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这条鱼是你买的？
七月是喜庆的一个月。
漫画实体版经过半年发售，第一期的两万册终于艰难卖出一万五千册，出版社那边已经开始了第二期连载和第一期加印的事，到时候有第二期炒一波热度，还能再提高一下第一期的销量。
到手八万，分给肖宇百分之十，秦广林直接凑个整，把他约出来，拿着现金扔给他。
“当初和你说好的。”
“卧槽，你这可生分了。”肖宇不接，又扔回来，“画是你画的，分我干嘛？”
“拿着拿着，你不拿我都不好意思画了，现在你是第二主角。”
一叠钱不厚，只有一万，被两个人扔来扔去，最后肖宇拗不过秦广林，把它装进包里。
养孩子确实费钱，这一万存起来能给儿子买不少东西。
“还只是目前的，等以后连载出的越来越多，卖的也就越多，下次直接给你打进卡里。”
秦广林悠悠笑道：“你有在看吧？你儿子也出场了，等过几十年再看，到时候看他能不能钓得上鱼。”
“瞧不起谁呢，有我这名师指点，那肯定一钓一个准。”肖宇不乐意，钓鱼佬是永远不会承认自己钓不到鱼的。
“你钓鱼跟谁学的？”
“我爸呀。”
“他钓鱼技术怎么样？”
“……”
“哈哈哈哈。”秦广林忍不住笑，“家族传承手艺，这可不能断了。”
“行了，别扯淡了，你婚礼准备的怎么样？有没有要帮忙的？”肖宇懒得和他解释钓鱼这事得靠玄学，自己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秦广林感叹一声，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月底热热闹闹办一场完事儿。
何妨是外地人，倒不用像肖宇那么麻烦还得去女方家接人，直接去酒店梳妆打扮就可以，老丈人大舅哥他们也都住在酒店，等着婚礼把女儿嫁出去。
“我感觉我没你当初激动啊。”他朝肖宇疑问道。
“这不废话吗，你们都住一块儿多少年了？我结婚了都没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久，你们才是老夫老妻了。”肖宇撇嘴，“新鲜劲儿早过去了。”
“也是，早就和结婚差不多了，现在就走个形式……”
秦广林觉得有道理，老夫老妻了，结婚还激动什么。
不过求婚的时候激动了一下，也够了。
“赶紧吃菜，你请客啊，好久没吃过这么好了，生个孩子真是……痛并快乐着，天天琢磨着怎么给他省钱，养了个吞金兽。”
肖宇拿着猪肘子在那儿啃，平时都是周楠做饭，炒一些家常菜，偶尔吃个肉什么的，攒着钱养孩子买房，上次下馆子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时候想想，还是单身的时候自在，但事已至此想也没用，只能卯着劲儿往前冲。
早晚都是要经历这一遭的，孩子的到来不过是把这一阶段提前了而已。
“吃，多吃点，等月底还能再大吃一顿。”
秦广林看他吃得开心，又叫两瓶啤酒，一人一瓶，不会醉人，碰着杯子感慨以前的欢乐时光。
饭毕，已是下午三点多，肖宇打着饱嗝，提着钱和秦广林招呼一声回家，秦广林没有开车，何妨开车跟小青去约会，他打车来的，想了想何妨应该还没回家，干脆打车回秦家看看。
……
……
“还以为你在外面吃，这么早就回来了？”
下午五点多，秦广林端着鱼回家的时候正见何妨坐在沙发上抱着脚剪指甲，聚精会神的样子莫名有点可爱。
“嗯，就是给她签了个名，然后邀请一下她参加婚礼……当初说好了要请的，差点给她忘了。”
何妨应一声，抬头瞅瞅他端的水盆，好奇道：“又吃鱼？”
“嗯，本来想养着明天吃，你既然没吃晚饭，等下就把它做了吧。”秦广林端着盆放到厨房，出来道。
“好……你看看冰箱还有没有酸菜，没有的话就水煮鱼——你去哪弄的？感觉隔三差五就拿个盆带着鱼回来，菜市场不给杀好吗？”何妨感觉奇怪，这几个月秦广林时不时就能端回来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嗯，专门买的活鱼给你补补身子，活的好吃，营养价值高。”
秦广林信誓旦旦地回了一嘴，打开冰箱看看，回头道：“没酸菜了，但我想吃酸菜鱼。”
“那就去买啊，等着我给你变出来？”何妨瞅瞅他，低下头换个脚继续剪指甲。
“那我去多买点。”
楼下超市很近，不过几分钟秦广林就提着一大包酸菜回来放进冰箱，见何妨开始杀鱼，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转身准备去书房捣鼓画。
杀完要片成片，然后腌起来，再炒酸菜和料……流程很繁杂，估计开饭的时候要到七点了。
“这鱼好大呀，估计我们两个人吃不完。”何妨一边刮鱼鳞一边道。
“放心，多少我都能给它吃掉。”
秦广林出了门应一声，猫进书房里等开饭。何妨把鱼杀好洗干净，看看时间，思考一下擦擦手，拿出手机给秦妈拨过去。
“妈，你吃了没？……哦，广林买了条大鱼，特别大，他说喊你一起过来，你不用做饭了，嗯，过来一起吃吧。”
对面小区建成以后，公交路线又新开了一条，直通南飞路那边，再也不像当初转车好几次才能过来，倒是方便不少，不过半个小时就能到。
秦妈过来的时候何妨还在腌鱼，把鱼片洒上调料，在盆里抓挠一会儿，洗干净手出来陪她看电视。
“广林这小子有福气，找到你这么会做饭的……他跑哪去了？”
“在书房呢，画那个漫画。”
“哦……那个漫画还挺好，出书了，家里你们两个都是大作家。”秦妈提起漫画就乐开了花，她才不管是漫画书还是小说，反正在她眼里，只要出了书，那都是作家，秦广林画画也画成个作家了，平时和老头老太太闲聊的时候倍儿有面。
福气啊，都是福气！
放生放了半年多，秦广林就出书了……这玩意儿还真能积累福气——老太太直接把漫画实体发行的功劳归到鱼上，得多放几条才行。
何妨也懒得纠正秦广林是画家不是作家这件事，反正老太太高兴就行了，闲聊了一会儿，估摸着鱼腌得差不多，又回到厨房继续忙活。
等到酸菜鱼的香气从厨房传出的时候，秦广林才从书房里伸着懒腰出来，“好香……妈，你怎么来了？”看到沙发上的人影，他不由愣了愣。
“我怎么来了？”
秦妈也愣了愣，何妨和她说是秦广林想叫她一起吃饭，看这模样不对啊。
是何妨自己想喊她一起吃……老太太反应过来，顿时更乐了，“我过来吃饭，何妨做鱼你都不知道喊我一起，还是人家何妨懂事……等等，下午那条鱼你放了没？”
她狐疑地瞅瞅秦广林，再瞅瞅厨房，莫名觉得不太对。
如果是这货喊自己过来的，那肯定是他自己买的鱼，不然肯定心虚不喊自己，所以秦妈一直没有怀疑，现在知道是何妨喊的，顿时有点摸不准。
“哦对，是我画画把脑子画蒙了，是我叫的，我让何妨喊你来着……鱼当然是买的，特意挑了个特别大的，呵呵……好香啊，我去厨房看看。”
秦广林干笑两声，溜进厨房里去。
半个多小时后。
喷香的酸菜鱼出锅，秦妈越看越觉得眼熟，虽然已经做熟了，变成一片一片的，但她就是觉得这是自己交给他放生的那条鱼。
“快吃啊，好香。”秦广林若无其事地招呼道。
“你买的？”秦妈问。
“当然了，我这就给你拿小票去，看看是不是刚买的。”
秦广林作势起身，何妨摸不着头脑，看着俩人对话，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坐下，拿什么小票！”
秦妈放下心来，端起碗尝了一口，点头道：“嗯，何妨手艺就是好。”
“好吃吧？”秦广林贱兮兮地问。
“废话。”
酸菜鱼就是香，入味儿。
第321章：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日子如水般慢慢流淌，很快到了婚礼举行的日子。
何妨最近一个月老跑出去跟小青约会，搞得秦广林像是被抛弃的怨妇，狠狠拽槐花撒气，然后让何妨烙槐花饼，等晾凉了裹上大葱，撒上细盐，咯吱一大口。
心情就变好了。
等到临近结婚几天，他才发现俩人神神秘秘在研究什么——顾小青是伴娘。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伴郎伴娘这个结婚早的话还容易找，最好的闺蜜和兄弟随便拉一个就过来了。随着年龄慢慢增长，能当伴郎伴娘的同龄朋友越来越少，挑半天挑不出来个合适的。
秦广林也一样难挑，孙文不合适，高新又矮又胖，张东明跟肖宇俩人都是已婚人士，当初关系好的几乎都这样那样，最后拉了余乐来当伴郎。
余乐一开始是懵逼的，接着是兴奋，能做偶像婚礼上的伴郎，这太刺激了——早在孙文出走的事之前，他就把秦广林当成半个师傅，把秦广林当成目标努力，后来随着秦广林的漫画一部部出来，他连追赶的动力都没了，直接当成偶像。
给大佬当伴郎，激动。
……
婚礼前一晚。
秦广林跟几个哥们儿在酒店大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闲聊。
婚礼没按本地风俗像肖宇那样在家热闹一天晚上还要熬夜，而是把一切流程都放在酒店。
一是因为秦广林跟何妨的关系情况不大一样，肖宇是一个人在家，婚礼后新娘才住过去，随便折腾都没事。而秦广林早已同居很久，那边新房已经是两个人的家，放一堆街坊邻居哥们儿朋友过去折腾一晚上不合适。
二是因为何妨不是本地人，只能在酒店，老丈人大舅哥他们一帮人都住在酒店里，不用大早上跑过来接亲，自然不需要熬夜，而且女方一家住酒店，他这边在家搞太热闹也不太对味儿。
经过简单的商量，秦广林跟何妨就定下基本流程，舍弃那些无意义的环节，重点放在宴席上。
要的是个喜庆，过程怎样其实没多少人在意，在肖宇家半夜煮方便面众人蹲成一圈吃得很香，在酒店叫餐拿着烧鸡使劲啃同样很高兴。
“兴不兴奋？”
肖宇摸着肚子躺在秦广林一侧，悠悠问道，“还有几个小时你就要成为男人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现在不是男人一样。”秦广林呼了口气，沉默片刻后继续道：“好像有点兴奋，但没想象中那么激动。”
“你这不对啊。”余飞从一边爬起来瞅他，“当初我结婚前一晚把我激动的睡不着，你这心态很危险……”
“危险个屁。”
秦广林还没开口，肖宇就先帮他答了，“人家早就老夫老妻了，结婚这事……怎么说，反正你不懂，就和二婚一样，你第二次结婚还激动吗？”
“滚，会不会说话，怎么就二婚了？”秦广林笑骂，“我正正经经的第一次……激动还是有点激动的，期待了这么久，终于要圆满了，但……啧，怎么说呢，这种期待太久，忽然如愿了之后，就有一点那个……空虚感，空虚你们懂吗？算了，说你们也不明白。”
他说着说着忽然坐起来，无聊的在房间迈两步，来到窗边看着外面闪烁的霓虹灯，感慨道：“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就是这个感觉。”
肖宇懒得看他装比的模样，闭上眼睛翻个身，趴在床上道：“嗯，肾虚公子。”
余乐嘿嘿傻乐，他没结婚不知道这感觉，反正就挺奇妙，上次肖宇结婚他也有跟着凑热闹，这次秦广林结婚虽然不太一样，但氛围还是那个氛围。
余飞瞥了秦广林站在窗口的背影一眼，嗤道：“装，接着装，我看你也是激动的睡不着，还淡定，你淡定个毛。”
“都说了你不懂。”
“那你过来睡觉，我看你睡不睡得着。”
“看着啊。”
秦广林又躺回床上，闷头趴下，“睡了，你们也早点睡，明天到晚上呢。”
“睡个蛋，起来嗨！”
高新拿着扑克牌在一边哗哗洗一遍，“来来来，炸金花，让我赢个老婆本出来。”
“炸个屁，斗地主吧。”
“斗毛线，不和这小子斗……我们斗，林子你睡你的！”
秦广林睁开眼睛看看，又重新闭上，“那我睡了，你们悠着点，困了就睡。”
诺大的酒店房间里灯火通明，秦广林趴在床头一角，肖宇用头顶着他腰，竖着躺在另一边，余乐也安安静静躺在一边，好在床够大，大半边床上挤了四五个人，剩下一角留给几个精神头旺的斗地主。
结婚就是要吃好玩好，尽管不是自己结婚，有这个气氛在，他们精神也异常亢奋，余飞时不时回头喊秦广林一下看他睡了没，秦广林不堪其扰，终于爬起来。
“被你这么一直喊，能睡也睡不着。”
“嘿，又甩锅，明明就是激动的睡不着，别装了，来炸金花，这几个孙子不会斗，玩得我气得慌。”
“你才孙子！你才孙子！”高新叫。
“来，看我通杀你们。”
秦广林撸撸并不存在的袖子，凑过来和他们一起玩。
其实说实话，他确实是睡不着，就算余飞不喊他也很难睡，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搁谁都不好睡。
一边恨不得时针嗖一下转到明天，一边又想时间过慢点，多享受一会儿未婚的感觉。
虽然他这个未婚和已婚比起来没什么大区别，但心态问题是很奇妙的，只要婚礼没完，潜意识里就还把自己当成一个未婚少年，只有等婚礼结束才彻底完成蜕变。
……
另一边房间。
何爸靠在床头，手里拿着遥控器不断换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闪来闪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善睡了一觉醒来，见到何爸还是同样的姿势靠在那里和电视较劲，不禁有些无语，“爸，你怎么还不睡？”
“看电视呢，不想睡。”
“您管这叫看电视？”何善瞅着电视画面不断变化，无力吐槽，“小妨明天就要出嫁了，你大半夜不睡觉，到时候在她婚礼上打瞌睡……呵啊～”他说着话打了个哈欠，翻身闭上眼睛道：“快睡吧，明天精神好好地把小妨送出嫁……”
“睡你的！”
何爸不耐烦地提高音量打断他，“叨叨叨比小妨都烦，能不能安静睡觉？”
