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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月树     捕快凶猛txt下载     捕快凶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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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捕快雨天破命案(一)

    天正三年,四月初七,明州静海县。

    时近黄昏,乌云骤聚。

    忽的一道耀眼的电光裂在天际,紧跟一声响雷,像是要把乌云震碎,随即便是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

    如今正是四月天,静海县临海,若是晴天,街道干净,楼舍整齐,诸多商铺横亘其间,粉墙碧瓦,天风云影,碧海蓝天,真乃天生其美!

    此时突下大雨,各种景物隐于雨帘之中,倒生出别样美意。

    只是街上行人匆匆,纷纷找地方避雨,颇显狼狈,多少有点打破这种静谧美感,况且还有人无惧风雨,冒雨前行!

    ……

    “这事儿你效率倒挺快!着的哪门子急!”

    秦无病小声嘟囔了一句,眯着眼看了看天,脚下可没闲着,身后跟着几个跟他一样腰上挂着腰牌,头戴小帽,一身黑色紧身长衫,腰束红色腰带,小腿裹行缠穿千层底短靴的人。

    街上行人纷纷避让,有那已躲在屋檐下避雨的人们,竟是好奇的议论了起来,议论声夹杂在雨声中,依旧清晰可闻。

    “那不是秦小七爷吗?愈发的挺拔英俊了!”

    “跟你有毛关系!”

    “这是要抓谁去?”

    “许家和高家争风水地的官司判了?”

    “判了也不用下着大雨去拿人!”

    “怕不是出了人命案子?”

    “那得跟着去瞧瞧!这可是新鲜事!”

    ……

    秦无病脚下生风,冲破雨帘急急向前,他确实急!

    十五年前咔嚓一个响雷把他从现代的案发现场带到不知道哪个朝代的秦家大院,成为了秦家长房五岁的幼子秦无病!

    秦家是商户,有钱,很有钱!

    秦家很宠秦无病,宠的很!

    但是他还是想回去,那个案子还没破,案发现场在郊外的田埂上,有打斗痕迹,有溅的到处都是的血滴,有杂乱的脚印,可死者趴在地上,身上却没有伤!

    这让将推理案件视若性命的秦无病怎能安生!

    可惜,秦无病只能是秦无病,多方尝试无果,他只能慢慢学习接受,而后带着这份对刑侦的执着选择了目标——他要做捕快!类似于刑警的工作。

    为了做捕快,秦无病连媳妇儿都搭进去了,好不容易说动秦家长辈同意,可昂扬的斗志没用多久就塌了。

    这个年代接手的案子基本都是民事纠纷,不是争家禽,便是争土地,要么就是争家产,半亩地,一只鸡都能吵得人仰马翻,真出了人命,只要没有苦主上告,埋了就是。

    秦无病做了四年捕快,在衙门里的地位与捕头无异,经手的人命官司一只手数的过来,脑子都快生锈了,今日总算又遇到肯告的了,他怎能不激动!

    ……

    秦无病满腔热血的走进一个巷子,这时天色已全黑,大雨依旧滂沱。

    巷子深处一户人家门口挂着随风摇曳的白灯,烛火已经被雨水浇灭了,白灯摇曳的更加肆意,门前立着一根竹竿,上边挂的招魂幡更是被风雨催促着毫无章法的乱飘,突然一个闪电,眼前的黑色幕帘瞬间消失,一行人清楚的看到前面的素白,不禁都放慢了脚步。

    只有秦无病依旧大步向那户人家走去。

    这户人家是小门小户,院子不大,一进院门就能看到正房大厅敞开着大门,厅内正中一块儿白色幔帐后面摆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可厅内无人,只有微弱的一盏油灯摆在棺材前面的黑漆木桌上,香炉无香,桌上无供果,但是哭声却不绝于耳,且悲哀至极!

    秦无病站在院中,先是环顾四周,才大喝一声:“衙门办差,可有人在?”

    这起人命官司说来有点意思,死者何氏是这户人家的大儿媳妇儿,击鼓鸣冤的是二儿媳妇儿赵氏。

    赵氏跪在堂下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只说:“大嫂被害死了,死了!下一个就是我!”

    秦无病知道,在这里,如果不是威胁到性命,赵氏一个女人根本不敢来鸣冤!

    县太爷方如山,白净的面皮,一张胖脸,威严的时候像是都带着一丝笑意,他只看了看秦无病,秦无病就带人出发了。

    ……

    秦无病喊完之后,正房里屋影影绰绰的,慢慢悠悠的挪出来三个人,一位白发老妪,两名中年男子,这俩人一看就是哥俩儿,长得颇有相似之处,刚才刺耳的哭声应是出自这位老妪。

    “死者是否已经装殓入棺?”秦无病冷声问道,而后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小院子,一间正房,东西两间厢房,西北角一处是厨房。

    哥俩儿搀扶着老妪紧紧缩在一起,竟是没人吭声。

    秦无病双眉一挑,大喊一声道:“入屋查验,若是尸体已经入棺,开棺验尸!”

    说罢,秦无病带头冲进正房大厅。

    老妪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拽住秦无病的胳膊带着哭腔喊道:“不能开棺啊!”

    “就是说你们已经装殓了?倒是挺快!”秦无病扭头看了一眼老妪,马上跟身后一位长脸小眼睛的捕快说道:“牛二,开棺!郑老头来了没?”

    牛二带着俩人上前推动棺材盖儿,一名佝偻着身子,穿着蓑衣的老者走向前,懒散的道:“叫我何用?你验完我签字画押便是了。”

    “你个老东西,哪来的蓑衣?”秦无病瞪眼问。

    “眼瞅着快下雨了,我又上了年纪,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

    老郑头话还没说完,牛二几人已经推开棺材盖,只听几人同时大叫了一声‘啊’,然后惊恐的蹦到一边,还有一个直接坐到地上。

    秦无病紧皱双眉两步走到棺材旁,借着昏暗的油灯往棺材里一看……尸体无头!

第二章 捕快雨天破命案(二)二更

    老妪一屁股坐到地上,表情呆滞!

    秦无病双目如刀看向兄弟二人,两人浑身颤抖着,双腿一软跪到地上。

    秦无病走到供桌前举起油灯,绕过老妪,走到俩人跟前,喊了一句:“把他家里能点的灯都点上!好好看看哪间屋内到门外的路上有血迹!”

    然后他举着油灯开始仔细检查兄弟二人身上的长袍,又拽起二人的手,仔细看了看指甲,俩人倒是配合,竟无半点反抗。

    一名面相憨厚的捕快走到秦无病身侧,等着秦无病检查完之后低声说:“应是家中进了恶贼!”

    秦无病挑了挑眉,玩味的问:“你为何叫小五?”

    “因我家中行伍啊!”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意思?”

    “回头再说!”

    老郑头这时候已经走到棺材边上,可惜他身材矮小,眼见其他人不敢上前,他只好自己搬了把椅子,踩上之后弯腰向棺内探去。

    秦无病扭头看向兄弟二人,厉声问道:“家中还有何人?”

    “家,家父在病中!”年长的中年人鼓起勇气回答了秦无病的问题。

    秦无病嘴角向上一挑:“病中?多大年纪了?病的重不重?”秦无病说完转头想看看叫谁去看看这位老父亲,却看见老郑头正撅着屁股,前半身差不多都在棺材里。

    “你是打算殉葬吗?”秦无病喊了一声,老郑头一哆嗦,差点翻进棺材。

    “牛二!小五!带人把宅子给我搜一遍,看看他俩的爹是不是真的病了,仔细查看有无带血的被褥衣衫,还要找到劈柴的斧头,尤其是看看那些腌咸菜的缸里……有没有人头!”

    原本已经开始行动的众人,在听完秦无病说完最后一句后,都定在那不动了。

    秦无病叹了口气,又喊了声:“老郑头,咱俩找人头!尸体暂时不用看!”

    地上坐着的老妪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扑上前抱住秦无病的大腿哭喊道:“你就让她安心的去吧,何苦死后还落个坏名声!定是有恶人闯进宅子,才,才引来杀身之祸!人既然都死了就……”

    “你倒是推得干净!”秦无病索性蹲下身子,直视老妪的双眼:“恶人闯进来?你是瞎的吗?眼睁睁的看着恶人把她杀了?怎么你倒是留下了性命?”

    老妪眼神闪烁了一下,赶忙又说:“又或许是她趁我儿劳作之时,不守妇道……”

    “同一个问题,你是瞎的吗?儿媳敢在你眼皮底下行那苟且之事?你这一进的院子,除了左右厢房再无其它,哪间屋里传出点动静你听不到?”

    “或许是趁我饭后忙乎针线活……”

    “我问你几时发生的命案了吗?”秦无病坏笑着看着老妪:“你一个深宅老妇,能讲出这些可能,也是难为你了!”

    “反正不是我们所为,我发现的时候,就,就已经是那样了,你们不赶紧抓捕行凶之人,对着我们母子三人凶神恶煞般是何意?!”年长的中年人不知从哪借来的勇气,挺身质问道。

    “你是老大吧?”秦无病瞥了一眼他,指了指棺材:“你媳妇儿!”说罢,站起身直接走出正房,冒雨朝西北角的厨房走去。

    老妪爬起来就追了出去,一边拖拽秦无病一边哭喊道:“如今我这媳妇儿已经是白娶了,这要是名声再坏了,将来我儿如何续娶?我家至今还无后啊……”

    “你这话说的我都听不懂,如果不是你家人所为,你怕什么?是你家人所为,续娶不上,断了香火,这又能赖谁?放开我!”

    “七少爷!”秦无病正在扒拉老妪的手,院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秦无病哎呀了一声,冲着门口的来人喊道:“不是说过我工作的时候不许来吗?”

    “夫人知道出了命案,天又下雨,急得不行,命小的,不是,命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给七少爷送雨具,还有姜汤。”

    来人是秦无病的贴身长随名唤小福和小尔,还有另外两个长随名唤小摩和小斯,这是秦无病起的,按照家里的惯例,他身边还应有四个一等丫鬟,若干二等丫鬟,粗使婆子等等,都被秦无病想尽办法拒绝了,只留下福尔摩斯实在推脱不了。

    “你们先等在一边,不对,你先把这个老妇人拉到一边去,影响我工作!”

    小福赶紧把怀里的汤盅交给小尔,嘱咐他抱好,小尔慌忙的放下雨具,接过汤盅。

    小福疾步上前,只见他貌似轻轻一拽,老妪‘嗷’了一声就跟着走了,秦无病看都没往他这看,直接进了厨房。

    可院门口围观的热心群众都看到了,议论声此起彼伏。

    “秦小七爷身边可都是能人!”

    “那是,秦家有的是钱,长房男丁却不兴旺,那还不找人护好了!”

    “听说秦小七爷的身手也很了得。”

    “那可不一定,你亲眼看到了?练武那是苦差事,有钱人家哪里舍得让自家孩子吃苦。”

    “你这话用在秦小七爷身上怕是不合适,怕吃苦何必非要做捕快?”

    “此话有理!当年柳家为何要退亲?还不是因为秦小七爷想要做捕快!”

    “捕快看着是威风,可也属贱业,三代内不能科考,柳家虽也是商户,可就那么一个闺女,也是盼着自家出个读书人,自然不干了。”

    “唉,看着秦小七爷仪表堂堂的娶不上媳妇儿,我也就舒坦多了。”

    “人家可不是娶不上,是高不成低不就……”

    “你们说他们在找啥呢?”

