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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波其上     良跃农门txt下载     良跃农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九十八章 如此罗家

    李欣喝了口热茶,看向一边儿坐立不宁的杏儿,好笑道:"你下边儿那板凳是不是搁了钉子?"

    "啊?"杏儿惊呼一声,站起身来朝凳子上望,"没钉子呀!"

    李欣掩了唇笑:"没钉子你怎么坐不住似的,平时你也是个稳重的人,这会儿跟我说话心不在焉还老往外边儿看,盼着谁来不成?"

    杏儿长呼一口气:"我能盼着谁来..."

    "那你这是怎么了?"李欣停了笑声,关切地看着她:"是不是身体哪儿不舒服?"

    "没有没有..."杏儿忙摆手,尴尬地笑了笑。

    顾家的事儿自然是不能让李欣知道的,她这般神思不属的模样落在李欣眼里会引起李欣的怀疑,所以她也只能打个哈哈,暂时按捺下心思,等着关文和关武回来。

    或许家中也会来人也说不一定。

    李欣神情恬淡地做着头花,杏儿的手也没停,只是明显心不在焉。

    如今是一年最冷的时候,今年冬季倒是不像前年那般寒冷冻人,除了扬儿的耳朵上微微生了点儿冻疮,其余人的保暖做得好事不错的。

    李欣口对着手心哈了哈气,搓了搓手道:"咱们不坐堂屋,去后屋吧,把壁炉给生起来,坐沙发上。"

    杏儿拉了李欣坐在堂屋是想着要是关文和关武回来,能第一时间看到人。但见李欣这样提议,她也不好反对,只能点头,端了针线篓子和李欣一起过去。小碧抱着兀自乐呵的小耿儿跟在后边儿。

    后屋门开着,通着风,壁炉里边儿也烧着柴,坐在壁炉周边倒是更加暖和了。

    李欣怕这般烤火有些干,让小碧拿了润肤液来,让大家都涂上。尤其是小耿儿,把他放在了地毯上让他自己爬,小脸儿红彤彤的,小碧看顾着他防止他爬出去了。

    还没做一会儿,前边儿堂屋好像就有人在叫人。杏儿搁下手里的活计道:"我去瞅瞅是怎么回事。"

    李欣点点头,见杏儿开了小门朝堂屋去。

    堂屋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没见过,身形显得瘦削,穿着的一身大红袍更加显得他脸色不好看,但见到杏儿出来却强挤出了个笑脸,忙忙作揖,问杏儿是不是关大夫人。

    杏儿的视线却注意着男人旁边的女人身上。她也是一身红嫁衣,脸色惨白不住地哆嗦着,往日里那种高人一等的神气劲儿丝毫不见,整个人颓丧地好像下一刻就要扑倒在地一样。

    杏儿眯了眯眼:"哟,这不是顾家海棠吗?今儿你大喜日子呢,不拜爹娘,倒是来我们家做什么?"

    来人正是顾海棠和她未来夫婿罗家小子。

    杏儿本身不是一个言辞刻薄的人,但对着顾海棠,她却一点儿表面功夫也不屑于做。一出口就是讽刺之极,让顾海棠忍不住又是打了个哆嗦。

    坡口那边儿还立着几个人,杏儿定睛一看,见是大哥家的长工,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

    估计是顾家看这事态严重,便想让顾海棠来亲自登门谢罪?大哥怕顾海棠跑了,所以叫了长工来盯住她?

    罗家小子涵养倒算是好的,为了这么个还没过门儿的婆娘也对着杏儿弯腰哈背。杏儿过意不去,倒是回答了罗家小子一句:"我不是关大夫人,我是她妯娌。"

    罗家小子忙告罪,说:"那便是关二夫人了吧...还请关二夫人跟关大夫人说一声,我带着我这不懂事的婆娘来给关大夫人赔罪来了。"

    杏儿眯了眯眼,声量微轻:"你们俩已经拜过堂了?"

    罗家小子忙笑道:"是,是的。"

    "什么眼神儿..."杏儿嘀咕了一句,琢磨不准大哥的意思。

    让顾海棠来给大嫂赔罪,这不是就直接告诉大嫂顾海棠传了那等恶劣的流言出来吗?大嫂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杏儿自认为自己是了解自己这个大嫂的,一开始李欣嫁过来,她们俩从做朋友开始熟识,后来她嫁给了关武,两人就成了妯娌,一向都没红过脸。李欣这人对钱财什么的看得并不重,她重情,而且她希望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中间不能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对你好她就真心实意地对你好,要是看你不顺眼,她就对你态度冷淡,却也不会背地里说你这样那样的坏话。

    人温婉,却又冷清,透着股疏离的劲儿。初初认识她的人怕是会一会儿觉得她清高,一会儿又觉得她待人好。

    杏儿却是知道,李欣不管做什么事,心里都有个底线的。一旦越过了这个底线,那她会毫不留情地出手。关明和关止承触了她的底线,她后来连声"公爹"和"六弟"都不会喊一声,做什么营生都不会将这两人考虑进去。

    若是顾海棠只是在村里说李欣不守妇道这类的话,或许李欣还不会跟她多计较什么,但顾海棠却在言辞中直指李欣肚里孩子来历不明,这是让李欣绝对不能忍受的。

    对不是亲子的扬儿李欣尚能如对待亲儿一般,事无巨细,周到细致。搁到她亲子身上,顾海棠这无疑是要引起李欣的怒火。

    李欣怎能容忍?

    杏儿也不去跟李欣传话,晾了这二人在一边,招呼了那边儿候着的长工过来一个,拉了他到一边问:"顾家那边儿啥情形?"

    长工嘿嘿直笑:"都乱成一团了,开始顾海棠还打死不承认这事儿,后来主家把那些最开始传话的几个婆娘都找了来,她们都一致说是顾海棠先说的这话,然后她们学舌的。顾海棠根本就辩驳不了,脸色就一直灰白下去。那些顾家亲戚都说顾海棠这是损阴德...那些个长舌妇估计现在就已经把这事儿传得到处都知道了。"

    杏儿眨眨眼:"那他们俩怎么来了?"

    "是那顾家姑爷硬拽着顾海棠来的。"长工说:"本来出了这事儿,顾家姑爷都可以不娶顾海棠了,但是顾家姑爷倒是个重情义的,说既然定了婚事儿,这事儿就不能反悔的,只是等顾海棠嫁过去了,这口多言的毛病可就要改,不然到时候他也有理由休妻的。"

    杏儿顿时一挑眉:顾家找的这个女婿倒是个角色,顾海棠嫁过去,这等于是被女婿家抓住了个把柄,以后怕是无论如何都得瑟不起来了。

    长工又道:"主家也没带人进顾家院子,等顾海棠跟她男人拜了堂,那顾家姑爷亲自来跟主家说,要带顾海棠来跟主母赔礼道歉。主家说主母还不知道这事儿的,顾家姑爷就说,不在主母跟前说这个事儿,就只是来道歉,算是全了个心意..."

    杏儿朝那边两人望了过去。

    顾海棠身量不算矮小,她男人比她也只不过高个帽子,身形还挺单薄,瞧着不像是个能管得住婆娘的。

    长工见杏儿打量二人,忍不住又是低声笑,对杏儿说:"二夫人,我们都打听过了,这顾家姑爷姓罗,家里排行老二,娶顾家娘子去填房。家里还没分家的,家境不算差,但也不是多好就是了。但主要的是,这顾家姑爷上头有个大哥,大哥人严肃,大嫂子可是个阴着狠的厉害角色。顾家姑爷前头死了的那个婆娘给他留了女娃子,才五岁的年纪,但是调皮捣蛋得不行..."

    杏儿抿抿唇,倒是接了他一句话:"上头没婆婆?"

    "有,有婆婆。"长工又是嘿嘿笑:"但是那婆婆不是顾家姑爷的亲娘,是罗家大爷跟二爷的亲娘死了以后,罗老爷子后来娶的填房。娶回来了以后也只生了三个闺女。"

    杏儿若有所思。

    长工乐呵道:"二夫人道我咋知道那么些事儿,巧了,罗家请的那媒婆跟我还有点儿沾亲,我上前去打听,媒婆见是亲戚,就跟我说了罗家的情况。"

    长工压低声音说:"顾海棠这是被休再嫁,本来就不能找个多好的夫家,她想给富贵人家做妾,她爹娘又不同意,所以才找了这罗家,想着一个是娶填房,一个是再嫁,大家谁也别嫌弃。顾海棠爹娘觉得,上面那婆婆是填房,又没生儿子,腰板硬不起来,肯定不好管教不是亲儿媳妇儿的顾海棠;又想着罗家二爷前面给生的是个闺女,顾海棠只要嫁过去,生个儿子就万事无忧了。至于那大哥大嫂子的,等老二成了亲,让顾海棠撺掇着分家就好,分了家就是顾海棠当家做主..."

    杏儿不由嗤道:"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精。只是恐怕不是事事都被她们算得那么精准吧。"

    长工给杏儿比了个大拇指:"可不是,媒婆跟我说,顾家是这样想的,人家罗家可不是这样想的。娶这个儿媳妇儿回去,娘家婆家隔得远,顾海棠要是在婆家出了什么事儿,娘家那也够不着。而且罗老爷子那填房婆娘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听说顾海棠是因为不侍翁姑被休的,她还等着跟这个儿媳妇儿过招呢!她虽然只生了三个闺女,但大儿子孝顺她,二儿子也肯听她的话,大姑娘二姑娘嫁得又好,罗家家里她地位可高着呢!还有罗家大爷那媳妇儿,面上温温顺顺的,其实是个笑面虎,媒婆跟我说,罗大爷那媳妇儿没出嫁前,愣是从自家妹子手里夺了一半嫁妆过来,自己给带走..."

    明白了,这罗家可不是什么天堂,顾海棠嫁过去,可有的她受的。

    杏儿便点点头,知道这两人不会在李欣面前说什么,心里便也同意了他们去跟李欣当面赔礼道歉。

第五百九十九章 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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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杏儿朝着那两人走了过去,脸上仍旧是挂着不冷不热的浅笑,瞥了他们一眼,先确定道:"到了我大嫂面前,说话可要注意些,"

    "是是是,我们一定记住。"罗二赶紧叠声答应,见身边的顾海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知道惨白着一张脸哆嗦,心里顿时来气。

    这时候知道害怕了?早前干嘛去了!要不是她无事生非来这么一出,事情能到现在这地步吗?人家没上门来闹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要搁在他家被人这么传,他娘可是会直接提了刀到那胡说八道的人家去讨个说法的!那还会就等着你来赔礼道歉!

    人家给了你面子,你要是不会接,那才叫蠢!

    在罗二看来,自己这个婆娘当真是蠢得没边儿了。

    本来出了这样的事他完全可以悔婚,让罗顾两家的婚事作罢。但转念一想,娶了这么个婆娘回去也有好处,至少她有了那么些把柄握在他手心里,以后不愁不听话。再者她有些拎不清状况,闯祸了就蔫了,这样也好,等过了门她要是学不乖,让大嫂收拾她两下,不怕她再有什么旁的心思,以后总能好好跟他过日子。

    不过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好好跟人家关大夫人道歉。就算是不能说是就什么事儿跟她道歉,却也要言辞恳切,等以后关大夫人知道这流言了,也不至于再回过头来跟他们理论。

    "待会儿不要说漏了嘴,不然有你好看的!"

    罗二狠狠地瞪了顾海棠一眼,就怕这婆娘这会儿六神无主的,什么话都往外抖落。

    杏儿去跟李欣说了一声,然后出来带着罗二和顾海棠绕过去从后屋正门进去。

    罗二见到一个神情恬淡,面容温婉的妇人倚着身后不知名的长条形的布絮样式的东西,望着他们从门外进来。她长得很好看,不是说有多漂亮,但看着就觉得舒服。虽然她旁边还有个长相也清秀的姑娘,但她就是静静现在那儿,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呆着做什么?"杏儿恼怒地瞪了罗二一眼,推了他一把,"那就是我大嫂。"

    李欣手扶着肚子,淡淡地冲两人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罗二拱手自我介绍了一番,李欣看着他等着下文。

    "以前我那婆娘有什么得罪关大夫人的地方,还望关大夫人多多包涵。"

    李欣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罗二身边一直没抬头的顾海棠,淡淡地说:"顾家姑爷多虑了,我自然不是那等记仇的人。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我自认为自己心胸还算宽阔。"

    罗二忙赔笑道:"是,关大夫人大人有大量,自是不会和我们多计较。"

    李欣淡淡瞥他一眼,道:"这也是要看是什么事。要是不可原谅的事情,那自然也是要另当别论的。"

    罗二脸上一僵,心里咯噔一下,直以为李欣知道了什么。杏儿脸上也飞快地划过一丝不自然,上前笑道:"我大嫂自然是爱憎分明的。"

    李欣看了杏儿一眼,也不说别的,客套了两句,明显的是在下逐客令了。

    罗二神情尴尬,这事明明该是顾海棠来给关大夫人赔礼道歉的,他代劳了也就罢了,可自己身边这婆娘怎么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屁都不放一个。

    顾海棠一直垂着脑袋,旁边罗二瞪她她也毫无所觉,根本就不肯多看人一眼,或许也是怕被人盯着——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家人看她的眼光已然让她抬不起头来,过门后的生活亦可想而知。

    更让人气愤的是,她竟然还要跟李欣道歉!

