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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知若许全文阅读

作者:想吃炸牛奶     相知若许txt下载     相知若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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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楔子

    烈日灼灼,漫天飞沙,满眼黄沙,周围看不到一丝绿色,可见这里有多荒凉。

    一行队伍就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缓慢前行,除了领头和末尾穿着官服的官差,剩下的几乎每个人都是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不说,脸上遍布灰尘,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而脚上踩着最粗糙破旧的布鞋,有些甚至露出了脚趾,连日的徒步赶路,已经磨出了血迹。而干涸的血迹一层又一层的覆盖,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些人的双手和身上,都绑着粗大沉重的铁链,如蜗牛一般的行进速度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啪!”长鞭狠狠的抽在肉体上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咬牙。

    “还不快点走!”处在最后的官差冲着队伍最后一个摔倒在地的老人,恶狠狠的说道,同时手里的鞭子舞的猎猎生风。

    “住手。”忽然,一道暗哑粗噶的声音响起。

    官差循声望过去,只见是一个身材瘦小,皮肤枯黄,再加上脸上的不知蹭到了什么泥或者是灰,根本认不出本来面目的少年。

    “怎么,你想管?”官差恶里恶气抻着手里的鞭子,缓缓走近他,仿佛只要他敢应一声“是”,那儿臂粗的鞭子就要落到他的身上。

    “我只是想提醒官爷一声,若是把他打的不能走路了,今日的行程又要被耽误,我想您也不愿意在这漫天飞沙里过夜吧。”少年不疾不徐的说道,就好像没看见官差手里极具威胁的鞭子一样。

    “你!”官差怒气更盛,他向来就是急脾气,最不愿意被别人威胁。

    “四,住手。”一道淡淡的声音阻了那急脾气的官差,明明声音不大,也没有任何的起伏。

    但那个急脾气的官差的脾气却一下子就没了,老老实实的应道:“是,大哥。”

    “你去前边跟他们两个说一声,速度加快些,今天一定要赶到磐溪县。”

    “好。”急脾气的官差立马就跑走了。

    出声的少年默默的回到了队伍里,对于还躺在地上的老者没有看一眼。

    少年心中叹气,明明心中发誓,不再多管闲事,可到底还是没控制住。

    刚刚出声阻止的官差,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少年,随后出手扶了那老者起来,低声道:“您再忍一忍,马上就要到地方了。”

    老者沉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漫天黄沙中,队伍继续默默前行,只是速度,要比之前快上了不少。

    磐溪县,位于楚国最西边的边境,靠近西启国,西启国大部分的土地不适合粮食种植,再加上国民好战,故而这边境常有战事发生。

    磐溪县,算是边境之中为数不多的和平日子多一些的地方。

    最关键的是,这里也没什么犯罪事件,牢房多都是闲置的。

    可今天,却迎来了一大批。

    “头,核查完毕,没有问题。”

    磐溪县的李捕头闻言点了点头,在签收公文上签了字。

    “辛苦各位了,县老爷已经吩咐过了,各位先去休息休息,之后再返京吧。”李捕头道。

    “多谢。”领头的官差颔首,“对了,在下还有一事麻烦您。”

    “客气了,您直说就是。”李捕头倒是没想到,这楚京里过来的官差居然会这么客气。

    要知道,虽然都是捕头,但他们可不能跟他们相提并论。

    “这是我调任磐溪县的公文,请您过目一下。”领头的官差不知想到什么,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在下只是因老母不愿离乡,故而借调在此一段时间,至于职位什么的,倒不是那么重要。”

    李捕头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双手恭敬的接过了公文,大致看了一遍,又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这位气定神闲的官差。

    确实如他所说,这上面并没有说要他具体担任什么官职。

    但这样一来,反而显得他的身份特殊,他们怎么敢懈怠。

    “呃,诸位先进去休息,我这就去禀报县老爷一声。”李捕头点头哈腰道。

    “劳烦。”领头的官差颔首,而后带着其他人去了驿站休息。

    李捕头赶着其他人把囚犯关进牢里,自己则飞跑去县老爷后面的私宅。

    夜幕降临,本就阴暗的牢房里,更加的漆黑一片,但钉着栅栏的天窗,却挡不住温柔如水的月光。

    又是一个月的十五,月亮又大又圆,皎洁的月光,更是使得这罪恶的牢房也圣洁无比。

    “开饭了!”看牢房的衙役挨个牢房开始放饭,虽然这里是牢房,但今天的伙食竟然是青菜烧土豆,幸运的还能分得一片肥肉,比起京城大牢里那嗖得不行的牢饭,确实是强上了不少。

    倒也不是这里特别优待犯人,而是这些今天新来的囚犯都是京城来的,没准里面的就有京城的显贵亲戚暗中过来照顾,要是太过苛待,只怕是招来大祸。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据说是因为上一任的县太爷就是因为这样被撸了官职,后来更是被抄了全家,斩首示众。

    “你不吃点儿吗?”今天的囚犯是五个人一间,一个瘦小,但眼睛一个劲儿的叽里咕噜的转,看起来很机灵的小孩端着两碗饭走过来,低声询问坐在墙角的看起来脏脏的少年。

    少年没有应声,只是一直透过那高高的天窗,望着那遥不可及的美丽月亮。

    小孩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好一轮又大又美的月亮。

    随即挤在少年旁边,“喂,你是想家了吗?”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哟,小黑崽,还挺有文化啊!”同一个牢房的一个大汉大笑着说道。

    “嘿,就是以前跟着公子上学堂听了点儿而已。”被叫做小黑崽的小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来是想挠脑袋,却感受到了一碗饭的重量。

    “那也不错了,哪像我老向,就是粗人莽汉一个,大字也不识一个。”大汉三两下把碗里的饭菜吃光,砸吧砸吧两下嘴,这么大海碗也就吃了个半饱。

第二章 身死离京

    长安,京都丞相府,书房外。

    一道小小的身影在外面笔挺的跪着,洁白的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额边的刘海被汗水打湿,眼神倔强而执拗的看着紧闭的书房门,一副势要跪到书房里的人肯出来才罢休的样子。

    天色阴沉,闷热不已,眼看着将有一场大雨将至。

    “小姐,我们回去吧,老爷也是为了你好。”站在她身侧的侍女小桃担忧不已,小姐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再这么跪下去,又病了可怎么是好。

    可是只有十岁的女孩,眼神坚毅,不答小桃的话,只直直的看着紧闭的书房门。

    “小姐……”

    书房内,丞相夫人的丝帕已经完全被泪水打湿,“这孩子太倔了,老爷,总不能让她这么一直跪下去啊,她的身体可怎么受得了,若是她知道了……”

    丞相抬手止了她的话,“夫人,不是我非要让她跪,只是,她要去做的事情,唉,那是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现在让她吃点儿苦,总比她以后丢了命要强吧。”

    丞相夫人无奈,只能在一旁抹泪。

    “咯吱……”紧闭了一下午的房门被终于在大雨将至之前被打开,丞相一脸无奈的看着倔强不起的小女儿,丞相夫人却早已哭天抹泪儿的把她抱在了怀里。

    “恬儿,你这又是何必呢?”丞相夫人这几天一直掉眼泪,小女儿一直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可是她这么倔强的样子到底是随了谁,她这几天真是把这辈子的眼泪就要掉光了。

    “娘,对不起。”女孩眼底闪过愧疚,但随后就是满满的坚定,抬头直直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恬儿,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丞相话一出口,也清楚这劝说有多么苍白无力,才十一岁的孩子,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感情。

    “我只有一个问题,父亲觉得他们有罪吗?”女孩审视的目光仿若利剑一般刺向丞相。

    “恬儿,父亲觉得他们没有罪又有什么用,终是抵不过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丞相惆怅道。

    “父亲,既然你也觉得他们没罪,那我的决定,也没错。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更好的人,我现在只知道,他是我这辈子唯一认定的人。”

    “恬儿,他已经死了。”秦丞相看着女儿,闭了闭眼道。

    “父亲,我心意已决。”女孩的声音坚定,且带着一丝决绝。

    院子里静了静,好一会儿响起丞相的声音。

    “做你想做的事去吧。”

    “谢父亲。”女孩给父亲磕了一个头,又给母亲磕了一个头,随后头也不转的离开了院子。

    “老爷,你怎么又答应了?”丞相夫人惊诧到都忘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

    丞相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动作轻柔,怕把她碰坏了一样,只是她一直担心小女儿,注意力不在这上面。

    “我再不答应,难道要看着她跪死在这吗?”

    “再说,这孩子和楚儿琏儿他们几个不一样,很有自己的成算,她既然来求我,肯定是为以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丞相说着,冰凉的手覆在红肿的眼睛上,让她的眼睛舒服一些,浅笑着安慰她道:“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不管她。”

    丞相夫人倒也没拒绝,毕竟眼睛好像是舒服了些,随后迟疑的问道:“老爷,那边境那边,要不要送信过去?”

    丞相默了一下,“这么多年都没联系了,再说最近朝中的局势也不稳,看看再说吧。”

    最近,愁云惨淡的京都,最近又添一桩白事。

    前几日,丞相府的三小姐去寺庙参拜祈福,可能是小孩子玩闹调皮,竟然不小心失足掉落悬崖,尸骨无存。

    丞相夫人不相信女儿死了,一直不办丧事,但所有人都认为她死了。

    丞相以失去爱女悲痛不已为由,和皇上讨价还价了半天,才要来半个月的假。

    丞相府闭门谢客,外人一概不见。

    一直到丞相重新上朝之后才有改变,但丞相夫人再也不出门参加宴席之类的活动,因而好多人都说她悲痛过度,损了自己的身子,整日缠绵床榻。

    但是无论京城有再多的说法,再多的解读,殊不知他们话中的人已经在离开京城的路上了。

    “小姐,老爷还是想你回来的。”小桃笑着给自家小姐倒了一杯茶。

    秦家三小姐,秦岚若笑了笑,本来她和父亲说的是刺杀栽赃给某人的,结果父亲却觉得这样一来,不仅容易发生意外,而且也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她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所以就同意了父亲的提出的坠崖计划,她与兴国寺的惠明大师关系还不错,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容易瞒过众人的眼睛。

    坠崖失踪,就算以后再回来,也就只会赞一句大难不死,至于其他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多追究,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谁又能相信她能去干什么。

    “纪大哥已经到了吧?”

    “是,小姐放心,那边已经全步都安排了。”小桃应道。

    秦岚若放心的喝了口茶,小桃见小姐这样,不禁开口问道:“小姐,你不过去看看吗?”