    ……

    四年的捕快可不是白做的,至少静海县内百姓家的布局和家里会有的物什,秦无病心中有数。

    厨房里黑漆漆的,但是也不耽误秦无病很快找到了有问题的咸菜缸,他的脸都快贴在缸上了,缸外有很明显擦拭过的痕迹,还没擦干净。

    秦无病看向老郑头,老郑头直接下手一捞,就拎出来一个挂着菜梗的泛绿人头。

    “小福,找个袋子拿过来!”秦无病喊道。

    喊完,秦无病又看向老郑头说:“你先在这拎一会儿,等小福取了袋子你装好再出去!她没闭眼,这么出去,我怕吓到其他人。”

    “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就不怕吓着我?”

    “你怕啥?跟她好好唠唠,咱是帮她伸冤的,她只会感激你,等将来你下去的时候,也多个人接你!”

    秦无病说完不等老郑头说话走出了厨房。

第三章 捕快雨天破命案(三)一更

    雨势小了很多,秦无病在院子里呆愣了片刻,脑中捋清了思路,看向院门口风雨无阻看热闹的热心群众,径直走了过去。

    “哪几位是这户人家的邻居?”秦无病笑呵呵的问。

    有两个人钻到第一排,嚷嚷着‘我’‘我’。

    “你们知不知道这家的情况?”

    “知道!知道!他家姓张,老张头是个厨子,百味斋年前刚雇了他,再早是在望雨楼,不知道因何事不用他了,他在家闲了半年有余!”

    “还能因为什么,他手不干净!要说真是因果报应,平时恶事做多了,俩儿子成亲几年了也没个动静,现在大儿媳妇儿又死了……”

    “张老头身体怎么样?”

    “哎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平日里穷横穷横的,谁要敢惹了他,他真敢去砸人家锅,那身板,他儿子未必活得过他!”

    “这两天你们谁看到过他?”

    “我今日下午还看见他呢,打了一斤酒,美滋滋的回家,难得的跟我打招呼,还给了我个笑模样……”

    秦无病朝那俩人拱了拱手,转身走向正房。

    牛二和小五已经带人把搜出来的带血被褥衣衫都扔在供桌前,然后站到门边上,尽量与老郑头和他脚下的袋子保持距离。

    “张老头还在床上躺着呢?”秦无病问。

    “是,在西厢房,一身酒气,这些带血的被褥和衣衫是在柴火堆里找到的,东厢房地上也有看似血滴的痕迹,到了门口就没了。”牛二答

    “把张老头绑上,带走!”秦无病大喝了一声。

    那兄弟二人赶忙上前想要一左一右拉住秦无病,小福快速闪到秦无病身前,左右手同时轻轻一推,兄弟俩便跌坐到地上,可口中还在哭喊:

    “你们无凭无据……”

    “你们不能乱抓人!”

    秦无病冷哼了一声,蹲下身子玩味的看着老大,指着老郑头脚下的袋子幽幽的说道:“你若是能看着她的眼睛说她不是被你爹杀的,我就不带你爹走!来,老郑头,给他看看……算了,不用看了,他晕过去了!”

    秦无病起身扭头问老二:“你还有何异议?”

    老二下意识的摇头。

    “这一家三口全部绑了带回去!”

    老妪在墙角本来哆嗦的挺好,无限的恐惧,长时间绷着的神经已经让她产生了认命的想法,只盼着这些捕快尽快离开,可听见秦无病说也要将她和两个儿子带走,她哪里能依!姿势都没变,便开始拍着腿嚎啕大哭:“没有王法了,这是要灭我老张家门啊!天理何在啊……”

    小福朝老妪走了两步,老妪的哭声戛然而止。

    “你们三人早知是谁杀了何氏,可有阻拦?”秦无病背着手不屑的看着地上瘫坐着的三个人:“我要开棺,你们并没有拼命的阻拦,为何?不是你们不想阻拦,而是事发突然,你们被吓的也不轻,脑子里乱的很吧?要不然,赵氏跑不出去!”

    “为了方便你们收拾烂摊子,你们把张老头弄到西厢房让赵氏看着,你们就不怕再发生点什么?”

    “赵氏只知大嫂被家中人谋害了性命,却不知死的这般惨,你们威胁她,若是她敢胡说八道,下一个就是她!我说的可对?如今她已被收押在县衙之内,你们三个为何可以逍遥在外?”

    “难为你们这么快便整好了灵堂,可,你们谁敢守灵?!来人,绑了!”

    母子三人没再挣扎,几名捕快上前掏出怀中的绳索,几下就把三人绑了,而一家之主的张老头被绑的时候还没有完全清醒,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自然少不了捕快的一顿拳脚。

    雨停了,天黑如墨。

    一行人押着一家四口,抬着棺材快步走向县衙。

    好在天色已晚,街上行人不多,又近宵禁,街上无人敢驻足,倒是省去了围观议论的麻烦。

    老郑头走到秦无病身侧问:“你是不是早就断定不是那兄弟二人所为?”

    “他们兄弟二人衣衫之上有褶皱,泥点,污渍,下摆处有几片血迹,说明他们二人未曾来得及换衣衫,若是凶手,他们的身上不会只有这点血迹,他们的指甲缝里有劳作时的泥垢,如果他们是凶手,指甲缝中必然会有血,再说,除非是两兄弟一起动的手,要不然身上的血迹分布不应该如此接近,应该是二人同时装殓尸体的时候留下的。”

    “为何断定不是婆婆所为?”

    “一个老妇人,先不说有无力道断头,妇人之间的恩怨,有她们自己的解决之法,她是婆婆,想如何对待儿媳不行?没必要非要取人性命,就算是想要她性命,也不会断头!”

    “所以只剩那位醉酒的公爹了,你就没想过会是恶人闯入?”

    “头都敢断,可见凶徒生性残忍,为何还会留着其他人的性命?再说,他家小门小户,恶人谋财轮不到去他家,谋色不应该是这个时辰,那便只剩张老头了!”

    “你推断他为何要残忍杀害儿媳?”

    “为何?一斤马尿进肚,兽性起,便起了爬灰乱伦的念头!乱伦是何罪名?弑君,杀父,乱伦,律法中可是挨着的,何氏或许抵死不从,说过要报官之类的话,张老头一不做二不休,借着酒劲儿掐死了何氏,为何是掐死?”

    “何氏身上无外伤,脑袋我也检查了,除了死不瞑目,无其它。”

    “所以老张头动了砍头的念头,他受不了何氏死后还看着他……”

    “只是我想不通,为何装殓的时候,不把头颅放进棺材?”

    秦无病扭头看了眼老郑头,说:“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敢从咸菜缸里捞人头?”

    “你为何会想到人头在咸菜缸里?”

    “能想到谁是凶手,自然就要把自己想作他!这户人家就这么一个院子,能藏哪?埋院子里还得挖,多累!藏柜橱中吓唬自己玩?拎出去找地方扔了?大白天的!当家的男人平日不会碰咸菜缸,他嫌弃人头,也就有可能往他嫌弃的地方放,咸菜缸里要是没有,再找别的地方。”

    “听你如此一说,我倒是明白了,母子三人知道老张头做了乱伦之事又掐死了何氏,却无人敢上前阻拦,然后又见老张头拎着斧子砍下头颅扔进咸菜缸,更是无人敢阻,最后老张头没事人一样要回去睡觉了,三人才敢把他挪到西厢房,然后想出了尽快发丧的办法收拾这个烂摊子,没想到被赵氏揭穿。”

    “应是如此!赵氏定是见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才会被威胁,她就趁着母子三人忙着装殓尸体的时候跑出来击鼓鸣冤了,只是没想到棺材这个物件,他家竟一直备着!”

    “你家也备着!只是你不知罢了!家里有老人的人家,手里有点银子谁不是先把棺材买好……”

第四章 闹心事(二更)二更

    俩人聊着聊着便走到了县衙。

    小福和小尔抱着汤盅,拿着雨具跟到县衙外,便住了脚,小福叹气道:“等七少爷出来一起回去吧,不然,免不了夫人的责罚!”

    小尔频频点头。

    秦无病倒是想快点收工回家,泡个热水澡,暖和暖和,但是方如山却把他叫到书房,唉声叹气。

    “堂尊这是为何事忧心?”秦无病喝了几口热茶,明知故问。

    方如山冷哼了一声道:“你比常人多长了一个脑子,能不知我为何事烦忧?”

    秦无病嘿嘿一笑道:“堂尊这是想尽快离开静海县?我倒觉得年底吏部察考时,评个中上就可以了,若是评个卓异,怕是会升官喽!”

    方如山急道:“我管辖境内出现乱伦的案子,便是我教化之过,还想中上?”

    “是否乱伦要审过才知,现下不过是我一个推论罢了,再说,新皇登基才两年,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堂尊也不止一次提及皇上英明神武,怎会不知何为好官?单从一起命案判断怕是不公吧,堂尊治理静海县四年有余,讼平赋均,政通人和,每年上缴的税银只多不少,上面更有蔡大人提携,只一个人命官司能搅出几许波澜?”

    “话是这么说,可去年西边大旱,今年初北方又遭受雪灾,上面一直在办粮赈灾,眼下又快到汛期,又要督修河务,防止水涝之灾,这些不都需要银子?往年咱们也是打肿脸充胖子,这时候,有了这起命案,上方若是再有要求,我敢不应?”

    秦无病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没有吭声。

    “如今新皇刚登基不久,新臣旧臣正是博弈之时,哪个不是见事就躲,见人就笼络,见利就夺!我一个小小七品县令,如今有了这个把柄,正是被人拿捏的好时候,若只是一方也就罢了,若是几方同时叫我如何,我当如何?”

    秦无病知道这是站队的问题,他给不了意见,而方如山也不是问他意见,只是想旁敲侧击的让他再出点银子而已。

    “听堂尊的意思,皇上已经派人来南方办粮,收银,督修河务了?”

    “正是!唉,不知多少人盯着静海县这个肥差,先不说升迁的事,能留下连任,我都要烧高香。”

    “堂尊严重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方如山点点头,但还是不死心的说了一句:“还是怒杀,好些!”

    秦无病挑了下眉,垂着头答了一声‘是!’

    ……

    秦无病走出县衙便看到小福几人,他背着手走在前面,小福追了上去小心的问:“七少爷,姜汤……”

    “我喝了!”

    小福赶紧将汤盅里的姜汤倒掉,小尔紧跟着又问:“雨具?”

    “我用了!”

    小尔舒出一口气,问:“七少爷心情不好了?又被县太爷讹诈了吧?”

    秦无病长叹一口气说:“城里城外不知有多少可怜人啼饥号寒,卖身求温饱而不可得!而府衙之中的官老爷,一心却只想着升官发财!”

    “七少爷,你为静海百姓做的已经够多的了,自己花银子上下打点,只为了给百姓求公道,说句杀头的话,皇上要是有你这般体恤百姓,也不会用这些人当官!”

    “你这话可不敢在外乱讲!打架你们在行,当官你们不懂!这个方如山,明知我最在意罪名属实,偏要用个怒杀的罪名,这是逼我答应出银子帮他保官!”

    “七少爷又答应了?”小尔着急的问。

    “怎么是又!好像少爷我之前总被骗一样。”

    小福忙说:

    “捕快本就没有俸禄,之前谁不是靠办差的时候收受贿赂,甚至敲诈勒索为生,七少爷当了捕快之后,自掏腰包……说实话,七少爷,也不怪二房,三房,四房他们不乐意,全家成年男丁中,唯七少爷是只出不进的。”

    秦无病扭头看了看比他还年长几岁的小福和小尔,问道:“你们俩都觉得我很无用?”

