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又是一年春花开
春节在二月。
过完春节，初三回河城一起拜年，再回洛城时，已是十五号。
不知不觉，已经二十八周岁，二十九虚岁的秦广林，即将迈入中年。
不年轻了。
连续几年的征战，已经让他有些乏力，恨不得天天韭菜生蚝腰花羊蝎子吃着。原先三天打两次架还不过瘾，现在已经缩减到一周两次，偶尔三次。
“不服老不行啊……”秦广林捏着软肉感叹，想当初自己也是个公狗腰来着。
女人都是恶魔。
躺在一边的恶魔美美地叹了口气，思量着道：“最后一次了。”
“什么？”秦广林顿住。
最后一次？什么最后一次？
“我不吃药了，为四月做准备。”何妨半闭着眼睛平静道，“给我忍着，忍到四月。”
“啥？啥？你等等，什么意思？”
秦广林急了，“不是一直都有带那个吗？吃什么药？什么就不那……”
虽然感觉自己有些老了，但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内心还是非常拒绝的。
现在到四月，将近两个月，这怎么行。
何妨抬眼瞅他一眼，道：“不安全，会破。”
“怎么可能……”
“破过。”
“……”
秦广林无言了。
这叫什么事？！
转念想想女儿，他又泄了气……以女儿为重。
“嗯……那几天可以，双重保险就问题不大了。”何妨又道。
“我吃醋了。”
秦广林哼唧着背过身，对她说的那几天都没什么兴趣。
何妨纳闷，“吃什么醋？”
“……”
“说啊。”
“吃我自己的醋！”秦广林有些恼羞成怒，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可笑，见到何妨看自己的眼神，顿时感觉更别扭。
“这就是男人吗？”何妨惊奇地看着他，忽然坐起来，一副蛮好奇的样子拿手指捅他两下，“诶，能不能说说你……怎么想的？”
“感觉现在的我正在绿以前的自己，未来的自己也在绿现在的我。”
秦广林闷声道，抬眼瞅了瞅何妨，又趴在枕头上闭上眼，不想看她想笑又忍笑的表情。
“……”
“哎呀烦死了！”他忽然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何妨，“我不开心。”
“等等……”
何妨拿手指在头顶轻轻挠一下，道：“不对吧……应该是你绿了未来的你自己。”
“……”
“……”
卧室陷入迷之沉默。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秦广林眉毛跳了跳，何妨眨巴眨巴眼睛，“玩别人老婆……是不是很刺激？”
“我自己老婆啊！”
秦广林一头仰到床上，气道：“睡觉，什么狗屁时间旅行。”
何妨耸耸肩，扎进他怀里拱两下，把被角往中间收了收，也闭上眼睛睡觉。
……
……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空气中还带着冬日残留的寒意，树上嫩芽已经开始绽露，娇嫩的叶瓣缓缓展开，迎接阳光的馈赠。
距离计划中的日子越来越近，秦广林心里莫名出现一些压力，何妨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偶尔也能看出她心事有些沉重。
生孩子这回事，即使一切都按照上一次来，那结果也是很难确定的。
细想的话，生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那难度几乎和买彩票中一等奖的概率差不多。
“最近有事？感觉你效率变低了挺多。”陈瑞见到秦广林出神，不由问道。
“没什么。”
秦广林摇头，顿了顿道：“这个漫画……我不想画了。”
“嗯？”陈瑞愣住，“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忽然不想画了。”秦广林微微低头，看着画板上的人物雏形，莫名有些烦躁。
对于他来说，只要生出来是个女儿，那就是他女儿，没有什么不同，这事五成几率甚至更高，有大半把握可以成。
但何妨要的不止是女儿，还得是安雅。
他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逝，抓不住思绪的尾巴。
“别闹……吵架了？”陈瑞皱眉。
经过两年多发展，平台早已不是那个靠着秦广林漫画撑起大部分流量的时候，现在公司已经小有名气，在漫画市场也有了一定的地位，少了秦广林这部漫画不会伤筋动骨，甚至会因为完结而再热一波。
但既然能一直画下去，当然是越久越好——抛开公司和平台的方面不谈，陈瑞本人也很喜欢秦广林创造的这个系列，家里藏着两套实体版，算是个半忠实读者，实在不想看到它忽然完结。
见秦广林没说话，陈瑞想了想，起身到秦广林旁边，拍了拍他肩膀道：“累了就先休息一下，有矛盾就解决，别冲动。”
“没，没矛盾，感情好着呢。”秦广林摇摇头，“就是创作这事儿吧……你也知道，有时候就，就……忽然就不想画了，这个状态没办法。”
“你还有那么多读者呢。”陈瑞道。
“所以想完结呀。”秦广林耸耸肩，“要不是那些读者，我直接鸽了不是更省事？”
陈瑞眉头皱得更深，咂摸两下，道：“嘿，我发现你说的还挺有道理！”
秦广林不止负责这一部漫画，要按收益来说，这部最火的反而是收入最垫底的那一部，看他最近卯着劲儿干活的态度，想完结也能理解，把精力放到别的方面肯定比原创这部要好很多。
毕竟有家庭了，年龄也近三十，孩子的事八成已经提上日程，陈瑞觉得自己能理解他。
“但总是有点可惜的。”陈瑞叹口气，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
“嗯？”
“再坚持一段时间，到你家那位怀孕，或者孩子出生的时候完结。”
陈瑞习惯性拿手指敲着桌面，一边思索一边道：“这样的话，以后你想继续画了，还可以出第二季……就是你提过的《我女儿实在太可爱了》，要是生个儿子，就《我儿子实在太帅气了》，反正到时候能续上。
说实在的，这一部画了几年，也确实该完结开第二季了，不然显得啰嗦，又臭又长。”
“这是个好办法。”秦广林想了想，笑道：“刚好我最近有些事，该放松一下……我再好好想想。”
生孩子的事比当初办婚礼都重要几分，他得好好准备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小生命。
不管是不是安雅，都是他的孩子。
第336章：没见过世面
“老婆知道我怕热，也不想我熬夜对身体不好，所以每天都让我先躺下睡觉，等被子暖和了，再过来把冰凉的手脚放到我身上帮我降温。”
“为了让我不至于躺太久发胖，对健康不利，临睡前会叫我帮她按按肩，揉揉腿，这样运动一下睡得更香。”
“她还怕我早上睡过头会耽误上班，七点钟就踹醒我，让我去帮儿子冲奶粉。”
“我老婆对我太好了，能感觉到，她很爱我。”
肖宇合上笔记本，扭头看一眼角落里已经蒙尘的鱼竿，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当初怎么就没管住自己呢？！
“叭，叭……”
铃铛叮玲叮玲响着，肖宇啪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到床边这儿摸摸那儿看看，确定没尿后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哎！”
同样年近三十的他，下巴蓄上短短的胡须，看上去精心修剪过，平白添了几分成熟的气质。
俯下身拿胡子在儿子脸上蹭蹭，逗得他咯咯笑几声，肖宇才伸手把他抄起来抱在怀里走出卧室。
“饭好了没？饿死了！”
“快了快了，先把儿子喂一下。”
周楠在厨房拿袖子抹一下额头，挥着铲子不断忙活。
生完孩子后她也没恢复到当初的模样，腰围整整胖了一圈，该胖的地方却只大了一丁点，让她很是丧气。
幸好没有饿到儿子。
炒好菜端出来，把围裙解下，肖宇已经坐在桌前，把孩子放在儿童车里，用手扶着奶瓶喂他。
“公司效益越来越差了，我打算过两个月换份工作，你觉得怎么样？”周楠捧着碗夹口菜，边吃边问道。
“可以啊，早就叫你换了，还非要待在那里。”
肖宇对她换工作的事没什么意见，现在周楠还在当初他们认识的那个公司里，他跳槽走的时候就撺掇过周楠一起换工作，那时候她才刚入职没太久，跳槽也没什么好去处，便拒绝了，后面一直待在那里。
“刚休完产假就离职不好……现在可以了，那我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
“你直接离职在家做全职太太也行，又不是养不起你……”
“不行，我得上班，读这么多年书又不是为了在家看孩子给你洗衣做饭的。”
周楠才不想做全职妈妈，自己赚的钱分一半出来请个月嫂最好，总得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整天待在家里计算柴米油盐，人都会废掉。
客厅笼子里花猫叫了两声，肖宇起身帮它添点猫粮，又坐回来，小屁孩咬着奶瓶安静坐在儿童车里，桌子上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中间墙壁挂着的电视里不断传出声音，主持人正与嘉宾谈笑风生。
“那我先帮你内推一下，看看能不能入职我现在这个公司……改天你把简历发我一份。”
“行。”
很平常的一顿饭吃完，小宝宝又开始打瞌睡，周楠哄了他睡觉，出来客厅脱掉鞋，跟肖宇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广告时间，肖宇一边探着儿子食堂，一边对电视上广告嗤之以鼻。
“一看就是假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大？”
“……”
周楠低头看了看自己，目光游移到别处，“以后别说这种话。”
“嗯？”
“被人听见的话，显得你没见过世面。”
“……”
肖宇憋了半天，“其实吧……小有小的好。”
“好在哪？”
“……省布料。”
……
……
孙文提着黑色袋子到徐薇住处的时候，她正披着轻纱睡袍半靠在客厅中间的大沙发上，捏着一杯酒在喝。
这女人不是个酒鬼，很少喝醉，只是单纯的闲。
不闲的话也不会经常喊他了。
孙文把黑色袋子放到她旁边，道：“这里是十万。”
“包养我？”徐薇笑问。
“还钱。”孙文撇了撇嘴，并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
他一屁股坐到旁边，也拿出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上红酒，像灌啤酒一样咕嘟咕嘟喝完半杯，出口气道：“还有十万，估计要等到年底……”
“不急，你先拿着用就行。”
徐薇拿脚在孙文腿上蹭了蹭，“怎么不先买车？”
“租的挺好。”孙文顺手抄住，握在手里轻捏，“等把你的钱还完了，再考虑其他的。”
“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
“没……总不能一直欠着你钱不还。”
孙文笑笑，扭头看向那一袋钱，“现在有钱赶紧还，不然等我没钱了还不上了，还得当个狗。”
“不是狗，是宠物。”
“更难听。”
“那你觉得什么好听？”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个人。”
“加油。”
“谢谢。”
……
……
元旦前后何妨组织了一次全家体检——小两口备孕，拉着秦妈也一块做了个全面检查。
结果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三个人都非常健康，让何妨松了口气，全身心准备迎接四月的到来。
此时已近四月，播种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她不得不尽最大的努力调节心态。
“别乱动！”
“你不是说这几天可以……”
“再过几天就要开始了，憋着。”
“……”
得不到满足的秦广林很忧郁，只能手上过把瘾，碎碎念道着‘以后你别求我’‘一定要狠狠地拒绝你’之类的话，披上衣服出了卧室转进书房。
关于孕产知识的书他买了一大堆，还有一大包验孕棒之类囤在家里，现在没事就翻书学习，争取为女儿的出生做好百分百准备。
窗外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从高空往下俯视，偌大的洛城泛着密集的光点，有些住宅灯火通明，有些早已熄灯入睡，每个人都循着自己的轨迹，按部就班地生活着。
秦广林披着衣服看累了书，站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月亮，脸上浮现的是感慨。
一介凡人，却要与天争命，每每想起，都有些魔幻的感觉。
月光同样照在孙文脸上，他指间夹着一根烟，光着膀子坐在阳台，抬头仰望着天上那轮明月，脸色无悲无喜，只是静静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客厅里是已经熟睡的徐薇，她睡觉从不挑地方——房子大就是任性，客厅的沙发展开后，比一般人家的床还要大上许多。
