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私牢
(PS:上一章的**是秘1穴,真不知道这两个字有什么好屏蔽的!)
“去请萧先生来。”
李渔发现,这里有很多古卷,都是奇怪的文字。
幸亏自己把萧让请了来,不然真不知道,去哪找人识别。
刚刚吃了李渔炼制的筑基丹,萧让本来还在打坐感受这种奇妙的变化,听到李渔叫他,赶紧整了整衣服,跟着一个道士来到山洞。
山洞内,黄信已经派人,拿来许多的夜明珠。
进到书架内,萧让抱了抱拳,“掌教。”
李渔点头道:“快来看看,这都是什么。”
萧让看着如此多的古卷,见猎心喜,激动地上前拿起一个牛皮卷。
看着李渔满怀希望的目光,萧让有些囧,说道:“掌教,这种文字我也没见过,好像是极西之地的蛮人所用的。”
李渔一看,他拿的是拉丁字母的,说道:“他们被中间的西域人隔断,根本过不来,你看不懂也正常,这个呢?”
萧让一看,又是上一次的安息文,他把这个绢帛拿到夜明珠下,自习看了一会,抬头说道:“这是西域的一个古寺,来中原时候,给大相国寺写的拜帖。”
“西域古寺?”李渔听得一头雾水。
萧让说道:“没错,译过来应该是叫‘大光明寺’。”
“大光明寺!”李渔心中一动,五行令就是大光明寺的东西。
这个大光明寺,当年来到中原,很快又消失不见。
从自己如今得到的散碎的线索看来,大光明寺消失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和佛门有关,当年大光明寺来六朝的人,绝非泛泛之辈,他们应该是特别强的。
这些人从安息帝国,来到中原,到底是为了什么,又为何突然消失。
解开这个谜题,才有可能真的掌握五行令的妙处。
“这个拜帖里,都是怎么说的?”
萧让掩卷说道:“只是一些客套话,提到了会派一个人,先来寺里落脚。”
李渔心中暗道,恐怕他们没有到大相国寺,就在半路被团灭了,也就是那个古寺。
寺里有血书写道:番僧有诈,佛门劫至,鸠占鹊巢,蔽我信徒。
李渔闭上眼,想要缕清这个脉络,但是他知道的线索太少了。
仅凭这只字片语,推论不出什么东西来,反正大光明寺来到中原,然后消失了...
消失?
李渔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鸠占鹊巢,蔽我信徒...”
他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心里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大光明寺的人,真的被杀光了么,还是说他们披上了另一层皮,然后再六朝扎根了。
那么他们蒙蔽的是谁的信徒...
李渔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件事真的解开了真相,恐怕会石破天惊。
“快,再翻翻这些,看有没有大光明寺的只字片语,我都要。”
......
这个藏书室中,有很多都是尘封多年,无人问津的古卷。
上面落满了灰尘,贸然去动,不注意手法保护,只怕立即就会枯烂,若是一般人来,肯定会毁坏许多。
但是萧让不一样,他对这些东西,爱若性命一般。
李渔一看他的眼神,当即决定,让他负责守护这个山洞。
“萧让,以后你就负责这个山洞,分门别类,把这些书都整理出来,最好是做一个目录。”
萧让喜道:“掌教吩咐,敢不从命。”
李渔看向短背,笑着说道:“你们三个,要听萧先生的话才行,不然这些秘法至少要损失一半。”
短背看了一眼萧让,点头道:“这个好说。”
“掌教,快来看,这里还有一条密道。”
外面传来黄信的声音。
李渔快步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都跟了出来。
大家顺着密道,继续往里走。
密道两侧,都是贴上的青石板,脚下也是石块铺就。
应该有很多个暗中的通气口,因为风向来自四面八方,时不时就出现一个小小的暗窗。
顺着地道往前走,李渔感觉到有些倾斜,说明这地方是朝下挖的。
越往里走,气味越奇怪,到了最后竟然是一个个铁笼。
笼子里,有很多的枯骨,他们已经烂成白骨的手爪死死抓着铁栏。
地上是头发和腐烂的皮肉粘粘在一块,散发着难以想象的恶臭。
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继续往前走。
“这里是一个监狱。”黄信斩钉截铁地说道,“这里面都是曾经的犯人。”
“大相国寺竟然暗藏私牢。”萧让震惊道。
“他们有什么不敢干的?”李渔倒是丝毫不以为奇,大相国寺这种地方,没有一个私牢,那才叫稀奇。
青砖狱墙内全是铁笼,铁钉蒺藜密布墙头,尸骸上还有脚镣手铐,都不是凡品,就算是高手也难以逾越。
周围还有禁止、法阵、机关...
遍地尸骸,加上腐肉的臭味,让这片小天地内也是阴风阵阵,让人毛骨悚然。
“很多人,可能是在我们进来之后死的,有一些是临逃走之前,匆忙毒杀的。”李渔一眼,就看出每个人的死状,有的喉头发黑,明显就是被强行灌毒。
地上还有一些僧衣,看来被关的,也有很多僧侶。
这地方真是与世隔绝,暗无天日,进到此地就算是彻底和外界失去联系了,在这里面困死的人,临死前不知道有多绝望。
“找几个弟子,把这里清理一下,然后继续探寻,此地应该不止有私牢和书库。”
李渔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个后山,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大的暗寺。
只因为李渔想要为自己雕刻一个神像,便意外地发现了这个秘密。
金碧辉煌,雄伟恢弘的大相国寺,就是它的外衣,这里则是它的内脏。
李渔转头往外走,这里的气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突然,他的脚下一顿。
一个手掌,死死抓着他的脚踝,让李渔浑身毛发都立了起来。
自己如今的修为,竟然有人能生不知鬼不觉,靠近自己,然后抓着自己的脚踝。
李渔身形一动,一道残影之后,留在原地的已经是一个木人。
他凝目望去,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尸首,慢慢动了起来。
李渔也不知道这玩意是人是鬼,他打出一个火球,看的分明。
地上的尸首,双手慢慢地撑着地,像是要爬起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利用
“什么人!”
黄信也炸毛了,大声喝道。
虽然大家平日里,都不怕鬼,但是今天这个环境,突然冒出一个还没死透的来,也是够吓人了。
李渔手指一动,这个人竟然还有微弱的脉搏,他浑身溃烂,但应该是用秘书护住了心脉,让自己进入假死状态,有点类似自己沉江遁逃,躲过明教的追杀。
这种方法有个缺点,就是你的身体已经进入假死状态了,除非能像李渔那样,用水字诀护住身体,不然血肉是会慢慢腐烂的。
很明显,这个人不会水字诀,若是再晚发现一段时间,估计他就死透了。
李渔就地一指,两个泥人从土里爬了出来,扛着这个已经溃烂的人,往地道外走。
泥人把重伤还有一丝生命迹象的人搬走,李渔手指一动,用灵力搜寻,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
一种软绵绵的无力感,充斥着他的经脉,李渔摇了摇头,这里有大和尚们布下的法阵,限制灵力的施展。
这个私牢里,关着的估计都不是凡人,布下法阵是很有必要的。
不管他们关的是什么人,李渔想要了解大相国寺的内幕,继续深挖这个千年底蕴的大寺,最好就要把这个人救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在很多时候都是正确的。
到了外面,阳光刺眼,众人这才仔细端详起来,只见地上的人身子已经腐烂大半,浑身散发着臭气。
他的衣服,依稀可以看出,用的是上好的绸缎。即使是肉身腐烂,衣服的大部分地方,依然光鲜。
“掌教,要救人快救吧,太难闻了。”
黄信知道李渔的厉害,神乎其神地医术,简直可以媲美六朝闻名天下的几大神医。
李渔摇了摇头,说道:“伤到这个地步,是很罕见的,不能浪费了。把修习水字诀的弟子,全部召集来,观摩我施法。”
众人面面相觑,黄信眼神古怪,看了自家掌教一眼,然后去门中叫人。
很快,七八个正经门弟子,被黄信跟赶鸭子似乎赶来。
他们都蒙着一个白纱,为首的就是太平道大师姐潘金莲。
五行灵根不好找,能凑齐这么多,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她才刚到,就朝着李渔飞了个媚眼。
李渔咳嗦一声,正色道:“你们且上前来看,此人伤的是什么地方,每个人都写下来。”
一群弟子上前,仔细观看,一道道水灵,在伤员身上试探。这些人中,有一半是道童道姑,只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大概有四十多岁,他们无论男女老幼,都拜了潘金莲为师。
突然,他的手腕动了一下,弟子们吓了一跳,李渔眼疾手快,两个藤蔓,将他缚住。
李渔指挥着潘金莲,把所有的答案收起来,一看只有潘金莲写的最全,其他的都有纰漏。
李渔从伤口开始讲,现场教学,让这些弟子一个个上前,轮流试验。
水系弟子们,还能听得津津有味,其他人则一头雾水,听得脑仁疼。
黄信一看,眼瞧着太阳要落山了,上前抱拳道:“掌教,今天还救么?”
“不急,把大小梦叫来,在这个人身上,试一下食梦术。”
黄信咽了口唾沫,掌教是铁了心,要把这个可怜人用到极致了。
李渔一看大家神色古怪,咳嗦一声,解释道:“假死,是一种奇术,尤其是如今这个案例,实在是太罕见了。假死的人,他的脑子到底还转不转,到底还有没有意识,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梦不会骗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必须要利用好了。这位老兄,在地牢里待了这么久,咱们把他救了出来,他肯定不会在意这些小节的。”
过了一会,两个矮小的身影,慢慢走来。
他们身子佝偻着,像是两个小老头,走路速度慢到令人发指。
身上的道袍,总算是合身了,但是却愈发显得他们矮小。
到了跟前,两个食梦兽对着李渔一拜,齐声道:“师尊。”
李渔点了点头,笑道:“你们来试试,能不能侵入此人梦境。”
李渔翻开此人的眼睛,两个食梦兽凑上来,对顶着脑袋往下看。
很快,他们便一动不动,而“伤员”也完全不在动弹,在他那张看得见半边骨头的脸上,甚至出现了几丝安详。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以后,大小梦同时抬起头来,他们的眼中光彩一闪而逝。
“师尊,他的梦,全是受刑和挨打。”大梦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可真够惨的。”李渔满怀同情地说道,“你们两个,到旁边找地方坐下,我要开始了。”
众人在周围坐下,都伸着脖子观看,李渔轻易不施法救人,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只见他手指一动,在空中画了几笔,一道水雾笼罩着重伤之人的身体,慢慢悬浮在半空,离地大概有半个人的身位。
水雾开始慢慢旋转,他的身子像是一个漩涡,吸收着水灵之力。
腐烂的血肉皮肤,慢慢褪落在地上,新的肌肉开始生出。
最后是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疤、脱落,露出新皮。
甚至连头发、指甲,都有新的长出来。
他的身子,开始慢慢站立在空中,来回旋转。
李渔也不是炫技,而是要让弟子们看的清楚。
以他如今的修为,活死人、肉白骨,不过是举手之劳。
众人都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叹为观止。
尤其是水系弟子,更是双眼冒光,渴望自己也有这么厉害的一天。
李渔板着脸,说道:“好好看,好好学,不要走神。”
这些弟子,明显是在神游,光是惊叹自己的手法,没有好好记住每一个动作。
大家这才收回心思,刚才都心潮澎湃,没有好好代入进去,想象自己该如何施法,此时又有些后悔了。
“都靠近点看吧。”
众人一拥而上,把恢复往日相貌的伤者,团团围住。
突然,他的眼睛缓缓睁开,乍见光明,让他双眼一阵刺痛。
周围还有这么多孩子,低着头围观自己。他们的眼神好古怪,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
难道我死了?
就在伤者怀疑自己上了天堂的时候,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兴奋地叫道:“掌教,他真活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赊账
溃烂的肌肤,重新长出以后,此人的相貌也慢慢看的分明。
他高颧竖耳,鼻尖唇薄,一双三角精光四射,配上那削瘦嶙峋的骨架,看着有点凶相毕露。
更惹人注目的,是他光秃秃的脑门,上面点着戒疤,很明显是个和尚。
当他醒来的时候,身体的触感首先恢复。
他觉察到,自己躺在一个硬硬的木板上。
现在应该是冬天吧,真的好冷。
眼睛缓缓睁开,发现有一群人,正在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醒啦?”
