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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月树     捕快凶猛txt下载     捕快凶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永宁县县令(二)二更

    襄王爷望着门外的雨帘,喃喃自语道:“多些这样的官吏,何愁不太平盛世!”

    秦无病凑过来问:“顾县令待过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吧?”

    襄王爷冷哼一声道:

    “多此一问!罗城县远在西南,瘴疠盛行,山贼流寇不绝,前几年听说县已大治,我还琢磨谁有这份本事!合州县又远在辽东,曾经战火不断,所以县中百姓不足百户,去年听说合州人口剧增……这么一位好官能官若是没有谢羽,你猜他下一任会去哪?”

    秦无病不知如何作答。

    “吏部每年都有对官员的考绩,那些卓异,优异都给了谁?为何从未见过顾清河的名字?你可见他刚才穿的什么鞋?草鞋!哼哼!即便是想在我面前做戏,又有哪个官员肯如此辛苦自己?更何况还有一些连做做样子都懒得做的……”

    老和尚因为没能去河边,本就有些不高兴,这时候突然喊道:“早就说三哥……”

    秦无病哎呀了一声,打断老和尚,转身对老和尚说:

    “你让你三哥歇会儿吧!被你挂在心里几十年了,有啥用?读过史书吗?谁能做到水至清?眼巴前的事还忙不过来呢,你没事翻旧账,跟个老太太似的……”

    “你读过史书?”老和尚不服气的问。

    “我读没读过都比你明理!”

    “明理你不愿意娶玉儿?”

    “你!这是一码事儿吗?”秦无病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我听到你们仨在屋里嘀咕。”

    林淮和郭义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我的事你少牵扯他俩!”

    “臭小子还挺仗义!不过,若是让玉儿知道……”

    秦无病顾不上礼仪规矩,扑上去捂住了老和尚的嘴:“你不说,没人会知道!”

    襄王爷哈哈一笑转身回了房间,林淮和郭义都松了一口气。

    秦无病这才松开手,然后表情狰狞的威胁道:“你若是敢胡说八道,我练双截棍的时候,你别想再看!”

    老和尚也不计较,只提醒道:“你今日可还没练呢,快,择时不如撞时,现在练!”

    “你瞎吗?外面下着雨……雨停了!”

    ……

    即便是雨停了,顾清河赶到驿馆的时候,也已过了午时。

    顾清河在驿馆门口脱去蓑衣,正要驿卒准备热水洗一洗身上泥印,德喜急忙忙走出来,亲自领着顾清河去换洗。

    秦无病是看着顾清河进驿馆的,彼时他正被老和尚逼着在院中耍棍,他一直惦记着那件棘手的案子,便收起双截棍直奔襄王爷的房间。

    老和尚怎会不跟着。

    见他二人走了,林淮想去看看春草,郭义提醒他:

    “一天刚过半,你已经去了八次了,送过茶水,糕点,水果和醋,还亲手用树枝折成一个什么玩意去逗弄孩子,去问春草还疼不疼两次,问沈家老两口累不累一次,这次去你打算用什么借口?”

    林淮原地呆愣了片刻,道:“那咱们也去听听顾县令会说些啥有趣的事,然后再去问问春草晚饭想吃什么。”

    郭义边走边摇头:“一句废话分三段说,早饭想吃什么?午饭想吃什么?晚饭想吃什么?问完有何用?驿馆早早都准备妥当……你别瞪我,当我没说!”

    ……

    等顾清河收拾妥当跟着德喜进了襄王爷的房间,屋里人已经齐了。

    襄王爷没让顾清河行礼,指了指最近的座位让顾清河坐下,便问道:“当初在罗城,你是如何做到消除匪患,克服瘴疠,将县城治理得有模有样的?”

    顾清河没想到襄王爷一句废话没说,上来便问起这事,忙起身答道:“下官先是写告示安抚百姓,命识字的日日念给百姓听,随后组织百姓征讨山贼流寇……”

    “为何不找附近卫所官兵?”

    “下官无调兵之权,更何况卫所内……也无多少兵。”

    襄王爷示意他接着说。

    “等山贼流寇少有侵扰后,陆陆续续百姓便多了起来,下官向西宁府衙借了些农具粮食,发给百姓,鼓励他们开垦耕种,罗城县本就年年交不上税银,下官便与府尹宋大人商量可否减免三年税赋……”

    “西宁府尹叫什么?”

    “宋大人姓宋名富,勤政爱民,却苦于无人可用。”

    “宋富!这名字听着不像是科考出来的官,那些人的名字全是典故。”老和尚翘着二郎腿点评了一下。

    顾清河犹豫了一下起身道:“王爷,宋大人确实未曾金榜题名,但宋大人一心为民,他曾教育下官:绝不以温饱为志,誓无昧天理良心!”

    襄王爷摆摆手道:“莫担心!只要是好官,能官,不拘是何出身!想来在合州县,你也颇费了些心神。”

    “合州县远比罗城县好治理,合州百姓是因为战乱才奔走他乡,等朝廷大军将北元打到草原深处,合州县便再无此类忧患,可流民还是不愿回来,也是怕极了!下官便重新丈量土地,划分田舍,并登记入册,合州附近木材极多,下官组织村民伐木建屋,如此一来,有田可耕,有房可住,两年时间合州百姓便耕耘有序,流民也尽数回归。”

    襄王爷满意的频频点头。

    “你之前待的那两个地方听着就不像好地方,”老和尚又开口了:“这永宁县也算富饶,你是不是也跟着富了?”

    顾清河不知老和尚是谁,见他坐没坐相,说话毫不知礼,襄王爷却没有斥责,想来身份不一般,便恭敬的答道:

    “永宁县确实比罗城,合州富庶不知几倍,但是也有两患,一患为盗贼太多,别的州县盗贼都是夜间偷偷摸摸的作恶,可永宁的盗贼大白天便敢行窃,根本不将官府衙役放在眼里!下官初到之时,先摸清他们的底细,带人将其中一支的盗首抓住,之后允其戴罪立功,以盗治盗,颇有用处。”

    “永宁县二患便是水患,永宁县所处之地低洼,又有黄河支流子清河流经,一旦遇到暴雨连天,或者黄河水势凶猛,都会危及永宁!下官今日走在子清河堤上也是想看看,平日里加固的堤坝可有不妥当的地方,及时修补,也可防患于未然!”

    老和尚指了指顾清河对襄王爷说:“这小子不错!是个好官!”

    秦无病忍不住道:“用你说?!你要不要问问可是三哥派来的?”

    “我说他好也不行?”老和尚瞪眼道:“嫌我话多,走,咱俩到院子里练练去!”

    “到院子里也是我练练,跟你有何关系?”

    襄王爷也不理二人斗嘴,而是严肃的问顾清河:“你觉得今年可会有水患?”

第九十二章 当兵的如何?(一更)

    顾清河先是惊讶静海捕快竟能在王爷面前如此肆无忌惮,随后又被襄王爷的问题难住了,这要如何回答?

    眼见顾清河一副为难的样子,襄王爷笑呵呵的道:“只是听听你的意见,又不是让你拿主意,你切莫紧张。”

    顾清河松了一口气,这才道:

    “王爷可知黄河上游有个龙蟠峡,那地方说是大禹治水的时候立了一个铁旗杆,上面刻着分寸,龙蟠峡水涨一寸,下游水涨一尺,为叫下游知道上游的水势,不知哪年有人想出了用羊皮吹胀了,上面绑好写了字的竹签顺河漂下,好叫下游的人知道上游水势预备着护堤!因子清河是黄河支流,与黄河息息相关,下官便命人守在黄河与子清河交汇处,等着消息,昨日收到回报,上游已水涨三寸!”

    秦无病惊呼:“下游就要涨三尺!”

    顾清河点头道:“正因如此,下官见昨夜暴雨,才忧心忡忡!”

    襄王爷不由得紧皱双眉,他这趟南下以修整河道为主,自然十分关注河道上的情况,并要求河道总督一有问题及时回禀,可他至今未收到水势上涨的消息,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贪婪!襄王爷沉着脸,内心却是一片酸楚!

    老和尚听罢也收起了二郎腿。

    顾清河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襄王爷,襄王爷沉声道:“有话便说!”

    “这……只是开始!”

    郭义忙问:“你是说水势还会涨?”

    顾清河点头道:

    “眼下还没到涨水期,每年六月初一到八月底,为大江大河涨水期,如今只是五月中,可看这天色,今晚或许还会下,这般的大雨若是下上两日,莫说永宁,便是周边地势高些的地方怕是也难保全,更不要说黄河沿岸了,去年与前年还算平稳,可今年……怕是躲不过去的,且怕是要大涝!”

    林淮急道:

    “我们兰宁那边缺水缺的跟啥似的,撒泡尿都觉得浪费,这边还要年年防水!若是能把这边的雨分给兰宁一些就好了!”

    没人理林淮。

    襄王爷阴沉着脸,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他心中忍不住自责!为政者自当权衡利弊,可权衡来权衡去,所做决定便一定利大于弊吗?

    之前他觉得河道往年无大事,河道总督范守康虽也贪婪,但做事尚留有余地,如今才知不过是天未发威!

    水患是历朝历代都无法彻底解决的难题!正因无力对抗,当雨水不断,受灾严重时便像那地动一般被人说成天谴!洪水过后何止田毁人亡!

    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不容有失,他知道这时候治河晚了些,奈何国库空虚!奈何手中无可用之人!皇上登基时日尚浅,本不该这时候大动干戈,若不是捉襟见肘,举步维艰,又怎会将他请出,来面对这些虎狼!那些人不也正是想到皇上骑虎难下,才这般安排,若是连老天爷都相帮……

    “我问个问题!”秦无病一句话打断了襄王爷的思路:“顾大人刚刚说去年和前年还好,也就是说前两年江南一带受水灾的地方并不多?”

    顾清河点头道:“永宁县地势低,若是永宁县无事,江南及黄河下游其他地方只要严加防范,理应不会有大问题……”

    “可惜,不是官官如你,更何况……谎报灾情便可轻松中饱私囊!户部尚书与河道总督做的一笔好账!”襄王爷说完冷笑数声。

    秦无病听完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这里的人都信得过!”襄王爷见状沉声说道。

    这一句话让老和尚与顾清河都心内一颤!

    秦无病清了清嗓子道:

    “若是前两年还算安稳,却无人修坝固堤,眼下离涨水期不远,想让某些人突然转性,怕是难!既然当官的参差不齐,当兵的如何?”

    襄王爷眼中一亮,没等他开口,林淮抢先嚷嚷道:“那还用问?军营之中各个都是好汉!”

    秦无病只当没听见,静静的看着襄王爷。

    襄王爷沉思了片刻道:“先说说你的打算。”

    秦无病抿了抿嘴,他能想到的是上一世抗洪抢险的画面,他也曾是其中的一员,那时他也是现在这般年纪,还在当兵……

    “眼下别说修堤还是固堤,想要抢时间便要人多才行,这些事若是花银子临时找百姓去做,怕是有银子也难一时找到那么多人,找到了也不好调配,难免有人从中中饱私囊,耽误进程,不如找附近卫所官兵,一个卫所负责一处河堤……”

    “德喜!”没等秦无病说完,襄王爷突然起身道:“即刻传话江南都指挥使邓铭,河南都指挥使陈忠两日内到金陵见我!即刻安排,咱们快马赶赴金陵!”

    襄王爷说完看向秦无病:“给你两日时间帮顾县令将那棘手的案子查明,然后即刻启程到金陵!”说罢又看向老和尚道:“七叔愿意跟着我,便去准备一下,即刻出发,若是想……”

    “我盯着他查案!”老和尚指了指秦无病。

    襄王爷挥了挥手,林淮着急的问:“我们呢?”