    秦岚若摇了摇头,“无论再怎么说,我现在只是一个孩子,没了丞相府的势力,对朝廷一点儿影响力都没有,就算去了那边又能做什么呢。”

    “那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小桃好奇的问道,她只知道小姐要离开京城,但具体要去哪,小姐一直都没告诉她。

    秦岚若放下茶杯,正色道:“小桃,我知道你想一直跟着我,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如果你还想继续跟着我的话,只要通过老师给你的考验就可以。”

    她的话音刚落,两道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马车里,“小姐。”

    “小姐!”小桃吓了一跳。

    “如果你想继续跟着我,就跟他们走,或者我会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直到所有的一切都结束,选择吧。”

第三章 中毒而亡

    “哎,你又不吃吗?”瘦小男孩拿着饭碗直奔着角落里看不清面貌的少年问道。

    他们已经来这两天了,但他就看到这人只吃了两顿饭,而且吃的还很少,能吃得饱吗?

    少年摇了摇头,缓慢的挪到牢门前,像个老人似的,颤颤巍巍的端起缺了一角的白瓷碗,坐回角落,慢悠悠的喝着。

    姓向的大汉看不过去,忍不住问瘦小的男孩,“小黑崽,你这朋友怎么回事,每天就吃那么一点儿,还没小猫崽吃的多。”

    “我也不知道。”黑崽摸了摸头,老实的回答。

    虽然这几天自己总跟他说话,但是他没有回过一句,要不是那天他出言阻止官差对那老伯的毒打,自己就几乎以为他不会说话了。

    不过,若不是因为他曾出声帮过老伯,让自己觉得他是好人,也就不会老找他说话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点功夫。

    突然,少年那边传来,“啪!”

    白瓷碗怦然碎裂,未喝完的白粥飞溅而出。

    “哎,你怎么了?”瘦小的男孩飞奔过去,少年却已经无力倒下,呼吸微弱,像要死了一样。

    “别动他,他中毒了!”向大汉高声叫喊阻止道。

    “中毒?”瘦小男孩顿时震惊的愣在了原地。

    这才注意到,飞溅在地上的白粥,竟然冒起了细密的白沫!

    向大汉这一声中毒,立刻引来整个大狱里所有人的侧目,甚至有不少人正努力的抻着脖子往这边的牢房看。

    “黑崽,快来扶我过去!”跟他们同一牢房的老者,一听到大汉喊出中毒,就急忙跟男孩招手,他的身上有伤,但他自己也还是努力的赶紧站起来。

    男孩也就那一怔愣,听到老伯的声音,立刻连忙把他扶了过去。

    老者二话不说,也不管手指干不干净,直接伸进昏迷少年的嘴里,按压他的舌根。

    “呕!”昏迷的少年虽然没有醒来,但身体不自觉的有了呕吐的反应,将刚刚吃的粥尽数呕了出来。

    “老伯,这样就行了吗?”瘦小的男孩给少年擦了擦嘴,紧张的问道。

    老伯擦了擦额头细小的汗珠,刚刚可是折腾死他这把老骨头了。

    闻言摇了摇头,“他这种的肯定是烈性毒药,这样虽然能让他体内大部分的毒物呕出,但体内还是会有毒物残留。”

    “那怎么办?”瘦小男孩急声问道。

    那边向大汉早就在他们救治那少年的时候,大声的把守牢的官差喊了过来。

    他们这牢里还从没出现过中毒的事,再加上这两天的饭都是他派发的,一见躺在地上少年,还以为他被毒死了,吓得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啧,怂蛋!”向大汉不屑道。

    “你们……你们……不许动,我去禀告头!”捕快说着连跑带爬的跑了出去,连房门都忘了锁。

    “哎,你先找个大夫过来呀!”黑崽连忙喊道。

    但看那个捕快慌张的样子,应该,好像没听到。

    “等他回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我去找大夫。”向大汉说着就要出牢门。

    “老向,你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而被发配这边境。”牢里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刚刚那一切的人说道。

    那人靠在离众人最远的墙角,一身沾着不少灰尘,有些破烂的黑袍子,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乱糟糟的披散着,只露出一小块皮肤,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一向没什么存在感,老向一急都把他给忘了,闻言纠结道:“可是……”

    “生死有命,就算你出去了,找着了大夫,也不一定能就得了他。反而是你自己,一旦出了这牢笼,必死无疑。”那人淡淡的提醒道。

    老向看了一眼那边的少年,叹了口气,歉意的看了一眼瘦小的男孩,“小黑崽,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朋友。”

    瘦小的男孩摇了摇头,“向叔,这不怪你,我们都身陷囹圄,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虽然男孩这么说,但向大汉还是有些自责,迈着沉重的步伐在那人的身旁坐下,面相墙壁。

    看不到,或许会好一些。

    那人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

    本以为那捕快会花费不少时间才能回来的,但是就在向大汉坐回去没多久,四五个官差就赶来了。

    一个官差跪地试探那少年的鼻息,一个去查看地上破碎的粥碗以及白粥,还有一个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另外两个则是审问牢里的其他人。

    “柳四,怎么样了?”站在门口的官差出声问道。

    柳四收了手,轻轻的摇了摇头,已经没有气息了。

    “头,粥里确实有剧毒。”另一名官差走到他跟前,将手中变黑的银针递给了他。

    “头,问清楚了,这少年就是在放饭之后,喝了这白粥中毒的,而这白粥除了放饭的捕快外,没有任何人能接触到。”询问的两人禀报道。

    想起刚刚一个劲儿喊冤的小捕快,李捕头头痛不已。

    摆了摆手道:“罢了,先把这孩子抬到仵作那,另外的四个人分开关押。”

    “可是,头,我们没有空的牢房了,这得往哪关啊?”

    “那就都加上枷锁镣铐。”李捕头不耐烦的说了一句,说罢就离开了牢房。

    四个捕快相视一眼,立刻去找担架把这尸体移走了。

    “老伯,若是我不劝他吃饭,是不是他就会没事了?”当牢里再一次安静下来,黑崽抱着膝盖,倚着墙壁,贴着老伯,轻声问道。

    “若是有人想害他,你劝不劝都是一样的,毕竟他不能一直不吃饭。”老伯宽慰他道。

    瘦小的男孩恍然大悟,他知道有人要害他,怪不得的他一直不怎么吃饭。

    可又是谁,会给他下毒呢?

    “这尸体是怎么回事?”

    几个捕快抬着担架往仵作那匆匆而去,却不小心的撞到了一个人,那人虽然也身着捕快的衣服,但腰间的令牌却和他们的不一样。

    正是那位从京城调过来的官差。

    打头的捕快连忙行礼回道:“回大人的话,这……这少年是您前几日从京城押解过来的犯人,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突然中毒而亡。”

    “死了?”

第四章 村里先生

    李家村,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距离磐溪县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若是骑马,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了。

    虽然这样近,但村里还是设了学堂,靠近村口,就能听见学堂传来的阵阵读书声。

    “今天就先学到这里,回去好好复习一下今日所学,明日抽查背诵,另外不要忘了明日要教的五篇大字,好了,下课!”学堂的教书先生,一脸温和的说道。

    “先生再见!”

    “先生再见!”

    ……

    一听到下课,孩子们就跟刚出笼的小鸡一样,欢快的跑出了学堂,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教书先生一个人。

    教书先生也就是叶景知,笑了笑,倒是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慢悠悠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检查好门窗,关门落锁。

    夕阳西下,已近黄昏,家家都冒起了炊烟,甚至有些人家隐隐飘来饭香,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不绝于耳,一片宁静祥和。

    叶景知推开门,就看到双鬓染白的奶奶正在院里吃力的把一个大西瓜往桶里放。

    “奶奶,我来。”叶景知连身上的布包都来不及放下,就赶忙奔了过去,接过大西瓜往桶里放,而后把桶又慢慢放进了井里。

    夏日炎热,把西瓜在井水里冰一冰,晚饭后捞起来,吃一块十分的解暑。

    “景知,下课回来了。”薛奶奶含笑说着,把叶景知掉下的布包捡起来,拍了拍没怎么沾到的灰尘。

    井边为了防滑,都是粗糙的石板,再加上时不时有水冲刷,是以并不怎么有泥土和灰尘之类的东西。

    “嗯。”叶景知也没闲着,看着旁边专盛水的桶里没水了,又勤快的打满了水。

    薛奶奶含笑看着,这孩子就是勤快,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今早你走得太急,昀儿昨来信了,说是今天回来。”

    “薛叔今天要回来?”叶景知不由得诧异道。

    薛叔在磐溪县做捕快,虽然离这里不算太远,但基本都是三五天一回,这回刚走两天就要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不过看这样子,怕是要晚上才能到了,我们不管他,先吃饭。”薛奶奶摆了摆手,一脸嫌弃道。

    叶景知忍不住轻笑,虽然薛奶奶一副嫌弃的样子,但眼眸却是带笑,显然还是很高兴薛叔提前回来的。

    “奶奶,薛爷爷呢?”他们在院里说话半天了,却一直没见薛爷爷的影子,叶景知不由得问道。

    要知道,每次他和奶奶说话的时候,薛爷爷总是在一旁狠狠地瞪着他,因为他总觉着薛奶奶对自己比对他好,吃醋了。

    弄得薛奶奶哭笑不得,每次都像赶苍蝇一样赶他。

    不过,看着他们,总让叶景知想起自己恩爱的父母。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薛奶奶的声音拉回了他心神,“你薛爷爷去给人看病了,刚才叫人送信回来,说是被里正请去吃酒了,一时半刻回不来了。”

    说着对叶景知眨了眨眼,“反正他去吃他的酒,咱们吃咱们的好吃的,让他们后悔去吧。”

    “奶奶……”叶景知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他只以为吃好吃的只是奶奶说笑的,因为以前也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但当看到饭桌上那菜色丰富的饭菜,叶景知难得呆萌的眨了眨眼,“奶奶,您怎么突然舍得去买和然居的饭菜了?”

    以前,薛爷爷吵着要买和然居的饭菜下酒,却遭到了薛奶奶的无情镇压,就你那点儿诊金能买来和然居的半盘菜吗?

    “哟,景知还认得出来这是和然居的饭菜,之前昀儿没少带你去吧?”

    薛奶奶说着一脸伤心,“这个臭小子,一点都不知道孝敬他爹娘!”