一个道童笑着说道:“掌教果然厉害!”
然后周围的人,都欢呼起来,躺在木板上的人,也慢慢坐了起来。
他四处一看,脸色突变,“还是在大相国寺!”
“这里已经不是大相国寺了,这里如今是我们正经门的地盘。”
“正经门?”
看着他一脸迷惑的样子,黄信笑道:“你被关了太久了,连后起之秀正经门都不知道。”
“是你们救了我?”
李渔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大相国寺关押?”
“呵呵,贫僧法号首行。”
假的。
李渔一下子就看了出来,这和尚说的是假话,或许是因为李渔天天就自报假名,让他有天生的直觉。
这个和尚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啧啧称奇道:“这位就是正经门掌教?果然好手段。今朝活命之恩,来日必当厚报!”
说完他就要走,李渔一把按住了他,你倒是挺潇洒啊,说几句场面话就要走。
你要是客客气气,坦诚一点,说出自己是谁,为什么被关押,也就算了。
毕竟大家都是大相国寺的敌人,李渔也不会为难他。
但是他现在这幅做派,太惹人生厌了。
“呵呵,这位大师,走之前,是不是把诊金结一下。”
自称首行的和尚略显诧异,然后马上笑道:“这个好说,改日我就让弟子送来。”
小金莲最了解李渔,她在一旁幽幽地说道:“正经门从不赊账。”
“没错。”
这和尚也不惊慌,摊手笑道:“这就是自相矛盾了,我这身上,也没有藏东西,若不许我走,那该如何支付?”
李渔笑道:“这个简单,我们门中还缺一个扫地的,便有劳大师你,以劳抵债。等到门中没有一片落叶,百大师便可离去。”
和尚看了一圈,如今正是冬天,大相国寺没有一座大山,想要在冬天让山里没有一片落叶,那就是扯淡。
李渔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他也没有动怒,可见养气功夫做的不错。
“那好吧,贫僧尽力而为就是。”首行和尚的目光,在李渔脸上多留了一瞬,笑着说道。
看来他很有自信,等着修为恢复,他觉得自己随便就能离开。
李渔带着弟子们,转身就走,只剩下黄信带着首行和尚,去领扫把。
这和尚想走,门也没有,必须把他身上的秘密套出来再说。
很快,短背带着三妖,住进了山洞里。萧让也搬了来,其实里面自成天地,有很多房间,私牢和书库也只是占了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这是一个迷宫也似的宝库,需要正经门慢慢探索,收获绝对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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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行和尚拿着扫把,在山中清扫落叶。
他懒洋洋的,也不甚紧凑,因为他心里明白,就是再认真,也扫不完满山的落叶。
自己被人救了出来,但是又被另一种方法囚禁了。
他坐到一棵树下,看着昏沉沉天空,眼神逐渐空洞起来。
大相国寺也倒了,宋朝的佛道之争,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限向道家倾斜。
他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想知道,那个东西还在不在大相国寺内。
一个小女孩,拿着扫把,走了过来。
首行和尚收回目光,也收起凝重地脸色,重新笑呵呵的。
他转眼望去,突然怔了一会,眼前的小道姑年纪不大,身上竟然有佛光。
这个宗门,还真是藏龙卧虎,难怪能夺了大相国寺的基业。
首行揉了揉眼睛,笑着招手,“小友,你怎么也在这扫地?”
小道姑好像没发现这里有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你是说我么?我惹恼了师傅,被罚来这里扫地。”
虽然是被罚,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怨艾。提起师傅,甚至还忍不住嘴角一抿笑了一笑。
小道姑的容颜是天生的,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修饰,她并不美艳,长相也是很普通。但是身姿十分挺拔,亭亭玉立又有从容之态,小小年纪已有几分慧中的气质。
若是说浑身最鲜明的,当属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目光却十分有神锐利,她不像大多小娘一样目光低垂、给人温顺之感,而是自信地直视她目力所及的所有事物。
“呵呵,来这边,一起偷懒如何?”首行和尚笑道。
“好啊。”
“你叫什么名字?”
“唐赛儿,你呢?”
唐赛儿还是被师傅揪了回来,那时候她正在大明,每日里劫富济贫,闯出了一点名声。
“我啊,我叫首行。”
两个人一大一小,谈话倒也十分融洽,没有隔阂。他们语气就像是拉家常的老朋友,彼此都很放松。
“听你的口音,你也是大明人?”和尚问道。
唐赛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在大明虽然过得十分不好,但是她的亲人,都埋在了那里。
“大师是哪里人?”
“我啊,就算是顺天府北京城吧。”
“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首行和尚笑道:“我来办一件大事,可惜我没有办好。”
唐赛儿没有追问,她坐在地上,托着腮叹了口气。
首行对这个小道姑,显然是特别上心,他在这里很久了,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
“你从大明来,你喜欢大明么?”
唐赛儿想了一下,说道:“我不喜欢大明,最不喜欢大明的做官的,他们欺压我们,没有一个把我们当人看。”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才能拯救百姓?”
唐赛儿不假思索,脱口说道:“把所有坏人杀了,让穷人去做官,他们就会对穷人好。”
首行和尚笑了起来,“当穷人做了官,他们就不再是穷人了,那些官儿才是穷人。不过是掉了个反转而已,哪有什么变化。”
唐赛儿摇头道:“不会的,穷人怎么会欺压穷人?”
“非但会,还会变本加厉呢。”首行和尚笑道:“你知道吗,大明的那些大官勋戚贵胄,他们的祖辈以前也是穷苦人出身呢,只怕比你还穷一些。”
唐赛儿想了半天,她觉得大和尚说的不对,但是却没法反驳。
“那你说该怎么办?”
首行站起身来,金黄色的夕阳,透过枯枝笼罩在他身上,和尚背着手,在树下笑道:“我?我只想扫干净落叶,哪里会去想拯救苍生这种大事呢。”
第二百七十章 房中
“奇怪的和尚。”
李渔收起手中的镜子,低声说了一句。
他把首行和尚留在宗门,布置了一个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后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发现这个和尚乐在其中,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不如把他放出去试试,或许到了外面,他就或露出一丝破绽。
李渔希望从他身上,套出更多关于大相国寺的秘密,但是这个和尚什么也不肯说。
他身形一动,来到后山的树林。
唐赛儿起身,拍了拍屁股,说道:“掌教师叔。”
李渔嗯了一声,说道:“你在这做什么?”
“回师叔,师傅罚我在此扫地。”唐赛儿对这个师叔,还是很尊敬的,毕竟在她最难的时候,是李渔的正经门收留了她。
对于唐赛儿来说,这里既是宗门,也是家。
“你去那边扫,我和大和尚有话要说。”
李渔对这个问题弟子,也有很大的意见,要不是今天有事,非得替吕大小姐训她一顿不可。
吕玲绮多么凶悍的一个女子,没想到收了徒弟之后,也能这么温柔,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
唐赛儿好奇地看了一眼,李渔瞪了她一眼,小道姑摸起扫把就走。
首行和尚笑呵呵地说道:“李掌教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我仔细想了一下,所谓施恩不图报,正是我辈修士应有的品格。前面跟你要回报,是我格局小了。你走吧,下山去吧,以后咱们恩怨两消。”
首行摆手笑道:“掌教此言差矣,你对我有活命之恩,我岂能无一回报?扫完之前,贫僧是不会走的。”
“这像话么?你在这扫树叶,一点用处也没有,对本门没有一点贡献。我听黄信说,你扫地扫三下歇半个时辰,一天下来扫不到巴掌大的地方,但是每次开饭你都冲在前面,你这是报恩么?”
“落叶太多,无从下手,掌教若是有什么其他吩咐,贫僧也绝不推辞。”
李渔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指着大和尚,骂道:“滚!赶紧滚!不需要你报恩了。”
“人生天地之间,有仇可以不报,有恩怎能不报,掌教无需多言,我知道掌教是慈悲心肠,不计回报,但是这个恩贫僧必报!”
“我...我”李渔气的发抖,心中已经断定,这个赶都赶不走的秃驴,肯定是别有用心。
“掌教,掌教!”一个道童在树林外,大声呼喊。
“什么事?”
“掌教,国师来了。”
李渔一听,拂袖道:“我警告你,抓紧下山,我们这里不欢迎没头发的。”
道童带着他,来到丹房,林灵素果然在这里等候。
他正仔细看着李渔的丹炉,手里还有一个葫芦。
“你这丹炼的有些门道,与我教的又有不同,这一葫芦我拿回去,研究比照一下。”
李渔不知道拿了被人多少丹药,当然不好意思拒绝,笑着说道:“来啊,给国师拿今早炼的过来。”
“不用,这一个就很好。”
“宫主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了,有什么吩咐,只消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
林灵素没好气地说道:“少来这一套,我的话在你这没那么好使,除非是有便宜可占,没好处你动都不动。”
“宫主这可就有点冤枉人了,为了道门兴盛,哪次我不是冲锋在前。”
林灵素叹了口气,说道:“这次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太平道...”
李渔赶紧打断,“宫主,我不是太平道的。”
“你不是?”林灵素冷哼一声,李渔自己也有点心虚,他若不是,还有谁是?
按照龙女的说法,太平清领书,是自己主动挑修炼者的,属于经选人,不是人选经。
而且每一代,只会出现一个大良贤师,也就是说,如今只有李渔修齐了五卷。虽然张老道到死都肯让他认作太平道中人,但是从事实的角度出发,他这个太平道的成色,恐怕比张老道还要纯正。
“你们太平道,讲究的是顺天地五行,承阴阳两合。五行齐备,阴阳调和,才是正道。所以我准备让福金修厚土决之外,再加点别的。”
“什么?”
“道家三大术法,金丹、灵篆、房中,金丹之道,讲究的是内外兼修,最为缓慢,短则几百年修成,动辄千年。灵篆术,召役鬼神,尤善与人争斗,于修为境界上提升不快。”
李渔皱眉道:“难道你让她修房中术?”
“没错。”
李渔摇头道:“不行,福金才多大?”
赵福金其实是自己给张乘风找的徒弟,是正儿八经的正经道二师姐,虽然林灵素有了爱才之心,一直把她留在神霄宫,但是并不代表自己就承认她是神霄宫的弟子。
老张头虽然迂腐了点,但是自己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徒弟传人被抢走。所以李渔一直认为,自己在赵福金的修炼一事上,比林灵素有发言权。
“先打好基础,房中术你又不是不懂,根基打的越高,到时候水到渠成。”林灵素看向李渔,说道:“六朝之中,年轻俊杰不少,我挨个考虑过,但是想来想去,都不如你,非你莫属。”
李渔觉得他有些偏执,有时候,他为了实现目的,尤其是振兴道门这个目的,是真的不择手段。
赵福金是大宋帝姬,身份高贵,天资已经不能用惊才绝艳来形容了,她以凡人之躯,带着神性。
赵福金若是真的修成大道,成为大宋的道家执牛耳者,那么至少在大宋这个地方,道家的地位将无可动摇。
林灵素说道:“你修的青木诀,是目下我所知道,六朝内最好的房中术。我来便是知会你一声,在传道的时候,要适当地修习一些青木诀。然后你也要对福金上点心,多多亲近,免得十几年以后,要一举功成的时候,你们两个生疏了她不愿意。”
林灵素轻咳一声,说道:“男女相处之道,我不是很擅长,你要自己把握。”
李渔抬眼看向林灵素,说道:“就我个人而言,是拒绝这种拉郎配的,但是为了道门,我愿意舍弃一些自己意愿。不过...”
“怎么?”
“有什么好处?”
林灵素眼神十万分嫌弃瞥了他一下,“对你而言,这件事本身便是最大的好处,你可知道,和福金双修一次,抵得过你多少年的苦修?”