    襄王爷不耐烦的说:“随意!你们俩若是跟着我,沈家四口要安顿好,既要帮人家,便要有始有终!”

    “王爷说的对!我们带着他们慢慢走。”郭义赶紧答道。

    “可……”秦无病担忧的道:“离涨水期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王爷无需一路骑马急行,身体……”

    襄王爷哈哈一笑道:“我在军营中急行军,几日不下马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那时王爷多大,现如今……”

    襄王爷摆了摆手道:

    “此处到金陵快马加鞭不过一日,明日这个时候,已经进城了,无须担心!等着河道总督想出法子修整河堤,哼!你说的对,紧要时候用军队最是稳妥!”

    秦无病知道后面的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见襄王爷头发花白,身形消瘦,心中不免感叹。

    他却不知,这一刻的真情流露,让襄王爷对他维护之心更重!

    ……

第九十三章 棘手的案子(一)二更

    顾清河觉得有点迷糊,怎么呼啦啦的一阵风似的,襄王爷便走了?

    秦无病感慨的叹了口气,朝顾清河拱了拱手道:“烦劳顾县令跟我说说那案子的情况,刚刚王爷说了,只给我两日的时间,无病不敢耽误!”

    顾清河连连点头。

    众人因送王爷都站在驿馆门口,秦无病说完便带着顾清河向驿馆里走去。

    林淮走的最快,一下便不见了踪影,等秦无病带着顾清河进了房间,林淮耷拉着脑袋也进来了,竟是没慢多少。

    郭义哼了一声问:“门都没进吧?”

    “说是正睡着。”

    “人家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谁不正经了?”老和尚兴奋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

    林淮和郭义同时看向秦无病,他俩可拿老和尚没辙。

    “想听便坐下听,不想听便回屋睡觉去!”秦无病没看着谁,三人都不吭声了。

    顾清河心里更是好奇不已‘他只是个捕快?’

    ……

    顾清河说的棘手的案子便发生在永宁县城内。

    县城内的落第秀才何英轩新婚不到十日,新婚妻子便惨死家中。

    何英轩家中做些小生意,也算吃喝不愁,其上有父母在堂,还有一位大哥已成家,嫂子吴氏过门已有两年,尚未添丁。

    亲家姓吴,也是永宁县人,与何家算是通家之好,大嫂吴氏便是何英轩新婚妻子的堂姐,两家可说是亲上加亲。

    死者小名莲儿。

    吴家与何家都在县城内,离得不算远,婚后几日吴氏对这位堂妹甚是照顾,每日早早起来教堂妹何家规矩,公婆喜好,姐俩儿也是妯娌,相处的好,公婆看着很是高兴。

    因何吴两家关系匪浅,有些规矩便没那么计较,这一晚,何英轩的岳父吴贵在何家饮酒,有些喝多了,何英轩便送岳父回去,晚上便歇在岳父家。

    转日一早,吴氏像往常一样起身后等着堂妹出来,一同做早饭,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想着小叔子没在家,便干脆进屋去喊。

    这时公婆都已起身,忽听哭声震天,吓得老两口忙过去看,只见吴氏坐在何英轩新房门口嚎啕大哭,老两口进屋一瞧,莲儿已被人割断喉咙,早已身亡!

    何英轩和岳父吴贵收到消息匆匆赶到家中,吴贵突见女儿无故而亡,一时间失去了理智,大吵大闹,招来附近居民将何家围了个水泄不通,何家百般劝解无用,最终吴贵告到县衙。

    “顾县令即刻便亲自带人前去查看了吧?”秦无病听到这里问道。

    “是,永宁县甚少发生命案,即便盗贼猖狂时,也只是偷盗,未曾伤人性命!若是此案不破,我担心会有人有样学样,便是顾某教化之责!”

    “顾县令可查到了什么?”

    顾清河叹了口气道:

    “那何家是个两进的院子,公婆住在正房,两个儿子分别住在东西厢房,家中有一个小丫鬟和一个粗使婆子住在前院倒座房,我们到何家的时候,何家的院子都快挤满了人,好在西厢房内无人敢入,胆大的也只敢在房门口看上两眼。”

    “死者莲儿和衣躺在床上,仰面而卧,锦被盖在胸口以下,被褥上全是血迹,周围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何家院子不大,若是曾有打斗,或者死者曾有过喊叫,其他人必会知晓。”

    “仵作仔细做了查验,死者除了被人割断喉咙,全身并无其他伤,显然并非奸杀,而家中又并未丢失财物,也不像是盗杀,我便将何英轩及其家人,还有周围邻居全部带到县衙询问,却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仵作可说了死亡时间?”

    “说是没多久,应是天亮左右被杀。”

    “你带去衙门的这些人说的都能对上?”秦无病问。

    “是!我只好带着衙役又去了趟何家,仍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我是这么想的,莲儿遇害时若是在梦中,自然不会反抗,可卧房的门有没有上门栓,不得而知!还有一种可能,便是熟人进屋,她毫无防备,而吴氏具备这个条件又是第一个发现死者被害的,我仔细询问了数次,甚至要对她用刑,吴氏始终说自己冤枉,她说她与堂妹自小玩在一处,感情甚好,如今又嫁到一家,成为妯娌,吴氏高兴还来不及……”

    “她即便想杀堂妹有也不会用这种方法。”秦无病说了一句又问道:“都有谁知道那晚何英轩不在家过夜?”

    “我也曾想过凶犯这是趁着何英轩不在家时动手,可知道何英轩不在家的,除了何家人,便是吴家人,何英轩赶车将吴贵送到吴家时,已是戌时末,这时吴家人就算知道何英轩需要留宿吴家,有人想要去何家,怕是也进不去,何家的院门肯定会在里面上门栓,再说,吴家为何要杀自己家的闺女?”

    “所以,凶犯极有可能是何家的人?”

    “我是这么想的,能让死者毫无防备的进屋,只能是婆婆,嫂子,丫鬟,粗使婆子……”

    “这几个人顾县令肯定都反复问过话,未发现任何端倪?”

    顾清河点头道:

    “这位婆婆面容和善,与邻里间关系融洽,吴氏也说婆婆对她很好,婚后两年从未刁难过她,哪怕她至今未曾给何家添丁,婆婆也没有责怪,我问话时,这位婆婆只知一味的抹眼泪,眼睛早已肿胀发红,他家虽说不愁吃穿,但娶个媳妇儿也需积攒些年月,娶回家便杀了,图什么呢?”

    “吴氏便不多说了,那个小丫鬟只有十二岁,问点什么,便吓得直哆嗦,整句话都说不出来,再有那个粗使婆子,看着很老实,不善言辞……”

    “到了县衙,哪个百姓善言辞?”

    顾清河呵呵一笑道:

    “我不仅在县衙问话,也曾在何家问话,这个粗使婆子也是个苦命的,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孤身一人做些粗活养活自己罢了。”

    “何家还有俩男人。”

    “我询问了邻居及相熟之人,何英轩的爹为人圆通,能说会道的,生意做的也好,案发之后,他除了叹气,便很少说话,而何英轩的那位大哥,却是个有些呆傻的,日常起居全靠吴氏照顾……”

    “这么一说,竟像是无人会作案。”秦无病搓了搓手,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第九十四章 棘手的案子(二)一更

    “正因如此,我才厚着脸皮想找谢大人帮忙,如今盼来了秦捕快,还望秦捕快能帮顾某解决这个难题,不然,势必让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学了去,那便是永宁县的祸患!”

    秦无病也不客气,起身道:“走,咱们先去趟何家!”

    老和尚一听竟第一个冲出了房门。

    “你干什么去?!”秦无病喊道。

    “我倒要看看谁有这等本事!”老和尚冲在前面嚷嚷道。

    “你既然能看出来是谁,那我就不去了!”秦无病站住了。

    老和尚转身指着林淮说:“那我就把他不正经的事告诉老九!”

    “你赢了!走吧!”秦无病摇头说道,然后大步向前。

    郭义扭头看了眼林淮,意思是你怎么不动?

    林淮像是下了极大决心,才迈腿跟上,口中还嘟囔着:“三弟如此为我着想,我怎能让他单独前往,春草那,等回来再去探望吧。”

    郭义瞪大双眼走在林淮身侧低声问:“你现如今已是把兄弟排在春草后面了?”

    “怎么可能!”

    “那你刚才犹豫什么?王爷临走时如何嘱咐你我二人的?三弟如今是别人眼中钉,随时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竟然……”

    “有我在,谁敢动他!”老和尚的耳朵甚是好用,没等林淮辩解,先一步嚷嚷道。

    顾清河前面带路,心中更是对这位小捕快充满好奇!

    林淮恼怒的朝郭义喊道:

    “说我啥都行,就是不能说我不够义气!三弟若是遇险,我必定冲在第一个!”说着,林淮话风一转:“这不是在县城里嘛,又是顾县令的永宁县,离金陵这么近,谁敢在这里动手?我不过是担心咱们都走了,春草有个啥事,身边无人帮衬。”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驿馆门口,驿卒已将马牵了过来。

    “你留下照看春草他们吧。”秦无病翻身上马后朝林淮说了一句。

    “不行!我得跟着你!”林淮说罢也翻身上马。

    这时福尔摩斯四人从驿馆里跑出来,小摩无比激愤的问:“七少爷怎可抛下我们?”

    秦无病一个头两个大:“我去查案,又不是去打猎,你们这么多人跟着叫什么事?”

    可惜,他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一行人一个没落,一炷香的功夫后,都站在何家的小院子里,将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

    何家的人倒是都在家,忽见来了这么多人,各个气质与众不同,若不是顾清河也在,何家人怕是要去报官了。

    此时天还阴着,又临近傍晚,光线已有些昏暗,且让人觉得很闷热,院子里人一多,更让人烦躁不安。

    秦无病进了院子,顾清河还在介绍,他便开始四处查看。

    他先看了看院门的门栓,还亲自上手试了试,又看了眼倒座房,这才进了内院,将正房,东西厢房都检查了一遍,最终停留在西厢房内,也就是死者遇害的内室,谁也不知道他在查什么。

    老和尚站在院子里片刻便热的受不住了,直问有没有用井水冰过的西瓜,一行人中除了秦无病,没人敢如何他,顾清河更是听见襄王爷唤他七叔,此时眼见老和尚不耐烦的表情,便想着叫人赶紧去买个西瓜来,可偏在这时,秦无病开口了,顾清河便忘了这事。

    “何家的几位请上前一步,我问几句话。”秦无病擦着脑门上的汗,站在西厢房的门口喊了一句。

    顾清河赶忙将何家老两口,吴氏夫妇,何英轩,以及丫鬟和婆子挨个拽到秦无病面前。

    “我问你们答,据实说便可,不用紧张害怕。”

    秦无病说完,何家几人更紧张了。

    秦无病先看向丫鬟和婆子,问道:“你二人睡觉时谁会打呼噜?”

    众人都是一愣,那婆子指了指自己。

    秦无病点头,又看向吴氏问道:“那日你推开房门的时候,可曾想过弟妹尚未起身,房门在里面被拴住?”

    吴氏原本就是个爽利的性子,这几日被县衙屡次叫过去问话,已不像最初那般吓得不知如何作答,虽说秦无病问的问题与顾清河问的不同,但她没有犹豫上前一步,答道:

    “正因为等了半天没见莲妹出来,便想着莲妹尚未起身,所以我是先敲门,见无人应,才试着推了一下门……”

    “就是说,按照常理,你弟妹若是未起身,这门应该是推不开的。”

    “是!”