    “那倒不是!七少爷做的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不说替天行道,也差不多,只是并非人人都存感恩之心罢了,何苦便宜了别人,让自己挨骂。”

    秦无病沉吟片刻才道:“方胖子是贪了一点,但至少允许我好好查案,换个人来什么样谁知道?这些话你们就在我面前说说,可莫说与他人听!”

    “我又不傻!”小福嘟囔了一句。

    秦无病扭头看了眼憨憨的小福,呵呵笑了两声问:“不傻学着文人作诗?”

    “七少爷,这事可不要再提了!”

    “妹妹长得俏,哥哥暗里瞧,一笑似花开,二笑蜜蜂来,嗡嗡好几只,浑身全是包,错把蚊虫引,一挠真刺挠。”

    “小尔!”小福急了。

    秦无病哈哈大笑后问:“到底翠菊答没答应你?”

    “我的好少爷,这事要是让老夫人知道,翠菊,翠菊可就没活路了!”

    秦无病赶紧道:“我明儿就跟祖母说,把翠菊许给你!你们都多大了!”

    “她要是不愿意呢?”

    “我就把你作的诗拿给祖母瞧!”

    秦无病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小福已经吓得双腿发颤了,秦无病赶紧拍了拍小福说:“这么多年你是一点长进没有,我是不是开玩笑你竟还看不出来。”

    小福长长舒出一口气。

    “冬香说翠菊曾经偷偷跟她说过,想找个读过书的,要不然小福也不能憋出这么一首诗来。”小尔替小福解释。

    小福垂下了头。

    秦无病叹了一口,他倒不是为了小福叹气,而是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不是小福没长进,而是他还没有完全接受这里的一切!他留下福尔摩斯四人时说过,不需要他们伺候,也不需要他们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因为他的坚持,福尔摩斯四人不止一次挨了板子,他只能妥协。

    妥协的不止这些,等秦无病回到大院里,他的母亲李氏正等在他的院子里。

    ……

第五章 鑫源客栈命案(一)一更

    秦家是商家,大商家!生意不说遍布四海也差不多,小到针头线脑,锅碗瓢盆,大到珠玉翡翠,玉雕泥塑,没有秦家不卖的,散布在各地的商铺数不胜数,只是没有参与漕运和盐运,说到底是身后没有大树。

    秦家一共有四房,长房秦守望,二房秦守成,三房秦守志,四房秦守义,哥四个常年奔波在外,负责不同区域的买卖,大房负责统筹,而秦无病这一辈儿上的男丁,不管嫡出庶出,十五六岁就需要出去历练。

    秦家的老宅子在静海县,秦老爷子五年前去世后,秦老夫人带着四个儿媳妇儿,若干孙媳还有未成年,未出嫁的孙子孙女生活在这里,唯一突兀的就是秦无病了。

    长房秦守望和李氏膝下两子,长子秦玉成,次子秦无病,兄弟俩年龄相差近十岁,只因李氏在这十年中还曾生过两个儿子,可惜都在年幼时夭折了,所以有了秦无病后,李氏执意不随家谱排序起名,便叫无病!

    秦无病家族中排行老七,虽不是秦老夫人最年幼的孙子,却是秦老夫人心尖上的孙子,谁让秦无病知道如何哄得老人开心。

    李氏更不用说,对这个小儿子更是有求必应,生活起居无不亲手安排。

    ……

    秦无病进了自己的院子看到正房里点着灯,就知道母亲在等他,他无奈的摇着头进了屋。

    李氏已年近五十,因保养得宜,皮肤白皙眉目有神,颇显端庄雍容,只是一见到小儿子,慈母疼爱的表情便占满整张脸,她拉着秦无病的手,先摸摸额头热不热,再摸摸衣服干不干,再搓搓儿子的手,嘴里念叨着:“我儿辛苦了!”

    秦无病知道接下来母亲便要大声训斥小福和小尔了,他赶紧转移话题说:“母亲等我一下,我去洗一洗,身上脏得很,等我换上干爽点的衣服,再来与母亲说话。”

    李氏的眼睛顿时笑成月牙,连说“好!好!好!”

    秦无病刚要转身离开,李氏笑呵呵的说:“母亲有喜事要说与你听!”

    秦无病暗道一声‘不好!’,可哪里能逃?!

    ……

    秦无病无精打采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衫,又喝了一碗姜糖水,磨蹭了再磨蹭,这才回到正房。

    李氏笑吟吟的上前说:“母亲帮你绞头发。”

    这时候,福尔摩斯都聚在屋内,准备好帕子,站在李氏身侧。

    四个人眼神对接了一下,不知是喜是忧。

    “今日母亲与你祖母一起去了趟相国寺,你猜碰上了谁?”

    秦无病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反正李氏此时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更无需作答,李氏最善自问自答。

    “我们碰到了梧州钱家三夫人!还带着她家的三小姐,哎呦,那姑娘长得真是俊俏,一问年纪正好十六岁,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好,你祖母也觉得好!”

    “她家不嫌弃我是个捕快?三代内不能参加科考?”秦无病没有温度的问了一句,问完就后悔了。

    果然,身后的李氏开始垂泪了:“这几年,我吃不下睡不香,不知道有多后悔当年答应你去做捕快,只想着哪天你能定亲,我就是……”

    “母亲,我同意!”在事态严重之前,秦无病马上表明态度。

    “真的?你听母亲说,这几年那些嫌弃你的人家都是有眼无珠,伤了我儿的心!每次你跟母亲说今生不娶,母亲的心都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但这次不一样,钱家也是商户,虽说没有咱们秦家生意做的大,但在梧州,乾州那一带也颇具名声,咱们也不图她家有多少嫁妆,我瞧着这位三小姐很是文静,教养的极好!”

    “这回我和你祖母瞒着你先把所有事都谈妥,他家女儿众多,只求各个嫁的美满,科不科考的不在乎,今日我与你祖母又私下里相看过了才说与你听,就是怕你心灰意冷……”

    “母亲和祖母觉得合适,她家也不嫌弃,我没意见,夜深了,母亲早点回去休息吧,回头父亲又要说我不顾及母亲身体了!”

    李氏嗯嗯的点头,边走向门口边开心的嘟囔着:“今天时辰不早了,明日早些去跟你祖母说你也满意,你祖母必定开怀!”

    ……

    李氏走后,秦无病呆坐在椅子上,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他有准备,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又不免怅然若失,失了什么呢?

    转天早晨卯时一过,秦无病便起身了,他怕被秦老夫人提溜到内院去,必定又是一通悲喜交加的回顾和展望,他受不了老人的眼泪,更受不了那份叨叨,干脆早点进衙门吧!

    秦无病心情低落的走进县衙,忽见几个值班的捕快从里面跑出来,见到秦无病高喊:“秦小七爷,鑫源客栈死了一名进京赶考的举人!”

    秦无病一愣,随即兴奋的左右看了看,着急的问:“牛二,小五他们可来了?”

    “没!客栈伙计刚刚报的案。”捕快指了指身后身子还在发颤的店伙计:“你要不来,我们几个就要走一趟,正发愁呢!”

    “找个人去找老郑头,剩下的就跟我跑一趟吧!”秦无病激动的转身又出了县衙。

    路上,秦无病想到方如山此刻的心情,情绪不免时起时落,高兴是因为方如山又要头疼了,发愁是因为方如山又要算计他的银子了。

    这些恼人的事很快被秦无病抛到脑后,他又想到案发地,那家鑫源客栈,这家客栈他自然是听过,如今出了命案,往后的生意怕是要一落千丈了,客栈老板为何没有隐瞒不报?

    一个外乡路经静海进京赶考的学子,一路上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地方,一来一回所需时长也是按年算,如果没有同行者,真说在半路失踪了,谁会知道?莫非有同行者?

第六章 鑫源客栈命案(二)二更

    鑫源客栈位于红桥附近,本不是热闹繁华之地,只因十几年前有个进京赶考的举子住过这家客栈,后来金榜题名衣锦还乡途中,还不忘到这家客栈看了看,这家客栈便有了些名声,哪知三年后又有住过这家客栈的考生金榜题名,这一下鑫源客栈可就出了名了,途径静海的考生,不论贫富,势必要住上一住,也因此带动了周边商铺的生意,尤其是酒肆。

    客栈内分两层,一层多为普通人准备的,便宜的有大通铺,可住六人,二楼便都是单间了。

    秦无病看着大通铺上的尸体,便明白客栈老板为何没有隐瞒了,这一间客房住了三个人,另外两人早晨起身发现死者,惊吓之余自然大喊大叫,刚刚秦无病想进入客栈都是连喊带推才进来,客栈老板哪里还能瞒得住!

    别看客栈里里外外围了很多人,可房间里却无人敢入,一是这种事晦气,二也是怕引祸上身,万一找不到凶手,谁知道会用谁来充数,这种事衙门口的人早年又不是没干过。

    所以,等秦无病到的时候,屋内倒没有被整的乱七八糟。

    秦无病先是站在门口处看了看整体,房间并不大,除了左侧有大通铺,门口挨着的右侧就是墙,连个窗子都没有,这让秦无病想起了前一世的隔断房,客栈老板怕是想的也是多隔出几间来应对贫困学子的住宿要求。

    “刘勤,张柱去问清楚店家,死者几时入住,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昨天又做了什么,有没有出过客栈,晚饭吃的什么。”

    “洪田,武大去问问同住的两个人,昨夜有没有发现死者哪里不对,死者有无在此处碰到过亲朋故友。”

    “再找人催一下老郑头,让他赶紧过来干活!”

    秦无病说完走近死者,仔细端详。

    死者死状甚是怪异,其项背强直,头和四肢向后弯曲,躯干向前,呈现弓状,秦无病低头仔细看了下死者面容,只见他牙关紧闭,双目像是凝视着什么,苦笑状,甚是诡异。

    秦无病挑了挑眉,没有翻动尸体,而是从死者枕头下将一个小布包拿了出来,布包不大,里面的东西也不多,只有几件换洗的衣衫,一些干粮,路引,还有几个铜板,连一两碎银都没有。

    路引上说的很清楚,死者叫范文进,台州府茂县人,时年二十五岁,进京赶考。

    秦无病翻看着布包里的衣衫,看得很仔细,随后又打开另外两人的随身包裹,这二人的所带之物明显比范文进多多了,至少有冬日所需的棉袍,备考的书籍,笔墨纸砚,还有碎银几两。

    最后,秦无病注意到地上死者的一双云纹布鞋,鞋子松垮,黑色鞋面染尽灰尘,已经发灰,秦无病拎起鞋子仔细看了看鞋底和鞋面。

    秦无病正看得认真,老郑头哼哼唧唧的进来了:“这两日是不是冲撞了哪路神仙?几年未曾如此辛苦过了!”

    “再过两年,你彻底就不用辛苦了!”秦无病拎着鞋,看向老郑头。

    老郑头爬上大通铺,跪在尸体旁,先念叨了几句,这才开始脱去死者衣衫前后检查了起来,嘴里还不停歇的说着:“你说你叫我来何用?你自己翻看一下不是一样?死者身上无伤……”

    “你说你上去意义何在?他都这个样子了,你一眼不就瞧出来是马钱子中毒了?”