起夜的肖宇揉着眼睛，到儿子的小床前悄声看看，小心地没有吵醒他，然后带着笑意回到自己的大床上，搂过周楠胡乱亲一口，惹得她在睡梦里翻个身，像抱大熊一样紧紧把肖宇抱住，腿都搭过去把他锁得死死的。
肖宇挣出一条胳膊，把被踢到一旁的薄被扯到二人身上，透过窗子里照进来的月色看周楠一眼，用唯一自由的那只手帮她把嘴角黏着的发丝拨到一旁，才闭上眼睛继续刚刚的美梦。
第337章：时间到了
四月，风平浪静。
秦广林憋着都快冒火了，何妨还在掐着指头数日子。
“快了，估计今晚或者明天就可以开始了。”
她算了半天，拿着体温计再在本子上记一笔，预备着造人。
“真的？！”
秦广林兴奋，还不知道开始意味着什么，兴冲冲道：“要不要先热个身？”
“想屁吃，好好上班……要不你这几天请假吧。”
“好哇好哇，我今天把事情处理一下，然后请几天假。”
三言两语敲定下请假的事，秦广林整好着装出门上班，何妨拎着小包步行去学校，他则开车往相反的方向去。
四月的天气已经回暖，他又穿上自己的格子衬衫——何妨买的那些衣服穿着太啰嗦，哪有格子衫直接套上去方便，又舒服又实用。
真是伟大的发明。
心情好了看什么都顺眼，秦广林夸完格子衫设计师，又在后视镜照了照自己。
帅气。
肯定能生个又好看又聪明的女儿出来。
吹着口哨下车，拎包上楼和公司同事打过招呼，坐在自己位置上，他却没什么心思工作。
女儿有没有，就看这几天的一哆嗦了。
“林哥，这是昨天的工作，你看看。”
余乐经过几年努力，也已经有了画师样子，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助手，自己独立负责简单一些的作品完全没有问题。
“可以，交给那个谁，直接发吧。”
“好。”
“等等……”
秦广林忽然想起来件事，喊住准备出门的余乐，思量道：“你以前那些学习资料还有没有留着？”
邻居家小胖墩儿关于画画请教得还挺认真，十几岁的小屁孩儿挺难得，他偶尔解答一些看起来很白痴的问题，现在想起来余乐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便想着帮忙弄点入门资料，让他自己去学。
“以前？”余乐愣了愣，“我资料都在网盘里，就那个什么……光学明暗折射，几何透视什么的吗？”
“……好像有点太深了，再之前的……算了，反正你初期学的那些都发我一份儿，实体的不用，就你网盘里那些资料，回头我给你发个红包。”秦广林摆手道：“付费的就算了，免费的那些都发过来。”
“嗨，林哥你看你说的，红什么包。”
余乐也算得上秦广林半个徒弟，红包什么的给他他也得退回去，应一声便回到自己工位，整理自己那些资料。
还好他有个好习惯，网盘里的资料都分门别类，即使暂时不用了也不会删掉，很快就一块儿打包发进秦广林邮箱。
中间把假请好，磨叽到下班时间，秦广林伸了个懒腰下班，微讯告诉小胖墩儿搞个邮箱，兴冲冲地下楼上车，准备回去跟何妨造小人，手机却响了。
“喂，妈……哦，好，我这就过去。”
挂掉秦妈电话，他拿微讯给何妨去条语音，先回老房子一趟，有些东西要拿。
……
……
北飞路。
秦妈拿着一袋乌漆麻黑的干树叶，珍而重之地交给秦广林。
“这是什么？”
秦广林打开闻了一下，不由皱眉，“泡脚的还是……”
“吃的！”
“吃？！”
秦广林大惊，“这不得吃出毛病？我们又没病。”
莫名其妙塞一袋子药给自己吃……他怀疑秦妈是不是提前进入老年变糊涂了。
“你们不是准备今年要孩子吗？”秦妈神秘兮兮地朝他手里的袋子努努嘴，“偏方，保证生儿子，生不出包退钱，听说可灵了。”
“……有没有保证生女儿的？”
“生个屁女儿，先生个儿子出来！等生了儿子，你们爱生啥生啥。”
秦妈不乐意，怎么天天就想着女儿？虽然自己也是女的，但……儿子延续香火，老秦家虽然不是他这一棵独苗，但秦广林他爸就这一个儿子。
“生了女儿包退？”
“包退。”
“哦，那我回去了。”
秦广林懒得和秦妈掰扯，这事也掰扯不清，反正等女儿出来，秦妈这个奶奶也会真香。
不过还真挺及时，这几天就准备造小人了，她现在送来这个药。
“记得，每天晚上熬一碗给何妨。”
“行行。”
秦广林答应着出门坐上车，随手把药扔到一旁，开车回同林路，何妨还在等他吃饭。
包生男孩，生不出包退……这把戏太老套了，就和当初上学时包过四六级一样——本身就有部分人凭真本事能过，收了他们的钱，其他过不了的退，坐着赚钱。
孙文当时还想搞一波来着，琢磨半天，实在肚子里没货，想忽悠都忽悠不到人才无奈放弃。
他不觉得这玩意有什么用。
车子停到家楼下，秦广林提着袋子直接扔进到路旁垃圾桶，上楼前想了想又捡回来，拎到楼上去。
“咱妈给了你什么？”
“喏，必生儿子，生不出来包退。”秦广林把药放到何妨面前，“刚刚在楼下已经扔了，想了想不知道你上次吃过没，又给拎上来了——之前要是吃过才生出来女儿，那这次也熬着吃一下。”
命运无常，也许就差这么点药。
“嘿……”
何妨不由笑了，拿手指拨了拨袋子里的药草，道：“上次你也提回来了，说咱妈被人骗了什么的……倒是没给我吃，转头就扔了。”
“哦，早知道刚刚不捡回来了，吃饭吧。”
秦广林重新把它扔到垃圾桶里，洗洗手坐到桌前，解决今晚的晚饭。
如果没有何妨时空旅行这事，他说不定真要和秦妈掰扯一下这个骗术，然后带着一肚子气回来跟何妨吐槽，完事再把药扔掉。
不管时间如何变动，他这个人始终是他自己。
吃完饭出去遛逛一圈消食，回来后天已经完全暗下来，秦广林早早地洗完澡钻进卧室，一双眼睛不断在何妨身上瞟来瞟去。
“那个……咱女儿是不是得播下去了？”
何妨嘴里含着体温计没说话，过许久拿出来看看，摇头道：“今晚不行。”
她也没办法精确到哪一天，只能在这个月努力怀上。
只有短短六七天，必须把握住机会，这是她所能尽的最大努力了，如果这六天失败……何妨闭了闭眼睛，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人不能贪，秦广林已经在身边了，不该奢求太多，把握好当下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秦广林同样失望，捂着额头低头看看自己，又看向何妨，“真的不行吗？”
“今晚还没到时候……先睡觉吧，早睡早起，保持最佳状态。”
何妨和他贴了贴脸，拿脸蛋轻轻蹭他两下，安慰道：“就这几天了，快睡吧。”
“太早了睡不着，说说以后吧，有些事我还没听够呢。”
“好。”
两人说着话，到月色渐升，夜色愈浓，相拥睡去。
翌日。
秦广林在睡梦中被吵醒，抬眼看看外面天色，太阳还没升起。
转过头，入眼是何妨微微兴奋的眼神。
“到时间了，快！”
第338章：一家团聚
秦广林很忧郁。
原本以为可以摆脱那些碍事的东西，痛痛快快打几架，结果现在和做任务一样。
“老公，休息好了没？”
何妨拿手指在他背上按压着，关心地问道。
“？？”
秦广林趴着装死，感觉到何妨小手越来越往下，终于忍不住出声，“还没有。”
“这么久了……”
“今天都两次了。”
“才两次而已。”
“才？！”
秦广林声音提高了八个度，“我年轻的时候才……”
“哎呀……为了咱女儿，加油！”何妨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挥着拳头打气。
“……”
“……”
“你等等。”秦广林察觉到她动作，急忙喊停，“你这个……几天来着？”
“六天。”
“我、我觉得咱女儿已经种下去了，真的。”秦广林怕了。
真的怕了。
六天，按这个节奏会出人命的。
“我觉得没有，快，再加把劲。”
“……”
……
……
“咦？你不是请好几天假吗？这才两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上班了？”
陈瑞看着无精打采的秦广林，不由纳闷。
“我热爱工作，歇着总歇不踏实，就提前复工了。”
秦广林顶着一脸疲惫摆摆手，没有多说。
家里那个哪是时空旅者，分明是榨汁机成精了。
“那个……今天也算我请假吧。”他揉了揉眼睛打个哈欠，“昨晚失眠了，我得补一觉，下午再干活。”
陈瑞耸耸肩，没有说什么，转头忙自己的事。
看这家伙一副被掏空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
女人啊，都是恶魔呀。
公司与家的作用对调，变成温暖的避风港，到下班时间，秦广林还有些恋恋不舍，第一次产生了主动加班的念头。
不管怎样，还是要面对的……为了女儿，加油！
他揉着腰子坐在车里，感慨着往家的方向驶去，等到停在家楼下，却没有立刻上楼，在车里听着音乐想要再待一会儿。
以前常常听人说，车是中年男人的另一个家，下班了坐在车里静静抽根烟，听会儿歌，这个时候是完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时间与空间，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享受短暂而又难得的宁静。
秦广林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每当下班，都恨不得立刻冲回家里，跟何妨在一块儿，或看着她做饭，自己在一旁亲亲抱抱捣个乱，或已经做好了饭一起吃。
现在他终于理解了……
一首歌听完，拖着颇显沉重的脚步上楼，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客厅正中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何妨端坐在中间含着体温计正看着他，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秦广林眼睛从桌上扫过，不由头皮发紧，干笑道：“呵……呵呵……都是我爱吃的哈。”
生蚝腰花扇贝海蛎韭菜河虾……
不带重样的。
“这几天多多辛苦，快，多吃点……我还煲了汤，等下吃完饭再喝一碗。”
何妨终于取出来体温计，看一眼放到一旁，殷勤地给秦广林夹菜，“快吃，都是我去那边远处买的新鲜的。”
“咳，我觉得吧……”
秦广林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迎着她目光，犹豫道：“一天……一次，肯定就能搞定了，现在这样是不对的，质量都会下降，欲速则不达知道吧？那个弄巧成拙……”
“不行！”
何妨斩钉截铁，“就算质量下降，也必须这几天怀上！”
“……”
“辛苦这几天，为了女儿，好吗？”她起身从桌子另一边过来，弯腰和秦广林贴了贴脸，放柔了声音道：“我保证，就这几天。”
“可是……”
“没有可是，快吃。”
“好吧。”
看着秦广林大口吃饭，何妨顿了顿，转身去厨房端出一碗汤放到他手边，“别噎着了。”
“嗯，嗯。”
“我知道你累，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最后两天才可以呢？对不对？你看啊，如果是昨天和前天已经搞定了，那这后面几天就算质量下降，也不会影响到她。
如果到现在为止还没搞定，就没办法顾什么质量了，把她种进我肚子里才是最重要的。”
何妨低头摸着自己肚子，眉间现出一抹忧色，又很快调整回来，“你还年轻，这算不了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恢复了。”
“那个……算了。”
秦广林感觉何妨有些魔怔了，想想没有再劝她。
他没当过母亲，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虽然觉得自己能理解一点，但那种心态是无法完全代入的。
“对了，我还买了个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何妨起身到卧室拿出来几个快递盒子，依次摆在秦广林面前，眯眼儿笑着道：“挑一个。”
“这是什么？”秦广林疑惑。
“先别管它是什么，挑一个嘛。”
“那就中间的那个。”
秦广林拿筷子点了点中间的盒子，继续扒两口饭，道：“你不吃吗？那些等吃完饭再弄。”
“好！”
为了补足这几天耗费的能量，秦广林敞开了胃口把自己吃撑，打着饱嗝跟何妨一起出去散步，边走边思量要不要去药店买点地黄丸什么的。
不然真的难顶。
“我感觉有些腿软。”
“等下回去我给你捏捏。”
“腰也酸。”
“给你揉揉。”
秦广林叹了口气，与老天争自己的女儿，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
“回去吧。”
“好。”
夜幕微沉，白天的余热还未完全散去，微风从灯影摇曳的街道尽头吹来，让人感受到一丝清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小区里不止他们两个在晚饭后散步，携手的情侣，乘凉的老人，奔跑的孩童，还有牵在一起的一家三口，呈现出一派慵懒的气氛。
何妨步履轻盈地挽着秦广林，从大槐树下面穿过，回头望了天边弯弯的月牙一眼，道：“我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
“安雅要回来了。”
“是吗？”秦广林顺着她目光回头看看，不知道她的预感从何而来，却也没再追问，点头附和道：“一定会回来的。”
“老公……”