李渔试探性地说道:“多少给点,毕竟我也付出了不是。”
林灵素突然笑了起来,甚至朝着李渔眨了眨眼,说道:“锦襕袈裟若是我们这一边赢了下来,我神霄宫不要了。”
虽然林灵素的表情,让李渔觉得自己上了他的当,但是锦襕袈裟,没有理由不要。
“一言为定!”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同行
正午的一道艳阳,照在丹房内,暖烘烘的十分舒服。
丹炉里发出鼓风的声音,李渔熟稔地掌控着火候。
现在门中的丹药,其实已经不缺了,但是李渔依旧每日里炼丹。
因为炼丹对他来说,是一个深入认识五行之力相互作用的机会,对他修为增益很大。
也难怪林灵素天天蹲在丹房,当初李渔不懂,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一个胖大身影,一阵风似地窜了进来。
他摸了摸脑袋,看到李渔后,上前道:“李道长,洒家的兄弟、你门中的史大郎,说是到延安东路找他师父王进,到这个时候也没回来。洒家这几天挂念着他,饭都吃不下去,你这里可有消息?”
他一边说吃不下饭,然后满嘴的酒气,多少有些没有说服力。
李渔手指一动,丹炉自开,迸出几颗丹药来,自行进了葫芦。鲁智深看得啧啧称奇,开口讨要道:“李渔兄弟,洒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你是知道的。他们都是泼皮出身,小时候没机会修炼,你这丹药...”
“拿去便是。”李渔随口说道,鲁智深的新相国寺打架很积极,一叫就来,当初杀西门庆,鲁智深还是重要成员,武力担当。
他们虽然说是叫个新相国寺,其实说白了,就是李渔和林灵素推出来的,为了扳倒大相国寺而临时成立的。
李渔一向把新相国寺,看作是自己正经门的一个分支。鲁智深和李俊、杨志、史进这些,没有什么区别。
他好整以暇地说道:“大师不必担心,史进有书信到了,还没来得及给大师送去。”
鲁智深喜道:“有书信传来,就是人没事,信在哪呢?”
李渔转头说道:“五儿,去前门把史师叔的信拿来。”
一个道童从蒲团上利落地起身,不一会就带着信回来,鲁智深迫不及待地展开,读罢之后有些伤感。
“原来史进兄弟已经找到了王教头,留在老种经略相公处助战,老种经略对洒家不薄,可惜前线用人之际,洒家却帮不上忙。”
李渔心中一动,此时的老种能打谁?
还是西夏么?
若是边关有战事,正经门可以帮帮场子,至少也能派几个弟子去历练历练。
鲁智深放下书信,说道:“唉,白跑一趟,掌教兄弟你吃了么,一起吧?”
哪有到别人地盘,说一起吃的,这不就是来混么?
李渔没好气地说道:“我们这个月斋戒,全不吃素。”
鲁智深拍手道:“我来的时候,闻到了羊肉的味道,定时门中弟子不收规矩,正好我去帮你们吃了,免得破了戒。”
“这个就不麻烦大师了。”
“李渔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李渔叹了口气,说道:“我这门中,来了一个吃干饭的和尚,怎么也赶不走。”
鲁智深脸色一变,“不会是说洒家吧?”
“不光是你,又来了一个。”
鲁智深笑道:“洒家去会会他,顺便把他赶走。”
对付一个吃干饭的,就得找另一个吃干饭的去,因为他们是竞争关系。
李渔拿出小镜子,准备看鲁智深如何驱赶首行和尚。
他现在是真相把这个和尚赶走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摸不透他的修为。
这是很可怕的,你看不清他的修为,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比你高几个档次。
毕竟李渔身上的太平清领书,是可以很轻易地看清一个人的经脉的,更别提李渔还替他浑身疗伤了一次。
这样一个人,天天在自己的宗门里待着,时不时在自己眼前晃悠,怎么想都觉得不保险。
很快,镜子里出线鲁智深的身影,两个道童朝着首行和尚一指,然后就走了。
鲁智深走到树下,看了一眼地上的树叶,七八片被扫在一块,风一卷又只剩下了一片。
而首行和尚,背靠着大树,眼神空洞。
鲁智深上前一听,这厮竟然睁着眼睡着了,还在打鼾。
“喂,秃...这和尚,你咋在这里睡着了?”
“咦,道门中,怎地会出现和尚,莫非你是大相国寺的人?”
“哈哈,洒家是相国寺的,却不是大相国寺的,而是新相国寺的。”
“新相国寺?”首行和尚摇头道:“没听说过,不过我闻着你满身酒味,想必你们这个新相国寺戒规不严呐。”
“洒家就是新相国寺的方丈,哪里来的什么狗屁戒规,不让喝酒,就是要洒家的命。你说说,是酒戒要紧,还是杀戒要紧?”
首行和尚目光炯炯欧,看着鲁智深,没有回答他,而是笑道:“正经门里藏龙卧虎,贫僧服了,这里竟然又有一个带佛光的。要我说,正宗佛门在正经门,不再灵山。”
他的笑声,逐渐猖狂,而且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真的像是看到了什么万分有趣的事,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但是李渔和鲁智深都是一头雾水。
李渔吓得差点把镜子掉到地上,这秃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拼了命地给自己拉仇恨?
这个和尚疯了?
癔症了?
关太久脑子不好使了?
他还在那笑,笑的酣畅淋漓,笑的莫名其妙。
鲁智深摸了摸脑门,“算了,疯子洒家惹不起,洒家什么都不怕,就怕疯子。”
他转身就走,步子有些急促,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李渔看在眼里,心中顿时明了。
鲁智深看上去粗枝大叶,其实心细如发,他八成是看出来了,这个首行和尚不好惹。
不然以他的性子,在他跟前没来由乱笑,至少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鲁智深连羊肉也不惦记了,直接走下了山门,回到寺里。
能让鲁智深认怂的,这是第一个,李渔长舒一口气,镜子里的和尚,又回到了树下。
他盘膝坐下,打坐的时候,和普通和尚不太一样,双眼睁开,直视前方,眼神凌厉。
他的手掌,一个朝前,一个朝上,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
这个姿势,乍一看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看得久了,好像有魔力一般,让人挪不开眼光。
第二百七十二章 软蛋
李渔正在窥视首行和尚,突然首行目光灼灼,看了过来。
李渔一下把镜子收了起来,咬着牙:“老和尚,赖着不走是吧!”
“坏了坏了,师尊,出大事了。”
朱武着急忙慌跑了进来,边走边擦汗。
“你看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李渔慢条斯理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朱武擦了擦额头,咽了口唾沫,说道:“大唐使团来到汴梁,点名要陛下将师尊交给大唐,带去长安问罪。说是师尊杀了窥基,要一个交代。”
“笑死人了,大唐的官,要治宋人的罪,难道是欺我大宋无人么?陛下和蔡京怎么说的?”
“要师尊进宫商议。”
李渔一听,勃然大怒,“商议?商议个屁,区区一个秃驴,杀了又怎么样?再说了,那不是国师杀得么,找我做什么?”
“唐人说国师德高望重,但是罪不可不罚,窥基不能白死,所以要师尊顶罪。”
李渔拍案而起,“这是人话么!蔡京太过分了,唐使说出这种话来,不把他们臭骂一顿了事,还要我进宫商议?”
朱武凑上前,说道:“大唐也没有办法,他们必须拿出一点态度来,因为窥基可不是一般和尚。”
李渔只管杀了,倒是不太了解这个窥基,低声问道:“有什么来头?”
“他是大唐望族尉迟氏的嫡系子孙,伯父是唐泾州道行军总管,右武侯大将军,鄂国公尉迟恭;父亲尉迟宗,是唐左金吾将军、松州都督,封江油县开国公。这厮出家的时候,是唐皇李世民亲自下旨,他还抗旨不尊。最后提了三个条件,唐皇答应之后,他才剃度出家。”
李渔也咽了口唾沫,表情不再嚣张,问道:“哪三个?”
“当年玄奘法师没有失踪的时候,在长安见到了窥基,说他有佛光笼罩,要收他为徒弟。被窥基打了一顿,然后拒绝,玄奘就找到了唐皇,唐皇下旨,窥基提出三个条件,一是他喜欢美酒,出家后,餐餐都要喝酒,不论走到哪里,后面都有车拉着酒,随时供他喝;二者,他喜欢吃肉,出家后,餐餐都要吃肉,不论走到哪里,后面都有车拉着肉,随时供他吃;三者,他喜欢女人,所以无论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一辆车拉着一大群美人。”
李渔一听,“这都能答应?”
“非但唐皇答应了,连玄奘法师也答应了,而且皇帝还赏赐给他一百多个美人,窥基这才剃度出家。佛门中人,都叫他三车法师。”
“合着戒律清规也要看人下菜啊,这佛门的六戒,就是个屁。”李渔不满地说道:“国师也真是啊,我和窥基不熟,他总不会不知道吧?我看国师杀他就跟杀鸡一样,不带丝毫犹豫的,谁知道有这么大的后台。”
“师尊,怎么办?”
“别慌。”李渔摆手道:“我先去试试他们的底,料想蔡京老儿和陛下也不会这么软蛋,把我给交出去。”
李渔一甩袖子,大步走出丹房,伸手一挥,远处慢悠悠过来一匹白马。
白马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李渔在它屁股上抽了几下,还是一副老大爷过马路的样子,慢慢悠悠。
李渔看了一眼日头,照这个速度,傍晚也到不了皇宫。
李渔从腰里解下酒囊,灌了几口,它才迈开蹄子撒欢在汴梁街头跑了起来。
大宋皇帝,早就搬到了艮岳,李渔来的时候,外面有两个人在等待。
“见过正经师叔。”
李渔一看,是林灵素的徒弟,心里又多了些底气,“你们师傅来了?”
“师尊已经进去很久了。”
李渔哦了一声,有内宦牵马去马厩,侍卫带路,把他领到了一个花园内。
虽然是冬天,但是花园里花团锦簇,春光融融。
气氛有些古怪,皇帝坐在上首,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颇显木讷。
蔡京眼皮一抹,眼观地,昏昏欲睡。
林灵素眉飞入鬓,看上去有些生气。
李渔一进来,大家都望了过来。
“见过陛下,国师。”
“道长不必多礼,来人呐,赐座!”
赵佶轻咳一声,蔡京说道:“道长,前者道长一时失手,误杀了慈恩法师窥基,那窥基是大唐将门之后,惹怒了满朝的君臣。非但是佛门派人来交涉,连唐帝也遣使来问罪。今日请道长前来,就是商议出一个章程来,如何消弭唐皇之怒。”
李渔心中冷笑一声,唐人来的还挺快,自己杀窥基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使团已经到了汴梁。
这哪是使团,这是快马加鞭来的吧,看来尉迟家在大唐地位不低。
李渔笑道:“首先,蔡相所说误杀,是不对的。窥基藐视我大宋,破空而来耀武扬威,率先出手,被国师镇压。此乃理所应当之举,也是正当防卫,何来误杀?”
林灵素在旁边,捻须说道:“不错,若是有人要为窥基报仇,尽管来元妙山神霄宫找我。”
蔡京笑道:“国师和道长说的不错,我们占着理呢,怕他唐人作甚,所以老夫觉得,正经道长大可以问心无愧,前往长安,当面把此事说清楚,唐帝是通情达理之人,定然不会为难道长。退一万步说,他们若是不讲道理,我大宋也不会坐视不管!”
李渔冷笑一声,不会坐视不管?我看八成是谴责一下,长安自己是不会去了,没想到蔡京这老东西还真怂了。
区区大唐,有什么...虽然确实有点儿可怕,但是也不能失了一个大国的尊严不是。
林灵素摆手道:“不行,若是唐人遣一使者,便能拘人到长安,漫说李渔师弟是我大宋道门重要人物,便是我大宋普通一个子民,那也是有丧国体,令大宋亿万生民寒心。”
赵佶依旧一句话也不说,他屁股下面,好像有个石头,硌着他的屁股了一样,来回挪动,明显是坐立难安。
他妈的,绝了!
