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渭水拉锯
渭桥这边，虽然没有灞桥的险象环生，但不好受是定然的，刘康全力抵挡昔班一万骑的进攻，直到康明威统一万步军到来，刘康才休息。
康明威同等兵力抵挡昔班骑兵游刃有余，轻松如饮水，所以灞桥需要增援时候，康明威果断派任大阳、陈炳权二将带走四千人。
忽必烈迟迟打不通二桥，新丰鸿门之间的蒙军只有覆灭。
扈祥把汪良臣押来，知此人大名，周蕊徽提起精神，效法曹孟德亲解其缚，迎为上宾。
汪良臣，汪世显四子，汪古部人，时到如今蒙古帝国里难有的非蒙族实权派了。周蕊徽不轻易的屈尊不是为了虚名，正所谓无事献殷勤，屈尊败将，馋的是他爹汪世显搏的好大家业，这家业有多大？比之辽东史天泽如何？请看——赐虎符，擢巩昌便宜都总帅，抚秦、巩、定西、金、兰、洮、会、环、陇、庆阳、平凉、德顺、镇戎、原、阶、成、岷、迭、西和二十州，这便是汪世显闯下的家业！
名义上二十州，但汉中盆地的州已经是在刘整手里了，即便这样秦、巩、定西、金、兰、洮等州，三分之一个关陇地区是姓汪的。而汪家，虽有汪忠臣让世爵汪德臣之事，但山川地理汪良臣脑子里装着的，不论是已经知道、打探了的关陇地理，还是降伏汪家，都对周蕊徽有利。
道句题外话，周蕊徽馋史天泽家业布下棋子，馋汪世显家业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有棋子，但下棋人谁又嫌棋子少呢？
“汪四郎觉得吾汉家文化典章如何？”
“自是天上人才能见的，鄙人仰慕许久，曾淘些来看。”
“哦～～～既慕吾汉家文化典章，何不迁居幽州，深阅尽览？”
“大王邀请，罪将不敢辞…………”
“噢～～～天下大乱久矣，可愿佐孤扫清寰宇重现太平？”
“这个……罪将诚心愿意归顺大王，然罪将家小皆在巩昌，恐蒙人屠俺家小泄愤，无奈弗了大王美意，诚请大王见谅，绝非罪将本意…………”
“呵呵呵～～～”
周蕊徽笑笑，胆量而言汪良臣还不如他哥呢。
不愿降，命军士押回潼关软禁，相信此战取胜后，汪良臣会跟狗一样屁颠屁颠过来。
解决汪良臣，慕容绍云得胜归来交令，夸赞一二命他率两万三千营马军出发，过渭南浮桥，北上进攻。
一名女将给她系上头盔，一名女将给她牵来战马，大步出帐抬腿坐鞍，周通两万步军在前，康明远一万步军在后，玉女军全全护卫周蕊徽，四万兵随后过渭南浮桥，杀入渭北。
说起来吧渭北那一万蒙军骑兵挺点背的，战役起初两座浮桥飞快被齐军夺下，捣捣乱乱冲突结果损失千余骑没起多少作用，等水军进入更彻底落实了{隔岸观火}戏码成摆设。混到忽必烈携师而来，作用依旧不大，忽必烈亲在渭水南跟周蕊徽王对王，渭水北周元景、董文柄跟阿巴哈等鏖战同州，压在洛水北、黄龙山南。两处整日战斗的战场哪都支援不上，张世杰跟个梦魇一样水里到处堵。
终于，苦等到昔班万骑夺渭桥，人手不够招呼这群倒霉蛋来帮忙，这群倒霉蛋集合好出发，路上就被慕容绍云抓到了，前堵后追堵到美原附近，大战一场，富平蒲城平野两线间来回上演穿插、击溃、包抄、合围，尸横盈野，几乎全歼。
从俘虏嘴里得知是奉昔班命令支援，慕容绍云当下从队伍里抽选精骑三千，涉过关中的繁杂水网，奔袭至昔班军背后。
昔班在康明威密不透风中已经要放弃了，慕容绍云的突袭更令他有放弃的理由，千里转进如风扭头就跑，来自波兰的骑兵断后被昔班卖了，平独镇露大波波承受慕容绍云造成的全部伤害，上帝都救不了他们。
夕阳落日，关中平原裹上层黑漆的棉布，正在进军的齐军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借助黑色踏过浮桥，进入同州战场。
早准备就绪的周元景下令进攻，打响夜晚第一枪的是董文柄绛州节度兵马，趁夜偷袭蒙军驻地，阿里乞失防备严密转而强攻，董文柄一马当先，大呼酣战，董家军将士奋勇向前气势如虹，阿里乞失军中朱浪涛、倪洪才、方曙、张寿全、鲍世韵等汉将，卢德温、范纽文两个回回将领，一齐战死。
回回将领也就罢了，整个天方世界已经被蒙古帝国摧毁，补充很快。可汉将的损失是最难补充的了，蒙古帝国唯一掌控在手的汉地只是关中——陇山这里，河西都不算。金蒙战争对关中征伐破坏，百业凋敝人口损失，掠夺四川聚起一群关中汉将站大头，还有铁杆汉将跑塞外的，是折损一个少一个！汉将补充不上，小里说没了汉八旗，大里说汉人同仇敌忾！
损兵折将，阿里乞失努力了，但真的打不过，逐渐难以抵挡。
听闻喊杀声，阿八哈派出大将拜主领兵救援，中途遭遇白文柯马军阻击，拜主不想耽搁留下些人阻挡白文柯，率大部疾行。
接近阿里乞失驻地，拜主急切去救，踩进了周元景亲自布置的阻击阵地，锣鼓大燥，箭如雨下，拜主遇袭退走，周元景亲率马军追击厮杀，白文柯又杀散〔路障〕拦住，两相夹击，拜主大败，领三千骑遁走。
参与此战的俾路支人首领被斩，其子、将八人被擒。
此战周元景动用了他全部的兵力三万人，可阿八哈不知道，守备营地做战斗准备，没有像预料那样进攻同州城及周元景在外立的营寨，这也致使周蕊徽计划落空，派兵绕后烧杀些牛羊草料泄泄怒火，等周元景办完事儿，回到渭水南岸。
不过在经来化镇、下邽城时，建立简易堡垒，留兵驻守，设置块儿吸引仇恨攻击的吸铁石。
反观忽必烈这边动作，齐军打击渭水北岸蒙军的时候，压上大兵团强攻二桥，水陆并进！万幸周蕊徽留在渭水南岸的兵不少，保守估计有八万，坚挺的击退蒙军轮番猛攻，且粉碎了蒙军数次涉水包抄的战术。
夜晚望着同州那边的火焰，耳听战场喊杀声，忽必烈又从前线抽出人马去救，昔班恼羞成怒的点起金帐汗骑兵再度上。
等到第二天，忽必烈中止攻击二桥军事行动，重新部署渭北的兵力。
周蕊徽为吸引目光，大胆派出骑兵，过二桥，主动骚扰蒙军。忽必烈亦派蒙军骑兵反击，长安城底下，齐蒙两方百余骑兵便战了一场，互有折损，各自拖走尸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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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延安府府治是肤施城，建在伏龙山侧，清水河畔，后世地标建筑而今看不到，即使有也额……没别的意思，上有所好，齐国而今是对佛陀上矫枉过正，佛寺啊、佛塔啊、佛经啊，粘上必被核查追责，被推平概率是肯定的。
汉时叫上郡高奴县，唐季属京畿延州治所所在，肤施名字沿用至今。汉唐时肤施是繁荣安定的帝国内部，两代国力鼎盛时战争何其遥远，然而到了宋代，延安府是边陲，单北宋在延安府境内设边地军寨要塞就有芦移堡、万安堡、御谋城、威羌寨、殄羌寨、塞门寨、平羌寨、平戎寨、金明寨、新寨、丹头寨、永平寨、万安寨，总计两堡一城十寨，余者绥德军（绥德）、保安军（志丹）、定边军、庆州（庆阳）、环州（环县）可想而知了。
金灭宋，蒙灭金，战争涂炭，肤施城不能幸免，保留修缮的内城宛若蛮荒之地的粗野小镇，宇文路博悄咪咪来到此地，虽是在夜间，但清水河边的水渠已被完全破坏，农田遗迹上长着牧草。莫有感叹，和曾经的河北大地一样的悲惨。
阴风瑟瑟，陕北四月的夜好冷，不知道是否是脚下泥土吞噬了无数人命的缘故。挥挥手，秒懂宇文路博含义，都虞侯带着步军匍匐到墙角，发动突袭，片刻功夫夺下小城。血腥味飘进羊圈，黑乎乎的影子进来，咩咩羊音一声接一声，只只羊恐惧叫着。
一壶酒烧热，羊肉也烤好，宇文路博拿着半截羊腿，往地图上一遍一遍划拉，羊油滴答到黄白的布匹上。
“肤施、甘泉、敷政这三个城要控制，洛水上游的保安州也要控制了，要快，时间不充裕了，大王只给吾等不到一月时日，现耗费近半，需赶快部署好截击防线，上述的四个城池，便是阻截的前线战场，定要守好！”
“延川城、永平寨，还有安塞寨、平戎寨，这些城池、军寨是防备漠南有蒙鞑援救的战场，亦要加固城防，留重兵守卫！”
“延安府、保安州做好只算完成半数任务，再有就是环庆这里，洛水回不去，往北另一条路则非马岭水不可，长安——邠州——宁州——庆州——环州——囊驼口，洛水这边阿巴哈会走，马岭水那边走得很有可能是虏酋忽必烈了，万万不能有失啊！”宇文路博严肃嘱托着要出发的将领们。
“大王给老夫不到一个月，老夫给尔等十五日，十五日是最后期限，不但一定要到，更要立好硬寨坚城！”
“末将明白！若有闪失，愿领军法！”将领们掷地有声。
次日早上，宇文路博又在库利山上设置哨所，防备侧翼的突袭。
甘泉城，齐军将士经验丰富的加固城池，并于洛水西端筑起小城，以期夹击。
……
……
孟夏之际，大地回温，依临水网，感受夏热同时有一丝水气带来凉意，不至于到因热士卒困顿，难堪再战。
不过经两个月的厮杀，两方的军士是真有点累。
渭南城，周蕊徽重新把主力驻地设在此，幔帐千万，兼顾四方。
扔掉已经发臭了棉衣，单薄轻衫令人身体清凉舒服很多，重新罩上甲胄，身心轻松愉悦，死绷着玉容松下，突然想起军中还有块儿自己的骨肉，招呼崔灵兰句，崔灵兰心领神会悄悄滴把人带到帅帐。
两个月才见一面，大军主帅周蕊徽担任的很称职。
人带到，崔灵兰且很贴心带饭来。闲杂人等主动退下，帅帐只留两人对坐。
周蕊徽简单看看饭食，干粮有米饭、油饼，不知道什么东西绿绿的野菜，一盆漂油的肉汤，一块儿像是酱猪肘或酱羊肉的肉食，一盆熏鱼、烤鱼、炸鱼……挨着渭水嘛…………
“只有咱娘俩，拘束大可不必。”
有这话，周丰荡顺溜些。
“六十几日吃到肉挺少吧，灵兰既然带来这么多，汝便多吃点。”
说着，把酱肉推过去，寻条鱼吃。
“从军已过百日，感觉如何？”
“刀头舔血，边关辛苦，将士为国戍边不易，将士为国征战不易，赳赳武夫，国之干城。”
周蕊徽满意点头：“汝知道就好，今日的北国景象来之不易，是无数将士用命换来的，不是诗词歌赋换来的。赵宋与士大夫共天下，受戎狄辱亘古难见；吾大齐与卫国将校士卒共天下，才有今日之安宁。”
“孩儿谨记，日后也会劝说大兄的。”周丰荡无意识的撒把盐。
“好了吃饭吧……瘦了不少，看来日后要改善将士们伙食了。”
周丰荡应了声咬几口，眼角屡屡撇着偷看，跟个偷窥狂般偷窥自家老娘。
周蕊徽顺出鱼刺，言道：“有话就说别憋着，这般行径与登徒子何异！”
肉条咽下肚，周丰荡万分疑惑道：“母亲……儿有不解，前者既控二桥，连败蒙鞑，长安就在眼前，凭三军将士战力唾手可得，可母亲为什么……为什么要故意丢失二桥，接连失临潼、下珪，重使蒙鞑围骊山困天雄军，拱手让出战局？儿十分不解。”
周蕊徽淡淡道：“哦？故意失二桥？有这种事儿？”
“母亲故作疑窦，是在推诿搪塞吗？”
“混蛋！”周蕊徽轻斥道，“怎么讲话呢！混迹军中几十日说话带刺儿了？！”
见惹生气，周丰荡立即闭嘴，扒拉酱肉。
“行了，莫要装了！”周蕊徽道：“既然不解，那便自己去理解。”
“说的不错，二桥、下珪、临潼三处是老娘让出去的，这么做的理由老娘不会说，不过说些荡儿不知道的事情，回去后自己去猜去想，不能告诉旁人。”
周丰荡停嘴静静聆听。
“三月初，那时渭南渭北吾军十五万，水军万余，同州河东军三万，两岸蒙军约有马步军二十四万；月余鏖战南北，斩获俘虏蒙军兵马近四万，吾军折损万之五六，已由潼关守军处补充，水军未损，同州那边损兵数千，已从河中处补充上。至此，渭水南北吾军全部十九万，蒙军约二十万上下。”
停顿些许，留给周丰荡消化数据的时间。
“渭北失下珪，唯一据点是来化；渭南失二桥，合围骊山迫使吾军放弃军阵支援，必打新丰；同州三万兵马再被围，据查蒙军另设浮桥于洛水。”
