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惨不惨
买房是一件人生大事。
这么大的事，秦广林扭头就跟何妨商量起来了。
那认真的模样，好像立马就能买似的——何妨在手机另一头把他批驳了一通，放下一句到时候再说，懒得和他琢磨这些破事。
别说现在没钱，就算有钱，还得选地址选户型选层数选……七七八八一大堆要搞的，现在谈这事太早。
聊天到半夜挂掉视频，秦广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同居久了，还真有点不习惯一个人睡。
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十几天……难熬。
月影西沉，群星渐隐。
黑暗中，他摸索着坐起来打开灯，给自己披上一件衣服，坐到书桌前翻出陈瑞白天交给他的计划书，细细琢磨。
工作的事上点心总没错，不管是为了赚钱，还是陈瑞的厚待，都值得多费费心思。
厚厚的资料看到一半，秦广林打个哈欠，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才把手中的纸笔放下，关掉灯重新躺回床上，抱着自己的被子慢慢进入睡眠。
第二天在公司忙了半天，到下午时工作已差不多搞定，陈瑞带着众人一起去聚餐，秦广林本已经和秦妈说好晚饭要做他的份，赶忙给秦妈去个电话，又把晚饭取消掉，让她一个人做着吃。
一路来到饭店落座，陈瑞看着菜单随意问道：“你们有没有忌口？”
“没有没有。”
“随便点吧，忌的不吃就行了。”
“对对。”
“那一人点两道，平时聚得少，现在敞开肚子吃。”陈瑞笑着在菜单上勾画两下，然后递给旁边的秦广林。
“就这两个吧……给。”
菜单一个一个传下去，秦广林目光落在眼前的茶杯上，不觉间有些出神。
忌口这个东西，以前他也是有的。
后来何妨做饭久了，虽然喜欢吃的东西没变，但以前那些让他抵触的菜，也都慢慢能接受了。
“在想什么？”陈瑞倒上一杯茶喝了两口，见秦广林在那发愣。
“没什么。”
秦广林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间，生活改变了太多，看得出看不出的，都在悄然变化着。
好在都是可喜的改变。
不多时，菜陆续上来，陈瑞自己带了两瓶贵茅，也没劝，想喝酒的喝酒，不想喝的喝果汁，他站起来说了两句祝词，没多比比，众人一起举杯干一个。
年终聚餐，就是要吃好喝好，开心第一，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事，众人最开心的就是把陈瑞灌醉，轮番敬酒。
饭毕。
除了秦广林和另外两个滴酒不沾的同事，其余人都有点微醺，酒意上脸，红红的吹陈瑞的彩虹屁。
不管工作多忙多累，钱装到腰包里是最实在的。
尤其是几个公司成立之初就跟着陈瑞一起做的老员工，看着公司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当初陈瑞画的大饼也都在慢慢实现，他们高兴之余，也都有些感慨。
幸好撑过来了。
没有人知道现在这个结果是一只小小的蝴蝶引发的——就连何妨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孙文出走之后，陈瑞一蹶不振，公司业务一落千丈，连带着工资也大幅缩水，最后众人都无心上班，然后该走的走，该摸鱼的摸鱼。
勉强撑了不到一年，公司就此解散。
而现在。
从孙文发给秦广林那句‘老林你现在在找工作？’开始，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命运像是一张大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
跟何妨在一起的时候，放假与不放假的差别很大，而只有秦广林一个人的时候，放不放假就没什么区别了。
每天不是闷在画室里，就是到何妨住处用电脑搞那个公众号，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写文章的天赋，从孙文说了以后秦广林就开通了一个号，到现在也发了十几篇素描心得，浏览量却都没超过两位数。
秦广林琢磨着也许这一年是真的把后面的运气耗光了，也没气馁，反正无事可做，干脆画一些简单的大头画，模样是按照他跟何妨的脸部线条来勾描的，几个动作加上三两句对话，一版四格漫画完成，传到那个公众号上。
不管有没有人看，反正留给自己，也算个回忆——等积攒多了再装作不经意的让何妨发现，还是个小惊喜。
秦妈进到画室看了一会儿他画的小人儿，嘿，还挺有意思。
她伸手一指，“把我也加进去！”
“……”
秦广林挠了挠头，回头看看秦妈，无语地在另一边刷刷刷勾出来一个大头萌系人物，“这个行不？”
“行行行，这个好！”秦妈呵呵乐起来，臭画画的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哈……她仔细瞧了两眼，转身往画室外走去，“赶紧把手上的事做完，跟我买年货去。”
“哦。”
秦广林应了一声，看着画板陷入沉思。
好像……可以把老丈人他们也添上来？
等以后结婚了，还可以加上孩子，一大家子可以画不知道多少——这事以后得跟何妨商量一下，不能随便就把人画出来发网上去。
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也没继续在画室磨蹭，出去穿上外套，围上何妨给他选的围巾，戴上帽子，全副武装跟着秦妈出门置办年货。
春节一天一天临近，小胖墩儿天天拿着拆散的鞭炮到处炸这儿炸那，在炸一坨狗屎时溅到浑身满天星后，被狠狠打了一顿，然后剥夺了放鞭炮的权利，只能拿着一只惨叫鸡在街道上跑来跑去。
“嘎～啊～～！”
折磨人的噪音让秦广林忍不住皱眉，“胖墩儿，过来。”
“怎么了林哥？！”
小胖墩儿胖乎乎的脸上被冻得通红，嘴里哈着白色的寒气靠过来，手上还在用力捏着那只可怜的鸡。
“这只鸡叫得惨不惨？”
“噶～～啊～！——叫的很好听啊。”
秦广林压低身子神神秘秘地道：“我认识一个小孩，也是天天拿着它捏啊捏的，后来你知道怎么了吗？”
“怎么了？”小胖墩看着他表情，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后来呀，有一天半夜的时候，这只鸡忽然活了，钻进被窝啄他鸡鸡，噫～看起来都痛。”秦广林拍了拍小胖墩儿的肩膀，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晚上可要把被子盖好了，别让它钻进去。”
“……”
小胖墩儿某处莫名一凉，睁大了眼睛看着手里的惨叫鸡，下意识想捏一下，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太吓人了。
第232章：新年至
说是置办年货，其实家里就两个人，也没多少东西可买，重点就是瓜子花生糖，以及一些鸡鸭排骨。
过年乡里邻居总是会互相串一下门，摆出瓜子果盘也都是拿来看的，只有小孩会吃一些，也就没买太多，挑着好的拿上一些，年货就算置办齐了。
等回到家里秦妈把拖把递给秦广林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何妨住的那里还没有搞大扫除，但明天就是除夕了……还是等过两天再去大扫除一下，反正在何妨回来之前收拾就行，租的房不用那么上心，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下午把所有角落打扫干净，秦广林坐下刚歇口气，何妨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
“阿姨呢？我给她拜个年。”何妨开口直接道。
“刚接通你都不说想我。”秦广林不乐意，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的何妨，“这几天我自己睡都不习惯，天天后半夜才睡着。”
“这还用说吗？”
何妨拿着手机笑，看她背后的房间布置，是在自己屋里。
“说不说是两码事……等下我是不是也要给你爸和你哥他们拜个年？”
“好啦，我想你，超～级想，可以了吧？等下我先给阿姨说两句，然后你再和我爸说几句好听的就行了，不用理我哥他们。”
“行，我也想你，什么时候去把你接回来？”
“到时候再说，我爸现在天天念叨我成别人家的了……”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何妨意识到时间，才再次催促秦广林把手机递给秦妈。
“何妨啊？！”
秦妈正在厨房包饺子，看到秦广林把手机递过来，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拿着手机笑呵呵的跟何妨打招呼。
过年时何妨不拜年虽然没什么，但拜了之后吧，就让人感觉很高兴。
秦妈就是这样，一直乐呵呵的，到吃晚饭时心情还很好，这个舒坦劲儿……尤其是想到再过两年，这个家又添一人过新年，顿时更加开心。
母子俩熬了这么多年，现在秦广林长大了，终于到了该结婚的时候，只有他成了家，这个家才算重新完整起来。
“诶，记不记得以前小时候你非想着娶紫霞仙子来着？”
“多老的事了……现在还提这个干嘛。”秦广林蔫不愣登地吃着饺子，一点也不想听秦妈翻他的黑历史。
“哼哼，我记得你还画你自己和那个紫霞仙子的画，丑不啦几的，当时就该给你好好存着，现在翻出来给你看。”
“……”
“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唉，是该换个人管着你了，何妨这闺女懂事，你俩在一块儿，有什么事多和她商量，别和你爸一样傻乎乎的觉得自己什么事都能办，最后办砸了还得嘴硬，你们好好的……”
眼看又要老一岁，秦妈忽然惆怅起来，唠叨的本质一直没改，碎碎地念叨着，秦广林早已习惯，一声不吭地听着，心思却飘到了何妨那边。
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
孙文在工作室里听着外面的鞭炮声，一脸烦躁地看着电脑屏幕。
他没有回家。
三年没有回去过。
桌上放着没收拾的泡面桶，别人阖家团圆的时候，他独自一人窝在出租屋里，盯着自己的电脑。
手机响了好多次，来电显示上是大大的虚伪两个字，孙文不想接，也没心思接。
本来工作室大好的势头，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已经稳步发展，最好的一个月工作室众人都分到了上万的红利，他自己更是拿了两万。
他以为自己从此会一飞冲天，工作室的数据却从元旦开始，到现在的短短不到两个月，迅速跌至谷底。
出问题了。
却还没找出问题在哪。
孙文皱眉环视一圈空荡荡的客厅，狠狠啐了一口，拿过桌边早已冷却的半桶泡面往嘴里塞去。
在洛城混几年，折戟沉沙，然后回到山沟沟，被父母安排随便相亲一个女人，结婚生子，种田打草，和他们一样一辈子走不出那个县城，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然后下一代再重复如此。
去他妈的！
他不会就这样倒下。
更不会滚回去种田。
把面吃完，咕嘟咕嘟灌下去半杯水，孙文感觉到一丝冷意，紧紧身上的衣服，暗骂一声物业的供暖，抱着电脑回去卧室。
情场失意，职场就该得意才是。
……
除夕夜与前一天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个看春晚的节目，虽说这玩意一年比一年拉垮，但看的其实也不是那个内容，更像是过年的必备环节，缺了它，总感觉有点不完整。
秦妈就是看个乐呵，上面的明星她大部分都不认识，也无所谓好坏，看到高科技的舞台惊叹，看到小品大笑，看到舞蹈啧啧称赞，没秦广林那么挑剔，自然比秦广林看得开心。
“聊天就进去聊，老在这儿烦不烦人？”
看至中途，秦妈终于提出不满，秦广林拿着手机一直在跟何妨视频，俩人隔着两个城市，对着电视上的春晚节目点评吐槽。
“我电脑没在，不然我才懒得在这儿。”秦广林往边儿上坐了坐，继续对着屏幕嘿嘿乐呵。
秦妈没好气儿地看了他一眼，也往边儿上挪挪，两个人坐在沙发两头，隔着大片距离各看各的。
“马上摇红包了！赶紧的！”
到红包活动时，秦妈已经把手机准备好，紧紧捏在手里等开始，还不忘提醒秦广林。
“几亿人，轮得到你吗？”秦广林瞅了瞅电视上的活动，一点也不在意。
这种事全看运气，他可没那种运气。
“就是你这样的想法多了，大部分人都不摇，我们就有机会了，你快点！一会儿再聊，最高四千多块呢……”
秦妈急得不行，她这年纪最热衷于薅各种羊毛，别说最高奖金四千多，就是摇到二十块她也能开心到明年过年时还能提起。
“行行行。”