    “那也需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外伤,你这方面一向要求的紧,这两日偏又松懈了起来,昨日那名无头妇人我想验看你也不让。”

    “不是不让,而是先紧着紧要的事做,今日这位应该不会有外伤,若是有外伤跟他同住的两个人会知道,一早就嚷嚷出来了。”

    老郑头下地不乐意的问:“刚才我上去的时候你为何不说?哎呀,我睡的正是香甜的时候,你何苦欺负一个老人!”

    “叫你来一是确定我自己的推断,中毒这方面你比我厉害,谦虚一些说从你那我收益良多!”

    “你不用往我脸上贴金,只能说你记性好,这几年我说过的话你倒是都记下了,快说叫我来还有何目的?”

    “把尸体运走!”秦无病坏笑着说。

    郑老头气得胡子直往上翘,气哼哼的说:“我那里酒快没了,你想着给我续上!”

    “给你买了个小院子你偏不去住,非要住在城边的窝棚里,酒都没办法多送……”

    “我无儿无女,死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去,这是赔本的买卖,我不干!”

    “你死了,我就收回来!”

    “想得美,送出去的东西你还想往回收?”

    郑老头说完朝外面喊了两声,两个衙役抬着担架进来,担架上有一块儿脏兮兮的白布,很快,老郑头带着尸体走了。

    秦无病抿了抿嘴,老郑头救过他一命,刚做捕快的时候出城办案,途中口渴,见路边草中有红色果子,想摘下来吃,被老老郑头打了手,从那后,老郑头有机会就会讲些花花草草中哪些有毒,却又可入药,大量服用中毒后会是什么症状,秦无病次次听的仔细。

    这件事说大不大,秦无病却记在心中,秦无病自是不会跟秦家人讲,他怕再无机会出来查案,所以只能自己掏腰包,想尽量多的帮助郑老头,可郑老头只要酒,其他的一概不收!

    秦无病知道为何,在郑老头眼里,他们是不一样的人,郑老头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了秦无病的名声,在这里,仵作更加低贱!

第七章 鑫源客栈命案(三)一更

    老郑头走了,牛二和小五来了。

    二人进来看了一圈,因尸体已经带走,二人胆子大了些,小五问:“可是同屋之人作案?”

    “为何有此想法?”秦无病笑嘻嘻的拎着鞋,边问边走出房间,朝那两个同屋之人走去。

    小五跟在后面说:“房间内无窗,门外又有店伙计,别人想要作案怕是要用到隔山打牛的本事了。”

    “你可知道死者死因?”

    “不是掐死,捅死就是毒死,还能有别的死法?”

    秦无病走到同屋二人身前,洪田,武大向后退了一小步,秦无病倒是没急着回答小五的问题,而是看了看因为恐惧紧张而面色惨白的同屋二人。

    “你们之前与范文进可认识?”

    二人慌忙摇头。

    “你们三人谁先住进来的?”

    “文进兄!”

    二人异口同声,一人还解释道:“我二人昨日中午到的客栈,文进兄便在,我们只在此住一宿今日便打算赶路,文进兄说他可能还要再住两日。”

    想到范文进包裹中的几枚铜板,秦无病皱了皱眉。

    “他昨日可有与你二人说过有人请他吃饭?”

    二人慌忙点头。

    “你们可知是谁?”

    “文进兄只说是同乡,晚上请他吃酒。”

    “范文进可有说去何处吃酒?”

    二人又慌忙摇头。

    “他几点走,几点回?回来可有异样?”

    “他下午申时正出去的,几时回我们二人就不知了,我二人戌时末就睡下了。”

    “半夜你们没听到异常的动静吗?”

    一人道:“我睡觉沉,雷打不动,除非推我,或者到时辰了自己醒。”

    另一个道:“我倒是隐约听到了些动静,以为是文进兄酒吃多了,本想起身问问,可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了。”

    “今早起床你二人也没有马上发现他有异,过了些时候才觉出不对,上前想叫他起床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二人齐齐应是,一人解释道:“因为不太熟,一清早起身便只忙着自己洗漱,没有去打扰。”

    “可是你二人贪图死者钱财害了他性命?!”小五突然窜上前,厉声质问。

    二人吓得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口中连连喊冤。

    “当真不是我二人所为啊!”

    “我们与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杀他?”

    秦无病扭头看了眼凶巴巴的小五,很无语的说:“来,帮我拎着鞋,找地方坐着,不许再吭声!”

    小五嫌弃的接过脏鞋,嘟囔道:“为何就不是他二人?”

    “范文进死于中毒,何为中毒?吃到或闻到有毒之物,这世上有毒之物不少,可以入药的何其多!但是,有人拿着一株盛开的狼毒花给你吃,你吃否?你再傻也不会吃!那如何才能让范文进吃下有毒之物?自然是把毒物经过处理之后混在吃食之中,先不说他二人毫无杀人的缘由,便是有,他二人穷得不知能否挨到明年二月科考之日,你叫他们现在花银子又要买毒物,又要制成粉末或者丸剂,又要买吃食,还要陪着尸体过一个晚上,没连夜逃跑,若没有天大的好处你能干?”

    小五还要争辩,秦无病拍了拍小五的肩膀说:

    “若是他二人真的偷偷的买过什么吃食,房间里必会留下痕迹,你看那间房,除了他们三人的物什外,其他地方比你的脸都干净,你先一边歇息一会儿!”

    秦无病顺手将跪在地上的二人拉了起来,又走向刘勤和张柱。

    刘勤迎上来说:“客栈老板知道有人死在客栈直接就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后院请人看诊呢,我们问了问其他伙计,跟早晨报案的那名伙计所说无异。”

    秦无病呵呵坏笑了两声问:“都说了什么?”

    “都说没发现什么异常。”

    秦无病看向客栈伙计问:“范文进住了几日了?”

    “五日。”

    “可是天天出去吃酒?”

    “头两天倒是没有,这几天倒是天天出去喝酒,每天乐呵呵的,得意的很。”

    “你们客栈旁边是不是有酒楼?通常晚上几点关门?”

    一名伙计躬着身子,赔笑道:“秦小七爷真真是神了!旁边确实有家酒楼叫海悦鲜!”

    秦无病冷哼了一声:“我又不瞎!我问你他家几点关门?”

    伙计又陪笑道:“这要看食客几时离开,离开的早自然关的早。”

    “周围可还有其他酒楼或者酒肆?”

    “有,但是不多,也是这几年才开起来的小酒肆,还不如临街叫卖的包子挣钱,没有海悦鲜有气派。”

    “那就这家了,牛二,刘勤跟我走一趟海悦鲜!张柱,洪田,武大,把房间里死者的东西带齐回衙门,小五,嗯……我回衙门的时候,这双鞋最好还是这般在你手中!”

    “喝酒不叫着我们?”小五着急的站起身问。

    “谁告诉你是去喝酒?”

    ……

    海悦鲜还未到开门的时间,旁边客栈发生了命案,住在店内的跑堂和厨子早就开了门,守在门口看热闹,几人眼见着秦无病三人走过来,竟莫名有些紧张。

    “无需紧张!”秦无病走到三人跟前,回头看了一下两家店的距离,竟是十米不到。

    “你们可知隔壁客栈死的是何人?”

    一个跑堂打扮的年轻人躬身道:“听他们讲的样子,昨日还曾在我们海悦鲜用过晚饭,他……”

    不知谁在后面踢了跑堂的一脚,跑堂的立刻住嘴了。

    秦无病挑了下眉,笑呵呵的说:“有些事可大可小,全在人为!你们若是懂得配合,实话实说,此案自是与你们无关,反之,你们若是遮遮掩掩,怕是有包庇之嫌,那便免不了跟我们回趟衙门,细细审问。”

    牛二配合的掏出怀中的绳索放在手中抖了抖。

    那跑堂的忙说:“千万别!不是不说,是怕,怕……”

    “有何可怕?别人我不知,我秦小七爷自从做捕快可有办过一件冤假错案?可有让哪人受冤蒙难?”

    跑堂的看了眼厨子,这才说道

    “要说也是巧,昨晚正是我接待的他,他昨晚与人吃酒的时候,可能是喝的有点多,几次高声喧吵……”

    “他高声喊了些什么,你可还有印象?”

    “咳,就是些金榜题名之类的豪言壮语,甚是惹人厌!”

    “譬如哪些话?”

第八章 鑫源客栈命案(四)二更

    跑趟的想了想说:“他喊:明年此时衣锦还乡!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好好瞧瞧……”

    “他与几人同席?可是坐在雅间里?”

    “算他只有两个人,正因为只此二人,还要了个雅间,而且这人穿着寒酸,我才多看了几眼。”

    “请客之人长什么样?穿着如何?有没有什么明显特征?比如脸上有痣,弯腰驼背,坡脚等等。”

    “那人长的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读书人,一身穿着也尽显富贵,没见脸上有黑痣……”

    “俩人可是一同来,又一同走的?”

    “是,哦,对了,那位富贵的公子腰间坠着一块儿翠绿翠绿的玉佩。”

    “你可认得这位公子,或者曾经见过?”

    跑堂的摇了摇头。

    秦无病点点头,抱了抱拳说:“有劳!若是想起什么,我再来问你,必不会耽误你的营生。”

    跑趟的连道不敢,正当秦无病转身要走之际,他突然又道:“我想起来了,那人后来还喊过一句,意思就是你别跟那些人一样,欺我虎落平阳,明年高中之后,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秦无病皱了皱眉,问:“他二人昨晚可是第一次到海悦鲜来?”

    “是!”

    “他二人口音可听得出来是同乡?”

    “只听到那人喊上几句,倒是没听到那位公子的声音。”

    秦无病又问了些二人点了什么菜,用了多少酒,吃完之后走到门口分别朝哪个方向走等等问题,这才拱手告辞。

    几人回到县衙,小五还在拎着鞋,秦无病呵呵一笑说:“给老郑头送去,让他给死者穿上吧。”

    小五连连后退嚷嚷道:“我不去!我宁愿拎着。”

    牛二马上笑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总不能让死者光着脚离开吧?万一他晚上来找你要呢?”

    小五吓得直接扔掉鞋子。

    秦无病坏笑着看着,突然正色道:

    “牛二,小五,带上你们这班的人跟我一起去老郑头那,你们看清楚死者容貌和穿着,一会儿分别去鑫源客栈周围的酒肆查证一下,死者是否在这几日与他人去过酒肆吃酒,如果有,一定要问清楚与死者吃酒的人是否有人认得,刘勤,张柱你们昨晚值夜,回家吧。”

    秦无病话一说完,刘勤,张柱,洪田,武大几人倒是没什么,可把牛二和小五吓得直往后缩。

    秦无病正想训斥两句,一名文吏跑过来说县太爷有请!

    秦无病自然知道方如山找他何事,他慢吞吞的嘱咐大家注意些什么,又假装严肃的训斥了牛二和小五,这才去了方如山的书房。

    ……

    方如山根本坐不住了,他背着手在书房之中不停的踱步,时不时的叹息两声。

    之前方如山与幕僚商议了不短的时间,结论倒是有一个——这起案子最好能压下来,可一个举人被杀,又有别的过路学子知晓,岂是能压就压的下的?为今之计,只能大事化小,只要不是静海人所为,也可接受,至少不是方如山这个县令教化之责。

    可凶手到底是不是静海人?

    秦无病未用通报慢悠悠走进书房,方如山一见他登时有些激动,他上前一把拉住秦无病急急的问:“凶手可是同屋住店之人?”

