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语出惊人
第二天，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但寺庙里还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而偏僻的角门，两道身影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而后快速的离开了这寺庙。
这时，一道淡绿色的身影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静静的伫立在那。
“既然认识他们，为什么不拦下来告个别？”澹台源缓步走出来，停在了淡绿色人影的身旁，轻声问道。
淡绿色人影，也就是难得起个大早的秦岚若，闻言笑了笑，“三哥，你不问些什么了？”
“昨日，与你待了一天的人就是他们两个？”澹台源转身问道。
“是。”秦岚若颔首。
随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三哥再问，不由得扭头看过去，“三哥，这就问完了？”
澹台源嘴角弯了弯，“不然呢，你会告诉我他们的身份吗？”
这个问题当然只会有一种回答，不会。
“三哥，你信命吗？”秦岚若忽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澹台源忍不住看了一眼若若，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他想，左右跟她几日来心情一直不好有关。
想了想道：“信，因为生而为人并不是自己可以选的，但是命不可改，命运却是可改。世人往往被命运裹挟，但也不乏主宰自己命运的人。而这些人，无一不是能决定天下命运之人。”
秦岚若笑了笑，三哥倒是看得起她，“三哥说得对，自己的命运还是自己决定比较好。”
澹台源挑眉，这话……
这时，角门大开，吴恒率着护卫走在前头，而后就是他们的马车，停在了秦岚若和澹台源的面前，秦岚若嘴角勾起，“三哥，我们回家吧。”
从青州离开后，秦岚若和澹台源一行人再没在路上多停顿，终是在二月的尾巴赶回了离王府。
明面上，大皇子已经完成了皇上交给他的差事，带着身体好些了的五皇子离开了靖州，但实际上，大皇子还是在靖州留下了人手，继续探查那嬷嬷的事。
不过，离王府没有客人，一如往日的悠闲。
这日，离王休憩在家，离王妃难得的跟离王提起了大儿子澹台鸿和二儿子澹台灏的婚事。
花厅里，离王借着喝口茶的功夫，瞄了一眼下首淡定吃饭的大儿子，以及望天望地就不往他们这头望，甚至还歪了歪身子往大儿子身后躲的二儿子。
放下茶杯，“王妃，你之前不是说，鸿儿的婚事要由他自己做主吗？”
“那是以前。”离王妃说着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大儿子。
澹台鸿莫名，打开一看，震惊不已，怎么会……
离王妃虽然不忍儿子伤心，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鸿儿，以前娘由着你来，由着你等，但现在你已经等不回她了，你总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啊！”
澹台鸿默不作声的把纸条捏紧，没有说话。
澹台灏也不再躲了，担心的看着自家大哥，大哥和那位姑娘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毕竟当时都是他给大哥打的掩护。
大哥很喜欢她，可是她却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所以那姑娘离开的时候，有给他大哥承诺过，五年之内她回不来的话，就不要再等她了。
而今距离五年之约，还有两年。
“鸿儿……”离王妃见澹台鸿迟迟不说话，忍不住又叫道。
“除非我看到她的尸体，不然我不会相信的。”澹台鸿握紧拳头道。
离王妃张了张嘴，离王这时在桌底偷偷握住她的手，离王妃看过来，他摇了摇头。
“咱们本就答应过鸿儿，一切都让他自己做主。”离王沉声道。
他们家的处境已然是这样了，总不能还压着孩子，不让他们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澹台灏见屋里氛围太僵硬，难得的插科打诨道：“就是嘛，要是大哥成亲了，我就该头疼了。”
“你不说话我还注意到你，你大哥是情有可原，你也十七八了，什么时候给母妃领个儿媳妇回来啊？”离王妃立刻调转目标。
“这个……”澹台灏抬头望天，他这算不算舍己为人呢？
与此同时，离王府的门口，一行风尘仆仆的车队停在了门口。
门房一眼就认出了打头的是二公子身边的副将，立刻叫人去通知了管家。
澹台源下了马车，刚想回头去扶秦岚若下车，谁知她三两步就下了马车，而后快步进了王府大门。
“父王在哪？”
“王爷和王妃在花厅。”
秦岚若得了两人所在，偏头吩咐身后的小桃，“小桃，把我那个红木匣子捧来。”
澹台源整日念书，疏于锻炼，竟一时追不上若若，看着前面走得飞快的身影，澹台源不禁皱了眉头，若若突然这么着急干嘛。
都已经到家了，何必这么急。
因着王妃想要谈家事，而且还要给两个儿子留面子，所以花厅除了离王，离王妃，澹台鸿，澹台灏四个人，再无外人。
是以，秦岚若冲到花厅，还不待离王惊喜，王妃嘘寒问暖，以及澹台两兄弟高兴，直接来了一句话。
“父王，你想要做皇帝吗？”
离王：“……”
离王妃：“……”
两人完全不知道女儿只是出去一趟，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澹台鸿和澹台灏互相看了一眼，这是出去受什么刺激了？
澹台源赶到花厅，直接腿软的坐在了地上。
而最后追上来的王府管家，看着四脸震惊，神采奕奕的小郡主，以及坐在地上的三公子，不禁出声问道：“王爷，这是……”
离王回神，摆了摆手，“你先下去。”
澹台鸿和澹台灏随即把澹台源扶起来，澹台鸿还忍不住笑道：“怎么，被若若吓得腿软站不起来了？”
澹台源呼呼喘着气，“我这是坐了一路的马车，又跑着过来累的，若若刚刚说什么了？”
澹台灏的嘴角勾了勾，“若若刚才问父王，‘父王，你想要做皇帝吗？’”
澹台源步子一个趔趄，这句话对于文人来说，真是大逆不道，犯上作乱。
第一百零七章 赶离京城的真相
饶是经历过无数次战场的离王，也被若若这句话震得不轻，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抬手揉了揉额角，抬头望向刚刚一语惊人的秦岚若，“若若你……”
这时，小桃把秦岚若的金丝楠木的匣子送了过来。
秦岚若接过来，放在桌子上道：“父王若是担心没有钱的话，我现在这里还有三百万两的银票，可以先给父王招兵买马用。”
“若是因为北方的人太少的话，江南的胡总兵跟我有些渊源，若是父王举事，他一定会帮忙的。”
“还有，父王不用担心师出无名，毕竟当年的凌妃，如今的太后就是用不光彩的手段威胁了先帝，先帝这才不得已把皇位传给现在的皇帝，况且……”
“若若！”离王忍不住叫停，若说前面是小孩的无稽之谈，但最后这件事，他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王妃诧异的看着若若，澹台鸿和澹台灏也是两脸的不可思议。
“小姐，你总要给王爷他们一点儿缓冲的时间。”小桃忍不住悄悄的拉了拉秦岚若的衣袖，小声劝道。
小姐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一点儿都不像平时冷静自持的小姐。
秦岚若看了一圈，她好像，确实太着急了。
深吸一口气，转身找了张椅子坐下。
离王和离王妃相视一眼，当年他们是因为什么离开京城的，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但是跟若若说的完全不一样。
离王妃想了想，轻声问道：“若若，是谁告诉你，凌妃威胁先帝，从而迫使先帝传位的事情的？”
秦岚若没有先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一旁的小桃，小桃会意，出去守着了。
今日这谈话，绝不会短。
“是先帝亲口告诉我的。”秦岚若淡然的回道，现在的她，已经没了刚才的急迫。
“竟是父皇！”刚刚那短短的一会儿功夫，离王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连父皇给秦丞相留了遗命，是秦丞相告诉若若这件事的可能都想到了。
但怎么也没想到，竟是父皇亲口告诉若儿的。
那会儿若若才多大，不过是个不到七岁的孩子，从小还体弱多病，父皇为什么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一个垂髫孩童。
难道父王从一开始就知道，若若是他的骨肉？
不过，确实也不会有人想到，先帝会把这般重要的事情告诉一个孩童。
“若若，你还是赶紧说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澹台鸿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岚若低头玩着指甲，因为他们一直在赶路，她已经好久没有染过指甲了，但指甲透着自然的淡粉色，依然好看。
“当年的事情，父王应当比我更清楚，凌妃的母族势大，甚至隐隐有盖过南宫家的趋势，而那时南宫将军和几位少将军都被突厥拖在了边关。”
“先帝本来是扶持了李家，梅家与凌家分庭抗礼，再加上南宫家，本来是能够把凌家压下去的。”
“但当时突然发生了一件事，令先帝措手不及，以致于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原有的轨迹。”
离王回想着，他不记得那时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啊？
秦岚若叹了口气，“父王，你还记不记得，突厥大军越过边境，打散了大唐的主力军队。而那时京城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兵部左侍郎被下狱，罪名是失手打死宁国公的嫡长子。”
“但其实，真正的罪名应该是，他和宁国公的嫡长子合伙盗窃大唐城防图，里通外敌。”
“不可能！”离王的第一感觉就是不相信，宁国公和他有些姻亲关系，宁国公一辈子忠君为国，嫡幼子出生后，他的嫡妻就去世了。
但他没有再续娶，而是自己亲自教养儿子。宁国公亲自教养的儿子，怎么可能里通外敌？
秦岚若冷笑，“当然是假的，但凌国公握有他们通敌的书信，兵部城防图，最要命的，是太祖国玺。”
加上太祖国玺，那就不仅仅是里通外敌了，还有犯上作乱的嫌疑。
“而且，当时守卫皇城的禁军大统领黎元投靠了当时的凌妃，控制了整个皇城，先帝就算还有自己的兵马，却也奈何不得十万禁军。”
