，今天本驸马高兴，赏。”
“那如何赏？”
“附耳过来，具听我之妙计。”
抱琴听完柳木的话差点笑出声来，强忍着笑意抱琴走到码头上对两位唐人吏员吩咐了几句。
两位都是流外等的吏员，听完抱琴的话同时摇头：“这不合适。”
“为何？”抱琴不理解，两位吏员竟然在反对。
其中一人说道：“这虽然是散装的，但却是有数。我们安排人观察过，高句丽人确实没有人偷钱币，在高句丽奴工偷唐钱严重是要砍手的。这看似乱堆着，但当真是有数的。”
抱琴说道：“别管那么多，就算有损失也不会太多。”
“不，一但让高句丽人发现我们对这些钱太过随意，那么可能会有不良后果。所以下官认为用铁铲往码头上撒钱作为赏赐不合适。”
抱琴再问：“你有何好建议？”
“下官有一个建议。”
听完这小吏的建议后，抱琴快速的请示了柳木，柳木更希望看到的是这里的官员可以独挡一面，所以这个面子他给了。
第0825节 铁矿石装船
那位吏员得到柳木的认可后走到码头奴工聚集处用高句丽语高喊道：“今天你们作的不错，不但用力作事，而且没有么拿一枚铜钱。有功就要赏，既然你们都是码头上作搬运货物这项工作的，那么这次的赏赐就是……”
高句丽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唐人官员竟然让挑一名力气最大的人去背钱，只要能从钱堆那里背到他的站立处，背出来的钱就是今天给所有人的赏钱，每个人都有份得到赏赐。
但若是贪心，半路放下了那么就没有赏赐。
十贯钱就是六十四斤。
这个重量对于强壮的唐人士兵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里的高句丽奴工并不强壮，他们吃的也不够好，体力远不如唐人。而且已经劳累了一天，将钱币从船上卸下来，又装了一整天的铁矿石，许多人都累的手脚发软。
从钱山到这唐人小吏处至少一百步。
十贯钱应该就是这些奴工体力最强者的极限，更何况还有背不到就取消赏赐的规矩。
最终高句丽奴工背过来的只有区区四千文多一点。
高句丽奴工不敢贪心，更不敢相信这赏赐会是真实的。
“赏！”唐人小吏看到那位跪在自己面前的奴工只是淡淡说了一个赏字，而后唐人无论是小吏，还是工长就全部退离。
抱琴低声告诉柳木：“咱们的人眼毒，就看筐的深度大概估算应该有四千一百文左右，按现在的码头奴工人数，差不多人手可以分到五文钱。对于高句丽奴工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我不在乎这些奴工，安排一下去挑人。数钱是一个非常辛苦的活，我需要一百个专门为我数钱的人，高句丽人。”
“已经挑好了，一百名高句丽女奴。”
“明天清晨，第二船次开始装船的时候就开始数，数出来交给那些贵族派来的代表，咱们讲规矩，一船装了多少石矿石，就给他们多少钱币，装满出港就付钱，至于他们怎么将钱币运走，与咱们无关，钱币也不能留在码头上。”
这里的吏员没几个人明白柳木为什么一定要现场结账。
不过这种事情与码头上发赏钱不同，这肯定是某种计策，所有没有人敢来问，也不会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抱琴在小本上记下了柳木的命令之后又说道：“码头大管事提出建议，修码头的高句丽奴工可否发赏，工期提前一天就每人发一文钱。”
“发，也给修路的人发。不就是五万多修路的奴工，他们能把路提前十天修好，区区五百贯钱的赏赐根本就不算钱，这些人每天吃的粮食都超过这个数字。修好路之后，全部去挖矿，我要不限量的矿石。”
抱琴也在小本上记了下来。
柳木扶着椅背站了起来，又拿起望远镜远远的看了一眼后对抱琴说道：“安排一下，五天后去福冈，我要看钢坊进度。”
“恩。”抱琴点了点头又记下了。
次日，柳木当真让高句丽人体会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渊氏族人，渊盖苏文的堂弟渊净泉带着渊盖苏文的亲弟弟渊少芏赶到了码头。
渊氏兄弟二人来到码头之后，盯着那座钱山足足发了一刻钟的呆，他们身为贵族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华丽的一座钱山。
多，多到吓的他们都无法呼吸。
多吗？
唐人的吏员根本就把这钱山放在眼里，大唐眼下大宗交易已经不再使用铜钱，用的是唐银币，一枚一两的那种。
普通的铜钱、钢钱对于大宗商品交易已经成为了一种负担。
原因就是太重，一贯钱就是六斤四两。
唐一斤的重量按后世计算就是六百六十克，一千枚铜钱就是唐代重量的六斤四两，十钱为一两，十六两为一斤。
合后世的重量四点二五公斤。
一只槽船装粮食可以装一千石净重，装钱币能多一点，铜比粮食重。但多的也有限，毕竟一条船的载重是有上限的。
一只槽船运来的铜钱也就是一万八千贯。
柳木一共安排了五条船运钱，眼下只有三条船到港，还有两条在路上，估计这两三天内就能到港。
唐人官吏也没什么感觉吃惊的，作为户部派来的官员他们见过长安长平钱庄的百万贯大仓，那才是真正的堆钱如山，一只只的麻袋装着无数的钱币。
往高句丽这边运没用麻袋，因为麻袋也要花钱，装钱的麻袋都是上上等的非常结实的麻袋，更何况柳木要求过要把钱堆成一座小钱山，让高句丽人见识一下什么叫有钱人。
为了防止唐人官吏对这些钱币流露出那怕一丝在意，所有派到这里的官吏在出发前，关于仓库里数上十天钱币，一定要让他们数钱数到吐，数到见钱头晕为止。
渊净泉盯着钱山，再看唐人官吏那对钱币淡漠的神情，他服了。
大唐的富足，让他不得不服。
同时，他也明白了堂兄忍辱负重的必要性。
远处，抱琴正低声对柳木汇报：“郎君，那渊少芏虽然是渊盖苏文的亲弟弟，但却是婢女所生，所以为贱族。依高句丽的法令，两班贵族才是真贵族，与婢女所生的孩子就是贱族。”
“贱族？”柳木不解：“我怎么记得庶子称为中人。”
抱琴翻看了关于高句丽的调查报告找到相关内容：“郎君，中人是指与良妾所生。这良妾的人选是指家中从事官府中的译、医、术、天、地、画的进阶良人，也就是为数不多的平民阶层家的女儿。婢女是属于奴隶的。”
“原来是这样，他们还有平民。”
“有的，但人数不多。这些人他们也是世袭的，从父辈那里学习相关的技术传承。也有男子从军，也可以作到低级将军的层次。女子多为两班贵族的妾，极少能成为正室。”
讲完这些之后抱琴伸手一指远处的渊氏兄弟：“那两个，渊少芏就是贱族，所以他的身份要低于渊净泉。”
“走，会一会这两人。”柳木说完后往码头那边走去。
第0826节 大量的铜钱结算
柳木到，渊氏两兄弟施大礼相迎。
他们的兄长，继承的莫离支的渊盖苏文在柳木面前都要执下位礼，更何况他们。
柳木抱拳回礼之后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着码头。
此时码头上执行的规矩还是柳木从后世旧上海电视片中看到的，发签。
码头上原本设计的是绞盘式皮带传送，这种装船方式在岭南装米有着很不错的效果，可这里的矿石却效果不出众。