何妨忽然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抿嘴道：“我想她了。”
明知道生出同一个女儿的几率很渺茫，却还是非要试一试，就是想努力一把，告诉自己，已经尽力了。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牢牢抓住，错过这个月，以后就算生十个女儿，那都不可能是安雅了。
她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对着秦广林挤出一个笑脸，“我们的女儿，你应该能猜到她有多讨人喜欢。”
秦广林沉默片刻，拿手指抹了抹她湿润的眼角，“我们一家会团聚的。”
“嗯，一定会的。”何妨用力点头，拉着秦广林加快脚步。
第339章：生活还得继续
“那是什么东西？”
几天的劳累，让秦广林好奇心都下降了不少，看着桌上还没动的快递盒也懒得去拆，直接朝何妨问道。
要是搁以前，早兴冲冲去打开它了。
何妨转脸避开他视线，若无其事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个一会儿不知道是多久，何妨又拿着体温计塞嘴里，秦广林闲得无聊，洗个澡趴床上，两只手伸到后面按摩自己腰子，准备一会儿的任务。
他从没想到过，这事有时候也会变成一种压力……
婚前拦路虎，婚后救世主，好怀念她亲戚在的时候。
“我都三十了……”秦广林闭着眼睛嘟囔。
何妨嘴里塞着体温计没理他，之前还天天说自己年轻，天天和泰迪一样，现在服老，晚了。
“现在想来，我这也算波澜壮阔的一生啊……娶个时空旅行者，救自己的命，把女儿重新带回来，还要平平淡淡的过我们小日子，大隐隐于市——能拍个，嗯……漫画侠的电影。”
秦广林赤着膀子趴在床上一边揉一边闭着眼睛叹气，经过好几年的锻炼，现在一膀子肌肉，倒是挺有型，看得何妨不由抿嘴。
重来一次，赚大了。
“那狗日的命运就是大反派，我们奋起反抗，放手一搏，我拿着画笔当武器，抬手间虚空颤栗，强大的威压让这方世界都有点承受不住，一道道空间裂缝不断出现，然后我就那么一甩，一画，力量澎湃而出，纠杂成一道七彩光柱，朝大反派倾泻而出……”
秦广林逼逼叨叨，完全沉浸在幻想里，连何妨出去了还不知道，闭着眼睛幻想自己化身漫画侠搞风搞雨。
诶，漫画侠有超能力，那肾肯定杠杠的。
何妨洗好澡回来的时候，秦广林已经和大反派激战了三天三夜，正准备发绝招，就听何妨喊他。
“我看要不你写小说吧，这么能编。”
“嘿，我可以把它……”
秦广林正想说把它改编成漫画，睁开眼睛看到何妨，顿时愣在那里消了声。
白大褂，护士帽，就这样忽然出现，让他猝不及防。
沉默片刻，他悄悄吞咽了一下，感觉嘴里有些发干，舔了一下嘴唇。
“你好骚啊。”
……
……
接下来三天，三个快递盒被依次拆开，秦广林痛并快乐着，每次都有刮刮乐开奖的感觉。
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将近三十的年纪，提前发出五十岁才该有的叹息。
他真的累了。
“再这样下去我得掉头发了，吃不消。”
最后一天，秦广林从沙发上爬起来，腰上咔吧咔吧响几声，让他不由拿手扶住，咧着嘴扭动几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营养快线打开，一边喝着一边来到阳台。
何妨正拿着一件厚重繁琐的汉服揉搓，这种衣服穿起来仙气飘飘看上去好看，洗起来是真麻烦，她都有些后悔了，抬头瞅瞅秦广林，没好气儿道：“结束了。”
“真好……”秦广林由衷感叹，终于可以歇息了。
“你这什么表情，有那么难受吗？”何妨看他这个样子更气，“谁嗷嗷叫来着？”
“啧……就是累嘛，你等等，我去拿那个。”
秦广林心虚的捧着营养快线跑去书房翻腾两下，把试纸拿出来，一边看盒子上的说明一边道：“上面说一周到半个月时间就能测得出来，距离我们第一次已经……六天，对，六天了，明天开始你就天天早上对着它撒一泡，我买了一大包，够你用一个月的，测到下个月这时候都行。”
“你买那么多干嘛？”何妨皱眉。
“给你用啊。”
“我用得了那么多？”
“反正备着嘛，万一测不准呢……”秦广林也感觉自己买多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何妨用的，就劈劈啪啪买了一堆回来。
越说越觉得自己傻，他扯开话题道：“反正给你放洗手间，也不用非每天早上，反正你天天尿的时候就对着它冲一下，第一时间知道我们女儿的消息。”
说着话秦广林又返回书房，拿出来一摞试纸盒，码得整整齐齐放到洗手间，让何妨一伸手就能摸到，免得到时候忘记。
喝完手里的营养快线，他到处转悠一圈，总觉得漏了什么东西，重新返回阳台，见到何妨在那儿揉搓衣服，才一拍脑袋，“你都怀孕了还干这粗活儿，交给我来！”
何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种子说不定还没到地里呢，你急个屁。”
“哈？”
秦广林愣了一下，继续把她拉开，“甭管到没到，反正怀孕了，去，边儿去。”
坐下来大力揉搓几下，他忽然叹息，“我就要当爸爸了……”
何妨站在一旁，摸着自己肚子沉默一会儿，道：“你说，真的怀上了吗？”
“肯定的，我多厉害，哪能打不中？”秦广林信心满满。
他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六天来了十多次，这要是还不中，那真得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了。
“本来当爸爸应该是很兴奋，很激动的一件事，被你这么强按着……哦，也不能说强按着，反正完成任务一样，没那么多激动的感觉了。”
秦广林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即将当爸爸的心情，与当初结婚一样，想象中的兴奋并没有那么多。
两个人都是抱着必怀的决心想要这个月怀孕，折腾的动静太大了……
“那是因为你还没看见女儿在我肚子里成长起来。”
何妨道：“等你看着我肚子一天天变大，女儿离出生越来越近，你就会有当爸爸的那种幸福感了。”
“我很期待。”
秦广林抬头朝她笑，“我要当爸爸了，你也要当妈妈了。”
“是的，我们要有孩子了。”
何妨笑着点头，一手摸肚子，一手扶着腰，摆出孕妇的姿态转身离开阳台。
成败就在此一举，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
尽人事，听天命。
秦广林敛起笑容，看着她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
生同一个女儿，哪有那么容易。
两个人都奔三了，没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对于现实互相之间都心知肚明，不过互相安慰而已。
成年人，总要找点东西来骗骗自己。
因为生活还得继续。
第340章：请你忘记
生活依然在继续，无波无澜，之前的插曲像是一场闹剧，何妨照常上班，秦广林休养生息，下班吃到何妨特意准备的滋补膳食。
只有卫生间垃圾桶里每日新增的废包装盒，与单杠的试纸，证明着结果还没出来。
秦广林看着何妨若无其事的样子，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此时一切安慰都是徒劳的，想必她也早已有了这个准备，只能静心等待下个月的亲戚，来让事情尘埃落定。
在亲戚来之前，一切都还有可能。
“结局了。”
秦广林把最后一期画稿交给陈瑞，长叹口气道：“这就是结局。”
“这么快？”陈瑞惊诧地问了一句，没等他应声，便低头仔细观瞧起来。
《我老婆实在太可爱了》在15年底开始第一篇连载，首发秦广林个人公众号，从他们情侣日常开始，后续补上了相识的前因后果，中间添入秦妈、何爸、何善夫妇、肖宇等主要角色，17年转移到陈瑞公司平台，正式定名，从诞生开始至今连载四年时间，实体版发行三册，终于宣告完结。
从一开始的小众漫画，发展到如今几十万网络粉丝，实体版单部销售六万余册，一路走来，秦广林也由默默无闻的工作室主笔，变成小有名气的漫画作者。
“这个结局……”
陈瑞看完一遍，捏着眉心闭上眼睛思量一下，没有说完，又重新看过一遍，回味片刻看向秦广林，“这个结局……想好了吗？”
尾声里，肖宇悠哉地坐在河边教儿子钓鱼，周楠拿着扫把正气势汹汹地赶来，何妨小腹微微隆起，秦广林陪在一旁撑着伞在她头顶，一起在满树槐花下散步。
“就这个结局。”
秦广林早已经想好了，如果备孕顺利的话，画下去也无所谓，但现在一天天过去，何妨那里没有一点动静——没有在她计划的四月顺利怀孕，后面再怀孕后不管生男生女，那都不会有续集了。
在怀孕这里戛然而止，给何妨，也是给他自己留个念想，漫画里在孕育的，是安雅。
“真怀上了？”陈瑞凑近了点，道：“等几个月大的时候去看一下男孩儿女孩儿，提前准备第二部。”他指了指秦广林，笑道：“我看好你。”
“没，还没结果。”
秦广林摇头，“如果怀上了，就有《女儿》续集，怀不上的话就没了，什么也没了。”
现在只等月底，看何妨的亲戚是不是如约到访。
“这次怀不上就等下次嘛。”
“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
“骗自己，也得能骗得过去才行。”
秦广林靠在椅子上仰起头，长长的吁了口气，没理会陈瑞的疑惑，对着天花板眨眨眼睛，继续道：“发上去吧，等我调整一下，再继续另外几个系列的工作，这一部算是完结了。”
“嘁，还不是这部只有人气没有收益？搞这么深沉。”
陈瑞摇头，又重新看了一遍结局篇，拿着出了办公室，用扫描仪把秦广林的画稿传到电脑上，而后在平台发布。
在公司的画师只管着画画就行，其他一切工作都有助理负责，而他这个老板就是秦广林的助理，《我老婆》这部漫画一直都是他亲自动手上传或者帮忙修改作图细节。
要不是这部漫画带来的人气，公司初期发展的速度远远达不到现在的程度。同时，秦广林一直在公众号连载的话，也远远达不到现在的人气，实体版发行更是困难。
互相成就，合作共赢，他做到了。
……
……
“好香啊……”
下班回家，秦广林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气，放下包直接到厨房，从后面揽住何妨的腰，把头搭在她的肩膀上使劲抽鼻子。
“说菜？”何妨问。
“不然呢？”
“哼，离远点，别给我捣乱。”
“哎呀，你也香，你也香。”
玩笑几句，秦广林看着何妨锅里的溜肝尖渐渐翻炒好，从一侧拿出盘子给她装菜，端出去后又重新回来，在一旁帮忙打些下手。
“最近工作还顺心吗？”
吃饭时，秦广林捧着碗问。
“还好，挺平淡的，什么事也没有，就上课下课。”何妨随意道：“小园已经升级了，现在没在我的班里，不过平时都能见到她，过得还不错。”
“嗯。”
秦广林点点头，顿了一会儿，转口提起自己漫画的事：“那个漫画完结了。”
“哪个？”
“《我老婆实在太可爱了》那个。”
“这么突然？”何妨怔了怔。
她一直都有追读秦广林这部画自己的漫画，只是最近几期没有去看，没想到忽然就完结了。
“不突然啊，我们都结婚了，你也是我老婆了……点题了，就完结了。”秦广林笑笑，“幸好没人说我这漫画该改名字叫《我女友实在太可爱了》。”
见何妨沉默没出声，他继续道：“画了好几年，其实完结了挺好，整个人都轻松了……”接着话头一转，问道：“周末一起去外面散散心？你想去哪？”
“你主线下一步是想画女儿的。”何妨垂着眼帘说了一句，未等秦广林说话，她继续道：“没事，你想画可以继续画……”
“不想画了。”
秦广林打断道，“结局都发上去了，就是不画了。”
“我们又没失败，才十几天，试纸测不出来才正常。”
“对啊，我又没说失败，就是单纯不想画了，等哪天有兴趣了，再继续画第二部，也一样的。”
“……”
“……”
饭桌上沉默下来，片刻后何妨捧着碗继续吃饭，秦广林也没言语，安静夹菜，客厅除了电视里人物言谈话语传出来，只剩筷子偶尔磕在碗沿的轻响。
胃口比较小的何妨先吃完饭，放下碗筷擦擦嘴，没有多余的动作，静静看着秦广林解决剩下的饭菜。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等秦广林吃完放下碗，何妨制止了他收拾桌面的动作，开口道。
“我知道。”秦广林点头。
“不，你不知道。”
“……”
“再过几天我亲戚该来了，到时候什么都知道了。”何妨指了指卫生间，“那试纸说是同房后五六天就能测，但怀孕这事谁也说不准。”
“嗯，是……”
“现在这事影响到我们生活了，我不希望这样。”何妨打断他，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就算过几天，那个真的来了，我受孕失败了……
我会在心里永远怀念她，但我们的生活还得继续。”
“……真能过得去吗？”秦广林低声问。
时空旅行一趟，找回了老公，却失去了女儿……他没见过那个从未谋面的女儿，但设身处地想想，不管后面生几个女儿出来，都不再是那个会跑会跳的安雅，这很让人揪心。
如果在这个月成功受孕，即使不是那个女儿，她也可以骗自己把这个女儿当成安雅，但错过这个月，连骗都骗不了自己。