    “堂尊何出此言?”秦无病倒是没想到方如山上来就要给案子定性。

    方如山长叹一口气说:“昨日刚生出一起乱伦的案子,今日又有举人在我管辖之地遇害,你说,凶手若是静海人,我这个县令还能做吗?”

    “堂尊多虑了,如今未查明的事有很多,怎可……”

    “那两名同屋之人可有押解回来?”方如山抓着秦无病的手腕,压低声音问。

    “他二人无半点嫌疑,为何要押解回来?”

    “糊涂!他二人若是跑了你待如何?!”方如山有些急了。

    “他二人要进京赶考,走了再正常不过……”

    “无病啊无病!正因他二人是过路之人,若是行凶才可减我之责!我知你为人正直,但是,当今世上蝇营狗苟的事还少吗?嘴硬不如身硬,身硬不如心硬!那些妇人之仁只会害了自己!”

    秦无病心中冷笑连连,他早就听出方如山的意思,也只能强压住心底的愤怒,脑子快速的想着解决之法。

    “堂尊可有想过那二人若是含冤入狱,将来可会给堂尊带来更大的祸患?”秦无病笑得很无邪。

    方如山愣了一下,随后摆手道:“我之前已派人打听了,那二人只是武田县的普通人,虽说中了举,却是寒门子弟,折腾不出什么……”

    “堂尊这是关心则乱!这起案子一旦纸上画押之后,必定要上呈有司衙门核准,府衙要过审,提刑按察使司也要过审,恐不会按照堂尊的想法这么草草敷衍了事!寒门子弟不假,可中了举人也是真,他二人的家可不在咱们静海,他们的家人若是击鼓鸣冤,敲的也不是咱们衙门口的鼓,堂尊,下棋需看出五步,为官亦是!一步走错,将来恐不是能不能在静海为官的问题,怕是……”

    秦无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方如山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秦无病上前一步继续说道:

    “堂尊若是想免除后患,不仅仅要将那二人收押,还要想尽办法堵住那二人的嘴,不但如此,那客栈之中人尽皆知死者穷困,那二人杀人目的何在?总要有个说法,一个能服众的说法!今早围着客栈看热闹的人可不少,这个时候怕是早就传的满城皆知,堂尊如何堵住他们的嘴?”

    “堂尊也说有钦差南下督修河道,筹粮赈灾,若是有风言风语落入钦差之耳……”

    “你所言甚是!我差点便犯下大错!”方如山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颇为由衷的说。

    “堂尊也是一时心焦,这起案子目前看有些不同寻常,堂尊与其说遮遮掩掩,反倒不如大张旗鼓,严查不待!他日就算有人因此事想如何,堂尊至少还落个积极办案,毫不懈怠,为人正直的名声,至少……不至于太严重,再有蔡大人帮扶,想来未必是坏事,有些事,说白就是白,说黑便是黑,只看说的人是谁!”

    方如山长舒一口气,像是想明白了内里关节,整个人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

    秦无病趁机忙说:“堂尊若是无其他事,我先告退。”

    方如山挥了挥手道:“尽快查明此案!”

    秦无病躬身退出。

    ……

第九章 鑫源客栈命案(五)一更

    秦无病绷着一张脸走到县衙极偏僻的一个角落,这里是老郑头的天地,平时很少有人过来,两间破屋子白天看着也是阴气森森的。

    老郑头正好在门口晒太阳,看着秦无病的脸呵呵笑道:“口袋里的银子又没护住?”

    秦无病也不嫌地上脏,一屁股坐到老郑头身侧问:“但凡当了官,是不是利禄心便会越来越重?”

    “那自是当然!换做是你,你也一样!”老郑头压低声音说:“咱们这位县太爷放屁都能油一裤裆,你看他可有收敛?”

    秦无病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天,半天不语。

    老郑头便陪他这么坐着,也不言语。

    突然秦无病扭脸看着老郑头问:“你有没有发现死者里外的衣物有些不同?”

    “尸体上的事你可以问我,衣物上的,你对着墙说可能都比对着我说有用!”

    “也是!死者的鞋穿上了吗?你可有看出问题?”

    “穿上了!没看出哪不对,大小也算合适。”

    “死者里面的贴身衣物虽说也很旧,但是都是上乘的料子,比外面的衣衫可强太多,说明他家里或许曾经风光过,把过去好料子的衣物改了改贴身穿,再说那双鞋,昨日晚间下的大雨,足以让街上有些积水,可他的鞋干爽的很,说明他昨晚去的地方离客栈很近,去也好,回也罢,还没来得及弄湿鞋子就到了,咱们这里这段时间湿气比较重,如果鞋子湿透了,我去的时候未必能干透。”

    “你说这些给我听是想让我尽快补个觉?”

    秦无病呵呵一笑,岔开话题:“牛二他们刚才来过了吧?”

    “来过了,也就刘勤和张柱敢上前仔细看,他们几个不行。”

    “刘勤他们也是来帮着牛二和小五壮胆,能大概描述出来就行,我现在需要知道请死者吃饭的那一位是谁!酒楼的伙计不认识,不代表酒肆的伙计还不认识。”

    “就俩人?”

    秦无病点头。

    “或许也是过路的。”

    “不会!”

    “为何?”

    “死者的盘缠所剩无几,别说进京赶考,便是房钱他都没钱结!况且他只带了春秋的衣衫,冬天等着冻死?出门的时候不会想不到这些,只能说是想好了路上有地方能弄来进京的盘缠!恰巧到静海县他没了盘缠,却一直住在客栈,还每日笑呵呵,甚是得意,你说,能给他提供盘缠的人是不是就在咱静海?”

    “那就是本地人!”

    “也未必,本地富户家的公子,海悦鲜的伙计极有可能认得。”

    “那人有钱?”

    “说是穿着富贵,腰上还挂着一件翠绿翠绿的玉佩。”

    老郑头点点头说:“不是路过的,也不是本地的……诶,你说死者会不会是路上被人偷了?”

    “有这个可能,但是银子这东西他们应该看的比命重要,衣衫路引皆在只丢了银子,说不通!小偷行窃就算放过路引,也不会放过衣衫,虽说破旧了些,也还能穿,况且路引对一些惯偷还是很有用处的。”

    “这倒是,不把银子当回事的,我这辈子就见了你一个。”

    “给房子不要的,两辈子我也只见过你一个!”秦无病说着站起身:“我忙去了,你这有什么发现,及时告诉我,酒今天给你送到,别又让人偷了去!”

    ……

    秦无病自己烧了一壶水,正准备沏一壶茶,便听到衙门口隐隐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秦无病想过牛二他们会很快回来,可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几人还带着一个人回来。

    这人一身月牙白的长衫,腰间坠着一块儿翠绿翠绿的玉佩,手中攥着一把扇子,清秀眉目中透着一份故作镇定的慌乱。

    秦无病站在前衙的院子里笑出了声,狠狠的夸了牛二和小五几人。

    小五得意的道:

    “我们原本是要到鑫源客栈附近找酒肆询问的,走到半路看到一家,便想着既然路过就是缘分,便进去问了问,就看到了他,我一眼便看到了那块儿翠绿翠绿的玉佩!”

    牛二忙补充道:

    “这人叫于世成,明州石城山人,小商户,城内几家小酒肆都是他家给送的酒,听说他家在石城山有自家的酒肆和酿酒作坊。”

    于世成打开扇子轻摇了几下,又从怀中取出几两碎银,还在手中掂了掂,这才送到秦无病面前,赔笑道:“给几位爷买酒吃。”

    秦无病呵呵冷笑。

    小五冷哼一声问:“你可知他是谁?就你这点银子,他每日指缝里流出去的都比这个多!”

    于世成自是听说过静海县衙内有位秦家小七爷,他慌忙拱手道:“不知是秦小七爷……”

    “带下去,我问话!”秦无病懒得听废话。

    牛二,小五刚要上前,于世成大喊一声:“慢着!”随即又讨好的对秦无病说:“小七爷,我父亲与秦家管事颇有些交情……”

    “我秦家大大小小的管事有二三十人,不知与于公子父亲交好的是哪一位?哦,这都不重要,于公子可有功名在身?”

    于世成摇了摇头。

    “你看,”秦无病指了指衙门正堂:“正常问话需你跪在堂下回话,如今我只是带你到厢房坐下来,我问你答,怎么,你想跪着?”

    于世成连连摆手,只得垂着头跟着秦无病走向厢房。

    ……

    方如山此时已收到消息,忙将幕僚叫到书房,凶手若不是静海人,方如山本应长舒一口气,可此人又是常年与静海有生意往来的商户,方如山不免还是有些忐忑。

    两位幕僚平时可没少收秦无病的好处,自是处处向着秦无病,只说:“堂尊无需多虑,无病自有分寸!”

    ……

第十章 鑫源客栈命案(六)二更

    县衙内本无审讯室,秦无病来了,就有了。

    秦无病喝着茶,牛二,小五坐在两侧,也喝着茶,于世成坐在下首干看着。

    “你与范文进是何关系?”

    “就是远亲,没出五服也差不多,我娘的姑母是范文进的祖母。”

    “昨日你请他在海悦鲜吃酒,可有目的?”

    “能有什么目的?就是亲戚之间,又是在异乡,相互间有个照应罢了。”

    “你何时知道他家道中落的?”

    “啊?”

    “你一开始并不知道,还以为迎来个有钱的亲戚,我说的可对?”

    于世成有片刻慌乱,眼神飘忽不定,他挪了挪屁股,轻咳了一声解释道:

    “平日也极少书信往来,这还是年前收到表舅母的来信,说是表兄要进京赶考,路过静海时,恳请我照顾一二……”

    “你家是石城山的,离静海县倒是不远,范文进是台州茂县人,路过静海之前,理应先路过石城山,你们又是亲戚,你那位表舅母来信也是寄给你母亲的,按理说,范文进去你石城山的家中盘旋个几日才是正理,总要见见长辈,问个安吧?”

    于世成明显更慌乱了,秦无病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原本白净的脸,又白净了几分!

    “你原本以为这位有钱的表兄能给你带来财运,哪知他家道中落,穷困潦倒,别说财运,他怕是还开口找你借盘缠了吧?”

    于世成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点头道:“确有此事!”

    “你不想借银子,就杀了他?”秦无病玩味的看着于世成问。

    “怎会!这,不是,我……”

    “他是不是曾威胁你,若是不借银子给他……”秦无病探出身子,笑嘻嘻的说:“他就把你的事传扬出去!”

    于世成浑身一激灵,他惊恐的看着秦无病,心中翻江倒海!他想不明白,这事在静海自始至终只有他与范文进二人知晓,再无其他人参与,为何这个捕头竟像是亲眼得见一般。

    秦无病喝了一口茶,翘起二郎腿,冷声道: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既问的出,便是有能佐证的本事!我再说一个,你是在我们静海药铺买的马钱子,而且不是在一个铺子买的,你分了好几个药铺,自然不是你亲自去买,能用的人你还是有几个的。马钱子有通络止痛,散结消肿的功效,有些病用得上,你让他们拿着带有马钱子的药方各家药铺买了些,你再从中挑出马钱子……”

    秦无病盯着于世成:“还用我继续说下去吗?”

    “买药也需银两,我何苦……”

    “说的就是!”秦无病坏笑着问:“你为何不问我买马钱子作何用?”