何妨也被家人拉着一起摇红包，要看谁运气好，暂时结束了通话，秦广林耸耸肩，也稍微认真地准备摇一下。
摇不摇得到没关系，就是图个乐呵。
“中了中了！”秦妈盯着手机惊喜的不行，“两块钱！这钱在哪呢？他们怎么给我呀？”
“……两块钱至于吗？”秦广林无奈地看秦妈在一旁大呼小叫，摇摇手机震动一下，拿到眼前时他愣住了，接着咧嘴给秦妈显摆，“看到没？二十八，比你多……十四倍，哈哈哈哈。”
“……”
秦妈瞅瞅他的手机，自己的两块钱顿时不香了，顿了一会儿才又重新高兴起来，看个春晚还能赚到钱，别管多少，这就是意外之喜。
该高兴。
“我叫你摇你才摇，你这二十多块得分我一半儿。”秦妈看着他抢到的红包忍不住眼红。
“给你，都给你。”秦广林无所谓，干脆利落地给她用微讯把红包发过去。
秦妈手机上的微讯还是一个小时前他刚帮忙装上的，就为了抢电视上那个红包，啥功能也不会用，秦广林给她说明了一下钱在哪里，才又接通跟何妨的视频，炫耀自己的手气。
“手气真好，我就抢到了三毛。”何妨笑眯眯地拿着手机晃一圈给他看自己家人，“就我嫂子运气最好，让何丞帮她摇的，六十六块。”
“那是真的运气好。”
这个除夕过得和往年差不多，又不太一样，是多了一个人的感觉——虽然那个人身在外地，却依然紧密相伴。
不知不觉到了午夜，电视上春晚节目已至尾声，屏幕里播放着新年倒计时，秦广林一直拿手机跟何妨视频着准备跨年，随着外面烟花四起，两人在零点的鞭炮声中度过了认识后的第一个春节。
新年已到。
第233章：箱底
把年过完，换上一身新衣，秦广林生活又恢复到整天写写画画的状态。
慢悠悠过了几天，到大年初五，小姨带着儿子过来拜年。
秦妈和妹妹差了十岁，感情一直都很好，两家时常走动，小姨从老家过来带孩子在洛城好好逛逛玩玩，这习惯已经保持很多年。
“小姨。”秦广林满脸笑容地打招呼，伸手抓一大把糖塞弟弟口袋里，“小杰又长高了，一年没见长得真快。”
“谢谢表哥。”刚到十岁的郑杰很懂礼貌，乖巧地低头道谢。
“以后长得比你还高。”小姨哼哼一句，转头望望，“我姐呢？”
“我妈出去遛弯儿了，嗨……天天在家闲得慌，你们先坐。”
秦广林招呼着，拿起茶壶和杯子进去厨房洗干净，给二人倒上，小姨大大咧咧地也没客气，咕嘟咕嘟喝完一杯又让秦广林重新续上，瞅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听我姐说，你搬出去和女朋友住了？”她转头望望，“哪呢？女朋友让我见见。”
“只是女朋友，又没结婚，人当然回自己家过年去。”
秦广林也没遮掩，从兜里掏出来手机划两下，推过去给她看，“怎么样？我俩是不是特般配？”
“咦，看起来不错啊，就是你傻里傻气的，等着我给你打扮一下……”
“别，别，不用，我这样挺好。”秦广林赶忙拒绝。
这小姨从小就热衷于给他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还给他涂过口红抹过红腮，现在郑杰大了稳重了一点，却还是喜欢折腾他。
据他估计，自己这日常穿衣打扮的品味很可能是当初小时候被她扮成花里胡哨的女孩子留下的后遗症。
往事不堪回首。
“看把你吓得。”小姨哈哈一笑，“放心吧，你也大了……什么时候结婚？”
“没信儿呢，我现在一穷二白的，拿什么结。”
“抓紧了，再不快点都奔三了，急起来，一穷二白怕什么，我和你姨夫那时候也什么都没有。”
小姨把手机还给他，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香蕉剥开，一边吃一边道：“洛城的房子贵，你们结婚的时候要是买房钱不够，我那多的没有，凑个几万给你用还是行的，遇到好闺女就赶紧的拿下，我听你妈说……”
“行行行，扯太远了，你先给小杰留着，我这儿现在工作还行，诺，刚买了辆车来着。”秦广林婉拒，这小姨从他上学，到毕业，到现在该结婚，一直没少操过心，他现在算是事业小有一点成就，赶紧把钥匙掏出来给小姨看。
“哈？多少钱？”小姨接过来摆弄两下，看着四个环就知道不简单，顿时心里无比欣慰。
总算是出息了。
“二十多万。”秦广林嘿嘿挠头笑。
这不是炫耀，而是交代。
最开始的那几年，家里条件还没起来，小姨那时还是单身，帮着秦妈一起咬着牙把他拉扯大，一直到他高中时才算熬出了头，轻松下来。
虽然他和小姨二人只差着十几岁，但从心底里讲，这算是他半个妈。
“我姨夫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他生意忙，初三就跑了……”小姨说着听到门响，回头看看，叫道：“姐！”
“诶，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打个电话，让小林子去车站接你们……”
“下次，下次让他去接。”小姨笑着站起来，“小林子出息了，四个环都开上了，你也不和我说一声，天天就知道在电话里炫耀你那个未来儿媳……”
见俩人聊起来，秦广林拿个橘子递给郑杰，拍拍手过去打开冰箱看看，道：“今天中午我主厨，我做饭啊，你们好好歇着——想吃什么？我现在再去买点。”
“呦，你还会做饭了？别毒到我……会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挑你拿手的来。”
“行……小杰一起去？看看想吃点什么。”秦广林说着话走到门口问道。
“你赶紧去吧，别给他买一堆零食。”
“行行。”
一路出了门，菜市场过年期间没几个摊位，他开车到更远的地方把菜买回来，挽起袖子大展身手，把这半年来苦练的厨艺算是发挥到极致。
满满一桌菜。
“可以啊。”小姨忍不住夸赞，确实像模像样的，“改天我得教教小杰，让他也学这么一手，以后找女朋友好使。”
“小杰才多大就考虑女朋友了。”
“我还小，不早恋。”郑杰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倒也什么都懂。
“哈哈哈……预备着。”
从过年以来，这算是最热闹的一顿午饭，欢欢乐乐的，三大一小一块吃完了饭，秦广林才想起来忘了件事，回身到屋里拿出来一个厚厚的红包。
“小杰，你的压岁钱。”
“不是，怎么搞这么厚？”小姨斜他一眼，“赚钱了飘了是吧？换一个。”
“啧，给小杰的，你管那么多……拿着。”秦广林蹲下身给郑杰塞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还进不去，干脆递给小姨，“这是小杰的啊，你最多给保管着，别给人家黑了。”
“你看你……”
“哎呀，收着吧，说了不是给你的。”秦妈乐呵呵的也摸出来个红包，倒没秦广林那个那么大，交到郑杰手里给他当零花钱，“拿着，这个可别给你妈，自己留着花，啊。”
“诶……”
小姨捏着红包拧一下眉，然后叹了口气舒展下来，“行吧，我就帮小杰保管着——广林是真的出息了，今年记得再多赚点，争取赚套房出来，把媳妇娶到手。”
“肯定的。”
“谢谢姨母。”
郑杰早就知道那个厚的不属于他，拿着小红包就开心得不得了。
“谢谢表哥。”
“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秦广林坐在沙发上化身最讨厌的亲戚，笑眯眯的问道。
“班级第三。”
学习好的孩子无所畏惧。
“咦，我记得去年是第一来着？”
“……”
可恶的亲戚总能给人找出气儿受。
“哈哈，第三也不错了，今年再拿个第一。”
秦广林逗了一会儿小杰，见秦妈和小姨偷偷摸摸不知道在谈什么，眼神还时不时往这边瞟，顿时脊背一凉，悄摸的钻到画室去避开她们。
……
夜。
秦广林躺在何妨住处的大床上，捏着枕边的哆啦a梦有些难睡。
往年晚上都是小姨和秦妈睡在一起，小姨夫有来的话就睡客房，郑杰和秦广林睡一起，今年却不用那么麻烦，小姨睡客房，郑杰睡秦广林房间，秦广林则回到何妨住处去睡。
反正不过两步路，郑杰也懂事，不像一般皮孩子那样到处乱翻乱闹，斯斯文文的，一看就让人喜欢。
哆啦a梦的身子软乎乎的，轻轻一捏就会变形，松开后又恢复原状，秦广林捏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丝毫困意，想要再看看陈瑞给的计划书，却发现放在家里没带过来。
坐在床上静静思量片刻，他干脆爬起来整理二人物品，方便明天有空的时候来次大扫除。
房间早已不像当初刚搬进来时那样简洁，当初只有一床一桌一柜，除了桌上一堆书和电脑，床上一个枕头和被子，再没别的东西；现在大半年下来，各种杂物已经堆积不少，像多出来的笔纸画框，鞋盒衣架，收纳箱，收过快递留下来可以二次使用的纸盒，他的简易画板，何妨带回家的试卷，两人的衣服包包，夏天的被子之类，塞不进柜子里的都装进包里堆到一边。
倒是越来越像个家了。
两人的东西码在一旁不显凌乱，只给人温馨的感觉。
秦广林一件一件整理着物品，把没用的准备扔掉，有用的再重新归纳一番，看到收纳箱里的眼镜时忍不住嘿嘿一笑，把它放到一旁继续整理。
何妨的收纳箱里都是一些小玩意，他送的画和小礼物，早已退休的小熊猫发绳之类的，秦广林一见一件的拿出来仔细看着，眼神里露出一抹回忆与温情。
明明四月份才开始交往，还有几十天才到一年，却好像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样。
大概因为同居的缘故吧……他笑着一件一件整理出来，到最后，收纳箱底部只剩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铁盒，上面带着月饼的印花。
秦广林好奇地拿起来左右看看，顺着边缘缝隙把盖子打开。
里面杂乱地放着一堆被撕去标签的药瓶。
回头瞅瞅书桌下放着创可贴感冒药的小盒子，再看看手上的铁盒，他心里蓦地一沉。
第234章：隐藏的另一面
大年初六。
天空阴沉沉的。
从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飘起小雪，到早上八点多，大片的雪花纷纷洒洒，旋转着落在街道上，给地面铺上一层薄薄的白色。
旧雪未化，新雪又积。
大药房门口停下一辆白色奥迪，刚刚停稳，车门便被推开，秦广林拎着一个白色袋子快步走进里面。
“你好，我想麻烦您帮忙看一下这是治什么病的？”
药柜前的医师抬头，瞅了一眼站在面前满脸倦意的年轻人，没看他放在柜台上的药，重新低下头道：“不是你的药吗？”
“不是。”
秦广林心里一整晚都不踏实，如果有标签还好说，药瓶上的标签都被撕掉，还藏这么紧，难免让他多想。
越琢磨心里越没底，好不容易等到七点多估计药房快要开门，立马拎着药出门，结果大过年的周边药铺都没开，他开着车转悠半天，才寻到这里。
“那你去问吃药的人，这种问题不合规，我没办法告诉你。”
“……”
秦广林搭在柜台前的手微微用力，指甲被按出一小片白色，沉默一下扭头想要去别处，顿了顿又停下，“我要买一模一样的药，都来一套。”
医师闻言重新抬起头来，皱眉道：“你这……啧……”
“帮帮忙……谢谢您。”秦广林一脸诚恳地看着她，“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我很担心，您就算现在不告诉我，我去别的地方总能问出来，就是想知道它们是治什么……”
“别人说是别人的事，我有我的职业操守。”医师挥手打断，目光却不由落到他放在药柜上的药，眼睛微眯，见秦广林转身欲走，犹豫一下又喊道：“等等……”
“嗯？”
“你说的这个人，是你什么人？”
“……我老婆。”
“做什么的？”医师问出这句话，见秦广林眉头微蹙，又补充道：“我就是想问问，是不是医院上班的？”
秦广林一颗心缓缓下沉，摇头道：“不是，她是做老师的。”他顿了顿，看向手里提的药瓶和药片，又抬眼看向医师，“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有一点。”医师在犹豫该不该说。
如果是正常的一些其它药，她连看都不看，爱去哪问去哪问，关乎病人隐私的事是底线。
但现在是例外。
把药瓶里的药片倒出来看看，她又估摸一下里面剩余的数量，脸色愈发严肃，抬起头道：“这个……是安眠药。”
“只是安眠药？”秦广林愣了愣，随后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安眠药而已，虽然这个东西经常和自杀联系在一块儿，但何老师……可能吗？
完全没有半点可能。
“谢谢您，真的谢谢。”
他点头道谢，医师却没理会，伸手拿起另外的其它药，摸摸看看，拿手指点着道：“舒乐安定，这个应该是艾司唑仑……”
“都是处方药，除了帮助睡眠以外，也可以用于缓解焦虑、恐惧、紧张……”
“……现在对安眠药的把控非常严格，一般都是按粒来开，十粒，二十粒……没人敢直接给一整瓶，这一瓶是整整一百粒，所以我问你病人是什么职业，是不是医院上班的，老师的话……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买到的一整瓶……”