“……”
何善撇了撇嘴，没再出声。
反正早晚得出嫁，现在临门一脚了，该高兴才对，也不知道老头子怎么想的。
幸好何丞是个儿子。
……
一夜过。
天光亮。
婚礼的日子就这样悄悄到了。
第322章：你早就知道
“林哥，你看我这衣服正不正？”
“正，很正了。”
“这个花戴得对不对，要不要再高点？”
“不用，很好。”
“这领子……”
作为伴郎，余乐比秦广林这个新郎看上去还要紧张，生怕自己哪里搞得不对。
秦广林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朝另一边努嘴道：“那边是伴娘，你看那飒飒的样子，帅不帅？要不要过去搭个话？”
“啊？不……不好吧？”余乐紧张得都有点结巴了，他本来还以为像肖宇结婚时秦广林做的那样，冲锋在前越过重重难关把新娘子接过来，结果现在屁事没有——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找伴娘搭话肯定不是他的工作。
“那你先去吃些东西，婚礼还没开始呢，放松点。”秦广林拍拍他肩头，“去吧，别紧张，我结婚又不是你结婚，这么激动做什么。”
诺大的婚宴现场还没多少人，亲朋好友不会太早过来，他跟何妨都没开始到门口迎宾，只有零零散散的亲朋聚在一起说话闲聊。
婚宴选的是自助餐形式，主食酒水需要等宴席开始才会上来，各式水果和点心已经上桌任人取用，让他们先填填肚子还是没问题的。
“我们要结婚了。”
见余乐走远，秦广林贼兮兮地凑到何妨旁边，低声和她说道。
“废话，费这么大事难道别人结婚不成？”何妨一边整理自己腰间的雪纺碎花一边道。
顾小青识趣地退到一旁去吃水果，不当电灯泡，反正现在还没她什么事。
“你现在什么感觉？”秦广林问。
“很开心呀，你呢？”
“我也很开心。”
看何妨穿着婚纱的样子，他莫名的激动起来，和拍婚纱照时的心情不一样，那婚纱只是虚假的，现在的婚礼才是真实的。
秦广林恨不得拿出来画板和画笔现场作个画。
“我想亲你一口。”他神神秘秘地看看四周，低声朝何妨道。
何妨抬头望望四周，“不合适吧？”
何爸跟何善他们坐在不远处不知道在说什么，秦妈跟秦广林的小姨也一边看这边一边交谈。
她想了想，道：“等婚礼结束，你想怎么亲怎么亲。”
“可是我现在就想亲，立刻马上的。”秦广林跃跃欲试地看着她，这时候不亲一口简直太遗憾了。
“忍着。”
何妨白他一眼，侧头看看时间，道：“人快到了，该去迎宾了。”
“好吧。”
秦广林遗憾地跟她一起到迎宾区等着，亲亲这回事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万一把口红弄花了也不好。
淡定，淡定。
陈瑞是第一个来的，穿得特别体面，整个人打扮的精精神神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头上也抹了发胶，和平日里乱糟糟的艺术家样子天差地别，秦广林差点没敢认。
“恭喜恭喜……”陈瑞一脸笑容，是真心为秦广林高兴，两个人早已成了朋友，而不是老板和员工，此时参加婚礼认真的不行，仔细看何妨两眼，忽道：“这不是那个……那个……前两年去丑山玩的时候见过的，对吧？”
“对对对，那时候是女朋友，现在成老婆了。”秦广林喜滋滋的，转头朝何妨道：“这是我老板，陈瑞，就那个发工资喜欢发现金的。”
“不容易啊，从丑山到现在都几年了，三年多还是四年多？谈这么久，终于到这一天了。”
陈瑞感叹着，从包里掏出个厚厚的红包，“一点小心意，祝你们和和满满，一直幸福下去。”
“老板阔气……她管钱的。”
“谢谢。”
何妨温婉地笑着接过，递给身后的小青，秦广林见远处又有人来，朝里面示意一下，对陈瑞道：“余乐也在里面，被我抓来当伴郎了。”
“哈哈，抓他当伴郎，还不如找我。”陈瑞整整领子道：“行了，我进去看看。”
“谁知道你打扮一下年轻十岁，不然和他一块儿。”
看着陈瑞走远，秦广林捅了捅何妨，“怎么样，‘神经病老板’是不是特大方？”
之前每次发奖金拿现金发，何妨都要吐槽神经病老板，不好好的打进卡里，秦广林一开始也不习惯，后面却乐在其中，拿现金哗哗翻几遍，听着声响全身都舒坦。
何妨懒得搭理他，随着现在陈瑞的公司越来越大，她有时候也会回忆之前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公司，却丝毫没有印象。
“完蛋。”秦广林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
“孙文好像也会来，他们碰面……”
即使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闹事，陈瑞和孙文互相之间也会尴尬，发邀请函的时候却没想到这点。
两个人窃窃私语片刻，随着宾客到来停止交谈。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孙文来不来还不一定，到时候再看吧——秦广林只能尽量提醒一下，让两人尽量不要凑到太近。
随着时间推移，来的人越来越多，何妨办公室的老师，秦广林的同事朋友，还有同学之类，气氛渐渐热烈起来，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凑在一起闲聊谈天。
时至十一点多，宴席即将开始，秦广林正准备撤回后台准备，孙文才大步从酒店外进来。
“来迟了来迟了……”
“不迟，还没开始。”秦广林笑着迎上去，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见孙文递出来一个大红包，看上去比陈瑞那个也差不了多少。
“当初说过的，等你结婚要包个大红包。”孙文伸手想拍拍秦广林肩头，犹豫一下又忍住，握住秦广林的手用力摇了摇，笑道：“心意已经送到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点生个大胖小子把肖宇那货比下去——我这些日子忙死了，饭就不吃了，新婚快乐哈。”
“不会就为了过来送这个吧？”
“嗨，回头再聚，是真有事，走了啊……”孙文笑着走出两步，又回头道：“你们确实很搭，记得好好的。”
“……”
孙文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只停留了短短片刻，秦广林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酒店门口，心情颇为复杂。
“你早就知道是吧？”他回头朝何妨问。
何妨愣了愣，“知道什么？”
“……没什么。”
秦广林摇摇头，顿了顿又道：“其实……你看到什么可以和我说，能帮的就帮一把。”
何妨深深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开口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你和小青是姐妹。”
“……”
两人低声交谈几句，那边顾小青喊两人准备婚礼主流程，才止住话头。
“等婚礼完再说。”
“好。”
……
……
推个书
一个有轻微被害幻想症的黑科技宅穿越到现充富二代的自救攻略。本书又名《开局就差点被柴刀的我》《柯南世界的恶念都在针对我》
第323章：我当然知道
秦广林一直压在心底的事，在结婚后，终于忍不住想要摊牌。
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有这种神奇的……能力，姑且算是能力，也不会随随便便让人知道，即使那个人是女朋友。
先不说对方能不能接受，这件事本身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与两人亲近与否关系不大——即便是父母也一样，是否坦白还要看情况，更不要说还没结婚的男朋友/女朋友。
站在对方角度考虑一下，他很容易就能理解，但一个人总没有两个人商量着来好，所以他一直等到结婚，然后好好谈一次。
事是事，人是人，不管两个人再怎么亲密，都得等到婚成之后，尘埃落定，才能毫无保留地摊牌，这与其他无关，秦广林想法就是这样，可以说是通透，也可以说拎得清。
铁了心问，何妨一定会说，但那有什么意义？
他可以为了何妨与一群喝了酒的混混缠斗，被开瓢也不退一步，何妨更是拎起刀与他们对峙，还要强求什么？
站在对方位置考虑事情，这是个优点。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两个人才能像现在这般——如前世姻缘已定，从见面开始到现在，相处得异常舒适。
摊牌也不过是想有什么事可以一起商量，能拉一把就拉一把……比如孙文的事，何妨八成是知道的，秦广林很确定，摊牌就是想以后如果再有这种事的时候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朋友一下。
虽然孙文很大程度上是自己作的，与向小园一家的飞来横祸不一样，但怎么说也是朋友，认识这么久，看着他往歪路上大步狂奔，总会于心不忍。
“戒指准备好了没？”
“在呢。”
余乐拍了拍兜，他整个早上时不时摸一下，确定戒指好端端的在兜里，一会儿交换戒指环节他得给到台上递给秦广林，让秦广林给何妨戴上。
这玩意不能有闪失。
顾小青也摸了摸兜，站在何妨后面看她补妆，笑道：“何姐现在什么心情？”
“当然是开心。”
“我也替你开心……从某方面讲，我是看着你们两个一路走过来的呢。”顾小青道。
漫画就是两人的恋爱史，看过的人除了羡慕之外，就只剩祝福，她很庆幸能目睹自己喜欢的作家经历最幸福的时刻。
外面主持人正在热场环节，秦广林稍微整理一下便已经搞定，等着何妨补妆完毕，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柔情。
“马上要结婚了。”
“是啊。”
“加油，不要紧张。”
“我看你才紧张。”
“咳……”秦广林忽然想起等下交换完戒指，好像还要亲一口来着。
这个得劲。
必须狠狠的来一口。
司仪对婚礼流程纯属无比，一个接一个环节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宣读完结婚证书，双方父母上台，秦广林牵起何妨的手，也从后台出去，迈上礼台。
“各位朋友，各位……亲戚朋友，谢谢大家今天的到来，今天是我儿子秦广林，和儿媳何妨，两个人结婚的日子，我……我非常激动，非常开心，谢谢大家支持，身为父母，我替这两个孩子感到十分高兴。”
秦妈拿着致辞卡，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拿着话筒看看台下，再扭头看看牵着手的两个人，婚纱与西服极为搭配，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继续道：
“我……我儿子，即将把一个好女孩迎进我们家，我会像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自己的儿媳妇……”
打从第一眼起，她就看何妨非常合眼，三年多将近四年下来，几乎已经将何妨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刻，从此成为一家人。
致辞完毕，台下掌声雷动，倒是很给面子，她把话筒递给何爸，何爸拿着卡片抿抿嘴，一时说不出话。
“爸。”何妨小声提醒。
“咳……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参加我女儿的婚礼，感谢各位。”
他深深鞠了一躬，与男方亲朋不一样，他们这边的宾客，都是关系特别近的，从河城赶过来的亲朋好友。
感谢一圈，致辞完毕，秦广林跟何妨上前，等司仪念叨一通祝福，回答几句话，余乐跟顾小青便把戒指送上来。
“终于到这一天了。”秦广林拿着戒指笑道。
“是啊，终于到这一天了。”何妨同样感慨。
“手伸出来。”
“喏。”
秦广林拉过她白嫩的小手，玩闹心起，伸着小指轻轻在她掌心挠两下。
当初第一次看完电影，她就是这样撩拨他来着。
看何妨抿嘴，他忍不住笑了，捏着戒指帮她套到手指上，低头对着她戴了戒指的手指轻吻一下，“我爱你。”
“我知道。”
“你当然知道。”
“是啊，我当然知道。”何妨笑着，眼眶不觉间有些湿润，将戒指帮他戴到手上，用力眨了眨眼睛，道：“我们结婚了。”
我们又结婚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依然会来找你，把我们曾经的幸福重新体验一遍。
掌声起，口哨响。
肖宇带头起哄。
“亲一个！”
“亲一个！”
顾小青一边喊，一边摸出手机把台上两个人拍下来，给没参加婚礼的好友发过去看。
陈瑞满面笑容，用力鼓掌的同时跟着起哄几句，也掏出来手机，准备着给两人拍照。
《我老婆实在太可爱了》漫画留言区的催婚党势力越来越大，可以借着婚礼搞一次网站活动。
“亲一个！”
“亲一个！”
喊声逐渐统一，音量一波高过一波。
满堂掌声夹杂着呼喝，秦广林不怀好意地笑笑。
“我要狠狠的。”
相识几年，现在终于功德圆满，无论是法律意义上，还是社会意义上，两个人都是夫妻，房子不再是房子，而是注入了灵魂，从此成为一个家，而他们是一家人。
这个时而温雅知性，时而调皮捣蛋的女孩子，是他的妻子。