“被陷害的事情总能被查清楚，但十万禁军却不是一时能解决的。所以，先帝才不得以做出厌弃父王的样子，将你们都赶离京城。”
离王没想到，父王将他赶到北方的苦寒之地，竟是为了保自己的命。
当年被赶走的时候，说不怨是假的，尤其是菱儿刚刚生产完没多久，一双双胞胎还是早产，弱小的很。
可是，恨却谈不上，毕竟他自小就跟着父皇，备受父皇的宠爱与信任，而且很多事情都是父皇亲手教他的。
他只是以为父皇有难言之隐，却没想到难言之隐这么艰难。
“那父皇的死……”离王嗓音嘶哑，欲言又止，他不敢想象，是不是父皇为了保他的安全，被小人……
秦岚若摇了摇头，“据太医的诊断，先帝是病死的，不过之前有没有他们下的手，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当时还是个孩子，能查到的有限。”
“而且，他们一直想逼着先帝写下传位诏书，但先帝不答应，只是在离世之前召集了大臣，传下了口谕而已。”
“怪不得皇帝对先帝遗旨的事情那么在意。”澹台鸿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他们离王府一直安然的生活在这边陲之地，皇帝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想起离王府来，还联合突厥想要灭了离王府，原来都是这个缘由。
秦岚若打开金丝楠木的匣子，对着离王他们，轻声道：“这就是那道先帝遗旨。”
澹台三兄弟被惊的站了起来，只见箱子里有一叠厚厚的银票，旁边是一卷明黄的圣旨，而圣旨的旁边，还有一封信，信封上也没有写是给谁的。
离王妃担心的看着离王，不由得伸手握住离王粗糙的大手。
离王怔怔的看着那卷圣旨，许久都没有说话。
秦岚若取出那封信，递到离王面前。
第一百零八章 目的
看着面前的信封，离王抿了抿嘴唇，“这是什么？”
秦岚若低声道：“这是先帝离世之前写下的信，他让我把信和圣旨一起交给你。”
离王缓缓抬起手，接过了那封信，却没有立刻打开。
离王妃擦了擦眼角，“若若，你和源儿一路赶回来也辛苦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秦岚若明白这些事情对他们的冲击都很大，是以也没有坚持，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澹台三兄弟互相看了一眼，也纷纷退了出去。
花厅里一时只剩下离王和离王妃，离王妃起身把匣子合上，万一让谁看见了，那只会带来无穷的祸事。
离王迟迟没有打开信封，离王妃看他一直呆呆的坐着，不由得上前，抱住他，轻声道：“王爷……”
离王反手紧紧的抱住她，甚至信封都被捏皱了些。
秦岚若离开花厅，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外厅的矮榻上，有些出神。
小桃担心的看着她，“小姐，你怎么突然和王爷王妃他们坦白了？这样一来，您要做的事……”
秦岚若回神，看向她，“小桃，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便不能存了利用的心思，更何况，我也不能替父王做那个选择。”
“小姐，是担心王爷他们会变？”小桃是亲眼看着小姐与离王府的人相处的有多好的，对于自己亲近的人，小姐一向不喜欢算计来算计去的。
除非是不得已。
而且小姐最不喜欢的，就是打着为别人好的名义，替别人决定所有的事。
秦岚若摇了摇头，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已经抽芽的梧桐树，“倒也不是，只是有些心疼，那条路一点儿都不好走，有太多的阴谋算计。”
小桃却笑了出来，“有小姐在，王爷一定可以省不少心的，而且，王爷久经沙场，又在这边关的苦寒之地待了十多年，又把自己的管辖地治理得那样好，没有您想象的那么脆弱的。要不然，先帝怎么还会想着要把皇位传给他呢？”
秦岚若斜睨着小桃，眼里闪过讶异，嘴角却不禁上扬。
“是我想岔了，不过，小桃厉害呀，说不定以后还能入朝为官，弄个一品大员当当呢！”
“小姐，你又取笑小桃！”小桃羞红了脸，谁能想到，以前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小丫头，如今脱口而出就是大道理呢！
秦岚若放下了心事，顿感后背肌肉酸疼不已，不禁抬手抻了抻。
虽然马车里也可以躺，但毕竟还有小桃和三哥在，自己怎么好意思，结果弄得自己现在浑身酸疼不舒服。
“小姐你躺下，我给你捏捏吧。”小桃推着秦岚若到软榻旁边道。
秦岚若捶了捶肩膀，“不用了，马车上的东西都拿回来了吗？”
“应该卸得差不多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能拿回来，是今天就送去给王妃还有几位公子吗？”小桃给秦岚若捏了捏肩膀道。
“今天就免了，心情都不怎么好，还是缓两天吧。”秦岚若摇了摇头否决道。
“好，都听小姐的。”小桃笑着应道。
随着夜幕降临，家家用起了晚饭，秦岚若今天还特意吩咐厨房，晚膳她想吃鱼，最好是红烧鱼。
但饭桌上，除了红烧鱼，还有鲫鱼汤，糖醋刀鱼，油炸小酥鱼，甚至还有南方才有的松鼠桂鱼。
秦岚若端着饭碗，数着米粒，抬眸看着对面的三位。
小桃刚把晚膳摆上，这三位哥哥就来了，而且带了多一倍的饭菜不说，还有各种鱼，摆满了整张桌子。
三人也不说话，就一边瞅着她，一边吃饭，没吃到别的地方去，不得不说，技艺高超。
这诡异的气氛持续了一刻钟，秦岚若实在是受不了了，放下碗筷，“你们想问什么直接问不行吗？”
澹台鸿和澹台灏同时看向澹台源，澹台源放下碗筷，轻咳一声，“那个，若若，真的是丞相告诉你，你的身世吗？”
“是啊。”秦岚若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随后反应过来，“三哥，你们是想问，先帝知不知道我的身世？”
三人连连点头，当年若若被当做夭折的孩子报了上去，而皇家的孩子，满了一周岁之后才能上皇家玉蝶。
但如果一周岁没有上皇家玉蝶的话，即便以后认了回来，也很难如皇寺宗庙，刻上玉蝶。
换句话说，即便他们知道若若是他们的亲妹妹，几乎不可能恢复她的身份，就算他们的父王真的登基了，也很难。
但如果先帝知道她的身份，那就有可能给她上了玉蝶，若若就会是他们名正言顺的亲妹妹，离王府的小郡主。
秦岚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从没有提过，不过，我猜他是一开始就知道，因为若是没有他的默许与保护，只凭丞相爹爹的话，是很难瞒住我的身份的。”
自己的孙女和臣子家的孩子换了，即便做的再隐蔽，也会有不少人知道。
而她的奶妈曾无意中跟其他的嬷嬷提过一句，原本一开始伺候小姐的奶妈嬷嬷还有丫鬟都不在丞相府了。
而且，她的奶妈看着普通，却带着许多宫里人才有的习惯，甚至比起一些宫里的教养嬷嬷都不差。
若不是朝夕相处，恐怕很难发现，足见她伪装的有多好。
听了秦岚若的话，三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眼眸里闪过欣喜。
只是，澹台鸿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笑意敛去，突然开口问道：“若若，你一开始来到靖州，是不是就打着想让父王登上那个位子的目的？”
澹台源若有所思，他也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
澹台灏则完全没想到，眼里出现震惊的神色。
若若一开始就打算助父王……
秦岚若在三双炯炯的眼神中，缓缓的点了点头。
澹台鸿叹了口气，“若若，你是为了叶景知，帮叶家翻案？”
好像好久都没有听到那个名字，乍然一听，竟有些晃神，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澹台灏拍案而起，“若若，你竟然为了叶景知，要坑父王？”
除了他的澹台家兄妹：“……”
第一百零九章 虞城
大唐与南淮的交界处，热闹非凡，只是到处都能看到，大唐人对南淮人的欺凌大骂。
在虞城，南淮人的性命，比草芥也没好多少。
而且，无论是知府，还是守城的军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以南淮人的处境愈加艰难。
在市集上，甚至可以看到有人贩卖南淮人奴隶。
夜幕降临，虞城的夜市越发的热闹，小摊商贩尽情的叫卖，卖艺的越发的卖力，舞龙舞狮，喷火杂耍，应有尽有。
如此热闹，不仅吸引了大唐人，甚至还有不少打扮奇特的南疆人。
不仅衣着比大唐暴露许多，而且脸上还抹着泥彩，步子行走间，华丽的银饰上的小铃铛“叮叮当当”奏起美妙的音乐，十分的吸引人的注意力。
一个南疆的小姑娘拿着根糖葫芦，高兴的左瞄右看，忽然，这动听的铃铛声停了下来。
在离她不远的一人半高的笼子里，里面有很多衣着破烂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情悲苦。
但唯有一个少年，不声不响，神情淡漠的窝在最角落。
而笼子旁边的衣着锦带，像是个老板的人正牵着一个人跟人讨价还价，再加上周围买卖东西的人不少，嘈杂得很。
可是那个少年，却仿佛是被遗弃在了世界之外似的，周围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
但若是她没听错的话，那个老板说要再搭的一个人，好像就是他。
比起别人，他连标价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在她的心里，他就是最特别的。
“默默，怎么了？”小女孩后面忽然站了一个高大的男子，第一眼最能让人注意到的就是他的黝黑的皮肤，而不得棱角分明的五官。
而且明明是带着异域人的长相，穿着大唐的衣服却毫不违和，估计是因为他那似是刻进骨子里的儒雅。
“大哥，我想要那个人。”默默抬手指着笼子的少年道。
高大男子看向那个淡漠的少年，看到他的眼神，剑眉不由得挑起。
“你这太贵了，我不买了。”跟老板扯了半天皮的人连连摆手，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价格，掉头就走了。
“哎，价钱好商量嘛，要不我再给您便宜两钱……”老板努力的挽留道。
谁知那人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可见是没了想买的心了。
“唉……”老板一声叹息，已经了三天了，他一个都没卖出去，再这样下去，他得赔死。
“老板，我全要了！”
老板一抬头，见是个高大的男子，衣着华服，而且身后有个探头探脑的小女孩，身上满是银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背了这么多天，今天总算是要走运了，来了贵人了!