    “何英轩!”秦无病严肃的喊了一声,何英轩明显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步。

    秦无病先仔细打量了一番,何英轩倒是一表人才,二十出头的样子,有些文人的气质,可惜是个落第秀才。

    “你婚前与吴莲儿可认得?”

    何英轩赶紧摇头道:“虽说大嫂是吴家人,但我们小一辈甚少有来往。”

    “你是何时知道自己要娶吴莲儿的?”

    这个问题让何英轩愣住了,这是什么问题?何时知道的?他扭头看向自己的爹娘。

    秦无病厉声道:“我在问你,你看他人作甚!”

    “实在是记不住具体何时知道的,好像是去年……”

    “那就是说,不是自小定的亲?”

    “不是。”

    “你考中秀才后没想着先把亲事定了?”

    “没……。”

    “顾大人,何为落第秀才?”秦无病突然又看向顾清河问道。

    顾清河虽不知此问目的何在,还是很配合的答道:“过了童子试便是秀才,接下来考中乡试便是举人,若是没考中便是落第秀才。”

    秦无病点点头,又抬手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看向两位老人问:

    “老大的脑子……是天生的,还是后来生病或者磕碰过?”

    吴氏迅速垂下了头。

    众人这才注意到何英轩的大哥表情有点怪异,一直傻笑不止,见众人看向他,他还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往吴氏身后躲。

    顾清河忙道:“说是小时候发过一回热,之后便这样了。”

    “老大的婚事是如何说定的?”

    无人应答。

    吴氏一直垂着头,秦无病却能感觉到她在落泪。

    林淮哎呀了一声喊道:“你好好查案子,管人家婚事是如何说定的作甚?!”

    “没有他这桩婚事,吴莲儿又怎会被害!”

第九十五章 棘手的案子(三)二更

    秦无病这句话一说完,整个院子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唯独老和尚是个例外,他正抱着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西瓜,琢磨着怎么弄开,听见大家惊讶的动静,赶忙高声问:

    “可是那小子嫌弃新娘子,想要更好的,便动手将人杀了?”

    何英轩吓得不轻,连连摆手道:“我当晚并不在家,吴家众人都可作证,怎会是我杀的?!”

    秦无病背着手,边走向老和尚边说道:“你倒是实在,不解释有无嫌弃,先说自己不在场,我说是你动手了吗?哪弄的西瓜?”

    “这家人不好!我刚才问有没有西瓜,他们也不理,我去井边一看,井水里泡着一个西瓜!我就弄上来了。”

    秦无病回头看了眼小福,小福立即过来掏出怀中匕首,几下便把西瓜切好了。

    “小尔,去街上买俩西瓜还给人家。”秦无病说着拿起两块瓜走向顾清河。

    “顾县令可还记得死者当时的样子?”

    顾清河接过瓜说:“记得,仰面躺在床上,被人割断喉咙。”

    “身上盖着什么?”秦无病几口吃完一角瓜,抹着嘴问。

    “锦被盖在胸下。”顾清河比划了一下。

    “死者遇害也就是前几日的事,永宁县这个时候晚上睡觉还用盖锦被?”

    顾清河双目越睁越大。

    “新婚夫妻,床上放着应景的锦被再正常不过,可盖在身上,还是整整齐齐的,说不通吧?不说天有多热,身边又没有别人,晚上睡着了翻个身,被子还能这么整齐吗?”

    “是凶犯杀人后盖上去的!”顾清河激动的喊了一句。

    秦无病点点头,想去再拿一块儿西瓜,却只见满地西瓜皮和正在抹嘴的老和尚,林淮和郭义。

    他叹了口气问:“凶犯为何要为死者盖被子?”

    顾清河皱着眉想了想道:“为了让死者看着更像是睡梦中被杀!”

    “我也这么觉得!只不过画蛇添足了!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清河拧眉思考,秦无病顺手将顾清河举着的瓜拿了过来,几口吃了,然后说出两个字:

    “女人!”

    “还是伺候人的女人!”秦无病又补充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吴氏。

    吴氏脸上还挂着泪痕,惊恐的连连后退,口中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你们看她作甚?这世上就她一个女人了?”秦无病没好气的问。

    众人的眼光又聚到何英轩他娘身上。

    “哎呀!非得是这院子里的?我为何刚刚会问起门栓?吴莲儿一个人在屋里睡觉怎会不插门栓?可她就是没插,才会给凶手可乘之机!”

    顾清河忙问:“你怎知不是凶犯敲开的门?”

    “死者刀伤在何处?正面下颚!死者屋内哪里有血迹?被褥之上!若是有人敲开了门,要如何行凶才能不让死者反抗,乖乖躺在床上被杀?”

    顾清河像是恍然大悟,可随后又问道:“若是何英轩动手呢?他假意住在吴家,半夜回来行凶后,再赶回吴家……”

    秦无病摆手道:“你没见他一个劲儿的说自己住在吴家,吴家人可有跟你说过他形迹可疑?”

    顾清河摇头。

    “他既如此胸有成竹,那便是当晚确实安排的很妥当,他想买通吴家人大半夜帮他又出又进的,想来不是易事!”

    何英轩刚松了一口气,秦无病突然指向他厉声道:“行凶之人虽不是你,但你是主谋!”

    何英轩的爹娘同时啊了一声,双双瘫坐到地上,吴氏赶紧上前搀扶。

    何英轩面色煞白,嘴唇抖了抖,刚要出声辩解,秦无病却不给他机会!

    “房门为何没有上拴?因你去送岳父前偷偷跟吴莲儿说给你留门!我说的可对?”秦无病眯着眼问,随后又道:“我刚才问丫鬟和婆子谁打呼噜?为何要这般问?她俩住的地方离院门很近,你要吴莲儿留门自然不止留屋里的门,还有这院门!”

    “想要知道谁是凶犯,必须先要知道凶犯是如何进得院子,又如何进得屋!而能在半夜三更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你!”

    “吴莲儿是新媳妇儿,她定是害羞,不愿别人知道你当晚急匆匆赶回来,又拗不过你便答应了。”

    “你与她如何约定的?你走后,院门肯定就上了栓,吴莲儿要等家里人都睡着了才会偷偷去院子里,放下院门栓,我刚才试了试,还是有动静的,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所以,婆子打呼噜,丫鬟听不到便也说的通了,等转日清晨,命案已发生,乱哄哄的,还有谁记得是谁打开的院门?”

    “我问过粗使婆子几次,婆子都说是她晚上上的门栓,早晨开的院门。”顾清河忙道。

    “她怕担责,也或许记不清了。”

    婆子忙道:“真是记不清了,又怕,怕挨板子……”

    “我看这小子第一眼便知道他不是个好的!”老和尚可能是瓜吃多了,站在院中插着腰,底气十足!

    何英轩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为何要杀她?”

    秦无病冷哼一声道:

    “你还有脸称自己是秀才!读过的圣贤书都就着饭吃了不成?你大哥呆傻不好娶亲,吴家看在以往交情上愿意将自家女儿嫁过来,这件事最委屈的是吴氏!可有人问过她愿意与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好听!你也觉得吴氏应该的吧?可怎么到你身上便说不通了呢?”

    “吴莲儿或许长相普通,或许性格木讷,因为什么都好,总之一直没有说定亲事,于是吴家便想再次与何家联姻,你父母自觉欠了吴家人情,没有不应的道理,可你不愿意!你为何不愿?因为你是秀才?”

    何英轩连连后退,只会说:“不是!不是!不是!”

    “你不愿意可以在婚前想各种办法退亲,为何偏要在婚后取人性命?!”秦无病厉声问道。

    何英轩听罢反倒不退了,反而高喊道:“无凭无证你怎能断定是我?!我是秀才,你们休想屈打成招!”

    秦无病双眉一挑,呵呵一笑问道:“我说了,行凶的人不是你!只要找到行凶的人,算不算有凭有证?”

    何英轩顿时面色慌张。

第九十六章 棘手的案子(四)一更

    林淮上前一步道:“三弟,哪个是行凶之人,大哥这就去将他抓来,看这小子还嘴不嘴硬!”

    秦无病耸了耸肩道:“我现在还不知。”

    何英轩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顾县令一查便能知,这种事向来瞒不住。”秦无病呵呵一笑道。

    何英轩又浑身紧绷。

    顾清河听到这里,虽已明白凶犯作案的手法,却一时想不到该如何查,他走近秦无病低声问:“秦捕快刚刚说凶犯是女人,却又不是何家的人,何英轩虽是主谋却并没有参与行凶,只是提前安排妥当,若是何英轩买凶杀人,我该如何查?”

    秦无病看了看天色,此时天色已黑,又没有月光,勉强能辨认院中的人,秦无病先对吴氏说道:“可否点灯?”

    吴氏赶忙进屋取油灯。

    “顾大人之前也说过,永宁县很少出命案,想来若要买凶,价钱必定不菲,何家虽说不愁吃穿,何英轩突然要一笔银子,怕是家中不会不知,更何况他刚刚成亲,家中也未必拿的出来!”

    顾清河紧缩双眉道:“不是买凶那便是有共犯!他会找谁?”

    “这要看他为何要杀新婚妻子!”

    秦无病说着看向何英轩。

    这时吴氏举着灯笼出来,昏暗的光线下,更显何英轩面色惶恐瘆人。

    “你是秀才,觉着自己肚子里都是文章,喜欢吟诗作赋,一直想娶个读过书的女子好红袖添香,可家中偏偏为你定下了吴莲儿,若是我所料不差,吴莲儿怕是不通文墨,大字不识一个吧?”

    吴氏赶忙点头道:“莲儿未曾读过书。”

    “只因那女子没读过书你便杀了她,你是畜生不成?!”林淮哇呀呀的就要拔剑,郭义按住林淮的手,没好气的道:“你急什么?听三弟把话说完,即便是他亲手杀的,也轮不到你动手。”

    老和尚笑嘻嘻的凑过来说:“这种事我知道,定是这小子早早与别家姑娘私定了终身,又拧不过家中的安排,便想出这么一计!”

    顾清河顿时明白了:“对!若是没有她人,婚姻之事他愿不愿意的,便也受着了!凶徒便是与他私定终身那人!”

    秦无病刚要开口,只见漆黑的院门口闪进一奇形怪状之人,老和尚蹦了一尺多高大喝一声:“何方妖孽!”

    小尔怀抱俩西瓜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秦无病嫌弃的看了眼老和尚道:

    “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我教你做事!主人家没让你吃,你自作主张吃了人家的瓜,我命人买两个回来,算作补偿,你叫唤什么?”

    老和尚还要争辩,秦无病却又转头说起了案子:

    “我在想,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这位秀才看上,宁愿为了她,布下这杀人的局?”

    这次顾清河脑子显然清明了许多:“这女子既读过书,家世或许不错,又或许曾经不错,这女子身边一直有伺候的人,而这起凶案便是那女子身边伺候之人所为!”

    秦无病点头,朝顾清河拱手道:“我的差事办完了,剩下的便留给顾大人吧,我们明日一早赶赴金陵,或许还能追上王爷。”

    “怎么就完了?”老和尚急道:“我还没听够呢!不说是棘手的案子吗?吃个瓜的功夫就完事了,哪棘手了?”

    顾清河面色窘迫,秦无病咬牙切齿指着老和尚问:“你长了几个脑袋?能装下多少事?查案子必须能头脑清醒,才能抽丝剥茧,顾大人这正想着呢,咔嚓一个大雷,顾大人的心就跑到河堤上了……”

    “就没人能帮他?永宁县的捕快呢?你不就是捕快吗?”