几位唐人官吏一商量，反正这里高句丽奴工人数多，就搭架子搞一个长坡出来，然后用独轮车，一人拉一人推，顺着长坡往船上倒。
每一组两人完成任务之后就会领一只签。
签是用竹子制作，一头有烙印，一头用烧红的铁条钻出孔来。高句丽奴工都会脖子上戴一个绳圈，每领到一只竹签就会解开绳圈将签串进去。
根据竹签的数量每天晚餐分为上中下三等，而且特别出色的还有钱币领。
所有人根据统计的竹签每月到月底的时候，会有布、粮、钱发。
这里所有的高句丽奴工都有领签，无论是挖矿的、装车的、运输的、装船的等等。签也分为不同印记，不同颜色的签来区别工种。
一切都是靠签来计算收入。
一船装满出港，一条装粮的槽船入港，粮用的是麻袋，一包半石，也就是唐五十斤重，放在现代就是六十六斤。
每个高句丽码头工人扛上一包，然后从坡道上小跑着。
这时，一名唐人小吏来到渊氏兄弟近前：“两位公子，就请移步在财货屋结算。”
“结算？”两人不太明白，但还是跟着去了。
所谓的财货屋就是结算中心，这里只是一间小小的木屋，里面只有账册没有半枚铜钱。
“依当初的契约，五千石一次结算。依各船装载量，四船就是四千八百石，或是五船就是六千石。两位公子认为是四船一结算，还是五船一结算。”
渊净泉到这会都还没有搞清，他一个草包中的草包，完全听不懂。
这也是渊盖苏文为何又派了渊少芏陪着前来，渊少芏是贱族，不过曾经作为渊净土的陪读，学识倒是不错，而且见识也算不错，比起草包渊净泉有用的多。
但贱族不是士族不能为官，没有一个足够身份的官员前来，渊盖苏文认为不合适，这才有渊净泉到矿区码头的指派。
渊少芏在旁提醒：“四船、五船对于咱们来都是小事，结算拿到钱币才是大事。四船就是拿的快一些，五船今天估计拿不到钱，明天才行。”
“四船。”渊净泉立即就作出了选择，那怕他依然不怎么明白结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懂拿钱，今天就使到钱肯定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财货屋有人带着他们去了那堆钱处，这边一百名高句丽女奴已经拿着各自的小筐、小凳过来，一声令下，就当着渊氏兄弟的面开始数钱，数够一千钱就把小筐封上。
唐人小吏又过来问：“两位公子用什么来往把这些钱装走呢？”
两人除了带了一百卫士过来之外，什么也没有。
还是渊少芏与唐人官吏谈判，购买了唐人的钱筐、钱袋等。
渊氏兄弟带的一百卫士是全骑兵，领了钱之后他们变成了步兵，马匹要用来驮钱筐，每个人身上还要背上一筐。
这才是几百贯钱。
高句丽这一处没有城池，连一个象样的村落都没有。他们临时的住所也是新建的，距离码头约有十里远的一处山谷，取水方便，距离码头远也少了喧闹。
回到山谷之后，渊净泉对卫士们下令：“给我也挖一个深坑出来，唐人那钱山很快就是咱们的。”
渊少芏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挖一个坑存钱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若是将钱币从钱袋与钱筐之中倒出，那么就会乱，再装入筐中又需要再数一次。
眼下不多，可日子久了唐人那钱山转到这边之后要怎么办？
“等一下。”渊少芏制止了渊净泉要求挖坑与拆钱袋的命令，上前解释道：“这些是清算好的，若是拆散了咱们就需要再数一次，数只是花些功夫。可万一少了些钱币，这如何交待。”
“这，也对。那你有什么好建议？”
“我想派出二十名卫士往南去，找数个村庄，无论是那一个贵族家的村子都好，让村民收集树枝藤条，咱们也可以编许多的钱筐，买唐人的钱筐一个就要七文钱，实在太贵。省下钱肯定会得到大兄的赞扬。”
听到赞扬两个字渊净泉立即就答应了这个建议。
“其二，再派十人赶紧回平城去，这些钱堆在这里时间久了少一筐你会被责罚。要堆钱山堆在大兄府中也可以受到赞赏。”
“好主意，就这么办。”
渊氏兄弟拿定主意立即安排人分头去办。
三天后，两人再次回到码头，留守码头的高句丽低层官吏上前：“报二位公子知晓，这三天一共装了七船。头两天依旧是两个泊位每天两船，昨天清晨第三个泊位启用，因为是正式的泊位，启用于半天就装了一船。”
渊氏两兄弟听到这个数据很兴奋。
一船就是一千二百石，每石根据矿石的优劣最高可以得到一百五十文，最低一百一十文。
这七船的收益就是近千贯。
渊氏兄弟安排人拿着自己安排人连夜编的筐去装钱了。
希望很好，结果很悲剧。
大唐的钱筐材料是精选，然后在编筐之前作过各种处理，还用渣油泡过，编之前水煮作软化，编的很密实。编好之后又作过硬化处理，这样的结果就是又密又结实。
渊氏兄弟临时找人连夜编的筐看起来还不错，一装钱大半都散了。没散的因为变形让钱币从筐缝处不断的掉出来。
无奈之下，只好再次买大唐的钱筐。
这又过了两天，渊氏兄弟的新麻烦又来了，他们每天结算的钱币装进钱筐内拉回去，已经堆满了数间木屋。
渊太芏对渊净泉说道：“再这样下去，十天之后咱们的护卫就要二十人挤一间屋。”
第0827节 老程在福冈
有钱，钱堆满了屋子。
而且这还是自己的钱。
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快乐无比。
渊氏兄弟却在痛苦之中，他们不敢把钱筐堆在外面，担心风吹雨淋筐子散了，更怕被人偷走。
渊太芏告诉渊净泉，这样下子屋子会被占满。
渊净泉相信这话，他也会简单的计算，他相信二十天之后连他的屋子都要堆满钱币。
“两个办法。”
“快讲。”渊净泉一听有办法，立即吼叫了起来。
渊少芏说道：“第一个办法就是派人回平城，让大兄安排一队过来再修二十间木屋，同时把堆在这里的钱币运回平城去。另一个办法就是，咱们去救助大唐的柳驸马，传闻这位驸马是位智慧无双的人物，连大兄都佩服无比，他定有解决的办法。”
“好，好，两个办法一起用。”
渊净泉想去找柳木救助，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半个时辰前柳木离开这里，好在码头上有人告诉他，十天之后还会再回来。这才让渊净泉松了一口气。
柳木是故意离开的，他有三件事情要作。
其中两件都是为了坑高句丽，所以要去福冈那边作些准备，离开码头本身就是计划中的一环。还有一件是为了看钢坊，在路过对马岛的时候柳木就听到消息，福冈那边的钢坊一号炉已经在试炉。
这又过了十多天，想必已经正式开始投产。
福冈城。
这里有着非常出众的河道运输线路，有着非常出色的港口，更有着足够的人力。
而且无论是石炭、长石在筑紫岛都有着丰富的储量。
二战时期，仅这里一座钢厂就能顶民国四百倍的钢产量不是没有原因，不仅仅是工艺先进，更是这里有着许多的便利条件。
程将军，一位总是笑呵呵，面色红润的大唐上将军。
柳木见到程咬金的时候，程咬金已经被黑炭哥附身，满脸满身黑，正提着皮鞭在打人。打的是一位唐军校尉。