想到这里，立刻扬起了此生最灿烂的笑容，“您二位想买多少？除了这些，我那还有不少。”
“还有多少？”高大男子好奇问道，他虽然经常能遇见买卖奴隶的，但一般也就是街边的笼子那么多。
“一共二百人，大多都是有劳动力的壮汉，您买了不吃亏的。”老板谄媚的笑道。
好不容易遇到个有钱的，他今天一定要都卖出去！
高大男子偏头看了眼笼子，一般的成年男人虽然不是骨瘦如柴，但也跟壮汉没什么关系。
“老板，我不傻，也没瞎。”高大男子意味深长道。
一盏茶之后，数辆马车驶入一个小院，将院子里的南淮人全部拉走。
“这是银票，点一下吧。”一个冷峻的那人递给老板一叠银票道。
老板点了点，随后笑容满面道：“没错没错。”
冷峻男人也不多废话，见没有异议，转身就上了马车，“走！”
马车缓缓驶离小巷，老板在后面看着，一直挂着的笑容垮了下来。
抓着银票欲哭无泪，这也就回了本。
“明明是个南疆人，看着也不是个差钱的，怎么这么会砍价？”
虞城外，两队马车汇合，缓缓驶向南疆的属地。
“这个南疆的商人怎么一口气买了这么多的奴隶？”城楼上，一个少年将军望着远去的车队纳闷道。
“他给的理由是要试药，你也知道，南疆有各种蛊毒，神秘莫测。”另一个银甲红衣的小将军道。
要不是因为南疆的蛊毒防不胜防，大唐也不会虽然胜了，却只是惨胜。
两国签下了十年的和平条约，且互通商贸。
“他说你就信啊，你知道他这一个月买了多少南淮人吗？一千多人啊！这是要试什么药啊！”少年将军恨铁不成钢的道。
银甲红衣的小将军笑道：“就算知道他有问题你又能怎么样呢！他并没有违反大唐律法，再说还有合约在。”
“不要再提醒我这个悲伤的事实。”少年转过身，给他一个悲伤的背影。
银甲红衣的少年视若无睹，望着即将看不见的车队，轻声道：“上官，你觉得，当年开国皇帝这么对待南淮人是对的吗？”
少年转过身，正色道：“大唐欺压南淮已经几百年了，现在再来论对错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已经不重要了。”银甲红衣的小将军叹道。
“不过，物极必反，这些年来对南淮欺压得越发的狠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十年，南淮必会反抗。”上官沉声道。
以前南淮也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而后迎来更加残酷的欺压胁迫。
但上官有预感，南淮再起反抗，就不会像以前那么能简单的镇压了。
毕竟，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银甲红衣的小将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
兔子临死前尚能搏鹰，更何况南淮本身也不是什么兔子。
“不过我是看不到了。”上官一下子歪在了城墙上，他是想上战场的人啊！
结果却被扔到这最不可能有战事的南境来，这都叫什么事啊！
银甲红衣的小将军了然，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现在是一天一封信的再催了吧。”
“何止，上午刚收到信，傍晚还姗姗来迟一封。”上官头疼不已道。
“所以，你要回去了？”银甲红衣的小将军问道。
“嗯，七天后出发。”上官说着看了身侧之人一眼，“我不在，可就没人能罩着你了，万事小心一点儿，军营里的勾心斗角可不比京城的后宅少。”
银甲红衣的小将军失笑，明明是自己大一些，却还让他这个年纪小的来担心，“放心吧，我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第一百一十章 寨子
马车里，小姑娘看着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少年，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我叫南溪默，你叫什么？”
收拾干净的少年，有着不输女人般瓷白的肌肤，肌肤上遍布伤痕，可见他吃了多少苦，是以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偏偏淡漠的视人于无物。
不会让人感到无礼，只会让人更加心疼不已。
少年淡漠的眸子连转动都没有，上车后他一直保持着抱着双腿的动作，也是一动不动。
若不是他的身体是热的，南溪默差点儿以为他是尸体了。
“哎，我在跟你说话啊，你怎么不理我呢？”小姑娘捏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苦想了一会儿，“哦，你是不是饿得没力气说话啦，那这糖葫芦给你吃好不，我告诉你哦，这个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小姑娘说了半天，少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小姑娘从小千娇万宠的，哪里有过这种待遇，不由得委委屈屈的找大哥，“大哥，他为什么不理我呢？”
高大男子含笑将小姑娘抱在怀里，轻哄她道：“哥哥只是太累了，你让他休息一会儿好不好？而且你也到了睡午觉的时间喽，去后面的马车休息好不好？”
小姑娘看了少年一眼，见他还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失望，但又瞥到自己没吃完的糖葫芦，更委屈了。
“可是，我的糖葫芦还没吃完。”
“乖，我让若依给你冰起来，醒来后再吃。”高大男子对如何哄小女孩，十分的有经验道。
小女孩看了会儿糖葫芦，“啊呜”咬了一颗山楂下来，口齿不清道：“呶(那)吼(好)吧！”
将小女孩送到了后面的马车去，这辆马车里就剩下了高大的男子和淡漠的少年。
高大男子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突然说道：“其实，你是大唐人吧。”
一直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淡漠少年，只是眼珠转了转，却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高大男子也不在意，曲起一条腿，手指轻敲，自顾自的说道：“与我们南疆不同，大唐人和南淮人实际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要说真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应该就是南淮人的个子更高一些，而大唐人的五官更细腻一些吧。”
“你会被当做南淮人抓起来，估计是个意外。我观你手掌有茧，应是个习武之人，但是你却没有反抗，许是因为你失去了很多东西，所以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所以被怎么对待都无所谓。”
少年抱着膝盖的手缓缓捏紧。
“我与你说这些，倒也不是想让你帮我什么，只是，你要想想你在意的人，他们为了救你付出了生命，而你却要糟蹋被他们视若珍宝的生命，这不是在伤他们的心吗？”
少年这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高大男子了然，应该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随手递给他一袋水，“喝吧。”
少年接过水，也不喝多，就喝了两口水润润喉。
“南疆人还修习窥心术吗？”少年嘶哑着声音道。
高大的男子摇了摇头，温和的道：“并不。”
“你想让我做什么？”少年又问道。
“唔……”高大男子故作思考的想了一会儿，而后开口道：“这样吧，接下来我们要去一个寨子，那里有许多的南淮人，也有不少大唐人，你在那里好好生活，就算是帮我做事了。”
“就这样？”少年不相信道。
高大男子微笑颔首，“就这样。”
少年还是一脸怀疑的看着他，高大男子笑了笑，并不在意，“到了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对了，咱们现在也算是认识了，我叫南溪羽，你叫什么？”
少年低声回道：“宣羽，心照不宣的宣，羽毛的羽。”
“那咱们还真是有缘，名字里面都有一个‘羽’字。”南溪羽笑道。
少年抱紧自己，“我可不敢跟南疆的皇子有缘。”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南溪羽也不否认，反而挑眉问道。
少年一副‘你当我是傻子’的模样看着南溪羽，“南溪是南疆皇族的国姓。”
南溪羽莞尔一笑，“看来，你的身份也不简单嘛。”
南溪的确是南疆的国姓没错，但这事却是鲜为人知，因为无论事行走于外，还是上战场，更甚于出使其他的国家，他们都不会报自己的全名。
少年又变回了那个淡漠的少年，抱紧自己，不发一语。
南溪羽嘴角勾了勾，也不再追问。
马车大概跑了一天多，才到了南溪羽说的那个寨子。
少年本以为寨子的人不会太多，规模也不会太大，却没想到，整一个巨大的山谷，居然住了一万多人。
而且里面多为南淮人，大唐人连南淮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在这里，没有南淮和大唐之分，这里只有寨子里的人。
他们是第二天傍晚到的，南溪默小姑娘累得下不了车，还是侍女把她抱下来的。
“若依，你送默默去休息，我先把这些人安顿一下。”南溪羽吩咐道。
“是。”若依应道。
“我的糖葫芦……”她坐车坐的没有胃口，冰着的糖葫芦一直没有吃，现在还惦念着。
“放心，没人会跟你抢，会给你拿过去的，先去吃饭休息好不好？”南溪羽低声哄道。
“好吧，哥哥你可不要忘了。”小姑娘眼巴巴的望着他。
南溪羽摆了摆手，让若依赶紧带她走。
等将一切安顿好，已是深夜。
南溪羽拖着疲累不已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两百次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要偷懒不学武。
护卫帮他把水打来，擦了擦脸和手，舒服了些。
“对了，于川，要记得尽快给黑岩城传信，说人找到了。另外，再催一下今年的钱款和物资，都已经二月了，怎么还没到。”
南溪羽不禁犯嘀咕，往年这个时候应该早到了才是。
“是。”护卫应下。
“哦，还有，还得再追加一下，毕竟今年有多了一千人，以后还不知道还会再多多少。”南溪羽补充道。
护卫无奈应下，他怎么觉得，自从跟那位合作了之后，太子越发的财迷了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翻案？
阳春三月，阳光明媚，天气晴好。
秦岚若站在廊下，举起胳膊，满足的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小桃总算不把她裹成个球了。
刚想到这里，小桃的声音就在她的背后响起，很是无奈，“小姐，虽然现在已经春天了，但春天的风凉，还是要多穿一些。”
说着，就把披风给秦岚若系上了。
秦岚若生无可恋，她没有那么不抗冻好吗？
“小桃，你抬头看看。”
“看什么？”小桃抬头，除了房顶和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以及偶尔飞过的燕子和麻雀，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那么大的太阳你没看见吗？”秦岚若说着蹦到了院子里，指了指道：“站的时间长了，我都觉得要中暑了好吗？”
“哦，对，得把花伞拿出来备着。”小桃说着又回身进屋。
秦岚若：“……”到底有没有听她在说什么。
“小姐，给世子和两位少爷的礼物已经都送过去了，这是给王爷和王妃的，您要亲自送过去吗？”小桃把秦岚若从黑岩城带回来的礼物都放在了桌子上问道。
“我亲自去吧。”秦岚若看了下礼物，也不知父王的心情好了些没有，昨天说的那些，还只是冰山一角啊！
“是。”小桃立刻吩咐两个人把礼物带上，一行人去了王妃的正院。
“父王出门了？”秦岚若诧异道。
离王妃笑了笑，“你也把你父王想的太脆弱了吧。”