    她不过就是运气好一点,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嫁了个有出息的男人罢了,不然今儿还不知道谁给谁赔礼道歉...

    "你还愣着做啥?还不赶紧跟关大夫人道歉!"

    还不等顾海棠臆想完,罗二就在她耳边低吼一声。

    顾海棠茫然地看向罗二,见他一脸嫌弃,登时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再抬头看淡淡望着她的李欣,顾海棠额头上"刷"地冒出了冷汗。

    关文带着人还在家门口堵着呢!

    "没什么事,二位就回去吧。"李欣开口逐客:"今天是二位的喜事儿,在我这儿耽误,恐怕不太合适。"

    罗二连声说是,顾海棠本来还闭紧了嘴打算不出声,没成想却被罗二给拧巴了一把,顿时疼得她吸了一口冷气,这才在罗二恶狠狠的眼光中低声地对李欣说道:"以前的事...关大夫人你多包涵..."

    李欣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向来李欣都知道,顾海棠对她的意见很大,要顾海棠对她低头,简直可以用"不可能"三个字来形容。可是没想到顾海棠这要出嫁了,却正儿八经地跟她男人来给她什么赔礼道歉...

    莫不是转性了?

    不大可能呀!

    李欣眨了眨眼,又看了一边站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杏儿一眼,方才咳了咳道:"就不多耽误你们了。"

    她没明说自己包不包涵,淡淡说这么一句搪塞过去。虽说顾海棠看上关文,千方百计地去勾搭他并没有成功,这会儿还要嫁人了,按理说李欣不该还这么介意才对。可是李欣心里仍旧是不舒服的。

    反正以后是不可能还会有礼尚往来的机会,也用不着给好脸,大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相之间用不着客气。

    更何况还不知道顾海棠他们来到底是用意何在。

    罗二和顾海棠辞了李欣,杏儿要跟着去,李欣叫住她,对小碧道:"你去送送客,我跟杏儿有话说。"

    小碧刚才一直在旁边看顾小耿儿,也没留多少心去看罗二和顾海棠。这会儿听李欣吩咐,忙抱了小耿儿过去交给杏儿,自己追上罗二和顾海棠二人,替李欣送客。

    "大嫂..."

    "杏儿,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李欣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她很肯定杏儿知道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杏儿扯了扯嘴角,还想搪塞,李欣却道:"别否认,我看得出来。"

    杏儿顿时咧了嘴,很是颓丧地道:"这不关我事...你别问我啊..."

    李欣眯了眼:"这么说,知道的人挺多,就我一个不知情?"

    "...这个..."

    杏儿顿时被问住了,正不知道怎么说把这个事儿给撇过去,幸好小耿儿抓了她的头发,扯得她直呼疼,方才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个话题给岔开。

    小碧送了罗二和顾海棠出去,回来后正见着李欣帮着杏儿让小耿儿松开抓着杏儿头发的手,忙上前去帮忙,一边闲聊似的跟李欣说:"欣姐儿,怎么坡口那儿还有咱们家的长工等着?又没上工,他们在那儿杵着做什么?"

    李欣眼睛一眯,杏儿顿时心中暗暗叫苦:这姑娘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小碧接过小耿儿抱哄,杏儿想遛,李欣闲闲地道:"杏儿,我还要跟你说话呢。"

    杏儿长叹一声,终究还是坐回了沙发上,耙了耙头发,低声说:"你还是别问我了,你问我我也不能说。你还是自己问大哥。"

    李欣微微一怔:怎么跟关文也扯上关系了?

    但是不管李欣怎么说,杏儿就是摇头不肯说,只说让李欣问关文。

    等待的日子显得有些漫长。

    顾海棠跟在罗二身后灰溜溜地往顾家走去,门口关文从看到他们起就盯着他们。罗二撇下顾海棠自己上前给关文打躬作揖,礼数周到,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关文看了眼立在后边不敢上前来,耷拉着脑袋缩成一团,好像很冷的顾海棠,对罗二道:"我媳妇儿怎么说?"

    罗二憨笑两声:"关大夫人说不计较..."

    关文便轻哼了一声。

    顾家大门是打开着的,顾海棠四处散播谣言的事情一传开,有些客人便走了,三姑六婆的开始到处说三道四。

    也因为关文等人堵在这儿,路过的村人都能看到,更加对顾家家中发生了什么事觉得好奇。

    门内有人在喊罗二,罗二回头见是自己的同乡,忙跟关文告了个罪,顿了顿说:"关大哥,这事儿...对不住了,现在我那口子也当着大家面儿承认了,您看,这事儿..."

    关文还没答话,关武就嚷嚷道:"姓罗的,你以后可要好生把你这媳妇儿给管好喽!在咱们村儿里说七道八也就算了,可别嫁了人以后还四处说闲话,到时候丢脸的不是可就要换了人了!"

    罗二嘴里只能叠声应答着,更加坚定了把顾海棠抬回家去以后要好生让他娘和大嫂管教的决心。

    关文淡淡地开口道:"这两天天气冷得人受不了,你们还是过几天再上路吧。"

    罗二一怔,陡然明白过来关文是要让顾海棠多在村里待几天。

    几天的时间,足够洗清流言了。

    关文是要让村里的对李欣不利的流言没了以后,才让顾海棠离村。

    罗二没想太多,便顺着关文的话道:"多谢关大哥关心了,这真是个好建议..."

    罗二本来也设想过这样的情况,这对他而言还算是能接受的。

    但对于顾海棠而言,可就有些度日如年般煎熬了。

第六百章 道理

    关文回了家,堂屋里没人,绕到后屋去就见李欣坐在沙发上,侧身对着他。她左斜左前方便是壁炉,火光招摇得她脸色似是染上了红霞,可是她表情恬静,他看着她的样子却生不出别的旖旎心思。

    李欣侧头看向他,咧了咧嘴:"回来了?"

    关文忙应了一声,大步朝李欣走了过去。

    小碧忙叫了声主家。

    关文摆摆手,小碧识相地出了后屋的门,还体贴地把门给关上了。

    关文在李欣斜右方的沙发上坐了,臀下的坐垫软绵绵的,兴许是被壁炉里的火拷着,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凉。

    还不等关文开口,李欣便轻声说:"前一会儿顾海棠跟她这次嫁的男人到家里来了。"

    关文伸出去拨弄壁炉里柴火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点头道:"这事儿我知道。"

    "她最近好像没做什么惹我的事情,这都要嫁人了,没有理由会特别跑一趟来跟我赔礼道歉。"李欣说道:"而且我看她那模样也并不是真心实意要跟我道歉的,倒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一直打躬作揖,好像是对我颇多忌惮。"

    李欣看向关文说:"杏儿好像也知道些什么,但是我问她她却不肯说。"

    关文也只是点了个头。

    李欣道:"所以我来问你。"

    关文抬眼看向李欣,半晌后方才咧嘴笑道:"没什么,你别搁在心上。"

    李欣轻蹙起眉头:"我虽然不是一个好奇心太重的人,但好歹也不想做个糊涂人。事情都摆在眼前了,给我个理由很困难吗?"

    关文不是不想告诉李欣,只是这会儿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流言还并没有完全扭转过来,没有让真相大白,要是李欣知道了,要是她情绪激动了可怎么办?

    她同意让罗二和顾海棠来,也不过是想让李欣先有个心理准备,然后再缓缓地告诉她这事,让她不至于太激动。

    而现在,李欣问到他面前来了,他不想欺骗自己的妻子,也只能将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了。

    只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避重就轻得了?

    李欣只听到一半就"蹭"地站了起来,杏眼圆瞪怒视着关文。

    "你还让她来家里给我道歉?"李欣不可置信地指着关文道:"你觉得这样的事情我能原谅?"

    关文忙上前扶着她要她坐下,嘴里干脆利落地答道:"当然不能。"

    "那你还允许她来家里..."

    "这是罗二提出来的,不是顾海棠的主意。"关文安抚着李欣,一边说:"她这样中伤你,我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抱了李欣在怀里,不准她挣扎,按住她的双手拢了她在胸前,抿了唇道:"今天一过,顾海棠的名声就算是全毁了。但她是她,顾家是顾家,不论我们有多气愤,也必须要给顾家人留下面子。顾家跟我们是有交情的,阿妹还跟顾家两个姑娘是闺蜜,要是闹得死僵,对谁都不利。"

    李欣正要反唇相讥,关文将她更深地抱在怀里,说:"欣儿,我有我的顾虑。不管如何,不能把人家一个家族都给得罪了。顾家不像一样与我们交恶的孙家和侯家。孙家也只是孙培那一支跟我们不对付,其余的孙家分支没跟咱们起多少嫌隙,更何况孙鸿雁还一直帮衬着咱们;侯家人并不算多,在村里也不算是多大的大户,人心散,得罪了也无所谓。可是顾家不一样。"

    关文顿了顿,见李欣没吱声,只能继续道:"顾家人多,尤其是壮汉子,当初咱们起屋子都是顾家汉子来帮的忙。真的要是追究起来,顾海棠这样的情况少不得会连累顾家其他的人,尤其是顾家没出嫁的姑娘,议亲的时候人家会想,顾家姑娘是不是都跟顾海棠似的...欣儿,咱们不能把顾家人给得罪光了。"

    关家是从老关头搬迁到这儿来开始新生活的外来户,第二代只有一子一女,第三代也只有四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没影子了的。看着人口不算少,但跟那繁衍了十好几代的大家族相比,也的确是太少了。

    顾家人多,心齐,这事处理不好,可能让他们关家在村里待不下去。

    现在是道理落在他们这边,顾家人理亏,又加上关文先声夺人,顾海棠赖不掉只能承认了,顾家人也厚道,觉得这事儿的确是顾海棠做得不对,所以对关文这些动作也都不过问。

    可要是关文捏着这件事不放,就要让顾海棠在荷花村里臭名远扬,顾家人是决计不肯答应的。到时候人家就咬死了这事儿跟顾海棠无关,或者还反过来污蔑关家的人,关家人能怎么办?

    现在是输了道理,自觉认错,由着关文把流言给扭过来。可要是关文过分了,把他们逼急了,人家就是人多欺负你人少,你又能怎么办?

    说白了你关家也不过是个外来户!

    关文层层剖析给李欣听,知道她这会儿在气头上,即使是知道这个道理却也不肯理解,却仍旧是缓缓地将自己的担忧和处理方式告诉李欣。

    末了关文道:"是委屈了你,我也不舍得。可是形势就这样,我也没办法。但凡我们也是在荷花村扎根十好几代的,这次我也会硬着头皮拼一拼。可是光有匹夫之勇有什么用?我现在不单单要保护你,还要保护咱们的孩子。"

    关文说着,伸手摸上李欣的肚子:"我只希望我们一家都能好好的,流言能消掉,这事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咱们只跟顾海棠有这个怨,跟顾家却没这个怨的。"

    李欣静默不语,半晌后方才轻声道:"阿文,我不苦,苦的是你。"

    关文张了张口,李欣扭回头去,这一下却是毫不费力地将手从关文的怀中抽了出来,摸上关文的脸:"你比我苦。"

    关文咧嘴笑了笑:"我哪有什么苦的,这比起以前,可是好多了。"

    李欣静默地低下头,倚在了他怀里,幽幽叹了口气:"既然你这样说了,你也把这事解决了,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关文"嗯"了一声,可能是觉得自己难消心头之恨,又咧嘴跟她轻声说:"我都打听过了,以后顾海棠的日子不会好过。这也算是她的报应了。"

    说着便将罗家的情况跟李欣说了一遍。

    "我看那罗二虽然还是履行婚约把顾海棠娶回去,想来他也不是个多疼媳妇儿的。他后娘跟他大嫂为人如何姑且不提,我倒是听说,罗二的那个闺女是个脾气大的,娘死得早,从小被罗二的大嫂给养着。别人的闺女到底是不上心,罗二的大嫂除了不让她冷着不让她饿着,别的也管不上,让这姑娘小小年纪学了一身男娃子气,淘气调皮倒也罢了,关键是她霸道得很,一言不合就是跟自己爷爷阿嬷也能呛声,稍不如意就摔碗骂人,掐人皮肉。"

    李欣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样的闺女,罗家怎么还不好好教导?"

    "有教啊,可谁听?"关文说:"一教导她她就不闹腾,哭得声嘶力竭的,别人就会说罗家欺负没娃的娘。你想啊,罗家两个女人,一个不是罗二闺女的亲阿嬷,一个又是隔了一层的大嫂子,谁敢真的下手去教训?"