    “奶奶,你这样说,薛叔知道后会伤心的。”叶景知无奈道,明明是每次薛大哥说要带他们两个去,但他们却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

    这,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算了,不说那个臭小子了,咱们赶紧开动吧。”薛奶奶招呼叶景知,赶紧吃饭,教了一天的书,肯定饿坏了。

    “我的亲娘,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你说我坏话。”正是刚刚被他们一直念叨的薛昀。

    一身简单朴素的捕快衣服,却丝毫掩不住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材,再加上他的容貌还十分俊美,自从他回了这里,总有媒婆上门提亲。

    弄得薛奶奶心痒得,就想随便答应个人算了,左右也不会觉得他们这儿子会喜欢上谁,凑合凑合得了。

    “薛叔,你回来了?”听到了薛昀的声音,叶景知立刻站了起来,虽然没什么激动的样子,但明亮的眼眸,带着笑意。

    “嗯。”薛昀点头,就看见桌上这一堆的好吃的,心急的抢过叶景知的碗筷。

    一筷子夹走半盘菜,大米饭不一会儿就往嘴里倒光了。

    “慢点儿,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县衙少你吃的了?”薛奶奶虽然在数落他,但还是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

    薛昀摆了摆手,手里的筷子终于空闲了一会儿,在自己腰带上一模,甩给叶景知一封信。

    信上面没有署名,但叶景知一打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竟是招兵的布告,他简单的浏览了一遍,视线直接落在了最后一行。

    “朝廷要和突厥打仗了?”

    “嗯,虽然之前突厥只是每到秋天丰收时候,小规模的骚扰边境,抢一些粮食回去而已。”薛昀咽下嘴里的东西道。

    “但今年却是来势汹汹,据边关主将裴奕的观察来看,突厥已经陆续往边境增人,现在已陈兵五万在边境上了。”

    薛昀说的这些,招兵布告上都没有,但他也没有问薛昀都是哪来的消息,他只知道一件事,薛昀不会害他。

    更何况,当年若不是薛昀出手相救,只怕他现在已经半烂不腐的尸体了。

    突厥人十分的凶猛强悍,之前和大唐开战时,即便最后大唐胜了,但也基本都是惨胜。

    这战场虽然一听就觉得危险至极,但却是他唯一的机会。

第五章 三年前 (一)

    夜黑风高,看不见一颗星星,月亮更是被云层深埋。

    磐溪县衙门,因为只是个小地方,民风由淳朴,县衙的存在有些像摆设了,所以,县太爷对这里的管制也十分的松懈。

    除了书房,牢房外,以及夜间巡逻外,其他地方几乎都没有人。

    所以,只要是有点儿武功的人,都能潜进来,且不被别人发现。

    仵作的检验房,唯一的一具尸体被白布覆盖,置在屋中央,不知是谁走了没关窗户,微风吹进屋内,白布的边角随风舞动,更显阴森。

    倏地,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悄落地,看到这情形,又看了看窗户,眉梢微挑。

    随即放下手里的麻袋,掀开尸体上的白布,两张五成相似的脸乍然出现,麻袋里面的竟也是一具尸体。

    黑衣人动作麻利的把麻袋里的人和架子上的人调换,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黑衣人便又背着麻袋跳窗而出。

    白布的边角依然随风舞动,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黑衣人背着一具尸体,飞檐走壁却不受任何的影响,直到进入一家普通的农户,黑衣人才把麻袋放下来。

    “赶紧的,不然真死了。”黑衣人扯了面巾,露出一张俊美的脸,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几十公里一直用轻功,而且还背着个“尸体”,饶是他,也有些累了。

    小小年纪,看着也挺瘦弱,怎么这么沉?

    “那你得帮我把他弄出来啊,在麻袋里我怎么把脉?怎么下针?”正努力把“尸体”从麻袋弄出来的老者瞪了黑衣人一眼道。

    “哦。”黑衣人连忙帮忙把麻袋脱下来。

    “回来了,吃面吗?”忽然,一个村妇打扮的中年妇女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进来道。

    “吃,我早就饿了。”黑衣人不客气端过一碗,吸溜一大口进了肚。

    中年妇女嫌弃的看着他这粗鲁的吃相,“真是白瞎你这张脸了!”

    “吃相好看是给美女看的,又不是给你看的。”黑衣人反讽道。

    中年妇女冷哼一声,好女不跟男斗。

    端起另一碗面条,一边吃一边打量着被放在床上的人。

    看着也就十四五岁,小脸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不过露出的胳膊透着森冷的白,应该长得挺白的。

    “韩大哥,你有把握吗?”中年妇女好奇的问道,这少年的气息没有了,身体也有些僵硬,怎么看都是死得透透的了。

    “你说你也是,干嘛不早些动手,非要等他中毒了才动手,这一看就是中了剧毒,万一救不回来可怎么办?”中年妇女转头瞪了一眼黑衣人道。

    “我才刚到磐溪县,很多事情都需要安排,谁知道这小家伙这么狠,仗着自己吃过月重就什么毒药都敢往肚里咽。”黑衣人不服气的反驳道,这锅他可不背。

    而且小家伙来这么一出,他的许多布置都白费了,安排都得重新来。

    “行了,你们要吵出去吵,别耽误我救人。”老者不耐烦的赶人,面条的香味充斥整个屋子,太香了,他也饿了好不好?

    两人瞬间安静的吃面条,不敢再说话。他们之前那样是相信韩奕的实力,韩奕治病救人的时候一旦吼人,那就是事情真的很严重,他也没把握。

    这样的话,他们可不敢让他分心,要是真的救不活,他们也不用活了。

    吃完了面,两人也没敢出去,就在一旁候着,以免错过韩奕的吩咐。

    一个时辰之后,韩奕依次取出少年体内的银针,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不知何时冒出的细汗。

    “韩奕,怎么样了?”黑衣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大没小,叫韩神医。”韩奕瞪他,自己比他大了两旬不止,总是没大没小的直呼自己的名字。

    “是是是,韩神医,请问人你救活了吗?”黑衣人顺从的改口道。

    “你眼瞎吗?救没救活你看不到吗?”

    韩奕又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写药方了。

    黑衣人:“……”该吃黄连了吧,火气这么大。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你知道我想问什么?”黑衣人跟着他坐下,趴在他对面问道。

    “因为他吃过月重,月重不仅有假死之效,还能抵消一切对人体有伤害的药物,所以即使他这次服了鹤顶红,但问题也不大,调养一段时间,与常人无异。”

    韩奕说着写药方的手停了下来,“说起这个,你之前要我来的时候,不是说会给我一枚月重研究的吗?”

    “月重呢?”韩奕伸手要道。

    “嘿嘿……”黑衣人干笑着把他的手合上,“你知道我只是个替人办事的,月重那多稀有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有。”

    “臭小子,感情你之前那一套都是在诓骗老夫?”韩奕吹胡子瞪眼。

    “哎哎,说诓骗可就严重了,我是那么对朋友的人吗?”

    “你是。”

    “……”

    两人齐齐看向一旁坐着,不知何时磕起了瓜子的中年妇女,脸上一脸看戏的表情。

    “有意思吗?”两人齐声问道。

    “挺有意思的。”中年妇女理所当然的点头,“你们好像两个小孩子在吵架,传出去绝对让人笑掉大牙。”

    “你敢!”

    “试试?”

    两人瞬间怂了,他们还真拿这人没什么办法。

    “咳咳。”黑衣人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我是没有,但是这少年肯定知道谁有啊,不然他身上的月重是谁给他的?”

    “也是。”韩奕倒是同意这个说法,刷刷几笔把剩下的方子写完了,“熬药去。”

    “好。”黑衣人拿着方子就要往外走,但经过中年妇女的时候,脚步一顿,“我说金玲姐姐,你可是要当我娘的人,你觉得你这样的打扮别人会信吗?”

    中年妇女嗑瓜子的手停下,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已经是我能打扮得最老的年龄了,再老就得戴面具了,可天天戴面具好不舒服的。”

    “本身也没多年轻,就别在这装嫩了,不好看。”黑衣人说完这句话,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有本事你别再进这个屋。”中年妇女咬牙道,要不是担心声音太大,吵到别人家引起注意,她一定要让他提前感受一下什么叫“河东狮吼”!

第六章 三年前(二)

    初春的太阳,升的不是那么早,可是天际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村子里就有不少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

    夜晚的倒春寒还是让许多人都受不了,所以一早就都起来烧火炕,让屋子里赶紧暖和起来。

    少年就是在这种暖意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仁,充满迷茫。天色未大亮,屋子里还有些暗,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他明明记得,自己喝了那碗毒粥,随后就陷入黑暗,人事不知。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他不是应该被丢到乱葬岗去吗?

    少年脑子一团迷糊,试着坐起来,不小心碰倒放在一旁小桌上的灯架,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你醒了?”忽然,有人掀开了帘子进来。

    歪倒在床边的少年抬眼一看,竟是那日阻止别人毒打他的那个领头的官差,瞬间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这是哪里?”

    薛昀自然看出少年对他的忌惮,没想到只是那日简短的打了一个照面,他竟然还记得自己。

    怕少年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也就任由他继续不舒服的歪在那,薛昀站在门口,淡定的说道:“如你之前所见,我就是一个押送犯人的官差,而这里,当然是我家了。”

    少年蹙眉,“我之前明明……”

    “你喝了毒粥,中了毒,暂时性的假死了,是我把你从仵作那里带出来的,不然你今天应该就会被他解刨了。”

    薛昀淡淡的解释着,可看到少年那努力镇定的神色,却起了一抹恶作剧的心思,嘴角微弯道:“你知道杀猪吧,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出来,他就会像杀猪一样,把你的肚子划开,掏出你的五脏六腑……”

    “我见过仵作验尸。”少年眉眼之间不耐烦的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明明之前跟个小哑巴似的,现在怎么话这么多?”薛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带着调侃问道。

    “你……”

    “嗯,我。”薛昀优雅的迈步,随便拽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肆意的欣赏少年怎么爬也爬不起来的狼狈。

    欣赏够了,薛昀这才开口道:“我呢,也没什么目的,只是我家老头子对你感兴趣而已。”

    “什么意思?”少年放弃,也不着急起来了,转而淡淡的问道。

    “你吃过月重。”薛昀故意顿了顿,但少年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我家老爷子痴迷医术,月重一出世,他就非常感兴趣,花了不少功夫来找这药,但可惜制药的蓝凌神医的踪迹难寻,找了许多年也一无所获。”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江湖百晓生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就告诉了他月重的线索。”

    说到这里,薛昀终于在少年镇静,警惕的神色之外,看到了一丝杀意和狠意一闪而过。

    此时的少年,像极了嗜血的孤狼,等待最好的出手时机。

    薛昀毫不怀疑,只要他有一丝的松懈,面前的少年一定会出手,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杀了他。

    不过,他不觉得少年能够杀了他。

    况且,他们俩也没有动手的必要。

    “我叫薛昀,曾经在你父亲的手下待过一段时间,那时他还只是定北大元帅手下的一个前锋小将。”

    “我们虽然交情不是很深,但对他的为人还是很清楚,他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少年闻言,不为所动,“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相不相信我无所谓,不过,劝你不要冲动,虽然你自幼就跟你父亲习武,甚至十一岁就上了战场,杀敌无数,但是你并不是我的对手。我虽然不会杀你,但是出手可不一定都有分寸。”