“程老哥，程老哥。”柳木过去抢下皮鞭。
老程指着那校尉大骂：“滚，滚去给本将好好用事，再出一次差错，本将发配你到冰山去守哨所。”
那校尉被打的衣服全都破了，身上血迹斑斑，这会被程咬金骂，依然挺直胸口行大唐军礼这才小跑着离开。
“他怎么着了？”柳木打算帮程咬金消消火。
“这头猪，指挥失误让港口三条船相撞。这三条船修复需要五天以上的时间，最可恶的是让堵了一条水路整整一下午又次日大半天，你知道这要损失老程多少时间。特别是有两条船拉的还是水泥，一条船拉的是火砖土。”
程咬金气的直骂。
水泥是战略物资，那怕这东西可以建房可以民用，依然还是被兵部接管，根本就不可能在大唐之外不安全的地方去生产水泥。
火砖就是耐火砖等专用的矿石粉，至少要扛住两千度高温。
这些都是钢坊必备的，然后蒸汽机更是有用。大唐皇帝李世民还特别下旨，让再调三架小型铁牛制作的火车头给这边钢坊内建一条专用的内部运输铁路。
这也是在为大唐真正修建铁路在积累经验。
大唐这个时代，钢就是绝对的战略性物资。
作为大唐的上将军程咬金，既然亲自来到了福冈城，那怕圣旨与兵部文书上只让他负责构建扶桑道的防御体系，可偏偏老程就要管钢坊的事。
老程要管，李道彦都不敢多半个字的废话，还特别恭请程咬金为顾问。更何况刘仁轨这个原本只是秦琼府亲将，本就被程咬金打过无数次的年轻将军。其余的人更没人敢反对，老程顺利的接管了整个钢坊。
有好处，钢坊变成了军事化管理。
有坏处，老程下任务没完成就会打人。
不过老程不打倭人，在老程眼中倭人还没资格让他动鞭子，会辱没他的皮鞭。
柳木劝了几句，老程是属于那种气来的快，消的快的人，立即哈哈大笑：“走，老哥请你喝酒。”
说是喝酒，程咬金还是等到傍晚才喝，下午的时候他依然在处理着大量的公务。
傍晚的时候，没等程咬金把他在筑紫岛安排酿造的米酒拿出来，柳木就派人抬过来一只大木桶。
“罗马人的杰作，橡木桶。早在二千年前的古希腊他们就搞出了葡萄酒，喝酒这事咱们是祖宗，他们也是。然后是另一种。”柳木拍了拍手，有人捧出来一只小木桶，按现代的标准就是五升的木桶。
橡木华夏也有，白橡木就是栎木科，在辽东有一种柞木就是白橡木。
在奥斯卡巴迪来到大唐之后，柳木让人准备了一些橡木，也制作了一些小木桶，然后用特殊的方式酿造了一批酒。
“此酒，我起名为生命之水。专门用来忽悠罗马人，他们没喝过什么叫烈酒，咱们应该让他们懂烈酒。”
生命之水，就柳木知道代表两种酒。第一种是泛指，就是威士忌。第二种是特指，仅代表酒精度为九十六度的波兰生命之水伏特加，这东西是蒸馏七十次以上的最恐怖烈酒，猛灌一大口，基本上舌头与嘴唇就脱水了。
人……，还能站着的绝对不是人，那是牲口。
柳木拿出来的小橡木桶装的五升就是威士忌，肯定是加过焦糖，差不多在四十度左右的。
程咬金拍了拍两个不同的桶，轻轻的摇了摇头：“葡萄酒这东西老程从来就不怎么喜欢，来人。”
程咬金将这一桶酒赏了，分赏给了为钢坊出过力立过功的人。
打开小桶，程咬金喝了一杯后摇了摇头：“这东西太甜，还是西凤够味。”
两杯下肚，程咬金感觉不太对，这酒的劲也不小。
柳木这时说道：“话说西北那边，不知道多久都稳下来。”
“要稳至少要两年三年时间，眼下不出乱子就是稳。”说话间程咬金第三杯下肚，在柳木肩膀上轻轻一拍：“这里距离西北在万里之外，你关心那边干什么？”
“种白绒，天山那里整一个千万亩的白绒田还是可以的。”
第0828节 身高八尺
柳木想在天山一带种棉花。
程咬金第四杯已经灌进嘴里，乐呵呵的说着：“这事急不成，老房出了一个点子，安排了上千户过去种枣，他说这也是根据你的法子想出来的点子，让高昌那边的人挣到钱，得了利，这才会心向大唐。”
柳木接了一句：“房公高明。”
程咬金大笑：“说了，这是你的法子。但高昌那边确实不安稳，我听叔宝讲西突厥那边泥孰的控制力并没有想像中的高，大半的人是不听话。薛延陀越是派人调查越是发现不是什么好鸟，野心勃勃。”
“恩。”
柳木点了点头，程咬金说到这里他是明白了，既然不安稳就不能种棉花。
轻则被人抢收，重则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想到这里柳木也不再提及什么种棉花的事情，只在聊北征的一些个趣事。
当程咬金已经喝到三十杯的时候，柳木把木桶盖住了。这半两的杯子喝上三十杯放在后世的现代相当于一斤多的白酒了。
而且这种酒后劲极大，柳木怕老程喝伤。
“这才到那，继续喝。”程咬金伸手要抢那酒桶，柳木抱起酒桶往身后一放：“别急，喝多了会误事。”
“误事，还有什么事？”程咬金不解。
柳木感觉自己堕落了。
不，应该说是越发的适应这个时代了。
两名身高放在后世都超过一米八五的，来自东罗马帝国的奴隶被带了进来。
老程的身高也就是一米八多一点，依军中的记录老程的身高就是八尺。这个尺指的是汉尺，相当于每尺二十三厘米。
八尺就是一米八五。
面前的两个身高八尺的女子吓的老程一跳，这样的身高太惊人了。
柳木的古希腊语是二流水准，不过基本上还能表达一些意思。
两匹丝绸摆了一旁后柳木说道：“明天，他。”柳木指向老程：“下不了床，丝绸归你们。”
有见过逆推吗？
柳木退出屋之后，老程屋内就是逆推，半醉的老程回过神来之后怒吼一声，身为大唐上将军怎么能够被逆推，他要占上风。
屋外，柳木将那大半桶酒扔给了程咬金的亲卫，独自一人往钢坊走去。
大唐的钢坊一但开炉，除非是修炉、保养等绝对不停炉。因为大唐这边技术不过关，每次重启大炉都需要花大量的时间，而且头一炉肯定是质量不好的。
若是每天晚上收工，次日再开工的话，那每天光花了开炉与浪费的头一炉的时间大半天就过去了。
钢坊是三班倒，日夜不停工。
进钢坊绝对不能穿丝绸，这和找死没区别。融炉旁工作的人穿的是清一色的加厚多层火烷布，也就是后世说的石棉布。
柳木也不敢靠近任何工作区，只能在运输区与休息区远观。
“驸马！”夜班管事站在了柳木的身旁施礼。
柳木转身回了一礼后问道：“产量如何？”
“一号炉周边所有的配套都完工之后，保守估计最低可年产十五万石。这里计划初期先建七座炉。”
听完这个数据，柳木可以看到夜班管事眼中的骄傲。
没错，这个数据确实值得骄傲。
大唐在柳木之前年铁与钢的总产量也没有超过十万石，就是五千吨。
眼下一座炉就超过了以前大唐全国全年的产量，为什么不能骄傲一下呢。
夜班管事只看了一眼柳木的神情立即又说道：“下官等人当戒骄戒躁，用心研究生产管理技巧与炼钢技艺，让一只炉年产超过二十万石。”
“你们作的已经很好，但工艺提高却不能停。实话告诉你们，这座钢坊我内心的目标是年产五千万石起，当然工艺的提高需要一个时间。给你们一个建议，善用铁驴者，才有可能再进一步。”
“请驸马指点。铁驴在运输与碎石上有奇效，但五千万石这个数据着实是吓到了下官。”
五千万石很惊人，但用吨位来计算就是二百五十万吨。
后世的现代五百万吨产量的小钢厂都是需要被关停，因为规模太少。