    李欣点点头,这倒也是。

    "所以罗家的家境也不算差,怎么就会娶顾海棠这个被休回家的女人?就是因为罗家所在的那村的人都不愿意让自己闺女嫁给罗二,怕上边儿受婆婆和大嫂子的气,下边儿还要受这个小丫头的气。媒婆说亲的时候跟顾家说半句留半句,偏偏顾家急着把顾海棠嫁出去,所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欣心中虽然不忿顾海棠的所作所为,但听到关文说到这儿,也忍不住唏嘘。

    想到顾海棠以后的日子,估计她一辈子都不能得了好过了。

    不过也有例外,除非她嫁过去以后生了儿子。

    只是有这样的继女折腾着,又有不侍翁姑、多言等不好的名声在身,她要是嫁过去以后再不好好跟人打交道,怕以后生活真的会举步维艰。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上一刻你还觉得自己在天堂,下一刻你可能就身在地狱。

    所以不管做什么,不到万不得已,千万要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夫妻两个把事情说开了,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李欣问关文:"那现在顾家那边儿是个什么打算?"

    "等过几天村里的流言散了,罗二才会带顾海棠回他村去。"关文说道:"这事儿我跟罗二都已经说好了的。他那个人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也识时务。"

    李欣想起不久前才见过的那个男人,也点了点头,说:"的确,我瞧着那罗二也不是个蠢笨憨厚的。"

    想到这儿李欣又觉得顾海棠以后命运悲惨的。

    这么一想,对她那恨意倒也淡了些。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顾海棠以后是受苦还是享福,倒是跟她没多少关系了。

    以后估计也见不着这个人了吧。

第六百零一章 不是心软

    事情果然如关文所说,隔了几天之后,原本关于李欣偷汉子、和关家长工有染、李欣肚子里的娃不知亲爹是谁的谣言便消失地无影无踪,村里最近都在说着顾海棠的闲话,说她被嫉妒冲昏了头,在村里散播这种虚假的消息,当真是恶毒心肠。好事的婆娘们还聚在一起把顾海棠小时候推搡过谁家丫头,抢过谁家丫头的珠花这样的事儿也翻了出来,来回反复地说了好几通。

    李欣仍旧是没出过什么门儿,所以对这些也一概不知晓。只是自从之间顾海棠传出了什么流言以后,倒是把家中长工们的异样给对上号了。

    难怪一个个的见到她都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特别是那几个年纪较轻的,脸皮薄,以往虽然瞧见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怎么红过脸,最近却是见她一次脸红一次,让李欣都禁不住想,自己怀了孕脸色应该变差的,怎么还更吸引人了呢?

    过个几天再观察家中的长工,就见他们对她的态度比前段日子要大方许多了,想必是村里的流言给断了吧。

    关文这几日也没回镇上去,镇上铺子里的生意都托付给了关全打理。韦行知自从到了铺子里做了个账房,有了固定的收入,不必摆摊卖字画或是帮人写书信,倒是很用心地做。而关全和韦行知也算是互为监督,对皮毛铺子倒是一件好事。

    这天顾海棠便要跟着罗二回罗家所在的村去了。

    临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好些个大娘大婶,甚至是大姑娘小媳妇的都围拢了过来,倒也不开口尖声尖气地说什么,只是大家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神情不大友善。

    关文和李欣没去,李欣自然是懒得管的,去看了顾海棠如何她心里就能爽翻天了?她又没这样变态扭曲的心理。至于关文,他留在家里的主要职责就是陪媳妇儿,李欣不去,他当然也不去。

    杏儿不是个好热闹的,心里也知道顾海棠得不着好,她也是个心软的人,怕到时候见到顾海棠被全村人敌视会有些凄惨,所以也没打算去。只是中间儿银环来了,死拽活拽地拉着她,硬要她陪她去看热闹去。杏儿没办法,也只能去了。

    杏儿去而复返,也没跟李欣说顾海棠临出荷花村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以后也决口不提那天的事儿,好像她没去一样。

    银环却是什么都不怕,到处跟人说这件事儿。

    "...村里那么多女的围在周边,虽然没出声吧,可那模样都是对顾海棠的鄙视,哎哟哟,她低着头不看,不看就真的能躲得过那么些个目光了?她那男人在一边儿都臊得慌,那抬轿子的都不大像抬她,最后是被媒婆塞进轿子里去,几个人灰溜溜走的。"

    银环一说起这事儿就眉飞色舞:"杏儿,这可还是我给你查出来的呢,源头出在顾海棠身上,是我给牵出来的。"一副"有功之臣"的模样,冲着杏儿笑得格外欢畅。

    杏儿由着她乐呵,自己割了一扇猪肉,拿了扭成条的竹皮子给穿了,递给她说:"拿回去给你家小子补补身子。"

    银环咧了嘴,高兴地接过来:"这是感谢我的?"

    杏儿笑道:"那就算是感谢你的吧。我家这会儿什么都缺,就不缺猪肉。"

    杏儿的养猪场办得红火,虽然这会儿猪都还没出笼,但瞧着那长势就喜人,再等个半年便可以先杀了些,这会儿猪正是长膘的时候,自然是舍不得杀。

    杏儿抱了小耿儿,让他的小屁股坐在自己的腿上,方才对银环说道:"这件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你在我大嫂面前也别多提什么。"

    银环顿时愣了下:"怎么不能说了?顾海棠害李欣来着,我跟她说顾海棠的报应,她应该乐意听的,这可不解恨呢吗?"

    杏儿摇摇头:"我还是了解我大嫂的,她这人,挺心软的。"

    "心软也不是这么个心软法。"

    杏儿笑道:"你听我说完。"杏儿叹了口气,说:"要是背后中伤她的人是孙喜鹊那样的,她肯定是毫不犹豫地就反击回去。但换了顾海棠,她就不会那么肆无忌惮。因为孙喜鹊就算什么都没了,也还有疼她的爹娘,总不会让她饿着冷着。但是顾海棠,以后本就日子凄惨,她也不想落井下石。你跟她说这些,她听了不会高兴,倒也不会难受就是了,但总归是不痛快的。"

    杏儿顿了顿,说:"她知道这事儿以后,提都没提一句,想来是不喜欢听人说这些。跟她相处这么些个日子我也琢磨出来了。她心情好的时候,能听人叨叨,跟她说说东家长西家短儿的,她听了也不会跟谁再说出去,嘴巴是极紧的。可她要是心情不好,她也不会耐烦听谁说别家人的闲话。她不是个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别人家如何她不管的,她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李欣要是听到杏儿这一番话,恐怕是有些小惊讶。她跟杏儿关系好,一个是因为嫁来关家的时候便交了杏儿这个朋友,另一个便是因为杏儿后来跟她成了关系更为紧密的妯娌。她喜欢杏儿的豪爽和做事风格,两人脾气对味,交好也是自然。

    杏儿呢虽然也跟李欣一样,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好友,只是她终究是弟妹,行事上总是会多考虑两分,更何况她还越过了李欣生了关家实实在在的长孙,更是怕李欣对此有意见。

    好在和李欣相处两年多下来,杏儿也知道了李欣的脾性,对她更是服气。

    顾海棠的事情过去以后,村里的流言又传了一阵,但因为没了顾海棠这个女主角,这些话也就悄悄地淡了。

    毕竟他们再说什么,顾海棠也不在跟前让他们指指点点。而要是说得对了,搞不好顾家人可是要恼怒的。

    再加上马上要忙春耕的事儿,大家的注意力便又转向了。

    气温开始回暖的时候,朱氏来了关家。

    朱氏脸上笑眯眯的,拉了李欣的手直感谢李欣,说:"大伯娘去看过那吕家姑娘了,的确是个地里的好把式。虽然是个姑娘家,可一点儿都不怯弱,人又有主张,以后是个能兴家的。"

    李欣便随着朱氏说的点头:"大伯娘看着觉得好就成。"也不枉费她拖了又拖最后出银子请媒婆来说这事儿。

    朱氏拍了拍额头笑道:"对了,这婚事儿大伯娘觉得就这么定下好了,那曾媒婆既然是你请来的,那就让她继续走这件事儿,你看成不?"

    李欣当然说没问题,李铁的婚事儿定了,她可不就少了样事儿么

    朱氏便乐呵呵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你跟那曾媒婆说说,好处我是少不了她的。"

    朱氏闲坐了会儿,喝了小碧泡的茶,夸了句"这姑娘水灵",便跟有人在她后边儿追赶似的,急匆匆地回了李家。

    李欣觉得自己怀孕了以后脑袋反应有些慢,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醒过味儿来。

    朱氏让她跟曾媒婆说,好处少不了曾媒婆...这个寓意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没错,这门亲事儿是李欣通过曾媒婆找的,曾媒婆最了解下河村吕家,让她继续走这门亲事儿也实属正常。可是前面那一茬寻姑娘的事儿李欣和曾媒婆已经银事两讫了,这要再请曾媒婆,肯定是要再花银子的。

    她大伯娘这意思,是不是让她帮着把这份银子给出了?

    还是暗示她,让她寻了曾媒婆,把这事儿说一说,好让曾媒婆能自己少要些价?

    李欣一手抚了抚额头,一手摸着已经开始有些冒出了圆滚滚苗头的肚子,忽然觉得这麻烦事儿可还没完。

    她拿不定主意,便让人给刘氏去了个信儿,让李欣回来看她。

    刘氏以为她出了什么毛病,当天下晌就过来了,到家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李欣忙不迭让小碧去热饭菜,有些埋怨地道:"娘,你赶那么急做什么?"

    刘氏瞪眼道:"你还说!来信也不把事儿给说清楚了,害老娘以为你怎么了呢。"

    刘氏灌了口茶,扬儿跟她道了晚安去后屋楼上睡觉,刘氏眯着眼点点头,等扬儿背影不见了,方才对李欣说道:"你这娃儿倒是养得好,还去学堂读书了。嗯,不错,以后等你肚子里这个钻出来了,可要让那当哥哥的好好照顾弟弟。"

    李欣撇撇嘴,前次她娘还说可能是闺女呢,因为她是被她妹子的尿给撒了的,是闺女的可能性大些。这会儿又说是"弟弟"了。

    李欣不提这茬,单把朱氏找她的事情跟刘氏说了,问刘氏道:"娘,你看大伯娘跟我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刘氏拍了下大腿子:"你管她啥意思,你照着她说的这话做呗!她让你找那媒婆说一声,你就跟那媒婆照她说的说了,其他的闭眼不管不就得了。你这丫头,咋花花心思那么多..."

    刘氏嘀咕道:"就算她话里有话,你也当没听见。"

    "我是琢磨着...大伯娘是不是想让我出头,再把这事儿给办了?或者是拿我的的名头压住曾媒婆,不让她要价高了?"

    刘氏哼了一声:"跟你说了,甭管那些,你就照着她字面上的说。别管她是什么意思,也别管那媒婆会咋想,反正你话带到,以后就撂挑子不干了。理由都现成摆着,说你要安胎不就成了?"

    李欣顿时哭笑不得。

第六百零二章 再开铺子

    刘氏的意思她自然懂,不外乎就是让她装聋作哑当不知道。不管朱氏是什么意思,她照着朱氏字面上的话做了,就算她任务完成,跟朱氏和曾媒婆都有了交代,以后的事儿自然是挨不上她的的。

    只是李欣自己心里也清楚,朱氏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她这个大伯娘平日里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可是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自然这么说了,自己要是装作不懂,大伯娘肯定清楚。

    到时候还不定这么想她呢。

    刘氏伸手拍了下她头:"让你别瞎想八想的,怀了娃子的人本来就忘性大,脑子笨,你就算不记得这茬那也不算啥事儿,一天到晚想这想那的,你这心思怎么定得下来?"

    李欣抿抿唇,叹了口气说:"那就照娘说的办,成吧?"

    "本来就该这样。"

    刘氏哼了一声,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儿,喝了口茶,又喜笑颜开起来,跟李欣说:"你二弟在镇上码头边开的那个吃食铺子,生意真的是好得很,上次娘去看过一次,到饭点儿的时候那些个码头扛包做苦力的自己个儿就端着碗排队给买那大锅饭,娘在旁边听那些人说叨,说你二弟那饭铺子价格不高,但是饭菜都管够管饱,说你二弟菩萨心肠以后生意肯定越做越大呢。"

    李欣笑了笑:"生意好就好,本来就不指着大锅饭赚钱,那也赚不了两个钱。"

    刘氏点头:"是是,你二弟也说,那个大锅饭量给得多,而且收的钱也少,就算是不至于亏本,那算上他俩做饭做菜的人工,一顿下来大不了也只赚几十个铜子儿,真要靠这个赚钱,那赚来的钱还不够付房租的呢。还是你那麻辣烫赚钱多,两串儿素的就一个铜子儿,一串儿荤的一个铜子儿,你二弟他们晚上开夜市推着手推车去卖,说运气好的时候一晚上能赚好几百铜子儿呢!"

    说到赚钱,刘氏就手舞足蹈的:"咱家如今光景好了,你大哥二弟都争气,吃穿不愁的,娘这心也就落到肚子里去了..."

    李欣拉她坐下,笑眯眯地道:"是啊,以后爹跟娘就好好享清福了。"

    刘氏乐呵了阵又丧了张脸:"就是你三弟,不让人省心,往外跑啥跑,乖乖待在家里哪儿不好了..."