“过得去，相信我。”何妨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
痛苦对人是必要的，没有痛苦，人既不能认识到什么东西对他有害，不知道躲避它，也不知道给自己提供舒适；此外，没有痛苦，人也绝不会认识幸福。
她经历过最苦最黑暗的时光，好不容易得见光明，怎么可能会再亲手毁掉它？
“没有第三次重来的机会。”
“该努力的都努力过了，剩下的都只能看老天，失去的回不来，那都是命。”
“我不可能因为已经失去的那些，毁掉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何妨认真地看着秦广林，一字一句道：“你没有未来的记忆，不用在乎那些。如果过几天结果出来，我受孕失败的话，请你忘掉我说的关于安雅的一切，就当她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活在我心里，只要我永远记得她就行了。”
生活还得继续，总有一个人要幸福下去。
那个人不是她。
第341章：那种美丽
秦广林沉默没有接话。
他忽然有些明悟。
不管文学作品还是影视作品里，关于时空旅行，往往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其实细想想，那与时空旅行关系不大，而是生活本身，其本质就是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只是有时空旅行这个金手指，给人的期待感太足，想要完美补足所有遗憾，才愈发突出其未完成的事，给人以悲剧的感觉。
生活的本质就是如此，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关键看其中的人是陷入过去无法自拔，还是重整心态，拥抱未来。
人生最可贵之处，就是看透了生活的本质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结果还没出来，不用想这么多。”
他忽然笑笑，探身摸了摸何妨的脸，道：“你不是说有预感吗？巧了，我也有预感，她只是在和我们捉迷藏而已。”
说完，不等何妨回话，秦广林站起来收拾桌面，把空碗碟摞到一起，抱到厨房里去洗干净。
再出来时，何妨已经蜷在沙发上，斜靠着沙发背，怀里抱着靠枕，聚精会神地看电视节目。
等到秦广林过来坐下，她把靠枕放到一旁，侧歪身子钻进秦广林怀里，拿着他的手从自己肩上绕过，把自己圈起来。
“我攒了二十多万。”她看着电视轻声开口。
“那本小说吗？”
“是的。”
教师工资日常花销够了，想要存起来不太可能，只有小说这一项收入大头。
“挺不错的。”
秦广林估量一下她的销量，和自己的漫画对比一下，刨去当初装修新房花的钱，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我想把它捐出去，捐给希望工程。”
“可以啊，有我赚钱就够了，你那些捐就捐吧。”
“以我们两个的名义。”
“嗯，你看着来。”
人近中年，很多事都看开了，秦广林跟何妨本身也都随意懒淡的性格，他赚钱只为了让何妨过得更好，现在何妨捐钱会开心，就算让他再添上一些一起捐，他也不会说什么。
……
……
接下来的日子，何妨没有再拆新的试纸，拒绝了秦广林去医院检查的提议，只是安心上班，下班，买菜，做饭，仿佛真的把安雅放在心里，默默思念。
也可能是在等那一天来临，宣布事情的结果。
试纸的准确率，终究没有人身体的生理反应靠谱，每个人体质不同，分泌激素的频率与时间也不一样，最终还是要等亲戚才能知道成功与否。
秦广林还在抱着希望，工作之余看看漫画完结的评价，满满的祝福总能让他心底平添一份信心。
“老板又发工资？”
漫画完结，秦广林把实体版收入汇总一下，又约了肖宇出来，肖宇分了两次肖像费，现在也没第一次拿钱时那么磨叽，笑呵呵地打趣。
小宝宝在一旁婴儿车里站着，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好奇地看着秦广林。
“嗯，你的。”
秦广林把钱推过去，看一眼肖宇下巴上的短须，不由感慨，时间这东西真的是，一不注意就溜走了。
当初他们两个跟孙文，三个人一起在老邵菜馆吃饭喝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说着不谈恋爱的这个人，儿子都已经学会走路叫人。
反观自己和孙文，一个结婚了还没生，一个杳无音讯估计还没结婚。
人生无常。
“变成家庭妇男了？你媳妇呢？”秦广林转头看一眼小宝宝，随口问道。
“你关心我媳妇干嘛？”肖宇撇了撇嘴，“我叫她在家打扫卫生呢，里里外外都收拾一遍，等她把那些忙活完了我再带儿子回去。”
“是吗？这是翻身了？”
秦广林一百个不信，伸手逗弄两下他儿子，忽道：“我当你儿子干爹吧。”
“行啊，我前些日子还想……不对，不行！”肖宇这边还在暗戳戳谋划呢，“等你家也有了再说，要是你生个儿子，我家这个就认你当干爹，他们俩兄弟拜把子，要是生个女儿，嘿嘿嘿……”
“滚，生女儿也没你儿子的事，别想。”秦广林笑骂道，肖宇虽然是有那么点心思，不过更多的还是玩笑成分，他和秦广林一样，下一辈儿的事交给下一辈儿自己去做，不想掺合太多。
先不认干爹，只是预防万一，别到时候给下一辈平添麻烦，万一到时候真的看对眼了呢？
“当丈人不是比当干爹有意思多了？到时候你就对这小子吹鼻子瞪眼，看不爽了揍他一顿，哈哈哈……”
儿童车里的小宝宝瞪着懵懂的大眼，还不知道他爹现在就已经把他给卖了。
“不扯了……诶，我看你这胡子怎么这么不爽，和狗汉奸似的，剃了行不行？”
“汉奸是八字胡，我这是型男胡，你懂个毛。”
肖宇摸着下巴还挺自恋，“你们都练得这么壮，不留胡子也挺有型，我得靠这小胡子增点气质。”
“得了吧……孙文现在怎么样？”
“他可牛大发了，听说做了个小老板，不是破工作室那种，是开店了，有店的，健身房，大老板天天躺着赚钱……呸，歇着赚钱。”
躺着赚钱这话平时说没什么毛病，但放在孙文身上就有些不合适，不管现在做到多大，提起来敏感词，还是会让人想到他当初的那些事。
“挺好，挺好。”
两个人没有像以前那样喝酒，肖宇带着小孩，一起坐在星巴克外摆的桌前，看着远处柳絮纷飞，车来车往，从孙文说到大学，从大学说到工作，享受这个周末午后的闲暇。
不知不觉人生已然过半，回首仍能看到当初那个少年的影子。
所以他们喜欢叙旧。
……
……
回到家时，何妨正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电视机没有打开，屏幕黑漆漆一片，她像是参禅一样盘腿望着电视，听到房间门响，才转头看过来。
“悟道呢？”
秦广林把钥匙随手放到一旁，走过来亲她一口，“怎么不开电视？”
近三十岁的何妨看上去变化不大，依然像刚毕业时那样年轻，只是眉眼间多了些许成熟韵味，从少女完全转变成少妇，带着别样的风情。
此时她脸上有着一丝严肃，眉头微微蹙起，不确定道：“我那个好像就是明后天该来了。”
“嗯？”秦广林怔了一下，“然后呢？”
“这次没有来之前那种腰酸乏力的感觉。”何妨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彩，看着秦广林，声音轻柔的，好像怕吓到什么一样，开口道：“你帮我调养的一直很规律……”
“所以……”
秦广林舔了舔嘴唇，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再测一下！”他转身去拿试纸。
“不！”
何妨低下头，看着自己肚子沉默两秒，道：“再等两天。”
停顿一会儿，她忽然找出来拖鞋穿上，拉着秦广林去到书房打开电脑。
“先把二十三万捐了。”
第342章：辛苦你了
秦广林失眠了。
轻轻拉开何妨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他轻手轻脚爬下床，来到书房打开电脑，找出自己四年间画的漫画，从第一话看到大结局，在这个深夜，一个人静静地重温一遍二人的感情历程。
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第一次经历，初时的心动，在一起后的兴奋，同居的激动，见老丈人的忐忑，都如此清晰。
可何妨告诉他，他们不是第一次，上辈子——时空旅行，可以看作上一世，那一次他们同样是夫妻。
她就像在奈何桥边偷偷吐掉了孟婆汤，然后再一次寻过来。
两世夫妻，只求一个圆满。
看完后关上电脑，秦广林站在书房窗前，看着月色西沉，群星渐隐，天边慢慢泛出一丝鱼肚白，才回身走出书房，回到卧室趴在床上，悄悄地把耳朵贴向何妨小腹。
种子才刚刚种下去，自然听不到什么，但他就是想感受一下，这个肚子里即将孕育的生命萌芽。
那是他与何妨生命的延续。
“你做什么呢？”何妨被他爬上床的动作惊动，伸手没有摸到旁边的人，睁开眼睛却见秦广林伏在那里。
天刚蒙蒙亮，这货不好好睡觉在干嘛？
“嘘……”
秦广林伸出食指放在嘴边朝何妨示意一下，闭上眼睛静静贴着她肚皮感受一会儿，才失望地爬起来。
“什么也没感觉到。”
“……你想感觉到什么？”
“女儿。”
他抿了抿嘴，拉住何妨胳膊想要她起身，“快去测一下，我等不及了，不等了，测一下我安心。”
“大早上的……天都没亮呢！”何妨无奈，见他执拗的样子，只好爬起来，穿上拖鞋趿拉趿拉走去洗手间。
关于受孕是否成功，她已经有了八成把握，只是不太相信秦广林买回来的试纸。
“你跟过来干嘛？”
回身想要关门，何妨被直挺挺站在自己身后的秦广林吓了一跳。
“我看着你测。”秦广林表情严肃。
“去去，出去。”
“不要，我不放心。”
“……”
试纸是个牙刷形状的塑料棒，捏着手柄淋一下，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不嫌脏的秦广林抢过去，跑出客厅睁大眼睛看着它上面的显示区。
一条红线。
“你恶不恶心啊？”
何妨按下抽水马桶，一脸嫌弃地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他定定的站在那里的背影，心跳忽的漏跳了一拍，“……那个……要几分钟才显示。”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怀疑你买到假冒伪劣……”
“有了！”
秦广林一声大吼，吓得何妨身体都轻微抖了一下，话也说不下去，呆呆地看着他跑过来，把塑料棒横在自己眼前，然后兴奋地指着它道：“你看！”
“……”
何妨微微睁大眼睛，仔细看上面的显示区，除了原本那条红线，旁边也渗出来一点浅浅的，微不可察的红色。
“再等等！肯定会更明显！”
秦广林兴奋的像个孩子，捏着拳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给何妨看了短短片刻，又捏着它在客厅走来走去，最后干脆去到阳台。
外面天光已亮，清晨的天空恬静如一面明镜，太阳还没有升起，他把手里的试纸高举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仰望着它，看着那道浅浅的颜色逐渐明显，不由屏住呼吸。
何妨回到卧室穿好衣服重新出来，到阳台站到秦广林身边，抬头看向那一深一浅两道红线，深吸口气，停顿片刻后缓缓吐出来。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那儿没有说话，被秦广林举在手里的试纸好像是什么珍宝一样，红线愈发明显，直到与另一道差别不大，何妨眨了眨眼睛，伸手环住秦广林的腰，侧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我有了。”
秦广林举起的手慢慢放下，举目望向天边那一片金色，太阳正藏在那里，晨曦微露。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拥有了一切美好。
……
……
六天征伐，精准中靶。
这一天秦广林没做别的，强拉着何妨用了十几个试纸，洗干净后放在茶几上一字排开，看着它们傻乐。
“我要当爸爸了。”
他嘴巴咧起来就没收回去过，手里捏着早上的第一根，像是想要把它盘到包浆一样。
“你恶不恶心？”
何妨糟心的不行，上一次怀孕的时候也没发现他还有这么变态的一面。
看那架势，要不是尿淋过一遍，这货非得抱着它亲几口才能过瘾。
“诶，这一根颜色怎么比其他的浅？”秦广林不理她，还摆弄着茶几上的验孕棒，一会儿摆成女字，一会儿摆成安字。
雅字太复杂了，他摆不出来。
“一会儿好好洗手，不洗个五六遍不许碰我。”
何妨摸着肚子回卧室，懒得看他抽风，这货没救了。
秦广林不以为意，“至于吗？你没尿到过手上？”
“……啊啊啊啊啊啊！你再这样自己去睡客房！”
“行吧行吧，我这就去洗手。”
收拾好自己那十几根宝贝，秦广林看向卧室里的何妨，才想起来真宝贝是什么，进到卧室不顾她死命推拒，蹲下来在她肚皮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要当爸爸了！”
“才刚播种，还有十个月呢。”
“九个月！”