“……而且这瓶已经少了差不多一半，还有这些其他药，也都被吃了一些，像这个，成瘾性很高，一般都是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才能吃，幸好这一板只少了两片……”
“……这一袋子药全都是安定，单独一个医生肯定是开不出来的，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说这么多……如果她是瞒着你悄悄吃的，这情况……”
……
“妈，我要去一趟河城。”
“诶，诶，怎么这么急？你……”
砰。
秦广林拿好衣服直接出门，进到车里发动车子。
现在正是春运返程的时候，半张票都抢不到，只能开车过去。
车窗开出一条缝，凛冽的寒风嗖嗖钻进来，让他缩了缩脖子，思绪在头脑里不断翻滚，夹杂着医师的话语。
乱。
很乱。
秦广林从没想到过，一直乐观开朗的何妨，整天笑眯眯逗他的何妨，总把傻笑挂在脸上的何妨——
她的收纳箱底层会藏着一堆安定……有些还被吃了大半。
失眠？
焦虑？
还是……
如果不是他一时兴起整理房间……一阵后怕的感觉涌上心头。
幸好发现的早。
秦广林皱眉停车，摸出手机想给何妨先打个电话，看着手机又犹豫了，既然瞒着他，那电话里肯定问不出什么，还是得见面才行。
一起同居半年多，他竟然毫无所觉……
作为男朋友，失职。
非常失职。
重新启动车子，秦广林忽然动作一顿，与后视镜里的自己对视着，脑袋里闪过的是以往的种种。
“我睡不着，你进来吧……明天早点起床就好了……”
“……秦同学，你睡了吗？”
“最近有点失眠……”
“……睡不着，很想你。”
何妨的声音在心底盘旋，车子轰鸣着往河城的方向开去。
秦广林终于想明白了，同居前明明每天晚上十点左右就已经帮她关好灯说过晚安，第二天却等到十一二点她才醒来吃早餐。
有人每天睡超过十二个小时吗？
也许偶尔会有，但没几个人天天这样。
他紧紧捏着方向盘，指节已有些发白，忽的又把车窗缝隙开大了一点，寒意霎时间从车外疯狂涌进来，让他头脑顿时一清，纠杂的思绪被横扫，另一个问题又从心底冒出来。
同居后，大部分时间都是何妨先睡，丝毫没有过睡不着的迹象。
这……
有问题。
药不可能凭空出现，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小半，更不可能是帮朋友收的。
朋友有失眠的毛病的话，干嘛让她帮忙拿？
“都是处方药，除了帮助睡眠以外，也可以用于焦虑、恐惧、紧张……”
医师的话语又浮现在耳边，开着车的秦广林心里猛地一抽。
焦虑……恐惧……紧张……
她在恐惧什么？
第235章：牵心
晚上八点多。
河城没有下雪，清冷的月色洒在街道上，家家户户亮着灯，时不时有笑声传出。
一派过年的欢快氛围。
整晚没睡好，又开一天车到达河城的秦广林一脸疲惫地坐在车里，车窗打开着，他静静看着窗外的夜色，没有立刻上去。
夜风徐徐吹着，搭在方向盘上面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
身为一个老师，她在恐惧什么？
每天教教书，写写小说，下班买菜做饭，没事一起看个电影逛逛街。
她在焦虑什么？
秦广林侧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黑色袋子，一个个念头在心里翻滚纠杂。
他怕何妨不说实话。
得好好想想怎么开口才是——或者……直接拉她去医院？
越是回想往日里何妨的平静与淡然，他心里寒气丝丝地往上冒。
抑郁寻死的，从来都是那些悄默声的人，如果大吵大闹地说出来，反而还更好些。
越是伪装的若无其事，便越会痛苦。
两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不断浮现在眼前，秦广林正出神时。
笃笃。
笃笃笃。
另一侧玻璃被敲响。
何妨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车外往里面探瞧着。
“你怎么过来了？！”
车门打开，她脸上带着惊喜与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微微挑眉看着秦广林，俯身往车里钻去，“正想你呢，来亲……”
话语顿住。
秦广林顺着何妨视线往下面看去，她的手正压在那装着药瓶的塑料袋上，两板药片已经散落出来。
“……”
“……”
见何妨脸上笑容隐去，秦广林莫名心里一慌，低下头磕绊两下，道：“那个……你怎么下来了？”
这种窥人隐私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或许……他应该慢慢引导着她一点一点坦白才更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忽然摊牌，就好像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你的事了，现在就是来找你问清楚的。
没有人希望自己有病，这不是可以受人控制的，何妨既然选择隐瞒，那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她有问题，想要自己一个人偷偷解决。
现在他却直接掀开了那层遮布，直接让她的事坦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药摆在她眼前——他觉得这也是一种伤害。
见何妨低头没说话，秦广林正要继续开口，却见她身子一缩就钻进车里，顺手带上车门，然后把座椅上的药胡乱塞一下扔到后座，瞅瞅他旁边大开的车窗。
“我冷，把窗户关上。”
“哦。”
“……本来想拉上窗帘准备躺下了，在窗边看到这辆车，感觉是你，我就下来看看。”
何妨若无其事地说着，没再问他怎么过来了，双手纠缠在一起微微用力揉搓片刻，抿嘴道：“你不亲我一下吗？这么多天没见……”
秦广林一直仔细观察她说话的样子，试图找出哪里不对，听到这里心头莫名一松，犹豫着靠过去。
见面前乱想的一切，好像都是错觉一般，眼下见到她的真人，他下意识就想推翻之前的猜测，这么温润可人的何老师怎么可能会天天靠药物维持生活？
一个焦虑恐惧失眠的人，会是这副模样吗？
他心里拿不定主意，
良久。
唇分。
秦广林与何妨默默对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都想从对方脸上找出什么。
“你来，就是因为那个吗？”
最后还是何妨先打破了沉默，伸手指指被她扔到后座的袋子。
“……不全是。”
“嗯？”
“还想你。”
“我就知道。”何妨轻轻笑了，看他两眼又低下头去，手指捏着衣角轻轻扣弄，安静片刻没听到秦广林说话，只好慢吞吞道：“那些药……嗯……确实是我吃的……”
没和她打招呼直接开一整天车赶过来，说明秦广林已经知道那都是些什么药，隐瞒只会加深他心底的怀疑，进而引发更多问题，还不如直接坦白。
而且现在已经没事了，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再吃过，一直沉迷于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几乎都已经把它遗忘在角落，如果不是忽然被翻出来……
“失眠吗？”秦广林问。
“嗯……是。”
“很严重？”
“算是吧，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你天天晚上看着我睡的，不是吗？”何妨朝他笑笑，眼神又落到后座上，“主要是之前在学校毕业前压力比较大……还有点焦虑，后来毕业搬出来以后就慢慢没事了，现在一点问题也没有，那些药可以扔掉了。”
秦广林听着她的话语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没完全放心，毕业前压力大……这个理由有点牵强。
那几个月是他们刚刚开始的时候，如果压力大，怎么会这么顺利地交往，还一直逗他？
难道这是一种减压方式？
有点离谱。
“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一直没和我说？……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工作的事你从来都没急过，这中间还出版了一本小说……”
“别多想了，我急是急在心里，哪能让你看出来——也是不想让你多担心嘛。”何妨打断道，不想在这事上多纠结，转口移开话题：“你今晚住哪？”
“去酒店看看有没有空房吧，明天白天买些礼物再登门……”秦广林看到何妨缩缩身子，才想起刚刚一直开着窗子，车内温度与外面比起来差不了多少，赶紧启动车子打开空调。
“嗯……明天下午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嗯？”
“不然我不放心……算了，等回洛城再去市医院看看，你们河城这边的医院我也不放心。”
“不至于，我真没事……”
“不行，必须去。”秦广林探手把后座的袋子拿过来，从里面掏出几板药，问道：“听说这个成瘾性很大，你没瘾吧？还有这个药，别人都是几粒几粒的卖，你怎么买到这么多的？”
“啰不啰嗦，拿过来，我去把它扔了。”
何妨抢过袋子直接开门下车，顺着路走两步到垃圾桶旁把它丢掉，然后跺着小碎步又跑回来，拉拉脖领道：“走吧，去酒店看看有没有房间，没有的话你就得继续和我爸同床共枕了……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你给我个电话也好啊……”
她说着说着忽然一顿，狐疑地瞅着秦广林，“要是我没看见你的车，你是不是打算在这儿坐一晚上？”
“没有……怎么可能，正打算给你打电话让你下来呢。”
秦广林还是觉得不太对，这么严重的事，怎么被她三言两语就说成小毛病了？
“你最后一次吃那个……安眠药是什么时候？”
“大概去丑山玩之前。”
丑山……算起来也有半年多了，秦广林稍微想了一下，点点头没再多说，发动车子缓缓往酒店的方向开去。
第236章：接人还是拜年
还好房间是有的，秦广林免去了再次和老丈人同住一屋的烦恼，不用担心自己晚上不老实或者说梦话——千万不能让老丈人看出他好色的本质。
虽然也许大概已经看出来了。
“开一天车，累坏了吧？”
秦广林脸上的疲色掩都掩不住，何妨一眼就看出他昨晚没睡好，任由他抱着自己靠在床上，没有多余的动作，两个脑袋抵在一起享受小别十多天后的温存。
“还行，主要是你不在那边，我觉都睡不好了。”
“我也是。”
“那今晚不回去了？”秦广林玩笑道。
“你想得美。”
何妨知道他在开玩笑，说了一句后便不再出声，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
一直磨叽到晚上十点多，秦广林打电话给秦妈报了个平安，说人已经到河城，然后又开车把何妨送回家楼下，看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慢慢爬上楼，再在二楼的窗户那朝他招招手，他才重新开车回到酒店。
两天一夜没怎么休息，还开了个长途，早已困乏的秦广林在见到何妨后终于放下心来，再也扛不住，澡都没洗就一头扎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夜色朦胧。
何妨披着衣服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灯光，久久未动。
她怀念婚后的生活，吃过饭一家人在外面散散步，到处走走转转，然后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直到深夜；周末时睡个长长的懒觉，到中午时再起床做饭，然后去公园逛逛，看看花草，带安雅荡荡秋千；偶尔有合心意的新电影上映，便把安雅交给老太太，两个人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过一个美妙的约会之夜。
有时也会因为辅导安雅写作业而被气得暴躁无比，因为秦广林沾一身颜料而低声抱怨，因为他喜欢把喝剩的茶水倒进花盆里而跳脚……
那些一点一滴，时常都会出现在梦里，每每醒来时，她都会有些急迫，想要时间过得快一点，让一切都回复当初的模样。
可同时，她也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想要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
留恋现在的美好，也急于未来的生活。
两种矛盾的心理不断纠结，此外还带有一丝对未来的忧虑——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化着，虽然看似事情都在掌控中，却也出现了不少的意外。