记下这择，接下来话又使周丰荡产生疑惑。
“汝景叔叔抓了不少于三万的战俘，老娘抓了不下两万的战俘，看押河、陕、洛之间，河口仓、洛口仓留兵守卫，留驻在这里的有两万人马，还不算各地充作民夫随时可以派上战场的屯所兵丁。”
一一道完，抬首觑见对面那双呆滞的眼眸，莞尔一笑。
“吃完饭，回去慢慢想吧，很简单的…………”
走之前，深情抱首香吻额头……
周丰荡满脑子浆糊的回去。
望着背影，轻笑回帐，如山一样的军报折子的最顶端，清风徐徐，揭开军报上十来个字。
出唐邓，
破武，
亡千余克商，
至蓝，
臣周…………
第119章生化攻击
蒙军的营地，噼里啪啦炙烤声响，烤肉的香气转成臭气，很快烧成了飞灰，萨满精力无限的一直在蹦跳蹦跳摇鼓，简直了群神经病。
蒙古帝国参战部队来自世界各地，既什么人种都有，生活在不同季候地方，有亚温带、温带、寒带、亚热带，三十万的〔世界部队〕聚拢在关中平原并鏖战六十日，有战意昂扬bug的齐军感到了疲累，蒙军亦然！相比较下这都是小问题，〔水土不服、多生疾病〕八个大字两军主帅都没放在心上，周蕊徽是没往深的方面想，因为三大营主力皆北方人，山东道、河北道、河南道、山西道……喝水还是热得，后勤营务皆有打点；忽必烈则是没有注意，没带北方汉子翻高原雪山，去进攻偏热带雨林的大理段氏，水土不服是真没遇见过。
当汇聚了蒙古帝国各汗国兵力，适应炎热沙漠气候的、适应地中海气候的、适应东欧气候的士卒呕吐腹泻，点点滴滴降临蒙军中间且愈演愈烈，直到瘟疫有了规模，蒙古大汗和蒙军诸将才重视起来。
四百具尸体、千五百匹战马烧成了黑灰，吐蕃和尚诵经超度，萨满亦使了巫术，结果而论忽必烈并不满意。
各种气味混杂的伤兵营，忽必烈体会到汉话里迎风臭十里是什么个意思，恶心地捏着鼻子，收回迈出的脚。谁敢在这个时候硬拉他进去慰问，定吃个死全家套餐。
勒勒车上填满的尸体往外清，大汗很没有尊严的侧身给运尸队让路，还退的很远。
“已经死多少勇士了？”忽必烈问道。
后世欧洲文艺复兴时代吹上天的蒙古大夫噤若寒蝉，佝偻老腰毕恭毕敬回答着忽必烈的话语：“大汗陛下，到今天已经有快五百位勇士去见长生天了……此外奴隶死了小两千。”
目光微抬，阴恻恻狼目吓得大夫眼珠子落下。
“大汗，火焚吗？”阿里海牙小心问道。
“不，本汗要给偶们萨汗一个惊喜！”忽必烈浑圆脸上阴翳一笑。
新丰城，康明远健步上城，虎目下尽皆黑压压蒙古围城大军。瞧见到熟悉的回回砲身型，冷笑后未敢大意，命神机营瞄准回回砲打。
就见齐军这边火炮就位，随时发射。蒙军那头，没见起牛角声，前阵的蒙军便推着回回砲以及无数的载物车子前进。诡异行为康明远心下顿感不妙，进入射程便不顾神机营都虞侯们反对下令开炮。
城墙是特地加固的，因为特殊原因安放城头均是万斤国崩，西门二十门国崩炮齐射城墙抖三抖，轰隆隆砸进蒙军阵中掀起飞扬尘土和飞扬士卒，更多是没命中。
神机营赶快填弹，蒙军拼进到回回砲射程内，装填，然后一大波不明物体朝新丰城飞来，康明远大叫声躲，立即蹲在墙垛底下。
哐叽，一具尸体在康明远二十步外落下，康明远回回神，肃穆的咬牙切齿。
“日汝娘的骚鞑子！！”
城外，蒙军把近五百具人尸、马尸、衣物等扔进城，齐军骑兵袭来，蒙军不做抵抗飞一样的撤离，回回砲扔了，另留下两千多具尸体。
“直娘贼！不想招疫病的快把尸体烧了！腌臜泼才！天杀的鞑子！！！”
康明远赶快指挥士卒清理，目光稍在死尸上停留，只觉得怪怪的，死尸的脖子都肿的好大，外长出大疙瘩，此外手脚、脸蛋等部位发黑，同时还有黑斑……
……
……
“大王您怎么来了。”
“蒙鞑子干特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孤必须要来一趟！”
闻报蒙军用起生化战这种玩不起掀桌子、灭绝人性的手段后，周蕊徽在渭南坐不住了，风风火火跑来新丰同时，加强巡哨力度，尤其是渭南大军主力所在地。
康明远看出周蕊徽的紧张，宽慰道：“大王放心，蒙鞑抛来尸体末将第一时间处置，鞑子想借瘟疫击破俺们，是痴心妄想！”
“及时处置变好……”周蕊徽心放回肚子里，然后被康明远一句话给提回来。
“就是有些奇怪，每具尸体上都长个大疙瘩，而且还有很多的黑斑……唉？大王您这是做什么！？？”
“快带老娘去停尸处！快！！！”周蕊徽每一个字都在吼！
等到的时候，周蕊徽发现有四：
一：尸堆成山
二：黑斑、大脖子
三：已经有三名齐军士卒有呕吐症状，并有水肿、咳嗽
至于第四…………
噌愣！
寒光乍现，周蕊徽极快的拔出横刀，迅捷如风砍向地面，众皆不解时，抬起刀，刃上粘血。就在身后左右位置的康明远、崔灵兰定睛一看，地上趴着的是只被斩成两截的老鼠。
取来干净的布，黑着脸擦除刀刃上血迹，带血的布烧掉，收刀回鞘，阴沉似锅底看着不远处的尸堆。
“康明远！立即传令下去，所有搬运尸体的士卒一律不得接触尸身，但凡有接触者立即分出羁押，谁有异议就说是孤的命令，违者斩后焚！”
“第二，只要是搬运尸体的士卒将校皆为华夏勇士，若殉于此，彼妻儿孤养之！”
“第三，新丰全军立即清扫整治内务，所有人必须口罩遮鼻，这瘟疫是通过老鼠、跳蚤传播的，只要是老鼠、跳蚤这些虫子务必杀尽！”
“第四，挑出敢死士把鞑子丢的脏东西赶快焚了，军中将士毙命者第一时间焚之！”
“遵命！”康明远疯了般跑。
崔灵兰问道：“大王，这瘟疫是？”
“鼠疫，传播极强，致死极强，若晚来回儿新丰全城将士会死的一个都不剩！”周蕊徽答道。
说起鼠疫绝大部分人都先会想到欧洲黑死病，打破思想的禁锢，觉得这东西只会对肮脏的欧洲人产生巨大伤害，就如新冠一样。可事实，瘟疫是全人类的共同敌人，管控到位及时控制就是鄂州三城，管控不到位就是{黑死病}了。原时空华夏的大明末期，财政崩溃、吏治腐烂、外敌入侵、内部动荡，孙传庭的部队爆发鼠疫，京师也爆发鼠疫，崇祯时刘尚友追述北京城中的情况时说：“夏秋大疫，人偶生一赘肉隆起，数刻立死，谓之疙瘩瘟，都人患此者十四五。至春间又有呕血者，亦半日死，或一家数人并死。”“人肿颈，一二日即死，名大头瘟”“病者先于腋下股间生核，或吐淡血即死”雪上加霜，以至到后来李自成攻克京师跟玩儿一样。
推荐《大明劫》这部片子，这部片子可比有什么匪，雷霆什么蘸酱做个人很多，看这部片子认识了吴又可，知其《温疫论》著作，达原饮、三消饮两种预防办法，和连续的清代吴宣崇《治鼠疫法》、余伯陶《鼠疫抉微》等数部相关的鼠疫防治专著，其中《鼠疫汇编》版解毒活血汤连翘三钱、柴胡二钱、葛根二钱、生地五钱、当归钱半、赤芍三钱、桃仁八钱、红花五钱、川朴一钱、甘草二钱，差不多快忘了。
提笔写好，叫来崔灵兰，命她遣人快马传令幽州及沿途各州县，转运所需药材，调派大夫治病，敦促全国防疫、清洁任务。
此外快马传令骊山、同州各处，所料不错忽必烈除了渭南主力不敢靠过来丢尸，其他地方都敢！
渭水、洛水等诸条河流也得防备着！
第120章蒙军趁疫大举攻
果然如周蕊徽所料啊…………
七日后，齐军正在防疫，南北十九万将士强制整理个人卫生，洛阳各州县的指挥使、统制、中郎将，放弃手头事物亲押收集来的全部药品、绑来请来的全部医生，送达渭水战场。
忽必烈挑这至关重要时候督帅全军齐上，亲统八万大军围攻新丰，并以昔班金帐汗国四万马步军围攻骊山皇甫寿，阿里乞失牵制同州周元景、董文柄，阿八哈伊尔汗国一万五千人策应忽必烈，牵制渭南齐军主力。
忽必烈以为他把齐军废了，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新丰和骊山，但没想到齐军只是战力下降，没有废成鱼肉！忽必烈重兵猛攻，康明远点燃烽火，百炮齐鸣、万箭齐发，受疫情影响的士卒万分悲愤的挥动手里的兵器给战友报仇，殊死抵挡蒙军三波攻击均被打退，还将煮熟的屎尿往蒙军兵将脸上浇，你可以生化我也可以生化！
蒙军大将刘元振见状抢过盾牌，舞刀当先率部攻城，亲兵掩护下冲过火炮、箭雨的封锁，衔刀登城。
康明远在城墙上瞧地真真的，一员银甲银盔裹着熊皮绣衫的将军举着盾牌步步前进，各种角度的弩箭、木石都被他躲过去，心下一怒，抄起桶新鲜出炉冒热气的马桶卯足力气泼去，一道金黄的汁水飞扬而下。
刘元振及时遮挡，点滴溅到眼里，顿时痛不欲生。复两块儿石头朝他掷来，刘元振已盲，正中头顶摔下云梯，断了脊椎骨当场身亡。
新丰南面骊山，同样战斗高潮，昔班将现有的四万军队编成三翼，两万轻重步兵一翼，一万两千罗斯、波兰、立陶宛诸国骑兵一翼，八千蒙古骑兵及列入探马赤军的色目回回骑兵一翼，三翼人马一翼逼着一翼往骊山大寨进行反复冲锋。罗斯波兰等族的农奴被骑士老爷和比骑士老爷更可怕的蒙古大爷驱赶向前挡弩箭，有组织的私兵——各雇佣兵队长在蒙古人沾染粪便箭矢下被迫去打去冲。隆隆炮声由骊山简易炮台上传下，对虔诚愚昧的他们来说那是上帝的怒吼！比暴雨还要密集的弩箭一遍遍刷洗每一个毛孔都是肮脏恶臭的野蛮侵略者，哪怕他们本来的命运是因为一罐蜂蜜死在村子旁边的臭水沟里…………
比伯是个在意呆利、德意志地区小有名气的雇佣兵首领，他以冷酷胆大著称，有一支三百人的队伍曾为一位尊贵的国王陛下效力，后来这位国王破产无法支付薪水，比伯抢了国王的财产辗转被当时缺少炮灰的波兰国王雇佣，成为蒙古帝国大军的一员来到神秘的东方，加入这场大战役里。如今的比伯完全失去了他那冷酷胆大的性格，就像一条沙漠里的鱼——垂死挣扎！
“哦！上帝啊！！！”
两手举着面不属于他的维京盾牌躲避着弩箭，突然看到巨大的火球燃着熊熊烈火由骊山上滚过来，比伯淡定不了抛下盾牌拔腿往后跑，可火球仿佛就是冲他去的，只追着他这狂徒越来越近，近到比伯已经疯狂。
“不！不！！不！！！”
“哦上帝！！救救我上帝！！！”
“不要！！上帝救我！！救救您的信徒！！！”
“我忏悔！！上帝请宽恕我吧！！不！！！”
“救命！救命！！啊不不不不！！！！”
火球辗过比伯，朝下一个人奔去，下一个人呆傻的跪在火球前面向上帝祷告忏悔，自然不用多说。
这种的例子，每时每刻都发生在骊山战场上。
摩拉维亚的伯爵在第二翼，被场面惊住的他虔诚（怕死）的心战胜了战斗意志，居然不怕蒙古人的弯刀跑回去找昔班讲理。
“契丹人的国王殿下，不能再打下去了，这不是战争！这是上帝的惩罚！”
“如果上帝不拿着骑枪来参战，你不能阻止我让我的士兵离开这个地狱！”
可惜，下一秒这名二愣子伯爵脑袋落在马蹄边。
收刀回鞘，昔班心有余悸望着硝烟弥漫的骊山。
【齐军呐……如果兄长和齐军战斗，蒙古勇士不会轻松的…………】
“传令下去，不论是勇士还是奴隶，只要是上去的，俺都会请长生天赐给他一个女人！”昔班这样对众人喝道。
雌性激发了农奴一点点的战意，然后没冲两步就被炮火箭雨打回谷底。
烂泥扶不上墙，昔班无奈，命令二翼轻重骑兵突击。
“只要尔等能冲进敌军的营寨里面，不管尔等是要土地、金钱、奴隶、女人，俺都可以满足！但如果尔等做不到，就不要怪俺兄长用鞭子去抽你们国王的屁股！冲锋吧！！”
骑士们被赶鸭子上架发动冲锋，起初是仗着马速减少了伤亡，摸进寨前。可不要忘了，和蒙古帝国的战争是从窈窕打到快不惑的，二十多年战争齐军有的是步兵吊打骑兵的战法，更别说对手是群装备战术来宋朝骑兵都不如的垃圾了。
骊山大寨不是简单的篱笆围个圈，沿山体拌水泥而建，顶多寨门low点但门前有陷坑、鹿角，东欧骑兵乌泱泱跑过来无处下嘴，鹿角陷坑死一批，呆滞迟疑找不到攻击点又死一批。齐军把快退出列装武备的神机箭车推出来，放寨墙上射，火力进一步增强。