    薛昀说罢,站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伸手把少年扶了起来,让他倚靠在床头。

    少年虽然嘴唇紧抿,浑身紧绷,眼含戒备,但是却没有出声拒绝。

    “哎,小家伙醒了!”帘子再一次被掀起,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太太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笑呵呵道。

    虽然她脸上的皱纹不少,但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容颜姝丽。

    老太太一进来,就把薛昀挤到了一旁,抓着他的手,又摸他的脸,连声问道:“怎么样?还有没有哪不舒服?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奶奶讲啊。”

    少年第一次面对这么热情的奶奶,神情有些无措。

    他能看得出来,这奶奶的眼神真挚,慈爱,对他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

    所以,不知道怎么拒绝,身体却自发的不断往后躲。

    旁边的薛昀看她那占人便宜的样子,一头黑线。

    “咳咳,娘,厨房里还有东西吗?他刚醒来,一定饿了。”薛昀看不下去道。

    “哦,哦,有,我这就去端。”薛奶奶不舍得拉着少年的手,“一定饿坏了吧,奶奶这就给你端吃的去。”

    薛奶奶终于出去了,少年不由得松了口气。

    薛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呃,不好意思啊,我娘比较喜欢孩子,而我又一直没成亲,所以对你就热情了些。”

    待会儿一定要找个时间警告她,演得也太过了吧。

    “没事。”少年吐出两个字。

    “这里很安全,而县衙那边也都以为你死了,你可以安心待在这里。哦,对了,也不能一直,喂,小家伙似的叫你,总得有个名字。”薛昀正色道。

    少年垂眸沉默了一会儿,他并不知道这人可不可信,毕竟父亲出事后,以前交好的人皆唯恐避之不及。

    但是目前,自己只能暂时相信他。

    “景知,叶景知。”少年淡淡的嗓音响起。

    “好,知道了。”薛昀说着就要掀帘出去,似又是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步,“叶景知,对别人来说,你的命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你自己来说,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虽帮不上你什么,但也不会做害你那么没品的事情,所以你要珍惜你自己的命。”

    说罢,出了屋子。

    他背后的少年,沉默异常。

    这人竟一眼看出来他想报仇,可是现在一无所有的他,对于要怎么报仇,他还是一片迷茫。

第七章 林中谈心

    太阳还未升起,天际只有一道光线,天色昏暗,山上一处还算宽阔的地面上,两道身影两拳对碰,激起的拳风吹散地上的落叶。

    三息之间,拳力反震,让两人受不住的后退。

    薛昀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看着对面静静站在那里的叶景知,嘴角弯了弯,“不错,现在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

    同样拼尽全力,他连退七步,而叶景知只退了五步。

    只三年的时间,自己就不是他的对手,他一个练武三十多年的人,竟然不是一个十八岁少年的对手,真的不得不赞叹一声,有些人就是天赋惊人,令人嫉妒。

    叶景知恭敬的对薛昀行了一礼,“多谢薛叔这些年的教导。”

    虽然当年薛叔说是因为薛爷爷对月重感兴趣,才会顺便救了他。

    可是他醒了之后,薛家人对这事却只字未提,他也曾问过薛爷爷,薛爷爷告诉他,月重在他吃了毒粥之后,在他体内彻底发挥了药性,他醒来之后,月重已经完全消失在他体内了。

    所以,薛家根本不像是薛叔说的那样,有目的的去救他。

    更别提,薛叔这三年来,一直尽心尽力的教导他的武功。

    薛家,一家都是他的恩人。

    薛昀受了他这礼,左右天还没大亮,就拉着叶景知找了个地方歇着。

    “接下来,报名参军?”薛昀虽然告诉了他报名的消息,但少年一直也没说去不去参军。

    “嗯。”叶景知应道。

    “这次招兵并不是京都下的旨,而是因为要与突厥备战,离王按照惯例,增加靖州军的人数。”薛昀道。

    “嗯。”

    薛昀实在是受不了他这一字真言,只好挑明了问道:“景知,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意思?”

    “薛叔,我明白你的意思,离王虽然是当今皇上的弟弟,但毕竟同父异母,更何况离王还有永不奉诏进京的规矩。就算我上战场立了功,离王也不可能帮得到我。”叶景知清楚薛叔的担心。

    不过,若真的是一点儿帮助都没有,薛叔也不会特意赶回来跟他说招兵的事了。

    “你心里明白就好,我只是怕你的期待过高,到时失望。”薛昀说着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其实不想你心中充满仇恨,一直想着报仇,那样报仇之后,你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

    薛昀顿了顿,“但我也看得出来,你之所以现在好好的活着,就是因为有报仇的信念支持着你。”

    “所以,我也就不劝你了,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会知道。”

    “薛叔,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报仇,毕竟那人现在离我太遥远了,我也不会傻得只仗着自己的武功高就去刺杀他,因为这并不能洗去我父亲身上的污名。所以,我很迷茫。”

    “但去离王麾下,也算是一个机会,万一以后能有进京的机会呢。”

    叶景知说着望着逐渐亮起来的天色,黑暗总不会一直笼罩大地,真相也不会一直被掩藏,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有后半生的时间去报仇,操之过急只会造成失败。

    而他,最经不起失败。

    “也是,不过你要是能得到离王的信任的话,也许报仇是有望的。毕竟我听江湖百晓生说过,离王和当朝的秦丞相关系很好,要是他能帮你得到秦丞相的相助,秦丞相门下学生众多,必定是事半功倍。”薛昀忽然提道。

    “再要不然,你可以多立功,然后让离王帮你跟丞相府家的小姐做媒,我听说丞相府还有一位二小姐没有出嫁,等你成了他的女婿,他肯定会帮你的。”

    “哎,不对,你参军立功再快,没个两年也不一定能获得离王的信任,那时估计那丞相府二小姐得出嫁了,毕竟她已经十五岁了,又是京城中有名的名媛千金,上门提亲的人一定很多。”

    “唉,要是那丞相府的三小姐还活着就好了,那样她今年才十四岁,多等两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薛昀自顾自的说着,而说到最后还一脸的可惜,就好像叶景知一定立许多功,还能得到离王的信任似的。

    “丞相府的三小姐,怎么死的?”叶景知低着脑袋,问道。

    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他声音里的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薛昀只是想着自己要不要跟叶景知一起去参军,再怎么说,他和离王还曾有过几面之缘。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叶景知声音里的异常。

    “我听说的是,好像是三年前,就是你被流放的那一年,丞相府三小姐去兴国寺礼佛散心,却不知怎么的,跌落悬崖,踪迹全无,生死不知。虽然丞相府不承认也没有办丧礼,但很多人心里都清楚,跌落万丈悬崖的娇小姐不可能还活着。”

    “京都有传言众多,但是流传的最广的是,说是丞相府三小姐伤心未婚夫身死,以死殉葬。”

    薛昀说着轻笑一声,“这要是真的,那这丞相府三小姐还真是有情有义。”

    偏头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叶景知,“你觉得呢?”

    叶景知松开不知何时攥紧的拳头,垂眸淡然道:“她很傻。”

    看到他毫无反应的样子,薛昀失望的撇了撇嘴,“人死灯灭,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说罢起身,“既然决定要参军了,村里学堂那些孩子你要安排好,不是谁都像你似的,免费给人授课。三天以后,我带你去靖州大营报名。”

    “嗯。”叶景知点头。

    薛昀还要帮薛奶奶烧火,所以就先回去了,而叶景知却想在这再待会儿。

    太阳渐渐升起,耀眼温暖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但叶景知望着远方的炊烟袅袅,眼神慢慢放空,他现在还依稀记得,当年遇见的那个粉嫩嫩白生生的小团子时,那一脸天真无邪,灿烂的笑容。

    “哥哥你受伤了,给你窝窝糖,吃了就不痛了。”

    寒冷的冬天,冰冷的地面,一只白胖胖的小手,上面躺着一颗已经被捂得有些化了的金黄色糖果,却甜到了他的心里,许多年。

第八章 离别

    两天后,学堂里的孩子一如既往的按时到齐,但这次先生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最后一个进来,然后就开始抽背昨天的功课。

    而是早早的就站在了桌子前,而且桌子上还放了两摞厚厚的书。

    “先生,你今天怎么不检查我们的功课了?”一个孩子忍不住问出了声。

    是一个平时最喜欢凑到叶景知身边问功课的孩子,即便叶景知在学堂的时候基本没怎么有笑脸。

    “先坐好。”叶景知摆了摆手,让他先坐下。

    学堂里的孩子不再围着叶景知,纷纷听话的去自己的座位坐好。

    叶景知拿起自己的那一本书,不舍的摩挲了两下,抬起头,看到底下孩子们疑惑的目光,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唇轻启,“孩子们,很抱歉,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能再教你们了。”

    “先生,为什么?”

    “先生,你为什么不教我们了?”

    “先生,我保证再也不上课捣乱了,你继续教我们好不好?”

    ……

    叶景知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安静,“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孩子们不再说话,但眼里的伤心是显而易见的。

    叶景知做不到无视,但还是继续把没说完的话说完,“孩子们,因为先生还有要去做的事,所以我要离开这里了,就不可能再教你们。”

    “也许,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先生过来教你们,或者你们也会去县里的学堂求学,或者有些人不能再去学堂。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继续学业,因为读书可以明智,明礼,明人心,也能令你们明白你们以后到底想做什么。”

    叶景知说着,拍了拍手边的两摞书,温和道:“这些书,是我特地去选给你们的,若是有不懂的,可以记下来,问问咱们村里的那个老书生。”

    老书生因为年事已高,所以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每天教学生,但抽点儿时间,指点一下还是可以的。

    “好了,现在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了。”叶景知望了一圈孩子们,大方道。

    一时寂静,孩子们的脸上都是难过的表情,甚至后面的几个女孩子的眼眸湿润,抽泣声隐隐响起。

    叶景知经历过无数次的离别,这次虽然不是他最伤心难过甚至痛心的,但却是他最舍不得的。

    本来他还想给他们上最后一堂课的,但现在这个情况,谁也上不进去了。

    早知道就等课上完了再说了,叶景知懊恼的想道。

    最终,还是提前下了学,不提学生们伤心的清晰,叶景知还要回去收拾行囊。

    回到家中时,叶景知见薛昀正把行李往马匹上绑。

    薛昀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叶景知回来了,随口问道:“跟学生们告完别了?”