    于世成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的汗珠突然就冒了出来,顺着两鬓往下淌,他张着嘴,眼睛提溜乱转。

    秦无病也不急着追问,笑嘻嘻的看着他。

    “秦小七爷既然说了,说了马钱子,我那表兄的死可能便与这马钱子有关,我就没问,秦小七爷说我因借钱一事杀了表兄,我就是想解释一下,若是因为不想给银子,我何苦还要花银子去买药?直接当做盘缠送给表兄岂不是更好?”

    “你说的甚是有理!所以我觉得,你杀他跟他借银子关系不大,怕他把你的事传扬出去才是真!”

    “我,我有什么事……”于世成的身子开始有些抖了。

    “我为何说你是在静海药铺买的马钱子?因你杀范文进是临时起意,自不会提前准备!你之前说年前你家中收到范文进母亲的信,才约定跟范文进在静海见面,我倒觉得,信嘛,肯定有,但不是你家收到,而是你写给范文进的!不然,你收到信的时候理应就知道这位表亲已家道中落了,而且范文进不可能路过石城山而不入你家大门,非要到静海县在找你借盘缠!”

    于世成早就坐立不安了,这时更是浑身发软,不敢看向秦无病,满脑子都在想应对之策。

    “别瞎琢磨了,我们只要派人去范文进家问问便知真相!就凭你说谎,先鞭背,笞臀个百十来下,你也不冤,到时你招也得招,不招也得招,杀害范文进的罪名你是逃不掉的,何必非要受那皮肉之苦?”

    秦无病说的云淡风轻,于世成听得脑子嗡嗡作响,一时没控制住,从椅子上出溜到地上晕了过去。

    “先将他收押!”秦无病站起身,大步走出厢房。

    ……

    秦无病出了厢房,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整理脑子里的思路。

    牛二小五站在身后,也跟着望天……

    秦无病很快理清思路,没等县太爷请,直接去书房找方如山了,正好两位幕僚也在,而牛二和小五还在院子里琢磨天上有啥?

    秦无病开门见山的将刚才的问话说了,方如山高兴得白皙的胖脸透着一份红润,若是因银钱引发的命案,凶手与死者又都不是静海人,还如此迅速的破了案,他这个县令不但无过或许还能争得个嘉奖也未可知!

    可接下来秦无病的话,却让方如山如坠冰窟,脸上的红润也渐渐消去。

    “于世成杀害范文进所为何事?二人是亲戚,范文进没有去石城山的亲戚家已属不寻常,堂尊大人想啊,若是真要借些盘缠,是不是找长辈更容易些?这已是说不通了,况且就算于世成不想借钱,撕破脸面,老死不相往来也就是了,没必要杀人!二人既然定在静海县见面,必定有事先说好的缘由,这个缘由……或许就是范文进被杀的原因。”

    “会不会是这个范文进酒后出狂言,将于世成惹急了?”一位幕僚问。

    秦无病摇头道:

    “想要用马钱子毒死范文进,这事儿不是马上就能办到的,就算一时言语过激,过后冷静下来也就没事了。范文进住在静海五天时间,前两天都是自己靠那点干粮度日,跟于世成联系上后,客栈伙计说,范文进得意的很,日日有酒吃。”

    “请堂尊细想,若是二人见面后因何事没有谈拢,必不会有后面的几次再聚,早就一拍两散了!可这二人这两日没断了在一起吃酒,为何?定是二人之间有些拉扯,一个想如何,一个不想如何,于世成怕就是不想如何的那个人,他早两日恐就有了杀人的念头,可于世成为何不在酒肆中下毒?非要在海悦鲜?酒肆可是他的地盘,想来更容易一些……”

    “他怕影响酒肆生意,进而影响到他家的酒!”另一位幕僚道。

第十一章 鑫源客栈命案(七)一更

    “正是!他选择在海悦鲜下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里离鑫源客栈近,他能保证范文进会死在客栈之中,客栈之中有同屋居住之人,更有其他各类人等,真说没有目标的查起来,或许便会成为一桩悬案。”

    “他是不知我们秦小七爷的厉害!”两位幕僚几乎异口同声。

    秦无病敷衍的笑了笑说:

    “倒是多亏了昨晚的大雨,不然,我也无处下手。于世成应是嘱咐过范文进,不可与人提及他,二人在于世成相熟的酒肆中饮酒用饭,也不会有人说出去……”

    方如山听得很不耐,他打断秦无病问:“那于世成究竟为何要杀范文进?”

    “大人要坐稳!”秦无病似笑非笑的说:“范文进是进京赶考的,可行囊之中无冬装,无笔墨纸砚,无银两,这些可当做他等着到静海找于世成打秋风后解决,行囊之中无备考书籍又作何解释?可,他在酒楼之中曾高喊明年必定高中!”

    “或许……这个范文进是个奇才,各种书籍早已烂熟于胸……”方如山说着说着自己就停住了,他自己也是通过科考走的仕途之路,其中艰辛他比在座的都要清楚,不带书籍,不带笔墨纸砚确实说不过去。

    “堂尊也觉得说不通吧?此事只能解释为,于世成知道自己家在台州茂县有个表兄乡试后考中举人,皇上明年又加开恩科,这位表兄必定准备进京赶考,便在年前写了一封书信,信中……”秦无病刻意拉了长音:“定是说起有万全之策,可帮表兄金榜题名!”

    “你说什么!”方如山蹭一下站起身,脸上的肥肉跟着抖了抖。

    秦无病只当没看到,接着说道:

    “于世成告诉范文进保他金榜题名的时候,还不知道范文进已经家道中落,按理说,‘穷秀才,富举人’这个范文进中举之后,就算家中之前穷困,这时也可有些收入,完全不至于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拿不出,或许这位范举人有些恶习也未可知,再说,正经的读书人怕是对于世成所言之事都会不屑一顾……”

    “这些也只是你推测而已!”方如山急得脸色又红润了起来,只见他挥手比划着道:“不用严加审问了,直接定下谋财害命,不行不行?说不通,那便是范文进恶语中伤,于世成恼羞成怒,失手误杀!”

    “堂尊,范文进死于中毒,现下满城皆知!马钱子中毒又不是一碰就可毒死,需要大剂量且需磨成粉或制成丸剂,何来误杀?恼羞成怒……当然会怒,因何而怒?堂尊可想好了?凶犯必定配合,可一旦上边的有司衙门提审凶犯,会不会露馅?到时堂尊怕是有口难辩啊!”

    秦无病说完递给两位幕僚一个眼神。

    “无病说的对啊!”二人异口同声。

    “你们可知,可知,若是,若是……”方如山急得不知如何表述。

    “堂尊莫急!”秦无病笑呵呵的:“福祸相依!有些事貌似是好事,可最终却以悲剧收场,而有些事表面上看是坏事,而实际上却好处多多!”

    “这还能有好事?我不跟着丢了乌纱已算烧高香了!”方如山气得在书房里开始踱步。

    两位幕僚没忍住竟点了点头,又觉着不对,忙看向秦无病。

    秦无病呵呵一笑,不急不缓的说:“于世成做了什么?他哪来的本事能弄到考题或有贿赂考官的路径……”

    秦无病话还没说完,方如山拖着沉重的身子窜过来就要捂秦无病的嘴,被秦无病轻巧避过。

    “你疯了!”方如山低声吼道。

    “堂尊!”秦无病的耐心快要消磨殆尽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才叫光明正大!既然能光明正大,为何要遮遮掩掩?怕隔墙有耳?那只耳朵能听到什么?新皇登基,广开恩科,原本三年一次的科考,已连续开了两年,为的就是寻治世之才,皇恩浩荡啊!此时,谁不明皇上的良苦用心,他日必会被皇上厌弃!堂尊昨日还曾提及新臣旧臣之争,要我说,都是皇上的臣!心中只想着皇上必不会错!”

    方如山愣了一下。

    两位幕僚见缝插针,异口同声的说:“无病说的对啊!”

    “堂尊饱读诗书,博古通今,必定知道科场舞弊之事历朝历代皆有人以身试法,试法之人只看到黄金万两的好处,没想到过身首异处的惨状!不管主事之人官位多高,那也是城狐社鼠,是灭国的祸患!皇上正是雄心壮志之时,怕恨不得手刃此人,堂尊怕什么?”

    “我……”

    “在堂尊管辖之地发生命案,堂尊积极查案,审理之下发现了端倪,岂有不上报之理?这种事堂尊瞒下是嫌自己整个家族都命太长吗?”

    方如山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于世成不过是个小商户出身,他何德何能有这个本事弄到明年春闱的考题?现下怕是连皇上都不知道明年的主考官是谁,他拎着猪头知道往哪家送?”一个幕僚小声提醒道。

    “对呀!”方如山又活了过来:“这个于世成就是个骗子,没有骗成便动了杀心!”

    秦无病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揉了揉发胀的脑门,面无表情的道:“堂尊可要当堂审理?”

    方如山连连摆手。

    “堂尊可信得过我?”

    “那是自然!”

    “于世成经常往来石城山与静海县,他能接触到的学子不知何其多!为何他单单找了范文进?一是他知道的,曾经的范文进家中有足够的银子,二是,他了解范文进这个人,同理,范文进能不知道于世成的为人?堂尊,若此事是真,于世成也不过是末节尾端的小人物,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中间不知隔着多少人,胆大包天想挣些脏钱,受人诓骗也未可知,堂尊审理后及时上报有司衙门,好叫其他地方防范再有人被骗,此乃堂尊提醒之功,有司衙门重新审理之后,是真是假,又与堂尊有何干系?”

    方如山醍醐灌顶,脱口而出:“无病说的对啊!不是于世成骗了范文进,是于世成被人骗了!我只说定是有人借用为官者之名行骗便可,妙妙妙啊!”

    秦无病站起身,朝方如山拱了拱手,道:“既然堂尊想明白了,那我就去审于世成了!眼下也都是我的推论而已。”

    “快去!快去!”方如山挥动着胖手,笑容慈祥的很。

    方如山看着秦无病走出书房,欣慰的道:“无病办差甚得我心!”

    ……

第十二章 鑫源客栈命案(八)二更

    于世成被扔进牢房的时候已经醒了,他脑子发蒙:今天初几?晴天阴天?我是谁?我在哪?

    忽然一只棕灰色的大老鼠从他脚面上窜过,他尖叫了一声,就全想起来了。

    他抱着脑袋蹲到地上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这哭声把狱卒招来了:“嚎什么丧!闭嘴!”

    于世成猛地抬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迅速的解下腰上的玉佩,一步窜到牢房的木栅栏边上,一只手抱着木栅栏,一只手将玉佩往狱卒怀里塞。

    狱卒笑呵呵的接过玉佩,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揣进怀中问:“说吧,想见谁?我帮你把人带来。”

    “把我放了!”

    狱卒的笑容定在脸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手已经伸进怀中将玉佩掏出来扔进牢房,然后喊了句:“你怕是脑袋有病吧!”转身赶紧离开。

    ……

    秦无病背着手站到木栅栏外的时候,于世成正像只无头苍蝇在牢房里来回的踱步。

    “我在想……”秦无病刻意拉长音,笑吟吟的说:“你这条命能不能坚持到秋后问斩!若只是一条人命,你倒是可以踏实活到秋后,可这案子怕是要牵扯出朝廷上诸多人,谁会愿意让你多活一日?”

    于世成被突然出现的秦无病吓了一跳,再听了秦无病的话,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呆怔片刻,不疑有他,只当是秦无病已全部知晓,突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以膝代脚蹭到木栅栏前,鼻涕眼泪像是开了闸门,苦苦哀求道:“小七爷啊,我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只想着赚些家里人不知道的银子花花,没想过要害他性命啊!”