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击到，那当年被赶出京城后，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又哪能在战场上磨砺成一代战神的。
作为皇家嫡子，他只要软弱一些，就会再也起不来。
就像当年，若不是他的心软，又怎么可能有今天的局面。
福祸所依吧。
秦岚若尴尬的笑了笑，她确实有些小看父王了，随即转移话题道：“母妃，这几件都是慧姑姑今天的新品，本打算装裱好后再带回来的，但有事就没来得急。”
说着起身拆开盒子，“母妃你看看，想要做成什么？”
离王妃也不拆穿她，毕竟从另一方面看的的话，这也是女儿心疼她的父王。
只是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若若到底都承受了多少事，让她看起来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十四岁少女。
每当想到这里，她就心疼不已。
“母妃？”秦岚若见她忽然出了神，不由得出声叫道。
“嗯？徐大师的新品，那可得要好好看看。”
离王妃说着起身，还忍不住夸她，“你父王每年再怎么竞争，最多也就能得两幅。还是若若厉害，轻轻松松的就给母妃弄到了三幅。”
秦岚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父王买的怎么能和我买的一样，况且，母妃应该更喜欢父王买来的吧？”
“好哇，连你母妃都敢调侃了。”离王妃笑骂道。
秦岚若嘿嘿一笑，“母妃，这里还有我给您和父王买的鸳鸯剑，是由铸剑大师欧叶阳亲手打造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欧叶阳亲手打造的兵器？”离王妃惊讶的合不拢嘴，饶是她深居后宅，也是听说过欧叶阳大师已经很多年都不帮人打造兵器了，更何况还是买。
若若这小丫头还真是出人意料。
“对啊，对啊，母妃快过来看看喜不喜欢。”秦岚若招呼道，她可知道，母妃年轻的时候也是上过战场的，可不是只会拿绣花针的弱质女流。
离王妃看过去，一个红木盒子里装着一大一小两把剑，都用银色的剑鞘装着。
她的眼睛亮了亮，已经好多年都没碰过兵器的手，激动的手都抖了抖。
看出母妃很喜欢，秦岚若含笑把那把女式的剑拿了出来，递到了母妃的手上。
离王妃爱惜的摸了又摸，若不是穿的衣服不合适，她下午又有事，不然她肯定要出去试试手感。
秦岚若见状笑了笑，而后又拿出带回来的其他礼物。
这看礼物就看了一上午，秦岚若和母妃一起用了午饭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离王妃下午去处理事情的时候，周围人明显的感觉到，王妃的心情特别好。
刚到院子，茶还没喝上一口，下面丫头就来报，三公子求见。
秦岚若挑了挑眉，她记得，三哥明天就要回书院，这时候应该在打点自己的行囊才是。
“请三哥去花厅吧。”秦岚若放下茶盏后，摆了摆手道。
花厅在东厢房，有一面是竹帘，拉起来就可以将整个院子收入眼中。
天气这么好，窝在屋里可惜了。
而且现在是午后，正是一天之中最暖和的时候。
小桃非常清楚小姐的想法，却也只能无奈的跟着。
不过，没忘拿了件披风。
“这么精细的玩意儿，在北方还真是不多见。”秦岚若摆弄着一盏精致的八角琉璃盏，感叹道。
“就知道你会喜欢，朋友送的，我也不好退回去，现在正好拿来给你玩。”澹台源扬眉道。
秦岚若嘴角微勾，“三哥，说吧，想问我什么？”
先不说这灯有多难得，就说他们是亲兄妹，也不至于收个礼物还给回礼这般客气。
而且，不知是不是相处久了，她对他的心思总能猜得很准。
所以，他一定是有事，才会在要去书院之前，特地来找她一趟，而且是令他放不下心的事。
澹台源这次也不避了，因为若若很会岔开话题。
故而直言问道：“若若，你一开始来靖州的时候，是不是在打着救下大哥二哥的目的，而后成为父王的谋臣，帮他得到那个位置后，给叶家翻案？”
秦岚若嘴角的笑容淡了淡，“三哥问得还真是直接。”
垂了眼眸，“制定计划之前，我确实还不知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会如此打算。不过，有一点三哥说的不对，不只是叶家，还有季家，薛家，以及曾经的辅国公府。”
澹台源听得皱了眉，“除了辅国公府与叶家，剩下的两家出事都是在你很小的时候甚至你还没出生，你为何要……”
薛家，他没记错的话，那件事远在他们出生之前，大概是十六七年前的事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为难
听到澹台源的话，秦岚若摇了摇头，“三哥，正如你所想，这涉及到的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但是很多人都把希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所以我没有逃避的选择。”
澹台源不解，甚至生气，“你只是一个小姑娘，他们凭什么把这些事情都放到你身上？”
秦岚若垂眸，不敢去看三哥眼里的关心与怒火，“三哥，这里面涉及到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若若，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告诉我们？你在丞相府真的过得很好吗？”澹台源又问道。
秦岚若闻言无奈，“三哥，我在丞相府真的过得很好，但……有些事我现在真的不能说，因为那只会给你们带来危险。”
“跟皇城有关？”澹台源反应极快，他们这是手握重兵的离王府，还能让若若如此忌惮的，应该只有皇宫里的事。
原本他以为涉及皇位之争已经是很严重的事了，这都让皇帝对他们一直有戒心，但听若若的意思，她所掌握的事情若是不小心泄露出去，他们将会糟灭顶之灾。
他真的是不明白，若若明明一直在丞相府待的好好的，为什么会卷进这么危险的事情里。
秦岚若无语，三哥的感觉太敏锐，累似的话她跟大哥也说过，但就连大哥都没有猜出来过。
“三哥，你明天不是还要去书院吗？不赶紧回去收拾吗？还好没有超过两个月，不过这么长没上课，你不得温温书吗？”秦岚若一副担心的样子。
而后斜睨了他一眼，“千万不要你被夫子罚了，就全赖在我的身上。”
“若若，你别岔开话题。”澹台源板着小脸严肃道。
秦岚若心有点儿累，不禁反思，昨天那样实在是有些冲动，应该跟父王一个人说才对。
“小桃，茶凉了，再换一杯来。”秦岚若抿了口茶，发现凉了，便吩咐小桃道。
小桃笑了笑，立刻给他们换茶。
“对了，走的时候，慧姑姑给了我不少祁门红茶，待会儿三哥你带走一些吧。”秦岚若努力的继续打岔。
“若若，我……”
“三哥，不要说，这真的不是你能掺和进来的事。”秦岚若打断澹台源的话，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
“若若，我帮你。”
澹台源眼神坚定的道：“总不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把整个王府都扛在身上。况且，如果父王真的想那样的话，你可不一定能忙的过来。”
最后一句话，明显意有所指。
秦岚若不知道三哥又猜到了什么，她自认为没有在他面前多说些什么，但以他的聪明……
随即，秦岚若有些苦恼的想着，不是说双胞胎的智力一般不是一样的吗？
抬头看了眼三哥一脸坚持的样子，秦岚若叹了口气。
但她不得不承认，如果父王真的想要那个位置的话，再加上京城那边，以及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南淮，还有那个不明身份的黑袍人……
她一个人确实顾不过来，如果师父可以下山就好了，她可以省很多事的。
可惜，也就只能想想。
“三哥，我要想想。”秦岚若还是松口了。
送走了让她头疼的三哥，秦岚若独自坐在花厅里出神，连小桃端来的热乎乎的糯米糕放凉了都没吃。
“公子。”忽然一道身影落在了院中，行礼道。
秦岚若回神，“凌风，何事？”
“霁阳来信，突厥大军已经被赶出了大唐，季将军他们已经到了扎马牧河，预计再过一个月，就可以攻打到突厥王庭。”凌风禀告道。
秦岚若皱眉，“大唐和突厥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凌风想了想，“突厥本是十万大军攻进大唐，退出大唐之后，仅剩六万，之后好像一直没怎么跟季将军他们交手，所以应该还有至少五万人跟着他回了突厥。”
“还有五万吗……”秦岚若若有所思，手指敲了敲桌面，“给季红雪他们传信，不需要到突厥王庭，止步于莫尔干河就可以，然后将所有本地的突厥人驱走，保证他所占的领地里面全都是大唐人就可以。”
“若是没有出意外的话，突厥应该很快就会易主了。”
“突厥那边确实有传信说，阿史那元鹰已经得到了长生天的承认，十八部落有半数以上都在支持他。再加上大唐军队的日益逼近，突厥中有已有不少传言，有不少人认为拥有大唐皇室血脉的阿史那元鹰与大唐和谈对他们更为有利。”
秦岚若点了点头，阿史那元鹰倒是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另外，公子之前让我调查的那个黑袍军师，现在好像消失了一般，查不到半点儿痕迹。”
“而且，他是突然出现在突厥的，在这之前，找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我怀疑，他是个隐藏行踪的高手，而且一定有不小的势力。”
秦岚若不置可否，沉吟了一会儿，“南淮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凌风不知道公子为何那么在意南淮那边有无异常，但南境那边传来的消息没什么特殊的，于是他回道：“一如既往。”
虽然没有异常的消息，但秦岚若还是不放心，“不要放松，继续盯着。”
“是，若公子没什么事了，属下就告退了。”凌风告辞道。
“嗯。”秦岚若点头。
凌风闪身离开，小桃端着新出锅的樱桃烙走了过来，“小姐，天气冷了，还是赶紧进屋吧。”
秦岚若这才注意到，太阳西斜，阳光已经没有了暖意。
“好，都听小桃的。”秦岚若说着起身，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立刻迫不及待的接了过来，怀念道：“樱桃烙！真是好久没吃了。”
“小姐，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小桃哭笑不得道。
秦岚若转过身，表示不听，小桃无奈，但还是帮秦岚若掀起了花厅到外屋的软帘。
距离靖州不远的一个小村庄里，澹台元明刚陪澹台元镜喝完药，端着空碗出来，李晗行了一礼道：“殿下，靖州那边还是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而京城已经派人来催您回京了。”
澹台元明颔首，轻声道：“我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乔三公子
当今太后虽常年不在宫中，但皇帝颇为孝顺，每年太后生辰，都会放下所有的政事，带上几个儿子，去给太后过寿。
但今年是太后的五十大寿，皇帝以太后多年离宫为国祈福为由，这次会在宫中大办宴席为太后祝寿，大赦天下，四朝来贺，普天同庆。
是以，三月下旬，离王府接到了皇帝下的来京贺寿的圣旨。
宣旨太监宣完圣旨也没有多留，说是还要赶去甘州给吴王宣旨，就急匆匆走了。
当然，也没忘了收离王的打赏，不然这般辛苦的奔波来去，可真苦死了。
“王爷，真的要让鸿儿去吗？”离王妃担忧不已，自皇帝登基以来，太后一直在南方的白马寺清修，更别提给太后过寿了。
这次忽然召集各地藩王世子公子进宫贺寿，怎么看，都不会是普通的贺寿。
“父王，大哥是世子，不能轻易离开靖州，要不还是我去。”澹台灏主动请求道。
大哥虽然会武功，但是终究还是没他的好，要是他去了，左右还能应付一些刺杀什么的。
“灏儿，这次去京城绝不是你想的祝完寿就回来那么简单，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留下来帮父王。”澹台鸿抓住澹台灏的肩膀摇了摇头道。
一直没说话的离王忽然开口问道：“你们妹妹呢？”