    “嗯。”叶景知把包放下,坐在院里的小桌旁。

    “怎么,舍不得了?”薛昀走过来,好笑的问道。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死活都不肯去,还是自己用教他练武的条件才逼得他去的。

    “嗯,有点儿。”叶景知说着看了一眼薛昀,“我已经明白,薛叔你当初为什么非要我去学堂教书了。”

    薛昀给自己倒了杯茶,点头,“看出来了,不然你怎么会舍不得。”

    随即又提议道:“要不然,等你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可以继续回来教书啊。”

    “可以啊。”叶景知倒是想回来,只是他要做的事……

    “希望,我还能活着回来吧。”

    “别这么悲观,老天终究是公平的。”

    薛昀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起身去忙了。

    叶景知嘴角弯了弯,“对了,薛爷爷和薛奶奶呢?”

    “去串门了,过两天村子里有人要办喜事,这几天不少人都过去帮忙。”

    薛昀把绳子用力一拉,打了个特别又很结实的绳扣,转头,“况且,我经常出门,不习惯有人送,而你,也不喜欢离别那种气氛吧,更何况,你确定受得了我娘?”

    叶景知闻言,身体不禁打了个寒战,薛奶奶的热情,以及奔放的性子,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说是这么说,但两个人还是等到薛爷爷和薛奶奶回来,认认真真的告了别。

    毕竟这三年来,两位老人家对他真的很好。

    “景知啊,你真的不知道谁给你吃的月重吗?”薛爷爷还是不死心,在叶景知临走之前又问了一遍。

    叶景知垂眸,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那人只是我偶然遇见的,说什么我未来会有一场劫难,而这个月重则能帮助我逃过这一劫。”

    “算命的?”薛爷爷来了精神,这世上精通易经八卦,可窥见天机的人并不多,回头问问江湖百晓生,一定能有线索。

    “呃,薛爷爷,我真的不知道,毕竟他也穿的跟大街上摆摊的那些人似的。”叶景知为难道。

    薛爷爷失望的垂头,自言自语的嘀咕,总算是一条线索,要不要还是去试试看?

    薛昀在一旁看得好笑,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韩奕会对月重这么痴迷呢?不就是个假死药吗?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问,之前不过就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大年纪怎么连个老婆都没有?

    结果,这人二话不说,直接给他下了痒痒药,跟无数蚂蚁在啃咬他一样,简直生不如死,今生他都不想再遭那样的罪了。

    次日,天还未亮,薛昀和叶景知一人牵一匹马,离开了李家村。

    “咱们一天能赶到靖州大营吗?”叶景知问了一嘴。

    他待在这里三年,从未离开过村子,所以更别提知道靖州大营在哪了。

    “大概得后天才能到了,这磐溪县虽然是靖州的属地,但是毕竟还是最偏远的那一个。”薛昀回道。

    马匹毕竟还要休息,再说报名也是明天才开始,为期半个月,怎么都来得及。

    就在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往靖州的时候,一辆朴素的马车,也正往靖州赶去。

    车内,一个身着锦衣的公子,细细阅读手里的信件,片刻后,放下手里的信件,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要这么做吗?”

第九章 招兵

    靖州虽然地处边境,苦寒之地,但依然繁华,街道的两旁商铺林立,酒馆,酒楼,当铺,绸缎庄,书斋,首饰铺子,作坊等应有尽有。

    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

    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河堤两旁观赏景色的。

    还有不少商贩当街摆摊,吆喝声不绝入耳。

    一家酒楼的二楼,叶景知望着窗外的这些景色,忍不住叹道:“这里虽不及京城的繁华,但是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可见离王治下有方。”

    “是,要不然当年怎么会是争储之中最有力的人选呢。”薛昀咬掉手里最后一块馒头道。

    “薛叔,慎言。”叶景知提醒道,幸亏他们要的是包厢,虽然这里不是京城,但妄议皇族之事可是要坐牢的,要是让别人听了去,可怎么是好。

    薛昀轻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这不是胆小,我只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叶景知淡淡回道。

    薛昀笑了笑,三年的乡下生活,倒是把这贵公子的臭脾气磨好了好不少。

    “快吃吧,下午就去军营,这么好吃的东西可不容易吃到了。”

    “嗯。”

    军营生活吗?还真是久违了。

    看到眼前的人山人海,饶是以前在军营待过的叶景知,也被吓了一跳,薛昀低声喃喃道:“咱们大唐,好像不是尚武的国家吧……”

    旁边有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耳力比较好,竟然听见了他的低语,大笑道:“你们兄弟俩一定是第一次来靖州吧。”

    薛昀立刻笑得露出了他那大白牙,“兄弟眼神真好,我们兄弟确实是第一次来靖州,这靖州大营每次招兵都有这么多人来报名吗?”

    叶景知看了看薛昀,没有说话,高兴就好。

    “对啊,每次都很多人,这次还不是最多的呢,因为离王殿下治理靖州有方,让百姓们都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免去了贫穷之苦,那我们自然也要尽自己的一份心力,保护好自己的家园。”

    说着,又压低声音凑近两人,“而且,离王治下的三个大营,兵丁待遇都要比其他地方好上太多了,也不用担心自己去参军,家里的生活得不到保障,所以当然要来参军啊!”

    薛昀眉毛一挑,“听老哥这意思,好像不是第一次来招兵吧。”

    “你怎么猜到的?”那人倍感惊奇,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说过,随后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憨憨一笑道:“确实不是第一次了,我已经来了三次了,我爹说,要是这次再没被招上,以后就不让我来了,浪费时间。”

    叶景知闻言,细细的打量眼前的汉子,身高近八尺,魁梧健壮,皮肤黝黑,皮肤粗糙,一看就是经常在地里干农活的庄稼人,力气肯定也是有的。

    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兵营一定会收的才对。

    毕竟,仅仅是兵丁,你也不能要求能文或者是能武,只要身材结实,力气够大不就行了。

    “是有考核吗?”叶景知忽然开口出声问道。

    “对,虽然靖州大营的待遇好,但是考核也真是难,每次招兵,都会有一半的人被刷下来,可还是有很多人报名。”大汉道。

    “那这个考核,都是考些什么?”薛昀低声问道。

    “唔,考什么的都有,每次都不一样,有一次甚至还考写诗。”说到这个,大汉就有些怨念了,当时他就是被那么刷下去的。

    “写诗?”薛昀和叶景知异口同声,互相看了一眼,这考核官是个怪人。

    大汉好像看到自己熟悉的人,他离开了后。

    很快就轮到薛昀和叶景知填名字,叶景知因为不能用自己的身份,本来是打算以薛昀远方侄子的身份入军营的。

    但是,因为门口大汉那么一说,薛昀死活非得让他以他远方表弟的身份入军营。

    叶景知拗不过他,只能无奈同意。

    填了名字的人,都被带到宽阔的校场等着考核开始。

    “薛叔,没想到,你这性格还是真是千变万化。”叶景知一脸敬佩,话语里却带着调侃意味。

    可以冷酷逼人,可以孝顺温柔,可以大大咧咧,可以豪爽万分。

    “军营这种地方,当然是性格越豪爽越吃香,难不成像你似的,少言寡语,一脸高冷,连朋友都交不到,到时候上战场没有你可以信任的后背,那得多惨,小家伙你还年轻,还不懂。”薛昀摆了摆手道。

    叶景知恍然,他忽然明白了,薛叔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陪他来参军了。

    心里暖暖的,嘴上一笑,吐出的话语却是,“薛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在军营待的时间好像要比你长得多。”

    薛昀:“……”确实无可反驳,随即莫名有些心虚,他哪在军营里待过啊。

    “都给你说过了,现在要叫我大哥,叫什么叔?”

    “好好好,知道了,大哥,薛大哥。”

    叶景知无语,明明都一大把年纪了,非要装年轻。

    不过,薛叔是长得有些年轻,不然也不会被那个大汉一眼当成了兄弟。

    “集合!”忽然锣声响起,一声长啸在校场最前方响起。

    因为都不是正式的兵丁,参加过正规的训练,所以也只是三三两两的,一堆又一堆的,站在校场上。

    看得审核官,白岩一顿皱眉。

    “今年的人,还是一样的多啊。”一声感叹在白岩背后响起。

    白岩回头一看,来人一身银色甲胄,身披白袍,脸上带着儒雅的笑容,若不是甲胄和他手中的长剑,怕是会把他当成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见过世子殿下。”白岩以及他身后的几位副将将军立刻抱拳行礼道。

    “不必多礼,白将军,开始吧。”世子做到一旁,他其实只是过来看看,主要的审核还是白岩他们做。

    往年本来是父王亲自来进行考核的,不过,想到母亲现在的身体状况,世子的眉头一皱。

第十章 考核

    整个校场寂静无声,只听得到上面白将军的声如洪钟的声音。

    “今年的考核共分为五关,第一关为骑射,箭靶移动之时,射中靶心即为过关。第二关,那边的石锁看到了吧,举起一炷香的时间即为过关。第三关,《兵策》考试,考试成绩的前三名即可过关。第四关,在十名士兵的围追堵截下,顺利脱身即为过关。而最后一关,在我的攻击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即可过关。”

    听到这里,下面的人都议论纷纷,这哪里是招兵,这是要招将军吧。

    “薛叔,这靖州大营招兵果然严格,估计那边的都没有这边的严,选出来的与其说是士兵,不如是说是选将军苗子。”叶景知低声说道。

    “是嘛,我觉得还好。对了,你想过哪几关?”薛昀倒是对这些考核挺感兴趣的,进个军营还要考试,挺好玩的。

    叶景知却以为,是因为薛昀离开军营太长时间了,所以不知道现在的军营都是怎能招兵的。

    白将军看着下面的人一个个苦着脸色,好心情的补充了一句,“只要能完成其中两关的人,就可过关。”

    众人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要通过所有的关。

    “还有,只要有人能通过我这关,其他关即视为通过,就不必从小兵做起,直接升为九品下的陪戎副尉。”白将军似是随意的补充了一句。

    薛昀闻言,眼睛一亮,除了景知,他好久没跟人好好干过一架了,手早就痒得不行了。

    紧接着,也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开始考核。

    “薛叔,按照我们之前说好去做。”叶景知说罢,就朝第一关走去。

    薛昀看着他的身影笑了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有干劲的样子。

    自己也得加油才行,毕竟自己可是要给他当保护伞的。

    想到这里,毫不犹豫,大步走上了校场前面的台子。

    白将军倒是没想到,他临时起意加的这最后一关,竟然真的有人敢挑战他,而且别的看都不看,一开始竟直奔他来。

    好胆量。

    “草民薛昀,请白将军赐教。”薛昀行了一礼,却是战意十足。

    “好小子,来。”白将军上前一步,挥退部下。

    薛昀倒也不客气,率先出手。他不知这白将军的身手,还是先试探两招看看。

    看着在台上交上手的两人,白将军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出手稳准狠,招招都往致命的地方去。