李渔看着这一对君臣,心中与其说是愤怒,更多的是鄙夷。坐拥堂堂大宋,疆域辽阔,人口亿万,能人异士虽多,但是却大都隐于草野。光从这一点来看,就是朝廷的失职和无能。其它五国,国内的高人,几乎都在朝中为官为将。
蔡京也没打算他们能同意,不过是抛出这个办法来,好方便自己讨价还价,最后来个折衷之策。
果然,一看林灵素反对,蔡京马上说道:“唉,那就只能让正经道长,先出汴梁,避避风头。等到此事时间久了,尉迟家和佛门都冷静下来,我们自然会和他们交涉,到时候道长再回来就是。”
林灵素摆手道:“不行,蔡相或许不知道,李渔师弟不是一般人,留在汴梁由我看着还则罢了。你把他放出汴梁,他所到之处,平地起风雷,只怕会搅得六朝难安。”
第二百七十三章 私心
李渔看着蔡京,没有一丝丝怒气,心中只觉得他们很蠢。
或许是因为他根本从未想过效忠大宋,没有半点忠君爱国的想法,所以也不存在半点被抛弃的感觉。
必要的时候,若是好处足够,要李渔杀了赵佶,他都不带眨眼的。
大唐厉害么?可能是六朝中国力最强横的国家。
尉迟家厉害么?
尉迟家时代豪族将门,窥基的伯父和父亲,包揽了大唐左右大将军。
但是宋朝有必要害怕么?李渔自认为是没有的,正经门如今在大宋,又在扮演什么角色,你把李渔交出去,岂不是更加失尽人心。
李渔在前线,抬手之间,治愈了三千伤兵。
放在任何一个国家,恐怕都会被抢破头,然后高官厚爵,美人联姻,死死拉拢住。
唯独大宋,朝野毫无反应,甚至不如他给皇帝盖了个园林,引起的轰动大。
李渔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正好要出去走走。”
林灵素伸手,按在他肩膀上,“你不要意气用事,有我在,没人能把你怎样。”
他说完这句话,眼神一厉,看向蔡京。
李渔笑道:“也是巧了,最近就想出去转转。”
林灵素皱眉道:“你想去哪?”
“没想好,手握三尺剑,无官一身轻,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说不定就去长安,再杀几个秃驴解恨。”
李渔说完之后,拂袖而去。
林灵素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嚣张,心中暗道,有分身就是硬气。
赵佶如释重负,起身道:“这个,朕是想要保住李渔的,蔡京你不可太过纵容唐使。”
早干什么去了?这明显是马后炮,空话一句,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分量。
作为一个大国君主,说出这种话来,乃是大忌。
但是赵佶丝毫不在乎,他只觉得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又可以继续游玩享乐,心里很快便舒坦起来。
蔡京看向林灵素,笑道:“国师,这一次老夫也无可奈何。”
林灵素看了一眼这个权相,最近他的权柄越来越大,在大宋政令都出自蔡京之手,皇帝基本不过问。
所谓旁观者清,林灵素的目光不在六朝争霸,所以他反而看的清楚一些,叹息道:“蔡相,汉之强盛,世所共知,一朝覆灭,犹在眼前。权势不能只着眼窝里斗,须要硬气一些,才能不让邻居惦记。”
林灵素说完,也起身离开,只剩下蔡京,一个人在园中。空旷的御花园,瞬间冷清了下来,蔡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双眼,不像是一个老人,没有一丝浑浊,反而透出一股狠劲。
一个道士也在我面前指点江山,自以为看的高远,难道我蔡京要呕心沥血,缝补这大宋的破船么?
到头来,不过是被皇帝贬黜出京,落个什么好处?
他站起身来,走出御花园,所有的侍卫和内宦一起弯腰。
寒风中,这个老宰相,慢慢走出艮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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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又得罪一家。
李渔无奈地摇了摇头,如今自己是真的要举世皆敌了。
拐走了大小乔,东吴是不敢去了;
救了黛玉宝钗,大明也得绕着走;
杀了尉迟恭的亲侄子,大唐遣使来要人;
抢走了小圣女,还夺了巫神的信仰之力,南疆把自己列为头号公敌;
至于说御灵堂、明教、九般灾、南极仙翁...
也都是隐藏的危险。
大宋软蛋不敢让自己留在这,想来想去,只有蜀国和魏国。
去蜀国又怕他们窜弄着自己干革命,要一统六朝,危险系数相当高,成功几率无限接近零。
难道要去认识一下曹老板?
不行,自己的几个女人,都太漂亮了,去魏国总是不放心。
尤其是,自己身边还有大小乔呢。
说起来,最近大小乔在闭关修炼,因为自己指点了一下她们白鹤功法的妙处之后,两姐妹都有所进境。
李渔从小楼出来,要去找朱武,让他在自己离开之后,好好看管好宗门。
幸亏门中大小事务,几乎都是朱武和黄信在负责的,也不用太担心。
自己留下的丹药,也足够他们撑个十年八年的。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在阵法上有所进步,不然给门中布下一个大阵,会更加放心。
李渔慢悠悠出来,最后想看一看正经门的风光,他漫步走到山顶,在一棵大柳树下,琼英背靠着大树,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晚风动衣袂,树枝也沙沙作响。
他刚想上前,就听到琼英在呢喃自语,不禁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小圣女坐了一下,又站起身来,背心往树上一倚,一头长发摆了摆,抬头望着兔子。四下仅闻风动树梢之声,更无声息。
静了半晌,琼英轻轻叹息,喃喃道:“小兔兔,他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吧?”
说着说着,小圣女忽然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可是他还是救出你来了啊,那么多人追杀,都没把你放下,多少......多少有一点在意你吧?就算比不上她们......一点点也好......”
李渔越听越是心疼,刚想出去,却听小圣女又是一声叹气,轻声道:“你有这样可爱的莲儿姐姐,又有那么漂亮的大乔姐姐、小乔姐姐,我......我本来是不指望什么了。”
“可怜的小兔兔。”琼英把兔子偎在脸上,蹭了一下。
“谁说的,我最喜欢小兔兔了。”
琼英一转头,看到李渔正凝望着自己,眼神极是温柔。
她“啊呀”惊呼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兔子,两只眼睛眨也不眨,一时之间全身僵硬,羞的脸上发热。
“你...你这人怎么...在一旁偷听,真讨厌。”
李渔走到树下,接过兔子来,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在背后,把兔子远远丢开。
兔子落地之后,摔的不轻,两个爪子拍了拍脸,一蹦一跳地走开了。
李渔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眼看着小圣女面带红晕,娇美绝伦,情不自禁地将她轻轻搂住,抱在怀里。
琼英趁势把羞红发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小声道:“反正......反正你喜欢我就是了,是不是?”
李渔说道:“那当然了,这还用问。”
当此情境,李渔只觉自己像是抱着个糖人儿,甜蜜融融,情意绵绵,捧起琼英脸蛋,轻轻吻了一下。
小琼英心中喜悦,轻声道:“那就够啦,不管你以后喜欢谁,跟谁在一起,我都不在意,总之是跟定你啦。你也不用最爱我啦,只要...只要...就现在别变心...这样就好啦。”
李渔见她眼中满是欢欣爱慕之意,又听她言语一片深情,心中因为白天的事,积累的郁气一扫而空。
自己只求长生,逍遥快活自在,管他六朝争斗,哪一家的帝王兴衰。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天赋
漫天的大雪落入汴梁城中,无数楼宇、台阁、佛塔散布在各条街道之中,灯火密布,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却没有半点苦寒,显得温暖而安祥。
房间里温暖如春,却又不觉气闷,一看就是烧的上等的兽炭。
“又要走?”
大乔一脸不开心,她看了一眼妹妹,急道:“你说说他。”
小乔坐在一旁,手里拨弄着一个古琴,这是从后山的洞里拿出来的,大相国寺珍藏的宝贝。
李渔自己眼光一般,但是他很信任大相国寺的眼光,能被他们收藏起来,定然是价值不菲。
小乔随手一拨弄,琴弦如湖水荡起涟漪,声音有安神的效果。
“你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摆明了不是自己想走的。”小乔娇笑道。
大乔皱眉道:“又有人欺负你?”
李渔很委屈地点了点头,“唐帝李世民,遣使来汴梁,要抓我去长安。大唐国力强盛,咱们宋帝和宰相都不敢和他们放对,没办法,只得出去避避风头。”
这个对头简直太强大了,大乔刚才还一副要给李渔出头的样子,现在也泄气了。
她轻轻抚摸着李渔的脸,把他的脑袋搁在自己柔软的怀中,说道:“不让待久不待,汴梁早就待够了,谁稀罕一样,我们陪你一起出去走走。”
小乔摇头道:“姐姐别想啦,咱们出去,就不怕东吴那边派人在半路截杀了啊。这个人胆小的很,他才不会带我们出去。”
李渔从大乔怀里露出头来,说道:“还是小乔姐想的周到,我都还没想到。”
“信你才有鬼!”小乔丝毫不给面子,嗔白说道。
李渔偷偷在大乔腿上捏了一把,害的她脸色发红,耳根发烫。
转过头装着抿头发的时候,狠狠瞪了李渔一眼,随即自己笑了起来。
小乔冷哼一声,道:“我看我还是出去吧,免得打扰到你们。”
李渔笑着凑过去,说道:“这怎么说的,大家都是自己人。”
大乔咯咯笑了起来,在一旁看热闹。
小乔却没有大乔那么好对付,她抱着胳膊,转过身去。
“你自己带着那个小狐媚子,出去逍遥快活便是,可千万别记挂着我们姐妹。我们是阴人,活该被人冷落。”
李渔赶紧赌咒道:“这怎么说的,我是逃命去,不是去游玩,谁也不带!”
“真的?”
“真的!”
李渔心中暗道,幸亏这次潘金莲要在汴梁打擂台,争夺锦襕袈裟。
不然若是答应了她带她走,小乔再这么一闹,到时候带也不是,不带也不是,想想就让人头大。
一听他不带潘金莲,小乔转过身来,笑吟吟地说道:“你到了外面,一定要像在建业时候一样,经得住我这样的女人勾引才行。”
李渔听她主动说起那天的事,便知道她已经和姐姐说了,姐妹两个估计释怀了。
他伸手在小乔脸上刮了一下,笑道:“真没羞,自己还好意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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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深夜。
放眼望去,灰暗的天色如同一片幕布,严严实实的把着天地遮得黯淡无光。
已是城郊,人烟稀少,更何况正在下雪,密集的树林里除了簌簌的雪落声音,再没有半点声音。
一辆老旧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虽然破旧,拉车的马却是毛色油亮,肌肉紧绷,健马打着鼻鼾,身子在空气中冒着热气。
马车前边坐着两个蓑衣人,衣服上已经堆满了雪,一人仰起头,看了看天空。
这是个年轻人,嘴边毛茸茸的才刚长了一点胡子,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胡子很看重,梳的整整齐齐,还打的油光锃亮的。
“好大的雪。”
旁边的蓑衣人,抬起头,是个须发半白的老人,不过脸色红润,眼睛炯炯有神,蓑衣服下肌肉紧绷,无不显示着老人的健康。
“下来吧,别让贾雨村等急了。”
阴沉沉的一片漆黑里,隐约的出现一道大门。大门两旁挂着两个泛着幽光的灯笼,上边一个写着三途驿的大匾,门口两个煞气逼人的异兽石雕。
“怕他作甚,不过是个来讨饭吃的。”
老人脸色一变,伸手在年轻人头上狠狠拍了一下,“说什么呢,嘴里没个把门的!”
老人眼珠子警惕的扫了扫周围,又扭头看了看背后,之后坐正了,沉吟一会,瞧了瞧那年轻人几眼,叹了口气。
年轻人从马车上,拖下一个人来,看样子十分年轻,被拽下来之后,便不停地挣扎起来。
年轻人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骂道:“老实点,不然把你宰了。”
“你不用跟他生气,过一会,你甚至都会可怜他呢。”老头笑道。
他说完之后,拿出一个麻袋,把人装了进去。
两人抬着麻袋,慢慢往前走,宅子的门打开之后,里面浓浓的都是散不开的雾气。走进雾气中,这里没有一片雪花落得进来,走了约莫一百步,老人上前,伸手就握住一个门环敲了敲,清脆的声音在粘稠的雾气里传出不远就消失不见。
门开之后,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看上去三十多岁,十分妖娆,看着老头笑道:“人带来了?”