秦广林书房里那些孕产书籍不是白买的，俗话说的是怀胎十月，其实四十周左右就生了。
“从上次你亲戚走的时候算，一共四十周，二百八十天，现在已经过了大概二十天，还有二百六十天……嗯，只有二百六十天左右。”
“这你都知道？”
何妨撇了撇嘴，嫌弃地推他脑袋，“洗手去，恶心死了你。”
“这破试纸打虚假广告，还说一周就能测，现在半个多月了才管用，我得给它差评。”
秦广林一边碎碎念一边去洗手间洗手，想着书房剩下的几支，犹豫着要不要一次全用掉。
这东西太神奇了，怀孕竟然能显出两道杠，没怀孕就不显……实在好玩。
“你好好躺着别动，晚饭我来做，好好养胎……”
他种子才刚播到地里，就已经想让何妨养胎，听得何妨一阵无奈，懒得吐槽。
秦广林喋喋不休，把自己从书上学来的注意事项吧啦吧啦说了半天，才忽然反应过来，“你早就有经验啊。”
“才想起来？”
“……”秦广林别扭的咂咂嘴，“明明娶了个只属于自己的媳妇，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呢？”
“嫌弃我了？”
“嘁，我绿我自己，别提多得劲。”
秦广林笑着走进卧室，蹲在床边把头贴到她肚子上，静静待了片刻，叹息道：“又要忍受一次十月怀胎的苦，辛苦你了。”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可谓人间苦。
第343章：我比别人多一块
快当爹了。
秦广林走路都昂首阔步，虎虎生风，看什么都顺眼。
他也有这一天。
“怀了？”
秦妈激动的嘴皮子在抖，没理会秦广林得瑟得瑟的表情，转头看向何妨，重复确定道：“怀了？”
“嗯，昨天刚测出来的。”何妨没像秦广林那样鼻孔朝天，害羞似的微微低头，拿手摸着自己小腹回道。
“好啊，好啊……”
秦妈把手放在腿上搓着，一时只会说好，静了片刻，忽然对着秦广林背上拍了一下，“做饭去！等着何妨做啊？”
“我们做，刚怀没那么……”
“让他做！你好好歇着，怀上了就得注意，反正他现在做的挺好。”秦妈催促着秦广林去做晚饭，安抚何妨两下让她好好坐着，顿了顿道：“你先看会儿电视，我进去一下。”
迈着小碎步回到卧室，秦妈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告诉桌上的秦爸遗像。
“小妨有了……”
秦广林在厨房洗锅切菜，时不时扭头看客厅的何妨一眼，嘿嘿傻乐。
本来家庭地位就垫底，现在好了，地位-?。
不过他乐意。
爽是自己爽了，生了孩子两个人都幸福，但这过程中所有的苦，都落在何妨身上。
没什么好说的，宠着就完事。
“明天去医院再查一下，看看需要补什么……还有平时多吃什么，要不要运动，怎么运动，什么时候开始养胎……你干脆把工作辞了吧。”
吃饭时，秦广林不断给何妨夹菜，没有什么所谓爱不爱吃，满满一桌全都是何妨爱吃的。
“不用那么紧张，这才刚怀。”
何妨受宠若惊，上一次怀孕虽然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哪有这么热情，有点吓到了。
“检查一下总没错，生孩子是大事，得谨慎起来。”秦妈听着点头，开口帮腔。
放生是真有用，这下婚也结了，娃也要生了，改天多放一些去。
三个人吃饭，硬生生吃出了众星捧月的感觉。
……
……
怀孕前三个月不显，秦广林着急，看着何妨肚子没什么动静，天天都要趴在那儿听一会儿。
买了一本孕妇菜谱，他倚仗这几年练出来的手艺，试着做两次后倒也像模像样，味道还行，提前给何妨安排上了。
“我肚子都没大起来，你真不用这样。”何妨无力地看着他忙来忙去，每当想动一下都被按回沙发上坐着。
秦广林不理，不伺候一下不舒服，见她在那儿无聊的样子，把手机递过去道：“我买了几十万豆子，你可劲输，最好等我把饭做好的时候就把它都输光。”
“……你就拿几块钱糊弄我？”
“哪，十好几块呢，几块钱你买这么多豆看看？”
“滚滚滚，我看电视。”
何妨懒得和他掰扯，这人永远不会懂得领低保的乐趣，和输他赢的豆子那种快乐。
充钱就不好玩了。
“从怀孕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是两个人，好好待着。”秦广林见她老实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嘿嘿笑一声，钻进厨房料理虾仁。
现在每天早上上班前，他还得走路把何妨送到学校，再走回来开车上班，虽然并没什么用，但心里踏实。
作为一个准爸爸，唯一的参与感就在那六天，床上，不像话。
“咱上辈子怀孕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算好了日子？”
吃饭的时候秦广林捧着碗问道，想一下时间，等肚子大起来的时候刚好是暑假，生的时候好像也差不多赶上寒假，还挺巧。
何妨小口吃着饭，抬眼瞟他一眼，“是你被咱妈催得烦了，拉着我使劲糟蹋几天，刚巧就怀上了。”
“啧……这次应该算你糟蹋我来着。”
“谁？”
“我……你。”
秦广林又摸了摸腰子，刚好可以休息一年……想想还是细水长流好，太累了不喜欢，休息太久也不爽。
男人真难。
女人也真难。
熬过前两个月的新鲜期，秦广林渐渐习惯伺候人的日子，同时也感觉到有些累，但想想马上有人叫爸爸，立刻又会动力十足，天天时间一到立马下班，赶回家搂着何妨亲昵一下，再大展厨艺。
家里的水果从没断过，一箱一箱的往家搬，何妨吃不完的他负责解决，或者拿去给秦妈一起吃，周末时带着秦妈给的鱼到洛河边上放生，一条鱼放下去，三个人全有功德，这还是秦妈精心计算过的。
六月底。
天气已经炎热起来，太阳像是要把人晒死，得意洋洋的挂在天上，还没到三伏，已经胜似三伏。
“等这三部漫画收尾，我要咸鱼一段时间。”
秦广林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没有感觉到多热，心里却火热的不行，拉着陈瑞商量自己的工作。
自从《我老婆实在太可爱了》完结后，他重心就放在之前负责的那几部漫画上，同样是周更，一部主打，两部小众的故事向作品——本来像他这种画师，可以自己在家专心画《老婆》，事少收益也高，但他从那时候的不闻一名走到如今，刚出了一部高人气作品就出走，那不是他风格。
况且还有长约在这里，当初陈瑞的大神计划是签了合同的，就算离开，后续漫画作品也要发布在陈瑞这个平台，倒不如赚着总监的工资天天打卡，继续这份工作。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陈瑞不知道，但秦广林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是原创漫画家，《老婆》的爆火只是因为运气好，刚巧他想给自己跟何妨留个纪念，刚巧被人喜欢，才有如今这部算得上火的漫画，去掉这部漫画带来的人气，他不过是个有天赋有经验的画手而已。
没有公司的剧本，他除了《老婆》之外，很难做出第二部保质保量的漫画，天赋只是画画的天赋，而不是讲故事的天赋——就算有续集《我女儿实在太可爱了》，他也不能靠这两部漫画吃一辈子。
陈瑞还不知道他家的事，一时没想到怀孕那地方，反而想起前两个月秦广林说的退休，打趣道：“钱赚够了？想退休？”
“没，我老婆怀孕了。”秦广林挑挑眉，得意的伸手在肚子上比划一下，“这两个月就鼓起来了。”
陈瑞恍然，“怪不得你最近一下班就急匆匆跑回去。”他挤着眼拿手指点点秦广林，“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三个多月不到四个月就会显怀了，大肚婆得要人照顾。”
秦广林耸肩，“太黏人，说到时候请个护工她不要，非得黏着我。”
上辈子他是画家，一直陪在身边的，何妨前几天又提了一次让他辞职，他没同意，但仔细想了这事。
孕期的女人情绪波动很大，不仅生活各个方面要照顾好，心理方面也必须顾及到。
“等等……”陈瑞伸手比划了一下，“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要辞职的节奏？”
“辞职了我拿什么养家啊。”秦广林笑道。
“就你现在辞职在家待一年半载的，再出来，不说别的，光靠《老婆》这本就能随随便便找到不错的工作。”
陈瑞莫名有种预感，这货要被女人带跑了。
“那你是不是考虑给我涨点……算了，刚说完要咸鱼一段儿就想涨工资，我在想屁吃。”
秦广林笑笑，摇头道：“不开玩笑了，这样吧，我保证，就算辞职了——我就是个破画画的，还能干什么去？最多就是画《女儿》续集，要是真哪天辞职了，我蹲家里画画，《女儿》也在你这儿独发。”
“不仅女儿，所有的，从你出来的作品。”陈瑞挑眉，道：“不管别家出什么条件，我都比他高一块钱。”
创作不该是打工，这是秦广林入职时他对秦广林说的。
虽然不舍，但如果秦广林舍弃公司资源，自己猫回家里搞原创，陈瑞在心底也是支持的——这本就是他当初创立公司的本意，喜欢漫画的可以尽情施展才能，有画画的才能可以来公司，公司提供故事和其他一切帮助；有独立创作的才能，可以待在家里把作品发到平台，平台只从收益中扣除维护与运营成本。
他不仅是创作者，更是一个读者，想要让这个行业焕发活力，就得让创作者吃饱饭。
“我还在这儿呢，怎么就扯上别家了。”秦广林无语。
这就是身为老板的自我修养吗？
“别扯那么多，就说行不行吧。”
“行，我答应。”
第344章：要抱抱
“老公。”
“嗯？”
“你看我看到了什么。”
何妨捏着葡萄横躺在沙发上，翘着脚丫晃悠两下，朝阳台喊。
秦广林瞅两眼，没发现她什么异常，该吃的葡萄还在吃，只是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晃，便低头继续揉搓衣服，道：“洗衣服呢，一会儿看。”
只要不是吃到虫就没事……葡萄这东西好像也没虫。
“那我念给你听。”
“你念吧。”
“咳咳……好老公的标准，一、收入高，年薪至少五十万起。
二、花钱少，不抽烟不喝酒，一个月一千块都花不完。
三、孝顺岳父母……每次过去我爸都念叨一下你扛的猪后座，今年再带半个过去吧，我接着说……
四、没有需要花钱的爱好，除了上班就是宅家里做家务，洗衣做饭拖地……”
秦广林愤愤地搓着衣服，他这爱好可花了大钱了。
不说房车彩礼三金那些，后半辈子都交代在这儿了。
“……五、不花心，不拈花惹草，手机密码公开，能随便看。
六、泰迪男……呸，跳过。
七、会穿衣打扮，不土气，带出去不丢面子……这个不算。
哇，七条你中了六条诶。”
何妨努力倒仰着头看阳台上的秦广林，夸张地惊叹一句，“快过来，亲一下我的好老公。”
“……”
秦广林侧头在肩膀上蹭一下汗珠，看着客厅顿了片刻，纳闷道：“我发现你怀孕了之后越来越幼稚了，这正常吗？”
“哪不正常了？”
“要不咱去看一下医生……别怀孕把自己搞成个二傻子。”他忧心忡忡的，何妨肚子现在一天天鼓起来，虽然还不明显，只能脱了衣服才能看出来隆起，但这人变化太明显了。
一孕傻三年是真的？
这玩意真会降智啊。
“哼，一点情调都没有。”何妨白他一眼，继续翻手机，过了片刻又道：“你知道好老婆的标准吗？”
“说说，我看你中了几条。”
“好老婆的标准，一、管好老公的财务，不让他乱花钱。”
“……”
“……”
秦广林等了半天没等到二，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
“哈哈哈哈哈哈。”何妨踢着脚丫在那儿大笑，秦广林看得眉头一阵乱跳，甩甩手上的泡沫一边在身上擦着一边走过来。
“笑个屁，一会儿把孩子笑出来了……手机给我，放远点，这东西有辐射不能玩了。”
“你都不陪我，还不让我玩手机。”
“这不是在陪吗？”
“就周末，我放暑假了天天在家里，你天天上班……”
秦广林蛋疼，“又想让我辞职？”
“辞职，这是你自己说的啊。”
“……”
就知道，话题拐几下最后都会拐到这事儿上来。
他蹲在沙发旁握住何妨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蹭两下，叹道：“我知道你天天待家里很闲，叫咱妈搬过来陪你，你又不乐意，我上班得给孩子赚奶粉钱啊，不然待在家里你养我？”
“我……”
“停，我知道你养得起我，但是得为以后打算啊，奶粉够了孩子得买衣服吧？再大点得上学吧？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得花钱，再上完学，还得嫁人吧？嫁人得要嫁妆吧？”
“在家你也能画画啊，干嘛非要跑出去？”何妨捏起一粒葡萄想给他吃，递到一半又生气，收回来塞自己嘴里，“自己拿，才不给你。”
“……”
秦广林懒得吃，撇撇嘴继续道：“我就画了那么一部原创的，还是运气好才有现在的人气，我要待在家里画什么？让陈瑞把剧本给我，我带到家里来画？
……虽然如果提这种要求他八成不会拒绝，但不合规矩，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样子，今天我带着公司的东西跑回家自由创作了，明天别人也想这么干，还怎么搞？”
“画女儿啊，女儿够你画好多年了，从幼儿园画到嫁人，你半辈子不用琢磨别的。”何妨拉着他的手把皮吐到他掌心，虽然旁边就是垃圾桶，但她就是想这么干。
“女儿起码要等到两三岁四五岁，才有互动，才能画，好几年呢，现在想得太早了……到那时候别人还记不记得我都说不定，扑街了怎么办？”