    而这个薛昀,打法有些飘逸,不过能和白将军过这么多招,实力也是不俗。

    “这个薛昀,是何来历?”世子偏头问道。

    负责报名录资料的士兵立马回道:“回世子,这人来自磐溪县的李家村,元和二十五年在京城大理寺任职狱史两年,后因母亲病重,自行请命回乡陪母,在磐溪县任捕头三年,五天之前,老母去世,父亲出走,他料理好了家里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弟弟来了靖州大营。”

    听到这人因母亲病重,就放弃了在京城的官位,世子有些触动,这人倒是挺有孝心的。

    “侯轲,你觉得,这人能打得过白将军吗?”世子想了想,又转身问自己的护卫。

    抱着剑的侯轲,看了眼台上,“白将军要输。”

    其实,按他来看,白将军应该早输了才是,那个薛昀的内力十分深厚,岂是白将军这种只会军中格杀之术可以匹敌的。

    或许是因为,白将军日后会是他们的上司,留面子呢。

    这里人这么多,他也就不好拆穿,不然日后传到白将军耳朵里,还会以为这小子狂妄自大,谁都不放在眼里呢。

    侯轲的话音刚落,薛昀一拳将白将军送出了台子。

    白将军一个后空翻,站在了台子外。虽然被打败了,但神色平静,并没有被打败的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不过,在他落地的那一刻,整个校场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人真的去挑战白将军,更不会有人想到,白将军被一个还没入伍的新人打败了。

    正在答《兵策》的叶景知看到这一幕,嘴角弯了弯,他就知道薛叔没问题的,随即继续低头认真答题。

    白将军瞥见其他考核的人都怔在原地不干事,眉毛不悦的一皱,“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干自己的事,还是说,你们都想来挑战我!”

    所有人立刻低头,连忙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但余光,还是忍不住的一个劲儿的往台子那里跑。

    只见白将军大步的走到薛昀面前,蒲扇大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众人同情的看着那肩膀,好像下一瞬就会被拍碎似的。

    薛昀却面不改色,“将军,承让了。”

    “输了就是输了,你不错,你真的很不错。”白将军的脸色立刻缓了不少,眼里闪烁着挖到宝的光芒。

    “世子殿下,你觉得如何?”虽然说考核一切都由他做主,但世子在这也不是个纯摆设。

    世子颔首,面带微笑道:“陪戎校尉,实至名归。”

    竟是直接把白将军许诺的阶品提正了。

    看来,世子也是很满意这个人。

    白将军点了点头,“那就依世子所言,薛昀,从今日起,你就是靖州大营九品的陪戎校尉。”

    “谢世子,谢将军。”薛昀不骄不躁的行礼道,这让两人又高看了他一眼。

    薛昀是通过了,但叶景知还没有,在白将军宣布薛昀的阶品之后,叶景知刚好答完题,交了卷。

    这所有的关卡,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难度,但问题是,他现在不能冒尖,不然在审查时,他的身份容易出问题。

    毕竟,身份可以假造,但生活的地方总得有痕迹,要是去调查身份背景的人精明一些,还是有迹可循。

    所以,不想冒头的他,除了《兵策》,那就只能选骑射了。

    好在这些年断断续续的也有练,成绩就算差,也不会差到哪去。

    “嗯?薛昀,你怎么还没走?”白将军本是很期待谁能再来挑战一下,结果没再有一个,余光瞥到站在台下没走的薛昀,不禁出声问道。

第十一章 通过

    “回将军,舍弟也参加了这次招兵,我想等他一起。”薛昀抱拳回道。

    “你弟弟?是哪个?”

    白将军心想,哥哥这么厉害,弟弟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一想到这次招兵能招到两个不错的苗子,面上虽不显,但这心里是真高兴。

    薛昀抬手一指,“就是那边上马,准备骑射的那个。”

    骑射?白将军望去,只见一个布衣小子动作利落的上马,可见骑术不错。

    不过,身形这么单薄,他都觉得那石弓能给他压垮了。

    “薛昀,你和你弟弟这,差的实在是有点多啊!”白将军有些失望。

    “将军,舍弟是家父老来得子,又是早产儿,所以身子看着单薄,但与一般人其实无异。况且,舍弟通读兵书,师从云雾山,擅长的是排兵布阵。”薛昀自豪的回道。

    “师从云雾山!”身为习武之人,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云雾山,白将军忍不住看向叶景知。

    叶景知那看着像筷子的细胳膊,轻松的拿起了沉弓,因为对突厥弓箭是最重要的工具,所以为了加长射程,长弓都要比普通的弓沉上一些。

    “驾。”叶景知一把抽出五支箭,驾马前进,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一箭一箭的平稳射出,稳稳的命中所有箭靶的靶心。

    看到这里,不得不说,白将军有些失望了。

    其实叶景知这表现,放在一般人里也算是拔尖了。

    但因为刚刚薛昀那句“师从云雾山”,让他抱有了更高的期待而已。

    世子也是有些失望的,不过,收回目光的时候,余光却瞥见薛昀嘴角的笑意。

    不知怎么的,却品出一丝调侃的意味。

    薛昀确实在笑叶景知,明明一次就能全部射中,却偏偏要分五次,他肯定在心里抱怨麻烦。

    叶景知的箭术,可是他爹亲自教的,从五岁就开始摸弓箭的人,时不时还给自己加重量,别看他瘦弱,力气是实打实的大。

    唉,世上有种人,就是吃不胖,女人欣喜若狂,男人郁闷至极。

    叶景知还没走近,就看到薛叔那带着玩味的笑,立刻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难得孩子气的不服气道,“我才十八,还能长。”

    “嗯嗯。”薛昀敷衍的应道,随即轻笑一声,“与其相信你还能长,不如相信明天太阳打西边出来。”

    叶景知:“……”

    “对了,景知,过来见过世子殿下和白将军。”薛昀不知是故意卡在这里,不给叶景知回嘴的机会,还是真的现在才想起上面两位。

    叶景知这才注意到刚刚跟薛叔对打的白将军,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儒雅气质的世子殿下。

    这离王世子,倒是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见过世子殿下,白将军。”叶景知不卑不亢,进退有礼,少了薛昀的豪爽,多了些书生气。

    “刚刚你哥说,你师从云雾山,但你的骑射倒是表现平平。”白将军正说着。

    那边让侯轲拿来叶景知《兵策》考试的试卷的世子,仔细的翻阅了一遍。

    发现这叶景知十分有自己的见地,对于兵法的运用也十分的纯熟,对于试卷上提出的模拟战争的问题,思路天马行空,方法闻所未闻,倒是令人惊奇。

    他倒是挺喜欢叶景知的回答,但毕竟现在只是纸上谈兵,没有实际的操作,谁也不知道他的办法到底能不能行。

    听到白将军的问话,叶景知一愣,随即看向薛昀,师从云雾山是什么鬼?

    薛昀笑而不语。

    但在旁人看来,会以为是弟弟不想给自己师门丢脸,怨他哥哥擅自做主说了出来。

    而哥哥只是为弟弟骄傲,对于弟弟的埋怨照盘全收。

    白将军也没想刨根问底,毕竟,叶景知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有些对不住云雾山的名号。

    人家本来就没想暴露师门,问得太多,不像询问,倒像是羞辱了。

    “罢了,本将军只是随便说说,既然你已经通过考核了,那就到你哥手下当个小兵吧。”白将军摆了摆手道。

    “谢将军。”叶景知行礼道。

    随后,他们也没有在校场上多停留,就被白将军派人带他们去营地休息的地方,以及跟他们说明日后的安排。

    忙完这些,天已经黑了。

    作为薛校尉手底下的小兵,叶景知主动去打饭,顺便还熟悉了一下这靖州大营的分布。

    “薛……哥,吃饭了。”叶景知这声哥叫得有些别扭,毕竟他之前一直叫叔来着。

    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好,校尉的待遇还不错,有四个菜一汤。

    “嗯。”薛昀应道,把手里那些乱马七糟,需要他熟悉的各种文书往一边一推,桌案上顿时变得乱马七糟的。

    “我对这些东西实在是不擅长,待会儿还是你来吧。”薛昀走到饭桌旁,一脸郁闷的说道。

    “这个当然没问题。”叶景知把空食盒放到一旁,坐下,“不过,你是不是先跟我解释一下,师从云雾山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我给你编造的身份是我的弟弟,但你之前十几年一直没生活在李家村也是事实,说你师从云雾山,不是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吗?”

    “再说,你不可能在军营里一直默默无闻,那你的本事总要有个说法,云雾山就是最好的挡箭牌不是吗?”

    薛昀满不在乎的解释,别说,这军营的饭比他想象中的好吃,他还以为得吃好长一段日子的糠咽菜了呢。

    对于薛昀的话,叶景知无法反驳,不得不说,这么说是最好的。

    但是,“你就不怕云雾山有人下山,要是不小心撞上,那岂不是立马就露馅了。”

    “不会的,云雾山的人我都认识……”

    薛昀一时没注意,脱口而出。

    “!”薛昀捂嘴已经来不及。

    叶景知扬眉,他以前从没听薛叔提起这事,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嘿嘿……”薛昀干笑。

    叶景知粲然一笑,“没想到,薛叔你还有这样大的来头呢!”

    “那薛叔,为何甘愿在京城大理寺当个小狱史呢?”

    跟云雾山有关系的人,哪一个不是到哪里都被奉为上宾,备受尊崇。

    有事情!