“来了。”
年轻人凑过来,笑道:“刘姐,我们办事你还不放心?”
“你这小王八蛋,嘴还挺甜,想你姐姐着白花花的身子了吧?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弄过几次哩,以后叫刘婶,别乱了辈分。”
“那我叫你娘好了!”年轻人一脸别扭,抬着麻袋就往里走。
老头在她身上捏了一把,笑道:“你和他一个小娃闹什么?”
女人在他耳边,悄悄说道:“一会小心着点,堂主来了。”
“什么?”老头大惊,“你怎么不早说。”
老头拽着年轻人,走到房内,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
到处都是衣不蔽体的妙龄女子,站成两排,穿过这些女子,是一张屏风。
转过屏风,只见一人坐在那边,旁有两、三个美人捧杯拥伴,另一边还有一排女子持抱各种罕见的乐器。
坐着的人,俊朗非凡,头上用一个玉麟髻束着,发墨如漆,齐眉勒着碧波玉抹额,身上简简单单的着一件云纹锦袍,面如美玉,身若长柳。
一双眼睛瞳黑如墨,光彩熠熠,宛似那深邃的星河,只随随便便地坐在那里,便教人自惭形秽。
两人上前,忙上前跪下,不敢抬头,恭声道:“小人赖大(王狗儿),见过堂主。”
“人带来了?”
赖大点头道:“按堂主的吩咐,一点都没伤到他。”
“好,把人带来吧。”
两个人把麻袋拿来,解开之后,里面的人一下探出头来。
他嘴里塞着堵口布,想要骂人,却发不出声音来。
赖大伸手给他拔出来,他刚想破口大骂,突然看到了上首那人的眼睛。
这一眼,就再也挪不开了,双手被捆住的疼痛感也消失了,眼中的神采也慢慢消失,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堂主笑着说道:“柳湘莲?”
“是...”
柳湘莲此时的声音也软绵绵的,若是叫熟悉他的人见了,定然不信这幅模样是柳二郎。
“本座乃是御灵堂主,你可愿意拜入我的门下,成为我御灵堂的人?”
“我...愿意为堂主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好!”御灵堂主拍了拍手,进来几个女子,她们穿着很特殊,上衣无袖,肚间无遮,裙子也极短,裸手露腿的,还拧着那露着脐眼的迷人小肚皮,皮肤又白雪雪的,晃得人眼晕。
几个女子拥着柳湘莲,将他团团围住,甩首撩足、扭腰拧股,不一会就把他剥的光溜溜的,就地交合起来。
御灵堂主毫不在意,他走到中间,伸出手,成爪状,悬停在已经迷失心智的柳湘莲的头上,一团精纯的蓝色雾气就缓缓的被吸出来。
那柳湘莲丝毫不觉,沉浸在肉体的欢娱中,丑态百出,等到蓝色雾气全被吸出来,在堂主手里翻腾,里面光芒点点,玄奥似星空。
堂主手掌中,升起一团火焰,慢慢的蓝色的雾气,凝聚成一颗丹药。
他张嘴吞服下去,丹药入嘴即化,化成几道气流散到他身体里消失不见。
御灵堂主发出舒服的一声哼叫,伸手一招,两个女子黏在他身上。
场面更加不堪入目起来,赖大使了个眼色,和王狗儿一起退了出去。
王狗儿咽了口唾沫,刚才房中的丽奴,都是他未曾见过的美人儿。
不愧是堂主身边的丽奴,每一个都妖冶艳丽,不知道比外面看门的刘婶诱人几百倍。
“赖爷,刚才堂主吞的是什么?”王狗儿第一次见到堂主,今天他收到的消息,可不是堂主亲自来。
说的是贾雨村要来,结果来的是他们的宗主,明显是故意掩人耳目。
赖大眼光一眯,笑着说道:“是天赋。”
“天赋?”
“没错,堂主他抽出了柳湘莲的灵根与天赋,他从此再也进不了一流高手的行列了,但是堂主又增加了天资。虽然实力没有立刻增加,但是收益远远大于所有丹药!”
“我的天,这么多年,堂主他吃了...岂不是...”
赖大眼中露出一丝崇拜,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七十五章 狠话
把正经门托付给朱武,又安抚了琼英跟大小乔之后,李渔叹了口气。
一只纸鹤从他指尖飞出,在雪夜里振翅高飞,绕了一圈来到一个窗户旁。
顺着窗棂的缝隙,纸鹤挤了进去,落在床头。
小金莲侧着身子,睡得很安详,鼻息也很均匀。纸鹤落在她的枕头旁边,将在明天替李渔叮嘱她几句,然后说明这次出行的情况。
李渔长舒一口气,没有等到第二天再行告别,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林灵素会替自己,照看好正经门,这一点他并不担心。
真正的危险的是自己,不管是仇还是恨,都系于他一身,只要李渔离开了宗门,那么宗门里所有人都是安全的。
雪势更大了,李渔回到小楼,换了一身道袍,拢发包巾,把一顶范阳笠背在身后,准备趁雪夜出发。
突然,一颗石头从他的房中飞起,绕着李渔转起圈来。
“你想跟着我?”
李渔笑着伸手,这颗石头落在他的掌心,李渔能感受到,石头浑身散发着热量。
“你也想出去转转?”
李渔把石头握在手心,那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干呕恶心,更没有晕眩。
仔细感受,能觉察到,那永无止境的贪欲。
李渔突然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来,他抚摸着贪石,笑道:“我带你去见识一下,这万丈红尘,天上地下,咱们两个去称量天下贪念......可好?”
贪石散发出一阵赤红色的光芒,在李渔的手心,不断地闪烁。
“贪,就是恶业么?”
贪,就意味着永不满足,不满足才会奋力追求。
人若要上进,非贪不可;人若要自重,非贪不可。
斩断贪痴嗔,成神成佛?
斩断的何止是贪痴嗔,斩的是自己,如此证道,等成神的时候,本我已经死了。
对李渔来说,这样的神,不成也罢。
李渔手指一动,掬来一股木灵之力,缠绕在石头上。
轻轻一划,石头又缩小了一些,化作一个木簪。
石头变得如同普通的玉石一样,不再光彩闪烁。
李渔把这个木簪,插到头发上,打开门御空而起。
他来到鸿胪寺,落下之后,抓了一个守夜的官差,打听好地方直接进到唐使房中。
已经是深夜,房中还有灯光,桌前坐着一个文士。
他额头缠着一个白巾,单手拿书,看的津津有味。
李渔推门进来,文士把书放下,仔细看了一眼,脸上没有惊慌的神色。
在他周身,有一股淡淡的,肉眼无法看穿的清光。
这是真的儒士才会有的,所谓的浩然之气。
“你就是李渔?”
李渔抖了抖身上的雪,“你是唐使?”
“大唐散骑侍郎,马周。”
李渔心中一动,这个马周,不出意外,将来会成为大唐的宰相。
大唐派此人前来,持节访宋,就为了替窥基报仇,可以说相当重视了。
“你深夜前来,莫非是要自首,随我去长安?”
李渔呵呵一笑,露出一嘴小白牙,“马侍郎可真诙谐,你说我自首,敢问我有何罪?”
“杀人还不算罪过?”
“杀人就是犯罪?秦叔宝杀了多少人?程咬金杀了多少人?窥基那个伯父尉迟恭又杀了多少人?我李渔要是有罪,他们岂不是罪该万死?”
马周笑道:“两军对垒,阵前斩将,那是豪杰丈夫所为。你无故杀死窥基,岂能相提并论。”
李渔看着眼前的文士,凝神问道:“你知道窥基怎么死的么?”
马周伸手指了指凳子,说道:“若是有空,不如坐下慢慢说。”
他并没有急着叫喊,李渔暗赞一声聪明,匹夫之怒血流五步,他这个时候叫人,不管大唐使团中,有多少的高手,都保不住他。
李渔和马周对面而坐,这时候门外的风雪,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李渔手指上,打出一个火球,顶在蜡烛上面。
他轻轻一挥手,房门闭上,马周已经到了一杯热茶。
“李道长身负神通妙法,本该框君辅国,奈何为了所谓的佛道之争,致使唐宋生恶。你可知道,唐宋本无仇隙,也无利益纠葛,两国之间若是起了战事,一来损耗国力,二来劳民伤财。道长一看就是上品人物,何不随我前去长安,我必在吾皇面前保下道长。”
李渔笑道:“你能斗得过尉迟恭?”
“我大唐虽然有世家豪强,但是君主圣明,本官有信心一试。”
李渔没有理会他,这句话他自己也未必相信,尉迟氏累世将门,底蕴深厚,更兼劳苦功高,马周不过是一个寒门出身的士子。
李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实不相瞒,今晚我准备离开汴梁,走之前本打算将唐使斩杀殆尽,但是看你心地不坏,便不再多造杀孽。你回去之后,只管告诉尉迟恭和李世民,是非曲直,他们心中有数,想要捏软柿子,怕是挑错了人。”
他这句话,多少有些虚张声势,以大唐的国力,真的灭了他们的使团,可不是上次自己在东吴的待遇。
上次大宋使团,两次遇到埋伏,损失惨重,持节使林公直接暴毙。
也就是大宋能忍,这事搁在大唐头上,估计真的会挑起战争,一场强弱悬殊的战争。
李渔现在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还有宗门需要他保护,当然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必须有所顾忌。
他今夜来放狠话,就是要让大唐知道,自己不会任由别人拿捏。
挑事的是窥基,背后唆使的是迦叶,杀人的是林灵素,护短的是吕洞宾和陈抟。
背锅的是李渔。
马周看着李渔,说道:“你想逃?”
“逃?”李渔哈哈一笑,“看来你们唐人,不太了解我李渔,我今夜就去长安,见识一下大唐的世家和佛门,看一看他们能奈我何。”
李渔整个人,一下子狷狂无比,浑身道袍无风自动,浑似一个绝世魔头。
马周叹了口气,说道:“如此也好,只不过若是被他们逮住,我可不方便为你说话了。”
“哼!”李渔红着眼说道:“若是他们识相,不在于我为难便罢了,不然我就让长安热闹热闹。”
他说完之后,身影一动,消失不见。
马周赶紧追了出去,只见天空中一道白光,破空而去,果然是长安的方向。
“这道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李渔窜了一段距离,估摸着已经看不到了,便调转身子,向西南而去。
环顾六朝,只有西蜀和自己还算友好,自己去找姜维玩几天,顺便学学阵法,撩拨一下西蜀的川妹。
至于去长安大闹,说说而已,放个烟雾弹,让他们在长安忙活一阵子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落空
正经道人,因为得罪了大唐,逃出汴梁,去往长安的消息不胫而走。
他要去长安惹是生非,十分符合此人有仇必报,没仇找事的性格。
这个人终于失去了林灵素神霄宫的庇护,所有的仇家,都摩拳擦掌,准备报仇雪恨。
一时间,去往长安的官道上,出现很多奇人。
提供李渔藏身的线索,出价高到几十万贯,甚至有人拿出法宝作为报酬。
大慈恩寺、大兴善寺、大总持寺僧人,频繁下山,往来于长安内外的各条街道。
大唐天策府、左右金吾卫,也都严防死守,暗中调查,生怕李渔真的鱼死网破,伤害到长安的贵人。
在长安城外,一座破旧的山神庙里,坐着一个老头,趴着一只狐狸,空中还飘着一个小女孩模样的鬼魂。
这奇怪的组合,走到哪都能吸引很多目光,所以他们选择昼伏夜出。
老头自然是左慈,他砸吧了砸吧嘴,说道:“我看他们八成是被这小子忽悠了,就算他本来要到长安来,碰到如今的局面,恐怕也要打退堂鼓哦。”
白毛不以为然地说道:“没来就没来吧,没有他,咱们就不能进了?”