心事之杂，之多，让她忍不住有种想要倾诉的欲望，却无人可说。
太过骇人听闻。
这是最大的秘密，只能百年后随着她一起迈入棺材，被永久的封闭起来。
夜深，外面灯火渐稀。
她又失眠了。
……
大清早。
秦广林精神饱满地醒来，起床洗澡把自己好好打理一番，拿上钥匙出门开着车在河城找商场准备登门礼物。
第一次登门是互相认识，互相考察一番，第二次再去感觉上就有所不同。
关系更近了。
国庆那时候过来还没有车，两个人都提不了太多东西，这次有车助力，加上又是过年的大节，他狠狠把商场扫荡了一番，到得十点左右，回到何妨家楼下给她拨通电话。
“下来接我。”
短短一分钟，何妨已经跑下来，看到他后备箱满满的礼盒之类哀叹一声。
“你是真赚到钱了是吧？”
“这和钱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秦广林现在对何妨的精神状态异常关注，稍有不对立马就被他发觉出来。
“昨晚你突然跑过来，我太兴奋了，半晚上没睡着。”
“有那么兴奋？”
“当然了。”
两个人说着话把东西提到楼上，何妨进门放下手里的盒子，朝里面喊道：“爸，广林过来了。”
“诶？来就来呗，还带什么……”
“还没拿完，我再去拿。”秦广林把手上东西放下，麻溜的又跑下去。
何爸瞅瞅一地礼盒，再瞅瞅笑眯眯的何妨，问道：“这小子带了多少东西？”
“什么这小子那小子的，他叫秦广林来着，我男朋友。”何妨不满地哼哼，扭头又下楼再继续帮着拿。
何善出来看看，见何爸站在那儿嘬牙花子，摇头笑了笑，“我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出来楼下，秦广林正撅着屁股从后备箱往外提水果，何善绕着车转了一圈，忍不住问：“广……广林，你开车过来的？”
这小子蔫不愣登的，有点东西。
该不会是借的吧？
不然没理由上次来不开过来——登女朋友家门当然是越有范儿越好，就算是因为懒之类的坐动车过来，那这次怎么又不懒了？
上次故意看他家态度？
那就太蔫儿坏了。
短短片刻，何善脑袋里已经转过数个念头。
“啊，是啊。”秦广林呵呵傻笑，“这不是春运嘛，人挤人的，我接……咳，坐动车也不方便，就直接开车过来了。”
不得不说，他心里美滋滋的舒坦得一比，虽然这车不过二十来万，放到洛城不算什么，也就家用车，但他这个年纪自己赚出来，那绝对可以吹一波，有面儿。
还不仅是自己的面子，他自己怎么样其实无所谓，关键是何妨有面儿。
眼光好。
没看错人。
累死累活几个月，能让何妨挺直腰板在家里说：这是我男朋友，我选的。
值了。
“这算长途了……累吧？来我提几个，上去坐着歇息歇息。”
“没事没事，我就能提了……”
最后秦广林跟何善两人占满了手，何妨只提着一袋水果，一趟把东西全拎上去。
大过年的没提前打招呼就过来，说起来还有些突兀，好在何妨吃早饭时已经提过一嘴秦广林要过来，也算让他们有个准备。
互相客套一会儿，已到了十一点多，赵清进去厨房收拾菜准备做饭，何妨有些精神不好，回屋休息一会儿，留秦广林一个人在客厅待着，跟何爸他们闲聊。
何爸对于秦广林今天过来的事，感觉到有些满意，在他看来，刚过年才几天，现在才初七就从洛城跑过拜年，这说明重视，有心。
但同时难免还有些不爽。
看这架势，明显是准备拜完年就把何妨接回洛城去。
这还没娶回去呢，怎么就好像已经成他家的人了？
第237章：年年有余
洛城郊区。
在秦广林提着礼盒上楼之际，肖宇拎着一条大鲶鱼也登上了女朋友家的门。
“我说你提点别的不好吗？怎么搞这个东西……”
“这叫年年有余，你不懂。”
肖宇晃了晃手上的鱼，辩驳一句，跟在周楠身后一步一步向周家走去。
上次吃饭他还特意请教过秦广林，听说秦广林第一次去女朋友家见未来老丈人，提了一条大草鱼过去，他琢磨好久，最后选定了一条大鲶鱼。
更大，寓意更好。
“可惜不是我自己钓上来的……唉，费了好多天的工夫，没钓上来大鱼，不然显得更有诚意，真是可惜了……”
“得了吧，就你那技术，小鱼有钓上来吗？”
“瞧不起谁呢，我……我上次捡了一罐子钱。”
周楠回头瞥了他一眼，“现在说的是鱼。”
钓鱼佬还真是，除了鱼钓不上来，别的都能搞到。
肖宇蔫不愣登地不再搭言，跟着她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一处开着大门的院子前，周楠没带停顿的迈进去。
“爸，妈，哥，我男朋友过来了。”
“诶诶，别喊这么大声嘛。”肖宇在后面小声提醒。
“这么快？来来来快进来。”
屋里一个壮汉冒头，看到俩人赶紧迎了一迎。
“这是我大哥。”周楠带着肖宇进门后介绍。
“大哥。”
“这是我二哥。”
“二哥。”
“这是我爸。”
“b……叔叔好！”
“妈，你先别忙活了，出来一下——这是我妈。”
“阿姨好！”
“这是肖宇。”
轮番介绍一遍，肖宇拘谨地低头打招呼，同时心里暗暗惊叹。
这一家子都什么人啊。
一个比一个块儿大……尤其是那二哥，大冬天只穿一件单衣，胸前和膀子上都鼓鼓囊囊的，他怀疑自己都撑不住一拳。
绝对撑不住。
“你好你好。”
周楠家里人倒是挺热情，招呼着肖宇落座，倒茶推果盘，瓜子糖也直接摆过来。
肖宇很重视这次见面，先把自己精心准备的大鲶鱼送出去，表达了自己的心意，然后很老实地坐在位置上和他们交谈。
“小伙子挺精神的……”
二哥拍了拍肖宇肩头，宽厚的手掌落在他肩膀上，厚实得不行，肖宇怕被他不小心从椅子上一巴掌拍下去，暗暗发力坐稳了身子。
就算没拍下去，被拍得东倒西歪的也不好看。
“把人吓着了，你离我男朋友远点！”周楠看出肖宇的紧张，赶紧跑过来把二哥挤到一边。
“……没，我没事，哈哈，没事。”
“就是，我又没用力——进去看看厨房有没有要帮忙的，早点开饭。”
周楠被支进厨房，左右看看，老妈已经把菜快都要炒好了，根本没什么要忙的，正准备出去，就听见老妈开口。
“那小伙子挺实在啊。”
“啊？”周楠愣。
“就是有点瘦……你肯定经常欺负他吧？”
“……我才没有。”
“没有才怪了，帮我把这个端出去。”
因为女儿男朋友第一次登门，和周家人见面，所以午餐做得很是丰盛，满满一桌各式菜色，比年夜饭差不了多少。
周父名叫周荣明，对女儿恋爱的事心里很是支持，大学刚毕业就找到个男朋友，还带到家里来给他们认识，他对女儿这个效率也是非常满意。
女儿大了就该嫁，早点找到好的早点解决终身大事，很不错——他一直最担心的就是女儿以后很难嫁出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一个老实巴交受得了她那暴脾气的男朋友，现在越看肖宇越顺眼，拿过酒瓶就吨吨吨把酒盅倒满，端起来拉着肖宇开喝。
女朋友的父亲这么热情，肖宇自然不会拒绝，小酒盅一口一个的干着，还有另外两个哥哥一起拉他碰杯，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少喝点，多吃菜。”
“没事儿，过年嘛就是要吃好喝好，来小宇，再干一个。”
周荣明见肖宇来者不拒，更加高兴，喝起来就住不了嘴，一个劲儿的举杯；肖宇酒量不算差，而且拘谨之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一切都在酒里，陪女朋友老爸喝开心了就行。
而且他还属于越喝越来劲，喝到后面不用说他都主动叫酒的那种人，
饭吃一半，一瓶酒已经见底，接着不带停歇地开了第二瓶，两个男人都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喝酒。”
“干了。”
……
过年喜庆，都免不了多喝点酒。
秦广林这边同样热络，何爸本就喜欢喝酒，却从来都找不到人陪，经常一个人吱溜吱溜抿几口尝尝滋味，现在有秦广林陪着，喝起来痛快无比。
秦广林不喜欢白酒的味道，但未来老丈人这么有兴致，他也不好拂了何爸的好意，只好一杯杯陪着。
看他们高兴，何妨也没管太紧，任由他们两个多喝一点，反正只开了一瓶酒，喝完就不许再开。
一瓶酒，两个人分，每人半斤，秦广林不知不觉就有点喝高了，眼神都有些发直，只在何爸举杯的时候下意识一起举杯干掉。
“没喝多吧？”何爸吐着酒气问。
“没……没有。”秦广林同样吐着酒气答。
“来，再喝一杯。”
“干、干了。”
何妨听到秦广林说话有些大舌头了，赶紧从沙发上起身跑过来看看情况，接着叫停二人，把秦广林扶到沙发上喝茶水。
“你别把他灌醉了呀。”何妨收拾着桌上残局埋怨何爸。
“他说还没喝多……”何爸有些无辜地扭头看看坐在沙发上摇头晃脑的秦广林，端起杯子把最后一点酒仰脖倒进嘴里，摇着头站起身叹气：“唉……这酒量得练啊，才半瓶就喝多了，你这男朋友找的……”
“我找个会喝酒的男朋友有什么用？天天陪你喝酒啊？”何妨翻了个白眼。
“……起码也是项技能嘛。”
何爸不服气地抬杠，反正就是想贬沙发上那货一通，喝酒不行就是不行。
明明何妨很早放了寒假，偏偏耽误到腊月二十五六才回家，这才回家十天，这小子又跑过来接人。
气得慌。
何妨一眼就看出何爸在想什么，老头子就喜欢怄气，无奈地摇摇头把桌子收拾干净，转头发现秦广林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
“哎呀坐这儿不舒服，回房间躺一下吧。”
她掺着秦广林想要站起来，已经上头的秦广林摇晃两下又坐回去，何妨只好喊何善过来帮忙，两个人一起把他扶到房间床上躺好，然后何妨帮他脱了鞋子盖上被子，又出来倒杯温水端进去。
何爸瞅着秦广林躺进何妨房间，还被何妨端茶倒水的伺候着，顿时一脸复杂。
自己真是闲的，没事让他喝那么多酒干嘛。
第238：趁早坦白
公司初十开工。
秦广林初六到，初七登门，最多只能在河城待三天，初九就得回洛城。
回去自然是要带着何妨一起回去，即使何爸心里有那么点不愿意，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闺女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不再是当初那个放了暑假就在家待一个多月的小女孩，这些都是现实，而且现在看秦广林这家伙还行，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也就只能只能在酒量上出出气，以抚慰这小子拱了自己家白菜的那丝不忿。
初九大清早。
秦广林开车停在楼下，帮何妨把收拾好的包拎下来，没有再吃午饭，河城到洛城开车得要七八个小时，如果像来时那种下雪的路况，还要更慢一些，要想在天黑之前回到，就得早早的出发。
何家父子拿着一些土特产和河城特色硬给他塞到后备箱，交代几句路上注意之类，看着白色的车子缓缓驶出小区，才转身回到楼上。
“你说洛城是不是真比河城好？”何爸咂着嘴问何善。
“那当然了，河城这小破地方要什么没什么，哪比得上洛城，你就别乱琢磨了，我看小妨待在洛城挺不错的，秦广林这小伙子也实在——上次过来打架的那事你也看到了，不说他护着何妨的那劲儿，后来人说赔二十万，怎么着了？小妨说不要，他就不要了，回头整个二十多万的车……”
“得得得，我就随口这么一提，你啰嗦这么多……”何爸不耐烦地打断他，顿了一下小声嘀咕：“他洛城再好，能有家里好吗……”
何善听到他的嘀咕，笑笑没说话，起身去卧室找赵清补个回笼觉。
……
“昨天我爸和你说了些什么？”
车子出了河城上了高速，何妨靠在副驾驶上半闭着眼睛养神，开口问道。
初八下午，何爸避开何妨，拉着秦广林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何妨想去听听，结果还被赶开，撇着嘴不理会他们俩人，现在想起来又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呃……没什么啊，就闲聊。”
“哼，你变了，你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对我说的秦同学了，都学会瞒着我了。”
“……”
秦广林瞅瞅她撅着嘴的样子忍不住笑，“过来亲我一口就告诉你。”
“不听了，爱说不说吧。”何妨赌气侧开头不理他，“反正我猜也能猜到。”
“那你猜猜。”
“已经猜到了，就是不告诉你。”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而过，河城到洛城的路并不堵车，时至下午，已经进了洛城边界，道路两旁的积雪昭示着前两天的雪下得有多大，好在路上的雪已被清理干净。
等到下了高速，路况就没那么好了，雪融之后结成的薄冰铺在路上，秦广林不得不放缓车速，慢慢开过，到天微微黑时才到南飞路口。
“我小姨过来了，今晚在我家一起吃饭。”
“好啊，现在直接把车开过去吧。”何妨没有解开安全带，指指后面道：“我爸他们往后备箱里塞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也吃不完，放你家去，也可以让小姨带点回去。”