秦广林抬着头思量一会儿，没见她应声，继续道：“我知道，以前我是陪着你的，全程陪护，但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我就只会画画漫画了，艺术家什么的……现在重新捡起来太晚了，而且能不能像你说的在画展上一跃成名，还得重新看运气，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画的画肯定也不同，很可能当个穷画画的当大半辈子。
不是，你在听吗？笑什么呢？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他满脑门疑惑，怎么说着正事何妨忽然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你当个穷画画的，我当个穷老师，也挺不错的。”何妨眨巴眼睛看着他，“在你出名前，我们就是这样生活的啊，也没什么不好，没有大房子，只有一辆破奥拓，你天天也是乐呵乐呵的拱我啊……”
“……”
和大肚婆没办法好好说话！
秦广林甩手把掌心的葡萄皮扔垃圾桶里，懒得再和她讲道理，站起来继续去洗衣服。
“你要是闲，就多找小青出门逛逛……不要逛太远，别坐公交，出门就打车，不是给你下载了滴滴吗，随便打，别心疼钱。”
他对何妨说的话没有怀疑，即使两个人一个当穷老师，一个当穷画家，整天眼巴巴盯着学校的教师买房政策，买菜还要看好价格，他们依旧可以过得幸福快乐，不过是更累一点而已。
但能过上好日子，谁会想去窝在小破房子里整天计算柴米油盐？
“你干嘛去？”他刚坐回阳台拿着何妨的衣服揉搓两下，就见何妨从沙发上爬起来找鞋穿。
“写小说去。”
“多躺会儿，一会儿我陪你散步，写小说坐久了对宝宝不好。”
“不，我要做百万富翁，然后包养你，叫你往东你不敢往西……”
何妨哼唧着套上拖鞋，踏踏踏进去书房。
“哼！”
第345章：夏日.秦何传
这两个人总是在一块的，俩人胳膊挽在一起，慢悠悠的走在老旧的街道上，偶尔碰到以前的熟人，会互相寒暄几句，诸如“几个月了？”“五个多月了。”“你们搬去哪边了？”“同林路，不是很远”之类，客套一下，然后点着头擦肩而过，各做各的事。
有时也会多聊几句，在黄昏或者天黑的时候，太阳没有那么大，不用撑伞，街道上会有凉凉的风儿，他们一起出来散步乘凉，没有什么事要做，便会聚在一起闲谈，不过这种时候都在周末，工作日是很少见到他们的。
以前也是这样，自从他们搬去新房以后，常常都是周末才有空过来，再更早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住在南飞路，常常在这一带闲逛，偶尔还会跑步。那时候他们还特别年轻，一个清纯靓丽，一个高大帅气——姑且算是帅气吧，因为那张脸是长得不错的，和他爸差不多，只是不太会打扮，穿着土气，平白降了几分格调，后来他们两个在一起后倒是帅气过一段时间，但没多久，便又恢复土里土气的样子，估计是嫌麻烦，干脆不再打扮了罢。
老秦家的秦广林，那时候很多人说他踏实，老实，其实就是没别的夸的——虽然考上了洛城大学，但学的是画画，这个找工作又不好找，会点画画，也就讨女孩子喜欢，偏偏他整天闷在家里，不常出门，就算出门也是万年格子衬衫，土的掉渣，因此街坊都只能夸他踏实，也就便利店的老潘会经常想教他一些把妹的技巧，他还不想学。
这孩子找女朋友难——那时候大家都是这样想的，事情也确实像大家想的那样，毕业两年多了，还一直躲在家里，偶尔才能见到他出来一次，至于女朋友和工作，那是半点都看不到，连隔壁正在上小学的小胖子都带过好几次女同学回家了，秦家的小子还没摸到过女孩儿的边。
可是从那次那个女孩在这边晃悠了两次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个女孩儿年纪轻轻的，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让人看着特别舒服，后来听人说那叫气质。
就是这个女孩子来了以后，秦家小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两个人像是黏在一块儿了一样，经常在傍晚看到他们手挽着手一起去买菜，说说笑笑的，遇到熟人也很礼貌地打招呼，吃过饭以后还会跑步，有时候女孩子会骑车监督他自己跑。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秦家小子壮了，看上去也不土气了，工作也找到了，每天拎着包买个早餐去上班，下班再拎着包回来，后来听说他们两个结婚，街坊还都去参加了，在婚礼上看到新郎官和新娘子，大家都差点没敢认——两个人就像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哪有半点以前那个画画的穷酸样子。那里的东西都随便吃随便喝，从中午一直办到晚上，只是不能拿走，但就是这样，也比别人家婚礼办得好多了，洋气，大家都开心的祝福他们早生贵子，因为结婚实在太晚了，再不考虑要孩子这事，就三十岁了——秦家大姐为这事儿急得不行，晚上和街坊一起在街口坐着乘凉时，老问大家有什么怀孩子的偏方，后来邻居王大姐帮她找出了生儿子的土方子，说她当初生小胖子就是吃的这个，这才喜笑颜开，没再问了罢。
到如今还能看到秦家小子和他老婆两个人在这条老街闲逛，许是王大姐的方子不仅能管着生男孩，还能帮助怀孕，每到周末，那女孩都会挺着肚子，挽着秦家小子的胳膊在这老街上散步，或去菜市场买菜，听秦家大姐说，晚上都是这小子来做饭，他们家三个人，婆媳两个加上秦家小子，做饭的事落在大男人身上，大家都觉得不是个事儿，秦大家姐却得意洋洋，说她家媳妇好，就像她亲女儿一样，得宠着惯着。
许是年轻时吃的苦太多了，她知道女人不容易，所以对这个儿媳妇好到天上去，街坊们都理解，看俩人挽在一起散步的模样，和脸上笑呵呵的样子，想来应该也是挺幸福的罢。
街坊王家那个小胖子也慢慢瘦下来了，听说在和秦家小子学画画，这让很多街坊都摇头，秦家小子运气好，摊上个旺夫的媳妇，不然就画那些破画，一张好几百好几千，哪里会有人买，还是要找个工作才稳定，听说他找的工作是画小人书的，现在车开上了，房子也买了，大家都说是媳妇旺夫，不然画小人书怎么可能赚到那么多钱。
王家的小胖子也想学成那样，那是万万行不通的，偶尔坐在街口乘凉闲谈时，也会有人劝王大姐，王大姐是个农村妇女嫁到洛城来的，大字都不识几个，不会教孩子，但就是犟，非要说秦家小子考上洛城大学怎么怎么，她家小胖子想学画画有人教，那就好好学。
大家看她这副样子，提过几次后也就不再说了，偶尔会看到她揪着小胖子拿苕帚疙瘩抽，小胖子哭天喊地的，成绩真的会提高，拿到成绩单的时候王姐还专门和大家炫耀，说成绩就是打出来的，不打不知道学习。
如果秦家小子在场，就会拍手赞叹，嘴里叫道：打得好！……也许是当初秦家大姐打得这小子太狠，让他有了这种奇怪的癖好，就喜欢看别人家揍小孩，王家小胖子一开始还会找他求助，后来发现每当他妈妈见到秦家小子时下手都会更狠，便会哭着求他快走。
也不知道秦家小子对自己家孩子会是什么态度，大家闲时难免八卦，有人说肯定会像王大姐一样，有人说他肯定舍不得打自家孩子——看那模样就看出来了，他老婆跟前有个小石子他都得小跑两步一脚踢开，生怕把大着肚子的老婆绊到，这副模样怎么也不像会下狠手打孩子的。
一晃眼的时间，那个土里土气的穷酸画家，已经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有时想起来，大家还都会感慨，当初谁能想到这一天呢，命运这个东西太神奇了，当然，也就是感慨一下，乘着夏日的晚风，在夜空下说说闲话，不然大晚上也没什么事做，待在家里开风扇还会费电，不如到街口和街坊一起闲聊。
说完闲话后，看着时间差不多该睡觉了，才各回各家，躺到床上时，说的那些闲话都从另一个耳朵出去了，开始琢磨明天的安排，是去远处的超市看看有没有特价鸡蛋卫生纸什么的，还是到菜市场看看肉降价了没有——他们就是这样闲，天天没多少事可做，就在这些事上抓挠。
八月的晚上，已经是戌时，天色完全黑下来，街道上不少人家亮着灯，也有些是黑漆漆的，秦家也许是吃的大餐，别人都已经搬着马扎到街口乘凉，他们才关上家里的灯，三个人一起出来散步，等散步完，秦家两个年轻人就会开车回自己家，好像是同林路那边。
老潘便利店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别人家便利店都在入口处收银，里面货架一排一排分门别类，选好了东西去收银台结账。老潘把自己家的便利店改造了一下，打通了便利店与后面卧室的墙，空间大了许多，像是大超市一样，收银台也没放在入口处，而是设置了两个口，入口只是入口，选好东西以后到房屋另一侧的出口结账——那里是街角，老潘顶着光秃秃的头顶，拿着一把破旧的大蒲扇，穿着大裤衩坐在门口，一边和街坊闲聊，一边坐等别人从这里出来，他再收钱，没有几个人和他一块儿歇着的时候，他便抱着门口的猫靠在躺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睡着了，好在这里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有人贪他的小便宜，买东西都会叫醒他，然后看看多少钱，再结账。
有人劝他把家业交给儿子小潘算了，他还梗着脖子硬说自己还没老，收个钱还是能解决的了的，转头又仰在躺椅上昏昏欲睡，如果不是人熟地熟，大概早就被逃单逃到倒闭了罢。
秦家一家三个人路过老潘便利店时，秦家小子低声朝两个人说了两句，像是在问什么事，他老婆挺着肚子点点头，两个人一直挽在一起，从出门就没有分开过，现在依然挽在一起，转头招呼一下，秦家大姐就往前继续走，到老潘便利店出口处等着，他们两个人从便利店入口进去，不过短短一刻，便到了出口处那里，秦家小子手里拿着一排小小瓶的酸酸乳，放到柜台上询问价格。
现在都是信息时代，不用排出九文大钱，他摸出手机在二维码上扫一下，嘀一声后便可以付钱。“男孩儿女孩呀？”老潘等着他付钱的闲暇随口问，边上街坊也纷纷根据自己经验推测，“这肚子形状是个女孩儿，我看得准准的！”街头的大妈刚说出一声，另外的老婶儿便挥手反驳：“上尖下圆大头朝下，明明是儿子才对。”七嘴八舌中，挺着肚子的女孩儿只是浅笑，摸着自己的肚子倚在旁边人肩膀上，等着他付钱。秦家小子付完钱收起手机，朝街坊们笑笑：“这才刚鼓起来哪有形状，等生出来就知道了。”
“就是，肚子还没真正大起来，你们看什么尖圆？”一旁的老太出声，引来旁人肯定，“现在刚鼓看不出的，得去医院才知道，你们经验不管用！”秦家大姐信心满满地和邻居王大姐对视一眼，得意道：“肯定是个儿子！”
她留在这里和街坊一起乘凉，让小两口继续去散步消食，秦家小子拆开酸酸乳插上吸管递给旁边挺着肚子的媳妇，映着昏黄的路灯，胳膊挽在一起慢悠悠顺着老街往前走，时不时把头靠到一起低语轻笑，老潘摸了摸秃头，拿着蒲扇随意摇晃着，看着两人夜幕下的背影，感叹多好的一对儿人啊。
话题很快转向别处，小夫妻的路过只是插曲而已，街坊聚在一起时不时哄笑出声，街角处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346章：功成身退
生活是由无数个选择组成的，每个阶段，不同的选择会造就不同的人生。
秦广林以为自己早已过了抉择的年纪，接下来的人生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因为实在没什么好选的，求学，择业，结婚，生子，该选的他都已经选择过了。
谁曾想到，在九月初，这个开学季，何妨又一次把选择摆在他的面前。
“辞职。”
五个月过去，何妨的肚子已经大起来，像是塞了个篮球一样，坐在沙发上还有些费力，需要微微往后仰着——她本来也需要仰起头才能和站在一旁的秦广林对视，这个姿势刚好合适。
秦广林不知道第多少次听到这两个字，下意识皱起眉头，挠着头顶，感觉有些理解不能，“你总得给我个理由，除了不想改变之外的理由——现在该改变的已经改变了，不可能和另一条时间线一模一样，这理由不够。”
见何妨不说话，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拉住她的手，“既然已经重新来过，那就是全新的生活，我们要向前看。你以前不是说过吗？希望我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现在这个工作我就很喜欢，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即将步入中年的男人，我不能放弃工作……”
“你喜欢的是画漫画。”何妨打断道：“在公司和在家画一样的。”
“我在家画不出来！”
秦广林恨不得把头给挠秃掉，怎么孕妇就这么难沟通呢？
和一个时空旅行者+孕妇+两辈子的老婆讲道理，实在让人抓狂，世界上估计独此一份——而他为了工作这种屁事和她断断续续掰扯了几年。
时空旅者，和他的工作，这两件事放一块儿，怎么想怎么别扭，别人都去拯救世界，怎么她就和自己工作过不去呢？