“你可想清楚了,清虚乐场,是太平道当年的圣地,没有他在场,咱们进去八成要被困死。那就真不是入宝山而空回,而是入宝山不能回了。”
独角鬼王,小女鬼赤壁,懒洋洋地说道:“我需要他的阳气。”
白毛眼珠滴溜溜一转,在他的额头,那一撮玄色的黑毛,已经覆盖了半个脑袋。
他爬起来,走到神坛上,说道:“想要找到他太简单了,只要放出风声,说是有重宝出世,我们便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行了。”
“你们说,他会去哪?”赤壁问道。
左慈和白毛对视一眼,同时说道:“蜀国。”
左慈笑道:“没错,其他几个,他怎么敢去。不过蜀国...”
一提起那个地方,左慈就觉得肋骨疼,脸上一片愁云,明显是不敢去。
白毛也有些发憷,说道:“还是我说的好,别去找他了,放出风声,让他来找咱们,”
赤壁问道:“他会来么?”
左慈和白毛一起看向她,问道:“你说呢?”
“会...”赤壁说道:“他实在是太贪了。”
“那我们抛出什么诱饵?”
左慈和白毛,一起看向赤壁。
“喂,你们两个看我作甚,眼神还这么无良。”
白毛笑道:“你当年怂恿那猴子打上天宫,肯定分了不少好东西吧?”
“我早忘啦。”
赤壁抱着胳膊,在空中转了一圈,道:“再说了,我还不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呢。”
白毛咯咯了起来,笑声十分欠揍,“那猴子就在五指山下,你怎么不去看看老朋友。”
“唉,你们每次说起这些,我都头疼的厉害,要是能恢复记忆就好了。”
白毛笑道:“你不会想的...或许就是不想记起以前的事,你才变成了这个模样。”
左慈嘿嘿一笑,笑的十分奸诈。
很快,另一个消息传开,太平道最神秘的清虚乐场,被人寻到了。
黄巾虽然失败了,但是张角并不是被阵杀的,一直有传闻说他自己坐化死在了清虚乐场。
谁要是能找到清虚乐场,就能获得当年大良贤师张角的衣钵。
张角虽然失败了,但是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抽掉了强盛到不可一世的大汉帝国的脊柱。
此时,在西南连绵的群山中,李渔正在一大片竹林中,架起篝火烤肉。
如今刚刚过了新春,这里的竹子,竟然已经长了新叶。苍翠欲滴的竹林中,一只大熊猫好奇地张望,不知道眼前的两脚兽在做什么。
李渔笑着撕了一大块鹿肉,扔了过去,浑身是泥的大熊猫,上前嗅了嗅,把手里的竹子一扔,捧起肉吃了起来。
他在外面引起了一场涌动的暗流,闹得满城风雨,自己却很悠闲自在,自从出了巨野县,就属现在无拘无束。
他贼兮兮地看了一眼大熊猫,准备把它抓过来当坐骑,毕竟自己的照夜玉狮子没带。
诚如他所言,御空是为了赶路,坐骑才是生活。
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东西性子太活泼,最喜欢就是翻滚和脸刹,真骑上别把自己带跑偏了。
吃饱喝足,李渔起身拍了拍屁股,继续往前走。临行前还不忘了把篝火埋住,免得引起山火。
到了蜀地,最好不要轻易御空,这是他上次得到的经验。
漫说御空了,上次只是摆了个阵,就有人找上门来,要登记在册。
这虽然有效地预防了有修士在蜀地搅风搅雨,但是也可以看出,蜀国是有自己的小秘密的。
他们不允许修士随意来往,以免自己的机密泄露,估计就是藏兵、屯粮、造些攻城略地的利器一类的。
而且上次来追捕自己的,竟然是张星彩和关银屏,说明蜀国对人才的利用,已经到了极致。
在其他五国,像是张星彩关银屏这样的出身,怎么可能抛头露面,在衙门任职。
它虽然是六朝中人口最少、国土最小的,但它就像是一个绷紧的弓,随时会射出第一箭。
这一箭,或许就是六朝大乱的开始,掀起一场混乱的大战。
走出竹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往东看去,尽是悬崖峭壁。深不见底,高处入云,是蜀地特有的景象。
自己几乎身处云层之中,在如此陡峭的路上,只有一条巴掌大小的山路在峭壁上。
李渔贴着石头,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看上去十分惊险,其实稳得很。他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头顶时常有怪鸟飞过,留下刺耳尖锐的叫声。
他穿梭在杳无人烟的蜀中群山中,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完全收不到外界一点消息。
每日里不是赶路,就是到风月宝鉴内,和警幻仙子双修,吸收巫神的信仰之力。
他完全不知道清虚乐场的事,当然也更不会着急。
白毛和左慈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李渔如今远离尘嚣,在蜀中丛林里游山玩水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妖精
天色昏黄,西坠的斜阳正对着大地散发着自己最后的余热,林中很快就是夜间狩猎野兽的乐园。
李渔发现,这人迹罕至的高山密林中,隐藏着许多的妖物。
他们或强或弱,自称小天地,有着自己的规矩和生存之道。
这一片绵延千里的高山,因为地势陡峭,而且群山连绵不断,根本没法建成村落和城镇,所以几乎没有人的痕迹。
在这里,盛行的是最纯粹的自然法则,弱肉强食。
李渔在这种地方,如鱼得水,没有人情羁绊,没有世俗烦恼,日出爬山往前走,日落而眠,慢慢向成都方向走去。
山中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不是他的对手。
碰到李渔,要么四散而逃躲藏,要么匍匐不敢动弹。
偶尔有几个不开眼的,也被李渔顺手收拾了,有时候还能改善一下伙食。
李渔信步来到一个山谷,但见山花株株,绵延数里,真个灿烂如焰,果然花香四溢。
空气中还透着一股寒意,凝烟带雨,郁气苍苍。这里的木灵之力浓郁,是个双修的好地方。
李渔不禁啧啧称奇,上前用手指碾碎了一个花瓣,也没看出是什么花种来。
他捡了一些枯枝,在小溪边堆成小塔状,然后一个火球把柴打着。
两根藤蔓打了一个吊床,就准备在这里歇息一晚。
眼睛刚刚闭上,就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李渔故作不知,手指却在身下轻轻一动,一只瓢虫大小的纸鹤,飞到半空。
以鹤为目,只见山花中,藏着两个小妖。这两个小妖浑身发红,头上有角,不知道是什么异种。
两个小妖鬼鬼祟祟,在花丛里窥视李渔,慢慢靠近。
李渔也不动身,就静静地看着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很快,两个小妖按捺不住了,他们从花丛中一拥而上,抬起李渔就往前走。
他们走出山谷,两边的茶花不见,多了遍地的荆棘。
这次灌木丛,长的密密麻麻,如同铁丝网缠绕,上面还有根根荆棘,比针还尖。
薜萝缠古树,藤葛绕垂杨。盘团似架,联络如床,漫说是人,鸟兽也难走。
亏得两个小妖知道密道,行动如飞,抬着李渔丝毫不气喘。
李渔任由他们抬着,很快来到一个庄园里。
这庄园傍溪而建,门楣之上甚至还横着一只大匾,写着“木仙庵”三字。
两边还有一副对联,写的是:荆棘蓬攀八百里,古来有路少人行
两个小妖抬着李渔入内,即有人迎住,低声道:“大王呢?”
“在后花园宴客。”
李渔心中暗道,果然有妖,在这山里爬来爬去着实累了,一会看看体格,合适的话收个坐骑。
有人引着他们到后花园,园中摆了桌筵席,席上尽是美酿佳肴,已有数人围座,十分热闹。
“大王,捉来一个俊秀的男子。”小妖邀功道。
李渔心中暗道,这个小妖有眼光,一会饶你一命。
“荆棘岭多少年不来生人了,你们是从哪捉来的?”
“这厮在烟霞阁睡觉,心也忒大,被我们弟兄抬了回来。”
席上女妖笑道:“原来是个睡神,果然心底亮堂,肚囊宽敞。”
那些人转头望来,立时纷纷起身,为首一个丰腴美妇,看了一眼李渔,“相貌倒是不算丑陋,就是体格不甚健壮,没有男子阳刚之美。”
“非也非也,此言差矣,盖张翠影留仙客,博弈调琴讲道书,男子之美,在雅致高洁,丰采清奇,岂在体格?”
另一个老头捻须说道:“没错,似我等生来坚实,体用不同。感天地以生身,蒙雨露而滋色。笑傲风霜,消磨日月。一叶不凋,千枝节躁,才是真真的美男子。”
美妇咯咯笑道:“都似你们几个老货,中看不中用。”
“你这厮忒也粗俗,不似杏儿高雅。”
“呸!”
李渔也看了一眼这个女妖,心中也略感失望,这也没法当坐骑,至少白天没法骑。
再看她旁边,是四个老头,都是一副文士打扮。
李渔稍加试探,他们几个都是木系妖物,估计和秦可卿一样,但是修炼这么久,浑身灵气加起来,也没可卿一半高。
受限于天赋,还有此地的灵气,他们继续修炼,成就估计也很难达到可卿如今的水平。
这个女妖是修炼得道的桃花精,已有千年道行,四个老头分别是松柏桧竹成妖,都有千年以上的道行。
“奇怪,这年轻人怎么还不醒来?”
她伸手来摸,被一个老头拦住,“岂不闻男女授受不亲。”
“杏仙妹妹还没婚配,正好许给她做个如意郎君。”
桃花精掐着腰,怒道:“你们几个老货,好生偏心。”
这边正说着话,只见石屋之外,传来娇笑声。
有两个青衣女童,挑一对绛纱灯笼,后引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手里拈着一枝杏花,笑吟吟进门相见。
“几位又在背后说我。”
这女子穿着一身绯红色的织锦小袄,衣缘绣着缠枝杏花的花边,髻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她的皮肤白皙娇嫩,双眼盈盈似水,两颊透着一股粉色,愈发显得雨润红姿娇且嫩。李渔稍微一探,原来是个杏树成妖,难怪叫杏儿。
“吆,杏儿妹妹来了,姐姐刚给你物色了一个如意郎君,正要派人去叫你呢。”
李渔心中暗道,这些深山里的妖精,真是性情豪放。
“杏仙妹妹,真要和他成一段姻缘么?”
杏仙看了一眼李渔,红着脸道:“趁此良宵,不耍子待要怎的?人生光景,能有几何?”
“果是杏仙有意,可教拂云叟与十八公做媒,我与凌空子保亲,成此姻眷,何不美哉!”
众妖哄笑起来。
李渔叹了口气,坐起身子,扶着双膝说道:“本来想捉个坐骑,谁知道碰到你们几个劣货,真是倒霉。”
旁边的小妖叫道:“大胆!”
李渔不再收敛灵气,浑身气势一放,吓得一众小妖瑟瑟发抖。
松柏桧竹桃杏,也都满脸震惊惶恐。
“小妖不识上仙,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李渔走到桌子边,大喇喇地一坐,抬起酒壶啜了一口,“好酒。你们都是什么人?”
几个妖精一听,赶紧上前,最老的那个说道:“好叫上仙知道,我们几个都是林中老树成妖,我乃松树、名劲节十八公,这位是柏树名孤直公,这位桧树名凌空子,这个是竹竿名拂云叟,这个是桃夭夭,这个是杏仙儿。”
李渔长了个心眼,问道:“有什么后台?”
桃夭夭眼珠一转,上前给李渔斟了一杯酒,娇媚地说道:“若是上仙不弃,您就是我们的后台。”
李渔不动声色地问道:“我问你们,可曾害人?”
“从来也没!”
拂云叟笑道:“上仙明鉴,我们就是想害人,也没有人给我们害,这地方几百年都来不了一个人。”
李渔心中犹豫起来,要不要在这里成立一个正经门荆棘岭分门,把我的青木诀发扬光大。
第二百七十八章 开枝
这些树精,虽然已经活了千年,但是他们的本事着实低微。
李渔稍微释放了一点灵力,就让他们生不出反抗之心,乖乖臣服了。
木系妖精,就是如此,他们天生不能活动,想要化形,比灵兽难了何止千倍。
除非是像秦可卿那种,生在了风水宝地,自己又是天地异种。钟灵毓秀,汇聚一身,才能快速化形,开启灵智,修炼也快。
而且秦可卿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她遇到了精通青木诀的李渔,还有风月宝鉴这个房中术圣物,让她几乎是躺着就升到了普通木系妖精难以达到的高度。
李渔坐在椅子上,说道:“本座乃是正经门掌教,偶经此地,既然相遇也是缘分一场。你们几个虽然灵智开的全,甚至都可以出口成章,但是本事低微,何时能修成大道?”