“若若她今日一早就出府了，好像是约了什么人去游湖。”澹台灏想了想道，还是他早上出门在门口遇见若若问了一嘴，他着急去军营，就没有多问。
见父王没说话，澹台灏主动提道：“父王，要不我现在就去把若若找回来？”
离王垂眸，看不清神色，大手把圣旨慢条斯理的卷好，吩咐了一句，“不用，让她一回来过来见我就行。”
“是。”澹台鸿和澹台灏不禁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了然，同时乖乖应道。
靖州的青云湖，风光正好，两岸的绿意盎然，远处的山峦迭起，雾气缭绕，景色优美。
是以，吸引了不少千金公子泛舟湖上。
“比起江南的夏日荷花，这景儿单薄了些。”一艘画舫之上，一身紫色锦衣的公子摇着玉骨扇，轻轻的吹了吹微烫的茶水，啜一口道。
“既然不喜欢这里的景儿，干嘛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坐在他对面的秦岚若一脸无奈道。
昨日，她收到了一份描金的帖子，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却没想到是他的帖子。
乔家，是江南有名的富商。
但乔家三公子却是个混不吝的，死活不继承家业，甚至不惜离家出走。
但最后，秦岚若抬头看向对面悠然自得的人，却成为了她的得力手下。
她名下的一半产业都是他在负责，主要据点也是在南方，谁知他竟不声不响的北上了。
“这不是公子您在这北方的地界待了大半年，属下自然要来看看自己的卖身契还在不在。毕竟，这可关乎属下后半生的自由，自然是要亲自来看一看才能放心。”
乔三公子一番话说的夹枪带棒，就差没有直言他有多么希望秦岚若出意外，有多么迫切的恢复自由身了。
小桃将新出的点心上桌，听到这话不禁偷笑，乔三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别扭。
“小桃，我说的话很好笑吗？”乔三公子斜了她一眼道。
“哪有，小桃是许久没见到您，高兴得很呢。”小桃笑眯眯的说道。
乔三公子嘴角轻勾，“还是小桃姑娘会说话。”
说着，眼角撇了一眼面只静静喝茶的秦岚若，“不像某人，像个锯嘴葫芦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岚若无奈的放下茶盏，抬眸，“到底是谁给你这么大气受，让你特地跑到我这里来撒气？”
乔三公子垂眸，“属下岂敢，公子这话可冤枉属下了。”
“你要是还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我就走了。”秦岚若威胁道。
她根本不知道这人在生什么气，只觉得莫名其妙。
要不是看在他们还算是有几分交情，她会在这里听他的阴阳怪气？
乔三公子一合玉骨扇，笑意全无，眼眸里甚至隐隐有着怒气，“我近日才知道，公子这些年敛财无数，原来是为了造反！”
秦岚若脸上闪过诧异，这都是哪里传的谣言？
虽然某种意义上讲，也勉强算是。
小桃也是一怔，“乔三公子是哪里听来的谣言？”
乔三却不理她，只是紧盯着秦岚若，大手不禁握紧玉骨扇，“你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秦岚若垂眸，端起茶盏，“若是想让那位子上的人换一个人坐坐就算是造反的话，那就是吧。”
乔三公子把玉骨扇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发出一声“啪”，把小桃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乔三公子生这么大的气。
“你才活十几年就活得不耐烦了？”
秦岚若把茶盏重重往桌子上一放，眉头微皱，“乔三，你过了。”
乔三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相处这些年，他对她的反应也能猜到一些，深知那些未出口的话一旦说出口，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就再也回不到之前了。
小桃感受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左看右看，最后忍不住劝道：“小姐，别这样，乔三公子也是在担心您。”
这秦岚若心里也清楚，要不然早就走人了，但这传言，“你是从谁那听说的？”
乔三公子一偏头，倔强道：“没谁，是我从账目上推出来的，你每年都有几笔巨款不知去向，而去年除了赈灾，还有几百万两不见了。”
天知道，他要把这些账目做平有多难，毕竟这账目可不是只他一人能看到。
听到是他自己猜出来的，秦岚若心里松了口气，挑眉，“就凭这样？”
这话她可不信，只是几笔不知去向的钱款，便能推出她都花在哪了？
就算他是乔家人，她也不信。
乔三公子闭嘴不言，他答应了那人，绝对不说的。
秦岚若叹了口气，“既然你不肯说，明日就回江南吧，回去后记得把手上的事跟唐四交接一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乔家押宝
秦岚若说罢，就吩咐小桃去让人靠岸。
“是大哥。”乔三公子沉声道。
她一向说一不二，所以他知道，他今日如果不交代清楚的话，她确实能把他赶走，而且再也出不了乔家大门一步。
秦岚若想了想，这事倒也不难理解，大唐的铁矿基本都被朝廷控制了，但还有几座质量极好的玄铁矿却是在乔家的手里。
因为乔家的祖上曾资助过大唐的开国皇帝，而后也曾在大唐危难之时出过不少力，是以乔家是唯一除了朝廷也能开采铁矿的商人。
乔家的铁矿只要不卖给外邦人，要怎么处置都是随意的，朝廷也不会管。
“你大哥的意思，应该不会是想让你来这里冲我发脾气的？”秦岚若眯了眯眼睛，唐家的当家人，眼光一向毒辣。
不然，他们如何受得住这万贯家财，就连皇帝都不对他们出手。
乔家大哥，是在五年前从唐老爷子手里继任家主之位的。
不过，她也有听说过，唐老爷子最属意的继承人其实是乔三。
但是那时候，乔三已经跟她签了“卖身契”，要为她卖命二十年。
“我不知道，不过大哥说，想当面跟你谈。”乔三实话实说道。
“所以，他也来了北方？”秦岚若偏头问道。
“嗯。”乔三点了点头，随后又补了一句，“他就在后面那条船上。”
秦岚若嘴角轻勾，不带一点儿感情，她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唐家家主一向坐镇本家，从不离开，即便是皇帝召见都是如此。
“小桃，把人请上来吧。”秦岚若吩咐道。
小桃颔首，出去吩咐人把船停下，飞身一跃，就到了后一条船上，“麻烦请禀报贵公子一声，我家小姐有请。”
“姑娘稍等。”小厮匆忙进入画舫，之前公子虽然也交代过，但是公子说的是三公子回来请人，可没说是个姑娘来请怎么办。
那边，小桃走了之后，画舫内一时陷入了寂静，秦岚若默默品茶，也没有对乔三刚刚那番以下犯上的表现说些什么。
乔三也不知在想什么，神色莫名，或是觉得自己刚刚对秦岚若说的太过，不好意思再说，或是想问的太多，一时不知道该问哪个。
毕竟，秦岚若刚刚承认了自己要造反的事。
乔家大哥，现任的乔家家主来的很快，秦岚若一盏茶都没有喝到底，人就已经到了。
与乔三公子的俊美邪魅，略带张扬的行事作风不同，乔家的家主是一个看上去就十分稳重有礼的人。
但就是看上去这么稳重的人，见到秦岚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揪自家弟弟的耳朵，咬牙道：“我让你好好说话，你这是给我说成什么样了？”
乔家家主是多精明的人，一进来那凝重的气氛立刻就让他猜到了大半，肯定是这小子又发脾气了。
乔三梗着脖子不答话，耳朵就任乔家家主揪着，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乔家家主一见他死不悔改的样子就来气，当年就是这样，说好了让去家里铺子去帮忙，结果这小子就是梗着脖子不肯去，被爹打了几十板子都不听话，非要去闯荡什么江湖当什么大侠。
当时就把爹气得晕了过去，第二天就离家出走，跑了。
给他气得肝疼。
“乔家家主若是想教训弟弟，请回自家府上。”秦岚若淡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乔家家主越来越高涨的怒气。
乔家家主松开手，乔三的耳朵已经被拧得通红，“回去再收拾你。”
“乔林，带三少爷回去。”乔家家主吩咐身后的小厮，而后一脸笑意的看向秦岚若。
“小桃，把他带到下面的房间去。”秦岚若忽然开口道。
“是。”小桃应下，随即看向乔家家主，“公子，不好意思，乔三公子与我家小姐签了卖身契，现在是我们小姐的人，恐怕不能跟您走。”
乔家家主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心里忍不住骂道：能跟外人签下卖身契的，真真是乔家的独一份。
不过，若是……那倒也值了。
没有家主示意，乔林也不敢拦，所以乔三公子就被小桃这么两句话带走了。
“你到外面等我。”乔家家主低声吩咐道。
“是。”乔林退了出去。
“乔家家主乔海生见过郡主。”乔海生对秦岚若郑重的行了一礼道。
恭敬而不谦卑，有礼而不谄媚。
秦岚若不为所动，抬手从暖炉上拎起茶壶，添了杯新茶，缓缓推到她的对面，乔三刚刚用过茶盏的旁边，“坐吧。”
“谢过郡主。”乔海生对于秦岚若没有立刻叫他起来的事没有任何的不满，毕竟乔三现在是她的人，他这个大哥也不能随意教训。
况且，他还私自调查，这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能忍受的。
所以，多站站，这也没什么。
乔海生坐下，秦岚若给自己添了茶，吹了吹，轻啜了几口，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知乔家家主千里迢迢，不远万里的过来，有何贵干？”
“郡主，乔三虽然是行三，但二弟早死，只留了一个遗腹子，我就这么一个亲弟弟了，这些年还是要多谢郡主的照顾。”乔海生客气道。
秦岚若垂眸，“若你只是为了来说这些，大可不必。”
看在乔三的面子上，她可以见他，但要是别的，需要酌情而定。
她还没怎么呢，造反的说法就出来了。
乔海生心里苦笑，这个臭小子，给人家办事细致周到，怎么到他这就起到了反作用呢！
“这……那乔某就直言了，乔家虽然是家喻户晓的富商，但这些年来，生意已经是每况愈下，但若是郡主有需要，乔家亦可倾力相助。”乔海生心一横就说了出来。
来之前，老爷子就已经特地嘱咐过了，绝不可因为郡主年纪小就轻视她，反而要把她更加重视，就跟面对离王一样。
想到他之前看到的那些消息，该说这位小郡主不愧是先帝的孙女，离王的女儿吗？
秦岚若一听，果然，这次乔家是来押宝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解的悔恨
小桃把乔海生送走，回到画舫，不解的问道：“小姐，乔家这是想干什么？”
她本来还以为乔家是想把乔三公子赎回去，但是现在看起来，怎么像是奔着小姐来的。
“没什么，商人重利而已。”秦岚若轻描淡写道。
“哦。”小桃有些转不过弯来。
“不过，这乔家的消息够灵通的。”秦岚若轻笑一声道，可是脸上确实一点笑意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冷。
“出来一上午了，咱们回去吧。”秦岚若望着碧波荡漾的湖水，淡声道。
“是。”小桃能感受到，小姐有些不太高兴。
小桃转身一顿，而后又转过来，迟疑的问道：“小姐，那乔三公子……您还让他走吗？”
秦岚若沉默了一会儿，“让他自己选择吧，是回乔家，还是在我这继续干下去，不过，在他做出选择之前，不要让他见到乔海生。”
“还有，交代江南那边，对乔家的消息看紧一些，乔家不会无缘无故的跳出来，看看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我立刻去传信。”
小桃出去后，秦岚若起身走到窗边。
湖面渐起波澜，这湖面下的暗涌愈加猛烈，这表面的太平，终于要装不下去了。
算算时间，传召入京的圣旨也应该快到了。
秦岚若下了画舫后，先是去了趟宜春楼用了午饭，毕竟她说是跟朋友出来游湖，结果且连午饭都没吃就回去了，怎么看都有问题。