“嗯……行。”
没有在南飞路停留，秦广林直接掉头回了自己家，带着何妨进门，小姨正和秦妈研究她那些收藏，见到何妨眼睛一亮。
“小姨，这是我女朋友，何妨。”秦广林帮何妨脱掉外套，拉着她过去介绍。
互相认识了一下，看她们相处融洽，有说有笑地聚在一块儿，秦广林也不由高兴，把车里的东西都搬进来，然后打开冰箱看看，招呼一声带着郑杰出去买菜。
晚饭自然丰盛，最会做菜的几个人都在，一人做几道拿手好菜，桌子便被摆个半满，再把从河城带回来的腊肉之类切盘，小姨过来时带的红酒也被打开，除了小杰还小，其余人都多多少少喝了一点。
“没喝多吧？”小姨见何妨的小脸酡红，关心地问道，同时把何妨面前剩的半杯拿起来直接倒给秦广林。
“没有，这么一点点而已。”
何妨微微低头小声道，配合红彤彤的脸，看上去像是在害羞。
顿了一下，她看众人都已经吃好，便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到厨房。
“闺女别动了……广林带她去休息，我们收拾就好。”
“哎哎。”
秦广林知道何妨没喝多，最多只是一点点酒意，却也没解释，扶着她坐到沙发上强制她休息，自己撸撸袖子帮着把残局收拾了，又出来陪着几个人一起看电视。
到晚上八点多，两个人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何妨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懒懒地躺在床上化身一条咸鱼，动都不想动。
“我终于回来了，啊～”
“喝杯水再继续‘啊’，本来想搞个大扫除的，结果整理一半就去河城了……唉，明天有空的时候你收拾一下吧。”
秦广林把温水递给她，看着卧室的摆设叹了口气。
“明明打个电话就能问清楚的事，你非得跑过去，怪谁？”
“谁叫你不告诉我，害我白担心。”
“哼……”何妨小声哼唧着喝完水，又仰身躺下，“下次，下次肯定告诉你……我就是忘了嘛……别带我去医院好不好？”
“不好。”
秦广林拿出手机看看日历，道：“刚好上四天班就到周末，到时候去医院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免得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总觉得你不对劲，肯定还有事瞒着我，趁现在赶紧坦白，不然要是等我自己发现——你自己看着办。”
见何妨躺在那看着天花板不说话，他心里一跳，狐疑道：“还真有？！”
“没，怎么可能瞒着你，你是我最亲最亲的男朋友嘛。”
何妨伸开双臂朝他晃晃，“过来，抱我。”
有些事，她不想，也不能坦白。
如果说出来，最大的可能是被他当成胡话，然后连夜送到精神科去吧？
何妨相信他，一定会给她安排最好的医院，吃最好的药。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你可以完全信任我，好吗？”秦广林轻轻揽住她，把她抱在怀里说道，“有什么事都可以两个人一起想办法解决，我们已经是家人了，任何事都可以一起面对……”
“好！”
何妨一口应下，吃吃笑道：“抱我去洗手间，一起面对冬天洗澡的痛苦吧！”
第239章：俗不可耐
春节过完后上班一周，逮到周日秦广林带着何妨去医院检查。
排了整整一上午队，又等了一下午结果，最终结果出来时，秦广林才松了口气。
一切正常。
精神专科也一样。
“要不再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给你瞧瞧……”
“我劝你正常点，刚好还没走远，要不你再回去给你自己检查一下？”
“我一直很正常。”秦广林摸了摸鼻子，也感觉自己有点过分紧张了，干脆打消这个念头。
“都说了你就是浪费钱，现在信了吧？非要检查这检查那……哎呀，抽血好疼啊，我现在还痛呢。”
“没这么夸张吧？”
“那么多血给我抽出去——我得好好补补，你带我去外面吃。”
“行行，外面吃，再看个电影，逛个街，喝杯奶茶。”
心里压的大石头落下去，秦广林终于放松下来，开车带何妨往盛天广场去。
平淡的日子一如既往。
又在家歇了一周的何妨也开始上班，春节寒假算是正式过去。
天气熬过了最冷的时候，寅月三阳开泰，万物回春，气温一天天升起来，积雪慢慢化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一个月后。
早上送了何妨到学校，又独自开车上班的秦广林刚到公司，就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余乐。
小半年未见，他的模样变化不大，只是头发短了一些，依然戴着那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坐在以前的座位上，正低头整理文件。
稍稍愣了一下，秦广林目光横移，没看到其他熟悉的一起离开的面孔，只是余乐自己一个人，陈瑞的座位还空着没来上班，他想了想，坐到自己位置上开始准备工作。
既然回来了，那肯定是陈瑞同意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和他关系不大。
“林哥……”
余乐看到秦广林后犹豫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走过来打招呼。
“回来了？”
“嗯，回来了。”
“好好干。”秦广林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换作是他的话，以那种方式离开的人是不可能有机会再回来的，不过公司不是他的，他在这里同样是个打工仔，没必要纠结这个。
把钱赚到，陈瑞就算把所有人全盘接回来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余乐打完招呼，看秦广林平淡的态度，稍稍松了口气，又有些惭愧，没再打扰他工作，转身准备回去继续做事。
“等等……”秦广林忽然开口，“那个……孙文那边怎么样了？”
成年人之间的联系有时候很是淡漠，除非是在一起上班，不然朋友之间，三五个月不联系很常见，有些甚至只有每年的年初年尾碰一面——即使有聊天软件这个东西，也是偶尔才打个招呼，互相之间甚至都没有和陌生人聊的热络。
过完年后没再见过孙文，秦广林已经抛到脑后，现在看到余乐跑回来，顿时意识到有可能是孙文那出事了。
“文哥他……”余乐犹豫一下，看看四周，凑过来小声道：“好像是被人搞了……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工作室直接就散了……”
当初赚钱时大家都喜笑颜开，后来业绩一天不如一天，沉闷许久后，孙文忽然宣布解散。
余乐是一脸懵逼的，不了解内情，只能把从工作室内听来的传言说给秦广林。
凑在一起交谈一会儿，余乐回了自己位置，秦广林照常忙自己手上的事，到中午吃过饭后，陈瑞把他喊到办公室。
“看到余乐有没有惊讶？”
“有一点。”秦广林实话实说，“没想到你会让他再回来。”
回来这事本身没什么，但从别的同事角度来看，就有点不公平。
大家一起累死累活几个月，都是因为这帮忽然出走的人搞出来的事，现在好不容易重新稳定下来，你又回来了？
就算明面上不说，私底下也难免会有些非议。
“嗯……我就知道。”陈瑞叹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吗？”
“难道……”
秦广林心里一动，猜测道：“孙文那个工作室被人搞的事，是你让余乐……？”
“……”
陈瑞无语的摆了摆手，“别这么阴谋论，我是想弄他一下来着，一直忙着稳定公司还没来得及动呢，他自己先垮了——你看我这几个月有空琢磨别的吗？”
“也是。”秦广林想想确实是这样，这几个月忙得底儿朝天的，稳自己的事都难，哪有空去费心费力搞别人。
排除这个可能后，关于余乐回来的事他就真猜不出为什么了，干脆直接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去年十月七号，孙文走的前一天，余乐来找过我。”陈瑞顿了顿，继续道：“他没说什么事，就坚持要了我家附近的地址，然后冒着大雨跑过来请我吃饭——那天的暴雨挺大的，很多路都淹了，我家那边积水直接没到膝盖，当时还纳闷这小子有什么毛病，趟着水，全身湿漉漉地跑过来——”
秦广林回忆一下，顿时想起了那天的情况，确实是大暴雨，他担心暴雨持续到第二天没办法上班，结果晚上就停了，第二天虽然没再下大雨，但前一天的积水太多导致交通没有恢复，他还因此迟到了。
也是那天晚上，孙文打电话告诉了他决定出走的事。
“——他在旁边的必胜客等我下来，一个劲儿的道歉，眼珠子红红的，差点哭出来，我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然后他说了孙文要带他们一块儿离开的事……啧，当时这话说得挺晚了，第二天就要上班，那时还是暴雨，告诉我这个消息和没告诉一样，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宿没合眼，等着第二天看还能剩多少人。”
“后来我就在办公室坐着，看着你们……不，他们一个个过来上班，最后连我在内只有六个人，我这心拔凉拔凉的，你当时迟到了还记得吧？搞得我以为你和孙文那小子一起走了，等你拿着伞到公司的时候，那感觉……”
陈瑞拍了拍秦广林的肩膀，长叹口气，“扯远了，说回那天，余乐说还想留在公司，还想跟着你学画画来着，他知道孙文做得不对，但孙文要带他走，他拒绝不了……反正和我说了挺久的，我也没听进去，大概就这样。”
“所以……是看在那天的份儿上把他招回来的？”秦广林问。
“有一部分原因是。”
“另一部分呢？”
“看在他对漫画的那份儿热情上。”陈瑞笑了，“我能看出来，我和他是同一种人。”
“我不是吗？”秦广林不知道他这同一种人是怎么定义的，只感觉这货的中二之魂好像又要重新燃起来了，“你这同一种人……怎么说？”
“你当然不是，漫画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伟大的，有人愿意为它砸上自己的一切，比如我；有人只当它是一份工作，只要能赚钱就行——比如你。”
“呃……这个确实，你厉害，你砸吧，我把钱赚好就行了——我就是个俗人，你努力。”
“哈哈，俗归俗，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想做出来受欢迎的作品……说这么多，就是想你能多教教余乐，虽然之前做过一些错事，但他和孙文不一样，我觉得他应该有一次悔过的机会。”
“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不能拒绝啊……要不要给我涨个培训费？”
“……”
……
下班接了何妨回家，秦广林坐在沙发上看何妨在厨房切菜，手里拿个苹果在那啃。
“我有个快递在楼下，差点忘了，去帮我拿一下。”
“哦。”
“我手机在桌子上，自己看收件码。”
秦广林揣上她手机腾腾腾跑到楼下把快递取了，又腾腾腾跑上来，“你又买小说了？”
快递方方正正的，不用拆开都知道是一本书。
“用得着买吗？我就是卖这个的。”何妨回头看一眼，笑着说道。
“啊？”
秦广林怔了一下，随即惊喜地撕开包裹，“你又出小说啦……第二册，哇，真成大作家了，这得赚多少钱？”
“满脑子都是钱，能不能想点别的？”
“呃……”
没办法，秦广林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别的，干脆翻开来看。
“你这小说就是写俩人青梅竹马呗？”
“是啊，就是两个人青梅竹马的故事……当初还很多人认为我写不长，说恋爱不就那么回事嘛，能有多少可写的——哈哈，结果我写了这么多了。”
何妨得意的晃晃脑袋，又回头瞅了秦广林一眼。
当初这么说的还包括他来着。
爱情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都是平淡如水的过着，一些琐碎小事不知不觉就能写两本书，三本书，四本书。
“厉害厉害。”秦广林敷衍着夸奖两句，“等吃完饭别忘了在书上签个名，这本书就送给我了。”
“你不是想等我火了再卖出去吧？我感觉你越来越财迷了。”
“怎么可能，净瞎说，我哪财迷了？”秦广林反驳。
虽然是喜欢赚钱，但钱又不是他的本身目的，只是工具而已，把书卖掉反而舍本逐末了。
他不俗，他也有愿意为之砸上自己一切的东西，只不过不是漫画，更不是钱。
第240章：站住
一场绵绵的春雨下了五六天，带着初春残留的丝丝寒意，让人不由多添一件外衣，却还是有点阴冷的感觉。