“别，我们……”
何妨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揽过去。
“好！”
气氛轰然炸裂，喝彩声与掌声纠杂在一起，空气中满是祝福的味道。
第324章：喜庆的日子
“恭喜恭喜，迈入人生新阶段了。”
“哈哈，来碰一下。”
婚礼主环节结束，主食和酒水被服务生一个个端上桌，随吃随拿。
秦广林跟何妨挽在一起，游走在会场中挨个儿敬酒。
“何姐，我们拍张合照好不好？”顾小青凑过来，左右看看，把手机递给余乐，“帮忙拍一下。”
这张照片一定要洗出来，然后夹进书里……作家何妨与画家秦广林结婚的照片，还有她这个伴娘，想想都激动，太有纪念价值了。
“哦，你们站好……对，笑起来。”余乐举着手机当临时摄影师。
其实不用说笑起来，几个人一直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秦广林嘴巴咧着就没合拢过。
“什么时候把我儿媳妇生出来？”
肖宇端着杯子凑过来，开口就让秦广林腻歪，“滚滚滚，哪就你儿媳妇了，先让你儿子考上洛城大学再说。”
“继承了我的聪明才智，洛城大学不是简简单单？等着，我家臭小子以后考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
“你的聪明才智……”
秦广林撇撇嘴，和他碰了一杯，“先考上再说，看我闺女看不看得上你儿子。”
“就已经定好要生女儿了？”陈瑞在一旁咂嘴，这得多喜欢女儿啊。
“我去终南那边玩的时候碰到个老神仙，说我会生女儿，妥妥的。”秦广林笑道：“《我女儿实在太可爱了》一定会有，到时候肯定超越现在这部。”
“老婆没女儿好？”
开始拱火。
“净乱说，女儿好是老婆的功劳，这哪能比。”秦广林悻悻地拉着何妨离开，不和这群人待一块儿。
刚认识就想谈恋爱，刚恋爱就想订婚，刚订婚就想结婚，刚结婚就想女儿。
别的事都不温不火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两人的事上这么急。
婚宴持续到下午，部分宾客参加完婚礼便已经离席，大半人还留在这里，等待晚上的晚宴。
白天的宴席主要是吃饭，酒都是抿一口就好，晚上的饭是吃点就行，重点在酒水上，余乐身为伴郎努力挡酒，结果没撑一会儿，就趴到一旁不省人事。
“林哥！林哥！”
小胖墩儿捧着杯子也跑来凑热闹，秦广林脸色酡红，笑骂道：“你喝个屁的酒，放回去。”
“这是菠萝啤，不会醉！”
“是吗？现在归我了，你自己再去拿一杯。”
“……”
新婚当天，宾主尽欢。
秦广林晕晕乎乎，到九点多散场时，路都有点走不稳，被何妨搀着进酒店的车，然后回家。
“何老师。”
秦广林躺在床上眯着眼喊。
“嗯？”
“我们结婚了。”
“嗯。”
“何老师。”
“嗯？”
“你是我老婆了。”
“嗯。”
“何老师。”
“嗯？”
“亲一个。”
“臭死了，坐起来一点，喝水。”何妨拿着温开水冲好蜂蜜，又找出来根吸管给他递到嘴边。
“刚结婚就不让亲了。”秦广林委屈巴巴。
“你喝不喝？”
“喝。”
秦广林爬起来叼住吸管喝几口，忽然又傻笑起来。
‘结婚’这个词，想想都觉得美妙。更何况是和这么喜欢的一个人结婚，人生几乎已经圆满。
她的出现，宛如天赐一般。
何妨无奈，“你喝多了，赶紧睡吧。”
“没有，我只是有点晕，意识还是清醒的。”秦广林辩解，从床上爬起来晃悠着走两步，回头道：“你看，我还能自己去洗澡，要不要一起？”
“不要。”
“哼，看你今天也累坏了，明天再收拾你。”秦广林嘟囔着进去浴室，他其实也累得不行，一整天都在应付宾客，没怎么休息，何妨只会更累。
婚礼准备那么久，就最后这么一哆嗦，一天就完事了，还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明天得好好把它画下来，然后去蜜月。
一边美滋滋的想着，他站在镜子前摆几个造型，打开花洒哗哗开始冲凉。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
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
你是我的玫瑰……”
笃笃笃。
浴室门响。
秦广林哼歌的声音停下来，道：“没锁。”
见到何妨进来，他还有点惊奇，“不是不一起吗？”
“我怕你喝多了晕倒在里面，不放心。”
“……”
……
尚力健身房。
孙文带着满身疲累拉下卷帘门，掏出钥匙转两圈，确认锁好了之后回到车里仰靠在座位上，静静地点起一根烟。
车是租的，现代社会，在城市里打拼，没个车是真不方便，健身房开办的虽然顺利，半年时间也不够回本的，容不得他挥霍。
不管怎么说，现在算是把事业扳回正轨了，只要稳下去，过个两三年不仅能把徐薇所有给过他的东西全都还回去，还可能有不少结余。
滴咚。
手机响了一声，他没去理会，手上的烟头发出一点微光，明灭不定。
许久后。
香烟燃到烟嘴，感觉到有些烫手，孙文才恋恋不舍地再抽一口，打开车窗把烟头扔出去，然后打开车内的灯，拿起手机看。
是徐薇发来的微信，问他过不过去。
思量一下，他刚要回复，手机便又响一声，这次却不是徐薇发来的。
看着手机，孙文静了片刻，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开心。
抬着头想了想，他没有回复徐薇的消息，启动车子往市中心开去。
“来两挂……三挂，万响的鞭炮。”
跑遍半个城，他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付过钱，抱着鞭炮扔进后备箱，吹着口哨坐回车里，往郊区方向赶去。
夜渐深。
黑色的车子如同幽灵一样行在洛城大道上，孙文开足了马力，随着车里的音乐摇头晃脑，时不时跟着哼唱两句，脸上带着笑意。
“你没想象中那么恋旧
回忆唤不回你的温柔
最后也不是故作冷漠
转过头我怎么有一滴泪落
我没想象中那么脆弱
分开后形容也没消瘦
一起踏过了几座春……”
一个小时后，音乐戛然而止，孙文循着记忆把车停在一户人家门前。
撑了一年多才离婚，啧……
他看看时间，摇着头下车，朝四处望望，然后从后备箱拉出来万响的鞭炮，仗着身高踮脚挂到大门两侧。
劈劈啪啪！
鞭炮炸开的声响在夜里异常嘹亮，火光一闪一闪的，照得车里的孙文脸上明灭不定。
他叼着烟，嘴角有着一丝偷偷做了坏事的窃笑。
“谁呀？！王八蛋让不让人睡觉？！”
“草！半夜搞毛啊？”
鞭炮声中隐约能听到别的院里传来的骂声，孙文打开车窗吐了一口唾沫，看门口的鞭炮已至尾声，从车窗里把最后一挂鞭炮扔出去，捏着一头拿鞭炮点燃，松开手后关上车窗，启动车子倒车。
彻底舒坦了。
“什么玩意儿，大半夜的……”
许月骂骂咧咧地披着衣服打开门，用手机灯光扫过门前，看到一地红纸屑愣住了。
街道旁的鞭炮还在冒着火光发出爆响，她拿手拂了拂烟雾，转头看向缓缓驶离的那辆车。
“孙文？”
直觉告诉她，前面车里坐的就是孙文。
“孙文！”
许月提高音量喊了一声，看着汽车尾灯渐行渐远，往前追出几步，又停下步子立在原地，握着手机照明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孙文……”
第325章：人生苦短
八月，骄阳似火。
何妨还在放暑假，秦广林花两天把结婚的漫画赶出来，交给陈瑞去上色，自己在家收拾东西，准备带何妨去度蜜月。
两个人确实很久没有出去玩过了，趁着这个机会也好好游玩一番。
“真不去三亚？听说蜜月圣地，我刚好也给自己上上色，晒成平平无奇的样子。”
秦广林一边赤着上身在镜子前左照右照，一边问道。
自从健身以后，这货越来越臭美，时不时就要照一下镜子，看着身上线条一点点明显起来，得意的不行。
再碰到河城那几个小瘪三，头都给他们拧下来。
何妨坐在床上整理着衣服，叠成方方正正的样子放到拉杆箱里，摇头道：“不想去海边。”
“被螃蟹夹怕了？”秦广林狐疑地回头。
“才不是，去过一次感觉没什么好玩的，玩玩沙子晒晒太阳……感觉好幼稚，我又不喜欢穿泳衣，更不会游泳。”
“湾湾也好呀，日月潭听说挺好看的，我在那儿给你拍几张照，画到漫画里肯定漂亮。”
“你是去采风还是玩？”
“好吧，那就按照你的计划，明天出发。”秦广林终于从镜子旁离开，走过来坐到床上盘腿看着她道：“你真好看。”
“废话。”
“把杜杜也塞进去。”
“塞你自己包里。”
“哼。”
秦广林拿着盒子在手上掂两下，忽然道：“我们女儿叫什么来着？”
“安…啊？”何妨抬头，“什么？”
“没什么。”他若无其事地躺下，盯着天花板抿了抿嘴，手里捏着杜杜的盒子轻轻用力，发出咯吱微响。
“才刚结婚就想着孩子，这么迫不及待？”何妨碎碎念叨，把拉杆箱里的衣服压平，然后盖起来拉上拉链，伸着懒腰趴到他旁边，又挪动身子贴着他拱了拱，侧头道：“是不是被你哥们儿刺激到了？”
肖宇家孩子前两天会叫爸爸了，给肖宇那货高兴的，在家里摆了两桌，得得瑟瑟的叫他们一起去吃饭。
“当然刺激到了，人家孩子都会叫人了，我孩子还留在我腰子上呢。”秦广林叹了口气，把手上的杜杜盒子扔给她，“你得给它们道歉……快午睡吧，我去整一下画，免得等明天出发了以后陈瑞又有事喊我。”
他说着话坐起来，低头对何妨狠狠嘬一口，在她不满的哼唧声里爬下床，然后踩上拖鞋趿拉趿拉走出卧室，钻进书房。
在椅子上坐一会儿，秦广林从角落翻出一个小木牌，大拇指在上面的字上轻轻抚过。
安……
安雅。
秦安雅。
这就是他女儿的名字吗？
在抽屉里翻出何妨的手稿，他又把字迹仔细对照了一遍，然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吐了口气。
说好了等婚礼完了以后好好谈一下，他却忽然心里没底，拖了好几天没有开口，何妨也像是忘了这件事，也或者是像他一样，在纠结犹豫，想寻个合适的切入口。
难办啊。
这事不像他之前猜得那么简单，在一起生活越久，发现的问题越多，单纯的仙家是绝对做不到这样子的。
好像一切都被安排好，然后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相遇，相识，相爱，结婚，生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细想之下让人不由感到丝丝恐怖。
而更恐怖的是，他竟然乐在其中——没有丝毫不满或者抵触，甚至还非常期待自己的女儿。
这太艹了。
秦广林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扑棱蛾子。
爱情……或者说现在正在经历的生活，就是那温暖的火把。
每当想开口时，他都担心会打破现在的生活状态，打破现在的美好。
如果就这样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好像真不真实也不是很重要，他所相信的就是真实的，除非哪天何妨忽然变身，一口把他吃掉。
特娘的，当初许仙就是这么个心态吧？
……
何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打着哈欠爬起来准备出门买菜，却见秦广林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暑期档，白娘子与孙悟空轮番霸屏，电视里许仙正喜气洋洋地跟白素贞对唱情歌。
“漫画搞定了？”她问。
“嗯，搞好了。”秦广林看的聚精会神，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停在电视上，道：“这次出门好多天，冰箱里记得清一下，剩的东西全把它做了。”
“总共也没多少东西，大葱两根……做个大葱炒蛋吧，海带丝不怕放，还有胡萝卜，你想榨汁还是炒来吃？”
何妨打开冰箱翻一下，回头问道。
秦广林咂咂嘴，道：“洗洗拿过来吧，正觉得嘴里没味儿呢。”
“……好的，秦大爷。”
何妨拿着两根胡萝卜去厨房洗干净，挑着小根的咬一口，大根的递给他，秦广林看看时间还早，揽住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咯吱咯吱抱着萝卜一边啃，一边看电视。
何妨咬两口觉得不甜，凑过去啃他的一口，感觉差不多，才老实吃自己的，道：“你没看过这个剧？怎么这么津津有味？”
“重温一下，感觉自己悟了好多。”
秦广林脸上带着明悟之色，盘腿坐在那里嘎吱嚼着萝卜，活像个得道高僧——如果不是手还放在何妨腰上的话。
“哈？你看这玩意儿悟到什么了？”何妨一脸茫然。
这货又抽什么风？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秦广林很认真地拿胡萝卜汁指了指电视，“你看他们，人生短短几十年，还要被关进塔里离别二十年，太惨了，想干啥都干不了……”
“你想干啥？”
“我没说我想……就这么说嘛，诶你别打岔，我刚刚说到哪了？”
秦广林嘎吱又啃一口萝卜，道：“对，及时行乐，这个及时行乐……”
“不还是想？”何妨斜眼瞥他。
“……”
“……”
“不不，这还没吃饭呢，一会儿着，你先听我跟你说。”秦广林蛋疼，怎么老扯到歪路上？
他想了想，道：“你看啊，这个许仙……”
“你自己慢慢看吧，我去买点菜，冰箱里那点不够。”何妨起身把自己剩的半个萝卜塞他手里，“给，先垫垫肚子。”
“……”
秦广林气，话都不给人说完，还把萝卜上嫩的地方吃完给他留半截老的。