    “可,你还是害了!人死无法复生。”

    “是他逼我的呀!我不知他已落魄,若是提前知晓必不会找他!小七爷,范文进不是自己中的举,是花钱买的贡生,一千两银子买的!”

    “所以你觉得你这个买卖他肯定愿意干。”

    于世成狂点头:“哪知他不但要我帮他垫付这笔银子,还要找我借银子,我去哪里变出五千两来?自是拒绝,他便威胁我说,要将我贿赂考官的事宣扬出去,那可是杀头的罪名啊,小七爷,我也是没有办法才……”

    “五千两?”秦无病挑了挑眉,这可真不少,便是他想一次性支取,也需知会母亲才行,千八百的倒是不用。

    “五千两是京中那人要的,中间还有些人需要打点,林林总总需要七千两……”

    “好么!我就弄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先不说眼下还不知道主考官是谁,就算知道,听说卷子是密封的,又不准画个王八在上边做记号,考官怎辨认的出哪张考卷是花了银子的?”

    于世成叹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说:“不管主考官是谁,这都是惯例了,只要文章前面用了提前说好的那几个字,考官一看便知。”

    “银子要先付给考官?就不怕考官收了银子又赖账?”

    “怎会!如今哪里还有这样的傻子,银子也不是交到考官手里,而是由考官信得过的人帮着收,会写下借条,若是取中了,自然是撕了借条,若是没有取中,凭借条再去找那人要银子,没有不给的,也不敢不给,这么做也是怕那些穷酸的学子钻空子……”

    “哈,还整出个第三方!”秦无病嘟囔了一句,随即心情有些沉重。

    刚刚还在跟方如山说,这个于世成极有可能受人诓骗,现下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秦无病心中明白,怕是真有其事!

    “我很好奇,你好好的在石城山和静海来回奔走,靠自家作坊衣食无忧的,为何非要参与这种事?你京城中有亲戚?”

    于世成瘫坐在地上,身上再无半点力气,眼泪却还在止不住的流:“我也是闲来无事去赌坊玩了几回,欠下一些账,若是被我家中知晓,必不会再放我离开石城山!秦小七爷有所不知,我家各个房头都想争静海这条线,离家近,上下打点少,生意好做,若是……我也是没办法才参与其中,又想着他们做了那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哪知我刚做便……”

    “谁帮你牵线搭桥?”

    “赌坊认识的一个朋友,他还劝我莫要再赌,说若是没有他的本事就不要进赌坊。”

    “他的本事便是有贿赂考官的路径?”

    “是,他说十几年前刚开始做的时候,很难,没人会信,他也怕找不对人,给自己引祸,如今他根本不用自己去找,自会有人准备好银钱找他,他也是闲来无聊才进赌场玩两把,根本不在意那点银子。”

    “他就不怕事败后赔上身家性命?”

    “他说愿意花银子这么做的,比他还怕事情败露,只要一开始找人的时候眼光准,别找那些穷酸迂腐的学子,若是有知根知底的便更好了。”

    “所以你想到了范文进!”

    于世成垂着头,没再说话。

    秦无病是真没想到朝中吏治败坏昏暗至此,他不免生出唇亡齿寒的担忧。

    ……

    接下来,秦无病收起忧国忧民的焦虑,好好想了想如何吓唬方胖子尽快把这起案子放到明面上,让越多人知道越好!

    若是朝中还能有几个好官,又或许万一让皇上知晓,狠狠查一查,清理一批蛀虫,也算是件好事,若是吵得人尽皆知却又不了了之,秦无病想,那就赶快寻个世外桃源之地,带着家人采菊东篱下去,免得将来战乱起,又受苦又受罪!

    ……

    出乎秦无病的预料,方如山竟比他还想闹得人尽皆知,根本不用秦无病再说些什么,显然之前秦无病帮他找的理由他深以为然,他吩咐两位幕僚如此这般,再如此那般,两位幕僚频频点头。

    隐瞒是件费脑力的事,可散布却是轻而易举。

    方如山是想表现出悠悠众口他也没办法,又担心再有他人受骗,这才如实上报,至于事情的真假,方如山可不管,他甚至没有听完秦无病的推断,便十分果断利落的点出十名衙役,押着于世成连夜赶往明州府,找蔡友坤蔡府尹去了。

    等秦无病反应过来,县衙内已是空荡荡,静悄悄了。

    秦无病心想:这是真把方胖子烫着了,着急扔出去呀!

    ……

第十三章 秦家遇难事

    秦无病皱着眉,想着事,回了家,还没等他跨进自己的小院,福尔摩斯四人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冲进他的耳朵,他的身子定住了。

    “大少爷喜欢喝白茶,万不可用滚烫的水煮……”

    “大少爷千万莫急,七少爷下了衙自然就回来了。”

    “大少爷放心,七少爷从不在外面玩……”

    “大少爷屋里坐吧,院子里早晚还是有些凉。”

    秦无病挑了挑眉,龇牙咧嘴的轻轻收回迈在前面的腿,他知道这是福尔摩斯在向他报信,他小心翼翼的转身,心里却在暗骂:笨了球的蛋,这么大声音,大哥能不知道有猫腻?!

    果然,秦无病刚要预备,还没起跑,身后就传来厚重的男低音:“准备往哪跑?”

    秦无病心中哎呀了一声,转身换了一张惊喜的脸,蹦蹦跳跳的到了秦玉成面前:“大哥,你回来了!见过大嫂了吗?侄子侄女很是想你,要不你先去看看他们?”

    秦玉成绷着脸,没好气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进屋!”

    ……

    秦玉成年长秦无病十岁,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二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父亲秦守望从小到大对秦无病都是慈父,很少打骂,反倒是这位长兄对他管教甚严,当然也没什么用,秦无病用真诚的态度将虚心接受,坚决不改贯彻到底!

    别的不说,秦家男子各个玉树临风,都长了一副好相貌倒是真。

    只秦玉成常年奔波在外,整个人看着俊朗精明之外还有几分老成,这是秦无病的脸上看不到的,与其说他少历练,倒不如说他隐藏的好。

    就如现在,他垂头丧气的跟着大哥进了屋,准备听一会儿教训,挨一会儿骂,不过就是一事无成,对家族无功,只知一味玩闹,毫无责任感之类的,他不会还嘴,因为那样说教的时间会更长。

    然而,这一次秦玉成坐在椅子上已经有一会儿了,可还没有开始责骂。

    秦无病站的有些烦躁,他正想着要不要勇敢的勾起大哥的怒火,尽快结束这次说教,秦玉成开口了。

    “母亲自小宠你,事事顺着你,生活起居更是安排的妥帖,倒是把你养得不谙世事,单纯了些,我一直想说服父亲和母亲,把你带在身边历练,虽说咱们这一房有我在,必不会让你吃了亏去,但是打虎还需亲兄弟,我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如今看,这倒像是天意!”

    秦无病听不懂了,忙问:“大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秦玉成摇了摇头说:“并非是我,而是咱们秦家!”

    秦无病瞪大了眼睛。

    “父亲让我和老二这趟回老宅,就是安顿好你们,你生性纯良,与县衙中人相处多年,想来真有什么事,他们也不会过多为难你,只是你要记住,家中妇孺老小靠你照顾,受些白眼委屈不算事,花钱不可再像现在这般大手大脚,收敛!夹起尾巴做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无病有些急了。

    “说了你也不懂!我现在也是说出最坏的可能,耿叔也回来了,他会留下来帮你,遇事多听耿叔的话,不可任性……”

    “你不说怎知我一定不懂?”

    “平日里跟你说些生意上的事,你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就能突然开窍了?”秦玉成拍了一下桌子,怒问道。

    秦无病没有像往常一样缩脖子,而是上前一步急道:“这跟我开不开窍没关系,你只说是生意上亏了太多钱,还是遇到了小鬼难缠的事?!”

    秦玉成愣了一下,他实没想到这个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的亲弟弟,能一语中的!

    秦无病紧盯着大哥的表情,然后眼中一亮问道:“可是赈灾,修河道都需要银子,但当官的手里没银子,怕钦差到了交不了差,就想让咱们秦家去当这个冤大头?”

    秦玉成继续发愣。

    “他们不敢惹漕帮,盐运那些人,咱们秦家最好欺负!可这当官的还不是一头的,这个衙门口想要,那个衙门口也想要,不给就用治罪威胁?”

    秦玉成长叹一口气,又连连摇头。

    秦无病意识到可能比他想的还要严重,他略微过了一下脑子马上又问:

    “可是他们的亏空太大,都只想着让咱们秦家往一个衙门口里送银子,不允许咱们家给别的衙门口银子,给了也要治罪!特么的想玩二选一垄断,所以,现在咱们家是猪八戒照镜子,怎么做都不对!”

    “朱八戒是谁?”

    “这不是重点,我就问你,我说的对不对?不然,父亲不会叫你和二哥回家来安排!”

    秦玉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差不太多!”

    “父亲和几位叔叔打算如何应对?”秦无病没等大哥允许,直接坐到了秦玉成的下首。

    秦玉成没精力注意这些,只见他紧缩眉头说道:“咱家生意做的太大,从进货,存货到运输再到各个商铺的售卖……”

    “我知道官府若是想要整治咱们家很容易!”秦无病打断秦玉成:“但是,你们常年跑在外面,大部分时间或许都是用来伺候这些当官的,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他们应该也乐得如此,而如今突然变脸,只能说明两件事,一是亏空的缺口太大,二是钦差是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一旦他们应对有误,丢了乌纱怕都是小事,丢了性命祸及全族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他们不但要保自己,还想着趁这个机会将对手置于死地!”

    秦玉成左右看了看,低声问道:“你可是听谁说了什么?”

    “方大人提过钦差的事,剩下的不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嘛,父亲定然是想断小保大,你们在外的这些人也必定没少使银子周旋,你尽快与父亲会面,就说一定要断大保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父亲应该明白,再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起不是难事!难的是让那些黑了心肠的人满足!”

    秦玉成彻底傻了!

    ……

第十四章 丢了个姑娘 二更

    晚饭的时候,各房虽是都知道家里现在千难万难,可对着老夫人还要装模作样,其乐融融。

    老夫人见到两个孙子回来,自是高兴的不行,饭后留下秦玉成和秦玉泉,还有秦无病三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放哥仨儿离开。

    秦玉泉是二房长子,家里排行老二,性格沉稳,平日里少言寡语,今日晚饭前,秦玉成悄悄跟他说了秦无病的看法,着实让秦玉泉也惊了一惊。

    在秦家人眼里,秦无病始终都是个孩子,这与年纪无关。

    所以离开老夫人那里后,老大老二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秦无病回到秦无病的院子,打算好好问问。

    三人还未坐定,秦玉泉上来就问:“七弟莫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高人?”

    “长得高还是门楣高?真是!现在的重点不是我如何如何,是你们要尽快回去跟父辈们讲明道理,不要舍不得!”

    “你说的轻巧,几代人的心血,说放手就放手?”秦玉成高声质问。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这时候不对自己心狠,别人就会对你狠!商户本就是毫无地位,管你家多大,业多大,想办你的时候毫不手软,你可有招架之力?再说,咱们是花银子能买平安,他们未必得了银子就能过关,咱们退一步还能东山再起,或许等咱们东山再起的时候,他们的坟头草都长出老高了!这么想想是不是还是咱们值?”