柳木思考片刻后说道：“铁驴是一种机械，这机械可以提供力量。如何运用这力量、掌控这力量，甚至于可以请华原那边按你们的设计，定制最适用的铁驴。或大、或小，想通了这一点，五千万石不在话下。”
夜班管事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呆滞中。
柳木退后几步给身旁的人低声吩咐道：“安排一下，别让人打扰到。人能有顿悟的机会很难得。”
“是！”
深夜的时候，离开钢坊的柳木没有回军营，而是命人带路去了福冈城。
让柳木意外的是，苏我芽子竟然在这里，而且准备了夜宵等柳木过来。
柳木坐下之后问苏我芽子：“你知道我要来？”
“不知。”苏我芽子跪坐在一旁低声回答道：“若有可能万一您来了呢？”
柳木为苏我芽子倒了上酒，挥手示意身边的人都退下。之后柳木说道：“你不用巴结我，也不用在意我对你的看法。我相信未必几十年内没有人能够危害到你，大唐的册封有一个复杂且正式的过程，倒是让你久等了。”
苏我芽子一脸的平静：“我也不在意那份册封。”
“我在意。”柳木拿起酒杯品尝了一下杯中的酒。
酒肯定不会有毒，无论苏我芽子有没有这个胆量下毒，抱琴都会事先安排人检查。
酒的度数很低，却一种清甜香味，也与后世的清酒完全不同。
“酒很特别。”柳木这一句不算是称赞，因为这样的味道他是头一次喝。
苏我芽子开口介绍：“自晋朝末，百济与晋朝都有酿酒技术传入扶桑。在三十年前扶桑的酒还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饮的。那时的酒为浆状，只能用来吃。在前隋末年的时候，有从中原逃避战乱而来的人，带来了澄清的技术。”
“继续。”柳木心说这和自己曾经读过到过的关于历史不是完全相同，大部分相似却少了隋末逃难过来的人带有酒技术这一说。
第0829节 拆分生丝业务
苏我芽子可不是苏我凌那种智商低下、知识匮乏的笨蛋。
苏我芽子是真正的倭顶尖名门贵族，受过非常好的教育，听到柳木让她继续，苏我芽子说道：
“在十年前，酒分为古酒、净酒、浊酒、白酒、粉酒五种。在两年前，有人借用竹炭将净酒进一步加工，才有了这种酒。名为清酒。”
柳木又品了一口杯中的酒，这种口感确实不象是蒸馏加勾兑的酒，是纯酿造酒。
苏我芽子又说道：“在工艺上，已经分成了三派。分别是生米、蒸米、混合米三类，桌上的酒是用生米酿造过半，再加入蒸米酿造的原料混合，二次酿造之后才有的酒。”
“挺好。”柳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后问道：“听说，你还住在那寺庙里？”
“恩。”
“去王宫居住吧，若是感觉王宫让你不喜欢。我为你新建一座王宫，相信在几个月内正大册封你为女王的诏书就会送到。”
苏我芽子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苏我芽子拿起柳木刚才为她倒的那杯酒一饭而尽。
柳木微笑着又为苏我芽子倒了一杯。
苏我芽子这时开口说道：“扶桑女王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死掉的人。再或者是一块木雕，或是石像也罢都无所谓。摆在那里的女王相信也就是眼下几年还有些用处，往后有没有都不重要了。”
这次换成柳木沉默，这话当真不好接。
苏我芽子又说道：“这些天我感觉已经失去了活着意义。报仇之后感觉自己无事可作，原本还想着，先拥有地位后拥有力量最后找机会立国。”
说到这里，苏我芽子转身对柳木施了一个大礼，这让柳木更有些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倒是苏我芽子继续开口：“后面的计划完全没有机会，奈良周边的商人们在为大唐的到来而欢呼，寻常的领民拥有着往年至少三倍的收入，他们欢呼。而我没有能力让他们欢呼，也不可能让他们得到更高的收入，更富足的生活。”
苏我芽子又一次满饮了面前的酒，苦涩的一笑：“明年、后年、五年后，怕是所有人都只记得自己是大唐的扶桑族，大和国已经是过去。”
突然，苏我芽子跪坐着往柳木面前移了几步，身体前倾：“可以告诉我，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柳木没有过多的思考，也没有犹豫，立即就给了苏我芽子一个答案：“当我第一眼见到苏我凌之时就开始了。”
苏我芽子笑了，柳木还等着她问一句为什么。
苏我芽子没问，她内心早就有答案，正如大和国与百济结盟不知道攻打过多少次新罗的理由一样。高句丽想尽办法想北扩土、每次中原战乱都想扩大一点领土的理由一样。
既然败了，就要学会承认失败。
苏我芽子还想再说什么，柳木却抢先一步说道：“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我在福冈城会停留数日。”
“是！”苏我芽子施了一礼后离开。
抱琴入内，坐在柳木的旁边递过来一个账册：“这是夏天筑紫岛生丝收获的总账，裴公派人过来送了一封私信。”
“信呢？”
抱琴将信递给柳木之后，柳木说道：“我还以为你过来是为了苏我芽子呢。”
“她！”抱琴停顿了片刻后说道：“正如她自己说的那句话，大和国已经是过去，之前的苏我芽子也一样。或许会被史官记上一笔，公主说过若是苏我芽子没有一个决断，那么史官记下的那一笔也是她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笔。”
柳木吃惊的看着抱琴。
柳木没想到的是抱琴竟然讲出了这么一番有哲理的话。
抱琴却赶紧解释：“别看我，我没说要杀了她。”
“不，我是感觉你讲的真好。”
“我在道观也住了好些年呢。”抱琴回答之后又指了指那信：“快看看信上有什么。”
柳木自然在意这封信，毕竟是裴世清写来的，无论是什么都值得重视。
快速的将信读了一遍之后，柳木对抱琴说道：“裴公提醒我，扶桑道改制或许会花上些时间，可最长也不会超过两年。筑紫岛上的一切都是总舶司投建，正在开发的伊予之二名岛也是总舶司投建，他希望我提早谋划。”
“谋划！”抱琴接了一句，似乎她也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柳木却说道：“没什么好谋划的，总舶司也是大唐的总舶司，就其中账目有个说法就是，扶桑道是大唐的扶桑道。真正在谋划的也就是一个平稳的过度期，别让东港舶司的股东们受损伤就好。”
“郎君说的是，莫让百姓以为是被朝廷卷了他们的钱财。”
“安心，朝堂之上自有计较。”
柳木倒丝毫也不担心这个过程，他也明白裴世清提醒自己没错，既然有选择的话晚动不如早动。
次日清晨，柳木天刚亮就起来。
起的比柳木早的人还有许多，姜恪带领的几十位参谋、前来福冈这里一边学习一边接触实际工作的许多学子，还有福冈的官员们都已经吃过早餐开始工作。
柳木找到姜恪后将信直接交给了姜恪看，而后说道：
“这是一封是裴公的建议，我认为很重要。我倒是希望现在就开始将东港舶司在筑紫岛的投资分离出来。你有何建议？”