这女人该好好收拾一下了。
第326章：这个展开不太对
不听人好好讲话的后果，就是被狠狠收拾一通。
何妨额头上黏着发丝，懒懒地趴在床头，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半眯着眼睛沉默一会儿，道：“我饿了。”
“大晚上去哪找吃的？”
秦广林也懒得动，扭头瞅瞅她，道：“要不我去给你接杯水？喝饱了就不饿了。”
“……你变了，以前你都会立马跑出去买吃的给我。果然，男人结了婚就变了，糟蹋完就扔一边——”
“得得得得得你快歇歇吧，想吃什么？”秦广林麻溜的爬起来套衣服，什么玩意动不动就变了……就是犯一下懒而已。
“鸭爪，薯片，要孜然味的，然后看看有没有那种话梅干，就以前在你家那边便利店买的那种。”
“哦。”
秦广林应一声就准备出门，饿个屁，明明就是馋了。
哼，女人。
“等下。”何妨喊。
“怎么了？”
“谢谢老公。”
何妨爬起来抱着他叭一口，笑眯眯地挥手：“快去吧。”
“……”
秦广林带上门迈下楼梯，出了楼道来到外面。
月明星稀。
夏夜的风儿徐徐吹着，接近晚上十二点，乘凉的人们早已回去休息，小区里除了蛐蛐的叫声，再没多余的动静。
他抬头望了望楼上，慢悠悠朝小区外走去，大门口处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倒是挺方便。
被外面的凉风一吹，秦广林精神了几分，思量着什么时候开口合适。
本来想收拾她之前先把事挑明了，结果又没说出口……最近定力有点差，一定是结婚的原因导致的，才不是自己沉迷女色。
这样不行，必须得摊牌，甭管她是什么牛鬼蛇神神仙妖怪妖魔鬼怪，反正收拾一顿照样老实。
报恩嘛，就得商量着来，除了安排的明明白白生个孩子，还有别的更多好办法，比如玩玩尾巴什么的……啊呸！
比如……比如……反正这事得摊明了，装糊涂装久了肯定要出问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吃安眠药，会生病，会哭，但秦广林已经百分百确定她不是凡人。
摊牌。
度完蜜月就摊牌。
不能再拖了。
一边下定决心，秦广林已经走到便利店，把何妨爱吃的几样东西装上一大袋，又拿上两个面包给自己吃，用手机扫码付款，然后回去。
“怎么买这么多？！”
看到秦广林拎着一大袋吃的回来，何妨有些惊讶地接过袋子。
“吃不完装包里，等在外面玩的时候想吃就拿出来吃。”
“还是你想的周到。”
何妨点点头，拿着鸭爪撕开包装趴在床头啃起来，“垃圾桶踢过来一下。”
秦广林依言把垃圾桶给她放过去，出去客厅烧壶水，回来看着何妨像小猫一样一点一点啃食鸭爪的样子，忍不住坐过去把手放到她光洁的背上。
好像摊不摊牌也不是很重要……
他又动摇了。
沉迷女色无法自拔。
“又想做什么？”何妨抬头看他，有些疑惑。
“没什么，冷不冷？空调要不要开高点。”
“直接调成睡眠模式吧。”
“哦。”
秦广林从床头拿过遥控器按两下，然后翻身上床躺好。
等蜜月完再说，先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
……
翌日清晨。
二人坐上前往巴蜀的飞机。
巴蜀历史悠久、风光秀丽、物产丰富，自古被誉为“天府之国”——摘自百科，总结起来就是好吃，好玩。
否决了秦广林的国外游和海边度假的计划，两人蜜月选在祖国的大好河山，去踏一踏，逛一逛。
隐约记得何妨母亲好像是巴蜀人，秦广林也没意见，此时登上飞机，颇有些兴奋地左瞧右瞧，“我还是第一次坐飞机，不知道等下起飞会不会晕——你有没有坐过？”
“我也是第一次。”
何妨想了想，道：“你坐大摆锤都没晕，肯定不会的。”
秦广林贼兮兮地挤了挤眼睛，低声道：“嘿，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
“……可以正常点吗，秦先生？”
“我很正常啊，你……”他摇了摇头，叹道：“你太污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何妨斜眼瞄他。
“你在想我想的。”
“我才没想你想的。”
“你没想怎么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想没想？”
俩二货凑一起嘀嘀咕咕，空乘站到前面开始讲注意事项才停下无限套娃，按照流程给自己检查安全带。
“其实你要是能带着我咻一下就好了，又省钱，又省事。”
看着窗外景色变幻，飞机即将起飞，秦广林感觉到何妨握着自己的手微微用力，开口转移她注意力道。
“什么咻？”何妨果然被他的话吸引。
“就是‘咻’一下啊。”
“……”
何妨无奈，“你看白娘子看魔怔了？”
秦广林笑而不语，
巴蜀嘛。
青城山下白素贞嘛。
你们还是老乡呢。
感觉到秦广林越来越怪，何妨轻皱着眉头看向窗外。
这货最近怎么回事？
仔细思量许久，把最近的事串联起来，还有婚礼时秦广林说的，他早就知道了，何妨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知道个屁！
见秦广林得意洋洋地朝自己笑，她顿时有点头痛。
这货肯定想歪了，准没跑。
一撅屁股就知道他……咳，妥妥的，九成九是他自己脑补了什么事。
得想办法解释一下……
想到可能的后果，她又有些犹豫，但放任他胡猜乱想也不行。
何妨心底纠结一会儿，抓起秦广林的手啃一口，气闷地重新看向窗外白云。
“干嘛咬我？”秦广林一脸无辜，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
“想咬。”
“还想吗？可以再咬一口。”
“闭嘴，不想了。”
何妨叹气。
小说里那些人遇到这种事都大富大贵，富可敌国，手眼通天，在国内国外搅风搅雨。
现在这事真实落在她自己身上，想要安安稳稳过个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诗词歌剧影视抄出个全能都没人怀疑，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没几步，就已经被察觉到不对劲。
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第327章：多此一举
时空旅者和常人之间的较量。
是她输了。
再怎么小心翼翼，都抵不过枕边人的细心，与其说是败给了秦广林，不如说是败给了感情。
何妨的思绪随着窗外的云雾飘向远方，静静思量着回来后发生的一切。
如果二人角色互换，她应该也能觉察出秦广林的异常，继而胡乱猜测。
然后呢？
最终是要摊牌的，她了解秦广林，现在憋着不说，只是还没考虑好，等他想好了——或者说掌握的证据足够多的时候，一定会摊牌的。
到底哪些地方暴露了，她还不是很清楚，难道迷糊间说过梦话？
梦里梦到什么都不奇怪，把梦话当真才是真有病……秦广林不会这么冒失，一定有别的原因。
“想什么呢？”
秦广林玩了一会儿她的小手，软软乎乎的一直那么好摸，见她看着窗外出神，开口问道。
何妨没回头，道：“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傻。”
“嘁，也不知道谁傻。”秦广林无聊地放下她的手，靠在椅背上扭头瞅瞅四周，刚起飞时的兴奋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安静了一会儿后又开口道：“我感觉有点不对。”
“哪不对？”
“和我想象中的结婚不一样……”他挠头，觉得差了点什么，“好像结不结婚没什么区别似的……也就可以正大光明请个假出来玩，其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不太对啊。”
何妨终于从窗外收回视线，看他的样子不由笑了，“那你还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你不觉得我们日子平淡吗？”
“腻了？”
“啧，好好说话！”秦广林不满，“怎么可能腻……就是之前那种期待感太足，然后现在和结婚前区别不大，就有点……有点……你懂的吧？”
何妨点头，“嗯，我懂……就是觉得结婚了应该要迈入一个新阶段，生活应该要有变化，是吧？”
“对对，我们一点变化都没有。”
“早就有了啊。”何妨想了一下，笑道：“从我们住一起开始，就已经结婚了，只不过是现在才办婚礼而已，你把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和我们住一起的时候比，是不是就察觉到不同了？”
“……”
秦广林陷入沉思。
好像确实是这样……
当初在南飞路同居的时候，他提前把结婚的生活预支了？
“哼，都说了你傻还不承认。”
“别说话，我回味一下那时候的感觉，不然老觉得亏得慌。”
虽然提前几年享受了婚姻生活，但新婚没有那种惊喜，免不了有点小小的遗憾。
期待这么久，图个啥啊。
……
……
洛城到巴蜀坐飞机不过一个半小时，比当初坐汽车去丑山耗的时间还短。
秦广林站在巴蜀机场，左手拉着拉杆箱，右手牵着何妨，深深吸了一口气。
蜜月这就开始了，虽然只是一省之地，能玩的地方却不少，九寨沟，大佛，青城山，武侯祠，峨眉，还有大熊猫……半个多月的时间，可以慢慢逛。
所谓旅游，就是从自己待腻了的地方到别人待腻的地方去逛，去看，去玩。
没有做攻略，两个人全凭心情，到机场旁边乘车区打车，先找个酒店入住，休息到下午，然后在网上查小吃街的位置，把到这里的第一天用来逛吃。
尽兴之后摸着肚子回酒店躺尸，再对着地图决定明天游玩的地点。
随着秦广林名气渐涨，《我老婆实在太可爱了》虽然网络免费，只发售实体，但它带起来的热度也辐散到这几年他在公司完成的其他作品中，早已完结的那些漫画又迎来第二春，给他添上一笔分成。
没必要精打细算把路线规划好，蜜月就是随心所欲，看中哪里就到哪里。
“这里有蹦极，要不要去？”秦广林看着地图，忽然伸手一指。
记得何妨喜欢这种项目，当初刚在一起时就带他去游乐园挑战最刺激的几个设施来着。
“不去，玩那个干嘛……你想玩的话我陪你过去，你自己玩。”何妨道。
“你不是很喜欢刺激的东西吗？”
“我什么时候喜欢了？一直都不喜欢来着。”
何妨随意说了一句，顿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抬头看见秦广林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莫名的笑。
“怎么了？”她心里一突。
“当初谁死拽着我上跳楼机来着？”秦广林道。
“……”
何妨眨了眨眼，一时卡壳，低头抿抿嘴，道：“我看你害怕，故意的，又不代表我喜欢。”
“是吗？”
“不然呢？”
“故意肯定是故意的。”秦广林想了想，摸出手机点几下，“你等等，我先查个东西。”
过了片刻，他抬起头与何妨对视，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清清嗓子把手机递过去。
“但不是因为看我害怕，对吧？”
当初看似平常的举动，现在想来，八成都是这女人一步一步的设计。
从当初那个生日蛋糕就可以断定这一点，所有一切都带着预谋的痕迹。
何妨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一时沉默下来。
上面是吊桥效应的百科解释。
她以为的天衣无缝，其实处处都是漏洞。
“有时候我都怀疑，我到底是有多帅，才能把你迷成这样……”秦广林趴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她，拿手指撩了撩并不存在的刘海，一脸得意的模样。
“自恋吧你。”
何妨忍不住笑出来，伸手把手机推回去，道：“玩个游乐园还能阴谋论——行，你最帅，超级无敌帅，满意了吧？”
都怪她当时太贪心，想要两人的感情一步到位，然后生活中再慢慢发展。
这货只要察觉出哪怕一件事不对，然后顺着时间线捋一遍，总能发现之前发现不了的盲点——比如生日蛋糕，比如终南山时说过的话，比如她的厨艺……太多东西没办法解释。
很多事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她再谨慎也会有疏漏，况且前世今生加起来相隔这么多年，她脑中的记忆也会有偏差，不自觉的就会露出马脚。
瞒是瞒不住的，她彻底败了。
“多此一举。”
“什么？”
“我说你多此一举。”秦广林拿着手机点两下，装回口袋里，看着她道：“就算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我也会喜欢你呀。”
什么破吊桥效应……当初好像在第一次答应送她一幅画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她了。
当时以接单为生，如果不是想把她追到手，怎么可能费那么大劲画个画白送出去？他可没那么闲。
“老公。”
“嗯？”
“……”
见她轻咬嘴唇瞅着自己，秦广林怔了怔，看看窗外，道：“才刚刚天黑。”
“我们是来干嘛的？”
“度蜜月。”
“度蜜月的目的是什么？”
“促进感情……哎呀，慢点。”
第328章：我真不会法术
夜渐深。
房间里暗悄悄的，只有浴室的灯光亮着，透过玻璃照到外面，使房间不至于陷入漆黑一片的环境里。