至于乔三公子，直接被送去秦岚若置办的那个小院，乔家人从不在北方出现，若是让人发现了，也是桩麻烦事。
秦岚若刚一回到府里，还没往自己的院子走呢，就被管家追了过来，说是父王有事找她。
“父王有说什么事吗？”秦岚若一边往书房走，一边问道。
“王爷没有说，不过今天上午，宫里来了人宣旨，说是让世子或是一位公子去去京城为太后贺寿。”管家笑呵呵的说道。
原来今天圣旨就到了。
秦岚若立刻就有些明白父王为什么想要见她了，想到这里，含笑看向管家，“谢谢管家伯伯了。”
“小姐客气了。”
老管家是离王的母后，先皇后娘家的仆人，看着和先皇后有七八分相似的小姐，欣慰的笑了笑，眼角泛着湿意。
“管家伯伯，你这是……”他的眼里明显含着泪。
管家抬手揩了揩眼角，“没事，沙子迷了眼睛而已。小姐，王爷还在等着呢，咱们快走吧。”
“好。”秦岚若点头。
到了书房门口，管家敲了敲门，听到离王的应声，打开了门，“小姐，请。”
“劳烦管家伯伯。”秦岚若抬脚进了书房，发现不知父王在，母妃也在。
两人一个在桌前处理事情，一个窝在榻上，手边还放着一本书。
离王妃起身拉着秦岚若坐下，嘴角含笑问道：“今天去游湖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就是天气暖和起来，不想窝在院子里而已。”秦岚若说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啊，跟源儿简直反过来了。”离王妃失笑不已。
想当初他们两个出生的时候，明明是男孩，却乖巧听话得不得了，安静得很。而若若却是张牙舞爪，必须要人陪着，一刻都不消停。
王爷当时还笑着说，女孩就该娇气一点儿才对，宠得没边了。
但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么娇滴滴的小姑娘，现在都还没及笄，就要掺和他们大人的这些事情里来。
若是可以，她真的希望她一直无忧无虑的，不要成熟得这么快。
想到这里，离王妃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若若，圣旨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知道，事实上，两个月前我就已经得到消息了。”秦岚若点头。
“那你觉得，应该让你哥哥去吗？”
虽然是这么问，可离王妃心里很清楚，不应该让鸿儿去。但那是圣旨，若是不从，一个谋逆的帽子扣下来，离王府上上下下该怎么办。
秦岚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书桌后的父王，“父王，你考虑好了吗？”
其实，她的心底也有答案了，前几天，她的钱被送回来了，但圣旨却没有。
但是，她还是想弄清楚父王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这一旦开始，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离王垂眸，让秦岚若无法透过眼睛，看清他心中所想，淡声问道：“若若，父王只问你一个问题，若是没有这道圣旨，那他会将离王府如何？”
秦岚若皱眉，她事先预想到了很多父王可能会问的问题，却唯独没有这个。
这个问题也很好回答，但这种假设没有意义。
因为圣旨，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的。
“父王，你明明清楚，却为何还要问我呢？”秦岚若一脸不解的问道。
离王抬起眼皮，双手置在身前，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若若，匣子里的那封信你看过吗？”
“没有，那是先帝写给父王的，我不会看。”秦岚若坦然道。
虽然她没有看，但是大致也能猜到些什么，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愧疚。
不过，可能在父王看来，那不是愧疚，简直算得上是忏悔。
秦岚若平静的和离王对视，琉璃般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如水。
离王不是不相信她，只是他有种莫名的直觉，这孩子还瞒了他什么事，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事情。
“若若，父皇跟你说了那么多，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有那么深的歉意和悔恨？”
离王还是问出了口，虽然他觉得这种事情，父皇一个大男人应当对一个孩子是说不出口的，并没有抱什么她知道的希望。
他就是想知道而已。
除了被赶出京城，他真的没觉得自己受了什么苦。
虽然封地是在北方的苦寒之地，但这里非常好管理，除了军营，基本都不用他操心什么。
更别提这里还发现了好几处矿脉，他其没有向若若那孩子想的那般没钱。
秦岚若听到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院长
离王有些出神，便没有注意到秦岚若的迟疑。但离王妃就坐在她身边，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自己女儿的异常。
“若若，你是知道些什么吗？”离王妃迟疑的开口。
和离王一样，离王妃也不觉得，这样的事情，先帝会对一个小丫头开得了口。
秦岚若回道：“先帝并没有告诉过我，他只是希望，将来离王府若是有难，想让我劝着爹爹拉您一把。”
笑着摇了摇头，“可这话，现在想来，倒像是无用的。”
若是皇帝想尽了办法灭了离王府，又哪是一个丞相能阻止的。
那时，她还不知那些隐秘，是以当时还只是因为他放不下自己的儿子而已。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才主动的去探寻当年的隐秘，而那些事实的真相只让她想到一句话，世事弄人。
“若若，你真的不知道吗？”离王又问道。
若若只是说父皇没有告诉她，但她也许从别的地方知道了答案，毕竟，这小丫头的势力之大，连自己都摸不着底。
秦岚若小眉毛高高挑起，“父王，这不公平啊，明明是我先问你的，你没回答我，反而问我这么多问题。”
离王也挑眉，两人挑眉的弧度和高度，神情，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我回答了你的，你就会回答我的吗？”
“这个嘛，要看您的回答再说喽。”秦岚若笑眯眯的回道，一副“我洗耳恭听”的小模样。
离王笑骂一声，“小狐狸！”
秦岚若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我虽然不喜欢那个位置，但我更讨厌被别人摆布。”离王淡淡的说道。
秦岚若小眉毛上扬，她想也是这样，没有人喜欢自己的性命捏在他人手中。
“若若，你要的回答父王给你了，那你的回答呢？”离王嘴角微勾问道。
“父王，京城，我陪大哥去。”秦岚若收了笑意，正色道。
“什么！”离王妃花惊失色，她搭上一个儿子还不够，现在还要搭上女儿！
而且，就算若若以前待在深闺，甚少出门，但总归还是有人认得她的。
毕竟，京城是一个最不容易藏住秘密的地方。
离王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秦岚若，没有说话。
最终，不管离王妃是有多担心，多不愿意，离王还是答应了，让澹台鸿和秦岚若一起进京。
白鹭书院，位于靖州和并州的交界处，地处九台山，环境清幽，景色宜人，是个清净读书的好地方。
不过，秦岚若看着那由清源先生亲自题字的牌匾，嘴角勾了勾，她可不是来读书的啊……
“这位小姐，请进。”一个年轻的夫子迎了出来，行了一礼道。
秦岚若颔首，带着小桃跟上。
曲折回廊间，随处可见嶙峋怪石，郁郁葱葱的树木，偶有小溪流过，更显清雅。
年轻的夫子一边带路，一边时不时的瞥一眼后面的小姐，虽然这位小姐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是他记得上次这位小姐来的时候，是以离王府三公子的妹妹的名义来拜访的。
虽不知离王府何时多了位小姐，但轻易不见客的院长一接到她的帖子，立刻就让他出来接，可见这位小姐也不是个普通的人。
若是他能借此和离王府搭上关系，那他就不用在这个破书院里当什么教书先生了。
年轻夫子的心，有些蠢蠢欲动。
忽然，一道冷意刺骨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下意识望过去，就见那位小姐身后的丫鬟，森冷的视线。
立时打了个哆嗦，遂不再胡思乱想，专心带路。
帷帽下，秦岚若的嘴角勾了勾。
若不是她刚刚阻止，小桃早就打断他一条腿了。
不过，这书院的夫子还是太过年轻，这心性……
秦岚若摇了摇头。
院长的院子，在书院的深处，他喜欢清静，所以平时不怎么管院中事务，只专注研究古书典藏。
可今日，一接到帖子，立刻把自己珍藏的好茶拿了出来，在院子里悠然的等着。
不过，时不时看向门口的动作，就让人觉得没有那么悠然了。
“院长，客人带到了。”年轻夫子拱手行礼道，而后让到一旁，请秦岚若进来。
秦岚若嘴角含笑，“徐爷爷，我们好久不见了。”
院长摸着花白的胡子，哈哈一笑，“丫头，没想到你还能记着老夫呢！”
秦岚若拱手行礼而不是福身行礼，郑重道：“徐爷爷的授业解惑之恩，小女莫不敢忘。”
院长笑着摇了摇头，似是不敢相信，当年让他头疼不已的小丫头，如今竟变得这般知礼了。
年轻的夫子在一旁看得哑然，似是没想到这位小姐竟然还和院长有师生关系，一时没收住表情。
院长看到，“你先退下吧。”
年轻夫子慌了一下，随即努力镇定的回道：“是。”
小桃气呼呼的把门关上，把院长看得一愣，“这是怎么了？”
秦岚若把帷帽摘下来，微微皱眉，“小桃，不得无礼。”
“可是，小姐……”
秦岚若目光淡淡，小桃立刻蔫了下来，连忙走过来，歉意道：“小桃失礼了，还望院长勿怪。”
“不是，你们两个谁能给我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了？”院长摊了摊手，他的门很无辜的好吗？
秦岚若无奈一笑，“建议徐爷爷在教人课业的时候，再锻炼一下心性，刚刚那位自己都心性浮躁，又怎么可能教好学生。”
院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行，待会儿我就吩咐下去。”
“为人浮躁确实不好，要知道，京城本就是个令人浮躁的地方，要不然他也不会好几次都落榜了。”院长说着，失望的摇了摇头。
秦岚若挑眉，“我没歧视他啊，就是你们学院很缺人吗？这样的人都能当老师？”
院长笑眯眯的点头，“对啊，很缺，你要来当夫子帮老夫缓解一下压力吗？”
秦岚若“唔”了一声，“徐爷爷，不行哎，我过段日子就要回京城了。”
“你啊……”院长轻笑，“别站着了，赶紧做。”
说着又给秦岚若倒了杯茶，“既然要回京城了，那就在书院待几天陪陪老夫吧，这里的人都好无聊，弄得我只能看书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学院
听着院长那委屈的语气，秦岚若失笑，明明是自己喜欢安静，不许人打扰，现在却说的好像都是别人的错似的。
不过，她也不拆穿他。
“说说吧，上次来书院都没来见我，怎么今天就特地拜访了？”院长这话说的颇有怨念。
明明上次都来书院了，来他这儿又能耽误多大功夫，结果一会儿就走了。
若不是他那天心情好的出去逛逛，都不会知道她来过了。
秦岚若笑了笑，连忙解释，“上次是为了接我三哥走，事情有些急，就没来得及过来拜访你。这不，这次就特地来拜访您了不是？”
院长轻瞥她一眼，手指装作无意识的敲了敲桌子。
秦岚若含笑，抬手给院长倒了茶。
院长满足的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还真是没想到，你是离王的女儿，这样就怪不得，当初先帝为何要我来教导你了。”
“徐爷爷，是啊，明明就早有了迹象，那时我却没发现。”
秦岚若笑着摇了摇头，她一直在查当年的事，就忽略了离王离京的事，要是再多查一些，或许就能知道当年的事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若是早就知道，你又能奈何啊？”院长叹了口气。