“我不允许一丝意外。”何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和重新来过无关，和改变无关，我就是要你辞职，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过半年，你就明白了。”
“……”
“你该在家待着，只要过了明年，你再重新回去工作我也不管你，但现在你必须辞职，在家里好好陪我一年。”
何妨按着有些浮肿小腿，一下一下轻轻揉摩，眼神停在秦广林脸上，柔声道：“听你老婆的话，好吗？”
秦广林默然无语。
“我想给你和女儿更好的生活。”他道，“比未来的我给你的更多，更好。”
“那些从来都不是我要的。”何妨说。
“……”
“你想画画，我给你画。”
她费力地撑起身子，微微向前探着，伸手从茶几下层拿出来自己的小说，靠回沙发背上哗哗翻两遍，然后递给秦广林。
“前几天出版社联系我，说有人出二十万买我的漫画改编权，我没卖。”
何妨一直没想到这一点，自己的小说还可以衍生其他作品，上一世写到一半便已经崩了，也从没人找过她要买版权。
重来一遍，很多事情的走向都有所改变。
秦广林心思没有在那二十万上面，低头看着封面，脑袋里闪过的是小说里一段段剧情，过了许久，他才默默把书放到一旁，停顿片刻后抬头看着何妨，“真的要我辞职？”
“辞。”
“交给我画，可能收益都没有二十万。”
“只要你画的开心就行。”
秦广林没再多说什么，站起来看看墙上挂着的巨大画框，里面是当初何妨在绿岛海边巧笑嫣然的瞬间，那时的她青春靓丽，与现在不修边幅，挺着大肚子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明天上班，我和陈瑞商量商量。”
……
……
周一上班，坐在办公桌后，秦广林思量着怎么开口。
他是真不想辞。
八月份被肖宇借了些钱，说是买房上车——和周楠结婚后一直住在他家，一是没多少钱，二是想等房价降下来，现在眼看孩子都要会跑了，房价还是蹭蹭蹭往上涨，小两口顿时着急，把手头的钱凑一凑，又拆借一些，加上肖宇七年来的公积金，贷款上个小三居。
如果这时候辞职，一旦在家里出不了什么成绩，就只能吃老本——不是吃积蓄，而是以前那些作品的持续收益，尽管已经完结，后续还是多多少少有收益的，不多，维持孕妇以外的日常开销勉够。
除此之外，就只能等《我老婆实在太可爱了》实体版继续发行下一册，才能保证在不靠何妨写小说养家的情况下，两个人不会饿死。
一边是稳定的可以奋斗大半辈子的事业，一边是未知的家里蹲画画，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偏偏碰到何妨，让他心甘情愿做个傻子。
“我想商量件事。”
待到中午吃完饭，午休时间，外面同事都趴在桌上午睡，或拿着手机摆弄，秦广林关上办公室的门，转回陈瑞桌前坐下，沉吟开口。
陈瑞看他这副模样，顿时有点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辞职的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陈瑞听到辞职两个字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讶，靠在椅背上静静停顿片刻，道：“想好了吗？”
他抬手朝办公室门口那边扫半圈，“这些是我们一起努力来的，我老板，你总监，好不容易公司走上正轨了，平台也已经稳定发展，有了人气，你现在走，舍得吗？”
“你不是说这是画手的家嘛，我还是个画手，只是不当总监了。”
秦广林故作轻松，朝陈瑞电脑屏幕努努嘴，“就像他一样，人没在这儿，作品在这儿就行了。”
屏幕上的数据是一部跟平台合作的作品，签的乙约，只要把作品发到平台就可以。
“你错失了一个登上人生巅峰的好机会。”陈瑞笑着点点他，玩笑道。
这么说就是同意了，虽然不同意秦广林也会辞职，但没有挽留劝导什么的，干脆利落的作风总会让人感觉到爽快——他们两个人都是这个做事风格，不喜欢拖拖拉拉，
离职既然已经提出来了，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不是一时冲动，这种情况下还要来一套深情挽留，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忒不爽利。
秦广林咧嘴笑，“也许我会攀上另一个人生巅峰也说不定。”
当初入职只是简单谈了一场，现在离职同样也是三言两语敲定，他心里还颇有点微妙的感觉。
“以后就是真正的合作伙伴了。”
“一直都是伙伴。”
“不一样，现在我们还带着上下级的关系，等我把总监卸了，就是纯合作。”秦广林得意挑眉。
陈瑞没接话，坐着椅子转了半圈，回想这几年的一幕幕，长叹口气道：“我得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公司的今天。”
秦广林好似只是一个过客一般，在公司起于微末之时入职，危难之际也没离开，稳定下来后又以一部《老婆》帮助公司快速发展，到现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壮大，在业界站稳脚跟，有了小小的一席之位后，功成身退。
公司之福，更是他陈瑞之福。
“哪里，我得谢谢你，没有你，我哪来这一串钥匙？奥迪得换成奥拓。”秦广林同样觉得碰到这样的老板是福气。
车有了，房有了，老婆也有了，这不是单单能力可以搞定的，还得靠公司平台给他发挥才能的空间。
合作共赢，互相成就。
“以后换种方式合作，我们继续——合作愉快！”
第347章：蓝的还是粉的
辞职的事敲定，秦广林没立刻走，不仅很多事务需要交接，他负责的画也接近收尾，现在换人不合适。
等一切处理好的时候，才是他卸任的时候，不急在这一两天。
转眼到周末，定期产检的日子，秦广林早早预约好时间，带着大肚子何妨去医院检查身体。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他还包了个大红包带在身上。
医院禁止透露婴儿性别，他们也从没问过，产检一直在这里做，现在和医生混脸熟了，宝宝也已经五个多月，他终于蠢蠢欲动。
“没什么问题吧医生？”
“目前看其他一切都挺正常，就是有点营养过剩，吃的要均衡一点，减少高脂高热的食物摄入，多吃新鲜水果和绿色蔬菜，还要多运动多散步……”
戴着眼镜的四十多岁女医生一边看各项数据，一边说着，秦广林把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一样，嗯嗯不绝。
“过两周再来，如果体重还是增长过多的话……”
“我会监督她运动的！”秦广林像下军令状一样，顿了片刻又小心翼翼问道：“那个……吃的不能少吧？”
“多吃些谷物蔬菜什么的，比大鱼大肉健康。”
“好好好。”
这真不能怀秦广林，他严格按照孕妇食谱每天做饭，都是搭配均衡，很少出现大鱼大肉，架不住何妨胃口变大，吃饱了之后还要再塞一点进肚子——对于这个孩子，她过分敏感了。
“我一定会监督她散步……一个半小时不会太多吧？”
这问题秦广林问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几乎每次检查都要确定一遍，医生也见怪不怪，很多准爸爸准妈妈都是这样谨慎，毕竟每个阶段都有所变化，很耐心地重复解答。
“分多几次，一天三次，一次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可以，具体看她体质，如果觉得很累就不要勉强。”
“好的好的……”
把一切交代完，秦广林看看医生不太忙，狗狗祟祟地摸出手机，故作不经意地道：“我们都是第一次怀孕……啊不，她第一次怀孕，很多事不懂，都想给孩子提前准备最好的，您看这个奶粉有没有什么好推荐？”
“嗯……这几个品牌都差不多。”医生随意扫了一眼，道：“价格到了一定程度，其实没有多大差别，你现在考虑这个还太早，买回去也是占位置。”
“先准备嘛……那就挑着贵的买——你看我们心急的，不仅房间提前备好，小推车，摇篮，尿布这些，出生到两三岁的东西全准备妥当了。”秦广林拿手搓着大腿，一脸笑意，顿了顿稍微压低声音道：“就是衣服上面有点分歧，她非想买蓝的，我喜欢粉嫩的，，一直纠结着不知道买什么好，您给提个建议？”
说着话，他在桌底下悄悄把红包递过去。
“……”
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推推眼镜笑道：“我也挺喜欢粉色的，粉色挺好。”
“好！”
秦广林猛的握拳，惊喜的样子把桌对面的医生稍稍吓了一跳，至于吗？
“谢谢谢谢，那就不打扰您了！”
他咧着嘴傻乐着告辞，出了门又狠狠挥两下拳，按下心里的激动，等着何妨一起出门，坐上车以后才抱着方向盘乐出声。
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再有几个月，可爱的女儿就将面世。
“你搞什么鬼？”何妨莫名其妙地坐在副驾驶，双手摸着肚子看他抽风。
“你肚子里是我们女儿。”
“一直都是我们女儿啊。”
“不是，我刚刚问了医生，医生说的。”
“……”
何妨怔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喜意从眼角开始一点点绽放，“真的？！”
“真的！”
“我们女儿……”
她低头看向自己肚子，脸上是藏不住的惊喜。
怀孕只是开始，现在才算真正的成功。
“这个好消息要告诉……不，不能告诉咱妈，等生出来她再喜欢儿子也没用了。”秦广林压住心里的喜悦，这不仅是何妨想要的女儿，更是他自己想要的。
女儿比儿子好十倍。
“对了，医生还说你营养过剩，以后每天多散步半小时，吃饭也不能吃那么多了，八分饱，我监督着你……”
秦广林一边絮叨一边启动车子，带着何妨回北飞路，周末总要和秦妈一起过的，等孩子生的时候秦妈还要搬到他们那边照顾几个月。
“林哥！”
“何嫂！”
邻居家胖墩儿远远见到秦广林的车停到街道上，转身回家抱出来一袋吃食，热络地和他们打招呼。
“这是我妈前几天回家带过来的特产，给你们留了一份儿。”
“你看你妈……帮我谢谢王婶儿。”秦广林正想推拒一下，转念想想又伸手接过来。
小胖墩儿平时没少找他问画画的事，礼尚往来，人家往了就接着，不然不好看。
那么一大包，还挺实诚……
和小胖墩儿闲聊几句，没在门外耽搁，秦广林带着何妨回家，放好特产拿出来尝两口，招呼一声便准备出去买菜。
大中午秦妈也没乱跑，一直等他们过来，拿着水果洗好端上茶几招呼何妨吃，何妨在肚子没大之前就是个宝贝来着，现在肚子大起来更是个大宝贝，不管到哪都有吃的喝的准备好。
“我专门起了个大早，炖了锅鸡汤，现在汤都熬得泛白了，一会儿喝刚刚好……”
听着秦妈的话，秦广林迈出门的脚步又收回来，“不喝，现在营养过剩了，那些高脂高热不能多吃，五谷杂粮就很好。”
医生刚说了营养过剩，这转头就炖鸡汤……一会儿得抢着喝完才行。
“怀孕就是需要营养，哪有过剩……”
“医生说的！”
“……那就少喝点，一小盅。”秦妈起大早熬的汤，何妨不喝就得全灌秦广林肚子里，想想都心疼。
“别偷偷给她喝啊……”秦广林嘱咐着，见何妨挥手赶自己，才带上钥匙转身出门。
“没事，他就是大惊小怪，一会儿我喝两盅。”何妨安慰秦妈，熬了一早上不能喝，这太打击人了。
九月已经不像七八月份那么炎热，入秋之后明显有了一丝清凉，潘叔也把大裤衩换下，穿着劳动布裤子，上身也不再光着，只是蒲扇依旧习惯性握在手里，躺在竹椅上一下一下摇晃。
“吃了没小林？”
“没呢，正准备去买菜，叔你吃了？”
“里面正做呢，等熟了吃。”
“哦。”
秦广林在老潘便利店货架前一边看手机一边和潘叔闲聊，那认真劲儿让潘叔纳闷儿，“找什么呢？说说我看有没有。”
“低脂乳制品。”
“啥？你干嘛抵制它？”
“低脂乳制品！”
“行，抵制，抵制……等等，你不是想掀了我这铺子吧？”
潘叔也不知道什么脑回路，可能以前抵制啥玩意最后都会变成打砸抢，有了点阴影，诧异回头看向蹲在货架前的秦广林。
“……”
秦广林无言，“得了潘叔，您继续歇着，我不掀，就找个……乳制品，叫低脂的，医生说的，大肚子喝这个好。”
“哦……给媳妇喝的啊，名字叫抵制是吧？这名字起得怪。”
“嗯，嗯。”
秦广林一边应一边在手机上搜低脂高脂的区别，想了想还是去网上买，随便拿两样零食便结账。
“当初我说什么来着，那女孩儿是来找你的吧？一晃眼你们肚子都大了……啧啧，得对人家好。”
潘叔摇着蒲扇感慨，这人老了就喜欢指点年轻人两下，嘎吱嘎吱晃着躺椅，半眯眼睛看看秦广林手里的零食，“就这个叫抵制啊？八块钱。”
“肯定的，我老婆嘛……扫过去了，您继续歇着。”
秦广林顺口搭言，拿着零食用力一捏，嘭的一声把老头吓了一跳，“嘿嘿，走了。”
“臭小子……”
第348章：怀孕的日子也是这么平淡呢
“香，真香。”
秦广林捧着碗美滋滋的喝一口汤，吹一口气，再喝一口，嘴里不住赞叹，“这汤啊，小火慢吊的就是有味儿。”
“喝就安静喝。”
秦妈老大不乐意的，精心准备给何妨补身子熬了一小锅，全进这货肚子里了。
长这么壮，吃啥啥不剩，补也白补，白瞎了一锅好汤。
“医生怎么说？”