    李铭走后刘氏没少念叨这个儿子,一会儿又想他,一会儿又气他,别人说李铭有出息呢她又高兴地找不着北,生了小女儿李歌以后整个人变得更像是个老小孩儿似的了,特别是一扯上李铭,她那情绪就变化极大,搞得家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厘李铭。

    但好在李铭也有定期传回信来,有时候是送到镇上的驿馆,由关文去取回来的,有时候是直接托人送回家的。正因为有了这些书信,刘氏的抱怨才少了些,即使她不识字儿,但至少知道自己儿子在外一切平安,她也比较安心。

    "从你回家来以后家里的日子才好过起来..."刘氏拉了李欣的手唏嘘:"以前家里别说香喷喷的白米饭,就是糙米,那也要省着省着吃才成,好在家人齐心,这日子才过得下去。想想这会儿过的好日子,跟那会儿的日子一比...哎,娘前半辈子受苦,后半辈子可就享福喽..."

    李欣点点头,陪着刘氏忆苦思甜。

    过得几天,李欣便让人去找了曾媒婆来,照着朱氏的话跟曾媒婆说了,然后就客气地送了客。

    不管曾媒婆心里怎么琢磨,李欣这次是打定主意听刘氏的话,假装不懂。

    随后李欣便对外称要在家养胎,养足精神,轻易也不见客。

    与此同时,李欣的肚子像吹气球似的,照关文说的,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关文每隔一天回家来便会惊奇地摸李欣的肚子,说:"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儿..."

    旁人怀孕脸上会长斑,肤色会变得黯沉,看上去气色就不会好。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们都会吃些养颜的补品,或者是在脸上擦一些药剂,来保养皮肤。李欣却是什么都没做,每天吃好喝好休息好,肌肤却越发水灵起来,看得杏儿都着实羡慕。

    瞧自己媳妇儿容光焕发,关文心里也很是高兴,再加上春季前的寒冬,夏秋季节时低价收购回来囤积的毛皮基本都卖了出去,相当于是低价买进高价卖出,让关文着实赚了一把,铺子里的伙计们便有福了,不仅凑一起吃了一顿关文花钱请的酒席,还每人都得了些赏银,关文说这是年终奖励,把毛皮铺子的伙计们高兴地不行。

    这时便有人瞧着关文高兴,跟关文提议,既然铺子收益好,不如再给开一个。

    这事儿关文放在了心上,某日回家后便就此事跟李欣商量。

    "春耕起家里长工便可以开始种地了,育秧插秧等事儿咱们都不需要操心,荷塘那边儿也是清理好了,藕种咱们也都留了的,那一片的事儿倒是不需要担忧。"关文说:"大棚里边儿的蔬菜冬季卖到大户人家去也得了好大一笔银钱,因为有花蜜,蜂蜜的产量也只是减了一些,减得却也不多,家里的存银应该还算多吧?"

    李欣眨眨眼,点头笑道:"还有你铺子里的收益呢,最近那么高兴,怕是赚了一大笔吧?"

    关文知道李欣向来是不过问他铺子里的事儿的,所以也就点了点头,搓着手掌有些跃跃欲试:"我就想跟你商量,咱们手上这些钱,能不能再开一个铺子?"

    李欣讶异道:"你还想再开个铺子?"

    关文的皮毛铺子铺面大,装潢也不错,前期工程李欣也是盯过一段时间的。辉县镇上的皮毛铺子不多,关文这个铺子虽然说不上是独一份,但是利润的确是很高的。即使是跟镖局合办,镖局有分一杯羹去,但所赚的银钱数目还是非常可观。

    他们家如今坐拥三十亩田,二十亩荷塘,还靠着一片山,镇上还有个利润丰厚的毛皮铺子,说得夸张一点,这会儿他们已经算得上是殷实的富户了,如果家里的地赁出去让人耕种,那也算得上是个坐吃租粮的小地主。

    对于现状,李欣很是满足。

    但显然关文的进取心还不够,别人提了这一茬,他便有些意动。

    关文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说:"要是家里余钱够,再开个铺子也能承受得起的话,再开一个铺子也不算什么。"关文眼睛中流露出笑意:"咱们家有田有山有地有荷塘,总归是饿不着的。钱多了搁在身边也是搁着,搁多了心里也慌,就怕哪天露了财被人给惦记。有多的钱,拿出去置办几个铺子,钱总是死的,钱能生钱才是对的。"

    李欣轻哼了声,嘀咕道:"你主意倒是大...这会儿你有一个铺子就已经来回赶,只有隔天晚上那么一点儿时间才见得着你的面,要是再有一个铺子,你忙起来,我岂不是连你的面儿都见不着了..."

    关文一愣,顿时喜笑颜开:"欣儿,你想我呐?"

    "谁想你..."

    李欣瞪了他一眼,径自转过了身子,手摸着肚子。关文靠了上来,手揽住她手臂,一只手覆在她摸肚子的手上轻轻摩挲,说:"咱们要给孩子们打下基业,我不想他们以后还吃我以前吃过的苦。"

    李欣默然,半晌后才低声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关文轻笑一声:"贫穷的苦,能不吃还是不吃。我们可以教孩子勤劳,踏实,谦虚,锻炼孩子的意志力和责任心。但这并不表示咱们要让孩子也体会一遍咱们小时候的艰难。如果是儿子,我还是会让他也跟我小时候一起下地种田,让他知道粮食来之不易。要是个闺女,那我可舍不得她吃苦。土地是立身之本,将来闺女出嫁也不可能给了她,要是有铺子,多给她几个当嫁妆..."

    李欣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恼羞地瞪向关文:"肚子里这个还没出生呢,你就想着闺女出嫁的嫁妆上去了,想得是不是太远了些?"

    关文一本正经道:"哪里远了?要是闺女,从她出生就要开始给她备嫁妆了。"

    李欣立马被关文一本正经的语气给噎住了,古怪地看着他:"出生就备嫁妆?"

    关文点头:"出生就要卖上女儿红。"

    哦,原来是女儿红酒啊。

    女儿红酒是女孩儿出生的时候就要埋下的,依照家境的好坏来决定埋酒的数量。这酒埋在地底下,要等到女孩儿长大成人出嫁的那一天起出来招待宾客。

    李欣对自己的女儿红酒没什么印象,好像也只有一小坛子,毕竟这酒算是纯度比较高的好酒,价格不便宜。自己小侄女儿九儿出生的时候卖了八大坛子,李二郎夫妻俩备了五坛,李大郎添了一坛,还有两大坛子还是刘氏给钱埋的,她稀罕闺女。

    至于自己的妹子李歌出生,埋的女儿红数量就更多了,隐约记得自己娘跟自己提过,好像是埋了十来坛...

    想着想着就有些偏了,关文叫了她两声,李欣才回过神来,看关文一脸关切地望着她,方才吁了口气,脸上带笑:"想再开个铺子,便开吧。"

第六百零三章 春暖

    话是这样说,可是铺子毕竟不是说开便开的。

    李欣问关文有没有考虑好要开什么铺子,是仍旧开皮毛铺子还是另外寻门生意,关文也只摇头。

    "目前还没想好,只是觉得手里余钱多了,捏在手里也没用。"

    关文心中所想的都告诉给了李欣知道,李欣理解他的心意,便也不反对了,也跟着他寻思起来。

    这事儿到底不算急,因为春耕马上开始了。

    尽管家里的田地有牛老爷子这个好把式在盯着,关文仍旧在家中待了十来天,每日跟着牛老爷子在属于自家的水田里边儿转悠。

    冬日的寒冷逐渐落去,二月春风似剪刀,气温回升很快,扬儿脱下了厚厚的棉袄子,耳朵上的冻疮也渐渐散了,整个人仿佛又窜高了一截,隐隐约约有点儿大男孩儿的样儿了。

    因为跟着傅先生读书,扬儿身上的书生味道也越发浓了起来,举手投足之间表现地跟村里泥猴儿似的娃子不大一样。

    辉县算得上是个富裕的县镇,辉县三宝名扬天下,临近几个村经济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下河村是因为隔得稍微有些远了,地理位置又不大方便,所以比李家村和荷花村要贫穷些。

    益州气候适宜,水、热协调,是个适宜人居住的好地方,灾年也少。除了前年冬天大冻,有些人家的庄稼被冻死冻坏了一些以外,也没发生过别的天灾。

    但到底不是处处都是这样的情况,开了春后,便陆陆续续有消息传来,豫州、荆州一带今冬大寒,有些个村庄冻死了不少人,庄稼也冻死冻坏无数,最严重的一个村举村迁徙,人走得无影无踪,很多家破人亡的或自卖奴籍,或以乞讨为生,境况惨不忍睹。

    两州知州上表天听,年轻的帝王立即下令赈灾,帮助灾民重建家园。具体情况如何,还没听到谁能细说。

    交通不便到底阻碍着信息的传播。

    关文长叹一声,语气中尽是唏嘘:"也不是各地处处太平。"

    李欣点点头,眉间亦染了点儿忧色,却又很快笑道:"好在在位者是个用心治国的好皇帝,最怕的就是出了事,在位者却不管,任由事态平息或恶化。"灾年之时,人命如草芥,当今皇帝能够快速地发出赈灾消息,倒也是个心系万民的好皇帝。

    关文却仍旧是蹙了眉,说:"就是不知道最后到灾民手里的赈灾银两能有多少。"

    这个年代算是个中兴年代,在位的帝皇年轻,喜欢揽新锐朝臣在自己的阵营,想分解、瓦解那些迂腐的、树大根深的老臣子的势力。他推行改革的过程中,老顽固们总是以祖宗宗法劝解,使得改革上行不下效,虽不至于举步维艰,但帝王能用之人委实太少。

    朝堂之事关文和李欣虽然不明白,但听百姓们奔走相告,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上层官吏倒也罢了,中层官吏贪污的便多了,一人挖一点儿,最后落到灾民手里的能有拨下来的赈灾银两的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

    这倒也不是百姓们以讹传讹,而是在几年前朝堂曾经出过一次这样的贪污舞弊案。那件案子牵连甚广,最后查案查得朝野咸知,皇帝当时登位不久,以此案的审理,"新官上任三把火",干脆利落地将案子主犯统统下狱,显露其果断的心智。后来抄了犯案者的家,却又只判犯案者家眷流放,罪不及无辜,让天下百姓争相称颂,说新皇乃是个有仁心仁术,却又不纵容贪官污吏的好皇帝。

    但后来却是又出了一件堤坝溃败,朝廷拨银两重新修筑堤坝,却因为银两没有到位,整个工程偷工减料,致使第二年堤坝再次坍塌的事情。

    所以自此之后,但凡有朝廷拨银两下来的事情,总会有百姓猜测,这次会不会有贪官污吏来克扣了银钱呢?要是有,皇帝会不会查呢?

    不过这些毕竟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担忧的问题,老百姓们大多都是明哲保身之人,最多是对灾民的遭遇唏嘘两声,便也继续关起了门过日子。

    春耕日后,气温回升更快,春花开遍,山中的野花好像是一夕之间便全开了。

    冯德发很是高兴,蜜蜂再也不缺花蜜采了,他这段日子一直笑意盈盈的。

    随后刘氏跟李欣带了消息来,说李铁和吕家姑娘的亲事儿定下来了。

    刘氏笑眯眯地低声跟里说:"你大伯娘花了大价钱,我瞅着她是肉疼得紧。"

    李欣咧嘴一笑。

    刘氏憋屈了那么些年,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她可以很自豪地说一句:"管你李老大还是李老三,谁家的娃都没我家的娃有出息!"

    李厚仲如今的家底是多少李欣没问过,但她知道娘家家里的钱是捏在自己娘手里边儿的。大哥二弟赚的钱是他们自己揣着,家里的富裕惹得村里的人个个都羡慕。说酸话的当然也有,第一个就是李厚伯。

    李欣这个大伯有些个小心眼儿,当年李岳氏还活着的时候,为了这老太太的一副棺材,都要跟自己弟弟算计来算计去的,更别提分家的时候他作为大哥,一点儿都没想过要照顾弟弟,跟李厚叔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独独让李厚仲一个人那般憋屈,过了这些年的辛苦日子。

    如今见当初怎么看都不如自己的二弟身家厚了起来,那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有些泛酸了。

    什么"二弟你如此飞黄腾达了,也不说照顾照顾哥哥我呀",什么"二弟你家底厚,可别让你婆娘全给掌了去,要留些在自己兜里你才有底气不是",什么"啥时候二弟能孝顺孝顺哥哥我呀"...诸如此类。

    李厚仲没往家里说,他不是个蠢人,自然也听得出来自己大哥话里那种酸味。但是他也知道要是说给自己婆娘听,保不准又是一顿河东狮吼。所以他也左耳进右耳出,优哉游哉地过他的安稳日子,没事儿晒晒太太,逗逗小闺女和小孙女儿,再跟自己大孙子呛两句,美得不行。

    而刘氏呢,老来得女,前一段时期的羞赧之后,这会儿可是骄傲起来了。她这岁数还能生娃呢!村里那些个女人嘴上说酸话,心里谁不羡慕?况且李歌脸长开了些后,眉目如画,粉嫩粉嫩的,瞧着就是个美人胚子,谁不羡慕她又生了个漂亮闺女?