说完之后,李渔朝天一指,荆棘岭中草木狂化,无数藤蔓漫天挥舞,木灵之力如旋涡般汇聚而来,在天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幻像。
幻像周围,无数个李渔的分身,如下雨般落地。
每一个落地之后,都是新的李渔,全都一模一样,难以分辨。
在场的所有木系小妖,皆露出迷醉的神色,贪婪地吸收这木灵之力。
李渔收起功法,异象散尽,天地之间恢复平静。他的分身,慢慢消失,在平地卷起一阵树叶旋风,原来分身都是树叶所化。
众妖面面相觑,在这荆棘林,不知道有多少片树叶,每一片都能化为分身的话,那就是数以百万记。
十八公拜道:“我等幸接台颜,敢求大教,望上仙指教一二,足慰生平。”
所有的妖怪,他们修炼的过程太难了,他们对得道的渴望,比绝大多数的修士都要强烈。
刚才李渔这一手,让一众树妖,对他的力量充满了渴望。
他就是那个可以让所有木系妖精,修为‘一日千里’的人。
“既如此,你们便拜入我的门下,将此地改为我正经门的一部。记住,我们的圣地是正经湖,我们的山门目下在汴梁,我们的祖师是盘古。”
众妖无有不肯,纷纷跪倒,拜李渔为师。听到祖师是盘古之后,更是面露惊诧,没想到自己刚刚加入的宗门背景如此强大。
李渔伸手一拂,门口的‘木仙庵’三个字缓缓消失,门牌都被抹平,李渔又一挥手,所有的匾额上,都换为了‘正经门’。
李渔说道:“尔等都是妖,为何要往那仙字上凑,以后进了我的门下,须知不可崇仙媚圣,求神拜佛,不论遇到何事,都要自己努力。”
树妖们侧耳受了,无边喜悦,一个个稽首皈依,躬身拜谢道:“谨遵师尊法旨。”
李渔笑道:“我左右没什么事,就留在这里三五个月,指导你们修行。”
树妖们大喜,纷纷上前,给李渔斟茶倒水,大献殷勤。
李渔摆手道:“通通站好,清点一下人数,也让为师认认脸。”
树妖们依次拍好,除了一株大桧树,一株老柏,一株老松,一株老竹,还有一株丹枫成精。
第二排是女妖,分别是桃夭夭,杏仙儿,腊梅,丹桂。
“正好九个。”李渔沉吟道:“你们以年龄,排好名次,今后以师兄妹相称。我门中规矩很简单,不得戕害同门,不得为非作歹,要守望互助,进退一致。”
李渔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片荆棘岭,郁郁葱葱,都是千年古木,漫山翠盖,尽是些花草树林。
青木诀博大精深,除了房中术以外,其他的也都是精妙无穷,正好适合这些妖精修炼。
丝毫不用担心,他们有没有木系灵根,因为这些本身就是木系妖精。
能够修炼成妖,开灵智化形,说明他们每一个都是亿万草木中,最具木系灵根的那几个幸运儿。
九个人各叙年轮,排好名次之后,原来松树精十八公最大,是为李渔门下,这一系的大师兄,因为拜了李渔为师,辈分上不敢再称高,把‘公’字都拿了去。而李渔不喜欢他们称仙,杏仙儿改作杏儿。
按照大小依次是:十八、孤直、凌空、拂云、桃夭夭、丹枫、杏儿、腊梅、丹桂。
九个树妖上前,再次拜道,恭恭敬敬磕头拜师。
桃夭夭半支娇躯,用肘碰了碰旁边杏儿,小声说道:“给师尊腾出一间房子来。”
杏儿摇摇头,烟目斜乜着她道:“我那边没有了。”
她们虽然把声音压得极低,李渔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轻咳一声,说道:“这院子里,最大的房间是哪一处?”
桃夭夭抬头道:“回师尊,是烟霞阁。”
李渔摇头道:“听名字就不正经,改了!还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名字没有?”
“我们几个的住处,分别叫:烟霞、春锦、叠琼、芬芳、丽玉、寒香、拂云、偃盖、翠保。”
“统统要改!”李渔说道。
“是,请师尊赐名。”
“你们自己想几个质朴的,记住,修炼一道,逆天而行,要勤勤恳恳,循序渐进。”
他站起身来,用自己的老本行,堪舆之术,掐指一算,指着东南方向,说道:“尔等在此,为我修建一个小楼,要有两层,南北通透,床要大。”
树妖徒弟们纷纷点头,一个个表起忠心来,合计了一下要连夜赶工。
李渔手掌一翻,从风月宝鉴中拿出一个葫芦,取了九粒丹药,分给九个徒弟。
拿到丹药之后,树妖们脸色激动,桃夭夭低头一嗅,陶醉不已。
“谢师尊赐药。”
李渔伸了个懒腰,说道:“行了,时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明天一早,来听我讲道。”
众树妖散去之后,李渔拿出诸葛亮的阵法注解来,长呼一口浊气。
不管会不会头疼,自己都要耐着性子,忍着心浮意乱,潜心研究一下。
这荆棘岭自己不可能常来,说什么也要布下一个大阵,护着新收的九个徒弟的安全。
他见过最厉害的大阵,就是蜀国都城益州上空的大阵,可以想象,明教的人闹得东京汴梁,如果也有这么一个大阵,那么明教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阵法用好了,可抵千军万马,让敌人无可奈何。
第二百七十九章 长安
幽居在山谷,阅尽春色。
李渔美美地睡了一觉,清晨起来,神清气爽。
初春的荆棘岭,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
朝阳透过雾气,被露珠一折,闪耀着晶莹的亮光。
李渔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四下坐着九个徒弟。
“五行之木分阴阳,甲木为阳,乙木为阴。所以尔等九妖,五雄四雌,各有不同。”
桃夭夭问道:“师尊,阴阳就是男女么。”
李渔笑着摇头,“阴阳并不只是男女之别,阳气日盛,则女可为男,阴气若浓,男化为********阳倒置,岂不是有违天和?”桧树精凌云问道。
“阴阳存乎尔身,干天地何事,就如同这荆棘岭中,有一朵白花,它自觉红色不鲜亮,整日里思变,终有一日通过自身修炼,花瓣由白转红,于荆棘岭何伤何损?除非有朝一日,有不世出的绝顶高人,搅动天地五行,拨乱阴阳四象,才会有伤天和,天地难容。”
“木曰曲直,能屈能伸,当生长,升发,条达,舒畅,这便是顺应了天地,是天地之间的木系之道。若能做到这些,便是走在了正确的道上。相反,便是南辕北辙,即使再努力修炼,也只能背道而驰,永远摸不到大道之门。”
这几个徒弟,见李渔传道时候,十分耐心平和,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不断发问。
他们虽然从幼苗到如今,大多已经历经千年,但是懵懵懂懂,并不十分聪慧。
心中有很多的疑惑,一直以来也得不到解答,此时一股脑地问了出来,李渔一一解答。
其中很多,都是浅显的问题,李渔也不着恼。
转眼之间,日落月升,在场的妖精都沉浸其中,浑然忘我。
李渔正好乘机指点他们,吞吐月华,采纳灵气。
吐纳之道,一通百通,普通小妖,没有人指点,全靠自己摸索。
幸亏木系寿元天生就长,有机会寻到窍门,虽然不甚高深,但是多少能用。
李渔指点过后,众妖如醍醐灌顶,顿开茅塞,欢喜异常。
他们围绕着李渔,浑身散发着木灵,欢呼雀跃,甚至忘情舞蹈。
李渔笑着摆了摆手,让他们安静吐纳月华,自己则回到小楼,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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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各路人马秘密搜寻,几乎把长安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丝毫的蛛丝马迹。
而其他人也都来,更加印证了他们情报的准确性,所以几乎没有人怀疑,李渔就在长安。
慢慢的,和李渔没有仇的,也加入了其中。
因为他们得知,李渔的身上,竟然有五行令。
随着人越来越多,关于李渔的传言,也开始满天飞。
大家都知道,原来又有人,修成了太平清领书。
很多身患重症、或者族中长辈早年与人争斗有了重伤的,都开始赶往长安,加入到搜寻之中。
本来就是六朝中很繁华的长安,一下子更加热闹起来。
天策府派出人马,隐藏在市井各坊,谨防有旧日仇家,狭路相逢,在城中火并。
长安京兆尹,张贴告示,凡是最近在长安惹事者,一律从重处罚。
夜深,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在长安的街头。
他面前是一条宽阔无比的长街,南北宽达二十余丈比后世双向十六车道的高速公路还宽一些。这就是长安,东西长十千米,南北长九千米。城墙高六米,全是干打垒的黄土夯成,不用城砖。每一面城墙三座城门,尤以城南的明德门最为宏伟壮观
长街两侧是整齐的里坊,每一座里坊都有高大的坊墙,宛如一座座严整的坚城。
净街的鼓声已经响起,京兆府尹亲自领着手下穿过大街,巡视长安。黑布裹头的坊正们都带着几名坊卒正准备关闭所有坊门。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
长安特有的坊制,让它如同棋盘一样,一个个坊规划的极有规律。
黑衣人身材瘦削,眼神坚毅,看着壮阔的长安城,他眉头紧锁。
“师尊到底去哪了。”
他环顾着长安,如同一只幽灵,隐藏在长安城的黑夜中。
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渔的大弟子,鼓上瘙时迁。
他修炼到了瓶颈,辞别李渔,下山游历天下。
听到满天下都在搜寻李渔的消息,救师心切,孤身来到长安。
各个坊门“隆隆”关上,面前的里坊就像一座缩小的城市,十字形的大街贯穿其中,街道两旁古树森森,座落着一处处宅院。
一路望去,除了客栈商铺,坊内甚至还看见道观和寺庙。
时迁正在犹豫的时候,突然后背一凉,让他耸然一惊。
有人摸到了他的身后,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但是时迁都没有发觉。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人抱臂看着他,笑吟吟地说道:“偷看什么呢?”
时迁笑道:“随便看看。”
他对面这个人,身穿一袭玄色铁甲,腰间别着一柄利剑。
“来啊,拿下一个贼,捉到牢里。”
在他身后,出现几个差人,手里拿着铁链脚镣,上前就要拿下时迁。
时迁辗转腾挪,身形犹如水中泥鳅,几个差人怎么也拿他不住。
玄甲将军哈哈一笑,“有些意思。”
他亲自出手,时迁只觉得一阵威压如同山岳,向他压来。
他心中紧张,从怀里掏出一个符来,念念有词,手指一动,原地隐匿了身影。
地上只剩下一袭黑衣,时迁屏住呼吸,慢慢挪动,拜师李渔以后,他的身法比起原来,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筑基已成,早就踏入了修士行列,更是踏雪无痕,走鼓站棉,身轻如燕。
“气息消失了?金蝉脱壳?”
玄甲将军大感稀奇,“这个小贼,有点意思。”
他伸手一挥,手里的长剑飞舞,在空中划出凌厉剑意,剑影组成一张网,覆盖下来。
时迁赶紧快跑躲避,他身形一动,气息暴露,玄甲将军手中的长索游龙般飞出,越过近十丈的距离,套住正在狂奔的时迁,将他上身连同双肩一并捆住,然后回手一收,把他硬生生扯了回来。
长索越收越紧,勒的时迁手脚都动弹不得,如同一只被套牢的野马。
时迁赶紧收了隐匿术,大叫道:“偷东西而已,罪不至死!”
他笑着看向将军,抱拳道:“这位官爷,小人服人,愿意伏法。”
玄甲将军抱着双臂,笑吟吟地看着时迁,眼里有了惜才之意。他在江湖上乱混,到头也不过是个蟊贼,若是进了京兆尹,做一个捕快,凭他的隐匿、疾行的本事,不正是一个好苗子?