东欧骑兵想在寨门破局，靠近被长枪刺翻、被钩镰枪扯倒，哗啦啦铁火炮丢人堆里，火药惊得马匹发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徒留一地尸骨。
这往回一跑，好家伙农奴跟上来，一如既往打顺风仗，连累骑士老爷扈从老爷们没地方跑了。欧洲贵族可不给你讲道理，一盘散沙更不会有统一指挥，直接踩着老爷们庄园里的农奴撤退。整个第一翼的半混乱军阵被搅和，彻底废了，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大败而归。
昔班气得骂娘，八千骑赶快充了督战队，整顿这群废物点心们。
皇甫寿在瞭望台观看蒙军的操作，寻思是否这时反击，就听到浓烈的喊杀声从北方传过来。
两位统帅同时意识到——新丰战场！
第121章新丰之战1
把时针往前拨一格。
三通鼓过，宽敞帅帐内都虞侯级将领齐至，人头攒动，将星璀璨哪！
座上帅位，点查人齐了，周蕊徽不废话立即下令。
“张世杰、***、***何在？”点出三员将领。
“末将在！”
“汝统水军本部，护送两营步军走渭水，袭取萧关、故关，协助步军守备，断敌退路！”
“诺！”水军诸将及步军二将接令退下。
“慕容绍云何在？”
“末将在！”慕容绍云按刀出列。
“汝统三千营马军，为大军先锋突击蒙鞑！”
“遵命！”
…………
稍后时间，周蕊徽快速下达命令，除张世杰断路，慕容绍云先锋外，严忠济留守大营，呼应来化康明威部，共为周蕊徽、周元景的侧翼。其余诸将兵马，齐出解围新丰。
慕容绍云动作很快，三千营马军准备完毕出发，再度亲领一营马军为全军开路，少顷过戏水抵达新丰境内。
忽必烈打新丰也有钓齐军三千营精骑的意思，探马回报得知钓出了领军将军慕容绍云，大喜过望，立即下令外围游走的骑兵团他！
蒙军外围游走骑兵共十三千户那彦万余怯薛骑，如狼群一拥而上围攻慕容绍云部，慕容绍云慨然放笑，钢枪一指，两千骑兵对着万人骑兵突击。
慕容绍云一马当先，迎面撞上千户那彦忙牙那，拍马摇枪直取这厮。忙牙那见慕容绍云冲自己来了，不敢大意紧握兵器抵挡，一声碰撞虎口震裂。慕容绍云把枪一挑，策马而过将忙牙那挑落马下，所属怯薛军骑杀得大溃。
千户那彦朵思斡见状，连忙赶上率骑冲杀，挺直长枪来刺慕容绍云。慕容绍云觑见侧身躲开，交马过时抽出水磨钢鞭打去。朵思斡虽知慕容绍云有一手使鞭打将的本事防不胜防，但还是中招眼眶迸裂，掉落马下。
这时另一位那彦九棱思忠已经率部赶到正欲夹击，他刀还未举起，慕容绍云已经一枪刺进他脖子，翻身落马。
那彦斛禄思谋见了三位千户那彦电光火石间悉数落马，瞧见众怯薛军骑心存畏惧，招呼众军一起上团他一个人。慕容绍云闻声跃马上前，当即一枪戳去，只一招把斛禄思谋戳下马来！
蒙古骑兵大哗，慕容绍云挥军厮杀，舞起钢枪左刺右挑，使出钢鞭迅猛抽打，转瞬间十三千户那彦纷纷落马而亡，怯薛军骑亡魂大冒，没命地逃。
马不停蹄，撵着蒙古骑兵跑到新丰战场，忽必烈日了狗般气得吐血。
“十三千户万余勇士杀不是一个慕容绍云！尔等都是劣马瘸羊瘦骆驼吗！！！”
“阿里海牙！给汝五千蒙古勇士去把慕容绍云杀了！！”
阿里海牙领命，点起人马来阻拦，同慕容绍云激战一团。
忽必烈没心情看如何攻破新丰城了，观看阿里海牙的进攻，结果看到的是阿里海牙左支右绌的丑态，被慕容绍云打得节节后退稳不住跟脚。
好在发现这一问题的不止忽必烈一个人，伯颜所部不在攻城序列里，举着九斿白纛率部出阵救应阿里海牙，勉强把慕容绍云部的气势打下去持平。
而好戏，却还在后头…………
扈祥、陈彦禁、刘康等部三千营精骑相继赶到，分别对着蒙军军阵展开突击。忽必烈也很快的点出按竺迩等将救援、阻挡齐军骑兵，尔后把攻坚的拳头收回来，摆开野战的姿势。
马军混战，万千马蹄驰骋将士搏命，不掺杂其他骑兵部队，独三千营跟怯薛军的较量，马战对阵重建后的蒙古帝国王牌骑兵，怯薛军没展现的有多出色，阿里海牙、伯颜、按竺迩这些蒙古帝国大将们完全抵挡不住慕容绍云、陈彦禁、执金蒲阿陀等虎将的左冲右杀，齐军骑兵的如入无人之境是蒙军骑兵的落马身亡。
观战观得忽必烈牙根痒痒，想要拉开距离使出骑射放风筝，但是战场位置三水一山，光己方士兵和马就有十二万人和不下五万匹，没有宽阔地方能容下啊，不能跑着跑着栽河里吧！
骑射不成，只有骑战，正当忽必烈思考怎么吃掉三千营骑兵之际，远方视野的尽头，黑潮仿佛自苍穹倾泻下来，斗大周字飘扬旗帜慑人心扉。
“报！！！大汗，东北方向发现大批齐军，正向大汗这里来！”
“报！！！大汗，来袭齐军人数不下十万！”
忽必烈没想到能钓出慕容绍云在内的三千营马军绝对主力，更没有想到会使周蕊徽亲率主力来到新丰跟他决战，为六十余日对峙画下句号。
结合军中食物短缺的高级预警，还有阿里乞失转呈来疑似齐军部队出现在背后的军事情报，现更有周蕊徽亲统主力决战。
忽必烈只能说此时决战急了，可周蕊徽不这么认为。
“今日决战！一战功成！”
“杀鞑！！！”
“杀鞑！！！”
“杀鞑！！！”
…………
“死战！！！”
“死战！！！”
“死战！！！”
…………
“在祀与戎，泯躯祭国！！！”
哪怕鼠疫的困扰，并没有迫使齐军战力下降。伴随一阵阵此起彼伏铿锵怒吼声落下，战鼓咚咚咚作响，齐军将士以风卷残云之势，一日结束大战。
绕过骑兵之间的混战，周通迎头撞向刘元礼所部，对射放箭，排排长枪互相刺击，刘元礼抬起大刀冲出，周通摇起钢枪，互自亲率士卒肉搏厮杀。
赵天赐摇舞熟铜棍棒率先杀进蒙军阵内，刘复亨不甘示弱执盾持刀撞进敌阵，两方步卒迅速接战，你一刀砍下脑袋，我一刀刺穿心脏，搏杀地血溅三步，血肉横飞。
齐军的高昂士气和荡满全身的怒意，使得齐军激战中更胜一筹，在两位最高统帅的眼中，蒙军的前阵在霹雳猛火般的攻击下开始不稳和动摇。
“传令郭盛、夏贵，带兵给孤压上去！制造更多更大的压力，逼迫忽必烈把更多兵力投到这个无底洞里！”
周蕊徽下达命令，忽必烈也在下达命令。
“增兵！往前方增兵！大蒙古国勇士不能刚接战就溃败！进者是勇士有奖赏！退者是懦夫得处死！蒙古英雄母亲的儿子们！长生天保佑蒙古人！长生天的力量在尔等身上发出神威！进攻！！！”
鼓舞派遣着士卒勇敢奋战，忽必烈转头命令道：“快去找昔班，周蕊徽来进攻了，禺闷萨汗的勇士太强了，本汗需要金帐汗国勇士的支援！”
第122章新丰之战2
转回骊山战场…………
“支援？忽必烈汗这么快就找俺要支援？战斗才开始吧，他那是八万人啊！”昔班吃惊道。
不怪昔班吃惊，八万人里怯薛军不用说，吐蕃诸部贡献的部落骑兵也是不弱的战力，何况忽必烈手里还有支疯子组成的敢死队，打不过？尼玛老子打东欧来水土不服，你本地的也水土不服？
“禺闷萨汗有不下十万人，大汗也是怕多势众。”
【切！大蒙古国勇士哪次不是人少打人多？八万打十万有差别？野狐岭十五万打四十五万咋不说！】
昔班撇撇嘴，想归想，但他清楚记得人家才是主军，忽必烈要被打败了自己这边掀不起浪来，果断派遣援军支援。可看看自己手里的兵……派出步兵必然是把友军往深渊里坑，那就只能派嘛用没干成白损两千骑的东欧骑兵了，点一蒙古将领统帅而去。
与此同时骊山上，听到新丰方向震天动地喊杀声，又见山下有蒙军万骑往新丰奔去，皇甫寿当下了然。
下了瞭望台，召集天雄军诸旗将领道：“新丰的动静尔等都听到吧，必是大王在挥师攻伐！若某家所料不差，决战已经开始，某等不能继续死守大寨，当立即下山烧寨击破当面之敌，配合大王取下忽必烈首级！”
诸将摩拳擦掌，但有将领疑惑道：“儿郎下山厮杀就是，为何要把大寨烧了？”
皇甫寿也是不解：“烧寨是大王特地要求的，具体本将亦是不知。大王要烧寨必有打算，某等听令就是了！”
于是皇甫寿点兵下山，一把火烧了骊山大寨。
昔班见情不做阻拦，给皇甫寿时间把兵力拉到平原上，尔后第三翼八千铁骑出击，昔班张弓下场，步兵散乱跟着，攻击天雄军。
皇甫寿仍是车营，昔班听伯颜说过但不信邪，金帐骑兵吃了大亏，隆隆炮火漫天箭矢扫来，顿时人仰马翻，慌忙调转方向散开规避。昔班没踩步兵，欧洲农奴们惯性向前冲，然后被密集火力糊了一脸，摸不到衣角便冰凉凉硬邦邦躺下，再然后拔腿就跑。
昔班军败，皇甫寿车营前进，真就跟马隆一样，〔且战且前，弓矢所及，应弦而倒〕追着昔班打。天雄军骑兵偶尔冲出给他一下，见势不妙缩回阵内，昔班损兵折将没有分毫办法。农奴步兵已经被锤得没有斗志四散奔逃，天雄军骑兵盯着昔班无力重整。
……
……
再说新丰战场这边，忽必烈派出求援士卒后，目光重新回到战场上，看到派出的援军艰难抵挡周通、刘复亨、赵天赐三将的猛烈进攻，掌心不由冒汗，又见周蕊徽也往前拱兵，当机立断不再犹豫，开战半个时辰打出另张王牌！
粗长毛发，连蒙古人都能被熏吐的体味，一张嘴仿佛站在沼气池旁边，或穿衣服或穿甲或袒胸露乳，拎着从石器时代到铁器时代三个时代不同的武器，哪怕是个居住在漠北的蒙古人，也只把这群在北海以北捕获的奴隶当做忽必烈养的野兽。
这只野兽，叫〔海东青〕。
“海东青们！杀死对面黑色旗帜下黑甲的敌人，每杀死一个你们有一块儿肉吃！一壶马奶喝！”
听到酒和肉两个词，西伯利亚的野人泛起美好回忆，随即状若疯癫，口吐乌七八糟难以听懂的话语进行杂乱无章的冲锋，蒙军忌惮地为海东青让路，然后跟在海东青身后。
海东青出阵，忽必烈将剩下的吐蕃、回回、汉等各族骑兵全部推上战场，分别强攻、袭扰齐军的侧翼。
至此忽必烈手上除了口温不花这支负责防备新丰守军捣乱的万人预备队外，再无一兵一卒。
也许是为了祈祷长生天，祈祷黄金家族历代列祖列宗保佑他这个不肖子孙打赢这仗，宗教人士全拉过来干活了。不愧世界性帝国，有跳大神的萨满，有诵经的蕃僧，有扛十字架的教士，有大胡子的先知，那家伙……没直接圣战了…………
夏贵率领部队上前，瞥了眼喊杀声一团的前方，跨出军阵改变路线，朝蒙军侧方猛扑去。
那刘元礼正竭力抵挡周通的猛攻，俩人一枪一刀彼此你刺我砍，你挡我躲，身上多处许多伤痕，突然感到本部军阵的奔溃，一瞧是被齐军夹击了，撇开周通就要跑。周通哪里会放走他，纠缠着一枪快过一枪，刘元礼已经方寸大乱，怎还能挡住周通的枪刃，噗哧见血，刘元礼捂胸倒地，周通上前补上一枪，毙命。
刘元礼一死，蒙军军阵瞬息垮塌一角，勉力支撑的蒙军大溃败就在眼前。可惜蒙军骑兵呼啸赶到，死缠烂打周通、夏贵两军，迫使二将白白放弃唾手可得战果，合兵聚阵抵挡骑兵突击。蒙军骑兵争取的时间，使得蒙军喘过这口气。
赵天赐不甘心就让蒙军这么恢复着，挥舞熟铜棒猛攻猛打誓要让蒙军这口气喘不上！熟铜棒一计横扫千军打翻四五个蒙兵，提棒要打，赵天赐莫名嗅到股恶臭，再挥棒下去，一名野人在面前爆了脑浆。
不等赵天赐产生什么疑窦，更多的野人冲了上来同齐军将士混战一起，赵天赐熟铜棒挥舞地密不透风，接连打翻十余野人，瞥眼士卒砍杀也如砍瓜切菜。可是野人们丝毫没有畏惧胆怯的意思，死亡和爆脑浆反而让他们更兴奋更高兴，继续往前冲。
赵天赐只好抡起熟铜棒一一打杀了，弗一棒把一野人打倒在地，满口咳着血可野人悍不畏死扑向赵天赐，赵天赐面色大变，棍棒变招将之打倒，不防被石锤迎风打到脸上，强忍眩晕挥棒干翻，可又被一棍子打在板甲，登时一口血剑喷出，反手打死。未立住脚跟，忽地斜里射来支冷箭，正中面门，熟铜棒脱手掉落。
海东青的悍不畏死给齐军造成很大困扰，但也只是困扰罢了，横刀长枪砍进肉里见血，皆斩之，刀枪鲜血把忽必烈的王牌灭了！
骑战仍未分出胜负，倒是看到蒙军骑兵骚扰突击己方步军，三千营迅速分出骑兵去解围。三千营在往后撤，阿里海牙、伯颜等蒙军将领也跟着拉开距离撤，支援己方。两军骑兵厮杀新的形势开始。