    更别说她儿子闺女都是有出息的,如今刘氏除了给做做饭喂喂鸡,都不用下地去做活了,日子悠闲得很,气色好了不少,人也显得年轻了几岁的模样,更是让人羡慕。

    于是相比之下,刘氏可就比她两个妯娌命好多了。

    金氏不在村里,朱氏平日里虽然也是个平和的,但这会儿脸上也有些难看了。

    人都是比出来的,朱氏在刘氏面前完全没了优越性。

    好在这次李铁的婚事儿定了下来,朱氏算是松了口气,只是出了不少银钱,还是让她有些愁闷。

    刘氏嘴上劝着,心里当然是乐开了花。

    以往只有她为银子愁的,如今也轮到你为银子愁了呗?

    曾媒婆吃一堑长一智,办事儿到底还是办得妥妥帖帖,朱氏说要给好处,却也没给什么,封了个小红包给曾媒婆,曾媒婆暗地里说朱氏:"小气吧啦的,她侄女儿帮她做事儿给的钱都没那么少。"

    朱氏是没法子,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当初问杨家给的钱没剩多少了,等李银成亲的时候还要花钱,家里又没什么多余的进项...

    刘氏对李欣说:"你大伯娘现在愁着呢,等她小儿子成了亲,他们家就该分家了,到时候更是一团乱麻。"

    李欣不解:"分家就分家呗,三弟成亲了以后不也是要分家的?"

    刘氏瞪眼:"你大伯家情况当然是要特殊得多。本来这分家,父母是要跟长子长媳住一起的,长子长媳奉养老人终老的,可你大堂哥没了,这事儿就落到了二堂哥身上。可是你大堂嫂和大江堂侄儿还在,这事儿又要怎么算?"

    李欣迟疑了一下,低声问刘氏:"娘,你说大堂嫂要是再嫁..."

    在李欣的观念里,大堂嫂顾氏虽是死了男人,可她岁数还不到三十,难道以后就要守一辈子的活寡?朝廷鼓励寡妇再嫁,不提倡守节的。

    刘氏忙摆手说:"这个你可不能拿到外边儿说。"

    刘氏看了看堂屋外边儿,方才低声跟李欣嘀咕:"你大伯他们肯定是不想你大堂嫂再找人嫁的,好歹下边儿还有三个娃,你大堂嫂要是再嫁,这娃可怎么办?我瞅着你大堂嫂也是不乐意的,心里是想守着你大堂哥。"

    李欣有些感叹,却也只能道:"过几年大江长大了,娶了媳妇儿就能孝顺大堂嫂。"

    刘氏哼了声,说:"可是顾家人不会答应啊,你大堂嫂她娘家大哥是个疼她的,孝期过了,肯定会再给你大堂嫂找个知冷知热的,让她再嫁。你大堂嫂年岁也不大,她大哥肯定不乐意自己妹子就这么守一辈子。"

    若是娘家婆家因为这事儿意见不合闹起来,这也的确是个难题。李欣托了腮想。

第六百零四章 手艺

    春耕时节家家户户都很忙碌,但因为气温回暖,流行病开始增加,村中有些小病滋生,打喷嚏流鼻涕的人也多了起来。

    尽管如此,村中的汉子妇人们还是该下地的下地,生活的节奏丝毫不乱,荷花村中一片繁忙景象。

    赵家那边儿传来喜讯,红穗有了身孕。

    关文对李欣说:"我已经准备了礼给姑和姑父送去了,大表弟很高兴。"

    赵昌生也是二十二三的男人了,在这个时代,正常来说孩子也该有五六岁的,这个时候才有孩子,可想关氏是盼了有多久。

    李欣也关心地询问了下赵家的情况。

    关文说:"女人家的事情我也不好多问,不过看大表弟气色不错,心情也很好,应该也没什么大碍。阿秀也去了一趟帮着诊了脉的,也没说让喝安胎药,表弟妹的身体应该还是不错的。"

    李欣便点点头,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最好是不吃。

    想到阿秀也去看了红穗,李欣心里一动,装作不在意地问:"表弟妹跟阿秀相处地好吧?"

    "挺好的。"关文也就随口答道:"两人有说有笑的,你别忘了表弟妹过门之前,跟阿秀也是打过照面的。"

    是了,阿秀以前跟着文大夫出诊是去过沈府的,红穗是沈府老夫人的贴身丫鬟,跟阿秀打过照面并不奇怪。

    李欣对红穗的印象挺好,这个女子内敛不张扬,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子沉稳的劲儿。虽然情绪不外露让人有些摸不透,但总好过那种花花肠子多的。再说她们没有利益冲突,彼此又是亲戚,关系处好了对谁都有益处。

    就是不知道以红穗的聪明,能不能察觉得到赵家对阿秀的那种"特殊"。

    关文坐在了李欣身边,对李欣说:"说到阿秀,倒是有个事情跟你商量一下。"关文看向李欣:"咱们要不要把阿秀给接回来住两天?"

    李欣讶异了一下:"为什么?安和堂最近没事儿做了?"不会呀,最近是流行病高发期,应该很多人得病才对。

    "不是,安和堂什么时候闲下来过?"关文摇摇头:"只是想着她跟冯家兄弟的亲事儿还要等上一些日子,让她回来跟冯家兄弟说说话。"

    关文不是一个古板的哥哥,阿秀这个妹子拖到这个年纪还不嫁人,着实让他心里沉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耽误了自己这个妹子的。

    李欣沉思了一下倒也同意了。

    古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结婚后恋爱。如今阿秀和冯德发虽然是订了亲的,但彼此之间也不算是多熟悉的人,婚前多交流交流累积感情也好。让他们能感受一下先恋爱后结婚这种水到渠成式的感情。

    关文笑道:"让她回来也陪陪你。"

    因为春耕,关武和杏儿不仅要忙活他们水里的田,还要细心照顾着养猪场里的猪,唯恐那些开始长膘的猪得了病成了病猪。因为太忙,小康和小耿儿都被李欣接了过去照顾。小康倒也罢了,他反正是一直跟扬儿黏在一起,倒也不需要李欣费多少神。小耿儿却是开始咿咿呀呀说话的年纪,随时都要有人哄着,倒是把小碧给累得够呛。

    过得两天,阿秀当真回来了。

    她提了些补身子的药材,笑着说让李欣给杀了只鸡炖个药膳鸡。以前李欣坐过药膳鸡,阿秀觉得虽然味道有些难闻,但那功效必定是好的。

    李欣笑着接了过来,让阿秀坐,小碧去收拾,阿秀便接了小耿儿在怀抱着哄他,一边跟李欣说话。

    李欣揶揄她:"知道你大哥叫你回来做什么的吧?"

    阿秀倒是越发沉稳了,面不改色地回道:"不是回来陪大嫂的吗?瞧我大哥多疼大嫂你。"

    李欣失笑摇头,手指尖被小耿儿给紧紧抓住。

    李欣逗着小耿儿玩儿,一边对阿秀道:"回来就好好歇两天,医馆那边儿想必也是极累人,养足了精神再去。"

    阿秀点头笑道:"倒也没有多累,都已经习惯了。像我这样忙忙碌碌的,要是真的闲下来,怕是浑身都不舒服。"

    李欣笑了下,迟疑了下问道:"阿秀,等以后你跟冯兄弟成了亲,还想去医馆继续忙吗?"

    阿秀没有想便颔首,说:"想的。我在医馆里学了两年多了,要是让我就这么丢了我学的这些本事...我肯定不甘心的。"

    李欣便有些面带忧色。

    阿秀笑道:"大嫂不要为我担心,我有分寸的。"

    李欣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要如何从旁劝解,便也只能说:"以后好好跟婆家人说。"

    "我会的。"阿秀应道。

    阿秀回来的三天倒是真的让李欣觉得松泛了许多,而且每天阿秀都会给李欣诊脉,李欣说自己身体好,让阿秀别大惊小怪,阿秀便睨着她回说这是她在练习摸脉,不是在给李欣看病。

    李欣撇撇嘴,要联系怎么就只瞅着她的手腕诊?小碧、小耿儿还有扬儿小康不是都在吗?

    扬儿和小康对于姑姑的回家也很高兴,扬儿知道自家姑姑是在镇上医馆做事的,很认真地问阿秀一些医理常识,阿秀有的答得上来,有的却答不上来,偏扬儿还会一直追问,让她起初的乐教之心渐渐垮了下来。

    小康便只是在一边笑眯眯地听,然后会复述一边阿秀讲的内容,直让阿秀夸他脑子记性好。而夸扬儿就说她见解独到,提问题犀利之类的。

    暗地里阿秀对李欣说:"大嫂,我看扬儿好像挺喜欢学医的。"

    李欣微微抬了抬眉,阿秀说:"要是他有这个兴趣,不如等我回医馆去跟文大夫说一说,看能不能让扬儿当个小药童,从基础学起,以后也经过官府的考核,做个大夫,也是有一技傍身。"

    古代的人都喜欢给子孙铺路,打小就开始铺起,最好是能有个一技之长,以后有手艺在身,也不会饿着肚子。

    对阿秀而言,读书是条走不通的路。阿秀对关止承深恶痛绝,而关止承便是个"读书人",阿秀觉得,读书人就是这个样子,虚伪,恶心。

    也因为自己的七妹夫也是个读书人,阿秀对韦行知的态度总是淡淡的。她不去讨厌,但也不会喜欢。读书人三个字是阿秀的禁忌。

    所以阿秀见扬儿对医学有兴趣,便跟李欣说了这个提议。

    李欣自然是有些吃惊的,点头说自己会问扬儿的意思,让阿秀先淡淡地问问文大夫是否要收小药童。

    阿秀应了声,李欣笑问她:"你给扬儿找好路子,那小康呢?"

    阿秀摇摇头:"小康的记性的确好,但是我没瞧出来他对什么感兴趣。"

    的确,小康从前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后来有了扬儿作伴,又被山子给带着疯,性子才开始变得活泼开朗起来,从前的体弱也渐渐没了,对这一点,李欣一直觉得庆幸。

    阿秀道:"大嫂不要太担心,小康以后走什么样的路,二哥二嫂会考虑的。"

    李欣便笑:"嗯,我知道。行了,明天你就回镇上去了,去找冯兄弟说说话去吧。"

    阿秀笑了笑:"每天都见每天都说话的。"

    "那也得去说。"李欣笑望着她:"本来你这回来,主要目的就不是我。你大哥想让你多跟冯兄弟处处,这样以后感情才好。"

    阿秀咧了咧嘴,也不多推辞让李欣打趣,应了一声便去石头地那边儿了。

    李欣笑着摇摇头,扶着腰走到堂屋去,小床里小耿儿睡得正香,小碧在一边轻柔地拍着他的小身子,哼着不成曲的调子哄着他睡。

    花婆婆从坡下上来,招呼李欣道:"欣丫头,这儿有封信好像是给你的。"

    "信?"

    李欣觉得奇怪,谁会给她写信?

    接过信一看,却见上面写的收信人是关文。

    "我不识字儿,人家说是给你的,我就拿给你了。"花婆婆交代了一番,又跟小碧说了两句话,便也往石头地去侍候自己的花了。

    李欣把信搁回了后屋二楼的屋里去,打算等关文回来再拿给他。

    只是晚上关文回来,这事儿被她给忘了,因为第二天阿秀就离开,关文关武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李欣把这茬给抛在了脑后。

    第二日关文送了阿秀回去,李欣才想起这件事来,连连拍脑袋,暗骂自己果然是怀孕了反应就迟钝了。

    想想既然是送到家里的,应该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所以李欣也就没打算让长工跑一趟给关文捎去,反正两天后关文又要回来的。

    两天后关文回来,李欣把信递给他,却是说起阿秀跟她提议的事儿。

    "...你觉得如何?"李欣歪头望向关文。

    关文还没拆信,把信搁在一边,自己脱了衣裳露出健壮的胸膛擦身子,一边回应李欣说:"我觉得还成,这世道只要有门手艺,那肯定是饿不死人。扬儿还有魏叔给他留的东西,等他长大,咱们也要给他留点儿东西的,他吃穿自然是不愁。就看他对学医有没有兴趣,要是有,这也是个不错的前程。"

    李欣点点头,看天色还不晚,想必扬儿还没睡,怕自己忘性大又把这事儿给忘了,便起身道:"我趁着这时候去问问扬儿,你记得看信啊,都在家搁了两天了。"

    关文点头应了一声。

第六百零五章 学医

    李欣撑着肚子往扬儿的卧房里去。

    扬儿这会儿还没睡,点了烛火罩上了灯罩还在看书,小身板挺得笔直。

    李欣敲了门听他应了声,打开门的瞬间就见到这小男子汉专注的模样。

    "娘。"扬儿搁下书,转身朝她笑望了过来。

    自从入了学后,扬儿行事显得稳重了许多,以前还喜欢对李欣挨挨蹭蹭的,如今也不做那等小孩儿情态了。李欣感叹扬儿开始逐渐长大的同时,心里也是十分遗憾。被孩子依赖的感觉其实挺不错的。

    扬儿很乖,扶着李欣让她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带着询问望着她。

    李欣每晚临睡前都会来扬儿屋里转一圈,跟他说两句话,有时候半夜三更她起了夜方便还会来一趟扬儿的屋里,看他有没有踢被子。扬儿对李欣的到来也是司空见惯,只以为李欣跟往常一样,是要跟他说些话。

    李欣斟酌了一下方才开口问道:"扬儿,你五姑姑跟娘说,你对学医挺感兴趣的,娘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想学医呀?"