“这小贼有些意思,抓回去我亲自审问。”
第二百八十章 再再
荆棘岭里,李渔已经传到半个月,此时他的九个徒弟,气势内敛,举止有度。
再也不是当初那群,捉个男人就要成亲的树妖了。
人的礼义廉耻,也不是与生俱来的,需要长辈言传身教,书籍教化。
所以李渔没有看不起这九个徒弟,只是尽力传授他们一些道理,一些自己觉得正确的道理。
今日一行人来到茶花深处,李渔手指一动,瞬间就起了一座高台。
他坐在台上,九个徒弟依次排开,在下听讲。
李渔说道:“这些日子,一直讲道,今日我再教你们一些法术。”
九妖都带着喜色,他们只是简单地能化形,法术方面几乎是一窍不通。
“你们都想学什么?”
拂云站起身来,刚想说话,被桃夭夭拽着落座。
她自己扭着腰起身,笑道:“师尊,人家想学驻颜有术。”
这美妇丰满成熟,对着自己撒起娇来,还真有点顶不住。
李渔刚想调笑两句,过过嘴瘾,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人师表,而这个美妇是自己徒儿。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长幼有序,你拂云师兄先起身,夭夭你不可造次无礼,坐下!”
桃夭夭嘟着嘴,一脸幽怨,拂云笑道:“无妨,师尊面前,我等都是徒儿,合该礼让,就让幺幺师妹先问。”
李渔说道:“驻颜,乃是附带的法术,只消增长道行即可,无须格外修习。”
拂云说道:“师尊,我等向来濡慕中原诗书,苦于蜀道闭塞,荆棘岭更是难行。不知可否传授御空之法,让我等可以出去见识一下中原风物。”
十八、孤直、凌空、拂云都拍掌称是,显然志趣相投。
“御空之术,也是修为到了,水到渠成。”
李渔心中暗暗点头,他们更适合修炼的是浩然之气,他记得在鸿胪寺见到马周的时候,他的周身就有一层浩然之气。
李渔从风月宝鉴内,翻了一遍,没有看到这方面的功法。
他暗暗摇头,心中想的是,到了益州跟姜维问一下。
西蜀那么多大儒,文士,总归是有些功法,自己可以等价交换。
李渔睁开眼,看到九个徒弟,他们虽然有千年道行,但是心智就跟孩子一样。
有着简单的欲望,简单的表达方式,简单的三观。
李渔心中一动,正因为他们心智简单,让他们和自己一起参悟诸葛亮的阵法注解,或许有奇效。
因为诸葛武侯的阵法,参悟起来,就怕想的太多。
“我在荆棘岭,恐怕待不了多长时间。”
李渔说完,几个徒弟大惊失色,面露难过的神色。
只有杏仙儿笑了,“师尊出走,徒儿们自当侍奉左右。”
李渔说道:“荆棘岭,是最适合你们修行的,我只怕自己走后,若是有强人来此,你们须抵抗不过,被人所害。”
十八笑道:“师尊无须担心,我等向来无害人之心,也不曾与人结怨,怎会有人来害我们。”
李渔摆手道:“人心险恶,岂是你们能看懂的。”
“师尊教训的是。”十八低着头,微微一拜。
李渔说道:“为了护住荆棘岭,我准备在此布下一个大阵,再传你们守阵之法。有人来犯,你们也可以有自保之力。”
再加上正经门三宝,隐匿、飞天、轻身符,逃命神器加身,即使有厉害人物来,他们也不至于没有逃命的能力。
李渔看了一眼九妖,正色道:“修炼一道,最忌讳三心二意,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离开荆棘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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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冬去春来。
天气回暖,但是门中弟子们愁眉不展,没有了往日的快活气氛。
这一切只因一件事,就是掌教不在了,而且外面风言风语,说是整个六朝的修士,都在追捕掌教。
虽然最近还没传来掌教被人擒住的消息,但总是叫人提心吊胆的。
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首行和尚,他照样是吃的好,睡得好。
落日的余晖,洒在后山的密林,首行和尚双手合十,在夕阳中打坐。
透过树枝照射的光晕,将他整个人笼罩了起来,便如同他身上有了佛光。
在他的嘴角,吣着一抹微笑。
“原来金蝉世尊的法身已经凑齐,李渔把大相国寺内,最后一块舍利给凑齐了。世尊既然复活,就绝对不会长期沉寂,只是在恢复法力罢了。”
首行站起身来,眼神看着夕阳,双瞳闪烁着金光。
金蝉我佛,法力恢复之日,便是我等重聚之时。是时候将假佛的虚妄,欺诈来的信仰,一扫而空了。
好期待啊,金蝉世尊,我愿随我佛再杀一场!
“大和尚,你好像在发光。”
首行低头一看,唐赛儿怀里抱着一壶酒,笑吟吟地说道。
“你来找我喝酒么?”
“这是师傅给我的,她要回东吴了,好像是她的娘亲病了。”唐赛儿看着酒壶,发愁地说道:“师傅说,不喝酒的人,不可以与之交往。因为他们连酒都不喝,不可能是好人。”
“那你喜欢么?”
唐赛儿笑道:“喜欢,可是这壶酒好辣,我喝不完。”
首行笑道:“原来是找帮手来了。也罢,贫僧就陪你一醉方休。”
唐赛儿露出得尝所愿的表情,两个人坐在大树下,掀开了酒盖。
一股浓香扑鼻而来,首行和尚伸手一招,空中凭空出现两个碗、
唐赛儿小嘴一张,“大和尚,你是变戏法的么?”
首行给她到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仰头喝完之后,说道:“其实我不叫首行。”
“我们都知道了,掌教在的时候,就说过,‘这和尚没一句实话,法号多半也是假的’,那你真的法号叫什么?”
大和尚站起身来,背着手,仰头道:“我乃逃虚子,法号道衍。”
“道衍是谁?”
“一个很厉害的和尚,也就是我。”
唐赛儿手指刮在脸上,笑道:“大和尚好没羞,自吹自擂。”
道衍哈哈一笑,回头道:“你觉得大明百姓过的苦?”
唐赛儿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和尚突然问这个。
“那你想不想帮他们?”
“想。”
“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大明,我们再造一个盛世。”
唐赛儿怔怔地说道:“大和尚,为什么是再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西北
在宋帝国的西北,一场大战,已经到了决胜的时刻。
战云密布,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散不开的血腥味。
一向善战的党项人,被大宋西军,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兴庆府内,西夏皇帝李乾顺在西夏一品堂内,祭拜白石大神。
不同于北漠其他民族统一信仰萨满教,西夏有自己的神,他们只供奉自己的神。
他们崇拜的主神为天神,其次为山神、地神、河神、树神、火神等三十多种神。
对自然与土地的崇拜,是他们的传统,这种信仰之力,自然而然催生出一大批的神祇。
你可以说他是山神,但是在他成为山神之前,对他的信仰就存在了。
按照李渔对信仰之力的推论,这定是有人窃取了先民的信仰,因而成神。
成神之后,信仰变得有的放矢,而更加广泛地开始传播了,这些神的地位更加稳固。
起初有人冒充是神,最初的信仰被他们收集利用,成就了他们的灵力。然后他们利用这些灵力,开始宣扬自己的神迹,发展信徒,获得更多的信仰。
于是,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窃信仰的假神,永远地成为了真神。
如今,西夏的党项人,开始祈求神力庇护。
巨大的祭坛上,有八根柱子,象征着党项八部。上面全都缠绕着红绸,每一根柱子旁,有党项各部的精壮汉子六人,围绕着石柱。
顺着祭台延伸下去,是一个又陡又长的阶梯,有八个党项贵族,抬着一头牛走上阶梯,牛首从脖子处被切断。
血流顺着架子,滴落到石阶上,暗红色的石阶,经过多年的祭祀,血色早就渗入到白色的石头中。
李乾顺匍匐拜倒,身子紧紧贴着地面,然后屈膝爬起,如此重复九次。
“诸神保佑我等白石大神的子孙,保佑我们打败宋人,占有他们的土地上,杀戮他们的男人,霸占他们的女人,奴役他们的孩童。”
祭台周围,每个柱子旁边,六个党项汉子,扛着一个巨大的号角。
这是他们从西北猎杀的巨牛之角做成的,每隔十年,党项人都会挑选最能打的年轻人,到横山猎牛。只是如今,整个横山,都被宋军打了下来。
巨大的号角,吹出苍凉的角声,整个兴庆府都能听到,所有的党项人,听到这号角之后,仿佛被唤起了血脉中的猎杀欲望。
他们撸起袖子,双眼赤红,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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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山东南,翻过山巅,一杆大旗突然出现在眼前。
三丈高的旗杆顶天而立,彷佛要刺破苍穹。
黑色的旗帜上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秦
西军来自秦凤,所以这是西军的大旗,也就是大宋最后一支善战的军队。
暮色下,巨大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飞舞,黑色的旗面与旗上血红的大字交相辉映,无声中透出令人生畏的肃杀与威严。
居中一个大帐,乃是主帅营帐,经过长年风沙洗礼,牛皮制成的帐篷已经显得陈旧。
帐内一员老将,坐在上首,正是老种经略相公、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种师道。
“打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终于要见真章了,夏贼覆灭,在此一战!”
营帐内,士气高昂,人人振奋。
“姚古将左军,希宴将右军,我自率中军,在横山休整,只待春暖冰消,气候转暖,便兵发兴庆府,与贼决战。务必争取一个月内,扫清兴庆府周围据点,将兴庆府团团围住。”
众将起身,抱拳告退,种师道伸手道:“王进,留一下。”
人群中,有一个偏将,止住了脚步,“将主有何吩咐?”
“兴庆府,易守难攻,尤其是西夏一品堂内,有不少高手,颇会使些妖法。我有意组建一支人马,专门对付这些高手,营中以你武艺高强,所以由你来带,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进没有立刻应承下来,他沉吟道:“将主如此信任,非王进殒首所能上报,不过一品堂内,都是西夏顶尖高手。恕我直言,军中人马虽多,武将也不乏勇猛不可挡之士,可说起法术暗杀的本事来,还是有所欠缺。”
种师道见他没有立刻激动地谢恩,也没有推辞,心中很是满意。
这说明他是认真想过了,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样的人,才是值得托付的。
种师道笑道:“你可有什么办法?”
王进沉思片刻,说道:“将主,我那小徒史进,是汴梁正经门的人。他们门中多有些奇人异士,不如让他回去,引些高手来助战。”
“正经门?正经道人李渔的宗门?”种师道也听过李渔的大名,真正让他名扬四海的,其实是窥基之死。
尤其是唐国遣使来汴梁,指名道姓要李渔的时候,所有人都把斩杀窥基这件事,当成是他干的了。
“正是。”
“若是能搬来正经门的高手,我给你记一大功!”
王进脸色依旧凝重,这件事干系重大,自己身上的担子不轻。
他转身告辞,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末将还有一个好友,旧日与我一同在汴梁,教习八十万禁军。此人受高俅陷害,如今刺配沧州,若是将主能帮其脱罪,也是一个帮手。”
“好说,沧州离此不远,派人去接了来就是,高俅不满意,就让他来西北找我。此人叫什么名字?”
“林冲。”
“来人,去沧州接林冲来此。若是有人阻拦,许你们自行处置。”
王进这才转身,离开大帐,账外史进没有走,见他出来面色一喜,上前道:“师父,老种把你留下,可是看出你的武艺,要拔你做个副帅?”
“休得胡言。”王进看了一眼徒弟,叹气道:“将主他给我安了个重任啊。”
“哦?”史进来了兴趣,“以师父的能为,做个副帅绰绰有余,老种相公有什么吩咐?”
“你去一趟汴梁,把你那些江湖朋友,叫来助战,越多越好。将主嘱咐我组建一支人马,与西夏一品堂放对。一品堂非同小可,你我都不能掉以轻心啊。”
史进大喜,“好叫师父知道,我那正有一般弟兄,尽皆都是咬钉嚼铁的汉,剖肝沥胆的人,镇日里摩拳擦掌,无事都要生非,闲的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