仍打不开局面，投入海东青创造的优势也随着时间的关系消失，忽必烈愁眉不展，考虑是否抽调口温不花预备队犹豫不决时，那可儿尖叫了。
忽必烈先看向背后的新丰，再看向南面的平野，好比打断了脊梁骨，瘫坐在地。
对面，周蕊徽散发和煦的蔑笑，平静的抬起马槊，身前身后玉女军在内未投入战斗部队蓄势待发…………
第123章新丰之战3
再让一切回溯到半个时辰前，中领军皇甫寿点燃骊山大寨的那一刻。
秦岭群山，蓝田山麓，灞水上流，山林荫凉处，八千齐兵安逸的乘凉，主将周柘彦背靠树干，顶盔戴甲拄刀沉默假寐，哪怕士卒跑过来禀报军情都不带睁眼的。
“禀报将军，骊山方向起火！”
两把锋锐利剑自眼眶中射出，周柘彦起身远眺，细看蔚蓝天边的黑云，大步流星迈腿上马。
“破敌便在当下！众军将士随某杀鞑！！！”
“死战！死战！！死战！！！”
八千将士热烈回应着周柘彦，攻武关，克商州，夺蓝关，取蓝田，关中这盘战局三路大军起到辅佐作用的周柘彦军团不是在啃险关要塞就是跋涉于崎岖山道，斩获甚少仿佛一个透明人，军卒多怨。这一刻怨气释放，南阳兵马如狂风般卷去新丰，搏取关中之役里最后的人头红利。
沿着灞水流向北上，步军轻装简从短暂时间绕过骊山，到灞桥向东走去临潼的土路前进。这一路上，骊山山体皆在眼内，激烈浓密喊杀声不断激励着士卒战意，人人都做到健步如飞。
靠近临潼靠近骊山，周柘彦喝令止步当道列阵，弩具上箭长枪竖起严阵以待。前方风尘仆仆马蹄声声脆，是昔班残存三千骑且战且退，觑见面前另有齐军列阵，心头一紧。
“快向北！！”
说时迟那时快，前部将要进到弩具射程之内赶快掉转马头，金帐骑兵硬是拐出个直角避开，期间马蹄骨折落马的不计其数。昔班回首定眼一瞧，旗帜上斗大汉字一个不识，连敌军是哪部分的都不知道。
【又近一万人。】
粗粗估了下，昔班将马速提满，风驰电掣奔新丰，想赶在齐军支援新丰战场前让忽必烈有防备。
移动车营追击骑兵的皇甫寿也发现情况，瞥了眼旗帜，突然回想起本次攻伐关中是有三路大军来着…………
“来者可是唐邓周总管？”
“正是！阁下是皇甫领军吧？”
“然也！总管怎在此？”
“受大王将令！吾等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两军汇合，天雄军骑兵在前，加速往新丰战场赶去。
……
……
新丰城楼上，康明远先见三千营慕容等将率马军奔至与蒙军骑兵混战一团，后看到成千近万面玄旗黑压压人影浩浩荡荡来，雀跃地心难耐横刀朝前一劈。
“大王来了！儿郎们！随某家开城杀鞑！！！”
“万胜！万胜！万胜！！！”
满城将士欢欣鼓舞，打开城门向外冲杀，迎面挡着是口温不花步阵，学着齐军步阵样式，大盾长枪，缩在阵后各族弓弩手万箭齐发，有毒没毒箭镞劈头盖脸射来，齐军不备折损三四，当先出城的阵统制就万分倒霉，箭镞射进眼眶不甘而亡。
阵统制战死，齐军未溃，在各都都头组织下继续冲锋，强悍的撞开大盾，登时骨朵砸翻撞阵士卒，随即第二排横刀举起砍杀了骨朵兵，再被长枪手刺伤肢体。
肉搏就此展开！
搏杀近一柱香时间，迟迟不能打开进度，康明远招来另两个阵统制道：“鞑子恶毒，兵阵几压到城下，城外空间不足摆开阵势厮杀，现汝二人所属尚未陷进去，即刻出北东两门侧击鞑子，三面夹击破之！”
两个阵统制应了，一个出北门一个出东门，出东门的顺利没遇到口温不花派出的迟滞队伍，出北门的阵统制遇到三千蒙军阻击，一拥而上激烈混战，短期内胜负不分。直到出东门兵马赶来夹击，死缠的蒙军方才作鸟兽散。
北门阻击突破的同时，口温不花身边，特呢格侍立在旁傻呵呵举着口温不花的狼旗，余光不时瞥向口温不花那可儿们，眼角偶尔流露丝寒芒。
三日前一次解手，他的上级突然出现在背后，紧张得尿到手上。
……
“二十七，和鞑子决战就在最近几日了，汝的任务是在激战时寻找机会，刺杀口温不花。”天伍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把汝安排到口温不花身边，雪藏了汝数载，就为这回雷霆一击，汝这一刀事关十数万将士性命，别让黑冰台失望！”天伍接着道。
“诺！”二十七坚毅的道出一声。
交待完，天伍神秘的离去。
……
短暂失神，痴傻样不改的特呢格余光瞟着，看到那可儿一丝不苟对外，看到口温不花聚精会神观看战场，手悄然摸到胸前涂满毒药的匕首上…………
“老鞑受死！！！！”
突然一声咆哮，口温不花右耳几乎失聪，老眼看去，代表自己的狼旗正在落下，一直以来伴在身边绝对信任的傻子特呢格一把抓住自己手臂，另一手握着锋利的匕首。
口温不花戎马半生，危机来临下意识躲、跑，可手臂如被钳子钳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特呢格把匕首插进自己咽喉、胸口，体力飞速流逝。
特呢格突然暴起刺杀，周遭十数名那可儿猝不及防，直到匕首插进口温不花心脏，这些那可儿们方如梦初醒。
“该死！特呢格汝在干什么！！”
“蠢羊！特呢格是刺客！快杀了他！！！”
“蠢羊！快救主子爷！！！”
……
那可儿乱作一团，杂乱无章拔刀声接二连三砍向特呢格。特呢格搂住口温不花，任由弯刀把后背砍烂，强忍着剧烈疼痛，拔出匕首使劲往口温不花小腹捅。
一下，两下，三下…………
口温不花痛地拽住特呢格衣甲，鲜血不断自呜咽嘴巴喷出，死死瞪着特呢格，狰狞瞪着特呢格…………
“啊！~~大齐黑冰台二十七！刺蒙鞑口温不花于此啊！！！！”
二十七喝豪气万丈出自己代号，连捅了二十七下，气绝身亡，搂着口温不花双双倒地。
那可儿上前硬扒分开二人，乱刀将二十七剁成肉泥，一探口温不花鼻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主子爷死了，那可儿们六神无主，尔后部分那可儿纷纷自杀，剩下的愣在原地。
恰在此时，蒙军侧翼受到猛攻，狼旗落，主将身亡，口温不花的七千人失去统一指挥瞬时齐乱，康明远稍一用力，口温不花军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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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即是腊八节，相信是万分的期待。
第124章新丰之战4
还记得那一年的漠北雪山，雪崩的毫无预兆。口温不花军也是，崩溃的没有半分预兆。就仿佛一片雪花落进雪堆，雪山崩了；一滴水珠落在堤上，千里海堤固若金汤一眨眼间洪水滔天吞噬天地…………
忽必烈怔然于口温不花军唯一的预备队突然崩溃，全军糜烂，近万溃兵往苏鲁锭长枪旗下来。尚未弄清是怎么一会事情，南面就看到昔班金帐骑兵狼狈的身形，以及金帐骑兵背后那无穷地玄旗，上万人马有条不紊进入战场。
旌旗随风摇曳着汉字，那旗上的三大营中领军皇甫寿忽必烈知道，守骊山但，可突然冒出的唐邓诸州总管周柘彦又是怎么回事？
却也不用再去想了，开战一个时辰打成这烂样，口温不花有负汗望，昔班有负汗望，战局急转直下，忽必烈的的确确想静静，所以他坐下静静。
“大汗，禺闷萨汗……总攻击了。”身边那可儿小心翼翼提醒道。
抬眼望去，随风而舞的周字帅旗仿佛张牙舞爪的怪兽正向自己这边赶来，忽必烈瞳孔隐约浮现出一骑靓女手持苏鲁锭长枪扎进自己的胸口…………
【本汗还没有输！黄金家族绝不认输！！！】
晃抖身子猛然站起，冷静观察局势，忽必烈恶狠狠下令道：“传令阿里海牙，带怯薛军勇士回来，把斡耳朵边上的恶狼驱赶走！传令伯颜、按竺迩二那彦，刘纬、刘黑马等汉色目将领，各率本部勇士护卫进攻，不要管其他的野兔、山羊，只要那头母狼！”
紧接着道：“传令罗布窝杰，吐蕃勇士一步不许退，拖住三千营！只要把三千营拖住，本汗承诺今后十年川蜀的牧场、奴隶任由吐蕃各部勇士自取！”
言罢，忽必烈纵身上马，用绳索将身子绑定马上，单手持起苏鲁锭长枪夹在腋下。
“告诉昔班！蒙古勇士紧跟苏鲁锭长枪！本汗要看到金帐勇士的勇武！长生天保佑蒙古人！跟着本汗苏鲁锭走！！！”
狠狠踹到马腹，胯下神骏战马扬蹄绝尘而去。在苏鲁锭长枪移动的同时，号角齐鸣，蒙军下达总攻令！
“大王！鞑子也总攻了！”身旁崔灵兰打马上前，持枪言道。
周蕊徽冷哼：“忽必烈是要鱼死网破，打个两败俱伤，混蛋！”凤目中已有怒色。
说着，加快胯下坐骑速度，崔灵兰大惊赶忙打马跟上，就这么着两千玉女军骑兵脱离了步军阵线，帅旗高速靠前逐渐到了一线。
“杀鞑！！！”
“死战！！！”
磁性的娇喝声中，马槊一扬，一名蒙兵被挑起甩开，砸倒四五个蒙兵，催驱铁骑踏阵，马槊使用虽已笨拙，周蕊徽仍能招招见血，刺砸划砍每一击皆见血出人倒。
冲突于蒙阵之中，打乱蒙军的节奏，眼见越发抵挡不住，蒙军无法坐视不理，待周蕊徽冲到刘纬军阵，刘纬亲率五百弓箭手放箭。
嗯嗯…………
沉闷哼声紧接响起，无暇关注女骑伤亡，周蕊徽一扯缰绳，挺槊直取刘纬，扎进心脏，一把挑起。
刘纬一死，所属兵将大乱，更兼主帅在后冲突大涨士气，周通等将奋勇当先不避刀箭，刘纬阵线突破！
伯颜救之不及，而另一翼大将按竺迩操刀上前为夏贵一箭射杀，所部紧托伯颜军勉强不溃。两相夹击，伯颜竭尽所能，组织园阵死守，背靠汪德臣军，周通、夏贵、郭盛、刘复亨四将死命力战，不能克。
杀出敌阵，跑出百来步正要喘口气，昔班三千骑兵呈锋矢阵奔来，抬眼望见昔班身后三千营、天雄军骑兵，周蕊徽冷然一笑，抖擞精神，挥槊直上。
【让孤看看〔哥萨克〕的前辈有几斤几两！】
靠近，放箭，蒙古箭蹭着凤翅过去，坐骑奔至近前，交马瞬间，周蕊徽探出掌中马槊，昔班亦刺出手中马枪，两声噗呲，分开，昔班捂着咽喉栽下马，周蕊徽朱唇吐出鲜血。
昔班的马枪刺向咽喉来，周蕊徽灵活的使技巧用槊杆挡了下，避开咽喉刺向胸脯，为胸前坚固甲胄完美挡下，惯性使然蹭着胸甲捅到肩甲落空。但让胸口独自承受昔班全力一击百分百的力量，不是轻描淡写的。
昔班落马，并力消灭金帐骑兵，但昔班的攻击令周蕊徽怕了，重新想起了那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瞬间清空所有热血，沙场仅骑射。
“铛～铛～铛～～”
两杆狼牙棒彼此碰撞，砸出的力量令虎口麻到没有知觉。骑兵大混战，阿里海牙要走，被执金蒲阿陀撞到，挥舞狼牙棒绝不放走，啊啊狂叫招招狠打，把阿里海牙牵制到现在。
“狗鞑子！拿命来！！！”
又一次碰撞，执金蒲阿陀两臂颤颤几无力，却仍爆喝抡起狼牙棒打去，他赤红的独眼瞪得比牛眼还要打，紧咬唇齿生生咬出屡屡血痕，阿里海牙遇到这样对手免不得心底打怵。
“汝是个好勇士，但汝不是俺的对手，俺这次饶汝，赶快滚吧！”
执金蒲阿陀不答话，接着大喝接着打，阿里海牙强忍怒意一一抵挡，走马又十棒。阿里海牙感受到执金蒲阿陀速度慢下来，心下暗喜，在挡下一棒后，使出全力挥棒朝执金蒲阿陀脑袋打去。执金蒲阿陀中招，登时被打的眼冒金星，凤翅盔都飞了出去，眼前为血雾笼罩，只留下了血影。
爆发出毕生的力气，执金蒲阿陀一把拽住阿里海牙的狼牙棒，另一手抡起狼牙棒朝他头上砸去。
不管阿里海牙死活，执金蒲阿陀临终前把他从马背上扯下来。
…………
哀嚎流血的平野，响彻刀剑金属碰撞声，一员汪家勇将正抄双刀和四个齐兵打的有来有回，突然一支箭插进脖子里，怔住如一胎泥塑，一刀砍翻。
犹如是在等这员勇将死，汪德臣他哥汪忠臣苦口婆心哀求着。