空调发出轻微的风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声音，床上两个人静静靠在一起，肆恣享受夜间的余韵。
“我要把它画下来。”
许久后，秦广林叹息开口。
何妨正窝在秦广林怀里，眯着眼拿小脚贴着他的腿慢慢磨蹭，忽然听到这一句，猛的抬起头。
“什么？！”
音量提高了八个度。
“画下来啊。”
“你有什么毛病？”何妨气，咬着牙爬起来盯着他，“画个鬼！”
“……”
秦广林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不由笑了，重新把她揽进臂弯，道：“我不是说画那个……把你套路我玩游乐园的事画出来。”
何妨松了口气，脑袋在他身上拱两下，懒懒地闭上眼睛，“哼，这还差不多。”
她真怕这货抽风画个什么鬼东西出来，丢死人了。
到时候还振振有词：你写小说不也这种描写吗，这是艺术，是用来欣赏的，咱自己看……
哦豁，那就完蛋。
不用说，秦广林肯定把她模样画得特别夸张，想想就不堪入目。
汗珠在空调的作用下很快蒸干，两个人都有些疲乏，懒懒地不想去冲凉，拥在一起不知不觉睡过去，第二天清早醒来，才嬉闹着一起冲洗。
白云飘渺，日光斜照。
凉凉的风儿从街上吹来，卷起何妨额边一缕发丝，素色的裙角微微摆动，秦广林撑开遮阳伞举在二人头顶，和她一起离开酒店门口，这天气游玩最合适不过。
临出门时，两人才决定今天的行程，在青城与峨眉两山中纠结了两分钟，便决定先峨眉，因为名气更大。
“在想什么？”
坐上车，见秦广林握着自己的手轻轻揉按，眼神却望着车窗外面没有焦距，何妨不由出声问道。
秦广林回过神，道：“想画画的事。”
“画画还要想？你不是提笔就画吗？”
“当然要想，先想好了才能落笔，就和你写小说一样，是提笔就写吗？”
“是啊，提笔就写啊。”何妨点头。
“……”
提个屁！写个屁！
秦广林无语地转过头，片刻后又回过头，“你承认是你设计我了吧？”
“怎么？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
“你以为你喜欢我，其实是我让你喜欢我的。”何妨低声道。
秦广林笑了，“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让我喜欢我才喜欢？哼，天真。”
其实早点说的话，不用她搞什么圈套，他自己就能把自己捆成粽子，给她送上门去——在你想办法让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却不知道，我早已经非常喜欢你了。
他顿了顿，凑到何妨耳边低声道：“你知道吗？”
何妨被他吹出的气弄得耳朵痒痒的，忍不住拿肩膀蹭了蹭，问道：“什么？”
“从当初看见你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在馋你了。”
“……”
见到何妨眉眼间的欢喜，秦广林笑笑，停止和她窃窃私语的动作，转头看向车窗外面，随着车子驶离市区，离开城市的繁华，道路两侧的绿化不见，公路两旁是光秃秃的黄土地，再远处才能看见大树小草，峰峦叠嶂，群山绵延，扑棱而逝的飞鸟从头顶不远处划过。
终日在钢铁丛林的城市里生活惯了之后，眼前荒景让人感受到的是久违的清新与自由。
“我想我应该谢谢你，也该谢谢我自己。”
“是吗？”
“是的。”
——谢谢你处心积虑让我爱上你，虽然是多此一举，但我还是感觉很幸福。
也谢谢自己，能值得你费这么大力气去偷偷设计。
……
……
峨眉天下秀，四大佛教名山之一。
秦广林不信教，对这个名头不感兴趣，他只是冲着郭襄来的。
从小看着平平无奇古天乐长大，无论襄阳还是终南，又或者峨眉，在他心里都有特殊的地位，仿佛那些人真实存在过。
这就是小说，或者影视剧的魅力所在，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真实的世界——相信便存在，存在即真实。
沿途猴子很多，何妨跟秦广林都对这种灵长类动物没什么兴趣，甚至有些抵触，没有投喂，也没有拍照，毫不停留地登上山门。
“这就是郭襄当初立派的地方。”
秦广林抬头仰望，心中颇有点感慨，这算是实现了小时候的愿望，还是跟最喜欢的人一起来的。
挺微妙的感觉。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何妨牵着他的手，同样感觉开心，喜欢小说的人，到小说里提到过的地方，总是种奇妙的体验。
“可惜呀……走吧，买票去。”
山门处买票的人不是很多，连队都不用排，秦广林扫码付过钱，才想起来什么，回头道：“你是要拜佛的吧？这上面寺庙很多。”
“嗯……忘记买香烛了。”何妨经他一提醒，也想起来忘了什么。
秦广林摇摇头，道：“算了，上去买吧，现在和当初也不一样了，不用省着细着——可以少拜几个吗？我不想蜜月变成磕头虫。”
峨眉比终南要大得多，门票都是两天有效，买过之后两天之内可以二次进出，就是因为单纯的逛一天也很难逛完。
如果像在终南时那样拜过去，人都废了，秦广林想想就感觉累。
敢拜就使劲收拾她，让她下不了地那种……他正琢磨着避免方法，何妨已经点头同意，“在几个主殿烧柱香就可以了，拜完也不现实，会累死人的。”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检票入山门，拿着导览图边走边研究。
峨眉金顶海拔三千多米，从接引殿开始要步行两个多小时，看着图纸上的介绍，秦广林不由咂舌。
他们从山脚到接引殿步行需要两天，必须得坐车才行，这山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从这里走，到这里，然后坐车，上去的时候还有缆车……”
何妨很快指出一条路线，一路往上，耗时大概两天，抵达目的地金顶。
“晚上可以住在山里，这里面也有酒店。”她继续说着，“我们把这几个……”
“全程缆车。”秦广林赶忙道，“我们是来玩的，不是来修行的——除非你带着我‘咻’一下也行。”
“咻个屁，我不会法术。”
何妨翻了个白眼，抬头看看，高耸的山巅直戳云雾，气势恢宏，巍峨壮观，一眼望不到尽头。
“到那里。”她仰着头，伸手指指上空，道：“给普贤菩萨上柱香，然后……”
顿了顿，她看向秦广林。
“我们有些事，需要好好谈一下了。”
第329章：秘密
秦广林是期待的。
不管真相是什么，不管她是神仙还是妖怪，是算命还是仙家，都带有另一个标签。
他的妻子。
相爱相知的结发妻。
总得谈一谈的，本来他想蜜月结束后找何妨摊牌，没想到她先说了。
谜底究竟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可以一起承担，不管前路有什么。
这么努力的拜佛，很可能是有什么困难。
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秦广林和她一起踏上山路。
如以前那样，何妨异常虔诚，香烛高举，俯身对着佛像跪拜，嘴里念念有词。
秦广林没有再问她缘由，随着一起，学她的样子跪伏在地，诚心祈祷。
从山脚处到达接引殿时，已是下午，二人没有再走远，在附近走走逛逛，各自怀着心事，看山间风景。
秦广林钱包里还带着当初她求的那枚护身符，拿出来捏在手里，边角已起了毛边，黄色的符纸稍稍有些褪色。
“我帮你也去求一个吧。”他道，“当初就想帮你弄一个来着，结果太累没再上山，现在才记起来。”
何妨侧头看看他手里捏的护身符，点头道：“好啊，就当留个纪念。”
“那走吧。”
见何妨同意，估计这玩意对何妨无害，他牵起她的手往山路上爬去。
太阳红艳艳的，慢慢坠入山背，夜幕将临，两个人结束今天游玩，到山里的酒店入住，休养精神，等待明天。
翌日。
从酒店出来，秦广林背着包跟何妨逛游到中午，在服务区吃过午饭，一起坐上缆车，往金顶而去，那里的普贤菩萨是他们此行的重点。
缆车一路往上，悬在半空被风吹动还会轻微摇晃，从窗口往下望去，不由让人腿脚发软。
秦广林不恐高，但这种体验也是让他心跳加速，“当初你要是带我玩这个，我估计会更疯狂的喜欢你。”
两个人待在窄小的笼子里，脚下是万丈深渊，实在有点刺激。
何妨坐在对面笑笑，然后闭上眼睛，“亲一口。”
“在这里？”
“废话，干嘛呢，等我亲你啊？”
“也可以。”秦广林闭上眼睛。
何妨一动，缆车也轻轻摇晃一下，秦广林不由紧紧抓住两侧扶手，脸上现出一丝紧张。
“应该不会有人用p30拍照吧？”她笑着看了看四周，现在的缆车不多，只有前面一架，后面也没有。
秦广林懵，“啥？”
“没什么，现在还没有出来。”
没来得及细想，秦广林便被她贴过来，又重新闭上眼睛，心跳砰砰加快。
如果在这儿掉下去，何妨一定会救自己吧？
一定会咻一下飞走吧？
她会不会暴露？
会不会引来……卧槽，这里就是佛教名山，会被人抓的吧？
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心头冒出来，缆车轻轻摇晃着，慢慢朝山顶驶去。
……
……
峨眉金顶。
一尊48米高的十方普贤铜像屹立在中心，神像庄严，恢弘大气，气势磅礴，终于到达山顶的两个人从缆车上下来，都不由抬头仰望，满眼惊叹。
峨眉的五大奇景：金佛、日出、云海、佛光、圣灯，眼前就是其中的第一个。
“这就是世界之最——最高的金佛？”见到眼前大气磅礴的金尊圣像，秦广林顿时感觉没白来。
值回票价了。
“不用出国游，这些地方就很好，没骗你吧？”何妨道。
“嗯，厉害，真厉害。”
秦广林从包里拿出伞撑在何妨头顶，一边惊叹一边跟她往前方走去。
“就是这些周边店铺太破坏意境了。”
金像旁边是商业店铺，还有大酒店，秦广林思索着吃饭时在手机上查的简易攻略，提议道：“今晚住这里吧，一会儿看看有没有空房间，听说可以看日出。”
“又看日出？”
“每个地方的日出都是不一样的，你看这地方，海拔三千多米，云彩就在外面，肯定好看。”秦广林有些兴奋。
虽然现在已经改行画漫画了，但以前遗留下来的习惯还依然保留着，每种日出的美都各不相同，即使不画下来，只是单纯地看看也是非常好的。
“行，反正你花钱。”
“不是花你的钱吗？”
“要是我的钱我早捐出去了。”
“……”
秦广林无奈。
给何妨花钱，他怎么花都不心疼，但让她捐着玩是真舍不得。
娶了个菩萨，能赚又能花。
一起拜过雄伟壮阔的普贤菩萨，峨眉的终极目标便宣告完成，何妨静静站在那里仰望一会儿佛像的慈悲面容，回身和秦广林到旁边的服务区休息。
至下午三点，秦广林端了两碗泡面，把红烧牛肉交给何妨，自己吃老坛酸菜，吸溜吸溜吃碗面再喝两口汤后，他满足地放下面桶，“还是泡面吃起来香。”
“嗯，偶尔吃一次会很好吃。”何妨答。
秦广林没再说话，扭头朝向窗外，透过服务区的玻璃窗子看着那尊金光闪闪的佛像，端坐在六牙白象背上的普贤菩萨慈眉善目，在下午三点的阳光照耀下，绚烂的有些晃眼。
伸手在额头上遮了遮，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是说拜完这个之后，要好好谈谈吗？”
何妨擦了擦嘴，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一口，望望四周道：“这里不方便，出去走走吧。”
“好。”
两人收拾好东西出了服务区，随意散着步，谁都没有先开口，似是在思量怎么说，怎么问——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只有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却也是最重要最难说出口的秘密。
上次吵架一时冲动差点完完全全袒露出来，却因为太过奇幻，太骇人听闻，反而激怒了秦广林，让他认为她在把他当傻子骗。
现在总算相信她了吧？
一直行到金顶边缘，无前路可走，两人才终于停下脚步。
白云皑皑。
立于山顶，自然会有一种心胸开阔之感，何妨迎着清风，伸手撑住围栏，看着山间云雾翻滚，深吸了一口气，侧头看看秦广林下意识的伸手动作，笑道：“怕我跳出去？”
秦广林摇头笑了笑，“怕你忽然飞走了。”
早先发现那一堆安眠药的时候，就猜测过她很可能有轻微抑郁之类的，不能不防。
刚结婚的老婆忽然飞了，找谁说理去？
何妨抿嘴，抬眼望一圈四周，没有看到其他人在附近，问道：“那天你说你都知道了，先说说，你都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的可多了……去那边亭子里坐吧，总不能在这儿站着。”秦广林伸手指指不远处的亭子。
“不，就在这里。”
“好吧……”
秦广林立到何妨一旁，侧头看着她，思量了一下，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哪里不一般？”
“关于我的一切就不提了。孙文的事，你早就知道。”
“嗯。”
“肖宇他们两个，你也一点不意外。”
“是。”
“算卦算不出向小园一家三口会在半夜煤气中毒。”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何妨没有否认。
“那天晚上，我就在楼道里。”
“还有呢？就这些？”
“当然不止。”
秦广林摇头，看一眼不远处飘渺的云雾，叹道：“其他那些琐碎小事就不提了……”
他回手把背包从肩上摘下来，在里面摸索一会儿，掏出两个陈旧的木牌，朝何妨晃了晃，“记得它吗？”
何妨陷入沉默，接过来把玩片刻，看着上面已经褪色的字迹，开口道：“没想到你能把它找出来。”