    “一样吗?懒得跟你废话,等见了王爷真需要讲讲这事,向我们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不能寄希望于处处都有……”

    顾清河轻咳了一声,指了指何英轩还没开口,何英轩抬腿便朝门外跑,林淮飞身而起如老鹰抓兔般将何英轩拎在手中。

    “看来他与人私定终身的事不是什么秘密,顾大人多找几人问话便能问出来,尤其是吴家人,定会知无不言!后面也就容易了。”

    顾清河双手抱拳道:“还要劳烦秦捕快将何英轩押送至县衙,我一人怕是整不住他!”

    “这有何难!”老和尚衣袖一挥:“咱们便走一趟县衙!”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顾清河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

    最终老和尚怕淋雨,先快马加鞭的回了驿馆。

    秦无病几人压着何英轩去了县衙。

    走到半路,已是大雨倾盆,几人早已全身湿透,反倒是不在乎,只顾清河甚是着急,他几次想说劳烦秦无病将人送到县衙,他先去堤上看看,奈何县衙中无人认得这些人,而他能调动的人此时都在河堤上忙着加固河堤。

    秦无病明白顾清河的心思,便喊了一句:“快些将嫌犯送至县衙!”

    一行人雨中加快了速度。

    顾清河心中不免感激,雨势强劲,河水湍急,之前修好的河堤便会有不牢固,甚至损坏的地方,所以他着急回到河堤上,有个什么紧要的事也好马上处理。

    等到了县衙,何英轩被带去牢房,一行人又匆匆出了县衙,秦无病走在顾清河身侧问:“河堤之上若是缺人,我们几个,顾大人可随意调配!”

    顾清河赶忙拱手道:

    “顾某先行谢过!眼下还能应对,只怕阴雨连连!跟你说句实话,我今日盼着王爷能住下,那样一来,根本不用我操心河堤之事,府衙也好,卫所也罢,这个时候早就派人来加固河堤了!”

    秦无病马上低声问道:“襄王爷是皇上的叔叔,我这还有一位皇上的七爷爷,顾大人看能不能好用?”

    老和尚的辈分是高,可惜名声太小,即便如此,顾清河还是借用了老和尚的名号试了试,到了天快亮时,府衙便派来二百多人帮着加固河堤。

    ……

    天一亮,秦无病他们一队人马缓缓出了永宁县城,顾清河没来送行,听说是在河堤上睡着了,秦无病仰头看了看放晴的天,长长舒了一口气。

    下一站金陵!秦无病有种预感,除了河道银子丢失案之外,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第九十七章 路中遇袭(二更)

    因带着香草一家,一行人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秦无病想着丢失的那五十万两银子不免有些着急,可看着林淮快咧到后脑勺的大嘴,便没有提出先走一步的要求,一行人便这么不快不慢的向金陵进发。

    秦无病知道林淮不可能让他带着福尔摩斯四人先走,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两天,没必要让春心荡漾的林淮为难。

    老和尚可不知秦无病的想法,他见林淮骑着马整日伴在香草车旁,忍不住问秦无病:“老九不在,他当我是死的?”

    “你和王爷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老和尚瞪着眼睛不高兴的说:“我还是他叔呢!皇上正经的爷爷!”

    “谁跟你排辈儿了?我是说关系,咱俩啥关系?朋友!我能跟王爷论朋友吗?”

    老和尚听罢愣了下神,随即眉飞色舞道:“有道理!他不是不怕我告状,是觉得我根本不会告状!”

    “就是这个理儿!”秦无病真诚的点头。

    “既如此,你下马练一会儿双截棍吧,昨日忙乎一天,你练的有点少。”

    “现在赶路要紧,等到了金陵,我再补回来。”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这叫赶路吗?放羊都比这快!”

    “你还知道放羊?”

    “哼!想当年我也是走过一些地方的……”

    老和尚话还没说完,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钻进众人的耳朵里,众人愣了一下神,仔细分辨了一下,那是兵器间猛烈的撞击声和喊杀声!

    林淮眉毛都快瞪出额头了,他看了眼左侧的小树林:“真他娘的有人,小福,跟我去看看……”

    没等林淮说完,树林中打斗之人,准确讲是两拨人已经打出树林。

    林淮迅速下马挡在春草车前。

    秦无病定睛一瞧,高呼道:“二龙!”

    二龙高声回应道:“奉王爷之命暗中保护秦捕快!”

    “你不是押人上京了吗?”

    “半路有人接走了。”

    秦无病兴奋的下马,高声喊道:“小福,小尔保护好老和尚!二哥你自求多福!小摩,小斯跟我上!”

    林淮忙问:“我上不上?”

    秦无病之所以兴奋,是因为他看到埋伏之人根本不是二龙他们的对手,此时绝对是检验这几天练习成果的时候,他怎能不兴奋!对于林淮的问题,他只喊了一句:“你随便!”便冲到二龙身侧:“这个让给我!”

    二龙说:“这个最难打。”

    “那你来!我换一个!”

    二龙带来有四十多人,而埋伏的人不过二十上下,人数本就占优,再加上二龙带来的人属于什刹海体校毕业的,而那二十多人显然是民间杂耍团体,根本不够打。

    二龙成心把这些人引到大道上来,秦无病走过去的功夫,便见十几个没有分配到对手的人迅速将车马围在中间,尤其是老和尚,除了身边的小福和小尔,又多了好几个人。

    秦无病快速的扫了几眼对手,只看他们身后背着弓箭,便让秦无病气不打一处来!这要是没有二龙他们,他岂不是要被当成靶子,射成筛子!

    秦无病拎着双截棍寻找着发泄的目标,突然让他看到一张熟面孔!

    “是你!”秦无病大喊一声,指着那人便走了过去。

    那人早就看到秦无病了,恨不得即刻飞扑过来,奈何跟他打在一处的人功夫了得,他一时摆脱不掉,正急得不行,秦无病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人忍不住双目放光,只要杀了秦无病,他们便算是完成了任务,而他知道秦无病几斤几两,上次是有点蒙,这次定要速战速决!

    这人正是之前在明州府衙街前与秦无病动手之人,之后虽被抓到府衙,转眼便被蔡友坤放了,谢羽曾问过秦无病可能画下这人的容貌,秦无病画不下来,却记忆深刻。

    那一场架打的秦无病虽胜犹耻,怎能不记在心间!

    秦无病到了那人身前,一眼便看到那人眼中的精光,秦无病挑了挑眉,促狭的问:“是不是很想跟我单挑?”

    那人忙着应对,半天才回了一句:“我怕你不敢!”

    “激将法对我没用!你说你们漕帮好好的负责漕运,跟那些人搅和到一起图什么呢?”

    秦无病拎着双截棍站在一旁观战,那人听了秦无病的话,一个走神,挨了一剑。

    “让我来吧!”

    秦无病喊了一嗓子趁机向前。

    此时周围差不多都打完了,二龙在命人打扫战场,活的绑起来,死的挖坑埋了,忽听秦无病豪迈的一声吼,二龙不得不走了过来。

    林淮和郭义也听到了,二人即刻冲了过来,老和尚哪里还待得住,嚷嚷着:“等我一下!”也过来了。

    秦无病这个时候冲上前可说万无一失,即便自己技不如人,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笑呵呵的前腿弓后腿绷,将游离棍架子夹在腋下,左手成掌护在胸前,说:“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双截棍!那天的不算!”

    “哪来的废话!打呀!你那只手挡前面管个屁用,人家手里有剑,小心给你来个壮士断腕!”老和尚站在一旁哇哇直叫。

    秦无病咬牙切齿的喊道:“把他嘴给我封上!”

    话音刚落,游离棍离身飞出,直奔那人面门,那人身上有伤,行动稍一迟缓,将将躲过游离棍这一挑,秦无病知道一击不成,顺势向后一甩,棍随人起,只听‘啊……哒!’游离棍狠狠劈向那人肩膀,正是那人受伤之处,只听一声惨叫,那人躬下身子。

    秦无病顺势反握外挑,游离棍又重重砸在那人右脸,直接将那人掀翻在地,两个动作一气呵成,不过是眨两下眼的功夫。

    秦无病深吸一口气,收起双截棍,看着那人血肉模糊的半边脸,直嘬牙花子,得多疼啊!他刚要说点什么,只听旁边一声“啊……哒!”熟悉的棍子奔着那人脑袋就去了,秦无病吓得飞身而起,朝出棍那人撞去。

    “哒你妹呀哒!”秦无病扶着差点被他撞倒的老和尚,怒不可言:“你从哪偷的我的双截棍?!你不知道留活口吗?!”

    老和尚拎着秦无病之前的双截棍,喘着粗气,眼神中还有残留的兴奋。

第九十八章 漕帮(一更)

    “我问你呢?你从哪偷的我的双截棍?”秦无病真是急了。

    老和尚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没能出击成功,他也急道:“你拦着我干什么?我试试你这老棍子好不好用!”

    秦无病喘着粗气,四下里看了看,这地方谁能管皇上他七爷爷?所有人都回避他的眼神,林淮和郭义正假装认真的研究那人的伤势。

    林淮说:“毁容了!”

    郭义说:“牙没了!”

    二龙更是忙着指挥人干这干那,福尔摩斯四人倒是齐齐看着秦无病,可有什么用呢?

    “来,咱俩好好唠唠!”秦无病拍了拍老和尚的肩膀,指了指道边说。

    老和尚把双截棍收入怀中说:“这个是我的了,你别想着要回去。”

    “你留它干什么?”

    “这你不用管!”

    “你知不知道用不好伤的是自己!你不想好好活了?全天下你辈儿最大,好好在阳间当爷爷不好吗?下去之后便是孙子了!”

    “孙子爷爷都一样,这棍子我要了!”

    “你先告诉我什么时候偷的?”

    “就刚才,你带着新棍子,不要旧棍子,旧棍子就在马背的包袱里,那我稀罕,我要!”

    秦无病仰面看了看天,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问道:“老和尚,你一辈子为所欲为的,就没人能管管你吗?”

    老和尚冷哼一声道:“我母后为了生我是九死一生,身子一直没缓过来,没精力管我,谁还会管我?他们巴不得我被养废了!”

    “你这不是都懂吗?怎么还在废的路上越走越远呢?”

    “我都这个岁数了,不废下去还能干什么?!”老和尚突然吼道。

    秦无病吓了一跳,平时总是笑呵呵的老和尚,突然怒起来,竟让秦无病有些不知所措,只见他挠了挠脸,嗯了一个长音,才说道:“送给你可以,但是……”

    话没说完,老和尚背着手嘟囔了一句:“不听废话!”扬长而去。

    秦无病顿时心中万马奔腾,暗暗发誓到了金陵破了河道丢失银两的案子,打死不跟皇家人再来往!

    福尔摩斯四人同情的看着自己的主子,谁也不敢上前劝慰。

    二龙敢!

    “秦捕快!二十三名埋伏之人,无一人漏网,死七人,轻伤十一人,重伤五人!”

    “跟我报数是几个意思?”

    “王爷说遇事之后全听秦捕快安排。”

    秦无病想仰天长啸!这是多大的误会!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

    “秦捕快!”二龙见秦无病仰面看天不吭声,便又喊了一声。

    “你见过王爷了?”

    “自然!”