“叔弟，不能再打下去了！”汪忠臣抱着汪德臣大腿急到快哭了。
“这仗蒙古大汗是赢不了了，损失这么多，三年里缓不过来，为咱家考虑考虑吧叔弟！”
“死的都是咱们汪家的儿郎，是咱爹一辈子的本钱，死一个少一个啊！”
“叔弟，退吧，不要再打下去了！”
“叔弟…………”
汪德臣挣扎权衡，最终叹息：“大汗，俺尽力了……撤！”
巳时二刻，汪德臣所部两万大军，无故撤退。
伯颜军支撑不住，紧随汪德臣军撤退而大崩溃。
激战两个时辰，新丰胜负已分。
——————————————————
腊八节，腊八粥，过了腊八就是年，有准备好过新年了吗？
第125章渭北战场
新丰决战前，严忠济奉命留守渭南驻地，分遣一阵兵守浮桥，随既得知浮桥对面出现敌军。
“直娘贼的，起码有一万人！”
观阵过后，严忠济骂了句。
周丰荡疑惑道：“都虞侯，观敌军旗号，是属蒙鞑伊尔汗国的兵马，伊尔汗国有马军万余，而对面连五千骑不到，其中必然有诈！”
严忠济凝眉道：“周二郎，不管鞑子有没有诈，俺拢共就两千步军，兵力太少，鞑子即使是用人命淌，俺们守住亦千难万难。”
周丰荡思索道：“左右是隔着渭水，现今渭水水量上来，谅鞑子也不敢泗渡了。隔着渭水，俺们守住浮桥便可，沿河防守要大把兵力，大营还有五六千屯所兵卒，可以唤来些，屯所兵虽不是常备兵马，但又非不能战，弥补俺们兵力不足。”
见严忠济犹豫，周丰荡只好悄声道：“权宜之计了，就算事后母亲怪罪，俺是出主意的，俺和严家哥哥一起背着就是。”
“周二郎，主意是好主意，但抽调太多难保大营不会出闪失，俺看派两个精干人手过河，联络同州周殿下和来化刘都虞侯，这般行事稳妥些。”严忠济道出心中顾虑。
周丰荡道：“都虞侯，来化刘都虞侯所属皆是步军，最好不要离开城郭。彼军马兵少了些，难保没存着攻打浮桥，引诱刘都虞侯支援半途截杀的打算，到那时来化的将士自身难保了。”
随即又悄声道：“伊尔汗兵马与阿里乞失兵马一向形影不离，同州周叔叔、董节度那边定有蒙鞑兵马，详情暂且不知，求得援军亦在五五之数，更会令同州诸军将分心。渭南驻地俺观之三千人足以守住，且母亲大人统帅万军就在新丰，大营足够安全，调三千屯所兵来，儿郎们压力减轻些。”
严忠济被说服，遣人调兵去了。
渭水对岸，伊尔汗国主将拜主十分忌惮着对岸的齐军。
试水的人回来禀报，拜主十分忧心的对阿八哈说道：“殿下，渭水比之前上涨了许多，俺们没有船，只能强攻浮桥一条路了，可是……这样的话勇士们就要从马背上下来。”
阿八哈萌萌的眨眼，反问道：“那该怎么办？大汗要俺们牵制，伯伯的要求大汗的命令，俺们要执行啊！”
“那么把奴隶留下，勇士们绕到渭桥支援？”
阿八哈的提议拜主果断否决，耐心劝说道：“殿下，忽必烈大汗那边勇士众多，俺们赶过去或许帮不上什么忙。再者，虽然汗国和忽必烈大汗亲近，可汗国为忽必烈大汗已经损失了两千勇士、三万多的奴隶了，汗王交给殿下五万勇士和奴隶，殿下若只带几千人回兀鲁斯，汗王恐怕不会高兴。”
阿八哈脸色瞬间黑了：“是汝的意思还是俺爹爹的意思？”
拜主：“是俺的意思，俺不想再让汗国勇士无谓折损，奴隶也一样，那是汗国的财富。”
“那就是爹爹的意思。”阿八哈脸色正常，喃喃道：“这就是狐狸的肮脏，黄金家族之间的龌蹉吗？”
拜主全当没听见：“殿下，勇士们该怎么办？是否进攻浮桥？”
阿八哈经缜密考虑后，言道：“奴隶是汗国的财富，但汗国多的是奴隶，相信俺把奴隶都丢在东方，爹爹也不会怪俺的。让奴隶们进攻吧，奴隶死多点，俺也好跟伯父交待。”
拜主觉得有道理，不见血于情于理搪塞不过去，于是率领蒙古骑兵，指挥奴隶兵进攻…………
齐军张弩放箭，四阵轮换，拜主不断驱使杂兵送死，渭南浮桥战斗到很和谐。
伊尔汗国军队为己考虑，同州洛水的阿里乞失相对就单纯些，为挽回〔不善战〕的名誉和糟糕的形象，忠实履行忽必烈交代的任务。故而初始，全然不顾后路，六万五千马步军分一千骑防备北面，四千骑分四队哨探，余下六万大军齐上围攻同州城。
闹得好大动静瞒不过齐军斥候，周元景麾下两万兵马尽数驻扎在同州城，闻知消息，周元景火速下令驻城外西、北两处兵马收缩退回城池，白文柯总统三千马军提前出城，另增兵两千予沈敬咨合计五千步军守备浮桥营寨，城中留下一万两千步军、一千屯所兵卒备齐滚木雷石严阵以待。
“阿里乞失举全军来攻，势必存了不惜代价攻克城池的想法，即使不能克城也要把吾等钉死在这儿！现下蒙军气势正盛，兵力三倍于吾等，出城野战十有八九惨胜收场，暂且倚仗城墙守御，消耗蒙军士气，待彼气沮，吾等再出城厮杀，或可一股破之！”周元景这般激励麾下将校。
关闭城门后半个时辰，蒙军气势汹汹到来，阿里乞失把旗帜往城下一插，进驻城西城北两个齐军放弃的营地，四面围城，围的水泄不通后，扭头集结两万多人猛攻猛打同州浮桥营寨。
浮桥营寨距城池相隔不远，黄温宪见蒙军猛攻浮桥营寨，看样子是不克不罢休了，紧急报告周元景。
周元景也看到了，冷静分析道：“勿慌，浮桥营寨与城池相比更小，沈敬咨五千人守之相对兵力比吾等充裕，防守只会更加严密，阿里乞失必不能攻克。对方是想借此使吾等误以为打通浮桥南下增援，诱吾等出城。此乃鞑子的诡计，不去理他，过不了多久蒙鞑必偃旗息鼓！”
果不其然，阿里乞失猛攻一个多时辰，损失颇大不见周元景出城，撤退，留兵监视。
提早用过午饭，阿里乞失挥兵四面齐攻同州城，差不多每一面城墙兵力比都是一比五，周元景守得辛苦，带领后备兵马四处救火。护城河被填了，墙垣上滚木雷石、金汁火油齐下，弩箭咻咻竭力杀敌，无尽次数的张弩弩兵手臂几要脱力。
守快两个时辰，同州守军兵力开始匮乏，这时白文柯伴着董文柄军一万兵马赶到救援。
闻报蒙军大举围攻同州，董文柄深知立马去救恐怕董家军兵力会受极大折损，他也知道蒙军现在气势汹汹所以拖了拖、等了等，三个时辰后全军饱食一顿，倾全军来救。
董文柄出兵了，急不可耐的白文柯立马挥兵靠过来，沿途击退袭扰的蒙军骑兵，抵达城下。
董军到达，立即攻打蒙军。白文柯率骑兵穿梭于战场，沈敬咨见援军来了，打开寨门挥兵杀出，周元景得见亦反击，城下混战时分，之前分兵的三千蒙军（损失千骑）骑兵汇集突击齐军，董军不备突破一阵撼动阵脚，白文柯急忙率马军纠缠，避免董军因此而败。
阿里乞失见无利可图，士卒辛苦战斗了三个时辰避免徒增伤亡，且战且退拉开距离，再寻办法。
阿里乞失退兵后没多久，忽必烈新丰决战失败消息传到渭北。
阿八哈果断撤退，在听了拜主话后向北去，做出撤退归国打算。抛弃杂兵只带骑兵，跑路到延安府遭到宇文路博军阻击。宇文路博军血战一场，斩杀三千余骑，阵斩伊尔汗国主将拜主，是本战役中宇文路博军唯一战功。
阿里乞失大呼侥幸，尔后惊出一身冷汗！集合全部蒙古兵在中军，弹压必会出现的动乱。
然后，思退路…………
第126章思虑往后事
新丰决战取胜，周蕊徽匆忙检阅了三军，随即打扫战场。忽必烈的锅正闹着鼠疫，新丰、骊山附近一直到灞水以西，人马死尸不下五万具，若不清理干净得胜之师必遭疫，关中地区也必定会遭大瘟疫。
驱使战俘去扛尸焚尸，一有症状立马斩杀，齐兵自然是救治了。
全心倾扑在清理好杜绝未来的疫情，周蕊徽未拨一兵一骑追击忽必烈，这也给了忽必烈充足逃命时间。没办法呀，忽必烈总有机会抓住，军中要闹了鼠疫关中要闹出瘟疫，搞不好十年之内伤口不能恢复，十年后周蕊徽黄土埋腰了。
在给出了足够重视程度，周蕊徽远离风险地区返回营地，洗浴征尘之后饱餐一顿，拿着战报思考战后事宜。
从战报上统计的姓名、数字看，关中之役打出了空窗期，蒙古帝国至少是在鼎定南方期间无力组织起万人规模骑兵的南下，天下一统的外部环境有了，还是那种慢慢来、铁杵磨成针的。
但是齐军的伤亡也不小，积年转战的三大营精锐单士卒阵亡了一万多，加上之前历次战斗的损失，快三万人永远躺在渭水两岸。
阵亡将领名字上许多熟悉的名字名列在册，沾水大战前首度归降的女真人执金蒲阿陀，刘复亨、赵天赐二将，原威海军、栖霞军、登州等军阀麾下转正过来的将领柯温临、宣贵达、秦崇辉、万金，三千营老将陈彦禁也在其中，战死的都虞侯级别的将领有八人，低一级别的阵统制、都头更是数不胜数。
周蕊徽冲阵厮杀一时爽，伴随她冲阵的女骑便折了八百，数员将校受重伤。
心疼是自然，但至少忽必烈的损失要比周蕊徽重，从战场残骸上齐军就找到了他卫队长阿里海牙的首级，就在执金蒲阿陀旁边。与阿里海牙同样是万户那彦级别的另有口温不花和按竺迩；其余首级，经俘虏的那些传教士辨认，分别是罗布窝杰以下吐蕃将校三百八十七人，刘元振、刘元礼、刘纬、刘黑马、杜世雄等汉军将校七十人，几乎把蒙古帝国最后的汉军汉将一网打尽，也是让吐蕃人流了大血，将来是否还会听和林的命令不得而知。
最大的炮灰群体色目回回将校得首级百二十七人，另外来支援的金帐汗国军主帅昔班以下非死既擒，金帐军全军覆没；伊尔汗国运气好点，跑得贼快严忠济、刘通没有斩获。
“此战过后景兄足可定西北了，伐宋事宜就这几年的事儿……汉中为川蜀之门户，刘整半割据汉中，他赛存孝能降得蒙鞑，亦能降孤，先封个节度使安抚，往后慢慢收拾了。”
左右无人，继续喃语着：“景兄全权主持西北，江淮之地杨妙真姐姐全权，荆襄之地早已安排彦兄负责不会更改，那巴蜀的话……巴蜀不好打，欲平定巴蜀需先安蜀民，略兄治军严整，是最好也是最合适的人选，若用他人恐生波折啊。”
拿起帅案上鎏金虎符，虎符、兵戎、战争、死亡伴她一生，她亲自统兵打仗的次数估计也就在曹操和李世民之下了。可如今天下一统日趋明显，再进一步也是日趋明显，即将能休息休息能歇一歇的时候，就差最后一二十步子了，周蕊徽忽然觉得它好碍眼啊！
【刘整也好赵宋也罢，以现有的实力弹指可定，都已经不重要了。可称帝建国之后呢？现在看来新朝宗室力量太强了，略兄、景兄、彦兄都掌握大量兵马，也都有各自的心腹班底，现在能保证忠诚将来哪？他们三个的孩子呢？有父辈积蓄手足相残肯定的呀！所以统一之后他们三个就是最大最不稳定的因素，而我又能做什么？杀了？夺兵权，把他们的心腹清洗掉，把三房四房两房枝脉斩草除根？往后看的话最好不要这么做。那赐名爵赏富贵，把他们都养起来，杯酒释兵权？可……这不就是米虫了？养猪了啊！】
【额～～～这些是次要的，可以学刘邦或者赵匡胤嘛，那储君呢？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两个都是嫡长子，能力各有不同，我该怎么做决定？我要尽早做决定，保不准我老周家也来上一出玄武门之变。】
…………事儿越想越是多，周蕊徽满面愁容。
“灵兰，孤要睡会儿，没有紧要的事情不要叫孤。”
……
……
长安城西鄠县，最终被劝服的汪德臣领着汪家兵马一路退到这里，没见有人追过来就地抢了县衙休息。
撇到汪忠臣进来，汪德臣把面碗放了，急躁问道：“兄长，清点出来了？俺们折了多少人马？”
汪忠臣负手站到他面前，平静答道：“损失尚可，有许多是跑散了的，目下已经聚拢一万三四，想来损失不过小几千人。”
又道：“具兵卒所言，新丰那边遗尸上万具，看起来忽必烈大汗损失非常大……还有，撤退的时候俺看到昔班的狼旗倒在齐军里头，不知道赛因汗的兵马这次损失多少了。”
汪德臣怔怔点头：“天哪，幸亏听了汝的话，好赖慢点怕连咱们都被砍了脑袋，几万人若全没，咱汪家根断了，全族怕是要完了。”
汪忠臣跟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啊，幸亏叔弟明智。”