秦岚若垂眸，是啊，又能奈何。
在世人的眼中，她只是大唐丞相的小女儿，跟离王府没半点儿的关系。
而她以后要继续待在离王府，也只能用上官若这个假名字。
“徐爷爷，不说这些了，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了？”秦岚若笑着问道。
“就那样，人老了，大病没有，小病不断。”院长随口道。
“这样啊，那看来我的礼物送来的刚刚好。”秦岚若说着看向小桃。
院长跟着看过去，就见小丫鬟的两手空空，不解的看秦岚若一眼，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小桃颔首，轻击了两下掌，霁阳带着一个人轻飘飘的落在了院子里。而且两人的手中还都捧着两个大大的坛子。
看到酒坛上面的字院长欣然一笑，“我孙子天天看着我，不让我喝酒，你倒好，竟然送来这么两大坛子酒。”
秦岚若招了招手，让他们放下，“这可不是普通的酒，是韩奕泡的药酒，对身体的好处多着呢！”
“药酒？”院长第一次听说，稀奇的看了看那两个酒坛子。
“可您也要记住了，一天只能一杯，千万不要多喝，容易补过头的。”
秦岚若说着立刻找了个杯子，让霁阳倒了一杯，放在了徐爷爷的面前。
“尝尝？”
院长拿起来闻了闻，色淡味香，还有着淡淡的花香味。
“闻着是不错。”院长笑呵呵的，但就是没喝。
秦岚若失笑，“徐爷爷，你就这么怕你孙子吗？”
说起来，她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徐爷爷的孙子们，只是偶有耳闻过，徐家大公子少年状元，却没有在京入仕，而是回了书院侍奉徐爷爷。
至于其他的孙子，没有徐家大公子有名气，所以她的了解也不是很多。
“咳，这叫疼爱，不叫怕。”徐老爷子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秦岚若扬眉，不予置评。
陪着老爷子唠了许久，还被老爷子留了午饭。在午饭席间，秦岚若终于见到了这位管老爷子管得极严的徐大公子，真真正正的芝兰玉树，好似一块上等的温玉。
徐老爷子虽然爱酒，但是却不怎么胜酒力，徐大公子扶着老爷子去休息。
她本以为他要过好一会儿才回来，谁知一杯茶水还未喝完，人就已经回来了。
“这是爷爷让我交给你的。”徐大公子递过来一份折子，秦岚若接过来，打开扫了一眼，合上。
眼角不禁湿润，“帮我谢谢徐爷爷。”
别看老爷子一直待在这小小的书院里，但是他什么都知道。
徐大公子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小桃见人走远了，才敢出声道：“徐老爷子那么爽朗的一个人，徐大公子怎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秦岚若收起折子，闻言轻笑，刚刚老爷子在的时候他可没有这样。
估计，还是在不满她给老爷子送酒的事吧。
“好了，咱们去找三哥。”
午后，学生容易倦怠，所以书院一般把射御两课放在下午的前两个时辰上。
一个时辰的射术课结束，学生们从练武场解散休息。
澹台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于他来说，上这课倒是不吃力，但这天上的太阳太大，倒是给人一种炎炎夏日的感觉，令他出了不少的汗。
“阿源，要不，咱找个树荫的地方凉快凉快吧？”李晋拎着弓箭过来，额角也见汗水，不过没有澹台源夸张。
“好。”两人朝场边的大树下走去，那里已经有了几个人，不过大树太大，底下遮阴的地方宽敞得紧。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热得这么快。”李晋一边说着，一边拿帕子擦着汗。
“应该是要下雨了吧。”澹台源解开护腕，随口道。
“这天？下雨？你逗我玩呢？”晴空万里，万里无云的，哪来的雨？
“哎，那个姑娘是谁？”
“没见过啊？”
“看，她去找夫子了。”一个学生惊讶道。
那可是他们学院里最不近人情的夫子，想来对女人避之不及，现在竟然有姑娘去找他。一时之间，众人遐想不已。
“嚯，我还真没想到，周夫子还能有一天跟姑娘扯上关系，而且这姑娘还长得挺好看的，阿源，你看看？”李晋说着捅了捅澹台源，不嫌事大的凑热闹道。
“不看，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休息，睡一觉。”澹台源也就是说说，休息时间只有一刻钟，哪里够睡一觉的。
“看看又没什么，哎，她好像在往这边看。”李晋忽然道。
“往这边看？”澹台源随意一瞥，看清楚那姑娘是谁后，猛的站了起来。
小桃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被小姑娘的美貌迷住了？”李晋被他这反应弄的一懵，随后开玩笑似的问道。
“我有事先走了。”澹台源扔下这一句话，就往夫子那跑。
“还真认识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交代
在白鹭学院里，可供休息的八角凉亭一共有十座，但是只有一个是紧靠着湖边的，景色宜人，风景优美。
这时，学生基本都在上课，所以也无人来这里。
澹台源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背对着他。
“若若，你怎么来了？”澹台源不禁开口问道。
“难道，你想好了？”
秦岚若摘掉帷帽，转身，笑了笑，“三哥，这算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相通吗？”
李晋本以为澹台源只是去一会儿，可直到天黑他也没回来，他又不放心的去问了管住宿的夫子，夫子却说他又请了假。
“这怎么三天两头的请假？回来才几天啊，又不安生。”李晋坐在房间里，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他哪里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他会经常找不到澹台源的身影。
秦岚若的私宅。
两人相对坐在水榭里，澹台源看着若若一口气连喝了五杯茶，而且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嘴角不禁抽了抽。
眼看着她还要倒第六杯，澹台源连忙抢过茶壶，“从昨天到现在，你不是老吃东西就老喝水，难不成你后悔了？”
秦岚若放下手里的空杯子，在指尖转了转，抿了抿嘴唇。
后悔当然是没有，只是她还是没想好，怎么应付父王的盘问。
算了，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看父王自己什么时候能发现吧，反正到时候她已经不在靖州了，就让三哥去应付。
“当然没有后悔，不过，三哥你确定要帮我？压力很大，也很残酷。”秦岚若正色道。
澹台源往后一倚，“确定。”
秦岚若叹了口气，起身道：“好吧，你跟我来。”
二人出了水榭，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秦岚若先带他去了地牢。
澹台源跟在秦岚若的后面，看着走廊昏暗的烛火，一阶阶台阶下去，就能看到那一排排的监牢。
“公子。”守着的人同时行礼道。
秦岚若颔首，“在审吗？”
“没有，霁统领说，让那两个不睡几天再审。”
秦岚若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回头示意澹台源跟上。
“这两个人，是前几天新抓到的和突厥有关的人，当然，不是什么大鱼，但却是突厥与京城联系的重要暗桩。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用尽手段，也要问出他传信到京城的哪里。”
“这也是我以后要做的。”澹台源接受良好，对于各种刑具面不改色。
秦岚若偷偷的瞄了两眼，还真是稳如泰山。
“所以，你之前一直在做的，就是要查清楚突厥与大唐里的哪个高官勾结吗？”澹台源询问道。
秦岚若瘪了瘪嘴，“与突厥勾结的最大的高官，应该是当今吧。”
澹台源：“……”这话说的真有道理。
“突厥在大唐布了很多暗桩间谍，我这些年拔了不少，不过触及高位的，却是很少。父王与突厥交战多年，再加上父王与皇帝之间的那些事，所以他们这次才会与大唐皇帝联手，对付父王。”秦岚若道。
“当父王不再是威胁了之后，那他们所图的，就会是大唐的领土了。”澹台源接话道。
“嗯，季红雪那边传来消息，突厥已经跟大唐求和，不日，突厥就会派人递上求和书。所以，短时间内，突厥不会再有什么小动作，但是这次突厥损失惨重，不免有人不甘心，搅弄风云。”
秦岚若说着顿了一下，“不过，三哥你的任务只是，将父王下辖和周边的几个州清理干净就行，其他的地方，有别人负责。”
澹台源挑眉，“看来，这个不是我最主要做的事。”
秦岚若点头。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书房门前。
秦岚若推开门，霁阳和凌风已经等在里面了。
“三哥，这个宅子你以后也可以常来，这里的保密性很好，当然，我不是怀疑离王府的护卫，但是我觉得，你帮我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让父王他们知道比较好。”秦岚若迟疑道。
“我懂。”澹台源心里清楚，若若之所以迟迟不肯答应他，不过就是怕把他卷入危险之中。
而如果让父王母妃他们知道了，不用父王母妃教训她，她也会很难过的。
其实，澹台源有些想多了，秦岚若只是不想提前面对父王的盘问而已。
毕竟，说是为叶家翻案，但她的所作所为看上去却不是那样。
“这两位呢，是我的得力下属，这是霁阳，他主要是负责刑罚，但因为我身边的霁落走了，所以他也负责我身边的护卫。”
澹台源顺着若若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个冷峻的男人抱臂站在那里，见他望过来，只是点了点头。
“霁阳，以后我三哥身边的暗卫不可以少于四个，你尽快安排一下。”
“是，公子。”霁阳应道。
“而这一位呢，则是负责情报收集的凌风，我不会带他去京城，以后就让他跟在你身边，随时掌握各处的消息。”
“见过三公子。”凌风微微的弯腰抱拳道。
澹台源挑眉，比起霁阳的冷峻，凌风却是淡漠，感觉没有什么情绪似的。
“三哥，坐吧，还有些事情得跟你说清楚。”秦岚若说着，在书桌后面坐下。
“那你要带那个濯玉去京城吗？”澹台源在离书桌最近的椅子坐下。
“嗯，目前是有这个打算，不过霁落马上就要回来了，所以还得再看看。”秦岚若说着，从桌子上拿了几张纸递了过来。
“这些才是三哥你的重点。”
澹台源好奇的接过，匆匆撇了两眼，惊讶不已。
“你这是……”
“父王已经做好决定了，那我之前的计划自然得以实现，不过父王那边并不了解我的人，所以还是三哥你比较方便一些。”秦岚若含笑解释道。
澹台源把纸放下，皱眉道：“你终究还是没想让我帮你。”
“三哥，一口可吃不成个胖子，况且，你总得让我看到你的能力，才能让我决定告诉你多少事吧。”
“哦，对了，桌上的这些纸啊，账簿啊之类的，看过之后都要烧了。记在脑子里，三哥你能做到吧？”
澹台源兴味的扬眉，这样应该算是挑衅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试衣服
秦岚若花了五天，才把西北整个地区的事跟自家三哥交代清楚。
当然，他的任务主要是离王府，其他的，管不管的，底下人都会去做。
所以，看似秦岚若告诉了他很多事情，但实际上，真正涉及机密的，却寥寥无几。
澹台源窝在书房里，快速的浏览着若若交给他的东西，忽然皱起了眉。
李家村是有什么吗，若若居然往那里派了那么多的人？
放下信筏，身子往后一倚，放松的坐着，表情却有些凝重，他现在好像有些明白若若为什么不希望他告诉父王了。
她做的这些事虽然看似很杂，但无一不是为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按理来说，这根本不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应该插手的事，而且他之前猜的为叶家翻案，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