“我去了三次。”
“另一块呢？”她把秦广林手里那块接过来看看，“早点毕业？”
“你不是说等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的时候，就算毕业了吗？”
“……”
“……”
山间的微风徐徐吹来，摇动二人衣角，何妨目光从木牌移到秦广林脸上，他在阳光下泛着笑容，眼神柔和地看着自己。
“不提那些了。”秦广林舒了口气，“秦安雅，这是我们女儿的名字，对吧？”
“……是。”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先说说你的结论。”
何妨倚在栏杆上，朝他歪歪头道：“我看你把你老婆想成了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我的结论……”
秦广林转头看看四周，再次确定只有他跟何妨两个人，才道：“知过去，晓未来，还带着一身好厨艺，把家里也打理得井井有条，稿费那么多还坚持做老师，巨款说捐就捐，慈悲心肠是我见过第一好的……”
“停，不要吹彩虹屁了，直接说。”
“你是四成是个妖精，修炼千年的蛇精或者田螺精来找我报恩的。”秦广林笃定道。
何妨愣了愣，想笑又生生忍住，轻咳一声，好奇道：“另外六成呢？”
“仙家附体，就那个什么狐黄白柳灰……不过我找人问过，这个东西没那么神，但你是妖精的话前面吃药什么的也没办法解释。”
秦广林苦恼，处处都有迹象，但又互相矛盾，没有决定性证据，最大的杀招也只能证明她不是常人，真的知晓未来。
难道外星人？还是特异功能？
“……”何妨强忍着笑意，朝他挥了挥手，“你让开点，我现出本体你就知道我是什么变的了。”
？！
秦广林呼吸急促起来，下意识退后两步，“不、不好吧？在这里……要、不咱们回家……”
“你怕了？”
“我、谁说我怕了？！”
“那你看着啊……”
“等等……”
“变！”
“……”
“……”
悬崖边上，两人相对而立，大眼瞪小眼沉默下来。
“……失败了？”秦广林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脏砰砰狂跳，还没有平复下来，却莫名的松了口气。
“成功了啊。”
何妨看他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是你老婆变的。”
“……”
秦广林还在愣神，就见何妨迎着阳光走过来贴到自己身前，踮起脚的同时伸手环住他脖子轻轻下拉，轻轻柔柔地吻过来。
“我不是妖怪，我是你老婆，你未来的老婆。”
“我是时空旅者，回来是为了再一次嫁给你。”
“你认识我只有将近四年时间，我却已经和你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却如同小锤一样，敲击在秦广林心头。
……
……
感谢Cz、大佬的盟主。
第330章：放下
话语随着风儿飘散在山间，秦广林木木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尽管已经做好了她不是凡人的准备，但被证实的这一刻，他还是有些震撼。
不管前面怎么猜测，那也只是他的猜测，这与亲口承认不同。
更让他震撼的，是何妨话语里透出的信息。
“你……是我老婆？”
“我是你两辈子的老婆。”
“……”
何妨看着他，脸上除了温柔的笑意，还带着一丝解脱。
终于是说出来了。
不用再担心哪里露出马脚，不用再担心自己夜间说梦话，不用再担心秦广林胡思乱想。
从一个人的秘密，变成两个人的秘密——秦广林能守得住这个秘密，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她很确定。
“你不会像刚刚那样，逗我玩的吧？”秦广林终于回过神，犹豫问道。
时空旅者……虽然看电视什么的常见到，但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还是太过离奇。
“你应该知道我是不是在逗你。”
何妨抬手顺了顺耳旁的发梢，往后退两步，拉着裙角转身在他面前转一圈，道：“连妖精都相信了，时空旅行很不可思议吗？”
“……”
秦广林无言，确实，之前种种，如果说是未来人做的，那一切都能对得上了。
她只是个凡人，不过知道未来而已。
凡人——秦广林心底莫名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尾巴什么的不见了，法术咻一下也不可能了。
“而且要证明的话很简单。”何妨想了想，指指脚下道：“这是小说里郭襄立派的地方，郭襄的创作者在今年离开，十月……记得好像是十月。”
“离开？”秦广林下意识问，看到何妨表情随即反应过来，点头道，“大概还有两个月。”
“明年四月，圣母院大火。”
何妨转身看向崖外云雾，轻声道：“这两件事应该够了。”
“……”
秦广林暗暗记在心里，何妨这种表现不像是在说笑。
他已经信了八成。
两人静默无言，只有山间清风掠过崖边，太阳已经逐渐变成橘红色，往西边慢慢坠落，把云海尽头染上红晕。
“你怎么……回来，对，怎么回来的？”
许久后，秦广林心情稍稍平复，更多的疑惑涌现。
未来十几年时空机就已经研发成功了？不太可能。
就算是真的，那他一定也会跟着回来，怎么可能放她自己来玩。
“我不知道，一觉醒来，我就在大学寝室了。”何妨回头看看他，“一开始我以为是个梦，现在已经分不清哪个是梦了——也许那十几年的经历才是一场梦。”
“那我呢？”秦广林愣，“你回来了，我在那边不是成光棍了？！”
想到这点，他忽然担心，“过个十几年，不会哪天睡着觉你忽然就没了吧？！”
“……”
何妨垂下眸子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你已经死了？
没有光棍，却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艰难度日。
“你……”秦广林看到她表情，心里一突，感觉不太简单。
联想起何妨吃的药，还有梦里喊的安雅，恐怕后面会发生很多事。
“你想知道吗？”
沉默一会儿，何妨问。
“想。”
“那……我和你说说吧。”
她倚着栏杆慢慢蹲下身子，背靠栏杆坐在地上，朝旁边拍了拍，“过来，我全都告诉你。”
话已经挑明了，再隐瞒也没意思，两个人一起努力，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这就是她，理智且清醒。
“我们认识是在周楠的婚礼上……”
等着秦广林坐到自己旁边，何妨抬头仰望着碧蓝的天空缓缓开口，从最开始说起。
“那时候你也是傻傻的，天天闷在家里画画，虽然不像这次我逗你的时候那样容易脸红……”
她眼中浮现出一抹追忆，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秦广林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峨眉金顶上很是开阔，这小小一角并没有人过来，即使偶尔有散步的行人，远远看到两个情侣倚在一起谈天说地，也很识趣地没有靠近。
太阳变成一个通红的大火球，染红天边大片云彩，而后慢慢藏到山背后面。黄昏的风儿更加清凉，摇曳着何妨鬓角发丝，带走她嘴里说出的话语，消散在这片山间。
夜幕慢慢沉落下来，远处酒店的霓虹灯亮起，这块小小的天地笼罩在一片寂静中，只剩何妨轻声的话语，还有偶尔的风声，秦广林静静听着自己与何妨原本的相识，相知，相爱，然后结婚，生子，原原本本的全过程，与他一起聆听的，除了晚间的清风，还有崖外舒卷的云雾。
当何妨将一切讲完时，一轮明月已挂上夜空，清冷的月色洒在二人身上，何妨抱着膝盖，下巴支在膝头，秦广林仰靠栏杆，像是被定格了一般，两个人都没有再动，耳边只有轻微的风声响起。
一开始他们都是笑着的，说到后面，却再也笑不出。
她的话语虽淡，却透着血淋淋的悲伤。
秦广林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暗沉沉的夜幕像一只大手，黑暗组成的大手紧紧攥着他，越压越紧，像是要把他压到世界的角落里去。
他想要挣扎一下，却无处着力，背靠着栏杆挺直身子，转头看向何妨，月光中看不太清她的面容，只有眼角一点晶莹。
无言地张了张嘴，秦广林伸手把她揽过来紧紧抱住，一双手越勒越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我是时空旅者，回来是为了再一次嫁给你。”
白天时何妨的话语又响在心间，却变成了一把巨锤，轰击在他胸口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抬头望着皎洁的明月，用力呼吸着。
“我们的女儿还会回来的，是吧？”何妨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低沉地开口。
“会。”
秦广林答。
“一定会回来的。”
“你也不会有事的，是吧？”
“是的。”
秦广林用力点头，双臂又揽着她紧了紧。
既然知道了，那就不会重蹈覆辙。
上天给他们一次机会，不是白给的。
远处灯火绚烂，普贤菩萨雄伟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磅礴大气，他现在理解了何妨为什么会在佛前这么虔诚，这么认真。
“这些年……苦了你了。”
他想到何妨经历的一切，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她背负了一切，却还要若无其事地重新相遇。
“呜呜……”
何妨肩膀抽动两下，把头埋在他怀里痛哭出声。
声音沉闷且压抑，响在这片小小的天地中，然后消散在崖边清风里。
她失去的不是爱情，而是生活。
万幸的是，可以第二次遇见你，找到你。
然后我爱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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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人生几何
拿手轻轻抚着何妨的背，秦广林没有出声，任由她宣泄情绪。
他不敢想象，如果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会怎么样。
一想到何妨离开，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的画面，他心里就有点抽痛。
往后几十年，怎么熬？
他不怪何妨。
女儿再生出来就是了。
过往的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中，何妨在终南磕得发红的额头，记录仪里她拿着刀的单薄背影，初见时的展颜一笑……
现在明白她为什么会晚上睡不着了，也明白吃那些药的原因。
“把该做的都做完了，该努力的都努力了，然后再来求神拜佛，向虚无缥缈的神灵祈愿。”
“有句话叫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一个人把该做的都做完了，还想要更进一步的话，就只能选择向神佛祈求，哪怕只能增加那么一丁点成功的可能性，也不能把它放过，必须尽善尽美。”
“只要有可能增加一丝希望，都不能随意放过，不是吗？”
轻柔的话语回荡在心间，秦广林一切都明白了。
夜色越来越深。
三千多米高的山崖边上，夜风渐盛，在盛夏也给人一丝凉意，何妨声音越来越小，秦广林双臂环着她紧了紧。
“回去吧。”
“再坐一会儿。”
何妨抽抽鼻子，从秦广林怀里抬起头来，朝他挤出一抹微笑，“现在我们可以重新来过，真好。”
“是啊，真好。”
秦广林点头，随后叹息，“可是……我宁愿是我，你承受的太多了。”
“现在结果是好的，不是吗？”何妨问，“一切都在向着……”
话没说完，就被秦广林捂住嘴。
“别插旗。”
“……”
“我们会一起努力的。”秦广林移开手，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认真道：“我一百岁，你九十八岁，刚刚好。”
“嗯，刚刚好。”
山巅的风儿撩动何妨发丝，秦广林帮她整理一下，坐在地上揽着她，转头看向中央的巨大佛像，静静待了一会儿，感受到何妨往自己怀里缩了缩身子，估摸着她被风吹得有些冷，再次提议道：“回去吧。”
“嗯。”何妨没再拒绝，看了看远方闪着霓虹灯的酒店，伸手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却又重新靠到秦广林身上。
“坐久了，起不来。”
“我拉你。”
从下午坐到现在，秦广林也感觉腿脚有些发麻，站起来跺跺脚，弯腰把何妨搀起来，回头望望黑漆漆的崖边外空，一丝微妙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追寻了这么久的答案，竟然是这个。
“为什么……”
秦广林牵着何妨走几步，开口又闭上，思量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迎着何妨疑惑的眼神，他沉吟一下，道：“为什么感觉你……平平无奇？”