“这事倒是让人措手不及，谁能想到扶桑道这么快就要成立，这原本的投资肯定不能只是撤回，分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仅账目核算与分配就需要大量的人力与时间，属下的意见是先定规矩。”
柳木认可这个说法：“那么就单独成立福冈第一钢坊、筑紫岛生丝园。”
“郎君说的是极是，好在福冈的钢坊一开始就单独列账好办，麻烦的就是生丝这份产业，属下先拿个主意出来郎君看过再议，只是此事急不得，要花此时间去商讨。”
姜恪的反应明显就是压力巨大，这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柳木也没有办法。
第0830节 老程的马
就把生丝产业从东港舶司之中分离出来，柳木没有一点头绪。
后世的电视新闻上有许多拆分、组合、联营等等各种，可寻常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其中的操纵细节。
所以柳木也只能依靠姜恪等人研究之后拿出一个方案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柳木在准备吃午餐时程咬金来到柳木这里，拉开椅子坐在柳木旁边，冲着柳木身边的婢女说道：“按你家郎君这样的饭菜再来两份。”
一婢女离开，老程又看了一眼还留下的婢女又说道：“去拿瓶淡酒来。”
那婢女也应声出去。
柳木心里笑了，脸上却是极严肃：“老程哥，有何紧急军情。”
程咬金也是一脸的严肃：“昨天傍晚，你给那两只金毛说了些什么？”
“这个呀！”柳木转过头去偷偷的笑了。
“呵呵。老程有好处那次没想着你，苦力都是老程作了。”程咬金立即就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的凑近柳木。
柳木这才说道：“我说，她们两个若是让你今天下不了床，就赏她们一人一匹丝绸。”
程咬金低声问道：“这两位你那里找来的？”
“这与我无关，郭孝恪去了东罗马。这是东罗马打仗的战利品。然后他在那边实在不知道买点什么回来之后，空着船上就装了两百人。”
“两百人？”程咬金伸出两根手指。
“恩！”柳木重重的点了点头。
程咬金哈哈一笑在柳木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还是兄弟你厚道，有好事总想着老哥哥我。问一句，这些人你手上还留有多少？”
柳木倒是照实回答：“九十八个，九十人在杭州，还有八个在船上。”
“这八人你如何安排？”
“当然是每人两个。”
“每人？”
柳木点了点头：“裴公虽然年龄大了，不过这事是面子问题，反正我家婆娘是这么讲的。然后李道彦要有、李孝察守银矿也不容易要有。唯一让我纠结就是刘仁轨，我怕我家三娘不高兴回头吼我。”
程咬金不解：“为什么你不多带几人？”
“这十人在船上学咱们汉话，至少能勉强听懂一些简单的，其余的听不懂还在学。”
程咬金听完后伸手在柳木肩膀上一搭：“你看这么着。老裴那里先送过去没问题，李道彦也可以先给他，既然你担心你家三娘吼你，那么正则那里就先缓几天，李孝察那边老哥去讲，让他再等几天。”
“不懂。”
“什么不懂，把你昨天那怪话教给老哥，你太小气了才赏一匹丝绸，老哥赏她们每人十匹。他娘的，老程要让所有人都下不了床，省得回头这些货色知道什么小话来笑话老哥我，这事就这么办。”
柳木大笑，程咬金却是黑着脸：“你就说行，还是不行。”
“行，行，行。”柳木连说了三个行之后又说道：“老程哥，一匹丝绸最普通的眼下在东罗马也是一半的黄金重量。你估计还不知道，他们换到一种好马，马自身重十八石以上，可以拉动百石，这种上上等马。”
“这么厉害？”程咬金吓了一跳。
“这一匹马，老程哥以为放在咱长安值多少钱？”
“千贯不算多。”程咬金自己那一匹马就值二百多贯，还不是非常纯种的汗血宝马。柳木那一匹纯种的汗血宝马长安贵族估值在五百贯。
柳木对程咬金说道：“在东罗马这样一匹马值百两黄金，或是……三匹中上等丝绸。”
听到这个价位好，程咬金惊呼一声：“啊！”
一瞬间程咬金就明白了，为什么柳木一匹丝绸赏赐的杀伤力这么可怕。
柳木赏赐的那匹丝绸算是中等中的丝绸，在长安市价约在一千三百文左右。这点小赏赐在程咬金眼中就不算钱。
柳木在袖子里一摸，一只小小的鹿皮袋就拿了出来。
程咬金打开见里面是一袋小珍珠。
说是小珍珠，也是直径在四至五毫米的珍珠，放在现代也是普通人眼中的大珠了。
“什么意思？”程咬金认识珍珠，却不明白柳木的意思。
“在东罗马，这东西还被立过法，贵族从低级到高级，可以戴什么大小什么颜色，规矩定的极严，这用错了不比咱们官员穿错颜色过错轻。这东西在东罗马有钱没用，还要有身份，丝绸什么的再加上这个。”
程咬金懂了，哈哈大笑：“这事放心，我绝对不告诉叔宝知晓。”
程咬金收下珍珠，丝绸什么的他有的是，当天就把柳木船上那八位来自东罗马的女奴带走了，还花时间认真的学习了一些古希腊语。
学习语言程咬金不行，柳木就用后世的一个笨办法。
一行希腊文字，再一行中文相近发音，再一行希腊文字的意思解释。老程至少照着读，有些话还能说个大概能听懂。
吃过午餐，柳木拉着程咬金不让其离开。
程咬金跟着柳木出了海，就在福冈城出港往北不到一百里的地方，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岛上，张仲坚也秘密的来到这里。
三人上岛之后，除了柳木身边两个亲卫之外，其余人都坐小船回到了大船上等候。
这里有一间小木屋，两个亲卫从木屋之中揪出一个显然住在这里很久的倭人贵族。
“这是什么人，还要弄到这里来整死他？”程咬金这话是笑着说的。
柳木没回答，而是示意等下去。
等什么？
柳木没解释，程咬金与张仲坚也都没有问，柳木能特意把他们找来，而且在这个四周都没有航线，也不会有船只经过，只有知道这里的人才会靠近或是上岛。
大约半个时辰后，那个倭人贵族开始显出烦躁、暴怒。
柳木身边的两个亲卫用长棍压住那名倭人贵族，又过了一刻钟，那名倭人贵族开始发抖，然后在出汗。
再过一刻钟，这倭人贵族竟然想往柳木这里扑来。
两位柳木的亲卫要去打，柳木只是示意压服。
张仲坚看出了古怪，开口问道：“他中毒了？”
第0831节 禁忌
柳木摆了摆手，两个亲卫拿出一只木制的烟斗，然后放入一些草沫子点燃，那倭人贵族一脸拿着烟斗的时候一脸的享受。
柳木这才说道：“在襄州一带，当地百姓用的麻布衣原料，那个能长到一人高。”
“知道，那籽还是一味药材，叫火麻仁，味甘性平归脾、胃、肠经，润肠通便的良药。”张仲坚行走江湖多年，这些基础的知识积累的非常丰厚。“早在周的时候，襄州一带就开始大量种植，这种麻挑地。”
程咬金也知道一些，当下说道：“粗、细麻布、绳、线。听说还有用这造纸的，只是老程没见过这种纸。”
柳木听两人讲完后这才开口：“这种麻分雌雄，雌株小叶、花、絮晒干弄碎就是那东西。”柳木一指那烟斗。