大清早吃过早饭，秦广林开车稳稳地把何妨送到学校门口，看她撑着伞和自己道别，然后转身迈入学校渐行渐远，直到拐个弯消失在校园里，才重新启动车子，往公司驶去。
“早啊。”
“早。”
“小何老师吃过了吗？要不要来点？”
“不用，谢谢。”
温笑着和其他老师打过招呼，何妨坐到自己办公位上整理今天的工作。
在熟悉的环境待久了，以往那些灰暗的记忆都变得虚幻起来，好像只是一场梦一般。
现在这样好像也不错。
心态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着，她对于秦广林的工作也没之前那般抵触，只是心底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心。
只能硬生生熬过这几年，熬过她所经历过的所有一切，才能真正摆脱心头笼罩的那层阴影，才算真正的解脱出来。
心理病，最难医。
只能靠时间慢慢抚愈。
“小胡老师，你教案借我参考参考。”
“哎呀我昨天忘了……”小胡老师眼巴巴地看向何妨。
“给，别对着抄就行了。”
“什么抄，这叫借鉴，借鉴。”
何妨无奈的摇摇头，扭头看向窗外，树上挂着娇弱的嫩黄色叶芽，小雨绵绵寂静无声，三三两两的学生撑着伞从路上走过。
指尖的圆珠笔轻巧地转了两圈，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低头继续批改桌上的作业。
岁月静好，我在想你。
……
洛城郊外，有个大同寺。
从明朝起便矗立在这里，几百年间经历过战乱炮火，被修缮了无数次，至今依然香火鼎盛。
阴雨绵绵，前来上香的人也不多，孙文坐在大雄宝殿外的门槛上，也不嫌脏，叉着腿大大咧咧地叼着烟，等徐薇出来。
他是不信这个的，半分都不信。
如果里面神佛真的有灵，那他们也一定是财迷，和他一样——那又能称得上是佛吗？
终究是为了一个利字，谁也不比谁高贵。
香烟缓缓燃烧，升腾起的烟雾熏得他眯起眼睛，左右瞧瞧，他伸手扶住烟嘴狠狠吸了一大口，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碾灭，站起身来准备看看徐薇怎么还不出来。
恢弘大气的大雄宝殿里金光闪闪，殿宇广阔，神像庄严，游客寥寥无几，安静的大殿内透着一股肃穆。
几个敲着木鱼的和尚坐在边角，佛前只有一袭红衣的徐薇跪拜在那里，双手合十，高高在上的佛像安然而立，俯视众生。
那个妖精一样的女人，此刻安静的背影与古刹搭配在一起，竟有种微妙的和谐感。
孙文迈开的步子又收回来，没有进去殿内，双手揣兜摇晃着身子在外面闲逛。
他本是去找徐薇告别的，洛城已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不管是人还是事，都已和他无关，他就像个旅人一般路过这座城市，然后回家。
与徐薇相识一场，临走之际总要道个别，再喝两杯，结果还没说话，他就被徐薇招到车上，一路拉到这里。
有钱人就是怪毛病多。
“施主为何在门前徘徊，而不进殿一观？”
孙文正想着心事，冷不丁被旁边冒出来的和尚吓了一跳，皱眉道：“施主？是在叫我吗？”
“正是。”
“啥事？”
“……”胖和尚语塞，保持着单手作礼的姿势微微抬头，“不知施主为何路过殿门而不入？”
“懒得进……你说话别文邹邹的行吗？现在二十一世纪了大师。”
孙文看他单手竖掌的样子就觉得烦，肥头大耳的装什么大头蒜？
“……”
胖和尚嘴角一抽，保持着微笑朝他微微点头。
“不进去又怎么了？”孙文回头看看身后的大雄宝殿，讥诮道：“难道还有什么说法？对佛祖不敬？必须得进去跪一下？”
“没有没有……贫僧只是见到施主……咳，我看你面相有异，最近该是颇有不顺，特地过来告诉一声。”
“哈？”
孙文气笑了，“我顺不顺我自己不知道？还要你过来再和我说一遍？”
胖和尚扭头就走，这货没法儿交流。
“诶……你不说说怎么破解吗？”孙文在后面喊道。
“当然有办法。”胖和尚重新挂上笑容转回来，单掌竖在胸前，像模像样地对着孙文脸上观瞧片刻，“施主双眉紧锁，印堂隐隐散着黑气，虽不浓郁，却有聚拢之势，接下来几个月工作恐有大不顺……”
“你直接说怎么破吧，烧柱香？”
孙文懒得揭穿他，现在已经没工作了，还不顺个板板，要是说前两个月他说不定还能被忽悠一下。
“给佛祖上香是必然的，但以施主的事情来看，还需请一盏莲花灯供于佛前，吾等日夜诵经为施主祈福，佛祖自会保佑，灾祸也会随之散去。”
“我买个灯，然后佛祖就保佑我？”
“不是买，是请。”
“请要钱吗？”
“请自然是免费的，只是其本身的材料工本费还需自己承担。”
“嘿。”孙文乐了，“你算出来我口袋没钱了吗？”
“……”
“说什么呢？”徐薇从殿门出来，一眼就看到一高一胖两个人杵在那讲话。
“没什么。”孙文懒得再搭理那个神棍，迈开大长腿腾腾两步走过来。
胖和尚颠颠跟在旁边念叨，“施主莫要玩笑，佛前不可妄语……”
刚刚还见到这俩人开着玛莎拉蒂在寺前广场停车下来，兜里没钱，鬼都不信。
“他说我接下来有灾，然后要……”
“破了吧。”徐薇从包里抽出来一小叠红票子，数都没数，只看上去大概千数左右，递给旁边的胖和尚。
“……”
“……”
一直到坐上车子，孙文还对那个胖和尚的笑脸愤愤不平。
“你是真有钱啊。”
“你才知道吗？”徐薇笑。
“有那钱不如给我，让他消个屁的灾，要不我把头剃了，天天跟你后面念经好不好？”
“你会念？”
孙文不说话了。
车子缓缓往前行驶，他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寺门，叹道：“也不知道你们有钱人为什么喜欢往这种地方扔钱。”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有钱？”徐薇反问。
“拜佛拜的？”孙文一脸不屑，“要是拜佛能把钱拜出来，我一天给它磕二十个小时的头。”
徐薇没再说话，笑吟吟地开着车回到洛城市区，直接停到自己家楼下。
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看起来颇有一种厚重感，明亮如镜的瓷砖能映出人影，奢华的水晶垂钻吊灯，精美的红木书桌……
孙文目光从房间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已经躺到床上的徐薇身上，开口道：“我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这就是命。
“道别？”
徐薇眯起眼睛，盯了他片刻，“这么久不联系我，现在开口就说道别？”
“嗯，我要走了，离开洛城了。”
“去哪？”
“回家。”
“……不回来了？”
“回不来了。”孙文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
经过近一个月宅在家里的思考，他已经接受现实，该回去的，终究还是要回去。
大城市没那么好留下，就算蹉跎半生也改变不了什么。
人没了，钱没了，工作也没了，洛城对于他来说，留与不留已没有区别。
往前走两步，他眼角余光瞥到床头的一角塑料包装，下意识看向旁边垃圾桶，里面残余的两个橡胶制品让他忽然间有些反胃的感觉。
朋友只是错觉，两个人原来一直都只是道友而已。
徐薇见到孙文表情，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忍不住笑了，“都是外强中干的怂货，我可想你很久了，道别的事一会儿再说，先过来。”
“……”
孙却没了兴致，沉默片刻后转身道：“我走了。”
“站住。”
第241章：选择
活着是为了什么？
活着就是为了活着，其他一切都是附带的。
与秦广林在快餐店交谈的话语从脑海中一闪而逝。
孙文看着徐薇拿出来挂在指尖的钥匙，脸上现出一丝挣扎。
那是她的备用车，一辆红色的宝马x3，就停在楼下车库，当初元旦时她还用那辆车送他回去过工作室。
就算折旧，最少也能卖二十多万。
二十万。
这个数字在他心里回荡。
“不够吗？”
徐薇一手撑着脑袋，长长的头发散落在床上，另一手晃晃指尖的钥匙，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缩减一点，一个月，做我的男人一个月，这就是你的。”
“为什么？”孙文咽了一口唾沫。
他动摇了。
当初意气风发地想要自己做工作室，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
钱没有那么好赚。
二十多万，就算工作室没散，照过年时那个情况，他也要将近两年才能存够这个数。
现在只要一个月。
“什么为什么？我早就说过要包了你，你不同意。”徐薇看他反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现在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
沉默许久，在徐薇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孙文像泄了口气一般，肩头往下一垮，背影都有些佝偻起来。
如果有得选，谁会甘心窝在地下室，或者回去种田？
“这一个月……我要做什么？”
他心里清楚，这是个交易。
四十多万的车换他一个月，必然不会是之前那样简单的道友关系。
徐薇笑了。
去年遇到这个痴情的男人，看着他拒绝自己，看着他去复合，再看着他被背叛——现在又想说走就走。
问过她了吗？
手掌轻轻一甩，钥匙划过一道弧线飞到孙文面前，他下意识接到手里。
徐薇静静看着他，两个人对望片刻，她眯着眼睛轻声道：“真的想好了？”
见孙文站在那里没吭声，她嘴角勾起，翘着小腿晃了晃。
“爬过来，或者把钥匙放下。”
……
阳春三月，万物生长。
一场春雨过后，树芽快速伸展，已不再是当初娇弱的嫩黄色，长成翠绿的新叶，迎风微动。
秦广林在公众号上面发以他跟何妨为模版画的四格漫画竟意外的受欢迎，不知不觉已经积累了数千粉丝，还被一些营销号盗去，更添了一份热度。
和孙文当初预料的一样，这才不过半年而已，企鹅便开始大力推广微讯钱包，出去吃饭时扫码付款，甚至能一块钱吃顿快餐。
在金钱的推动下，微讯的使用量在短时间内开始暴增——在前两年，它主要还是靠摇一摇和漂流瓶这些玩法吸引人使用，现在一改之前不温不火的模样，有成为主要社交软件的势头。
周末，上午十点。
不知何时，休息日赖床已成为两人的习惯，即使醒了也懒得起床，躺在一起摆弄手机或摆弄对方，直到该吃午饭时才肯爬起来去买菜。
秦广林觉得这是损失太多精气的缘故，不然没理由变懒——当初他可是七点钟就能起床买早餐的。
“这是你画的？”
公众号上面的漫画秦广林一直都是在偷偷搞，准备等粉丝破一万的时候再给何妨个惊喜，何妨却没给他准备惊喜的机会，浏览网页时自己就发现了这个看起来很眼熟的画，把手机横在秦广林面前问道。
“呃……对。”
“什么时候搞的？我怎么不知道？”
“哪能给你知道，惊喜来着。”秦广林帮她把网页关掉，然后在微讯上找到自己的公众号关注后又递回给她，“喜欢吗？”
上面已经积累了近百篇小故事，大多是他们两个的日常琐碎，偶尔有秦妈掺合进去。
“哼，把我画这么丑。”
何妨嘴上嫌弃，脸上却乐开了花，拿手指划动半天，看到秦妈出场的画忍不住笑出声，“再画一个，画一个我变身超人暴打你的故事。”
“……”
“你怎么会想到弄这个？赚了多少钱？”
“想弄就弄了，还没赚到钱，孙……呃，我听别人说关注的人多了才能赚到，我这粉丝才几千，还没到时候吧。”
秦广林记得何妨对孙文观感很差，想了想干脆没提他。
“哦～行吧，多画画，说不定到时候你也能出本书，你妈就不会说你臭画画的比不上我了。”
“画画出什么书……”秦广林不以为意，这就是记录俩人生活的，他不觉得能出书。
出书给谁看？
“画画也很容易出实体版啊，尤其是你这样的小故事，像那个吾皇……”何妨顿了顿，话头一转，“反正有希望，再说我不是还认识编辑嘛，老催我稿，刚好把你交上去。”
她已经放弃直接劝秦广林辞职了，既然喜欢漫画，那蹲在家里画漫画也一样，迂回一下想办法让他待家里总比跑出去上班好。
“再说吧，你那小说怎么还没出第三册？”
“那边和我说想来个签售活动，我还在考虑……”
“签售？！”秦广林微微一惊，忍不住撑起身子看着她，“你这是真火了啊？”
他一直以为何妨是玩票性质的，即使出版了两册，也没太过重视，现在听到签售顿时感觉不同了。
签售那是大作家的事，何妨也能摊上？
正职到底是作家还是老师？
“没……就是想借着美女作家的噱头加一波销量。”何妨笑着摇头，把他脸捧过来叭一口，“美女作家，厉不厉害？”
“厉害……”
秦广林瞅着她想了想，美女作家……应该能算得上吧。
毕竟作家圈里很多都是秃头，冒出来个女的，只要不难看，就能称作美女作家，更何况何老师还这么好看。
“你老实说……你写小说赚了多少钱了？”
平日里他都尽量把衣食住行全包了，何妨花不了多少钱，他也就没太在意她的财务状况。