“就说吧啦吧啦……那样了。”秦广林懒得复述，“多运动，吃的营养均衡，就好了，其他的没问题，小宝宝很健康。”
秦妈那时候怀孕就是躺家里，有个鸡蛋吃就是大补了，现在生活水平提高，还真不知道营养过剩是什么玩意，闷头吃两口菜，又抬头问：“什么叫均衡？你问清楚了没？”
“放心吧，我这大厨在旁边儿守着，你别给她炖些高脂肪的东西就行……看这油花，吃太胖了对身体不好。”
秦广林晃了晃自己的碗，把鸡汤上面浮着的清澈油花给秦妈亮一下，说得头头是道的：“孕妇胖了会挤压胎儿，体质也不好，运动起来费劲，宝宝营养太多就会超重，生的时候不好生，这都是医生嘱咐的，我都问清了记着呢……是吧媳妇？”
“嗯嗯，是这么说的，他现在做饭挺好吃的，妈你不用太操心，交给他就好了。”何妨在一旁点头。
秦广林多殷勤她都能习惯，两口子不分那么多，该享受就享受，就是秦妈这个老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让她有点不自在，没法心安理得坐着等人伺候。
“大男人毛手毛脚的……”
“我可不毛，画画的艺术家，细着呢。”
“嗯，他把我照顾得很好。”
“……”
见小两口一唱一和，秦妈乐了，“行，你们过你们的小日子，等照顾不过来再喊我——你把我小孙子照顾好了。”最后一句她朝秦广林说的，不管保证的多好，这货第一次当父亲，总觉得不太靠谱。
“放心放心。”
秦广林应着，也没纠正她这个小孙子没有小啾啾，其实是个小孙女，反正到时候都是自家的娃，不喜欢都不行。
吃完饭，没让何妨跟秦妈闲聊，秦广林拖着她就出去遛弯儿，谨遵医嘱保持体重。
“以后就每天早上早起一小时，吃过早饭遛半个小时的弯，然后中午……我把工作交接好了以后，中午也可以陪着你散步，反正你中午都回家休息，然后晚上再逛半小时，直到三十周的时候再问医生要不要减少运动量，你现在太胖了……”
“你嫌我胖？！”
“没有，不是对宝宝不好嘛……王婶儿，这么早就吃过了？”
“不早了，你们不是也吃过了，带媳妇遛弯啊？”
“嗯，陪着她走走，有助健康。”
遛逛着和熟人打两句招呼，秦广林跟何妨挽着胳膊在南飞北飞路晃悠，走得很慢，大肚子孕妇本来也不适合走太快，以前那个房东包租婆还记得他们，随意攀谈两句，便扭着胖乎乎的身子离开，手上拎着一串钥匙，看上去是在她的地盘巡视。
人熟地熟，这种老街其实比他们新家那边住起来舒服，邻里邻居之间都互相认识，平时没事打个招呼，有什么事也可以互相搭把手，像教小胖墩儿画画，当初买房时街尾王哥的指点，还有捕鱼的齐叔，有时候抓到甲鱼也会想起来这边大肚子的孕妇，先来问问秦妈需不需要，需要的话意思一下就交给她炖汤，比菜市场买的新鲜很多，也没那么贵。
沿着两条街逛一圈，十几分钟过去，再逛回来刚好差不多半小时，小两口慢悠悠的行在老街上，享受周末的闲暇。
“如果你想的话，当初努努力估计也可以和她一样，拎一串钥匙收租。”
回来时又碰到房东带着人上楼看房的身影，秦广林把头凑过去在何妨耳边低声说道。
掌握十年先知，再不济也能投机赚到常人一生都赚不到的钱财。
“如果当初是一个富婆勾搭你，你会不会直接吓跑掉？”
“你这个小富婆……”
秦广林仔细思量了一下，发现还真说不定，“那时候你没钱，还是个穷学生我都觉得你好到天上了，帮你租房什么的才心理平衡了一点，要是个富婆女强人什么的……”
双方差距太大，很难说，不仅女人常常要所谓的安全感，男人同样也需要，如果何妨当初不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而是一个完美的时空旅者，各方面都把他比下去，很可能会产生不一样的结局。
“还是你想的够多。”他不由叹了口气。
“我分得清哪些是我最想要的——我经历过一切，你什么都没经历过。”何妨笑笑，“如果我们互换，你一定也会和我做相同的选择，这点我很确定。”
“聪明的选择。”
钱是赚不完的，人却可能没掉，孰轻孰重，不用想都知道该怎么选。
“如果真的是我换到你的位置，带着大把的钱到你面前装比，下场是不是和那个……那个什么柯南一样？”
“柯南？”
“就当初在学校追你的那个，一身名牌的那小子。”
“可能比他还惨，人家是富二代，你是暴发户，就你这品味，大金链子小手表，再配上土的掉渣的格子衫，叼着花往我们宿舍楼门口一靠……哈哈哈哈哈。”
想到那种场景，何妨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肯定忍不住叫周楠狠狠地揍你一顿。”
“辣眼睛。”
秦广林摇头笑，大金链子小手表不至于，但不好看是一定的，他从来都不擅长打扮自己。
艺术家，审美总是和这些凡人不同——嗯，就是这样，才不是不会打扮。
……
周六过来这边待一天，周日便闲在家里过自己的小日子，享受准父母的二人世界，当了小半年和尚的秦广林总要在健身房好好甩一把汗才能舒坦，跑步机这种东西没有在外面散步安全，他也没让何妨在健身房里面用跑步机散步，何妨安静坐在休息区捧着水杯看他在那里呼哧呼哧锻炼身体，倒也悠闲自在。
“又壮了。”
“肯定的，你看这肌肉，妥妥的，绝对不会变成你嘴里的胖子，搞笑……”
“给我摸摸。”
“去，别乱摸。”
等秦广林冲个凉，两人说笑着走路回家，何妨悄摸瞅着他，眼睛转了转。
“憋的很辛苦吧？”
“……不辛苦。”
“嘁。”
虽然医生说三个月后可以适当过一下夜生活，但两个人为了孩子安全，一次也没动过，并且不打算乱动。
粗略算一下，快半年了呢，这货竟然憋得住，连帮忙的要求都没提过。
“要男人都是你这样的，世界上的出轨得减少百分之八十。”何妨悠悠感叹。
“要女人都是你这样的，同样也能减少百分之八十。”
秦广林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开启商业互吹模式。
“难受就说。”何妨道。
“不难受……你难受？”
“呸，我才不会。”
“那我去洗澡了，在健身房那边就随便冲一下，不舒服。”
秦广林换上拖鞋趿拉趿拉跑去浴室，待到再出来时，卧室没见到何妨的身影，他到处看看，却见何妨在书房喊他。
“快过来，我找到个好东西。”
“什么？”
“过来看！”何妨笑得神神秘秘的，躲在电脑后面活动着手腕。
“……”
第349章：挣脱
夜色深沉，月色清冷。
灯火通明的大客厅里，孙文松开自己手里的袋子，哐一声落在桌面上。
里面装的都是现金，就像当初徐薇给他钱时一样，码成一沓沓，捆好放整齐，然后交给她。
徐薇抬眼看过去，那个大高个子好像终于解脱一般，腰背都挺直了几分，长长呼出口气，转眼望向她，抿着嘴沉默片刻。
“以后我们就没有利益关系了。”孙文说。
终于结束了这场关系，他得到很多，同样失去很多。
现在一切都将完结，他心里除了解脱，还有点空落落的。
“结束了？”徐薇问。
“结束了。”
“看来你那健身房搞得挺好。”
“还行。”
如果不是想尽快把徐薇的钱了结，现在他已经在准备分店了——当初健身房建造之初搞了个预售活动，回笼一部分资金，他并没有拿来还钱，而是全花在店里，又把装修提了一个档次，他选址的那一带没几个能打的，唯一一个投资超过他的，也是个很老的店，不仅设备有些老旧，有些装备也已经过时，只要不重新翻新，那一片就没有比他更能打的。
时来运转，从某一方面来说，他算是遇到贵人提携，虽然这个贵人有点不太正经。
孙文在那儿站了片刻，回身坐到徐薇身边，手从她衣摆下探去，徐薇并没什么动作，转头看着他笑道：“你不离我远远的，然后再也不见吗？”
“是这么想过。”
“然后呢？”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被你包过，这是事实，我跑多远也是事实。”
顿了顿，他继续道：“现在……我们恢复了在酒吧时的关系，是吧？”
徐薇笑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不是。”
孙文也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态，之前想的好好的，只要把钱还完，拿回自己的尊严，就再也不联系，把这段往事封存起来，就当从没发生过。
他可以拥抱新的生活，以往一切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了。
现在孙文想法变了，见到徐薇的时候，就已经变了。还钱只是结束这段关系，尊严并没有拿回来，他依然是被这个女人包养过的，当过几年的玩物——虽然并没有刻意让他做什么无法忍受的事，但事实就是事实。
平等的关系能让他心里好受些，起码和她在一起时，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站起来了，而不是被包了一段时间后，仓皇逃走。
徐薇坐在沙发上仰了仰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毫不在意的笑容，对于孙文的想法她并不是很在意，她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现在稍稍有点意外和惊喜。
是的，孙文在赌，赌自己开健身房不会再赔得倾家荡产，他本身也没什么可输的了。徐薇同样也在赌，只是没孙文那样咬着牙放手一搏，她更像是无聊时看自己的宠物挣脱绳索，挣开了，就放他自由，挣不开就留在这儿，等到她哪天心情好就喂个骨头，腻了就踹出门——她赢了，孙文就得绑在这里，等她腻的那一天；输了，她只能重新找下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玩物。
孙文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在她还没腻的时候就已经挣脱了她给的枷锁，她心里总是有点惋惜的。
是时候再找一个了。
拿手指从孙文脸上划过，徐薇半眯起眼睛看着头顶灯光，想了一下道：“你以前说，你想做个人？”
“嗯，我说过。”
“你已经如愿了。”
“当然。”
“呵呵……抱我进去。”
……
……
同林路。
秦广林也在朝何妨问孙文的事情。
“我哪知道，你就和我提过几嘴他做的那些事，我觉得他不是好人，你少和他来往。”
“哪几嘴？你复述一下？”
“哎呀……就那些乱七八糟的，和富婆勾勾搭搭，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后来你还提过他有钱了，翻身了，每次出来带的女朋友还都不一样，恶心死了，你让开，我去吐会儿。”
“……”
被包者恒包人之？
秦广林有些无言，不过心底那点同情已经消失无踪，命都是自己造的，有手有脚实在怪不得别人。
而且后来还翻身了，更用不着他同情。
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叹息，人越长大，朋友就越少——准确说，应该是他这种人，随着年龄增长，朋友会越来越少。
人际关系太过简单，又不像高新张东明他们那样整天呼朋唤友去酒吧ktv疯玩疯闹，他本就喜静，一个人画些画，看些书就很愉快，喧闹的环境很难适应，也不想去勉强自己适应。
肖宇倒是玩的比较开，安静钓鱼也好，随着朋友同事去酒场嗨也好，本身酒量就不错，参与这些活动就像回了家一样，那些人说话又好听……呸，串戏了。
总之，秦广林有些独，很多成年人都很独，推拒次数多了，那些朋友也就不喊他了，倒是应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句话——不过为人却是不错，仗着这点，倒也没有什么不往来的事，朋友都还是朋友，偶尔有什么正经活动还是会一起聚聚，聊聊天扯扯淡，只是不会像和肖宇一样关系那么深，借钱之类的更是得思量。
他也乐得这样，同事这种关系就很不错，走近一步是朋友，走远一步是陌生人，恰到好处，很不错。
交心的朋友，两三个足够了。
何妨大概与他差不多，成年人之间的关系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朋友圈干干净净，人际关系一目了然，他们两个是同道中人，同样喜静，同样不喜欢麻烦，所以才走到一起，并且很享受这种生活。
一生短短几十年，平淡的日子都嫌过不够，哪有空去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理解，有些人恰恰觉得多姿多彩才是不枉此生，平淡的生活能淡出个鸟来，有什么好过的，于是各过各的，偶尔人生轨迹叠合在一起，也会很快分开。
就像孙文与他，只会渐行渐远，直到失了联系。
窗外月明风清，斑驳的树影在黑暗中像只巨大的怪兽，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秦广林在阳台站了一会儿，直到何妨喊他过去揉腿，才敛敛心神，回到客厅沙发捧起何妨略显浮肿的小腿轻轻揉按起来。
孕妇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他早掌握了按压的力道。
“你什么时候离职？”何妨又问起自己关心的事。
“快了快了……等月底正式交接完。”
现在是九月中旬，离秦广林提出离职已经过去半个月，离何妨分娩还有大概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