程咬金与张仲坚此时眼神都变了，他们已经看到刚才那倭人贵族的古怪表现。
这会，却是一脸的享受。
“他这会估计感觉自己已经成仙。”
“有意思。”张仲坚可是知道这东西在江南西道有多少，若真有心收集满上几十船不是问题，麻料是江南西道许多村镇的重要经济产业，只是没人知道这麻料还分雌雄株，使用麻料就是用皮、杆、籽。
“副作用巨大，后果恐怖。”柳木将毒害性详细的讲了之后也拿出一个烟斗来之后说道：“这东西还会上瘾，就象刚才他那样子。”
“好处完全没有，就是让人以为自己会成仙。这事，两位哥哥给拿个主意。”
张仲坚与程咬金听懂了。
两人低语了好一会，张仲坚说道：“这个主意不好拿，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万一再反传回大唐，这事就是大麻烦。如此病症会祸害我大唐千百年，圣人必会立法，斩立决。”
柳木点了点头：“我也知道这个不好，所以才请两位哥哥给拿个主意。”
程咬金对柳木的两个亲卫说道：“将这个倭奴扔进海里喂鱼，放火将这岛上的一切都烧了。”
“是！”两亲卫在看到柳木点头之后立即对程咬金的吩咐作出了回应。
“到此为止，咱们想祸害高句丽人有的是办法，不说别的，光是酒色这两个字就能把高句丽人折磨到死。最近走私大量的酒已经获利极丰，接下来研究一下还有什么可以在高句丽挣到十倍利的。”
张仲坚的分工很明确，卖一些大唐不会出口的货物，然后再给朴氏出些邪门点子。
柳木笑着问道：“大洋马行不行？”
“大洋马？”
这个词张仲坚完全不懂，根本想不出一点头绪来。
柳木心说这个词大唐的人怎么可能懂，当下就编了一套解释：“咱们的人远去几万里，飘洋过海，大洋那边的可以拉动百石重车的强壮巨马、还有身高八尺的金发美女。”
这时，程咬金脸上那一丝不自然的尴尬落在张仲坚眼中。
张仲坚看出古怪了，很显然这身高八尺的金发美女让老程很失男子的颜面。
“有意思？只是不知，什么价？”
“我会让高句丽人挣足了钱，我用船一船又一船的拉着钱过去，那么到他们需要花钱的时候了，兄有何良策？”
张仲坚大笑：“价值五百贯的巨马如何？”
柳木也跟着大笑：“两千贯的战神宝马如何？”
“有意思，有意思！”张仲坚心说柳木太对自己的脾气了，事就是这么办的，二千贯对于寻常小民来说很多，但对于此时如同天下掉金子下来的高句丽贵族来说，很少。
高句丽眼下出人手，可这些人的吃穿用度，工钱什么的全是柳木在支付。
无论挖了多少铁矿石，每石都要给高句丽一笔钱。
这事新罗朴氏知道，在朴氏眼中就象是白送高句丽钱币一样，特别是听闻那铁矿仅露天的矿石让百万人挖千年都挖不空，高句丽贵族什么都没有付出，坐在家里等收钱。
奴隶，奴隶又不值钱。矿山，那山放着也是放着。
这时两个亲卫回来，两人谁也没提怎么处理那名倭人贵族的事情，背着手站在一旁。
柳木也没问，他了解自己的亲卫，程咬金说扔海里喂鱼那肯定就是这样的结果。
柳木在福冈待了三天之后，一直等到一队从慈溪往福冈送麻布的船到了之后，这才从其中一条船上搬下一些特殊的货物后重新北上高句丽。
高句丽新津港码头，渊氏等贵族的居住区。
渊净土来了，他不得不来。
盯着面前堆积如山的钱筐，渊净土心中是欢喜，可更多的却是忧愁。
渊少芏上前：“次兄，最初的时候考虑与唐人在这里交付，而后在平城结算，因为两边距离很远，这结算只能按一个周期一结，若是月结的话，次日再拿这月的钱币。”
渊净土可不是渊净泉这种草包，当下问道：“你认为这样好吗？”
“这是我作的一份测算。”
渊净土接过那张纸示意渊少芏讲一讲自己的想法。
渊少芏说道：“次兄，因为这是钱币，按每三天运输一次计算，那么每个月运输就需要五百个马次，五千人次的护卫。这一路回去多是山路，没有护卫不安全。这次人的吃喝……”
渊净土打断了渊少芏：“你很出色，你的想法一点错也没有，而且这个计算也很合理。但你不懂的是，平城那些贵族眼睛都盯着这笔钱，这是我大高句丽头一次真正有对外的收入，而且数量如此巨大。”
听到这话渊少芏不说话了，他的眼光达不到这样的高度。
渊净土继续说道：“我想过用船运，若是小船海上不安全，连唐人都需要武装战船的护卫，一条小船在海上很可能会被抢，比走山林还麻烦。若是用大船再请护卫，这花销是巨大无比的。”
那怕渊净土明白短周期的运输成本大，可却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吩咐道：“眼下靠马队往回运输是最佳的办法，我们把时限最多可放长到五天运一次，那么每五天那些贵族都可以看到钱币的话，他们会安心。”
第0832节 聚沙成塔
渊净土很清楚的知道，维系渊氏在高句丽的绝对话语权靠的就是利益的捆绑。
他唯一感觉后悔的就是，当时唐人提出过每月结算、每旬结算、每天结算，每船结算。自己和大兄怎么就选择了每天结算，而且让整个平城的贵族无所不知。
这些贵族们可不甘心让渊氏每天都收到钱，而每个月才分给他们一次。
渊净土恨恨的在心里骂着：这些没见过钱的穷鬼。
高句丽贵族确实是没见过钱，他们家里根本就没有多少钱币，高句丽没有能力铸币，所以用的都是中原的钱币，大唐立国之后前朝的钱币已经慢慢的禁止使用。
旧式钱币兑换新唐钱最差的两枚都换不到一枚。
高句丽贵族拥有的钱币是非常少的。
柳木又回来了，高句丽人搬运钱币的麻烦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柳木回到新津港之后，仅一天时间，港口的码头上，码头工人住宿区、运输工人临时住宿区这三处地方早就安排人建好却一直没有使用的三处院落正式开启。
码头上是钱庄，另两处是两处店铺。
店铺里经营着超过三百种货物，全是家居不可少的用品。
开业之后，没有一个高句丽人敢靠近这三个院落，他们都是奴工，他们就算有见过店铺的人也想像不出如此漂亮的屋子，摆着无数精美物品的店铺是他们有资格进的。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一位属于运输队的高句丽奴工在完成工作，等候其他人一同回矿区的空档之中，大着胆子来到了运输工人临时住宿区的店铺。
这码头距离矿区路上的距离有一百五十里，中间有两处可过夜的休息区。
但店铺却是这位奴工第一次见。
当他大着胆子走进店铺之时，站在门前的店员微微欠身：“客人想买点什么？”
一看唐人施礼，这位奴工吓的卟通就跪在地上，脑袋用力的往地上砸，然后飞也似的逃走了。
“这个太失败了。”柳木很苦恼，自己苦心设计的计划竟然受到了如此大的打击。
抱琴在一旁安慰道：“郎君其实很好解决，我们训练一些高句丽女奴来作店员，也顺便把矿区的店铺开起来，我看过矿区的地图那里可以开设五间至七间店铺。”
“五间？七间？”柳木听了都吓一跳，他原本计划只开一间店铺的。
抱琴拿出一份数据：“郎君，这是你教我的，细水长流财源广进。别看这些高句丽奴工收入低的太可怜，太让人同情。但这里实际作事的已经超过八万人，等路修完，加上渊氏答应的其余人手，这里会有二十万人为咱们工作。”