那丝古怪的矛盾感终于被他找出来。
是啊，如果放在普通人来说，何妨算是人生赢家，做着喜欢的工作，还能写小说赚钱，轻轻松松，还有他这个算得上优秀的老公。
但对于时空旅者来说，她活得太过平常了。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看电影，荧幕上的夏洛虽然经过艺术加工，不管钱还是权，随随便便都唾手可得，但现实里如果真出现这种人的话，获得那种身份地位应该也没多少难度。
何妨想了想，反问道：“什么样就不平平无奇了？”
“呃……”
秦广林卡壳，然后伸出手指随便对着远处比划一下，“你看那些不管影视还是文学作品里，像你这样的，哪个都得干出一番大事业。”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不管是影视作品还是文学作品，最后的结局几乎都没有好的。”何妨耸耸肩，继续补充道：“——我指的是严肃文学，那种过度yy的不算，漏洞太多了。”
“蝴蝶效应吗？”
“对啊。”
“又没人像你这样过，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严肃文学的悲剧只是为了深刻，也不靠谱。为什么不试试呢？”
“我敢试吗？”
秦广林脚步蓦地顿了一下。
敢试吗？
现在两个人在这里交谈，已经说明了一切。
“哪怕有一丁点可能，我也不会去试。”何妨侧头对着他翘起嘴角，“我知道幸福是什么样子，所以只要小心翼翼地，按部就班走下去，就能得到一切，为什么要赌几率？
——而且我最大的优势就是知道一切，如果现在把事情扰乱，我所有的优势都没了，变得和你一样了……现在理解了吗？”
“理解了一半。”秦广林点头，牵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他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如果换作自己，知道未来的一切，会甘心陪在她身边过普普通通的烟火气日子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秦广林想不出来。
先知意味着什么，何妨不会不懂，却依然选择陪他住在南飞路的出租房里，被蟑螂吓得大叫。
自己真的值得吗？
这个想法不可遏制地从心底里冒出来。
两人踏着月光走在峨眉金顶，漫天星光璀璨，如同倒扣的琉璃玉碗闪烁着点点光辉，何妨放慢步子，牵着他的手摇了摇，问道：“哪一半？”
“我应该是个艺术家的。”秦广林叹息，“你也一直想把我往艺术家的道路上掰正，才老撺掇我辞职——话说回来，这应该是蝴蝶效应吧？”
“没错。”
“艺不艺术家不重要，我们现在这样很好，只是——一切都按原来的走，我不是很可能……”
他没把话说完，相信何妨能明白他的意思。
何妨确实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秦广林没有着急，立在原地没再牵着她往前走，只是静静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事关自己的性命和两人的幸福，他得知道何妨的想法和计划。
“扰乱的剧情无法被掌控。”
何妨轻声开口。
“假如这是一部电影，你知道主角最后会死，但你有一次掌握进度条改变剧情的机会。”
她沉吟着，像是在想自己的比喻合不合适，“……你是选择在电影开始时扰乱剧情，让剧情完全崩坏从此失控——
还是把进度条拉到最后一刻，卡在在主角遇到危险时救下他？”
“精准打击。”
秦广林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
对细节把控得越稳，越容易达成目标，除了对蝴蝶效应的担心，还有她这一心求稳的想法，两者混合，最终促成了现在的局面。
再过十年，她这个世界上最大的bug，就会在无声无息中消失，掀不起一点波澜。
“后悔吗？”
了解一切的秦广林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何妨愣了愣，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下意识问：“后悔什么？”
“平淡的小日子，我还天天那啥你。”秦广林故作轻松地道。
“那就少点。”何妨撇了撇嘴，抬头看一眼夜空，道：“你知道关于时空穿梭这件事，它永恒的主题是什么吗？”
“嗯……是什么？”
“弥补遗憾，人生所有的事，如果能重来一遍，一定能做得更好——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何妨跟着秦广林的脚步慢慢往前走着，揽着他坚实的臂膀，歪头看他，问道：“不是吗？”
“嗯……好像是。”
秦广林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最大的好处，就是把自己做错的事，通通重来一遍。
再来一次，一定更加完美。
“那些年我过得非常幸福，你没有给我留下任何遗憾，除了你自己本身。”
“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你。”
轻轻的两句话，让秦广林顿在原地。
“你说，我会后悔吗？”
星光下，何妨仰起脸，刚刚哭过的眼眶还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红肿，嗓音不似平时那样清润，带着点点沙哑。
这一年的季夏，群星璀璨，月色如银。秦广林与何妨挽在一起，站在金顶中央的巨大神像脚下，微风从身边拂过，钻到远处的崖边山间，仿佛耳边的叹息。
对于何妨的执拗，他终于有了完全的认识，不小心被风迷了眼，用力眨巴几下眼睛，狠狠地把她抱进怀里。
第332章：秦广林的两手准备
蜜月很完美。
半个月的时间，秦广林陪着何妨在巴蜀各处乱转，计划中的地方都去过一遍，又在酒店躺了两天，才回洛城。
在接受了何妨时空旅者的设定后，秦广林慢慢有些习以为常。
横竖不过是个凡人，之前连妖精都差点接受了，更何况何妨除了那些生活中的小细节，并没表现出其他的特异之处。
也就只有他这个枕边人才能发现那些不对，发现之后也没猜得出来她的真实身份。
可以考虑出本漫画，叫《我老婆是时空旅者》？
秦广林琢磨一下，觉得挺有意思，转念想到会给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隐患，只能放弃。
若要出的话，也只能在几十年后，他与何妨都垂垂老矣，何妨的先知也早已失效，变成一个真正的普通人，才能把这件事当作故事画出来。
“你是不是早就找人给我算过命？”
把带回来的巴蜀特产给秦妈带过去之后，两个人开车回家的途中，秦广林忽然想起这茬，朝副驾驶的何妨问道。
“找过好几个。”
何妨已经袒露心扉，对他时不时冒出来的问题都有问必答。
“他们好几个都说，你在以后有一劫，这就是命。”
“我也算过，那老头也是这么说的。”秦广林咧嘴一笑，“他们肯定没算出来你。”
之前差点让她骗过去了，算命的话说得一套一套的，果然，是从别人那里听来以后学着说给他听。
“命由己造，放宽心。”
此时正是下午，还没到下班高峰，路上车流不多。他开着车行在洛城大道上，宽慰何妨一句，又道：“向小园她们一家……你也是想做个实验吧？”
“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结果怎么样？”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类似的俗话太多了，秦广林稍微一想，就知道何妨必然有这个打算。
从阎王手里抢命，不是简简单单让他那天不出门就行的。
何妨是个凡人，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如此偏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谨慎，不周密。
“目前为止，还是好好的。”
何妨坐正了身子，目视前方长长地吐了口气，轻松道：“放暑假那天，她还和我打招呼告别了。”
救下小园是计划的一部分，她得先试试，不然就算几年后帮秦广林避过那一撞，后面也不会安心。
命运这个东西没人懂，万一出了差错，那将抱憾终生——甚至比上一次更让人悔恨。
“还好，看来避过去就是避过去了。”
两人说话间车已开到同林路，停在红绿灯前，秦广林转头看何妨一眼，顺着她目光望向前面路口。
“就是那里吗？”
“……”何妨抿了抿嘴，坐在副驾驶上微微低头道：“是的。”
“那我们当初是住那边的。”
秦广林转头看向路对面崭新的小区。
和人谈论自己的死亡地点，与死亡时间，这让他有种颇为奇妙的感觉。
常言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而他在未来已经经历过生死。
红绿灯闪烁交替，车子重新启动，路过那个几年后让他葬身的路口，秦广林透过后视镜看了两眼，而后专心开车转进小区，把车停在车位上。
下了车，在外面没有多言语，两个人牵着手上楼，回到自己家，何妨刚关上门，就被秦广林一把揽在怀里，抵到门上，低头埋进她的脖颈间深吸口气。
“现在这里是我们家。”
“嗯。”
“事情已经发生改变了，所以我不会有事。”
“是的。”
“我们还会继续努力。”秦广林微微往后撤了撤身子，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庞，伸出手指在她眉间抚过，“不要想太多，交给我来。”
何妨怔了怔，这一刻的秦广林，给了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伸手拉住他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何妨心底陷入一片安宁，像是打开某种枷锁一般，彻底释放出来，所有压力和愁绪都一扫而空。
他回来了。
“我相信你。”何妨露出来笑容。
“当然要相信你老公。”
秦广林看何妨笑起来，挑挑眉道，顿了片刻，忽然弯腰把她横抱起来，在小声的惊呼中抱着她走进到卧室。
与命运放手一搏，想想还真有点热血呢。
……
……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陈瑞啧啧称奇。
自从秦广林回来后，他就感觉这货有点不一样了。
“果然，迈进婚姻的坟墓以后会让人迅速成长。”
“你老处男不懂。”
秦广林懒得理他。
自从知道自己有女儿有家庭之后，他的心态忽然之间就变了。
不觉间已经二十七岁，虽然不是刚毕业的毛头小子，但一路顺风顺水，让秦广林还一直停留在前两年，现在恍然间发觉还有三年不到，自己就三十而立了。
那是迈入中年的标志。
“谁？谁老处男？！”
陈瑞急了，“我虽然没结婚，但也……也……”
“也什么？”
“也有过女朋友！”
“哦～”
秦广林声音拉得长长的，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乐了一下，道：“行了，不扯了，我这总监不能老挂着名不做事，有什么能交给我的都交给我，你去忙平台那边就行。”
“嚯，这是想生小孩了？”
“生个屁，趁年轻赶紧奋斗几年，然后退休。”
“啥玩意？”陈瑞挖挖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退休？退什么鬼休？
画画这事基本就和酒一样，越陈越香，趁着年轻奋斗几年？
他皱眉看着秦广林，“你发烧了？”
“没，就是想趁年轻努努力嘛，退休什么的开玩笑……去去，忙你自己的，我要画画了，鸽了好几周，读者都等急了。”
按何妨的计划，那一整年秦广林都得在家蹲着才保险，现在得好好存钱，能多赚就多赚点，虽然何妨说可以养他，但男人怎么能让女人来养？
搞笑。
不仅不能让何妨养，秦广林还得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才行。
舍弃一切陪自己过小日子，必须努力不让她吃苦。
退十万步说，就算几年后那一关真过不去，也要留下足够的积蓄给她和女儿。
做好两手准备，足够应付何妨嘴里的未来——做最坏的打算，朝最好的方向努力。
第333章：生活哪有那么多波澜
日子如流水般匆匆流逝，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两个人都知道了未来的事，却对生活没有太大影响，生活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唯一的变化就是秦广林卯着劲在积攒家业，何妨像是打开了心结，比以前更有朝气，全身心地投入到家庭中。
国庆七天假没有去游玩，而是到河城待了几天，这一年开始，何妨就要留在自己家里过年——何家已经是娘家，和秦广林的小家才是自己家。
戊戌年的冬天格外冷。
还没到元旦，秦广林就已经把秋衣秋裤毛衣毛裤都穿上，再套个厚厚的羽绒服。
“我要不要留点胡子？看起来更成熟。”
刷牙洗脸完毕，秦广林拿毛巾擦一下，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左看右看，朝何妨问道。