    秦无病也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襄王爷的侍卫大部分都在金陵,二龙手里没这么多人,襄王爷既然快到金陵了,有些安排自然要到位。

    “大哥!”秦无病突然想到了林淮,这位下岗的从三品,想来有很多战后经验,其实二龙也有,奈何有王爷的误会在,二龙不会擅自做主。

    林淮过来的倒是快,秦无病说自己要去收拾老和尚,剩下的事让林淮和二龙帮忙解决安排。

    林淮自然痛快答应。

    ……

    秦无病说是要去收拾老和尚,可走近老和尚,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和尚像个孩子一样,正开心的挥舞着双截棍。

    秦无病长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在道边找了块儿大石头坐了上去,郭义便走了过来,蹲在秦无病身侧安慰道:“你哄着就是了,他身份在那,别说是你,刚才便是皇上在,也只能由着他。”

    秦无病点点头。

    “王爷既然派人来护送,咱们便不用那么着急,王爷眼下要办的事,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秦无病嗯了一声说:“我想尽快把河道丢失的银子找回来,然后,便回静海。”

    郭义扭脸看了眼秦无病,笑了笑说:

    “你这样的真是少见!我跟了王爷也有几个月了,能在王爷面前肆无忌惮说话的也就你一个,如今多了这位祖宗,还就能听进去你说的话,这要是放在旁人身上,指不定多高兴呢,你可倒好!”

    “累心!”

    “回静海就不累心了?我最烦一大家子见面的时候,长辈要训话,同辈的,哼,什么兄友弟恭!还不都是装出来的,不累吗?还是出来好。”

    “不一样。”

    “你之所以觉得待在静海轻松,那是因为事情都让你父兄扛下了,你多大了?还要他们帮你扛?这要是让大哥知道你这点心思,定会再给你几个大脖溜!”

    秦无病搓了搓脸,没有吭声。

    “这么跟你说吧,身份再尊贵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更何况没身份的。”

    秦无病想想也是,刚刚被老和尚带的有些孩子气了,他眨了两下眼,突然问道:“你知道漕帮吧?”

    郭义被秦无病这种跳跃整得愣了下神,才说道:“知道,怎么了?”

    “跟我说说。”秦无病也蹲到地上,与郭义面对面,态度极是认真。

    “要说漕帮,就得从文宗说起,文宗之前南粮北运基本都是海运,我听我祖父说起过,那时候最多一年能运360万石!海运比漕运运量大,速度快,还省银子。”

    “那为何要改漕运?”

    “因为倭寇!也不知这些倭寇从哪冒出来的,反正文宗皇帝下令‘片帆不得下海!’”

    “海运被禁了便只能走漕运,漕运可是块儿大肥肉!可那些人只想着赚银子,不想着疏通河道,或者说,这些人两边都想挣,这边挣着运粮的钱,那边还伸手找朝廷要疏浚河道的钱,朝廷哪里负担得起,文宗便挂榜招贤办理漕运。”

    秦无病点头道:“这便有了漕帮。”

    “对,漕帮虽属漕运总督节制,但如同虚设,你想啊,漕帮要自己建造粮船,并负责疏浚运河河道,修堤护堤,收粮运粮直至京城,那得多少人?多少银子?可这些银子又不是朝廷花,朝廷只与漕帮结算漕运的账,你说谁能管他们?”

    “这一趟下来需要不少人吧?漕帮哪来这么多人?”

    “他们可不傻,为何叫帮?最先承接漕运的那些人眼见做起来有些费事,便找人给文宗递折子,请恩准开帮收徒,以便统一粮务,文宗准了,便有了漕帮!”

第九十九章 狗皮膏药(二更)

    秦无病道:

    “所以这个漕帮,说官不是官,因他们并无品级,可又说民不是民,因他们能在自己的地盘做主!”

    “就是这意思!但是漕运走的是淮京运河,沿途的那些官员为了分得一杯羹,哪有不与他们打交道的,但也不敢用强,漕帮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为何不重开海运?倭寇还在?”

    “你是不是静海人?倭寇还在不在你能不知?几十年前就没了,真要有,你还能安生的活着?”

    “那就重开海运啊!”秦无病站起身。

    “漕运是多少人的金饭碗,那是你想开便能开的?”郭义也站起身。

    秦无病望了眼周围,已经收拾的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了。

    他口中嘟囔道:“漕帮的人为何要杀我?”

    “你怎知他们是来杀你,不是来杀……”郭义低声询问,看了眼玩累了的老和尚。

    “谁会想杀他?杀他有何意义?即便是想嫁祸也不会找漕帮的人来动手!”

    郭义愣了一下,急问道:“你说他们是漕帮的人?”

    秦无病点点头,然后对林淮喊道:“大哥,刚才我打的那人可有性命之忧?”

    林淮跑过来说:

    “无大碍,中了一剑在肩膀,被你那两棍子打的骨头可能有些问题,这要进城后让大夫看了才知,眼下已经止了血,没有性命之忧。”

    “能否腾出一辆马车,只我与那人在车里?我要问话。”

    “没问题!这些人骑来不少马匹,也有辆马车,想来是装弓箭用的,都藏在林子里,这辆马车我用来装那些伤重的,然后让春草的爹娘将就一下骑马,腾出一辆马车给你。”

    秦无病点点头。

    ……

    折腾了差不多两个时辰,队伍重新上路了。

    秦无病面色铁青的坐在车里,眼前那人气息微弱的躺着,身旁坐着老和尚。

    秦无病跟老和尚商量:“你不该姓李,你姓高吧。”

    “为何?”

    “你是块儿狗皮膏药!”

    “你猜你这句话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会如何?”

    “只有小孩子被欺负了,才会找大人帮忙,你多大了?”

    “嘁,你说破大天,我也得跟着你!”

    “你是打算听完了好给那些人报信儿?”秦无病说完便后悔了,老和尚能跟着回京已经是最好的表态了,像他这种忽高忽低的智商想玩无间道,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老和尚只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说:“他们也配!”

    秦无病不敢再多言,老和尚便如愿的坐在他身旁。

    随着车子摇摇晃晃的上路,秦无病缓缓开口道:

    “我说你听,你愿意回答便吭一声,不愿意回答便只听着,我倒也不是非要你答。”

    “淮京运河从江南直达京城,中间与黄河有交汇处,但我不明白你们偷河道银子,拦着王爷修整黄河是为哪般?想来黄河决口对你们的漕运也没有好处。”

    那人像是身上的痛楚剧烈了些,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琢磨着,你们漕帮可不是谁想使唤便使唤的,上次为了印子钱的事,你们当街杀了人,府尹大人照样放了你们,可见你们也是惹不得的,惹不得归惹不得,你们还没到目空一切,为所欲为的地步,所以,你们哪来的胆子偷那五十万两银子?”

    “我,早该,杀了,你!”那人睁开一只眼,艰难的蹦出几个字。

    老和尚眼睛一瞪,伸手就掏出藏在怀中的双截棍,秦无病吓一跳:“你又抽什么风?他这样的……用你?”

    “只有他这样的,才用我!”

    “你要么好好坐着听,要么出去骑马玩,你选一个。”

    老和尚哼了一声收起双截棍。

    秦无病摇了摇头又看向那人道:

    “你什么时候都杀不了我!可知为何?因为我有天护着!”

    老和尚竟认同的点了点头。

    “刚才说到哪了?”秦无病思索着。

    “说你有天护着。”老和尚提醒道。

    秦无病张了张嘴,吐出一口浊气,温和的道:“你闭嘴!”

    “你们这个帮派常年与地方官吏打交道,手下又都是穷苦的百姓,一边苦哈哈的运粮,一边要将辛苦钱分给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吏,纤夫拉一辈子纤还是纤夫,扛包的苦力扛一辈子包还是苦力,银子都让谁挣去了?只是那些贪官污吏吗?你们帮内便都是干净的?”

    “再说回那五十万两银子,你们被官府坑了一道,便想着从官府身上拿回去,也不分是哪个衙门口的功和过,你们心里嘴里天天骂着当官的心黑眼瞎,你们自己呢?那是用于修河道的银子,修河道有多重要你们不知?水灾关系着多少户人家的性命你们不知?你们的心又干净到哪去了?”

    “运银子的船走的是淮京运河,是你们的地盘,你们通过船吃水的情况推断出船上的东西可能是什么,大概有多少,这些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你们知道王爷什么时候下船走了旱路,你们知道船上查检银两的方法,有个内鬼给你们通风报信,你们便真敢行动,还是那句话,你们哪来的胆子呢?若是连襄王爷带的银子你们都敢偷,淮京运河上每年上缴的税银早晚还不都进了你们漕帮?你们是盼着皇上调兵灭了你们?”

    “哦,是了,你们觉得偷银子这事谁都查不出来!但,有个办法可验证是否如你们所想……叫换位思考!若你们是襄王爷,如何看待这起丢银子的事?”

    “你想,不论是谁在淮京运河上动手,能逃过你们漕帮的眼睛吗?这不是给你们身上泼脏水嘛,你们能干?这时候你再想谁能有本事偷这五十万两银子?是不是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所以襄王爷知道银子丢了,一点没着急,这都过去多少日子了,我们才来金陵,听明白了吗?你们让人坑了!是谁给你们送的消息?又是谁说服你们动手?这个人居心不良啊!”

    那人浑身一紧,一支眼惊恐的盯着秦无病,眨都不眨,像是在等秦无病接着往下说。

第一百章 金陵城门外(一更)

    “他们坑你们一次还不够,接着又坑了第二次,这次坑的有点大,你们明明是来杀我的,却不知我们这些人中有个比襄王爷辈分还高的皇亲在,他老人家是皇上的七爷爷,因年老体衰不能跟着襄王爷策马狂奔,便被安排在我们这边,你说你们是来杀我的,可我偏说你们是来杀皇上七爷爷的,你猜结果会如何?他们没告诉你这位祖宗在我们这吧?但他们可是清楚的知道。”

    那人绷着身子像是想坐起来。

    “你才年老体衰呢!”老和尚不乐意的嚷嚷了一句。

    “谁家七爷爷不年老体衰?怎地到了皇上这就成你这样子了?没个爷爷的样儿!若不是因为年老体衰,你为何不跟着襄王爷快马加鞭赶赴金陵?”

    “为了看着你!”

    那人见秦无病与和尚斗嘴斗的带劲,无暇顾及他,不免显得有些焦急,他想劝自己别听秦无病胡说八道,可秦无病说的有理有据,他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只盼着秦无病再多说两句,他也好找找破绽,辨一下真伪,至于秦无病和老和尚都说了什么,他竟一个字没听进去。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秦无病瞥了一眼那人说道:

    “还想听什么?你听得懂什么?为何要偷治河道的银子?皇上要各地官员填补亏空,又派襄王爷南下,不少官员吓得尿裤,伸手找你们漕帮要银子的官员很多吧?是不是有人跟你们说,那些银子不偷也会被河道上的官员贪了?

    “淮京运河是你们的地盘不假,但是你们想上船可没那么容易,船上没有接应,你们水性再好也只能在水里憋着!”

    老和尚来了兴致:“你是说他们先是潜在水中,等时机成熟再冒头?”

    “你问我干什么?你应该问他!”秦无病指了指那人。

    “你打坏了他的脸,又没打坏他的脑子,他傻呀跟我说实话!”

    “不用他开口回答,你盯着他一只眼,便能知道答案!”

    ……

    队伍当晚歇在了路边,天不亮便再次启程,走了一天,终于在傍晚,伴着金色的余晖到了金陵城外。

    秦无病之后没再与那人多说什么,只等进了金陵城找个大夫,将所有伤者医治差不多了,再看看襄王爷的意思,想让这些自诩义气摆第一的人老实招供,难度有点大,但他自信他推断的不会错。

    可秦无病没想到,想进金陵城居然这么难!

    只见金陵城门外,以襄王爷为首站着文官若干,武官若干,不知道什么官的若干,远远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

    秦无病知道这是襄王爷在向世人宣告老和尚的回归!没秦无病什么事,他可以跟在林淮和郭义身后,再不济走在春草车旁,没人能注意到他。

    可老和尚是谁?是膏药!