    扬儿讶异了下,眼神就开始乱飘,不敢跟李欣对视。

    李欣笑着揽过他坐在自己身边,说:"别害羞,跟娘说。"

    扬儿吞了吞口水,说:"娘,我要是去学医...行吗?"

    李欣歪了歪头:"读书不好吗?以后读书可以去考秀才考举人做大官,多荣耀的事呀!我记得你很崇拜你小舅舅的。"

    小舅舅指的是李铭,扬儿的确是从一开始见到李铭就有好感,不自觉地就跟李铭亲近。李欣还记得扬儿跟她说过,他觉得小舅舅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李欣思索后认为扬儿说的是李铭常年浸**本,身上带有书墨香气。

    扬儿点了点头:"我是很崇拜小舅舅,读书也很好,可是我不想做官..."

    扬儿微微垂了头:"我想学医,想跟五姑姑一样可以治病救人,做个大夫。这样家里谁生病了都不用愁,我都可以治好的。"

    李欣便笑了,摸摸扬儿的头说:"扬儿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扬儿不大好意思,他长大了,娘还把他当小孩子。

    "你五姑姑说,这回回镇上去,就找文大夫问问,看医馆里要不要收小药童。如果你想学医,而医馆也要收小药童的话,你愿意去医馆吗?"李欣问他,道:"从小开始熟悉各种医理知识,基础知识才打得牢固。你认为呢?"

    扬儿犹豫了一下:"那不是要离开娘了?"

    李欣怔了怔,温柔地点点头:"你要跟着大夫,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学起,要辨别各种药材,要背各种药材的药性,这必定是一个很枯燥且用时不短的过程。要做大夫,一定要耐得住性子,要心地平和。扬儿能做到吗?"

    扬儿是魏总镖头的孙子,魏总镖头既然是个镖头,那肯定是有些彪悍之气的,脾气或许还会有些大。就是不知道扬儿会不会也继承了他的性子。

    李欣养扬儿在身边两三年,扬儿在她眼中却一直是个"万事和为贵"的孩子,他不喜欢争闹,为人谦和、

    相比起自己侄儿山子来说,扬儿的脾气那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扬儿清澈的眼睛中写满了对李欣的不舍,却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不怕的,五姑姑跟我说了村里常见的那些草,有些都是药呢,跟我说那些药有什么药性,能治什么病...我都很喜欢听。我不会觉得枯燥。"

    李欣扬唇笑了起来,扬儿继续说道:"用时不短也没关系,娘说过,活到老,学到老,我可以一直学下去的。"

    李欣脸上的笑便一点儿都不掩饰,伸手将扬儿抱在了怀里,轻叹一声说:"扬儿真是个乖孩子。"

    "...我就是舍不得娘,我不想离开娘..."

    扬儿若是真的去医馆学医,关文和阿秀都可以看着他,这个李欣不担心。只是自己或许也不会习惯的吧...

    扬儿又轻声说:"而且现在我也舍不得离开学塾,好不容易跟学塾里的伙伴们混熟了..."

    李欣不忍剥夺扬儿童年的快乐,在她看来,孩子就该在孩童时期有自己的乐趣,能与自己的伙伴尽情地玩乐。要是真去了医馆,身边都是些有了一定年龄和阅历的大夫,没有同龄的玩伴,就算对医学知识再渴求,扬儿应该都不会快乐吧。

    李欣抱着他默默地想了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忙拉开扬儿对上他的眼睛说:"你想学医,不打好基础是不行的,但是也没必要就要去医馆里待着呀!娘去给你买点儿医学方面的书,你平时也可以打基础。"

    李欣顿了下:"就买那种,介绍药材和药性,带了草药形状的图的书,可好?"

    扬儿马上惊喜地点头,可是随即就有些疑惑:"带了草药性状的图的书?娘,有这样的书卖吗?扬儿从娘开始教我认字也看了好些书了,没见过有带图的书。"

    李欣一愣。

    难道这个时代还没有类似于《本草纲目》那种图文并茂的介绍性书籍?

    要真是没有,这的确是个难题呀!最基础的药材知识基础便只能是人跟人之间口口相传,怪不得医学一脉朝廷重视,能否成为大夫必须要经过朝廷的考核。

    理论知识没有,那就只能实践。难不成真的要让扬儿去做个医馆里的小药童?

    李欣有些迟疑了。

    扬儿却伸手抓住李欣的手,斩钉截铁地说:"娘,扬儿想学医,但是也不想离开娘。要是娘没买到那样的书,那扬儿自己找草药来认。"

    李欣含笑道:"扬儿这么认呀?"

    扬儿说:"嗯...娘,这样好不好?我每隔十天去一次医馆,问几个药材的样子和药性,然后给画下来,拿回家去自己研究。这样积少成多,慢慢的扬儿就会有像一本书那样厚的药材图文了!"

    李欣顿时有些惊喜。

    扬儿若是能坚持下来,说不定他真的能编成一本类似于《本草纲目》的书呢?

    李欣对扬儿的这种创新性思维持鼓励态度,当即点头道:"好,娘回头跟你爹说,让你爹跟你五姑姑传个信儿。"

    扬儿喜上眉梢,一个劲儿地点头,眼神里那种眉飞色舞让李欣也忍不住跟着他心情愉悦。

    "咱们家以后要是出个小神医可怎么办呀。"李欣逗扬儿:"家里有扬儿在,以后都不需要担心生病了,扬儿给开了方子,一副药下去就药到病除。"

    扬儿耳朵根都红了,这会儿才撒娇似的拽住李欣的衣角扭了扭,低声地软软唤道:"娘..."

    李欣拍拍他的头,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熬夜看书当心坏了眼睛。明儿娘给你泡一杯菊花茶,还是秋天那会儿摘了菊花晒得。吃了好清翳明目。"

    扬儿点点头,李欣在他额头上亲了下跟他道晚安,扬儿看着李欣出了自己屋门,帮他把门也给掩上了。

    解决了一件事儿,李欣心情愉悦,回自己屋里的时候却见关文背对着自己坐在梳妆镜面前,好像是在想什么,连自己进来了都没察觉。

    李欣合了门扉,插上了门栓,朝床沿边走去,一边铺床一边问:"阿文,信看完了吗?"

    没得到关文的回应,李欣奇怪地扭过头去,冲着关文又叫了句:"阿文。"

    关文好像是才听见似的,猛地一下朝李欣望了过来,有些茫然地问:"什么?"

    李欣皱了皱眉,迎着他走了过去,伸手揽住他,两手中指挤按在他眉峰两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着,轻柔地问:"发什么呆?"

    关文闭了闭眼,这才恢复了神情的清明,抿了抿唇说:"刚看了这封信。"

    李欣朝梳妆台前望了一眼,"谁送来的信呀,把你给吓得魂儿都没了似的。"

    李欣倚在了梳妆台边,微微侧头看关文,见他面色凝重,心里顿时也觉得不好起来,又问了一遍:"谁送来的信?写什么了?"

    关文索性直接拿了信纸,递给李欣。

    "六弟的信。"关文声音压得很低:"没想到他竟然会写信回来。"

    这封信不过百来个字,关止承倒也不愧是读过几年的书的人,用词文雅,语气文绉绉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关文不会跟李欣说,里面好些个生僻不常用的字、词他不认识,但大概的意思关文是猜得出来的。

    信里并没有多少有实质含量的内容,通篇读下来更像是在炫耀一般。

    关止承说他和关明如今过得不错,吃穿不愁还有人伺候,而且他还纳了个妾,如今妾肚子里还怀了娃,关明欣喜地不得了。具体他们是怎么过上好日子的关止承信里没交代,信的末尾处却是隐晦地表达出,要是关文等人想去投奔他们,他也是欢迎的。只是语气高高在上,像是施恩惠一般的态度,让李欣不爽至极。

    在关文看来,这封信中关止承用那些生僻字词,还指名要他亲启,便是在奚落他,更别说看完这整封信的内容了。

    而李欣呢,嘴角的冷笑怎么都止不住。

    沈家四太太已经盯上关止承了,他如果真的过得富贵,就该夹紧尾巴做人,自己做下了些什么事儿自己不知道吗?他怎么还有脸出来晃荡?

    但是不得不说,关止承的这封突如其来的来信,的确是给关家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第六百零六章 烧了

    因为这封来信,关文将关全也叫了回来,加上关武,他们三兄弟好好地商议了一番。

    关止承来信中虽隐晦地说让他们去"投靠"他,可是送信就是鬼鬼祟祟的,没见到送信人,也没写下具体的联系地址,本身就显得不坦诚。再加上他书信中口气的狂妄和自大,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委实是让关家三兄弟都恶心了一把。

    关武当即就怒拍了桌子骂道:"他算是个啥玩意儿!就算他丫的这会儿是个大财主,那本钱也是昧了良心赚的,得瑟个啥劲儿!什么狗东西!"

    关文皱了皱眉,倒也没阻止关武骂人。他也是知道自己二弟对关止承那个六弟又无限的怨气的。

    自从关武和杏儿成了家,关武的性子便开始渐渐变得强势了。当然这是对外上,对家里关武还是与以往一般无二,大事儿基本都是以关文马首是瞻。

    关全也是皱了眉,关止承信中提到的一点让他不得不注意。

    "他纳了妾?"

    关文看向关全,关全道:"他没娶妻就纳妾,放在谁家好像都没这个规矩。"

    平常人家一般而言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男人只娶一个媳妇儿。富贵点儿的人家可能就会有妻妾之分了,再往上的大户,那也更讲究一个"家风",即使有妻妾,那也是事事按照规矩来。

    但无论怎么说,都不会没娶妻就纳妾的。即使是有房中人,那也是不会有名分的。更别提在正妻之前就允许房中人怀孕。要是女孩儿倒也罢了,要是男孩儿,长子名分被庶子给占了,以后想说亲,女方家就不会那么容易同意了。

    关止承说他纳妾,妾还有孕,这恰恰是关全现如今在考虑的问题。所以他格外关注。

    关文点了点头,长呼了口气,道:"他没写地址,信是你们大嫂从花婆婆手中拿来的,送信人也没说别的。你们俩说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有啥意思,要么就是他真过得好了,写了信来好让咱们眼馋;要么就是他这会儿过得也不好,自己都魔怔了,还以为自己过得好呢,不然怎么让咱们去看他去连个地址都不上?"关武一说起关止承就冒火冲天:"他神气个鸟劲儿!老子还不信他这会儿身家比得过大哥!"

    "行了,别骂他了。"关文揉了揉额角,转了话题道:"既然信上也没写具体的地址,那这封信...咱们就当没收到?"

    "撕了得了,听听他那让人牙痒痒的语气,他要是在我跟前儿,我巴不得一掌拍死他!养不熟的白眼狼,早把他赶出咱家了的,还搭理他个屁呀!"

    关武断然同意,甚至要关文做得更绝。

    关文看向关全:"四弟,你觉得呢?"

    关全也点了点头:"看笔迹倒也的确是他写的,但他这态度确实不明朗,咱们静观其变地好。"

    关文点点头,将信给叠了又叠。关全瞧着不得劲,直接给抢了过来,三两下个撕了好几片。

    "留着干啥,他的东西我一点儿都不想看见。"关武捧了一堆纸屑说:"大哥,我先去给烧了。"

    说着关武就朝灶间去。

    关文苦笑了下,关全挪到他身边坐下,说:"二哥本来就对六弟有很大意见,谁让六弟一直出言中伤二嫂来着。大哥也别气,烧了干净。"

    关文怔了怔,想起当初关止承对李欣和杏儿均是冷嘲热讽,自己虽说也维护自己媳妇儿,但到底还是希望能保持住家内的和平,的确是及不上二弟保护人保护地彻底,当初也是让自己媳妇儿受了不少苦。

    想到如今怀着孩子,肚子隆起,神情恬淡的李欣,关文的心便越发柔和了。

    "我没生气,只是觉得你二哥好歹也大了,都是当爹的人了,性子还是那么毛躁。"

    关文笑着说道,关全点头说:"这也没关系,只要二嫂是个稳重的人就成。"

    关全顿了顿,又说:"对了大哥,听说...孙喜鹊嫁了?"

    很不巧的,关全话音刚落,关武就进了堂屋来,恰好听到最后一句,顿时不悦地看向关全:"说她做啥?"

    关全略显尴尬:"二哥不是去烧纸去了..."