“恩，差不多。”柳木心中默默的计算了一下。
这个时代不比后世的现代，那时有无数的工程机械，现在一切都靠人力。
有一万人探矿就需要有一万人用辅助的工作。
为了将来统治这里，在矿区还有充当着医馆、学堂的道观，佛堂等。
这还不算负责作饭、制衣、制鞋、制作矿山用工具等等人员。
而且柳木还准备将就近的一处储量惊人的褐煤矿，以及柳木所派出矿业人员发现的一处大型石墨矿区。这还不算数不清的高岭土、霞石、无数的原始森林等等。
别说二十万人，再给柳木二十万人柳木也能让这些人忙的脚不粘地。
抱琴等着柳木接着说下去，结果柳木这一发呆就是一刻钟，抱琴等不急继续开口：“这么多人，就是平均每人每天花一文钱，咱们就能得到一百贯的利。”
“听起来，很有道理。”
柳木心中佩服，可嘴上依然是很平淡的。
抱琴却是在偷笑，因为高句丽这边店铺的所有的货物利润比长安大数倍。
而且店铺并不叫店铺，而是叫矿区第几供应屋，专用矿区工人服务的。
大唐一直在不断的发钱币，大量的钱币。
眼下已经有许多人夜里开始睡不安稳了，以前拥有五枚或是十枚唐钱就高句丽最低层这些生命权属于贵族的所谓平民们幸福。
可当有人在唐人到来之后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存到一百枚钱币的时候，高句丽人睡不着了。
钱太多，放在那里都感觉不安全。
五天后，抱琴安排的紧急培训结束，第一批供应屋的高句丽女奴开始上工。
矿区居住区。
九间店铺同时开业，所有的高句丽女店员穿着白色细麻布套麻纱的高腰裙，系宽腰带，穿着淡灰色的上衣套着大红的马甲，马甲背后印着百货二字。
这是高句丽真正的民族服装，柳木见到这种服装之后更加深信，高句丽与棒子没关系。
终于，终于有人进店了。
带着无尽的敬畏，高句丽矿山奴工们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店铺内的各种货物，那玻璃的柜台他们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那，那把梳子……”
精美的梳子，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可事实上这却是杨木制作，然后用香料水煮过之后才出现的香味，然后在梳背上有印画与轻烤漆。
这种梳子在长安是卖不出去的，放在这里在奴工眼中这是贵族们都未必有的好东西。
“三个钢子。”
店员的话让这些奴工不解，什么叫十个钢子。
高句丽奴工见识到了什么叫钱庄，他们懂得了什么叫兑换，一文钱可以换十个钢子，最小的一个钢子可以买到一套针线，就是三根针一小卷线。
针，在高句丽是很贵重的家用品之一。
高句丽的奴工用的针是骨针，木针，用钢针的几乎没有。一个少女若在嫁妆之中有钢制缝衣针，其让人羡慕的程度不比当下大唐长安陪嫁一只简易的手摇式纳鞋底机面子小。
这时，有位高句丽管工入内，他原本也是奴工，被挑选出来成为管理一只百人队的管工。
这位高句丽管工将一袋钱币放在柜台上，在无数围观的高句丽奴工眼前将那些钱币换成了一叠纸片，还得到一个专门装纸片的漂亮小包为赠送。
当下就有人问了：“这是什么东西。”
第0833节 无尽的虚伪
这个时代别说是高句丽，就是大唐人都不知道纸币是何处。
高句丽管工拿着一张写有十文的纸币说道：
“这叫钱卷。我也是见到唐人官吏在用，他们认为背着钱币很重所以用这个。这钱卷不能换来任何的物件，只能换钱币。在指点的地方可以兑换钱币，然后再用钱币去买你喜欢的东西。”
“啊！”一声声的惊呼。
一张写有十文的实际上就是柳木设计的纸币被几十人传阅着观看。
那位高句丽管工又说道：“咱们才挣多少个钱，唐人码头上的管工那每月挣的钱币装进筐里，身子弱的人都背不动。所以他们用这个，钱庄有许多的，可以随时换成钱，不用背着钱币到处跑。”
当天下午，柳木的纸币就开始有无数人兑换了。
特别是初次兑换纸币可以得到一个钱包的赠品，若想要更高档的钱包那店铺中有卖的，便宜的一个钢子，最贵的皮质钱包要十几文。
得到各处的汇报，听到纸币开始被兑换抱琴很是开心。
抱琴跑到柳木身旁：“郎君，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们用纸币去店铺花钱？”
“这事不能急，那毕竟只是一张纸。让纸拥有金银一样的价值会被人骂的，我与圣人商量过，圣人给我出了一个计策。依律这纸币只是作为钱庄结算之用，不允许在市集上流通。可若是私下流通呢？”
“啊！”抱琴惊呼一声，她完全就没有想到这么多弯弯绕。
柳木微微一笑：“高句丽人一定会把这纸币真的当钱去花的，毕竟用纸币比背上几十斤的钱币更方便。这事就不是咱们的事，咱们唐人没把纸当钱，是他们把纸当钱的。将来这事再反传回长安，也是不是朝廷在用纸片当钱币使。”
“圣人英明。”
“对，就是圣人英明。你叫人暗中去传，也鼓励有人私下偷偷的用纸币来流通，这事小心处理，不要急，重点就是别让人发觉什么。然后安排人运上两船钱币，这次要带上一些银币与少量的金币去平城。”
柳木吩咐完抱琴就记下，连连点头：“郎君放心，咱们已经调教好一批人手，早就为这种事情作准备了。”
抱琴记下之后小跑着就准备离开。
“你……”柳木还有事要说，抱琴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笑着摇了摇头之后，柳木靠着软椅上拿起了李孝察就银矿开发的数据报告，炼银坊已经规模化，李孝察正在考虑是否提高产量。
柳木在思考的却是，扶桑这边是不是应该发行纸币。
柳木对经济学的了解比新闻只高一点点，但基本的核心知识还是有一些的。
拿纸币来说，在后世的现代有三种货币，分别是霸主货币、储备货币、普通货币。拥有霸主货币的国家对于外汇储备的依存度无限接近于零。
普通货币对于外汇依存度无数接近于一百，而储备货币的依存度在零与一百之间。
柳木放下了李孝察的银矿报告书，从怀中拿出一只鳄鱼皮的钱包来，这个钱包对于柳木来说是一种怀念，后世的现代他也有这种样式的一只钱包。
大钱包之中还有一个单独的可以抽出来的驾照包。
可惜大唐不需要驾照，也不需要身份证，更不需要装卡的地方。
柳木让人定制了这个钱包纯粹就是一种情怀。
从钱包之中抽出一张写有百文的纸币拿在手上，轻轻的弹了一下，听过那清脆的响声之后，柳木起身走到书桌前提笔写道：就扶桑道纸币隶属区的浅见。
柳木依然想让扶桑道使用海外版纸币，怕的就是万一将来扶桑出了什么乱子不受控制。
不过这件事情柳木肯定不打算说太多，依规矩给尚书省进言之后，再根据尚书省的回文意见决定是否要提出内阁大议，提交正式表章等等。
一封正式的文书很快就写完，柳木也没打算之后的内阁大议。
想来自己就是一块砖，扔出去之后肯定会有无数的玉出现。
柳木在新津港待了几天，亲卫们不让柳木去矿区，纵然那里没有敌人，乱山乱石的也让人感觉不怎么安全。
新津港什么也没有，没有风景，没有街市，就连柳木这种后世的宅男都待的要发疯了。