第十二章 大夫上门

    离王虽掌管靖州,并州,乾州三州,但离王府却是在靖州地界,临近乾州边界,与并州稍远一些。

    王府虽然是比照京都的离王府修建,但面积却是又大了一倍,这是当年先皇给的殊荣。

    门口两只石狮子高大威猛,不怒而威。

    整个给人的感觉是古朴,庄严肃穆,少了皇族的奢华与精致。

    “去敲门吧。”王府门口早早的停了一辆马车,一少年掀起车帘看了许久,淡然出声道。

    马车旁的护卫得了指令,上前敲门。

    “吱哑……”大门打开,一个麻衣小仆探头出来,瞥见门外的一辆马车和好几个护卫,都是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心想又是找理由来拜会王爷拉关系的。

    “我家王爷吩咐过了,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说罢,小仆就要关门,护卫眼疾手快,抬手一推,大门竟被他一掌推开,小仆也被带的掀翻在地。

    “你们这是干什么,要硬闯我们离王府吗?”小仆连忙爬起怒道,还不待护卫说明来意,嚎了一嗓子,招来许多守卫王府的护卫士兵。

    护卫:“……”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还没说呢。

    “灵岩,退下。”一道清亮的嗓音在护卫身后响起。

    “是。”名叫灵岩的护卫退下,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少年。

    少年看向这性子急躁的小仆,“麻烦通报一声,我们是王爷请来的大夫,来自霁云山庄。”

    这少年的气度卓然,一举一动都显示他良好的教养,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况且,王妃生病只在府内知晓,严禁外传。

    这人自称大夫上门,应该不是瞎蒙就能蒙到的。

    小仆想到这里,态度客气了不少,“那就麻烦公子在门外等一等了,毕竟小奴也不敢违背王爷的命令把各位放进来,小奴这就去禀告王爷。”

    “有劳。”少年微微颔首。

    大门再度关上,少年心不在焉的转着手里的折扇。

    “公子,刚刚不是我的错,我什么都没说。”灵岩面含委屈道。

    少年回神,嘴角弯了弯,“嗯,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只是,下次说话要快一些,表情要柔和一些,不然你这样,很容易被别人当坏人的。”

    灵岩听着少年的要求,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愣是被他挤出了几道褶子。

    “下次,让灵虚叫门。”弱弱的提议。

    说话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少年微微一笑,想要再劝劝,大门打开了。

    一道霁色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后,一头青丝用一顶小冠束起一半,容颜俊美,五官棱角分明,是带有攻击性的那种好看。

    他看到门口的少年,显然是一愣,他从没见过这少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敢问,可是离王府的二公子?”少年率先开口问道。

    “是,父王忙于照顾母妃,特地命我来接大夫。”二公子回道,说罢还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是韩神医的弟子?”

    没听说韩神医收了弟子啊?

    少年笑了笑,“二公子确定,我们要在这里继续闲聊?”

    “请。”二公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请他进来,是与不是,父王一定清楚。

    少年颔首,偏头吩咐灵岩,“去把他带出来,不走就用扛的。”

    “是。”灵岩应声。

    “……大夫?”虽然少年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他还是听了一清二楚。

    “要麻烦二公子稍微等一下。”少年含笑道。

    他话还没说完多久,二公子就看见刚才那人,面不改色的扛着一个人走到了自己面前,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手里拿着的盒子,应该是药箱。

    “二公子,麻烦带路。”少年有礼道。

    二公子点了点头,带着疑问领他们去了父王母妃的院子。

    少年跟在后面,也不四处乱张望。

    不过,这王府倒是跟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从外面来看,里面应该是朴素,大开大合,充满军营的强硬气息的。

    但是没想到,王府的景致如此典雅,透着南方的温婉秀丽。

    王府很大,从外院走到内院竟用上了两盏茶的时间,他们的脚步还是加快的,不然可能会有半个时辰。

    王爷王妃所在的院子,是整个王府第一大的院子,不仅前面还有个小花园,还有一个小湖,曲折回廊间,院子在树木花枝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更美的是,在院子里,种满了山茶花,花香四溢。

    “父王,大夫到了。”二公子先进门通禀。

    少年让灵岩将肩上的人放下来,打开了个瓶子,给他嗅了嗅,人很快就转醒了。

    人一醒,看清眼前的人,张牙舞爪的就要扑上来。

    “要想见到她,先治好里面的人。”少年立在原地,淡淡的说道。

    眼前的人瞬间泄气,“你说的,不许抵赖。”

    少年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默然不语。

    “这是……”二公子看得一脸懵,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到底哪个才是父王找的人啊?

    “别傻站着了,带我去看病人。”说话的人转过身来,二公子这时才看清,被扛进来的人,两鬓斑白,眼眸透着一股沧桑,但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

    二公子慢了一拍,“这边请。”

    顺便还吩咐侯在门口的侍女给院中的少年上茶。

    不一会儿,看病的出来了,一屁股坐在少年的身侧,抢过少年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

    被这人一路绑来,连口水都没喝过,渴死他了。

    “如何?”少年垂眸问道。

    “不如何,身体上没什么大病,主要还是心病,这我可没办法,药石无医。”

    离王刚一出门,就听到这话,身侧的大手忍不住攥紧。

    “韩神医,那王妃她这病……”

    韩神医无奈的看着眼前外界盛传勇猛无敌的离王,这个高大的男人,任何事都不能令他低头,但在病重的妻子面前,被压弯了脊梁。

    “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只是个大夫,不是神。”

    离王心痛,妻子的心病他岂会不知,那同样也是他的心病。

第十三章 如何认出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找来一个我治不了的病人,好用她继续奴役我给你做事?”

    韩神医跟离王说完后,越想越不对劲,不禁怒视旁边的少年,他肯定是故意的。

    上次就是这样,狠狠地坑了他一把,坑苦了他了,活了三十多年,他还没有受过那样的罪呢!

    少年握着折扇的手不禁攥紧,“你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二公子出来,就见父王站在那神医的旁边,而那神医正怒等着旁边的少年,少年的话他听到了。

    为什么他感觉,愿意来给母亲看病的是这个少年,而不是那个神医。

    还有那种熟悉感,更强烈了。

    “也不是没有,前段时间我研究出来一种可以令人失忆的药,试验过了,绝对无副作用,让她把什么都忘了,自然也就没有心病了,你说我这个主意好不好啊?”韩神医兴致勃勃的说道。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明晃晃的意思,馊主意。

    “神医,若是可以,……”

    二公子听这话头一惊,“父王,你真打算让母妃失忆!”

    离王转头看向他,眼球布满红血丝,不仅是连着好几天照顾王妃的辛苦,更是今天知道没有办法的打击。

    “不然还能怎么办,刚刚你也听到了,若是让你们母妃再这样下去,她就只有一年的寿命了!”离王如失去伴侣的狼王,绝望的怒吼着。

    “一年!”少年猛然站起,手中折扇应声而断。

    闭了闭眼,他终于明白了,为何父亲会冒着危险给他送那封信。

    离王这才真正注意到院中的少年,他从没见过,这少年这么激动是为何?

    “治不好她,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那个人了!”少年扔下这句话,快步闯入了王妃的卧房。

    离王和二公子全都没反应过来,唯有韩神医暴跳如雷,“你个臭丫头,哪有这么强人所难的!”

    灵岩灵虚默契上前,一把架住韩神医,捂住他的嘴。

    “韩神医,你刚刚说什么?丫头?”二公子反应过来,皱眉问道。

    那明明是个少年,浑身上下一点儿女气都没有。

    离王则是完全没有听到这句话,他就像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愤怒的进屋要把那个臭小子抓出来。

    却见自己的王妃,满面泪水的抱住那个少年,泣不成声,“若若,我的若若……”

    “若……若?”离王吐字艰难,他的妻子只会叫一个人若若,那就是他们的女儿,也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女儿。

    少年,也就是女扮男装的秦岚若,有些不习惯王妃的亲近,身子僵硬,但还是努力的控制自己不把王妃推开。

    这个人,是她的生身母亲,因为她的假死,病成这个样子,是她的责任。

    况且爹在信里都解释清楚了,不是离王夫妇故意抛弃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生下来就体弱,他们不敢冒着令她夭折的风险把她一起带离京城。

    他们,终究是出于疼爱自己,才会把自己送给别人养。

    所以,她也没有什么理由责怪,怨恨他们。

    只是,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他们对自己来说就是陌生人,但偏偏又是她的血脉亲人,她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们。

    原本,她是打算带神医来,等神医治好了她的病就走的,谁承想,她竟病得这般严重。

    “你,真的是我的妹妹,若若?”离王府二公子澹台灏,第一次对男女的认知出现了自我怀疑,实在是,这人看起来真的不像个女孩子。

    “嗯。”对于这个冒出来的二哥,她也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

    离王瞪眼,“灏儿,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还有,你这么问,是不相信你父王母妃的话吗?”

    “母妃的话,我自然是信的,您的,我持怀疑态度。”澹台灏丝毫不惧他的父王,反问道:“母妃一眼就认出了妹妹,你不但没认出,看您刚刚气势汹汹的样子,还想打人一顿,不是吗?”

    离王哑火,不由自主的又看了秦岚若一眼,真是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子,怎么就是个姑娘了。

    他的王妃眼神也太厉害了,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眼认出的?

    女儿刚刚失而复得,心情大好的王妃看着这父子两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心的为众人解惑,“我当然能认出来,因为王爷当年十几岁年少的样子,跟若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噗!”在一旁默默欣赏这相认的感人画面的韩神医韩奕刚进口的一口茶,喷涌而出。

    引得屋里众人,纷纷看过去。

    其实,不止韩神医无语,澹台灏也是一脸不相信,就连离王自己,眼眸里怀疑的神色尽显无余。

    高大威猛,有着剑眉星目,如上天刀刻般雕琢过的五官,且皮肤还是一身古铜色的离王。

    怎么看,都不可能,和秦岚若那白净瘦弱的样子联系在一起,更别说,离王就是由这个样子长来的。

    看着众人不相信的样子,离王妃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她也拿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证据。

    离王年少的时候,是养在皇宫里金尊玉贵的皇子,因为那精致无匹,和皇后极为相似的面貌,极受皇上皇后的宠爱。

    但自从皇后去世后,贵妃母家势大,她在宫里的地位日加尊崇,离王的日子渐渐的不好过起来。

    后来,才会主动请缨,上战场历练,皇上虽然舍不得这个儿子,但心里也清楚,待在战场上,总比待在这个波谲云诡,充满了阴谋算计的皇宫要安全得多。

    是常年在战场上的磨砺,才使离王长成今天这个样子。

    离王很少回忆自己年少的样子,不过,经王妃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年少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他跟母妃长得很像。

    但母妃去世得早,他现在几乎已经记不清母妃的样子,但看着若若,原本模糊的记忆似乎又清晰了起来。

    看着一直没有说话,似是陷入沉思的王爷,王妃笑了笑,道:“看来王爷是想起来了。”

    离王嘴角弯了弯,道:“是啊,想起来了。”

    说着,温柔的看向秦岚若。

第十四章 澹台三兄弟

    秦岚若的归来,让离王妃的病情很快好了起来。

    “行了,吃完这服药,就不必再吃了,平时注意调养自己的身体,颐享天年不是问题。”韩奕收了脉枕道。

    “你说话,能不能好听一些?”秦岚若端来离王妃的药,听到这话,忍不住说了一嘴。

    “‘颐享天年’有什么问题,难不成你更喜欢‘龟年鹤寿’?”韩奕看了她一眼,一副实在是不能理解想法的样子,“虽然都是祝福的词语吧,但个人认为,把人比作乌龟,实在是有骂人的嫌疑,毕竟它不是还有个别名,‘王八’嘛。”

    秦岚若扶额,“你快滚吧,不然我不确定会不会找人揍你一顿。”

    “嘿,还有你这样过河拆桥的,人救好了,大夫就扔一边,等到要救人了,你就又想起我了。”韩奕吹胡子瞪眼道,当然,胡子还没那么长。

    “三天之后,黑岩城。”