    秦无病去哪,老和尚便去哪,整个队伍本就不长,秦无病骑着马已经绕了好几圈了,马都不乐意了,更何况老和尚。

    “你能躲哪去?属王八的?”老和尚跟在秦无病后边急吼吼的道。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那些人是迎你的,我算老几?”

    “你若娶了玉儿,便是我侄女婿,若是娶不成,我还可以是你舅姥爷,你说你排第几?!”

    “排第几今日也轮不到我在你身侧,你赶快离我远点,自己主动把自己送过去,我们也好早点进城歇息!”

    “你想得美!撇下我一个去遭罪,绝对不可能!”

    “怎会是遭罪呢?那些人定会花言巧语哄你高兴,你美还来不及呢!”

    “我不爱听他们说话,就爱听你说话!”

    “你离我远点!”

    ……

    最终,秦无病没能拧过老和尚,实在也是没法再转了,因襄王爷派人过来说:“不许再胡闹!”

    秦无病生无可恋的骑在马上,身侧是笑容满面,容光焕发的老和尚,秦无病几次想掉转马头,飞奔而去,但是他知道,老和尚一定会跟过来,只要是秦无病不愿意的事,老和尚都十分愿意,且执着的要将这件事做成。

    于是,秦无病站在老和尚身后半步,在金陵城外,接受了除了襄王爷外其他所有官员的跪拜!

    这中间有新任的江南总督田文谦,江南都指挥使邓铭,河南都指挥使陈忠,河道总督范守康,还有提刑按察使司谢羽,金陵府尹郑拓……

    秦无病的内心是澎湃的,表情是视死如归的,眼神是望向远方的,双手和双脚是颤抖的!

    官员们行了跪拜之礼后,嗡嗡的一阵歌功颂德,秦无病只听见嗡嗡声。

    秦无病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江南省各级领导中间,面无表情。

    林淮和郭义站在人群外羡慕的看着秦无病。

    林淮笑呵呵的说:“你看三弟在朝廷大员面前,依旧气势十足!”

    郭义说:“之前我还以为他也就是仗着王爷惜才,才敢那般没规矩,如今看,倒是低估了他!这阵势换做是我,怕是也要紧张的双手冒汗。”

    站在旁边的小福说:“七少爷现在肯定也在冒汗。”

    小尔说:“不止冒汗,双腿还在颤。”

    小摩呵呵一笑道:“七少爷现在肯定很想飞走。”

    小斯认真的问:“一会儿需要动腿,他该怎么办?”

    ……

    好在没给秦无病当众展示动动腿的机会,官员们怎能不为襄王爷和老和尚准备轿辇?

    在各级官员的簇拥下,二位皇亲都上了轿辇,秦无病还在原处站着。

    老和尚因已出家,并没有俗家封号,自然也没有仪仗,可襄王爷有!秦无病只觉得眼前突然五光十色,各色大旗小旗,华盖,孔雀稚尾,进善幡,朱团扇……

    也不知道都从哪变出来的!

    秦无病看着人流慢慢的走远,长长呼出一口气,暗骂老和尚一辈子长不出头发!这分明就是老和尚成心报复!

    老和尚坐在轿辇中笑得正欢,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接着笑,他觉得刚才秦无病的样子,足够他笑个把月的,但还要再继续想个办法,不然个把月之后笑啥?

    ……

第一百零一章 驿馆堂内开审(一)二更

    仪仗,轿辇,随行的官员终于进了城,有些官员不时满面笑容的回头看向秦无病,频频点头示意,很有攀附之意,秦无病依旧站的笔直。

    林淮和郭义迅速跑到秦无病身旁开口就是一顿夸,秦无病却说:“我小腿肚子抽筋了,快扶我走两步。”

    林淮顿时嫌弃上了:“瞧你这点子出息!真要是看到敌军的千军万马,你还不得尿裤!”

    “一样吗?”秦无病一瘸一拐的活动着双腿:“我何德何能眼看着一二品的大员给我下跪行礼?”

    “那是给你行礼吗?”

    “我知道不是,可……那个老秃驴!我迟早找回来!”

    等秦无病活动开了,几人赶紧上马追进城。

    ……

    金陵,因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气度不凡的风水佳境,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但亦屡屡从瓦砾荒烟中重整繁华!而其文学之昌盛,人物之俊彦,山川之灵秀,气象之宏伟,除了京城,怕是没有哪座城能与之媲美!

    可这些跟秦无病没有任何关系,他已经开始非常后悔来金陵了!

    襄王爷这次依旧住在驿馆,只对劝说的官员说:“若是有银子安排我的吃住,便用这银子先把亏空填上,这几日你们便辛苦些,回话都到驿馆来。”

    官员们也便不好再劝了。

    今日襄王爷和老和尚下了轿辇,便将一众三品以上的官员留了下来,齐整整的坐在驿馆堂内。

    秦无病几人到的晚了些,本想在外面逛一逛,等襄王爷开完会了,再进去,哪知德喜一嗓子,秦无病便成了堂中唯一一个站着的。

    襄王爷抿了口茶介绍道:

    “他是静海县一名捕快,姓秦,家中从商,但他天赋聪慧,屡破要案,对本王帮助很大,这次防洪固堤也是他想出了军队参与的法子,本王觉得甚好!”

    秦无病心中那一万匹马可就管不住了,他一时想不明白襄王爷这是想干什么?烤全秦吗?

    只听襄王爷又道:

    “历朝历代军队参与赈灾救灾的先例,有但并不多,通常都是朝廷出银子粮食,分发到地方,由地方州县府衙带领百姓自救,哼!大部分都被父母官贪了去!可调动军队所需粮草更甚,还拿什么赈灾?”

    “而眼下,咱们不是赈灾,而是防灾!黄河弯弯绕绕历经数省,下游主要分布在江南省与HEN省,召集附近的卫所修整河道,加固堤坝是最快捷之法!粮草自然少不得,但与百姓的性命比,都可舍得!”

    听到这里,秦无病觉得自己可以退下去了,后面没他什么事,哪知襄王爷指了指他道:“你也说两句。”

    秦无病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是什么会议?部长级的会议吧?他一个小捕快发言讲防洪?

    老和尚看着秦无病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襄王爷明知故问:“七叔笑什么?”

    “你看你把这娃娃逼的,原本细长的眼睛,瞪成了球!”

    “七叔小瞧他了,他书读得不多,但本事不小!”

    “是不小!白骨都能辨男女!永宁县令几日不能断的案子,他去了看两眼,问两句,凶犯便出来了……”

    “哦?”谢羽激动的起身问道:“可是那起新婚几日,新娘子便被割喉而死的案子?凶犯是谁?”

    “除了她那自诩甚高的秀才夫君还能是谁?”老和尚翘起二郎腿,得意的道。

    “可他当晚并不在家!顾县令在信中讲的很细,我看罢便觉得只有等秦捕快来……”

    “他故意不在家,还嘱咐新娘子留门,然后让自己之前私定终身的女人安排人去家中杀了新娘子,娃娃,我这么说对不对?”

    秦无病没好气的道:“这事你倒是记得清楚!”说完他便后悔了,只见堂中所有官员齐刷刷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秦无病清了清嗓子,背着手道:“我简单说两句……”

    “我听听你能编出什么花儿来!”老和尚饶有兴致的坐直了身子。

    谢羽也赶紧坐下。

    秦无病理都没理老和尚,背着手朗声道:

    “我不大清楚以往修整河堤是个什么章程,想来离不开河两岸的百姓,可眼下离涨水期越来越近,而且今年未到涨水期雨水已相当充沛,今夏恐躲不过水涝之灾!大涝还是小涝?我觉着咱们要是准备的好,便能将大涝变成小涝,甚至不涝!”

    “眼下时间紧,真说一下子召集上万百姓到堤上,难!但附近卫所官兵训练有素,整队出发快,又都是年轻力壮的,抢在涨水期到来之前修整加固好部分河堤还是有希望的!”

    这番话讲完,堂中安静了片刻,襄王爷呵呵的笑了,然后问道:

    “召集百姓劳作自然需要付工钱,而调动军队劳作,与作战无异,粮草需准备妥当,粮草就是银子,这银子……哪来?”

    秦无病马上明白襄王爷的意思,赶忙道:

    “襄王爷心中装着百姓,之前在明州苦劝盐商为修整河道善捐……”

    “一共捐了多少?”老和尚急着问道。

    “二百万两!”秦无病高声说完,看向坐在谢羽身旁的河道总督范守康。

    这段群口,三人配合的倒是默契。

    其实秦无病一开始根本不敢看向众位官员,如在舞台歌唱般,只敢目视前方,可架不住范守康坐的椅子上像是有钉子,他不断的更换着臀部的受力点,秦无病这才注意到他,便也明白了襄王爷的意思,只是……非得用他做药引子吗?

    “邓铭,陈忠!”襄王爷喊了下两位指挥使,两位指挥使立刻起身。

    “本王给你们每人一百万两,命你二人即刻召集沿河附近卫所官兵,按照昨日分派的堤段,准备好所用物什,十日内完工,可能做到?”

    还没等两位指挥使领命,范守康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道:“王爷且慢!”

    襄王爷像是愣了一下,随后温和的问道:

    “有话便说,怎还跪下了?可是那好不容易弄来的银子出了什么意外?按理说不应该啊,这才几日时间?”

第一百零二章 驿馆堂内开审(二)一更

    “王爷,是这样,下官也知时日比较紧,所以离开明州便开始安排修整之事……”

    “哦?范大人一心为民实在是令本王欣慰,如此说来,昨日未曾找你一起商讨实是大错,想来范大人经过这几日的……安排,已经修整了部分河道吧?”

    “不,不是,未曾,是这样,修整河道需细细安排,砂石木料蓑草等等,还,还有民夫,都,都要准备停当……”

    “也对,如今是已经准备停当了吧?那边直接交由二位指挥使便可,花了多少银子?在总数中减去便是。”

    范守康满脑袋的汗成串的往下滴,他竟顾不得擦拭,可见此时他的脑子都用在哪了!

    “王爷,银子,银子已经拨下去,准备了……”

    “不能全拨下去了吧?”襄王爷慢慢收敛了脸上的温和:“是拨下去了还是……贪了?”

    范守康一下没跪稳,瘫坐到地上。

    他是如何也没想到,襄王爷会对修河道的事一跟到底!

    范守康在明州眼见江毅东与蔡友坤被押送京城,当时确实心生惧意,想着好好办差,但是离开明州后,那些惧意像是留在了明州般,他再没想起来。

    在他看来,何谓天灾?那便是人力不可与之斗的灾难,真说发了大水,那也是老天爷的意思,与他认不认真修河道关系不大,换句话说,今年雨水小,他好歹修一修便能挡住,雨水大,他怎么修都没用。

    所以,他一回到金陵,那二百万两便被他以各种账目分配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准备做做样子用,毕竟鸿运码头还有一桩河道丢失银子的案子需要襄王爷头疼,他倒不惧襄王爷到金陵来。

    可现在,他怕了!

    “还剩多少银子?”襄王爷冷着脸问道。

    秦无病心都揪了起来,那可真是好不容易逼着盐商捐出来的银子,加上蔡友坤家里的,勉强凑够,不知这位河道总督脑子一热做出怎样人神共愤的事来。

    “王爷!真的是用在准备之上了,账目都在,王爷可以查……”

    “我问你还剩多少?”襄王爷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了!