他胡须并不茂盛，一周刮一次胡子也不会特别明显，上周刮过以后到这周末刚好一周，下巴上只有细密的一小层胡茬。
何妨早已经洗漱完毕，正拿着一根胡萝卜在啃，咬两口之后见秦广林已经搞定，便将缺了一块儿的胡萝卜递到他手上——她只是喜欢尝一下，顺便补点维生素。
“扎脸，留它干嘛。”
“扎扎就习惯了……我以后会不会留胡子？”秦广林嘎吱嘎吱嚼着胡萝卜问。
有个先知在旁边其实挺好的，好奇心可以得到极大满足。
“留过一阵，后来女儿嫌扎得慌，你就刮了。”
何妨皱皱鼻子，埋怨道：“有了女儿就不要老婆了，我嫌扎你就说扎扎会习惯，女儿嫌扎你就……唔……”
“不留，这就刮。”
秦广林使劲儿叭她一口，跑到镜子前开始刮胡子。
忙活一番，把下巴整理干净，何妨已经拎起小包，挽住他臂弯一起出门。
今天周末，要去老房子和秦妈一起吃饭，他们一直在家磨叽到中午才起床，简单吃点东西便准备过去。
“你妈可能要催生小孩了。”
坐到副驾驶上绑好安全带，何妨忽然提醒道。
“哦？这么急？”秦广林愣了愣，这才结婚小半年。
“再过两个月你就二十八岁了，其实也不算太急。”
“呃……放心吧，我来应付。”
秦广林想想确实是，明年二十八岁，女儿出生的时候二十九岁，已经算很晚了。
当初父母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他都快要上小学了。
“今天还会发生什么事？”
倒车出了小区，驶在洛城大道上朝秦家赶去，他又随口问道，好像何妨是个百事通一样。
“去年的今天你遇到什么事了？”何妨反问。
“我哪记得。”
“对啊。”
“……”
秦广林咂咂嘴，“不对啊，你都记得催生小孩的事。”
“我又没说一定会，只是可能快了，大概就最近。”
“哦。”
到北飞路停好车，两个人戴着有小绒球的情侣帽子，围着厚厚的围巾，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挽着胳膊一起到菜市场去逛。
在这边住过几年，所有一切都熟悉无比，虽然近两年偶尔周末才会过来一次，但摊铺老板对他们印象很是深刻，一男一女这对儿小夫妻，这一片基本都认识，熟络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在一道道档铺前走过，何妨左顾右瞧，见到前面牛杂店，伸手指了指，朝秦广林提议道：“煮个牛杂汤吧，大冷天的暖暖身子——或者直接吃火锅？”
“牛杂火锅？”
“可以啊……我还会做猪肚鸡，你想吃哪个？”
“嗯，都想吃。”
秦广林中午没吃饱，现在啥都想来点。
“那就猪肚鸡，再买半斤牛杂，等鸡吃完了再放进去煮。”
何妨说着已经走到摊前，把主菜买一些，支使秦广林去买些青菜。
洛城天冷，火锅很受欢迎，却又不是巴蜀那种，一般都是煮一锅汤出来随便往里面加菜，想吃什么加什么，主要靠调料一起吃。
像何妨说的猪肚鸡，牛杂火锅之类，倒是很少吃，主要做起来麻烦，也就她喜欢在吃的上面琢磨。
不多时，两人提着满满两大袋菜走出菜市场，哈着寒雾说说笑笑来到老潘便利店，何妨把自己手上的菜递给秦广林，进去买一些火锅用品。
“林哥。”
小胖墩儿已经不是几年前流着鼻涕屁颠跟在他后面的小家伙儿，这几年个子猛长，人也懂事了许多，结婚时见那一面到现在小半年时间，看上去又高了一点。
小半年没怎么见，他还有些许拘谨，没有像以前那样拿人间大炮瞄准秦广林，只是老实地打了声招呼。
“嘿，过来站近点，这架势……再过两年追上我了。”秦广林比了比个头，有点惊讶。
谁能想到这胖子竟然不横向发展了，改成纵向拔高，脸上肥肉都消去不少，隐隐有了点帅哥的轮廓。
小胖墩儿挠头嘿嘿笑，“吃得多。”
“嗯，人家生气是不吃饭，你生气是多吃两碗。”
秦广林啧一声，后面何妨已经从便利店出来，“你说你自己呢吧？”
“……”
能吃的不止是小胖墩儿，秦广林同样特能吃。
小胖墩儿见到何妨，也没像当初那样惊叹林哥媳妇真漂亮，张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
“叫何嫂。”秦广林都不用猜就知道小胖墩在纠结什么。
当初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善言辞。
“何嫂！”
“嗯。”
“你们玩儿吧。”秦广林看到墙角蹲的一排四五个小伙伴，朝他招呼一声，带着何妨准备回去。
“林哥，我……”小胖墩儿站在原地吞吞吐吐。
“嗯？还有事？”
秦广林停下步子，见他低下头，不由笑了，“磨叽个屁啊，有话直说。”
“我想学画画……不是让你手把手教我，就是……”小胖墩儿挠头，“我不知道怎么入手，想让林哥带带我。”
“就这事儿啊？行，我也不常在这边，你加我微讯……有微讯吧？”秦广林看到墙角那一排和小胖墩儿差不多大的孩子人手一个手机，嘴里还喊着‘李白’‘推塔’之类的，他们都是一起的，应该会有。
大冬天也不嫌手冷，嘴里喷着寒雾蹲在墙角，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估计在蹭wifi吧。
现在的小孩子和他那时候真是半点都不一样，想当初他看个电视都要偷偷摸摸的，最好玩的活动就是跟小伙伴趴在地上弹玻璃球，哪有这么多游戏可玩。
“有，有！”小胖墩儿把手里的手机举起来，微微兴奋道：“林哥我扫你！”
“好啊……”
秦广林把手上菜递给何妨，空出一只手摸出手机，一边加小胖墩儿的微讯，边道：“画画的事不懂的你就找我，别发语音，打字说，太难的解释不了……不过你应该也没什么复杂问题，想学就认真学。”
“谢谢林哥！”
小胖墩儿听着点头，互换过微讯，也没再耽误秦广林跟何妨的时间，往后退一下道谢。
“小杰！快点过来，这一局马上开了！”
墙角那边小伙伴在喊，秦广林笑了笑，“快去玩吧。”
转身跟何妨一起回到家里，身后的小胖墩儿兴奋挥两下拳，看着家门口的方向犹豫一下，又过去和小伙伴们蹲在一起。
“就打一把，等下我要去画画了。”
秦妈接过菜帮忙整理一下，就被秦广林扶到客厅休息，然后他自己跟何妨窝在厨房，洗菜切菜，随意问道：“刚刚那个胖墩儿……他学成了没？”
“你半个徒弟。”
何妨见到秦广林惊讶地看过来，不由笑了笑，抬起头仔细回忆一下，思量道：“我记得你好像和我提过，他复读了一年考上洛城大学，也是学美术。”
“出息了啊。”
秦广林是真惊讶，洛城大学不是想考就考得上的，复读一年考上，那也够吹嘘的了。
“艺术得看运气，也就你后来出名了，他这半个徒弟也跟着沾光，不然你俩都是穷画画的。”
“嗯，我穷画画的。”
秦广林嘿嘿笑一声，“来亲一个。”
“你妈在看呢。”
“她看电视呢，才没空看我们。”
“真在看呢，你瞅瞅。”
何妨认真地朝客厅努努嘴，趁秦广林转过头看的时候飞快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刚刚有东西咬我。”秦广林道。
“没有，错觉。”
两个人淡定地站在厨房台前，一个洗菜切菜，一个备火锅料，平平常常一顿家庭聚餐就在说笑中筹备完成。
“准备开饭，妈，洗手准备吃了。”
第334章：不知不觉，就要奔三了
秦妈洗干净手，看着秦广林把锅端出来，然后拿着麻酱之类调料摆到桌子上，何妨把一些青菜涮肉从厨房拿出来，布满整整一桌。
屋子里很暖，他们老房子这边的供暖一直很给力，在家不用穿那么厚，脱掉羽绒服那些累赘，只穿个单衣也不会冷，忙活一会儿甚至会冒汗。
两人的衬衣都是情侣款的，秦广林深灰色，何妨浅蓝色，肚子上都有个大大的熊猫图案，一个戴着绅士帽，一个系着粉色蝴蝶结。
自己现在这算是在享福了吧？
秦妈看着俩人把一切整理妥当，一块儿落座，心里有些感慨。
要工作有工作，要房有房，要车有车，秦广林是真的出息了。
还娶到何妨这么好的媳妇，真是老天保佑。
前半辈子吃的那些苦，都值了。
“你过完年就二十九了，离三十岁就差一步。”秦妈一边装调料一边念叨。
秦广林纠正道：“二十八，我今年才二十七。”
“你今年二十八，明年二十九。”
“二十七。”
“二十八……你懂还是我懂？！”秦妈啧了一声，朝他瞪眼，“我不知道你多大了？！”
“嗯……”何妨瞅瞅俩人，开口插话，“周岁二十七，虚岁二十八，都没错。”
“……”
“……”
“咱这一直说的都是虚岁，你二十八了，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九了。”
秦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明明那么早就谈上了，一晃眼现在都快三十了，怎么才结婚，还没小孩呢？
“行行行，二十九了……哦不，二十八了，再过几个月二十九。”秦广林应付着，给自己挖了一大勺麻酱，“快吃吧。”
“有些事该抓紧了，就得抓紧办，三十了啊。”
秦妈偷偷瞄一眼何妨，装作不经意地提醒道。
二十九怀孕，生下来的时候人都三十了，三十岁才当爸爸，这太晚了。
明明什么都有，这么优秀的人，干嘛在结婚生子的事上这么拖拉？一点都不知道着急。
秦广林跟何妨对视一眼，他挤挤眼睛，真被自己的老婆说准了。
当初十月底传来那人去世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习惯何妨的金口玉言了，凡是经她嘴里说出来的事，九成九都会实现，这种提前掌握先知的感觉还有点小爽。
“咳……在准备了，在准备了。”秦广林含糊打岔，何妨低头拿勺子在锅里轻打油花，趁还没开始涮菜，先给三人每人装了一碗汤出来。
猪肚鸡的汤很补，喝完以后会有一种暖烘烘的感觉，在冬天喝最合适不过。
“准备了？准备多久了？”秦妈心里一喜。
“刚准备，等我准备个大半年。”
“……”
大你大爷的半年！
秦妈差点激动起来动手削他，声音提高几度问道：“你说多久？！”
“现在讲究科学，得运动几个月，跑步健身什么的……这几个月不能抽烟，不能喝酒，然后还得看她的身体状态。”秦广林耐心解释，“这样才能有健康的，像我一样聪明的宝宝。”
“你本来就不抽烟，而且不是一直在健身吗？”
“搬到那边以后没怎么动过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得再捡起来，你放心吧，我们都计划好着呢。”
“对的妈，听广林的，他对这个可重视了。”
将近三十岁的人，说起这些也没多少害羞的感觉，两个人一起说服秦妈，秦妈心里着急，却也知道现在条件不是她那时候，随随便便就弄怀孕，然后养胎生娃就行——不说是说现在的人娇气，当初她那时候天天干着粗活长大的，身体结实吃嘛嘛香，和现在他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年轻人是真不能比，普遍亚健康状态，何妨吃饭都和小猫一样才半碗多，和她这个老太太差不了多少。
更何况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那些备孕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堆方案和注意事项，她偷偷了解了一下都感觉头大，不管怎么样，相信科学总是对的。
“抓紧点，天天锻炼去！”秦妈嘀咕一声，转向何妨道：“小妨监督他，敢偷懒就拿皮带抽他。”
“嗯，我监督。”
何妨笑着点头，递给秦广林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
“……”
“诶，这汤香，真好。”秦妈拿勺子尝了一口汤，嗯嗯着点头，又夸了一下何妨手艺，才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满满一桌菜看着多，其实一煮就缩水了，一顿饭从五点多吃到将近七点，秦广林负责最后的收尾，守在锅前一边煮一边吃，秦妈跟何妨说着闲话。
到临走时，她又端出来个盆交给秦广林，“带回去，明天放了。”
“好。”
秦广林穿戴整齐，帮何妨整理好围巾，然后接过盆打声招呼出门。
“之前吃的都是你妈给的？”何妨早有了这个猜测，现在亲眼见到才确定下来。
“是啊，搞什么放生，还不如给你炖了补身子……”秦广林端着盆瞅瞅里面的鱼，忽然不想吃了，“明天一起去放了它吧。”
“不吃了？”
“行善积德，想吃的话我再去买一条。”
说着话回到车里把盆放好，秦广林稳当地倒车，虽然以前对行善积德、放生之类嗤之以鼻，但现在不知道因为年龄大了还是被何妨说的未来影响，竟有一点愿意相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左右不过一条鱼的事，几十块钱而已。
何妨笑了笑，顺着秦广林意思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不管能不能行善积德，这都是好事，鱼是洛河里抓的，再放回洛河也不会影响生态之类，不然那就不是积德，而是造孽了。
“你听说过功德无量放生机吗？”秦广林开着车行在夜色中，心里有点想动歪脑筋。
“刷功德会被封号。”何妨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撇了撇嘴。
那玩意那么鬼畜，有用才是见鬼。
“行吧……咱女儿什么时候开始播种？明年几月？”
“什么播种，那么难听……四月份。”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月。”
“是这辈子，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