“唉～～是兄长看的远……兄长，现如今忽必烈败出关陇是必然之势，俺们咋办？”汪德臣述说担忧：“投了周齐再好不过，可齐军席卷之势，俺们要降了，爹爹一生打下的基业岂不断咱们手里……派个伶牙俐齿的争取争取？”
汪忠臣发笑道：“这有何难，叔弟，俺有办法能解决。”
汪德臣大喜：“今天才见兄长足智多谋，快说快说。”
“办法就是…………”汪忠臣鬼魅一笑，亮出身后手上锋利的匕首，左手轻探勾住汪德臣脖颈，匕首扎进他的胸口。
“啊！！！！”
死命一拳打去，汪德臣挣扎脱开，捂着胸口，愤怒狰狞瞪着汪忠臣。
“俺拿着汝的脑袋去向齐王请罪。”
“为什么？！！！”汪德臣怨毒的问道。
汪忠臣同样怨毒的回答：“因为汝借助蒙古人的势力，抢走了本该属于俺的东西！”
说着，汪忠臣拔出了弯刀。
“俺懂了，汝之所以劝俺撤兵，是早就勾结齐王了对吧！！”
汪德臣挣扎道：“齐王盖世英雄，容不下弑主之徒！别忘了，爹爹的子嗣不止咱俩！”
汪忠臣毫不介意：“无妨啊，齐国势大，就算齐王瞧不上，至少能分俺些，而汝不会。”
“别挣扎了，清点人马契机俺把汝的心腹都作了，汪德臣，蒙古人不会给汝报仇了，安心去吧！！！”
把首级洗干净装盒，汪忠臣招来心腹控制全军，随后遣人奉上首级及〔巩昌便宜都总帅〕的大印……
第127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蒙军大败，忽必烈仓皇奔过渭桥，退至云阳，见无人追赶，索性停下聚集溃散兵马，一个时辰后伯颜率领八千残兵赶来汇合。
“大汗…………”
想看无言，无话可说，在确认忽必烈安全后，伯颜加大力度聚拢溃兵，同时疯狂打探汪德臣的消息。
“汪德臣一定有问题！”年轻的万户那彦对自己心腹那可儿说道，“当时好好的，汪德臣突然撤退，把勇士们屁股放到禺闷萨汗的弯刀上面，要不是他，俺不会败的这么糊涂！”
“一定要找到他！俺要拔下他的皮做甲！俺要拿他的头盖骨当碗使！”
发完邪火，伯颜一拍脑袋：“该死！俺把阿八哈殿下、阿里乞失那彦大人忘了，再派出一队勇士去报信，请他们来保护全蒙古人共同的大汗、长生天的代言人、成吉思汗的孙子、忽必烈大汗的安全！”
“是！”那可儿匆忙而去。
望着背影，伯颜忽然虔诚的跪下，双手做出怀抱苍天的姿势。
“长生天，请保佑蒙古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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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醒来，周蕊徽首先过问防疫事宜。
“战场打扫如何了？阵亡将士尸骨不能带回，骨灰可都还在？”
崔灵兰答复道：“都在，所有能找得到尸骨的将士皆火化，骨灰都存进罐子里，每个罐子上都记录下姓名。蒙军的尸体全部焚烧，所有衣甲兵器皆未入库，全部烧毁。搬运尸体的士卒有三十七人感染，现殒命十八。俘虏里亦有三百余人感染，已经烧成灰了。新丰、骊山、渭南还有同州各地营务均整顿。”
“只是…………”
每回蹦出个只是，先说好的再说坏的，搞得周蕊徽都敏感了，先把碗放下免得待会儿扔出去。
“只是什么？”周蕊徽平静问道。
崔灵兰努努嘴，小心翼翼道：“军医检查，皇甫领军和康明远都虞侯都……染病。”
“…………”
“带孤去看望二位将军！”
“大王！”崔灵兰大急，拦住周蕊徽半跪在前。
“崔灵兰让开！皇甫领军和明远是此战的功臣，孤该去看望。”周蕊徽坚定说道。
崔灵兰转移话题：“大王，忽必烈已经逃亡半日一夜了，比起二位将军，追击忽必烈这个混蛋才是当务之急啊，抓住忽必烈，为死难将士报仇！”
周蕊徽颔首：“嗯没错，传令慕容绍云领三千营马军追击。”
“大王~~”
“好了灵兰，别拦着孤了，孤必须去！”
“……诺！”
比上战场还紧张护着周蕊徽，这般可爱样周蕊徽笑不出来，找来口罩全部戴上，来到鼠疫营。
因为这次整顿营务的关系，鼠疫营的环境比其他地方好太多，哪怕口罩戴着，周蕊徽依然嗅到空气中浓浓地草药香气，所有物件一尘不染。营外几十口大锅熬煮着汤药，医生堪堪比士卒少一些，其中还有女医。
因为鼠疫的缘故，前线要医生要的太多，国内医生不够，周首也就认了承认女医也是医，女子也可以行医，在齐国女子当官、参军、经商、行医都是正常现象。然后全赶到前线来，为此周蕊徽总接到反应说有士卒调戏女医生……额……还特么包括了女兵！
“皇甫，汝怎么样？可感觉好些？”
说话间，一掌把要起身的皇甫寿按回床。
“大王~~您不该来的…………”
“孤既然来了，就别说了。再者，孤本该来一趟。”周蕊徽真诚道。
皇甫寿强忍咳嗽，道：“谢大王，这个鼠疫好生厉害，大王的药汤仅够吊命……臣预感大限将至，不能再随大王征战，难见天下一统之日矣…………”
周蕊徽强忍垂泪道：“皇甫，相信自己，莫要轻言放弃！得鼠疫的将士有许多恢复如初的，既然有，孤信卿也行！将来无论伐宋、扫荡大漠，都要卿统天雄军大杀四方，扬名立万的。”
皇甫寿轻笑摇头：“大王，臣不说虚话，只有三件事。其一：天雄军士卒操练之法臣早先已经记录下，任何将校参考皆能操练，诸葛武侯八阵断不会再失传。其二：臣育有一子一女，臣子性愚，知一州勉强不犯过；臣女性烈，也是个好骑马操刀枪的，待成年，可代臣为大王效命军前。其三……大王，臣本不该多嘴，定社稷需臣等武人，安社稷不可缺文士，天下诸道大小官职差遣要全让武人干了，民为所困。大王他日是官家，请大王千万千万不要忘记秦、晋、唐、宋之过啊，”
周蕊徽不动声色看了皇甫寿一眼，意外的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皇甫寿的意思是秦过一在帝国继承人上，二在对民仍用战时方法治理，三在帝国的君主太刚；晋过一在同姓宗亲上，二在出身家门上，三在外霸内暴上；唐过在武人太强；宋过在文人太强。皇甫寿总的意思是天下统一不要再像战时状态一样统治民众，治国御下上要柔和些，文武并重别失偏颇，吸纳新鲜血液，对外族温柔些，最最最重要继承人要定好。
凭皇甫寿表达出意思，有出将入相的能力，他要不死足可以拜相了。但同样，周蕊徽心态不经意间变了，皇甫寿要不死，仕途也走完了。
离了皇甫寿，周蕊徽再去看望康明远。康明远比皇甫寿强上太多，周蕊徽来了不起身不说话，躺床上不动。人昏迷，喝汤药得靠医生硬掰开嘴灌下去。
周蕊徽伤感，皇甫寿也许能救一下，康明远是真的完了。
康符师傅这两个亲孙子，一个保不住了…………
“灵兰，要有机会替孤安慰安慰明威。”出了鼠疫营，周蕊徽便落泪这样说道。
回到帅帐，立刻让崔灵兰研磨，签发命令。
先命周元景配合宇文路博，周元景军、董文柄军、宇文路博军，三路大军会歼渭北逃遁蒙军。
再一道命令命周柘彦暂代渭南齐军主帅，崔灵兰为副，主持齐军的各项事宜，比如防疫，给汪家降军防疫。
签发这两项命令后，召来周柘彦耳提面命几句，招来许娟颖，一千二百女骑上路，去追慕容绍云。
慕容绍云这边，与扈祥兵分两路一走渭桥一走灞桥，扈祥到长安，城门大开军民人等举城投降；慕容绍云经高陵、泾阳，也都投降。
那没得跑了，两将立即带兵向故关、萧关追去，配合张世杰全军蒙军，生擒忽必烈。
第128章阿里乞失六万降
且说张世杰这边，划着船弄着桨，四平八稳划水沿河而上，在新丰、同州打生打死时候，张世杰进入泾水流域，张弘范也顺顺利利荡漾于渭水上。
上百条船逆流而上，规模自没有百万雄狮渡大江的壮观，但只要眼不瞎就不会无视。船头张弘范立地笔直，青春的眼眸眺望着两岸的牧民牛羊，遍观良田沃土草木萋萋，耳畔蒙语纯纯的歌谣回荡，也是在挑衅着已经逝去千年的老秦人，打着天下汉人的脸面。
一个能在伟大文明强盛国度的核心地带牧羊高歌的游牧民族，颜面扫地。殊不知关中沃野是周人是秦人从戎狄部落手里一寸寸夺过来的，牧羊阿房宫，牛饮长安水，马踏茂陵原……身份的改变张弘范一出生就不是曾经的张弘范，回忆书本上的〔四塞之固、沃野千里〕，回忆说书人嘴里〔六出祁山，九伐中原〕，张弘范免不了嗟叹。
“从华州到此间，渭水俺快走到头了，这块儿长满了荒草的土地真的是关中吗？”
可惜身边没有人能和他探讨这个学术问题，继续航行，遥看岐山，不时便过陇州，到达目的地。
虽然是统水军，可也一点不耽误张弘范陆战本事。登岸后查看了附近地形，士卒驱赶走附近放牧的牧民，拿出压仓底的水泥临时构建防御工事。
陆战张弘范暂时插不了手，三大营都虞侯布置的明明白白，没把防御核心放在没多少价值的故关上，依靠陇山的险要设立军寨，与己不谋而合，于是安排起麾下两千多水兵。先是用水泥拌木头糊弄起个简陋水寨，有个据点把船停在寨内，然后点出十个都头，带上人手各操一条战船巡于水面，侦查陆地。
再然后，张弘范立功心切去找陆军计划把陇州或者汧源打下来，加固城防好做犄角，却因兵力不足拒绝了。
张弘范气呼呼回水寨，只得作罢。
次日天空下点小雨，水寨陆寨都得报蒙军来了，齐军水陆士卒才进入防御阵地，蒙军便已〔先发制人〕的攻坚，齐军打退一波又来一波，战起相持不下，两个时辰后齐军渐显颓势。非是周蕊徽识人不明点了群马谡过来，而是蒙军陷入死地，不突围进入陇山必死无疑，爆发了死而后生的战意，是人都不想死，所以蒙军队伍里头回不同种族不同宗教的士兵不计前嫌拼死力战，齐军当然打的苦了。
另坚持了一个时辰，齐军外部防线松动，好在这个时候扈祥赶到，铁蹄猛冲蒙军背后，蒙军毫无还手之力，当场战死一大批，被人脚马脚踩死的和掉下山道摔死的不计其数。
前后堵截绝望之中，蒙军将领识相投降。
扈祥清点俘虏，没发现忽必烈、伯颜等大鱼，有点小失望。再查发现俘虏级别最高的只是群千户那彦，顿时心情激动地抓起个那彦祖安一番，问讯忽必烈去向。
这些那彦们都很光棍，如实回答忽必烈带着蒙军中精锐去萧关了。
战败撤退忽必烈有经验，在与伯颜商讨好选择翻越六盘山，带上骸骨回到草原。首先人不能多，于是精选蒙古兵在内一万骑，剩下全是炮灰向西突围，干扰齐军。其次要快，是故滞留在同州的阿里乞失军被放弃了，继续留在关中发光发热，为忽必烈大汗争取逃命的时间吧！
确定这两点后，忽必烈立即行动，但又不慌不忙的屠了云阳，又屠杀了汉军士卒将校。反正关中一败，汉军没作用了，不如把汉军的血肉送给回回、吐蕃等等色目人，换来后者的忠诚。
策马长驱赶到萧关遗址，张世杰已经等候多时，并且把六盘山、云雾山之间的萧关遗址重修回关隘，挡住忽必烈骑兵。
退路没了，忽必烈反倒不慌不忙命骑卒吃饭，马喂饱水草，水囊装满，要沏奶粉的赶紧沏，在张世杰眼皮子底下吃饱喝足，向南奔出三十里，再向西骑行六十里，地表逐渐高耸了，进入茫茫丘陵山区。
且说慕容绍云追过来，没了人影，从张世杰处得知消息，凭马粪蹄印很快追到，带着三千营也钻丘陵。没过多久慕容绍云在山上看到了苏鲁锭长枪，追过去耗费小半个时辰，到时只有三千骑断后骑兵。与刘康各领一部冲杀蒙骑，断后蒙骑里没有猛将良将，在慕容绍云冲锋下刹那间抵挡不住，众军将士合力堵截，全歼三千蒙骑。
而忽必烈，不知所踪也…………
更深处的地方没带向导，慕容绍云怕有埋伏不敢冒进，气愤的退走。
回去路上撞见女骑的前哨，闻知大王在附近保驾去了。
周蕊徽听到慕容绍云遭遇也很无奈，勉励几句后不知道该干啥，随后想起要去同州走一趟。
……
……
同州，蒙军另一支大军所在，不过现在的阿里乞失六万多人的大军团人心涣散，不管阿里乞失怎么使劲都无法凝聚战斗力。个中窘态周元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在跟董文柄合计后，开出大军主动出击，挑选膀大腰圆士卒临阵喊话，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诱降。