终于，在柳木等的已经完全不耐烦的时候，渊盖苏文亲自到了。
不仅是渊盖苏文来了，跟着他一起过来的高句丽大贵族足有十位之多。
山道上，渊净土看着前面带路的柳木亲卫，低声问渊盖苏文：“大兄，为何不安排人提前通告？”
“愚蠢。”渊盖苏文训责一句之后还是给了一个解释。
“以我的身份，派人通告之后若是那位柳驸马没打算迎接，在其他人眼中我的颜面何在。不如不通告，无论迎还是不迎都好说。”渊盖苏文对柳木也算是深入了解过。
在渊盖苏文眼中，柳木是一个很傲气的人，草原上颉利可汗都不敢轻视的人，也同样不是他渊盖苏文敢于轻视的。
这一带九成都是山，几乎就没有平原，是山连着山。
渊盖苏文等高句丽贵族跟着柳木的亲卫又走了几里之后，见到一处草亭，柳木的亲卫对渊盖苏文说道：“我家郎君就在前面，我去通报。”
渊盖苏文抬头望去，却没有看到人。
渊盖苏文问身旁的人，也都表示没有看到有人在这里。高句丽一位姓乙支的老者伸手一指：“草亭旁的一块方石上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人，手上拿着一个鱼杆。”
渊盖苏文顺着手指看过去，这才注意到。
距离这么近竟然没看到，这让渊盖苏文很是意外。
柳木放下手上的鱼杆走了过来：“失礼，失礼，莫离支阁下前来有失远迎，当真是失礼至极。”
“是我等恶客上门，这次是送了三万人去矿区，正好四处看看，没想到打扰到驸马殿下。”渊盖苏文也是虚伪的说着话。
说完之后，渊盖苏文又自嘲的说道：“刚才就在这么近，竟然没有看到驸马殿下。”
第0834节 纸币在高句丽
渊盖苏文说没看到柳木，柳木心中一乐。
“这个……”柳木一副高人神情：“我道门讲究万法自然，若是心如止水呼吸与天地同步，最高境界的道门师叔纵然从他身边走过也不易，我只是刚刚入门。”
柳木装的一手好逼。
道门或许有这种与自然呼吸同步的休息之法，但没这么邪门。这是张初尘的秘法，用现代科学来讲就是在环境、光线、角度特定之下，渊盖苏文他们正好处于视觉的盲点上。
柳木说完后伸手拉着渊盖苏文开始滔滔不绝的讲着道门静心，道门修心等理论。
渊盖苏文只是虚伪的附和着。
走过亭子再往前一里左右，是一处还在不断修建之中的小庄园，这里将来会是大唐官员家属的居住区。
客人入座，柳木吩咐去摆宴。
“莫离支阁下，这里真是人杰地灵的地方，远离喧嚣、远离朝堂。没有争吵，也没有丝毫钢臭味，只有山林与墨香。”
柳木又拿出了自己的一副画作。
柳木不敢把书法拿出来，别看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七年多，他的书法在大唐的朝堂上只能说，勉强会写字。
不过柳木的画，特别是山水画已经勉强接近二流上的水准，偶尔的一副巅狂之作能称为准一流。
毕竟教柳木山水画的是位真正的大师。
阎立本、阎立德两兄弟，就是宗师级的画家。
渊盖苏文不是来送押送奴工，更不是顺路过来，他是真正有事想和柳木谈的。
压着性子，足足陪着柳木胡扯了一个时辰，画、读、词都扯过之后，开宴。
这里除了柳木之外没有一个大唐的官员，柳木一端酒杯就一饮而尽，这不是准备灌醉别人，而是准备灌醉自己的架势。
渊盖苏文急了，他可不敢让柳木真醉，他来是有要事商讨的。
看到渊盖苏文帮自己挡酒，柳木的心中在偷乐，暗中的三步布局想来至少有两招已经见效，柳木这才放下了酒杯。
没错，高句丽人过来不是为了吃饭，更不是为了喝酒。
他们重要事情就有五件。
宴后，渊盖苏文主动提出：“驸马殿下，正好今日相见，有些事情想询问您的意见。”
“没问题，我能作主的今天就会给你一个答案，我不能作主的也能给你的一个建议。”柳木心说正事终于来了。
渊盖苏文拿出一张纸片，身边的侍从双手接过送到柳木手上。
柳木一副很吃惊的神情：“阁下怎么会有此物。”
“偶得！”渊盖苏文见到小纸片之后，立即就来了兴趣。
这东西最早是渊少芏得到，派人在码头的钱庄换了一万文，全是百文一张的。快马送到平城。
渊盖苏文在平城的钱庄换了三千文，没有丝毫的问题。
然后渊盖苏文将其余的分给了各贵族，让各贵族也派人去换，结果发现唐人的钱庄认票不认人，无论是在平城的唐人钱庄还是在码头的，都是一个说法。
此物就是针庄的结算卷，用于异地结算用。
别说是新津码头到平城，就是拿到长安也一样可以换来钱币，这是总舶司为了方便商贾而印制，有些远行的唐人拿着这个也方便，比背上几十斤的钱币要实用。
渊盖苏文是一个枭雄，有才能，有见识。
毕竟是巨大的时代差，关键点没解释给他之前，他是看不出纸币所带来的金融霸权之力。他要的就是一个便利。
渊盖苏文问道：“可否以后结算用此物？”
“依我大唐律，此物仅为钱庄结算之用，禁止流通。”
“不流通，码头上有钱庄，让针庄参与结算我方直接领此物。而后在平城码头，也让针庄参与，下一批军械会在半个月之后运到，省去了清点钱币的麻烦。这完全合乎大唐律，此卷不流通。”
柳木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个好象是可以的。”
“还有一事，希望大唐可以提供给我高句丽数额巨大的钢子，或是为我高句丽订制铜钱与钢子。成色比起唐钱差一些也是可以的。”
“这事我能作主，不过唐铜钱订制一千万枚的成本在每枚一钱三，要超过三万万枚之后成本才会降到九分，这还不算运输的成本。”
“啊！”高句丽人同时惊呼。
不由的他们不吃惊，这精美的唐钱竟然钱币本身的成本高于钱的实际价值，当下一半的高句丽贵族都不愿意了。
先不说高句丽根本不需要一万万枚铜钱，就算是需要这样巨大的成本他们也不想负担。
一群高句丽贵族低语议论了一会，立即拿出的统一的意见，那就是还不如用物资换唐钱来的实在。
一位贵族在渊盖苏文身边低语一句：“莫离支，咱们大高句丽的钱上是否印头像呢？”
这一句话渊盖苏文就不想铸钱了。
铸自己的头像等同于造反，他眼下还没有造反的实力。铸高句丽王的头像对自己没半点好处，还不如不铸。
渊盖苏文对柳木说道：“既然这样，此时作罢。还有一事，可否将矿区的护卫撤走，百济近来在边境增加了不少兵力。这矿区的护卫可以选强壮的奴工再训练，我会派人再送来三万奴工，将这里的奴工总数达到二十三万人。”
“可以，这是小事。”柳木没二话就答应了下来。
渊盖苏文打定主意想让大唐替自己多训练一些士兵。
十年内大高句丽不可能对大唐开战，但多一些士兵对他吞并百济是有利的，渊盖苏文有心想一统半岛。
渊盖苏文继续说道：“我高句丽与新罗已经完成的和谈，新罗想重启罐头钢坊，我们也想要一个罐头钢坊，不知道是否可以。”
“当然没问题，而且我还可以帮你买到两样有用的技术。鱼肉腌制封装技术以及海产干货技术，同时保证东港舶司会采购，大量的采购。”
渊盖苏文离席对柳木一礼：“感谢。”
柳木起身回礼：“客气。”
茶会也结束之后，高句丽众贵族去休息，渊盖苏文私下找到柳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