看来，离开京城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的事。只不过，叶家的事恰逢其会。
若若难道是在帮什么人做事吗？
秦岚若自是不知道澹台源在猜测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在决定把这些事交给他的时候，秦岚若就有些预想了。
现在的秦岚若，正在为离开，忙得不可开交。
忙着应付她亲爱的母妃。
“这几件衣服是母妃前些日子新给你做的，都带上，就是母妃看不到你穿出来有多漂亮了。”
离王妃说着一脸的可惜，而且还有些难过的样子。
因为要离开，秦岚若本来就担心母妃伤心难过，哪里看得她这个样子，立刻就脱口而出，“那我现在就穿给母妃看吧。”
“那赶紧试试，要是有哪里不合适，母妃还能给你改改。”离王妃高兴的拿起衣服，哪里还看得到刚刚难过的样子。
秦岚若：“……”她就不该心软。
这哪里是几件衣服，明明是十几件衣裙好吗？
“不愧是母妃的手艺，真是好看。”澹台鸿含笑进来，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小丫头才十四岁就已经出落得这么漂亮了，再大点儿可怎么是好。
虽说在大唐，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已经可以嫁人了，但是他们家的若若，怎么也得十六七才可以考虑嫁人的事。
“是吧，好看极了。”离王妃帮秦岚若整理着衣裙，一脸的得意。
这可是她的女儿，自然长的好看。
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澹台鸿含笑点头，无意中瞥见了软榻上的那一堆衣服，笑容更甚。
“若若穿这身甚为合适，要不再换下一身吧？”
“对对，咱们再换下一身。”离王妃说着又拿起一套衣服，拉着秦岚若进了内间换衣服。
澹台鸿满意一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碰了一下茶壶，壶口还是微烫的，拎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然的等着换新装的若若出来。
好一会儿，秦岚若穿着水湖蓝色的裙子走了出来，发上还簪着蓝色的绣球纱花，相得益彰。
清新脱俗，美丽动人。
“鸿儿，你觉得这套怎么样？”离王妃拿着蓝色的发带追了出来问道。
澹台鸿点了点，“我的妹妹，穿什么都漂亮。”
秦岚若被离王妃抓着坐了下来，闻言无奈的看着他，“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澹台鸿抿嘴一笑，不敢笑得太过嚣张，以免把自己妹妹惹急了。
离王妃一边给秦岚若弄头发，一边问着自家儿子，虽然自从儿子十岁以后，就没让自己给他收拾过行李，但做娘的还是得问一问，“鸿儿，你的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澹台鸿喝了口茶，“我是男的，没若若女孩这么多讲究，若是缺什么了，到京城买就是了，我们又不是去什么人烟稀少的荒芜之地。”
秦岚若嘴角扯了扯，这是她讲究吗？
她来靖州的时候，也就带了个包袱和一个金丝楠木的匣子好吗？
“好了，怎么样？”离王妃松开手，转身过来看了看，问道。
“好看，母妃的手艺一直很好。”澹台鸿笑着回道。
离王妃满意的点了点，“以前啊，也就是给你们父王束冠簪玉的，简单得很，哪能跟女孩梳头比啊！”
“王妃。”红菱忽然走了进来，“见过世子，小姐。”
“红菱，怎么了？”离王妃转身好奇的问道。
之前离王妃特地的吩咐过，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打扰她，红菱不会无缘无故的闯进来的。
“王妃……”红菱先看了世子和小姐一眼，凑到离王妃耳边小声的耳语。
秦岚若和澹台鸿也不好奇，秦岚若还给自己倒了杯茶，换衣服也是个体力活儿。
“若若啊，母妃突然有件急事，需要现在就去处理，今天就不陪你试衣服了，你可以自己试试，若是有不合适的拿给母妃，母妃给你改改。”
离王妃说着就往外走，秦岚若心里松了口气，忙笑着说道：“母妃若是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来就行。”
“这些衣服还有我给你收拾的那些东西你都得带着啊。”离王妃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母妃，肯定都带上。”秦岚若满口答应，就怕母妃又留下来看着她试衣服。
可算送走了母妃，秦岚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坐回软榻上，往后一躺，什么形象都没了。
澹台鸿看得好笑，“至于吗？你们小姑娘最喜欢的不就是试新衣服新妆容吗？”
秦岚若偏头，“要不，你试试？”
“得了，饶了我吧。”他试女装？澹台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前些年时，源儿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小姐。”随后小桃看到了小姐身侧的世子，连忙行礼道：“见过世子。”
澹台鸿含笑点头，“都说过了，不必每次都这么多礼。”
小桃笑了笑，“小姐，您和世子要在哪里用饭？”
原本是给王妃和小姐准备的饭菜，现在王妃换成了世子，还是一样够吃的。
“大哥，你想在哪里吃？”秦岚若随口问道，身体懒懒的，不想起。
“就花厅吧，今天太阳挺好的。”
第一百二十章 启程
花厅的桌子上摆满了饭菜，秦岚若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糖醋小排。
“唔，这做法和之前的不一样啊。”秦岚若尝着道。
“是吗？”澹台鸿也夹了一块尝尝，而后连忙吐了出来，“这糖放的也太多了点儿。”
都有些齁人了。
“很甜吗？”秦岚若又夹了一块，“还行啊。”
澹台鸿漱了好几次口，才把那甜腻的感觉弄没了。
“再有三天就出发了，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秦岚若随意的点了点头，“嗯，基本差不多了，你呢？”
“我也差不多，有父王和灏儿在，反倒是没有你忙了。”澹台鸿好笑的看着她。
秦岚若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太后的寿礼准备好了吗？是什么？”
“是一块寿石。”澹台鸿回道，说来也是巧，年前的时候，有人在靖州一个玉石矿里偶然发现了一个形状类似寿字的石头，为了讨好父王，特意献了上来。
他父王自是不喜欢这样的东西，但是母妃喜欢，是以就留了下来。
所以，当一提起寿礼的事，母妃就立刻想起了这块石头，她虽喜欢，却也没地方摆它，左右也是放在仓库里积灰，还不如当寿礼献上去。
中规中矩，虽然没有多贵重，但寓意是好的。
虽然她很不愿给那个女人送礼。
“寿石，倒也还行，想必也挑不出什么错来。”秦岚若说着，又夹了块金丝卷，也是甜的。
“听你这话的意思，太后会找离王府的麻烦？”澹台鸿问道。
“大哥，这事咱们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了吗？”
秦岚若无奈的放下筷子，“说是太后但其实真正想找诸位藩王麻烦的，是皇帝。”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给了皇帝的勇气，敢同时对所有的藩王出手。”
“我看，应该是笃定即便扣下了几位世子公子，各藩王也不敢起兵谋反吧，毕竟现在这位皇上，在民间的名声极好。”
据澹台鸿估计，这一位应该是大唐开国以来，除了开国皇帝，在民间名声最盛的皇帝。
毕竟，一有个灾啊难啊什么的，皇帝就送钱送粮，而且只要有人敢贪污，那一定是重刑加身，株连三族。
老百姓不遭难了，自然要感谢皇帝。
其实有些讽刺地是，这本就是皇帝应该做的，却因为以前有些贪官污吏贪污赈灾银款，反而使得皇帝的行为更加的清正廉洁，为百姓所想。
“唔，是啊。”秦岚若点了点头，不以为然。
等他那暗藏的祸心大白于天下那一天，她不相信，他还会受到百姓的爱戴。
澹台鸿见说了半天，若若一直在顺着他的话说，不由得主动的开口问道：“若若，跟大哥交个底，除了皇帝勾结突厥，残害忠良，还有那一道圣旨，你到底还有什么底气要父王坐上那个位置？”
秦岚若轻笑，“难道这还不够吗？”
澹台鸿摇了摇头，“勾结突厥一事，实在是难找证据，而且就算有证据，也很难令人相信吧，毕竟现在不仅没有丢一城，还攻下了突厥的大半领土，突厥也即将递上求和书，进行和谈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此次与突厥交战，因为若若的缘故，这损失几乎可以算是微乎其微。
这又有谁能相信，皇帝与突厥勾结呢。
秦岚若闻言笑了笑，“大哥，在到京城之前，是我们难得能悠闲的日子了，所以保持好心情比较重要，剩下的，等到了京城再说吧。”
“若若……”澹台鸿哭笑不得，不想告诉他就不想告诉他呗，这个理由真的是有够幼稚的。
秦岚若喝了口排骨汤，这次回京城，面对的可是真正的血雨腥风。
希望，在那之前，她真的可以帮他们了了心事吧。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即便离王和离王妃再怎么不舍，也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澹台源还特地从书院里请了假，澹台灏也没去军营。
“鸿儿，保护好你妹妹，也要保护好自己，你们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离王妃说着，眼眶泛红，她的女儿刚回来半年多就又要走了，儿子又从小到大没离开她那么远过，她怎么放心得下。
可是，她也改变不了什么，阻止不了他们两个去那个龙潭虎穴的地方。
“母妃放心，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说不定，过两年就能接你和父王去京城了，不要难过了。”秦岚若轻声哄着。
离王拍了拍澹台鸿的肩膀，“照顾好自己，不要冒进，皇帝虽然忌惮咱们家，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毕竟还有其他的藩王，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都懂。”
“儿子明白。”澹台鸿郑重点头。
“大哥，我们都等着你平安回来。”澹台灏和澹台源上前抱了抱澹台鸿。
而且澹台灏还在澹台鸿耳边悄声说了一句，“大哥，你说的我不答应，你一定要平安，若你和若若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杀上京城把你救回来。”
“灏儿……”澹台鸿有些无奈，别看灏儿平时沉默寡言，但冲动起来，谁也拉不住的。
“所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大哥你知道的，我一向说到做到。”澹台灏松开澹台鸿道。
澹台鸿无语，“你这算是威胁吧。”
“若若，要小心。”澹台源不忘嘱咐秦岚若一声，虽然跟大哥比起来，大哥才是最需要被嘱咐的人。
“嗯。”秦岚若点头。
“王爷，时辰差不多了，世子和小姐该启程了。”管家也舍不得两位小主子走，但皇命不可违啊。
离王大手一挥，“那就出发吧。”
澹台鸿和秦岚若拜别父母兄弟，踏上了去往京城的道路。
繁华的京城之下，是动人心魄的各种心计，只是最终到底谁能算计到谁，这就得看各人的手腕了。
说实话，秦岚若并不喜欢京城，但那里还有自己的家人，她不可能不回去。
“若若，若是可以，到了京城以后，能不能带大哥去你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看？”
“可以啊！只不过，可能得先得到爹爹的同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