阿里乞失阻止阻止不了，进攻打不赢，落得个步步后退。
周元景整合降兵，反借兵力优势步步紧逼，直到包围了阿里乞失，把阿里乞失困在澄城一座孤城里。
内无粮草，外无援军，阿里乞失那美丽的髡头辫发发型愁地快成秃驴了，扫视瘫倒一大街的士卒阿里乞失长叹短喝，认命了。
遣使出城，请降，无条件投降。
周元景准了，但还是清醒的准备好抄刀干仗的准备。
四门大开，没有蒙军士卒一窝蜂冲出来个〔出其不意〕，乖巧的排着队伍出城，丢下弯刀、骨朵各个兵器，走到齐军指定地点坐下，没有半分反抗。
最后阿里乞失和蒙古千户、百户各那彦们出城，交出弯刀，另交出了弓箭、箭壶。
到此，关中之役的初段结束，往后只有秋风扫落叶，安定西北边陲。
关陇之役的余波，悄然泛起微涟。
第129章祭祀骊山，创新超前
蒙古帝国的崛起，东亚地区脆弱平衡被挑战，以中原黄河长江流域先后爆发的金蒙战争、宋金战争、蒙宋灭金、蒙宋战争三场国战，刘整这个家伙也不停更换门庭。初为金将，降宋，先追随孟拱征战，屡立战功，后追随余阶入蜀，骁勇善战，单武艺这方面论最高的慕容绍云拿不下他；余阶死后，降蒙，献出辖地，把山城防御体系整破个大口子，为忽必烈帮凶大战川蜀，使本就战力拉稀的宋军死伤籍枕，能力被忽必烈看中，接替了口温不花职责负责汉中地区；齐蒙爆发关陇之役，刘整不说举汉中之兵出蜀道支援，干脆封锁蜀道，聚敛重兵，严兵把守，坐看两家争雄六十余日。
你说说，之前鏖战、对峙的时候，你作壁上观，现在齐军胜了，你上赶着以礼来降？呵呵。
有一说一，宋金蒙三国大战里投降的有，金国里也不止只有他刘整一个，张柔、汪世显、史天泽、董文柄多得是。唯独他刘整，金、宋、蒙加上现有的齐，诸国仕了一遍，每次跳槽都升官，从冲锋陷阵的战将到汉中地区的一把手，降齐周蕊徽又升他{汉中节度使}，总督汉中诸军事，川蜀征讨先锋使，这四家**跳槽跳的不由自主想起倭国历史上{不仕二主}藤堂高虎。
刘整成了节度使，周蕊徽自不会苛待{功臣}，升汪忠臣建德将军，巩昌伯，加关西征讨先锋使，听用于周元景麾下。所部汪家军，抽其精锐数千人高升进入三大营，消弱同时给了汪忠臣能攻城拔寨建功立业的能力。
汪忠臣、刘整两家归顺，人质少不了，而且周蕊徽必须要多人质，尤其是刘整。
懂得都懂，二人也没拧着，汪忠臣把其弟汪良臣叫来祝福加嘱咐一番，隔了几天汪良臣一家老小打包送过来。刘整则在汉中城门口，把长子刘垣、次子刘诞、三子刘均送上路，马车摇摇晃晃离开视野，进入长长的陈仓道中。
刘垣三子前脚上了陈仓道，后脚刘整撤了陈仓、祁山、骆谷、子午五条栈道的兵，重新疏通与关中的联系，紧接着调兵向南，出剑门关找茬。
……
……
关中这里，长安打扫干净入住，恢复生机需要时间，恢复往昔的国际繁荣大都市需要打通丝路。
接到人质，对刘整三子是说了几句话赏件衣服，对汪良臣则换了种语气说好几句话。
“汪卿，今日想通了？”
汪良臣束起长发戴冠，谦卑赔笑道：“臣迂鲁，坏了王上美意，死罪。臣愿将功折罪，为大王鞍前马后，誓死效力，讨伐不臣，除斩逆贼！”
凤目冷冷瞥了他，问道：“哦～～～既然如此，若有一日巩昌伯起兵反孤，卿会诛杀逆贼？”
汪良臣埋着脑袋愕然瞪大眼睛，反应很快斩钉截铁答道：“臣是大王的臣子，不是巩昌伯的臣子，臣……唯忠于大王也！”
掏掏耳朵，周蕊徽淡然道：“又是重复的话呀，没关系，重复就重复吧……卿之大兄是将军兼有爵位在身，是为孤立了功的，卿不好再封，便入三大营，且做个军将。”
“谢大王。”汪良臣谢恩退下。
汪良臣之后，阿里乞失叩见。
一身洗干净的质孙服，进来跪好，两朵小辫从脑后垂下，抬起头，面貌好苍老。
“汝是木华黎的后人？”周蕊徽问道。
“奴才的祖父是木华黎国王。”阿里乞失答的也很恭敬，就仿佛面前站的是蒙古大汗。
“汝到有本事，险些把孤景兄陷在同州，是个善战的能将。孤记得十多年前征高丽，斩杀了塔思、速浑察、带孙，这些都是汝的亲人吧？”
阿里乞失坦言道：“带孙是俺的叔叔，塔思是俺的大兄。”
“这么说国仇家恨，不共戴天？”周蕊徽下意识摩擦刀柄上的纹路。
阿里乞失答道：“蒙古人追随强者，仇恨是次要。如果大王有比草原还要广阔的胸襟，俺愿意去做大王手中的一把弯刀；如果大王不嫌弃俺没有用处，俺愿意骑上战马做大王的猎犬，捕捉大王箭下的敌人！”
周蕊徽冷笑：“汝确定要投降孤？”
阿里乞失毫不自知：“大王不但是大王，还是尊贵的禺闷萨汗，更是贵由大汗的结拜安达，是尊贵的大汗！”
周蕊徽听闻讥讽道：“哦？蒙古黄金家族的汗位，孤也能做得？”
阿里乞失如被掐住脖子，涨红着脸短时间说不出话来。
片刻间，仍做出答复：“只要大王能如现在一样的强大，是最强大的那头母狼，就能！”
无声点下头，挥苍蝇一样把人挥退，心底打下大叉，这场舞台阿里乞失提前退场。
当天下午，正核定立功人员升迁和奖赏名单，以及新的陕西道刺史人选，崔灵兰着急忙慌来来禀报，康明远没醒过来，皇甫寿也没有扛过去。
墨迹点在纸上，周蕊徽长叹，垂下两滴眼泪。
随后下诏，晚一日启程，于骊山设祭，准备三牲，祭祀三军阵亡将士英灵。
次日早上，天蒙蒙亮的时辰，众将士披挂整齐，庄严肃穆开进到骊山脚下，列阵等待。
诸将簇拥周蕊徽上山，清凉晨风吹动众人肩上玄色披风，两旁站立着连夜从洛阳白马馆请来的道士，净手，周蕊徽郑重接过尘香点燃，三拜，肃容迈出坚毅不容改变的步伐，上香。
【大秦帝国始皇帝陛下，不肖后人周蕊徽向陛下道歉，关陇之役，数十万大军互相攻伐厮杀，搅扰陛下清静，迟迟方来，祖地蒙尘，今胡马北遁，秦川安宁，陛下也能真正清静…………小子周蕊徽，将登帝位，混一南北，开创新朝。诚乞始皇帝英灵在上，保佑我朝千秋万代国祚社稷万年绵长。小子建立的王朝，不是汉唐而远迈汉唐，更要超越大秦，继承大秦旗帜，继承始皇帝遗志！于后世千秋万代，星球上每一户人家窗台，我朝日月，必朗照之！】
【师于陛下，开创史无前例的国家！始皇帝永在，大秦万古长存！】
…………
“宣祭礼官宇文路博宣读祭文！”
士卒高呼声中，宇文路博手捧祭文，走上骊山高声念道：
“唯大元天狩元年夏，五月初三，大元天子谨陈祭仪，享于故殁王事，大元将士阴魂曰…………”
祭文开头，所有人心头一热。
第130章当我迈向黑暗
载着骨灰，三大营主力离开关中，水陆并进返回幽州。
周柘彦返回南阳，准备襄阳攻略。
周元景留在关中，迁关陇征讨大总管，晋征西大将军，假天子剑节制诸军；董文柄的节度使也做到头，绛州收归国家治下，迁关陇征讨副总管，晋安西将军。同时留下的还有领军将军慕容绍云，不过是前领军将军了，升任关陇安抚大使，晋骁骑将军，统马军一万归周元景节制。
周丰荡积功升任都虞侯，统一营马军，就继续呆在关中了。
二十日后，大军回到幽州，周首、樊梅哲等重臣出城迎驾，幽州百姓也自发组织欢迎得胜之师回来。
周蕊徽骑在高头大马上高兴的举手回应着臣民，回应山呼海啸的浪潮，如此回应一直到山下，上山回到九层楼阁中，百姓这才散去，为生计奔波。三大营亦归建，驻通州，驻宛平，杀猪宰羊，办庆功宴。
归家解甲，和女儿没有片刻温存，换上常服继续忙碌。樊梅哲对全军有功人员奖惩升迁的汇总表通过，阵亡将士抚恤，烈士子女任用，大批官职提前有主，少府国帑钱财海一样往外流。
齐国府库又空虚了。
周首紧接汇报周蕊徽不在期间，钱粮花费，屯所兵动员消耗，哪哪遭灾，哪哪的河堤要修缮，哪哪的水道要疏浚，辽东辽西、关中地区赈济百姓耗费钱粮……林林总总念叨的周蕊徽头大如斗，却不得不听完。
“辛苦丞相了，就按丞相的意见来办吧。”周蕊徽安排任务道，“未来一两年内，以修河堤、治水、疏浚河道、修路为主要任务。治水尤其是中原与关陇的河道，特别是渭水，渭水是关陇的母亲，渭水通，土壤固，良田粮秣自然会来，关中大治，不再是负担；水路通畅，再去修路，西北路路通，不管兵事也好民事也好，都有裨益。”
“中原的水道也不能放松，治水同时多修粮仓，尤其唐邓蔡诸州，广积钱粮，此刻起做攻取襄阳的准备。”
二臣点头称是。北方已经大致统一，黄淮地区已经拿下，襄阳愈发是搅动天下风云的核心。
不过又是治水又是修路，关陇大规模战争刚刚结束，又要苦一苦百姓了…………
忽的，周首想起件事，赶忙自袖中取出份奏折，呈上。
“启禀老师，这是朴阿丙朴将军上的密奏。”
“朴阿丙？”周蕊徽接过来，密封完整没被动过，撕开查阅，喜上眉梢，尔后急转直下，粉黛微屈。
“大王，朴将军所奏何事？”樊梅哲出声问道。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香唇勾起了生气的笑意，周蕊徽故意卖个关子。
丞相和枢相面面相觑，还有不好不坏消息…………
周首故意说道：“那臣恭喜大王，朴将军是发现金江、金山了。”
周蕊徽摊开说道：“好消息是朴阿丙奉孤的命令，捕奴、招揽诸国流民烧荒勤垦，水真腊俨成粮仓，精耕细作下获粮米近六百万石，又从明加剌等国够粮，前后攒在狮城的粮秣一千五百万石有余。”
刚要恭维，周蕊徽素手制止。
“坏消息，真腊王无信，提前收回所借之地，焚烧田垄不说，更烧杀抢掠，抢走粮秣十万石，归顺百姓男子被剥掉头皮，女子不要说了……旁边的占婆国也来凑热闹，掳三百户。”
“不好不坏的消息，时间要早，发生在四个月前，趁过新年之际，安南国发兵袭永平寨，杀寨守军，号斩八万，劫掠广南西路诸州，群蛮亦受其害，钦州竟因而失守。安南人未攻打整个岭南，掳走三十万人丁返回。”
“哼，但愿贾师宪知道此事，把丢掉的面子挣回来！”
樊梅哲听明白了，安南缺主体民族人口于是入侵宋国掳人回来，然后真腊占婆这俩国家垂涎水真腊的富庶，看了安南人表现后夜郎自大有底气，随即引出之后发生的事情。
若要樊梅哲表达看法，是：“跳梁小丑蛮夷杂碎胆敢抢掳吾中华之民！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首更不用说，他是周蕊徽教出来的〔文官〕：“蕞尔小国，竟敢欺天！只需拨下三营兵马，便可荡平其国！夷灭其族！”
周蕊徽发话道：“颜増所部不是不熟悉辽东的气候，平白冻伤很多士卒吗，那就让倭州军团去趟水真腊，教训教训那群山猴子们。”
日头偏西，二人如梦方醒发觉耽误时间太多，欠身退下。周蕊徽看天色快黑了，也就顺便管回饭，拉着吃顿简单煮羊肉，水煮熟，切成肉条，搭配多种佐料沾着吃。吃一半，道出了一言，宛若砸罐儿！
“沐儿最近挺活跃呀，孤不在家的时日里上窜下跳，跟各部各院底下小官小吏打成一片，出手阔绰呀，善财童子，跑江湖的起个〔及时雨〕的浑号，挺能啊，本事挺大啊！二位爱卿觉得沐儿表现如何？可曾有添乱？”
周首听此言，慌忙把一条羊肉是囫囵吞下肚。
“大王，大殿下博学机敏，待人和善，是故多有官吏平日跟在身边听大殿下讲故事。至于及时雨，江湖人戏言罢了。大殿下爱民仁孝，常奔波乡野体察民情，救济孤寡，扶危济困…………”
周首话没说完，周蕊徽轻轻的哦了声：“哦～～原来孤的儿子这般出色呀，看来颇得民心有人望。樊爱卿，卿怎么不说话呀？”
樊梅哲听到叫，这才连忙起身说道：“禀大王，臣苦于案牍，后又去前方抗敌，大殿下的事吗……臣只是偶尔听说些，甚么及时雨，姑且是大殿下赏了个乞丐口吃的，乞丐感念胡言乱语些了。升斗小民麽，能知道什么。”
周首诧异瞟了眼樊梅哲。