    秦无病明白,若范守康只是动了个小数,这时早就说出口了。

    范守康垂着头,歪着身子趴在地上,哪里还有半分从一品大员的模样。

    新任江南总督田文谦先是朝襄王爷拱手行礼,然后走到范守康身旁,将他搀扶起来,虽还是跪着,但至少身子立起来了。

    “范大人,王爷问话,还是据实答吧,查账这种事,眼下毫无意义,王爷问的是银子。”田文谦语重心长的劝说着。

    老和尚冷哼一声道:“捉蚂蚁熬油,臭虫皮上刮漆,为了银子,不嫌寒碜!”

    范文康趴在地上嚎哭道:“王爷!真是用在治河上了……”

    “无病,我若想知道他是否用在治河上,最快的办法是什么?”襄王爷寒着脸问。

    秦无病挑了下眉,这是要把他放在火上烤焦才肯罢休啊!

    “方法倒是有,二百万的现银拉回金陵来,怎能没动静?装了几车?多少人护送?全部进了金陵还是中间曾有部分去了其他州县?到了金陵入账的银子有多少?谁负责清点入库?出去的银子有多少?谁负责押送?谁接收?买卖过程谁参与?清点买来的物什可对的上?”

    “太过繁琐,简单点!”

    “抄家!”

    秦无病躬着身子垂着头,没敢抬头看堂内各位官员的表情。

    “邓铭,陈忠!”襄王爷沉声喊道。

    “在!”

    “在!”

    “命你二人带兵持本王令牌查抄河道总督府邸!本王便在这里等你们消息,不可惊扰内眷!”

    两位指挥使接过令牌,躬身退出。

    范守康重新瘫软在地。

    秦无病此时才明白襄王爷的目的!

    襄王爷定是早知范守康为人,便用那二百万两银子做饵,若是范守康狗不记得吃屎,好好整修河道,未尝不是好事,若是他依旧恶习难改,便可借由这次事端,彻底将他打入尘埃!

    至于那二百万两银子,或许始终没有离开襄王爷的视线!

    离京时只有五十万两,明州后变二百万两,等抄了范守康的家,会变多少?若是再将丢失的五十万两找回来……

    秦无病倒吸一口凉气,这真是一石二鸟的绝妙演绎!他不由得对襄王爷由内而外的更加敬重,同时为襄王爷亲手为他挖坑,让他成为官员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放在嘴边骂来骂去,或许还会被问候秦家的列祖列宗而感到无可奈何!

    今日城门口与驿馆内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会被人添油加醋的传的人尽皆知,尤其是官员之中,秦无病突然生出一种孤臣的骄傲!

    “诶,你猜从今往后,有多少人想收拾你?”

    老和尚不知何时站到秦无病身侧,坏笑着问。

    秦无病冷哼了一声低声问道:

    “你整日装傻犯浑,实际上比谁都看的明白,怎就那么轻易被别人骗了呢?”

    老和尚眼一瞪低声道:“我才不会被人骗!我只是愿意!”

    秦无病点头道:“这倒是!看的明白归看的明白,跟做不做人事是两回事!”

    老和尚先是一怒,随即又坏笑着问:“你说我在这里打你一顿,你敢还手吗?”

    “斗嘴和打架是两个领域,你在咱们斗嘴的时候突然动手,只能说明斗嘴你输给了我,既然我已经赢了一局,打架输给你也便无所谓了。”

    “谁说你赢了?!”

    “无病!”襄王爷突然喊道。

    “在!”

    “听说你在路上被人埋伏险些丧命?”襄王爷问的很严肃。

    秦无病嗯了一声,脑子里却在想这段相声该怎么说!

    “老九,你算是没看错他!他一肚子的心眼,几句话就把那个漕帮的人给问个通透!”

    “哦?是漕帮的人想杀他?为何?”

    “还能是为何,不就是因这小子有点能耐,怕他到金陵查出是谁偷了那五十万两银子!”

    秦无病清楚的听到堂中官员们集体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谢羽又激动了,忙起身问:“秦捕快可是查到线索了?”

第一百零三章 驿馆堂内开审(三)二更

    “不需要线索!”老和尚摆摆手道:“这小子不需要查证什么!你们这些官员可要防着他,没证据他也能让你开口自己将罪行秃噜出来!我亲眼瞧着的,漕帮那人带死不活的,话都说不出来,这小子几句话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了……”

    “那人既然没有说话,又怎能断定这位……捕快说的对错?”一位官员不解的问。

    “看眼睛!即便只剩一只眼了,也要看!”老和尚说得掷地有声。

    “可,也不能凭眼神定罪啊!”另一位官员说得小心谨慎。

    “这你就不懂了!”老和尚背着手走到那名官员身前:“你走路先要看什么?”

    “啊?”

    “是不是先要看好方向,才知往哪走?这查办案子也是一样,先要知道查谁,剩下的不就简单了?”

    那位官员像是十分受教的样子,对老和尚好一顿夸赞。

    秦无病觉得这次的群口相声,好像不用他开口,老和尚便是他的嘴,这么一想,秦无病觉得老和尚也并非一无是处。

    众官员围着老和尚取经,只谢羽一人走到秦无病身旁,低声问漕帮参与的来龙去脉。

    一时间,堂中的官员像是忘了地上还趴着一位从一品的河道总督,讨论的好不热闹。

    突然,襄王爷开口了。

    “本王身边难有得用之人,这位静海县的捕快却甚是合本王意!”

    “也合我意!”老和尚补充了一句。

    “可总有人不想看到本王身边有得用之人,总是想着办法想让小捕快消失,本王只能说,莫小看了他,更莫小看了本王!千万别没动得了秦无病,却给自己全家惹一身病!”

    秦无病听得有些激动了,这算不算对外官宣了他的归属?

    堂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老和尚哈哈一笑道:“便如那漕帮,竟只派了二十多人便想要这小子的命,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全交代了……”

    “七叔怎知他们是想杀无病而不是知道七叔也在其中?”襄王爷严肃的问。

    堂中这些官员大多与漕帮都有来往,这次埋伏若是只与一个小捕快有恩怨,这事不难化解,至少他们认为不难,但若是与皇亲沾上边,漕帮这次怕是要损失惨重了!

    至于漕帮意在捕快还是皇亲,这就要看襄王爷的意思了,甚至有的官员觉得,将丢失的五十万两银子加在漕帮身上,也是欲加之罪,这是要收拾漕帮了。

    地上还趴着一个河道总督,堂中有些官员却动起了脑子,如今漕帮算是遇到了灭顶之灾,必定会有病乱投医,正是最好捞钱的时候,如何才能从漕帮身上结结实实的赚一笔?……

    乃至于襄王爷后面说了什么,有些人根本没听到。

    可惜,还没等这些人将步骤想明白,邓铭和陈忠命人回禀:河道总督府邸外院书房藏有暗间,内有黄金三箱,白银五箱,白银均为官银,玉石奇珍若干,银票一匣,尚未入册完毕,是否查抄内院?

    襄王爷只说:“勿惊了内眷!”

    来人退去,堂内瞬间又安静了。

    范守康此时浑身像筛糠一般,趴在地上呜呜痛哭。

    襄王爷缓缓起身,背手看着地上的范守康良久叹息道:

    “你是盛德八年的进士,为官几十载,一路从穷苦县令做到河道总督,容易吗?你与江毅东不同,他家与皇家几代的交情,自是有恃无恐些,你呢?皇兄曾说你清廉自守,秉性公道,刚直不阿,想借重你的刚毅廉政治理河道……”

    “王爷!下官……不得已啊!”范守康爬到襄王爷脚下,频频磕头,痛哭流涕的道:“王爷只知户部龌龊,怎知吏部情形更不可问!下头不孝敬,该升迁的压着不奏,不该黜降的便捏造罪名,下官无大树可靠,只能随波逐流……”

    “哈!照你这意思,江毅东有大树可乘凉,依旧贪腐又是为哪般?明明是你们自己贪心不足,利欲熏心,只盼着自己手中权利滔天才好!那样便可有数不尽的金银!会有尽头吗?!皇上身居九重,洞鉴万里,怎会不知你们的心思?但为人臣,揆之天理,你们哪怕还能有那么一点子良心不安也可救!文死谏,武死战!这本是臣子本分,皇上不敢奢求官官如此,唯盼你们心中多少装着点百姓,将你们那副吃相收敛一二!”

    襄王爷越说越气,用手指了指范守康,那手指忍不住在发颤。

    “你任河道总督已五年有余,没见过洪水滔天吗?没见过百姓流离失所吗?没见过黄河之上的浮尸吗?!那银子你怎下得去手!来人!扒去这畜生的官服,押至府衙地牢,明日午时于闹市斩首示众!”

    秦无病只觉身两侧一股劲风掠过,随即范守康像是死猪一般被拖了出去。

    堂内众官员像是说好了一般,‘扑通通’全都跪地,除了谢羽和田文谦,各个吓得面如土色颤栗不止。

    秦无病笔直的站着,浑身紧绷!一日之间他已是第二次站在跪地的官员面前。

    “你们不用吓成这样,那日押走江毅东的时候,范守康也如你们这般,吓得浑身筛糠,结果如何?见到银子,全都忘个干净!脑袋长在你们自己脖子上,你们不想要,砍头的刀有的是!想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人,更是有的是!别觉着别人如何,你便可以如何,抛开别人不说,仔细想想你们自己那点子破事一旦漏了,够不够罢官杀头的!”

    “要我说全都拉出去砍了!”老和尚嚷嚷了一句。

    “七叔莫恼,慢慢来!田文谦!”

    “下官在!”田文谦站起身,躬身道。

    “你新任江南总督,给你个难办的差事,江南省各府州县的官员,给他们期限自查,据实上报错处,限期上缴贪污银两,朝廷可既往不咎,以后踏实办差,朝廷绝不秋后算账,若是隐瞒不报一经查明,罪加一等!若是之后再犯,死罪难逃!谢羽!”

    “下官在!”谢羽起身。

    “虽说机会给了,但总会有些人自作聪明,捂着银子不要脑袋!田文谦开门等着那些悔悟的官员,你便做回恶人,将那些隐瞒不报,怀有侥幸之心的贪官尽数抓了!为了修整河道之事,我会在金陵停留些时日,秦无病你随便用,一旦查明,绝不手软!”

    ……

第一百零四章 老和尚的提醒(一更)

    秦无病还停留在刑侦变经侦的错愕中,襄王爷说了句‘乏了!’众官员踉踉跄跄的向驿馆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襄王爷还不忘嘱咐田文谦:“明日午时行刑时,都去看看,一个不能少!”

    这一上午的大戏这才告一段落。

    官员们前脚刚走,林淮和郭义便冲进驿馆。

    俩人先是朝襄王爷行礼,然后见秦无病站得笔挺,便凑了过去,林淮关切的问:“又抽了?”

    还真是又抽了,秦无病被林淮和郭义搀扶着落了座,一手捏着小腿肚子,龇牙咧嘴的问襄王爷:“下次王爷再要办大事,可否提前说一声?万一我配合的不佳,耽误了王爷的事就不好了。”

    “目前看,你配合的都不错!真乏了,用过午饭来跟我说说那五十万两去哪了!”襄王爷说完,转身便要去房间。

    “不是让我跟谢大人查贪官吗?”

    “你能兼顾!”襄王爷头都没回。

    ……

    中午用完饭,老和尚便催促秦无病尽快去找襄王爷,秦无病纳闷的问:“王爷是不是你亲侄子?你就不知道心疼一下,让他多歇息一会儿?”

    “我都不累,他还比我小一岁呢!”

    “废话!你干什么了你累?除了想着算计我费费脑子,其他时候你脑子都在休息,跟王爷能比?”

    “你以为算计你不累吗?”