    “或许没到那个地步……”秦玉泉嘟囔道。

    “没到那个地步你俩回来干什么?别扯那些没用的,这种二选一的难题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壮士断腕!装死会不会?让父亲和叔叔们身染重疾,带死不活的那种,生意不做了,全部关停,只留些静海周边的铺子,你们全回老宅来……”

    “一派胡言!”秦玉成挥着袖子站起身:“还以为你长进了,你这哪里是办法,想这么做,我们何苦周旋?”

    “这叫示弱!生意比命还重要?咱们把铺子都关了,他们便对咱们无处下手,再装作无可奈何,无路可走的样子送上些银两……”

    “你可知外面的铺子一旦关停,会损失多少?”

    “全部都损失了又如何?这些都是暂时的!这叫以退为进!这世上哪来的鱼和熊掌兼得的好事?你再如何周旋,他们的命也比你的命值钱!”

    秦玉成根本听不下去,拉着秦玉泉直接走了。

    ……

    秦无病唉声叹气,却也知自己在家族中,除了母亲和祖母,他的话,无人会听!

    但秦无病也想的开,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古福祸相依。

    所以,这件事并没有影响秦无病的睡眠质量。

    本想着上午再做做大哥和二哥的思想工作,但是牛二早早找上门来,说烟花街怡红馆的姑娘柳烟失踪了。

    青楼这种地方,秦无病不是办差从不会光顾,这也是前世留下的根深蒂固的思想觉悟。

    可今天他不得不带着人踏进这烟花之地。

    ……

    “谁是最后一个见过柳烟的!”秦无病站在柳烟的卧房之中寒声问道。

    老鸨躬身上前,颤抖着身子答道:

    “昨晚烟儿这有恩客,天刚亮的时候,恩客离开,那时我还见到烟儿站在楼上跟恩客挥手告别,按常理,姑娘们辛苦了一宿,用过早饭还会再睡个回笼觉,可伺候烟儿的小丫鬟将用过的碗碟送去厨房再返回来,烟儿就,不见了!”

    秦无病眯着眼扭脸仔细看了看老鸨,老鸨脸上的脂粉很厚,可即便是浓妆艳抹,也遮挡不住眼下的青黑,秦无病皱了皱眉。

    卧房在二楼,门窗都紧闭,再说即便从窗户翻越出去,依旧还在怡红馆的院子里,跟光明正大的下楼走下去没区别,想要出这怡红馆,还是在白天,怕是没那么容易。

    卧房内的床是月洞门架子床,床上还留有未曾收拾的锦被,床下不远处一张圆桌,两个绣墩,桌上倒是干净,什么都没有摆放。

    窗下一张罗汉床,也收拾的很干净,屋内的桌,案,几,箱,柜,衣架,脸盆架等等物什都很干净,秦无病虽未曾让人验看那些箱柜之中都有何物,只看表面,除了那床上的被褥,这里仿佛无人住过一般,尤其是摆放胭脂水粉,钗环首饰的妆台,看着更是与一个整日需要描眉画眼的青楼女子身份不相符,太干净了。

    秦无病呵呵冷笑两声问道:“最近可是有人要替这位柳烟姑娘赎身?”

    老鸨浑身一激灵,支吾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有是有,但烟儿不喜这人。”

    “怡红馆的老板我倒是认识,薛大胖子对吧?你把一个姑娘给弄丢了,定是手里有人能顶上来用,姑娘嘛,你这里不缺!但如果是你……成心弄丢的呢?”

    “哎呦,我的秦小七爷!”老鸨挥动着手里的帕子就要上前抓秦无病的胳膊,秦无病像是遇到了极膈应人的东西,以极快的身形蹦到了一边。

    牛二仗义的站到秦无病身侧,伸出手臂说:“抓我胳膊。”

    老鸨停在半空的手臂不知道该不该落下。

    “绑了带回去!贼喊捉贼!”秦无病嫌弃的喊了一句。

    “等会儿!小七爷这是为哪般?烟儿可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与她亲生的娘无异,她跑了我伤心还来不及……等会儿!哎呀,小七爷,你先听我说。”

    秦无病挥手止住了牛二和小五的一通乱摸,他俩连绳索都还没有从怀中取出。

    “说吧,我听听,只此一次机会!”

    “啊?”

    “说完了?绑了带回去!”

    “别别!我说,我说!小七爷定是有误会的地方,烟儿,烟儿定是有了心上人,又怕我不舍让她赎身,就跑了!”

    “多余跟你浪费时间,绑了带回去!”

    这次秦无病喊完,人已经出了柳烟的卧房。

    ……

第十五章 去明州府(一更)

    县太爷没在衙门,升堂审案子只能等一等。

    老鸨先被收押了,牛二和小五几个人在院中围着秦无病问他为何笃定老鸨有问题,秦无病得意的扬着头说:“遍地是线索,你们却看不到!”

    “小七爷,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我们是吃什么长大的?眼神能一样?”牛二嚷嚷道。

    “不是眼神的问题,是脑子!那间卧房根本就不是柳烟的!”

    “啊?”

    “老鸨说昨晚柳烟有恩客,什么意思?那屋内昨晚是两个人,床上也是两个人,门窗一直紧闭,可不论那卧房之中的摆设还是气味,哪个像是昨晚有人在房内云雨过?”

    “小七爷你这词用的,我没听过,可就是明白那意思,奇了怪了,你是不是在话本上看的?”牛二傻笑着问。

    秦无病伸腿踢了牛二屁股一下说:“一沾这些事你眼睛就冒光,先说正事!那老鸨一定说了谎,要么昨晚没有恩客,要么房间不是柳烟的房间,要么既没有恩客也不是柳烟的房间……”

    “有点复杂,小七爷你就告诉我,烟儿去哪了?”小五认真的问。

    “我哪知道!”秦无病瞪眼答道:“我就知道老鸨说谎了,既然会说谎那就有妖,她可以不报案,既然报案了,那就是想用咱们的嘴糊弄想知道柳烟去向的人!”

    “会不会……已经死了?”牛二说完自己浑身一激灵。

    “我倒觉得不太可能,若是真死了,他们反倒不会报案!很有可能遇到个得罪不起的,没听见我问是否有人想替柳烟赎身?也不知道得罪不起的人是这个想要替柳烟赎身的,还是不想让柳烟赎身的,反正不知道想了几宿,老鸨想出了这个主意,你们看她一上来回答我的问题那叫一个对答如流,像是背过的一样,脸上厚厚的脂粉都没遮住眼下的青黑……”

    “秦小七爷!”

    秦无病正说得带劲,突然衙门口闪进一人,此人一看就是风尘仆仆,双腿甚至还打着弯儿,他扶着门框喘着粗气喊道:“明州府尹蔡大人命秦捕快尽快赶去明州府衙,有要事!”

    秦无病认得这人,这人叫方正,是方如山的贴身长随,身上有些功夫,竟会累成这样,可见是一路马不停蹄!

    秦无病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近午时,按理说,方如山带着一身肥肉,吃拉都在马上,累死了两匹马,这个时辰也不过刚刚到明州府衙,可方正却说是蔡大人让他去!

    “堂尊……御马飞行来着?”秦无病没过脑子问出了一句。

    方正竟是听明白,龇牙咧嘴的答道:“一出静海县,老爷就让我和方圆带着老爷写的信快马加鞭先行赶往明州府衙,老爷吩咐不可停歇,到了府衙不论何时一定要亲手把信件交给蔡大人……”

    秦无病挥了挥手:

    “你先歇会儿,我知道了,昨天半夜你见到蔡大人,蔡大人看了书信又命你马不停蹄回来叫我过去,堂尊还在路上吧?肯定还在路上,我回去准备一下立即动身,牛二,小五,快把方正扶进去,不对,背进去!”

    秦无病说着已经走出了县衙,且越走越快!

    他此时心中万般忐忑,倒并非是因为要见府尹这样的大官,一是蔡府尹没见到方如山便要见他,可他只是一名小小的捕快,叫他去是何意?二是他自从来到这个世上就没离开过静海县!没有原因,只因老母亲的牵挂!

    如今他有推脱不掉的理由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内心的那股小雀跃还是战胜了忐忑,他此时恨不得一脚就迈出城门!

    正如他所料,老夫人和李氏虽然泪眼婆娑但也无可奈何,李氏竟是送出了二门,还是被大儿子拉住,才没追着上街。

    福尔摩斯四人是必然要跟着一起的,李氏还要再给秦无病带上两个丫鬟,三个粗使婆子,若干吃食,若干衣衫,还要带个红泥小炉,外加银票数张,这次没用秦无病撒泼耍赖,秦玉成就不干了,温和的将母亲说教了一通,李氏这才罢休,秦无病趁机赶快逃离。

    ……

    秦无病怀着万分激荡的心情骑着自家的骏马,一路小跑的出了城门,然后一路小跑的上了官道,然后持续一路小跑。

    福尔摩斯四人看着干着急,这个说:“用力夹马肚子!”那个说:“七少爷别怕,你得让它跑起来!”

    秦无病也急:“这不是跑着呢嘛!或许是它总不出门,四条腿配合的有些生疏,过一会儿就好了。”

    小摩忙道:“咱家的马平日里都是专门有人伺候的,遛马再正常不过,怎会生疏?!”

    小福喊道:“七少爷,你抓紧缰绳,俯下身子,踩好马镫,我在后面抽它一下……”

    “别!你再把它吓着!你一鞭子下去,它是跑起来了,还是飞快那种,可去哪你能控制吗?我反正控制不了!”

    “那该如何是好?这种跑法,后天也到不了呀!”小斯着急的说。

    “不用怕,后天方胖子也未必到!他那胖身子,哪匹马驮着他也跑不起来!”

    小尔呵呵一笑说:“也不知道方县令怎么想的?这次竟骑上了马!”

    “着急呗!我不着急,晚了就说走错了路,反正我也不认得路!”秦无病挺直了腰板,咧着嘴,转动着脑袋欣赏着周围的景致。

    可没用多一会儿,秦无病的脑袋就不转了,雀跃的心情也不见了,他骑在马上开始分析蔡府尹着急见他这个小捕快的目的是什么呢?

    ……

    五人溜溜达达天色可就暗下来了,四下里看不到什么住户,光线越暗越显得萧索。

    小福说:“小尔和我先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客栈可投宿!”

    说罢,二人策马前行,一会儿便看不到踪影了。

    秦无病张着嘴,羡慕的看着前方,也想学着那种姿势,策马奔腾一下子,小斯看到秦无病慢慢弯下的腰忙说:“七少爷,天色暗了,你这要摔下去,我们找你还得费点功夫。”

    秦无病顿生一种挫败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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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445/ 第一时间欣赏捕快凶猛最新章节! 作者:二月树所写的《捕快凶猛》为转载作品,捕快凶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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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凶猛介绍:
前世刑警,今世捕头。
秦无病只想一心继续探案,奈何家族商道难行。
正巧科场舞弊案发,督修河道的银子失踪,襄王爷奉旨查办。
机缘巧合之下,秦无病得襄王爷赏识。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本都与秦无病无关,可为了家族利益,秦无病一路跟随襄王爷屡破奇案……
一段故事,几多疑云,杀机隐隐,权谋机诈。
秦无病用他两世的城府,敏锐的观察,大胆的假设,细致的推理,周旋在庙堂之中。
他可为白骨鸣冤,亦能领兵攻城,他无官无禄,却名声远扬!捕快凶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捕快凶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捕快凶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