何妨比了个八的手势，把秦广林吓一跳，“这么多？！”
他一下兴奋起来，搓着手想了想，又躺下把何妨抱紧，揉摩两下，把头埋进她脖子里拱了拱，“何老师真棒！签，签它，搞个签售，我们努力一年，房子就有了，嘿嘿嘿……”
“但是我把它捐了。”
“……”
秦广林动作一滞，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起头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着她。
“捐了？”
“嗯，捐了。”何妨点头，“我没开玩笑，真的捐了。”
“……”
第242章：你在隐瞒什么
秦广林笑不出来了。
刚兴奋起来的心情瞬间冷却。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何妨低下头没吭声，她也知道这事做得不对，但既然问起来了，就不想瞒着他。
“为什么？”秦广林坐正身子看着她，又问了一次。
“……”
“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吗？……我天天加班，天天想着怎么多赚些钱，你这边一声不吭地把八万捐了——好，你的稿费，你有处置权，但我们两个现在……”
“对不起。”
“……”
秦广林抿嘴转过头深吸一口气，重新躺在床上背对着她，看着书桌那边不再出声。
他生气了。
气的不是她捐了八万。
而是自己一直在努力为两个人的未来做打算，拼命赚钱的时候，她一点都没考虑，就这么随随便便，连说都不说一声地做了这种事——这件事本身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它代表的意义。
他一直考虑的都是两个人，从来没把自己摘出去过，每有什么计划，都是他们两个怎么怎么样，未来也都是两个人一起的样子。
她不是，她一点都没考虑。
秦广林忽然有些沮丧。
虽然对于何妨的工资，他一直都没想法，只觉得她能养活自己就行了，其它一切都交给他，但明明已经赚了八万，却转手就捐出去，连说都没说一声。
他一直以来的努力，关于两个人未来的计划，就像个笑话。
感受到身后那个暖暖的身子靠过来搂住自己，他一动不动，沉默片刻后闭上眼睛。
“说吧，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对不起……”
“我问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
“……”
“有点累，你让我安静一会儿。”秦广林脸上带着疲意，把胳膊垫在头下，没有回身，扒开她的手往边上挪了挪身子。
严格来说，何妨并没错，两个人现在只是在谈朋友，自己的钱自己有支配权。
就像他给表弟塞了一个大红包一样。
但从河城回来当晚他就跟何妨说了，一点都没隐瞒。
他忽然觉得好累。
陈瑞的新年计划已经开展，公司的陌生面孔一天比一天多，人数已经超过当初公司人最多的时候，而业务却还没赶上——所以他的工资现在和年前没办法比。
不算年终奖的话，八万要差不多半年才能攒得出来。
半年，也不是很长——但现在没意思了。
“……我去做饭。”
何妨沉默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找出衣服穿上，越过他走下床，站在床头看他闭着眼睛没动静，俯身亲他一口后出去客厅。
趿趿的脚步声行到外面，秦广林睁开眼睛看着门口，静静听外面的动静。
很快，锅碗的碰撞声响起，而后便是菜刀和砧板碰撞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一如往日那般，熟练快速而有节奏。
半个多小时后。
“吃饭。”
何妨声音从客厅传来，然后人已站在门口，见秦广林还躺在床上，顿了顿道：“要不……我给你端进来吧。”
“……”
看何妨小心翼翼的样子，秦广林怔了一下，忽然间有些心疼，侧过头找着自己衣服，道：“不用，我这就来。”
穿戴好一切，他深深叹了口气，坐到客厅桌子前看着那一桌简单的家常菜，又看看何妨，捧起碗吃起来。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当时没考虑那么多，就是想着……想着……”
“想着什么？”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秦广林猛的烦躁起来，“你又没错！你的钱你爱怎么花怎么花！”
“……”
何妨咬着筷子低下头，她当时确实是没想太多，只想着这钱不该来，捐了也就捐了，当是积点善缘。
这本书只是她的一个心结，本不该这时候写出来的。
“你花你的钱有什么错？我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个词？！”
“……你觉得呢？”何妨抬起脸看着他，“你觉得我想过吗？”
“……”
秦广林憋在嘴里的话卡壳，眼前这熟悉的小脸，不就是当初说要和他一起平平淡淡过日子的那个人吗？
“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有事一定和你商量，好不好？——当时真的是没想太多，我会把它赚回来的，不要气了。”
何妨的话语温温柔柔的，秦广林低着头吃饭，没有说话。
“你看我那个签售，第三册出来，第一册和第二册也会加印，到时候卖的比现在还多，后面还有第四册，第五册……”
“我觉得我看不透你。”秦广林闷闷地打断她。
“嗯？”何妨愣了愣。
“从开始到现在，你一直都是……有点怪，我觉得你瞒了我很多事。”
秦广林低头看着筷尖，没有再继续吃饭，也没有抬头看她，慢慢道：“在河城，二十万你眼都不眨地拒绝掉，我自己赚，你还差点和我吵架，赚到那辆车的时候，你也没有多兴奋，你自己的八万说捐就捐了……你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又不是富二代……会有人和钱有仇吗？还有你吃的那些药——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我……”
“还有。”秦广林抬眼打断她，“你爸说你在家从来都没做过饭，连个面条都能煮糊……”他低头看一眼桌上的菜，忽然放下碗筷，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还一直想让我离职，不想让我画漫画……这些你都可以解释，一件一件解释，但……”
秦广林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止这些，还有一些其他看似正常的地方，挑不出毛病，但所有的事综合起来，就显得不正常了。
这些都可以解释，可解释得清吗？
一件两件是巧合，这么多不寻常结合在一起，就很难再说是巧合。
他想不通。
何妨沉默片刻，抿嘴道：“我在大学里学的做饭，他们不知道……”
“在终南山吃饭的时候，你说过你给你爸做了一桌子清淡素菜，他不吃，然后自己半夜爬起来煮了一锅酸辣粉。”秦广林平静说着。
“……”
“你到底是谁？”
“……我叫何妨。”何妨埋着头，“我是你老婆。”
第243章：为什么没算出来？
没有什么事情是经得住推敲的。
在那天带着药奔向河城的路上，整整一天，秦广林把二人从相遇开始，所有的事情都重新过了一遍。
过年回来的前一天，跟何爸聊一下午，他也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何妨那边扯，然后发现——
有些东西，对不上。
这个朝夕相处的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透的迷雾。
“我知道你是我未来的老婆，我也肯定会娶你——但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秦广林很确定两个人的感情，从各个细节都能看得出来，这无需怀疑。
他只想要个解释，真正的了解她。
何妨埋着头不出声，秦广林的心慢慢沉下去。
许久后，她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秦广林问：“你真的要听吗？”
她的表情让秦广林心里一突，却还是点头道：“你说。”
“我知道……我知道未来要发生的事，我见过……”
“……”
秦广林愣了愣，然后被气笑了。
当这是在演戏呢？
“你知道未来的事？”他打断道。
“嗯，我知道。”何妨点头。
“你算出来的？”秦广林扯了扯嘴角，“奇什么遁甲是吧？”
“不……”
砰！
何妨浑身一抖，被这声巨响打断了话语。
“你现在还想用这种鬼理由骗我！”
秦广林暴怒地拍着桌子站起来，在客厅来回走动两步，又站到何妨身前盯着她，“那你说，这怎么没算出来？”他指了指自己头顶，努力压抑着情绪问：“不是会算吗？我腿上有个疤你都知道，这怎么没算出来？！”
“说啊！怎么没算出来我差点被人打成傻子！”
“我还以为你真要解释什么，就这么把我当傻子糊弄是吗？！”
“你不说，你憋着都行，有必要这样吗？我傻吗？——你别哭，行，我坐下，我们好好说，我问你，你是不是就一直把我当傻子糊弄的？”
“……我没有……呜呜……我真的不是想瞒你……你不要凶我……哇……”
穿着睡衣的何妨靠在沙发上，两只手垂在身侧，仰起头号啕大哭，纤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哭得让人心疼。
就像个失去糖果的小孩。
前世今生加起来相识近十年，他从未这样大声和她说过话。
秦广林烦躁地重新站起来，转身踱几步，忽迈过来紧紧地抱住她。
“别哭了，我不问了，我们不吵，不问了，我们不吵……”
“呜呜……你那么用力拍桌子……”
“我的错，我的错，你骂我，你打我。”
“……我说的是真的……”
“我信，我信。别哭了……”
“……呜呜呜……你手痛不痛？”
“……”
秦广林呼吸一窒，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两个巴掌。
不想说就不想说，谁还没有点自己的隐私？
“我喘不过气了……呜呜……”
“好好，你别哭了，我松开。”秦广林赶紧松开一点，瞅瞅饭也没办法吃了，抄起她的腿直接抱到卧室里面，在床上放好。
“你等着，我下去看那个树枝还在不在，拿上来让你抽我。”
“你别走……”何妨抽噎着拉住他衣角，“我还没和你说……”
“不听了，不用说了，我们捐，八万够不够？我这儿还有。”
“不，我要说……”
“不说，你那些事很正常，做饭嘛，天赋异禀，我不也是这么快就学会了？大学四年，放我身上我也能学得溜溜的，很正常。”
“……你刚刚吼我，还想打我，我告诉你妈，让你妈打你。”
“我怎么可能打你，你打我还差不多，你打我吧。”秦广林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头上拍，“使劲，用力打，我今天让你狠狠揍一顿。”
“我没、我没把你当傻子，”
“我本来就傻，没事，本来就是傻子，你快好好躺着，别说话了。”
“你那么大声吼我……”
秦广林帮她擦干眼角的泪珠，郑重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对你大声讲话，更不拍桌子，如果违反，就……就出门被车撞。”
“哇！”
何妨猛的又大哭起来，秦广林浑身一紧，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
晚饭是秦广林做的。
第一次真正的吵架，以他胳膊上留个深深的牙印收场。
深得带着血丝。
两个人静默无言，安静吃着晚饭。
秦广林一直在反思，当初说好了不吵架，为什么会吵起来。
两个人显然是爱着对方的。
除了某些事的隐瞒之外，她一直都在努力对他好，不管是在河城提刀，还是平日里一些细节，他钱包里的护身符，这些都不用怀疑，她是一直对他好的。
甚至吵架的时候，还想着他的手会不会痛。
说她另有目的，鬼都不信——自己不过是一个臭画画的，有什么理由让她以至于此？
没有理由，除了感情。
以这个逻辑推导，那些她刻意隐瞒的东西，之所以不解释，也是为了他好。
比如安眠药的事是怕他担心。
而他又想知道，有什么事想要两个人一起扛，不喜欢这种隐瞒——矛盾便在这里了。
“还痛吗？”
何妨看他胳膊上露出来的牙印有些心疼，那么深，想必是会留个小疤的。
“不痛，我皮糙肉厚的。”秦广林傻笑一声，也没问她为什么会忽然那样崩溃，只暗暗留心，以后不能说类似的话。
也许是什么亲人……在她卧室看到的那张全家福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对不起，我今天太冲动了……”他看着何妨有些红肿的眼眶后悔不已。
“没有，是我没和你商量就捐了那些稿费……”何妨摇摇头，“不然你也不会那么气。”