    “你等我腾出空的!”秦无病转头问林淮:“漕帮那些人都被押送到府衙了吧?”

    “二龙办事,你有啥可不放心的?”林淮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秦无病看向郭义,郭义笑道:“香草跟着咱们这几日,多少看出点端倪,上午王爷在堂中过审,大哥在被香草过审。”

    “实话实说了?”秦无病问。

    林淮叹了口气,没吭声。

    郭义道:“大哥怎会说谎行骗!香草知道实情,便不肯再跟着咱们,沈家老两口也说要回梧州,我好受歹说的,他们才肯安顿下来,答应等香草腿好了再说。”

    秦无病看了眼垂头丧气的林淮,扭头问老和尚:“你能不能认下香草做义女?”

    “凭什么?你腿抽完筋,脑子也抽了?”老和尚不可置信的问。

    “凭咱俩的交情……”

    “凭交情我能认你做义女!”

    林淮原本听到秦无病的建议升起了一丝希望,再听到老和尚一口回绝,顿时比先前还要萎靡。

    秦无病顾不得跟老和尚斗嘴,劝道:“方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大哥莫急!容我想想!”

    林淮狠狠点头。

    老和尚不耐烦的催促道:“赶紧去回话!”

    “你既不肯帮忙,就别跟着我!”

    “我是跟着你吗?现如今满天下可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秦无病嫌弃的疾步快走,临走还不忘嘱咐林淮:“等我回来,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林淮和郭义同时点头。

    出了房间,老和尚拉着秦无病快走了几步,然后悄声说道:

    “你这娃娃是不是脑子真的有病?武定侯也是你能惹得起的?我打听过了,武定侯在京城已经给那小子说定了亲事,是国子监祭酒王济家的闺女,别看只是个从四品,王济不说学富五车,那也得是四车半!他家的闺女那是能随便退的?这事别说是我,便是老九或者皇上也不能插手人家家务事!更何况是武定侯家的!”

    “你藏在山上二十多年,对京中人和事倒是了解的很!”

    “谁手下还没几个得用的人!”

    “你怕武定侯?”

    “少激我!这跟怕不怕的没关系!这事儿你们不占理!若是那瘸腿的丫头肯做妾,这个忙我帮!那小子肯吗?王济读过那么多书,最是讲规矩,他闺女能差了?你只想着瘸腿那丫头将来如何,可曾想过一旦武定侯退亲,王家的闺女会如何?哼,嫁不出去都是轻的,不羞愤自尽你秦字倒着写!”

    秦无病愣住了。

    “更何况,武定侯这门亲事是求来的,你以为那个庶出的小子能摊上这么好的亲事?”

    秦无病紧皱双眉道:“是我疏忽了!事到如今,你可有什么法子,两边都顾及到?”

    “什么法子?自是让那瘸腿的丫头做妾,就这也需仔细谋划,不然那小子的腿也得瘸!话又说回来,那小子怎么就看上那个瘸腿丫头了呢?那丫头虽有些姿色,毕竟出身寒门,少了大家闺秀的气度,做正房确实欠缺了些……”

    秦无病知道春草的性子投了林淮的脾气,林淮动了心也正常,但林淮如此执着,或许还因为他知道这么做会让他爹武定侯暴跳如雷!

    可两个女人招谁惹谁了?

    秦无病有些自责,刚认识林淮的时候,林淮便说过他为了躲亲事,连皇上召回都敢抗命,这才丢了官职,秦无病竟是没往心里去,若是早些明白这里面的利弊,当初就该劝林淮放弃春草,大不了再命人将沈家四口送回静海家中将养就是了。

    秦无病长叹一口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

    襄王爷午饭后眯了一会儿,秦无病和老和尚来的时候,刚刚起身。

    “算着你该过来了!七叔怎不歇息一下?”

    “国事重要!”老和尚坐在上首位置,一本正经。

    秦无病瞥了一眼老和尚,也不废话,坐下后直接说道:“那五十万两银子应是漕帮的人劫了去。”

    “他们如何做到的?”襄王爷抿了一口茶问。

    “整个淮京运河都是他们的地盘,不一定非要到了码头才动手,只要船上守卫有内鬼,他们一路可分多次偷走银子,他们可不缺善水性的人。”

    “出京后,银子一直走的水路,我倒是时而旱路,时而水路,可这一路上多有查验,怎会没发现异常?”

    “很有可能查验者查验方法被人泄露给漕帮,偷者有意避开,等快到金陵鸿运码头才收尾全部偷走!我只是推测,查验者总不会每天挨个数一遍吧?总有蒙混过关的办法。”

    “你何时想到是漕帮?”

第一百零五章 买一送一(二更)

    “明州府衙前那起当街杀人案,王爷还记得吧?王爷安排怀揣账册的人跟我撞在一起……”

    “我只是逼着他走到你面前,撞到一起是你走路心不在焉。”

    “也是!然后便有人出来一剑杀了怀揣账册的人想引我离开,可他并不知道我有四名长随,我一直追着杀人者,最后动了手,我见过他的样子!等谢大人到了梧州,想让我将那人画下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漕帮的人,之所以让我画像,是因为蔡友坤已经将他们放了!”

    “后来又听王爷说蔡友坤他们用官银放印子钱,而漕帮是帮他们暴力催收的,也就是说,官府与漕帮在用官银牟利,而今年,或许从去年开始,漕帮迟迟没有分到利,才有了府衙街前的杀人案,他们想要那些账册,好逼迫蔡友坤交出所欠银两,能逼着他们动手杀人,可见欠他们的银子不少!只是有一事无病不大明白,漕帮都敢当街杀了蔡友坤的人,蔡友坤怎会屁都不敢放一个,便放人了呢?”

    襄王爷笑了笑道:

    “首先那人出手杀人的目的是为了引开你,好叫自己人拿到那些账册,那些账册落在漕帮手中,比落在你手中要强些,他们那时候可不知道你背后是谁,更何况在蔡友坤看来,死的不过是个下人,而最终账册又回到蔡友坤手中,他没有急的道理。”

    秦无病叹了口气,下人?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他想象了一下若是谁敢欺负福尔摩斯他会如何……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听不懂,你再细细说说!”老和尚嚷嚷了一句,打断了秦无病的思路。

    秦无病没理老和尚,控制了下情绪继续说道:

    “而这次路遇埋伏,埋伏之人中便有那日当街杀人者!我当时便有此怀疑,或许正是因为他认得我,才会派他来!他们带着弓箭,若没有二龙他们,我必死无疑!为何非要杀我?”

    老和尚不耐烦道:“早就说杀你是怕你到金陵查出谁偷了银子……”

    “他们怎知我有这能耐?百姓间或许会传颂我当街暴打一筒,而知道我有些本事的,”秦无病看向老和尚:“是你说出去的。”

    老和尚怔住了。

    “漕帮都是些什么人?非官非民,自成帮派,若没有利益瓜葛,谁能随意使唤?想让他们听命于谁杀了我,”秦无病摇了摇头:“难!漕帮能有眼下的规模,不可能是没脑子的主事,除非漕帮认为我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必须要除掉我且他们认为事在必成!”

    襄王爷点头道:“有人告诉他们你的行踪,却无人跟他们提及七叔跟着你。”

    “王爷之前曾言及,不管是谁动了银子,定是想好了王爷查起来他们要如何应对,可偏偏王爷无动于衷,他们反而会慌,生怕王爷另有安排,这时有人告诉他们王爷是想带我去金陵查办此案……”

    “这我听懂了,老九知道银子丢了故作镇静,引得他们胡思乱想,这时有人告诉他们老九要带你回金陵查案,让他们以为你是老九查案的依仗,这事光靠说不行,你都有什么能耐?我都被你查出来了,他们怕了,所以非杀你不可!”

    秦无病点点头道:

    “漕帮怎会这么缺银子?不是缺到一定程度,谁让他们劫官银他们也不会做!”

    襄王爷抿了口茶:“漕帮除了负责漕运,淮京运河的河道治理也需他们自己完成,河道淤堵,耽误漕运!”

    “是了!这两年漕帮怕是亏了不少银子,别管因为什么,河道疏通是必须要做的,有人知道他们的难处,就像知道老和尚喜欢什么一样,在紧要的关头,送上有用的消息和可用的人!所以他们敢当街杀人,敢劫走官银!”

    “怎么又跟我扯上关系?”老和尚瞪眼。

    “好好听着!”

    “我是来听你说书的,就像在何家院子里那样,多有意思!你这么说,我不喜欢听!”

    秦无病没理老和尚,他看了眼襄王爷,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便问,扭扭捏捏的可不像你!”襄王爷道。

    “内什么,王爷,咱们捋一下,他们算计老和尚,在他们看来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若是咱们陷在案子里,死活找不到头绪,他们得利,因为拖住王爷修整河道了;若是查出是老和尚所为,他们得利,因为他们认为皇上定会收拾老和尚,百姓间自会传出有损皇上的言论,即便没有,他们也会做出来!”

    “漕帮这次也是同一个道理!漕帮偷了银子,王爷没查出来,他们算是卖了个人情给漕帮,若是查出来了,王爷怎会不收拾漕帮?他们等着看朝廷收拾漕帮,然后他们好拉漕帮入伙!”

    “他们知道老和尚一直跟我在一起,从他们没告诉漕帮的人这一点看,他们应该更想让王爷收拾漕帮,这样一来便算是将漕帮推向了他们,若是顺带手把我杀了,那便算是买一送一,合适的很!”

    襄王爷满意的点点头。

    “王爷既然知道是谁在后面操控,为何不直接……”秦无病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襄王爷呵呵一笑道:

    “若是不能除根,我将面上的那些除去又有何用?待春风一吹,岂不是又冒头了?他们这些年可没闲着,根基扎得很深,只等时机!新皇登基,人心不稳,时政又积弊甚多,若是再加上天灾人祸,岂不就是最好的时机?……我总要知道土下边的根扎了多深才好动手啊!”

    秦无病懊恼的拍了下大腿道:“早知如此,今日在堂中便不该说出漕帮埋伏我的事。”

    “为何?”

    “这种时候少个敌人便是多个朋友,将漕帮推到死角,不等于将漕帮推给他们?”

    襄王爷沉吟了片刻才道:

    “文宗时为了解决漕运的诸多问题,才有了漕帮,一百多年了,漕帮日益壮大,帮内之人只知帮规,不知律法,与官府勾连在运河上为所欲为,已是弊大于利,该是时候解决了!”

    “借着这次机会解决?会不会有些冒险?”

    “就像你说的,漕帮不会是没脑子的人主事,他们靠朝廷吃饭,不到绝路上,他们不会反!”

    “王爷要跟他们谈?”

    襄王爷点点头说:

    “这事你不用管,先歇两天,逛逛金陵城,有事我会找你,对了,你可知范守康的内院找到了什么?”

    襄王爷笑得无比灿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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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445/ 第一时间欣赏捕快凶猛最新章节! 作者:二月树所写的《捕快凶猛》为转载作品,捕快凶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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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凶猛介绍:
前世刑警,今世捕头。
秦无病只想一心继续探案,奈何家族商道难行。
正巧科场舞弊案发,督修河道的银子失踪,襄王爷奉旨查办。
机缘巧合之下,秦无病得襄王爷赏识。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本都与秦无病无关,可为了家族利益,秦无病一路跟随襄王爷屡破奇案……
一段故事,几多疑云,杀机隐隐,权谋机诈。
秦无病用他两世的城府,敏锐的观察,大胆的假设,细致的推理,周旋在庙堂之中。
他可为白骨鸣冤,亦能领兵攻城,他无官无禄,却名声远扬!捕快凶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捕快凶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捕快凶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