“得人心好啊，老百姓夸挺好。”上半句正夸着，下半句就叫人心紧，大气儿不敢喘一口。“但要是借人望借民心来压孤，孤可不会轻易松手啊。”
俩人已经停杯投箸不能食，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周蕊徽索性不难为了，放二人回家吃好喝好。
继续沾着佐料吃羊肉，小勺子涂抹粒粒分明的孜然，突然自嘲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孩子眼下种种行动会是个好皇帝，理应继承大统。可我怎么就有种这臭小子是在借民心借人望，来逼迫我立他做储君呢？公子扶苏素有贤名……呵，素有贤名……为人父母是支持是纵容？”
“算了，天下泰半在孤掌中，先把眼下的事儿定好，再去决定那么遥远的事情吧。”
肉已凉，周蕊徽幽幽起身，下楼梯，摇晃着烛光拉长了倩影，那副曲线的身躯一步一步矮下，走向光明的对面，直至只有了影子。
崔灵兰默默跟在她的身后，迈向黑暗的一刹那，崔灵兰芳心一紧，面对熟悉的背影，陌生感萦绕大脑中。
第131章她是我的母亲吗？他又是我的兄长吗？
皇城山顶，风凉，天也很干净，一幢新起的房屋，少女正等待着母亲与兄长的到来，共进晚餐。
这间餐厅是周蕊徽不在家时周凝蓉央求着建造的，水泥青砖的房子简约朴实，只为时常能与兄长周丰沐一起进餐，缓一缓家中人去楼空的孤独感。
周蕊徽来到餐厅时，周凝蓉已经饿得屁股坐不住凳子，然见到母亲来，恭恭敬敬起身离席，行礼。
“娘亲万安，女人想娘了。”周凝蓉眼圈红红说道。
周蕊徽心头温暖，捏着自己曾经有过的瓷娃娃脸，亲上一口，吹弹可破细腻肌肤重回脑中，仿佛瞬间回到不其讨海军时的年轻貌美。
“娘的好女儿，娘陪你，快吃吧，饭菜快要凉了。”说着，周蕊徽好像想起当时吃饭是怎么个痛苦事情，莲步轻轻上桌、夹菜限制、细嚼慢咽、注意表情、吃完不能走、作揖拜谢父母……那时从未吃饱，多亏了几位兄长定时投喂，好在讨海军归自己掌权，一股脑把这些陈词滥调裹脚布的东西全废了。
想到此，紧紧搂住手边周凝蓉。
【你个臭丫头赶上了好日子呀，你娘那会儿差点三寸金莲……对了，你还有娘疼，你娘马上将是皇帝，而不是个被包养的小妾，真幸运啊。】
周凝蓉大大眼睛搞不懂母亲为什么突然抱住自己，但还是伸出小手，脸贴着母亲温暖的胸脯，胳膊搂着微粗地腰肢，自然而然把手搭在翘臀上…………
“好了，快去吃饭了。”
周凝蓉固执晃着可爱脑袋。
“不，要等大兄来。”
说着，肚子很不客气的抗议。
周蕊徽瞳孔间隐有火苗：“哦～～臭小子在干什么呢？还不回来？什么时辰了？”
周凝蓉解释道：“母亲出征的时候大兄寻了个差事，鼓励春耕，查点输送前方粮草数目，大兄是从小吏开始做起，所以事务很多很多，这段时间一直在奔波忙碌，晚回来很正常，女儿已经习惯了，娘亲~~别生大兄的气了。”
爱抚着周凝蓉后脑，柔声着询问：“娘不生气，这个臭小子这么干有几回了？”
“没……没几回。”周凝蓉吞吞吐吐。
“娘到是听说丰儿有及时雨的绰号，扶危济困，名声要比我这当娘的还要响亮。”
听到这里，周凝蓉有点慌乱，不敢对视：“有吗？应该是百姓随口胡说的吧……女儿只知道没人声望能超过母亲，这些时日城下说书人讲的全是母亲手撕蒙鞑、八百破十万、八百破百万的故事，还有讲母亲是神仙下凡…………”
“哈哈哈哈~~~这是把岳武穆的事迹安放到孤身上了，行，有空闲带娘去听听。”
听腻了上床荤段子，理应清清耳朵。
……
……
房屋中上演着母女间的温馨，一句句话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母亲把女儿报到自己大腿上骑着，挑逗中屡屡轻快笑声，倘若一盏不灭的烛台，引导迟来归家的游子。
房门轻轻打开，大腹便便比腿脚先进入屋中，母女间的笑声悄然消散，沉默回绕着沉默，母亲眼神复杂看着胖子，女儿担忧的来回看着母亲与兄长，胖子着掀起裙摆，把粗壮小腿放进屋中，扭身扣住门栓，微微轻出凉气，关上房门。
“孩儿拜见母亲大人。”
周蕊徽目不转睛看着面前稳重的黑胖子，三种情绪在她脑内逐一飘过，凤目朦胧渐有雾气。
“还知道回来呀…………”
不动如山坐着，语调冷冷道：“河北及时雨，汝亲妹妹饿了，汝不回来不动筷子，汝可知道？”
周丰沐狐疑，嘴上却是很快答道：“是孩儿的错，是孩儿的错，过分忙于公事，忘了妹妹，忘了母亲，罪过罪过…………”
“行了，吃饭！”
周丰沐唉唉应着，肥胖身躯需要人搀着方能起身。落座，饭菜撤下重新加热，周丰沐借机找话交流。
“小妹，近日有船临安的绸缎到了，哥替你订了几段，过几日去取，料子好，上等的丝，多做几件新衣裳。”
“娘，儿订了百担西湖龙井，是新茶，能消火气、提神，母亲以后再上火，多沏些降降。”
周蕊徽点头，但却不咸不淡道：“沐儿心意娘知道了，可汝的俸禄没多少，别大手大脚花钱了，节省些，沐儿汝不是奢靡的孩子。”
周丰沐连连称是：“母亲教育的是，是儿奢侈了，谨记在心。”
拍在他肩膀，肉眼可见肥肉颤悠颤悠的，亲生子于心不忍，周蕊徽善意提醒道：“儿呀，怎没见汝瘦过呀？该减肥了，再胖下去，怕汝患上消渴之症，到时就麻烦了。”
周丰沐心生感动：“娘说的是，是该减肥，现在孩儿每日都早起一个时辰练剑，过了今年大肚子能消下去。”
边聊天，饭菜端回来，饿得前心贴后心的周凝蓉大块哆哆扒拉，边夹着菜肴，边转动黑宝石眼睛，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母亲和兄长的谈话。
女人的直觉，周丰沐今夜不好过关。
“沐儿，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是这样的娘亲，儿快下班，临时有事分配下来要儿做完，所以就加了个班，这才延误。”
说着，周丰沐迟疑道：“母亲，关陇战果儿已经知道，您太辛苦了，儿以为您该好好休息休息，之后的事儿，让儿和仲弟去忙吧。娘，您要休息，养身子，儿实在不忍见娘常年奔波…………”
周丰沐声泪俱下，妥妥的孝子啊，周蕊徽反应却冷淡。
“汝今晚是在哪个衙门加班呀？”
“回母亲的话，是在少府算账。”
“噢～～少府，汝不是在体贴老娘的辛劳，是在怨孤又不安生，大动民力、大兴土木是吧？！”
话出口，周凝蓉吃不下去，焦急看着两位亲人。周丰沐更不用说，见亲娘问责了哐即跪下。
“娘您误会了，儿不是这个意思，修路治水，疏浚河道，娘的每一项政策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政策，就是太急了。母亲已经握有绝大优势，宋庭已如危卵，或许不起刀兵，许以高官厚禄，仿赵宋对钱吴旧事，宋庭便会以礼来降，天下可定，战乱可平！”
蘸块儿猪头肉，酸酸地感觉带走油腻，美美地又加一筷子，屋内再度陷入可怕的沉寂。
崔灵兰预感到什么，美目左顾右盼，轻轻挪动玉足，莲步蹭到门边。
“好啊，说的好！”周蕊徽玉容堆起笑容，周凝蓉心一颤，素手悄悄搭在母亲腿上，被一把拨开，只好抛给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汝既然提出异议，那好，孤考校考校汝！”周蕊徽道：“汝知道宋国有多少兵马吗？有多少官吏吗？汝知道凭宋国半壁江山的财富养兵养官要花费多少？汝知道宋国吏治败坏到何种程度？汝可知道把宋国的官吏全数纳入我朝，会带来怎样的灾难！好一个不战而降，竖子！汝知道不战而降意味什么？不战而降意味新朝要全面接受前朝的污垢黑暗！要全面接受前朝延续下来的积弊！宋国冗官冗员，这四个字汝会写，但意思汝就真的清楚吗？孤不知道那群文士儒生是怎么告诉汝什么是冗官冗员，汝回去后好好了解什么是冗官冗员！”
“再有，老娘以武立国！国家的官吏无论大小，非烈士不得担任，无军功不得担任。全国上下当官要看军功，没军功就是连女人都不如！宋国？不管他贾似道如何改革变法，一个词：国无锐气！接受了宋国，汝想让北方骂南方{无骨文贼}，南方骂北方{**丘八}吗？！”
“孩子，娘的根基是什么？赫赫武功？那是虚的，只要娘打一场败仗，就没人会记得娘的武功。娘的根基是屯所兵制，大齐能知道全国每一城池每一村镇每一家一户有多少人口，壮丁几何、老弱几何、妇女几何、财产几何、田亩几何，县下没有宗族豪强代孤统治，这是娘的根！这是大齐的根！这是大齐能有今日的因果！孤要打蒙古，大齐能集中每一粒粮食每一个壮丁送上前线！反观宋国，贾似道推行个均田法，困难重重。”
“臭小子，汝近日很膨胀啊！”
周丰沐肥肉一抖，吃惊的抬起头。
周蕊徽睿智说道：“汝反对娘滥用民力，娘知道这是错的，要与民休息的话娘自己也清楚，但该要休息的时候该休息，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娘整修道路水利，就是在为灭宋做准备，不单是为灭宋修路治水，将来为彻底灭掉蒙古，娘还要在塞外筑大大小小的城池，还要移民戍边。汝不要劝也不要反对孤，灭宋是为了消除汉家故土上的兵戈，灭蒙是为彻底解除千百年来北方的边患，孤不想看到周家被边患拖下水，更不想看到靖康之耻在咱周家身上上演！”
“汝想要的是宋国的盛世，孤做不到，汝若不改，可以不做孤的儿子！”
“娘~~~~”
周蕊徽再次堵住他的嘴：“汝小时候便是个仁慈的孩子，待人接物比荡儿要好，有颗仁者之心可以，及时雨就及时雨了，孤就当我周家出了个大圣人。但是，摆不正自己位置，遗祸万年！汝要是一颗心全在宋国那边…………”
起身，玉手拍在周丰沐肥厚肩膀上，温柔说道：“可以去做赵官家的儿子。”
“母亲！！”
“好了！”周蕊徽摆摆手：“说的够多了，汝要好生历练才行，不论汝现在在干什么，去给孤辞了，孤给汝找个贫穷的小县去干知县，按汝的想法也好照着孤的经验也罢，总之给孤做到全县大治，什么时候能做到，什么时候回来。”
“老娘吃好了，蓉儿，扶汝大兄起来，继续吃。”
走出房门，周蕊徽悠悠道：“但愿孤没有揠苗助长……灵兰，今夜的事情…………”
“今夜发生了什么？”崔灵兰疑惑问道。
周蕊徽笑笑，拉着崔灵兰老茧手，走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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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周凝蓉担心的扶起胖哥哥，胖哥哥示意无妨。
“今夜娘是把某骂个狗血喷头啊~~~娘好像重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妹妹，某错了？”
周凝蓉安慰道：“大兄别这么说，母亲这是……是在磨砺大兄啊，娘要是对大兄死心，为什么还要说教呢？娘的苦心咱们做子女的要理解。娘不是说了，要让大兄去做知县，这也是娘对大兄的肯定啊，知县百里侯哇！”
“就是大兄去做知县……希望不要离幽州太远。”
周丰沐一双厚脂肪的肥手把周凝蓉素手合在手心，轻声说道：“母亲的考验某会尽快做到，尽快回来，也许那时，某就能懂母亲的良苦用心了。”
等吃完，满怀心思回到住所，夜深人静少女回忆席间发生的种种事情，默默叹息。
【她是我的母亲吗？他又是我的兄长吗？心底感觉母亲万分厌恶大兄，那种感觉是真的？某多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