    "丢进炉灶里就成了,我还守着不成?"关武径自坐下喝了杯茶,还是不悦地看向关全:"以后别说孙喜鹊咋样,她跟我没关系。"

    关全饶是尴尬,也还是好笑地搔了搔头:"二哥不需要这样否认又否认的,我当然知道她这会儿跟你没关系了。只是前段时间听到些风声,有些好奇罢了。"

    关文点头,回答关全的话说:"嗯,刁老妖做了孙家上门女婿,跟孙喜鹊成亲了。那天还挺热闹的。"

    关武哼了声。

    其实不是关武不乐意听,只是他到底一直在村里的,自己休掉的婆娘又成亲的事儿他怎么会不知道?就算是不自己去打听,也自有人在他面前说这些事儿。他听得腻了,自然是不想听了。更何况这里边儿还有他一份事儿呢,被人议论的感受可的确不好。

    关武站起身说出去找杏儿,关全知道关武是躲开了,也不多说什么,望向关文还是一副想打听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好奇心那么重了?"关文有些奇怪地看向关全:"以往也没见你这般打听人家的事的。"

    关全笑道:"这不是闲着没事儿,找点儿聊的吗。"

    关文便道:"这有什么好聊的,咱们又不是女人..."但到底还是跟关全说道:"...孙培两口子到底是好面子,就算分了家后孙家明显就开始弱了,有孙培死撑着,这婚事儿办得还是挺隆重的,跟孙家沾亲带故的,村里有些个地位的,都去喝喜酒了,倒是比孙喜鹊当初嫁给你二哥的时候排场还要大些。"

    关全便笑说:"估计也是想找回场子,指不定这就是孙喜鹊要求的,要让二哥知道,好让二哥心里泛酸。"

    "花那么大一笔钱办场婚事儿,就为让你二哥泛酸?"关文好笑道:"你二哥泛酸倒罢,可你二哥就没当回事儿。"

    关全挑眉问道:"孙喜鹊成亲,就没给二哥来封请柬,让二哥也去喝杯喜酒?"

    关文瞪了关全一眼:"你别瞎打听,这事儿都过去了。"

    关全不在村里并不知道,孙喜鹊成亲前一日,是亲自来关全这边儿给关全送请柬的。

    村里人成亲没那么多讲究,还给请柬帖子的,一般都是新郎或者新娘家的人跟人说一声,再让人给别人说一声,口口相传的,定好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为什么事儿要办酒席,让人来吃饭。不出意外,大家自然都会准时来。

    别人家有没有请柬帖子暂且不知道,但关武收请柬帖子却是头一回。

    孙喜鹊笑得很是暧昧,当着杏儿的面还跟关武调笑了两句,见关武不收请柬,直接撂了在家门口就腰肢款款地走了。

    关武看也没看请柬帖子,连拿一下都不肯,直接拿了扫帚扫了出去,晚上杏儿打扫院落的时候看到,关武接过杏儿的扫帚直接给扫到了道边那处的河里,一点儿都对请柬里面的内容好奇。

    第二天孙喜鹊成亲,自然是没有见到关武的人影。事实上那天关武陪着杏儿和小耿儿到镇上去玩了。

    虽说关武不搭理孙喜鹊,却也知道孙喜鹊这人就只顾自己活得开心,要是没遂了她的意,她在大喜日子里杀上门来,关武可是招架不住的,所以直接带着杏儿和小耿儿来镇上了。

    关武跟孙喜鹊虽然是没了夫妻情分,但到底是在一起相处过几年,不得不说关武还是有两分了解孙喜鹊的。

    孙喜鹊见关武没来,当场便板了脸子,开始揪着刁老妖闹腾。在场的宾客都惊讶万分。

    要知道孙喜鹊这虽然是招夫上门,但也没见女人在大喜之日对着新郎官儿拳脚相加的,况且孙喜鹊这还是二婚,要是这个男人也不要她了,她这辈子也嫁不出去了吧。

    若不是孙培镇着,那天孙喜鹊和刁老妖能不能成亲都还另说呢。

    这事儿村里也传了一阵的流言了,还冲淡了顾海棠出嫁前后的逆转性变化的事情,大姑娘小媳妇儿经过孙家的时候都会对着孙家指指点点说两句玩笑话。

    成亲后,孙喜鹊就被孙培禁足在家了。

    听了关文简要的描述,关全轻笑着摇头说:"谁说二哥愚笨的,二哥明明聪明着呢,知道这个时候该避开。想想那天要是孙培没拉住孙喜鹊,反而是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门来质问二哥...二哥的脸怕是都要丢尽了。"

    关文淡淡地答应了一声,这事儿其实关系不大,跟他们没什么太大关联。如今摆在眼前比较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四弟,你跟四弟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关文看向关全说:"全段时间家里出了些事儿,我回来待了一些时日,回去以后就发现你跟四弟妹之间的气氛更加不一样了。一直都没问你,有时候是忙,没抽得出时间,有时候是有了时间,却又给忘了。你倒是说说,你们夫妻俩这互不搭理的,是想闹哪样?"

    关全抿了抿唇,心中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叹息。

    到底大哥还是问出来了。

第六百零七章 妯娌冲突

    关全坐得端正了些,他以往就是个不怎么跟人说玩笑话的人,论起来也算是个正经的。现在他表情更加严肃,关文便知道关全是要跟他商量正事儿了。

    "大哥,我跟她...有些过不下去了。"

    关全很是平淡地将这话给说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大哥心里应该也有些数了,他也不怕直截了当地跟自己大哥说。

    "我们俩有矛盾也有一阵了,按理说,夫妻两个过日子,总会有些磕绊的时候,我不否认我也有错,可是我真的跟她没什么话好说,为人处事上我们俩的观点相差太大,不是一路人。再这般过下去,也不过是勉强搭伙过日子。"

    关全视线落在关文面前的地上,也没看关文的表情,语气还是很平淡:"我心里是想着,反正她如今在沈家作坊做活,每个月的月钱也不少,做了这些时日她的钱都自己攒着的。她要是同意,我就跟她和离,她挣的都她自己拿去,以后她有钱傍身也好再找个人嫁了,省得跟着我一直耽误了她。"

    "你这叫什么话?"关文忍不住冷了脸子,声音微微压低:"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关全点头:"自己想清楚了的,还没跟她开口说。"

    关全轻叹了口气:"大哥,你都说我们俩互相不搭理,这样的日子过得有意思吗?她每每就说我嫌她长得不漂亮,是,她浑身上下就看着那对耳朵入得了眼,可我也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我性子本来就淡,她就说我是故意冷落她。前一段时间大哥你说我不该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我也就不过跟人多说了两句话,她就把拈花惹草四个大字扣到我头上来了。人家的确是比她优秀,我能说什么?"

    关文忍住怒气。

    要知道"和离"虽然比休妻要照顾女方两分面子,可村子里也从来没听说谁跟谁和离的,关全真要是在荷花村开了这个先河,别人会怎么说?

    旁的不说了,就说胡月英娘家胡家。村里谁不知道胡家就父女两个,那胡老爹还是个眼睛瞎的,如今关文关武都富裕起来了,关全在镇上也是混得如鱼得水了,这下好了,你家境好了你就开始嫌弃糟糠之妻了?村里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不管世人如何嫌贫爱富,但仇富心理是始终在的,你比我富有,我心里就不平衡,就巴不得你出点儿什么事儿,好让我压过你。世人泛酸大抵如此,要真的关家这会儿出了什么"丑闻",村里的三姑六婆肯定会揪着不放。

    就好比前段时间顾海棠造的那个谣,那些个最开始帮着顾海棠传谣言的碎嘴婆娘们是真的认为李欣行为不端吗?恐怕不是的,而是有了这么一个谈资,能打击到李欣,又能看到关家出丑,所以才这般传了出来。

    关全和胡月英要是真的和离了,只要胡家表现出一点点的委屈,村里人绝对会对关全加以鄙视。

    关文身为大哥,自然不想让关家颜面受损。

    "老四,大哥不知道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变成今天这般模样的,但是大哥要提醒你,你跟四弟妹要真的把事情给闹开了,对你没有好处。爷爷虽然不管事了,但他绝对第一个不同意。"

    老关头对胡月英的态度一般,主要是跟胡月英的接触比较少。三个儿媳妇儿中,老关头现在可能最喜欢杏儿,因为杏儿给他生了重孙子,让老关家后继有人。就这点儿上,李欣都得靠边站。尽管李欣一直以来都得了老关头的喜欢。

    关全扯了扯嘴角:"爷爷不一定就不同意。我跟她成亲也有两年多了,她肚子也没信儿,爷爷早该着急了。"

    关文很想呛他一句"你们俩这般互不搭理的,娃就是想来也来不了",想想还是忍下这话了,冷着脸说:"这件事我不同意,你当初娶了四弟妹就该跟她好好过日子,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你们两个早前也没见各自有什么毛病,怎么就过不到一块儿去?不是大哥帮四弟妹说话,大哥是你大哥,当然是站在你这边儿想问题,你自己想想,以后落个嫌弃糟糠的名声,你还想不想混出头了?"

    关全只是抿了唇,看着地上不说话。

    关文站起了身,默默看了关全一阵,然后说道:"你自己先想想,我去看你大嫂安排了些什么吃的。"

    关文留了关全在堂屋,自己朝灶间那边儿去,李欣正坐在灶门前烧柴,小碧围了围腰正在切菜。杏儿在打理鱼,扭过了脸和李欣有说有笑的。

    胡月英却没在。

    "待会儿吃什么?"关文笑着进来,径自往李欣身边坐了去,伸手拿了她手里的烧火棍伸进炉灶里扒了扒灰。

    李欣笑道:"今儿你们兄弟都怎么回事儿?刚才二弟急匆匆跑过来不知道烧了什么在这炉灶里边儿,这会儿你又晃荡过来了。"

    关文伸手去揽她,李欣躲开,伸手拍了下关文,斜眼瞪他道:"别作怪,一会儿就能吃饭了,赶紧出去。"

    关文笑着听话地出了灶间,等人走没影儿了,杏儿才哧哧笑着打趣道:"瞧大哥对大嫂多好。小碧,你说是吧?你那主家可是个疼媳妇儿的呢。"

    小碧腼腆地点点头,正好切完了菜,搁下菜刀笑道:"是呢,我来这儿起都没见主家对欣姐儿红过脸,两个人跟才成亲的小夫妻似的蜜里调油,看得人羡慕。"

    话音刚落,门口就投下一片阴影。小碧侧过头看去,因为来人背着光,面上表情看不大清,但从衣服上还是能看出来是谁,忙叫道:"关四嫂子..."

    小碧名义上是李欣的丫鬟,但李欣基本没将她当做丫鬟看待,除了小碧的死契在她身上以外。小碧从见到她起就叫她欣姐儿,一直也没变过,李欣倒也认下这个称呼。关家其他人,小碧叫老关头老爷子,叫关文主家,叫关武和杏儿关二哥和关二嫂子,自然叫胡月英就叫关四嫂子了。

    以前小碧唤杏儿关二夫人,杏儿直说听着不习惯。外来人过来这么叫杏儿也就不反驳,但自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这么叫,她听着瘆的慌。

    小碧虽然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但她从见胡月英第一面起就跟胡月英不大对付,所以见到胡月英她也几乎是绕道走。

    小碧端了菜搁到一边,去另一边收拾桌案。胡月英走了进来冷瞥了小碧一眼。

    她当然也是听到小碧说的那番关文和李欣感情好的话,心里便觉得不舒服。

    杏儿拎起洗得干净的鱼笑道:"四弟妹来得正巧,正好帮我搭把手,把这鱼给切了吧,我好去准备下调料。"

    杏儿将鱼搁到了案板上,刀也是在一边放着的,胡月英只要洗个手切一下就行。

    但胡月英却不满地说:"二嫂你既然都洗了鱼了,手上也就沾了腥味儿了,顺便把鱼给切了能怎么样?何必再让我也把腥味儿给沾上?"

    杏儿不由一顿,胡月英却径自朝着灶间后边的水槽走了过去,拔了竹节漏出一股水洗了个手,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以为我是碧儿不成?我又不是听你使唤的丫鬟。"

    声音虽然小,但因她方才那番话灶间本就一下子静了,李欣、杏儿和小碧都听到了。

    杏儿顿时柳眉便竖了起来,手握成拳,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一截手腕子,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小碧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拉住杏儿的手说:"关二嫂子,我来切鱼,咱们马上就吃饭了。"

    李欣也站了起来,目光冷凝地看了眼胡月英,再看向杏儿的眼中便盛满了担忧。

    她们是嫂子,要是跟弟妹闹了起来,像什么话。

    杏儿深呼吸了两下,方才转身,手臂撞了撞小碧说:"你忙你的,我把鱼切了。"

    小碧点点头,朝李欣处望了一眼,见李欣点点头,小碧便安心回去准备菜去了。

    胡月英洗了手回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又问李欣:"大嫂,我要做什么?"

    "你歇着吧。"李欣冷淡地道:"你手精贵,鱼腥味沾不得,也别让旁的脏了你的手。"

    胡月英脸上顿时一青一白,站在原地尴尬地不知道要怎么动作。

    李欣是恼胡月英这样给杏儿没脸。就算是她不想切鱼,拒绝的时候也可以说点儿别的好听的,或者是去忙别的,杏儿也不会生了她的气。她先让杏儿下不来台,说话刻薄,李欣也听不下去,这会儿她又想要做点儿什么,李欣能不讽刺她两句才怪。

    就算李欣跟杏儿关系不好,遇上今天这样的事,李欣也少不得要这么刺胡月英两句。

    小碧尴尬地在中间圆场,说堂屋可以摆碗碟筷子了,胡月英这才找了台阶下,说她去堂屋,走前还狠狠剜了小碧一眼,让小碧颇有些莫名其妙。

    杏儿沉默地切了鱼,小碧帮着准备了调料,掌厨的自然还是李欣,换了杏儿在灶门前坐着。这会儿她也不说说笑笑的了,而是闷声不吭地生闷气。

    李欣把鱼给烧上,加了水烹煮,见杏儿低着头面目表情,轻声劝道:"行了,你别跟她置气。左右又不是时常见到的。"

    "我就不明白,她做什么针对我。"杏儿冷哼一声:"我叫她切鱼,是见她后进来又不说话,怕她觉得咱们把她孤立在外边儿。她可倒好,还说我把她当丫鬟使唤。得了,我以后理都不会理她。"

    杏儿气鼓鼓地说了这么句话,又道:"往常在她面前我总觉得自己比她先生了儿子,她心里不高兴,我多让着她些。如今可倒好,我让还让出毛病了,她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以前的胡家姑娘懂事乖巧,勤劳朴素的,村里谁不夸她?怎么就长成这副德性了..."