稿费是个引子，把一切引发出来的引子，不然秦广林再怎么怀疑，也会听完她解释，再把她送到医院精神科去检查。
“你真的不想听我解释？”她又问道。
“不听了，反正该说的时候你总会说的……你不想说总有你自己的理由，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再有捐钱这种比较大的事的时候，一定要和我先说一下——我也不是要管你的钱，就是这种事被瞒着……你知道吧？”
“我已经知道错了。”
“好，那这事儿揭过，翻篇了，不提了好吧？”秦广林放下心来，看何妨点头，忍不住笑了，“等等……先不翻，你之前说你是谁来着？”
“是你老婆。”何妨瞄了他一眼，“是不是又想让我叫老公？”
“诶？”
何妨这么干脆让秦广林有点意外，“叫吧。”
“你洗碗。”
“行。”
“老公，我吃饱了。”何妨擦擦嘴站起来，朝他笑一下，“吃完记得洗，我得去做个面膜。”
“以后我都包了。”
第244章：这么多人在催
夜。
不知道是因为吵了一架，还是心中有愧，两个人进行了一次异常激烈的深入交流。
交流过后，没多久何妨便沉沉睡去，秦广林靠在床头静静躺了一会儿，怜惜地摸摸她脸蛋，然后披上衣服轻手轻脚地下床。
床下的矛盾解决完，如果还心有芥蒂，再来一次床上的交流基本就能完全搞定。
最为亲密的交流与沟通，总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除非两个人之间真的没爱了，那样的话什么都救不了。
鬼鬼祟祟地从角落拿出画板，然后轻轻带上门来到客厅打开灯，秦广林拿着笔开始涂画起来。
至半夜两点，他才坐在电脑前把画传上去，然后伸个懒腰，打着哈欠爬进被窝，搂着何妨光洁的侧背闭上眼睛。
还是和和谐谐的舒服，吵个屁的架。
睡至早上，何妨醒来拿过手机看看时间，又闭上眼睛翻个身拱在秦广林怀里，闻着他的味道再赖会儿床。
十几分钟后，她才懒懒的坐起来找出床角的睡衣穿上，动作轻柔地爬下床，到书桌前的镜子那里看自己眼睛还有没有肿。
仔细看了半晌，还是能看出来一点，何妨回头瞅一眼还在那趴着呼呼大睡的秦广林，气哼哼地过去对他腚上拍了一巴掌。
pia！
清脆响亮。
“干什么？！怎么了？！”
秦广林被吓一跳，猛的惊醒过来，却只看到何妨转身出去的背影。
“没什么，你继续睡吧。”
“……”
秦广林浑身一松，捂着额头叹了口气。
昨天叫她打不打，现在正做着美梦却把人弄醒。
哼，女人。
听着外面咕嘟咕嘟洗漱完毕，厨房滋溜滋溜响起油声，秦广林才套件衣服起床，到洗手间刷牙洗脸。
“我觉得我得补补了，等晚上多买点韭菜海蛎什么的……”秦广林一嘴牙膏沫，揉着腰在那嘱咐。
“你老实点不就行了？”何妨啐他一口。
“那不是你……”
“谁？！”
见何妨挥铲子瞪眼，秦广林赶紧噤声，喝口水咕嘟咕嘟漱嘴。
明明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非要整得他是色坯一样。
男人真难。
还好健身几个月算有点效果……秦广林洗漱完又对着镜子摆着姿势臭美起来，到何妨不耐烦地喊他吃早餐的时候才美滋滋地跑出来。
“没两块肉还喜欢在那瞎照。”何妨一脸嫌弃地瞅他。
“什么没两块肉，都鼓起来了。”
秦广林不服气，掀开衣服露出肚皮给她看，“你瞧，是不是有线条了？”
“嘁，就那么一点点。”何妨撇嘴，“你练这么壮就是为了打我的时候更狠是吧？拍桌子更有力是吧？”
“诶，你看你，不是说翻篇了嘛……”秦广林悻悻地放下衣摆，“而且我怎么可能打……呸呸呸，我再混蛋也不能那样。”
“哼，想都不能想。”
吃过早餐，两个人收拾一下自己物品，秦广林照常开车送何妨到学校，看着她身影消失在校园，然后启动车子赶往公司。
新的一周上班时光又开始了。
没课的间隙，何妨坐在办公室看着公众号的推送，捏起拳头虚虚挥了一下，脸上不自觉泛起笑意。
秦广林公众号上面最新的漫画是昨天半夜上传的，长相酷似何妨的女超人暴打反派秦。
这家伙真是，怪不得早上精神有点萎靡，还以为真把他累着了，结果是半夜不睡觉偷偷跑去画画。
“小何老师你也看这个？”边上小胡看到她的笑容，探头过来瞄一眼，笑道：“我也一直有看，还挺有意思的……嘿，一直觉得你和这个很像来着，你觉得呢？是不是特像？”
“这就是我啊。”何妨点头承认。
“啊？”
小胡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那这个被揍得痛哭流涕的……”
“我男朋友，画来哄我开心的。”
“厉害……这作者在前面说随便画来玩，都是他和女朋友的日常，把我羡慕的……原来女主就是你啊！”
小胡莫名有些激动起来，“诶诶，是不是就放学接你的那个？他还会画画？这些日常都是真的还是有加工过？如果都是真的那太甜了……我也好想要这样的男朋友，啊～”
“醒醒，醒醒，有同学来请教问题了。”何妨拿笔点了点门口。
小胡身子一僵，扭头看向门外站着的那个学生。
“你看见什么了吗？”
“没、我什么也没看见，老师再见！”学生抱着书本一溜烟跑出去。
真是见鬼了，刚刚那个一定不是特别严肃的胡老师。
一定不是。
“等等……还没问呢。”小胡阻拦不及，只好无奈的耸耸肩，又侧头看向何妨，“没想到啊没想到……看样子你们快结婚了吧？”
“没有呢，应该要后年才结。”何妨温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太早了，先谈两年。”
“早什么早啊，这种男朋友还不赶紧绑牢了！”
“嘿嘿，你该去上课了。”
何妨指指表，话音刚落，外面的上课铃声就响起来。
“嗯嗯嗯，我先去上课，你记得让男朋友多画一些，不光我，还有小陈老师也可喜欢看了，超治愈。”小胡抱着自己的课本站起来，还不忘嘱咐两句，才转身去上课。
“我同事里都有你的粉丝。”
何妨拿手机给秦广林发消息说这个神奇的事。
秦广林看着她的话摸不着头脑，本就是随便画着玩玩没放在心上，加上又不赚钱，他主要目的就是给何妨看了开心。
听完何妨解释，顿时感觉不同了，有种要火的错觉——生活中竟然也能碰到看过这个画的？
“她有说什么吗？”秦广林问。
“她说我这么好，你得把我绑牢了，不然再和我吵几次把我气跑了你肯定得后悔死。”何妨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小胡老师的话“重复”一遍。
秦广林对着手机嘿嘿傻笑，忽然觉得搞这个画真是明智之举。
那些陌生人看着他画出来的日常，心里恨不得他们两个原地结婚，这应该算是种祝福吧？
越多人看过，就会收获越多祝福。
他美滋滋的翻开公众号的评论区，对那些催着结婚的挨个儿点赞过去，然后截个图发给何妨。
“你看，这么多人在催我们结婚。”
“然后呢？”何妨问。
“然后……你打算什么时候满足他们的期待？”
“他们的期待？”
“当然还有我的期待。”
第245章：清明
四月初。
气温一天天升高，烦人的柳絮又开始渐渐飘飞，一阵风吹过，地上的白绒还能卷起小小的涡旋。
不知不觉已过一年。
春分后第十五日，仲春与暮春之间，是清明。
放假的日子。
“你真不去？”
“你快走吧，我再睡会儿。”
何妨抱着被子背对门口的秦广林，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
“行，你记得中午好好吃饭，我可能回来比较晚……晚饭去我家那边吃。”
秦广林嘱咐一句，看她闭着眼睛不动弹，耸耸肩出门，“好了，我走了。”
有些地方是有女人不能扫墓的规矩，但他家对这个并不怎么在意，秦广林还想带何妨去看一看，结果被她拒绝。
“何妨呢？你不带她去给你爸看看？”
开车到家门口接了穿戴整齐的秦妈上车，她坐好后也是问起来这个问题。
“等结婚了再去，现在还没那个什么呢，不急。”秦广林没说是何妨不想去，敷衍一下开着车直奔墓园。
一晃过去这么多年，扫墓与其说是悼念，倒不如说是种习惯，两个人表情没多沉重，车内气氛也不压抑，秦广林时不时和秦妈搭个话，就这样一路来到北山公墓。
“要不要买束花？”秦广林停好车看旁边花店人来人往，随口问道。
“这就够他吃了，要什么花。”
秦妈提了提手上的水果点心，还有自己包的一些吃食，“走吧，人还挺多。”
路程不算近，这时太阳已经高升，出园入园的人都不少。
秦广林应了一声，也没再多说，提着纸钱香烛，还有一小瓶白酒，跟在秦妈身后进了陵地，沿着石路左拐右拐，路过一个个墓碑，最后停步在接近最边角的一个角落。
这是格局最简陋的那种陵墓，不仅位置偏远，墓前空间也很小，幸好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然再添上三五个亲朋，在墓前都站不开。
墓小有墓小的好处，不过一会儿时间，秦广林已经把周围收拾干净，秦妈蹲下身子把提来的袋子一一打开，整整齐齐放在墓前，一边小声念叨着什么。
秦广林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没有流露出太多悲伤，有的只是深深的怀念。
“和你爸说两句，让他高兴高兴。”秦妈把燃烧的纸钱拨弄几下，让火苗突突往上跳几下，烧得更透一些后便退到一旁，把位置给秦广林让出来。
秦广林上前蹲在火盆旁接替秦妈的位置，抓两把纸钱扔进去，火势顿时更旺一分。
“爸，今年我赚钱了，给你多烧点啊，还有你最喜欢的白牛二，喝太多酒不好，我妈给你整了个小瓶的。”
“这一年我找了工作，还不错，努力了快一年，中间发生了不少事，混了个预备总监……你估计也不知道总监是什么，总之是个官儿，管人的，反正挺不错，钱也多福利也多待遇很好，我都开上四个环了，全款的，嘿嘿……”
“……对了，刚刚我妈和你说了没，我还找了个女朋友，准备着结婚呢……嗯，我自己准备的，她暂时还没想法，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着先谈两年。你得保佑保佑我们俩，让我俩早点结婚，给你生个大胖孙子或者孙女，咱老秦家的香火也算延续下去了。”
“不是我吹，你这个准儿媳可好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炒菜那叫一个香，比我妈做的还好吃……反正你也吃不到，这样，等过两年我们结婚了，让她炒俩菜，我给你提过来当下酒的，就是不知道你收不收得到……
她是做老师的，小学老师，是不是很好？还有更厉害的，她还是个作家，大作家，出了两本书了……哎呀，忘记带过来给你看看了，下次，下次带一整套过来给你瞧瞧，看看我找的女朋友多厉害。”
秦广林拨拉着火盆，对碑上的照片轻声说着。
虽然人已经不在，但亲情是不会被时间冲垮的，不管有没有另一个世界，总是希望父亲知道自己一切安好。
见秦妈没在近处，他挪动身子往前凑了凑，又往火盆里抓点纸钱扔进去，“她有时候有点莫名其妙的，好像在瞒着我什么事一样，因为这个我们前阵子还吵了一架，她都拿外星人……不对，是说什么奇门预测来当借口，气得我拍桌子把她吓到了，她一边哭着一边还问我手痛不痛……看她哭的样子我就没忍心再吵，想着就这样吧，这样一个女孩子，就算藏着什么事，也肯定是不会害我的对不对？
……她还捐了八万，写书的稿费全都捐出去了，这样一个心善的姑娘，我能遇到真是赚大了，嘿嘿……我都想开了，有些事不说就不说，现在不想说，以后该告诉我的时候也肯定会告诉我，对吧？人才是最重要的……关键她一哭我就慌了神，什么办法也没有。我想和她在一起，我想和她结婚，吵架肯定是不行的，都该懂得退让才对，是吧？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嗨，说这么多，等我们结婚了带她来这里给你看看，你就知道她有多好了，超级好的那种……”
平日里心中憋的那些事都说出来，秦广林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唠唠叨叨直到纸钱全都扔进火盆里烧成灰烬，火势渐微，他才止住了话头。
“爸，要是不够花你就托梦给我，我再过来给你烧几捆……刚刚路上我看别人家还有烧手机烧纸人房子的，小姑娘就不给你烧了，等下次过来给你带个房子车子烧过去。
我就先走了啊，想要什么就托梦给我，手机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信号，下次也给你带着，带充电器的那种。”
拍拍身子站起来，等着火盆里的火灭掉的间隙，秦广林又碎碎念叨几句，转身离开了。
“要不要给我爸换个好点的地方？”
“都住习惯了还换什么，哪都没老地方住着舒服。”
秦妈和秦广林俩人顺着石板路走出墓园，已是临近中午，一起上了车往外开出一段儿，秦妈忽然叹了口气，有些感慨。
“要是你爸还在，看着你长这么大该多好。”
“谁说不是呢？”
秦广林应和一句，心中微叹。
世事无常，哪有那么多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