    “什么黑……”韩奕猛的反应过来,三息之内,立刻收拾完药箱走人,快得跟一阵风一样。

    秦岚若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悠悠的叹了口气,玩了这么多年的躲迷藏,两个人也不嫌累。

    “若儿,韩神医这是……”离王妃反应过来问道。

    “哦,他去找他的心上人了。”秦岚若说着把汤药吹凉一些。

    “好了,我自己喝吧,身体都好得差不多了,哪还用你喂了。”离王妃说着,自己端过了药碗。

    她虽然是大家族的千金大小姐,但一向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娇弱的女子对待,这么些年下来,更是。

    药汤温温的,正好入口,离王妃一饮而尽。

    秦岚若连忙给她拿了颗蜜饯塞在嘴里,去除苦味。

    “说起心上人,你娘曾经给我来过信,说是给你定了门亲事,可是叶家……”王妃欲言又止。

    其实,荇澜还跟她说过,若若和那个叶家公子感情极好,逢年过节就登门拜访,还时不时的带她出去玩,给她买很多新鲜的小玩意儿。

    这让他们这对亲生父母很是汗颜,但同时也很欣慰,女儿虽不能养在身边,但有这么一个如意郎君,以后得生活一定很幸福。

    谁又能想到,后来会出那档子事呢。

    女儿现在才十四岁,还未及笄,嫁人的事还可以再等等,但若是若若一直放不下,那可如何是好。

    对于女儿为何要诈死离京,离王前两日已经把自己的猜测跟她说了,所以她才更加的不放心。

    “母妃,他们一家是被冤枉的。”秦岚若猜到她要说什么,因为之前娘亲早已跟她说过好几遍了。

    “这里离京城太远,母妃不知道他们一家是不是被冤枉的,但是,他已经死了,你以后还是要嫁人的。”离王妃忍不住道。

    理智告诉她,女儿才刚刚和她相认,关系与她并没有那么亲近,现在说这些不是时候。

    但感情上,她是真的不想,自己的女儿要为了那一家人把自己搭进去。

    “他……”

    “母妃,我们回来了。”离王世子澹台鸿人还未进屋,声却到了。

    因为他听父王和二弟说了,那个本以为去世了的妹妹回来了。

    对于这个妹妹,他的感情要比二弟深上不少,因为妹妹小的时候,自己没少抱她,粉嫩的小团子,他至今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

    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他一知道消息,就想立刻回府的,可是要训练新招的兵,还有征粮等一系列备战的事情,以及要警惕蠢蠢欲动的突厥,一时之间竟抽不出时间回来。

    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父王的准许,就立刻跟二弟回来了,顺便还去接了趟三弟。

    三弟他自打十岁以后,就在白鹭书院求学,因为离家太远,索性就住在书院虽然一个月有两天假,但他也很少回来。

    澹台灏一进屋,就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澹台鸿一进屋,注意力就都在母妃身旁的少年身上。

    一脸的惊喜,“母妃,这就是若若吧,她小时候我就觉得,长大一定很漂亮。”

    “大哥,他是个男的吧。”最小的澹台源扯了扯大哥的衣袖,尴尬道,不过,他看着好眼熟啊。

    澹台灏倒是一脸惊奇,他特意没有跟大哥说若若在府里还是女扮男装的样子,没想到大哥竟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大哥,你是怎么认出来她是若若的?”

    “他是个女的!”澹台源惊呼,真的看不出来啊!

    “她跟父王年轻的时候很像啊,不过,应该是更像皇祖母。”澹台鸿一屁股坐在秦岚若的旁边,拉着她的手道:“若若,我是大哥,还记得我吗?”

    秦岚若:“……”

    “大哥,要是我没弄错的话,咱们跟若若分开的时候,她连一周岁都不到,她怎么可能还记得你?”澹台灏忍不住吐槽道。

    “哦,对哦。”澹台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鸿儿,没想到你还记得你皇祖母的样子。”离王妃感慨。

    “自然是记得,皇祖母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当然,若若现在也算一个。”澹台鸿笑道。

    “母妃,她真的是我的妹妹?”这里唯一没搞清楚状况的,就是澹台源了。

    他是知道家里有个妹妹,但因为身体不好,留在了京城,而且他们也不能去看她,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还活着。

    “不对,你应该叫姐姐才是,你们是双胞胎,难道你没发现你们长得很像吗?”离王妃揽着他,笑道。

    澹台源正在吃惊于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妹妹,顺嘴就说了出来,“没发现。”

    “确实不是很像,虽然他们双胞胎,但若若长得像父王,而源儿长得像母妃,确切的说,更像舅舅。”澹台鸿细细的打量了两人说道。

    离王妃忍不住笑,“还是你认人厉害,你父王一开始可是没认出来,还想打你妹妹一顿来着。”

    “什么?”澹台鸿忍不住笑,不过,这倒像是父王能干出来的事。

    秦岚若心想,估计这会是父王一辈子的黑历史了。

第十五章 琦兰苑

    “若若,这是母妃给你准备的琦兰苑,你看看喜不喜欢。”澹台鸿说着,领着秦岚若进了院子。

    在他们来到边境时,母妃特意把这王府里除了主院以外最大的院子收拾出来,亲手布置,就是为了以后若若能有机会来这里,住上几晚。

    虽然,他们心里都清楚,这种机会很渺茫。

    但谁能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诈死,又因为听说了母亲的病情,回了家。

    这算是,世事难料吗。

    秦岚若四处看了看,这里也跟主院一样种满了山茶花,不过,院子里还有棵高大的梧桐树,树下架着一个精致的秋千。

    秋千设计得比一般的要宽大许多,明显是为了孩子做的,空间刚好够一个小孩子窝进去。

    “那个秋千,是父王亲手做的。”澹台鸿见秦岚若停在秋千那,笑着开口道。

    “而且啊,我还记得那时灏儿嫉妒了好久,非要闹着父王给他的院子做一个,父王当然不应,最后只好说,只要灏儿有一天能打过父王了,父王就给他做一个,不过他现在都没打过父王,所以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听到这事,陌清溪不由得讶异的看了一眼走在后面的澹台灏,她实在是想象不出,这身材高大,冷峻矜贵的气质,实在是想象不出他闹着要一个秋千的样子。

    “咳咳,屋里已经都收拾好了,若……你今天晚上就可以住。”澹台灏不自在的说了句,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有个妹妹,但以他的性子,实在难以像大哥那样跟她亲昵。

    而且,还是单方面的。

    况且,对若若来说,他们也只是刚见面没多久的陌生人,太过亲昵的话,她自己也不自在吧。

    反正如果是他,他是受不了的。

    “嗯,谢谢二哥。”秦岚若只是一时不习惯,并不是接受不了,毕竟,她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反应的时间。

    况且,这都是她的亲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也都在一直念着自己。

    不知道的,反而不会承受思念之重。

    “对了,母妃还曾给你准备了许多的衣服,你跟我来。”澹台源说着,伸手就拉着秦岚若的手,进了她的卧室。

    卧室里特地隔出了两个隔间,左边的隔间放着五个大柜子,澹台源由里到外全给打开了。

    秦岚若看着那满满的衣服,眼眸里闪过惊讶之色。

    她惊讶的不是衣服多,而是里面的衣服由小到大,完全是按照从婴儿成长的轨迹来做的。

    澹台鸿和澹台灏也很惊讶,他们从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的衣服,“源儿,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多衣服的?”

    虽然知道他们一定会问,但真要回答的话,却莫名有种羞耻感。

    澹台源撇开小脸,一抹嫣红悄悄爬上耳尖,“这是母妃按照我从小到大的尺寸给姐姐做的,一个月一件,从一岁开始到现在,不知不觉的就攒了这么多。”

    “照你的尺寸?”澹台鸿瞄了一眼他那比秦岚若矮了半头的个头,“那完了,若若肯定穿不上。”

    “母妃知道十几岁的女孩长得比男孩快一些,她有估摸着把身高改高一些。”澹台源瞪了一眼自家大哥,他现在是长得矮了一些,但以后他一定会长高的!

    “哎,听你这意思,你没穿过?”澹台鸿一脸可惜,也不知道是在可惜什么。

    “哼!”澹台源冷哼一声,不理大哥的取笑,他是绝对不会告诉他,自己曾经为了让母妃开心,穿过那么,一两次。

    “你,要穿吗?”澹台灏见若若的目光一直在那些衣服上,不禁开口问道。

    “对啊,若若,穿穿看,我们几个可没你的福气,有母妃给亲自做衣裳,而且,你一个女孩子,也不能一直穿着这男装吧,难看死了。”澹台鸿劝说道。

    秦岚若听着有些无语,也不知道,之前谁说自己长得像皇祖母,是个大美人来着。

    摇了摇头,“不了。”

    澹台鸿嘴角的笑容淡了淡。

    “为什么不……”澹台源不解,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不喜欢这些衣服啊。

    澹台灏眉头微皱,刚要开口,却被澹台鸿截住,“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之前赶路过来肯定也累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早些休息。”

    “嗯。”秦岚若目送三兄弟出去。

    “出来吧。”秦岚若把门关好后,淡声道。

    “我以为你还要跟你的哥哥们还要再多叙会儿旧呢!”话落,一道身影拎着个人从窗户翻了进来,被拎着的正是刚刚从主院跑走的韩奕。

    而拎着他的,则是一个一身黑衣连脸都被包起来的男子。

    “快把我放下来,你拎我还拎上瘾了是吧?”韩奕脚一落地,立刻就挣开了黑衣男子的手,顺便还瞪了人家一眼。

    有那么多进来的方法,非得用拎的,跟他的主子一样粗暴。

    黑衣男子毫不在意,对秦岚若抱拳行礼道:“公子。”

    秦岚若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揉着肩膀,一脸不满的韩奕,眉毛挑高,很是意外他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一听到她的消息,就会迫不及待,日夜兼程的赶过去。”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才对。

    “还说呢,谁让某人是她的心肝宝贝,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肯定会以死殉情,我自然要留下来看着。”

    韩奕说着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可壶嘴倾斜到底了,一滴水都没有流出来。

    “哎,你这个小郡主的待遇也不怎么样嘛,连杯茶水都没有。”

    “不会用成语就别用,什么叫她为我以死殉情?”秦岚若说是这么说,但心里也很清楚,那人做得出来。

    不理满腹怨念的韩奕,秦岚若问道黑衣人,“霁落,怎么样?”

    “没有任何线索。”黑衣人摇了摇头。

    秦岚若淡然道:“正常,之前抓到的那个突厥暗探在大唐潜伏五年,要不是无意中被我们撞上了,我们怕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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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知若许介绍:
一颗不喜欢的薄荷味糖果,却给她订了一位未来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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