    杏儿说这话也没刻意压低声音,李欣不确定在堂屋里的胡月英会不会听见,忙摆手说;"行了,你小声点儿,让她一回又不吃亏,何必跟她闹将起来。二弟跟四弟到时候不好做。"

    "我要不是顾及着他们两兄弟,我能忍她?"杏儿重重地哼了声:"以后还想我给她好脸?门儿都没有!她要怎么作就怎么作!"

    杏儿丢了根柴进去,拍了几下手掌,说:"成了,我把饭甑子端过去。小碧,你去叫几个爷们儿吃饭了。那俩小子不知道又野到哪儿去了。"

    小碧应声去了,杏儿端了饭甑子去,少不得又要碰上胡月英。

    杏儿看都没看她一眼,搁下饭甑子打算去找小康和扬儿,顺便去找关武把小耿儿给抱回来。

    胡月英阴沉着脸,恨恨地瞪着杏儿的背影。

    杏儿似有所觉地回头,正对上胡月英不满的眼神,怒火当即就被点着,冷睨着胡月英说:"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拿什么眼神看我呢!"

    声音陡然拔高,李欣正将红烧鱼起锅,正往上面撒芫荽,听到杏儿音调不对,赶忙熄了火从灶间出来,抱着肚子往堂屋那边儿去。

    杏儿不是泼妇,做不来叉腰谩骂的姿态,这会儿也不过是双手垂在腿边看着胡月英,等着她给自己一个答复。

    "杏儿..."

    李欣皱了皱眉,见这边儿也只有她们几个,忙拉了她一把低声说:"马上吃饭了,有什么事儿等以后再说,待会儿爷们儿们可就过来了..."

    杏儿冷笑了声,"我知道,我在这儿问我这四弟妹呢,你看着我那是什么眼神,好像对我恨之入骨似的,我想问了四弟妹我哪儿得罪她了,我好给她赔礼道歉呢!"

    妯娌之间的矛盾古来也多,关家三妯娌一直以来相处地其实挺不错的。李欣和杏儿关系好不必说了,胡月英跟着关全去了镇上,跟李欣和杏儿的接触不多,倒也不会有摩擦。

    所以她们三个向来也是相安无事的。

    可是没想到今天杏儿却和胡月英对上了。

    平时就算是有些小口角,却也上升到这个高度啊!要是让关武和关全知道了,胡月英可就势必处于劣势了。关武疼老婆,关全对胡月英冷淡,杏儿和胡月英起冲突,李欣怎么看怎么觉得杏儿是占的上风。

第六百零八章 清明

    话说得难听些,胡月英跟杏儿杠上那纯粹就是找不自在。

    李欣直觉这事儿不能给闹大,要知道妯娌两个人的事儿就牵扯到兄弟两个人,关武和关全关系也是不错的,要是因为杏儿和胡月英起了什么嫌隙,那可不好。

    胡月英似乎是被杏儿的态度给吓着了,僵在那儿不说话。

    李欣拉拉杏儿,道:"算了,消消气,你是嫂子。"

    你是嫂子,所以不要跟弟妹一般见识。逞了口舌之快赌一时之气,以后这人情往来还这么继续下去?

    李欣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拉着杏儿往后退,还一个劲儿给胡月英使眼色,让她避开。

    胡月英也不知道是被杏儿这一通排揎给吓傻了还是怎么的,没注意到李欣在跟她说话,僵硬地立在那儿,脸色有些个惨白。

    杏儿也顾及着李欣有身子,被李欣拉着自然也不敢挣,只能跟着她慢慢退到灶间去。

    李欣往堂屋那边儿一看,胡月英还站在那儿僵直着。

    "好了,你好歹比她痴长几岁,她难得回来一次,让一让她又何妨?反正她明儿就要走了的。"李欣劝道:"你们俩要真闹上了,不也是让二弟四弟难做?要是为了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你不退步,也没人说你什么。但这种口角之争,还是别闹到台面上来了,大家说她顶多是不懂事儿,可说你或许就不大好听了。真要被人说你做嫂子的等弟媳妇回来就欺负人家,你还不知道哪儿伸冤去。"

    杏儿长吸了口气,看那样子是消气了。

    杏儿对李欣道:"我今儿话就撂这儿,她以后要再不惹我倒也罢了,我做不到跟她妯娌姐俩好的,但跟她平淡地相处还是可以的。可要是她再惹我,你也不用劝,我这个当嫂子的就教训教训她又能怎么?她不会做人,我教她做人还错了?"

    李欣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杏儿,笑道:"方才在灶间是她做得不对。行了,你别跟她计较了,就当是看在我的份儿上。"

    这边儿毕竟是关文和李欣的地方,杏儿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方才要是真的在这儿跟胡玉英闹上了,恐怕李欣也不好做的。

    杏儿忙跟李欣道歉,说道:"是我冲动了。"

    李欣摇摇头:"没事儿,知道也是最开始她说话刻薄,你火气大才这样的...对了,刚才又发生什么事儿了?她拿什么眼神看你?"

    "我进堂屋去就没搭理她,搁了饭甑子打算去找那俩小子,就觉得有人盯着我,回头看就瞧见她恨恨地望着我呢。"杏儿气哼一声说:"她可倒好,眼睛本来就不大,偏生还鼓着鼓着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知道我还以为我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李欣皱了皱眉。

    听杏儿的描述,胡月英好像对杏儿很大怨气似的...

    是了,今儿在灶间的事儿只是个导火索,胡月英对杏儿的不满大概从杏儿怀孕开始就累积了吧...

    明明比杏儿先进门的她,在杏儿生下小耿儿,小耿儿都开始学说话和走路了的情况下,她肚子都还没动静呢。

    李欣安慰了杏儿两句,见她情绪平复了,方才让和杏儿一起出去摆菜。

    孩子和爷们儿陆陆续续的都来了,杏儿和胡月英之间发生的不痛快到底是没有让他们知道。但是吃饭过程当中杏儿和胡月英之间的气场不大对,几个男人还是有注意到的,却也没在意。

    倒是关文饭后淡淡地问了李欣一下杏儿和胡月英怎么了。

    李欣低声道:"有些小矛盾,没事儿。"

    关文点点头,说:"你从中调和一下。四弟妹跟四弟...有些问题了,估计她心情也不好。"

    李欣倒是讶异。

    关全和胡月英之间有问题她是知道的,这小两口一直关系就不算好。但是关文这般明白地跟她说两人之间有问题倒是少见。

    李欣犹豫了下,还是轻声问:"问题大吗?"

    关文点头:"大。"

    "...那这可怎么办?"李欣蹙了蹙眉:"你是想让我劝劝四弟妹?"

    "劝她倒也不必,事情症结在四弟。"关全若是能往前迈一步,这事情恐怕就很好解决。关文叹了口气,对李欣道:"你别操心这些事儿了,四弟的家务事儿,咱们手也伸不到那儿去。过两天是清明,我们给阿嬷和娘上上坟。另外...今年我还想带扬儿去看看魏叔。"

    李欣怔了一下:"带扬儿去给魏总镖头上坟?"

    关文点头:"以往没带他去过什么,那会儿觉得他年纪小,带他去了也只是勾起他的伤心事儿。可是如今他也大了,个子也开始抽着往上长了,还有了自己的主意。他想学医这件事儿,少不得要讲给他爷爷听听..."

    每次说到魏总镖头关文总是很伤感,魏总镖头亦父亦友,可以说,要是没有魏总镖头,关文那会儿在镇上混是混不出个什么名堂的。魏总镖头给予关文的帮助让关文心甘情愿地帮他抚养扬儿这个孩子,每年特定的节日都想着魏总镖头对他的恩惠。

    而每次一想起这事,关文总是对那帮要了魏总镖头的命、重创了镖局的山匪耿耿于怀。

    只是至今也没抓到那帮为非作歹的,崔家小姐依旧下落不明。

    李欣伸手拍拍关文的肩,心中涌起一股自豪之感。

    自己的丈夫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好,我去准备香烛那些东西,再寻个空跟样儿说。"

    第二天关全和胡月英就回镇上去了,胡月英依旧有些眼神泛空,和关全之间也是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

    杏儿没出来送,抱着小耿儿教他叫爹娘,小耿儿咿咿呀呀地直乐呵,小牙床粉粉嫩嫩的,让人看着就打心眼儿里喜欢。

    清明前两日,李欣找了扬儿过来,柔声对扬儿说:"清明那天咱们去给你爷爷上坟。"

    扬儿先是不解,她下意识认为娘口中的"爷爷"是那个对他没有好感的爷爷,是爹的爹。可是那个爷爷没有死呀,爹只说是不见了,那段时间家里很闹的,是为了解决什么事,他不是很懂...

    李欣摸摸他的头,说:"不是那个爷爷,是你的亲爷爷,对你最好的那个爷爷。"

    扬儿顿时睁大了眼睛,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李欣,好像没听懂娘说的是什么。

    李欣心中怜惜,伸手将他抱在自己怀里,轻道:"你爹说,明天去看看你爷爷去。以往怕你伤心,都没怎么带你去,今年可要去了,以后每年都要给你爷爷上坟,让爷爷保佑我们扬儿能够平安健康地长大..."

    扬儿眼珠子便隐隐红了,但他记着先生说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硬是忍着不掉眼泪,带着浓重鼻音地"嗯"了一声,伸手反抱住李欣:"娘也陪扬儿去。"

    "娘也去的。"

    李欣心中叹气,她也该去祭奠一下魏总镖头。毕竟扬儿如今是她的孩子,她感谢魏总镖头留下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跟她作伴。

    清明那天一早便下起了纷纷扬扬细如牛毛的雨,关文和李欣带着扬儿先去给关文的阿嬷和娘上了坟,当然是兄弟几个一起去的。上完坟他们一家三口便赶往镇上去了,扬儿一路显得有些沉默,乖巧地坐在车厢的一壁,小脑袋低垂着。

    李欣看着他只觉得心中疼惜,伸手抚摸着他的背,说:"待会儿跟爷爷说说话,让爷爷知道咱们扬儿有乖乖长大,身体还好,是个健康的小男子汉。"

    扬儿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魏总镖头的坟隔着镇口不远,是在郊外一个小山包上,那里还有着其他人的坟,这会儿也正有人在祭奠死者。李欣牵着扬儿的手跟在关文身后找到了地方,关文看着墓碑便有些许的沉默。

    扬儿也认了字,墓碑上的字他都认得。

    坟上已经长了青草,瞧着还有些郁葱,不显得死气沉沉。

    关文蹲下身去,兀自插了香和火烛,李欣怀着孕不能上手,便叫扬儿去帮着关文插坟旗,把冥纸给分成一张一张的,到时候能好燃一些。

    雨微微有些小了,天空里飘着毛毛细雨。

    李欣默默地去附近摘了些花,结成一束,放在了墓碑前边。

    关文点上香烛和钱,将冥纸聚在一起烧着,关文低声念道:"魏叔,清明到了,给您送点儿零花来。您一辈子省吃俭用的,以后可以不那么省着了,有好吃的就吃,有好喝的就喝。只希望魏叔在天之灵能多多保佑扬儿,让他能健康长大,光耀魏家门楣..."

    扬儿蹲在一边,将纸钱往火堆里放,小脸蛋微微红了,神情却坚韧。

    关文招手让他过来,说:"来,给你爷爷磕个头,拜三拜,让爷爷保佑你以后万事顺遂,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一生安康。"

    扬儿听话地在跪在地上,给魏总镖头磕了三个响头,又拜了三拜,有些瓮声瓮气地说:"爷爷,诚诚不会让爷爷失望的,爷爷要保佑爹娘和诚诚,还有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李欣听着心酸,心中却也高兴扬儿记得他们是一家人,转过头瞥向一边。

    纸钱烧到一半,扬儿便被李欣带到下边儿去了。关文停在魏总镖头的墓碑前轻声地跟他说了扬儿要学医的事。

    ***

    PS:太凑巧了,清明节...

第六百零九章 来过

    关文说:"一直以来其实我都希望扬儿能做个平凡人,那会儿家里条件不足以供他去念书,所以也没想太多,能把他抚养成人,再给他娶个媳妇儿,我也算是对得起魏叔你了。可后来家里情况好,扬儿能去学塾念书了,我想得便多了。"

    关文伸手倒了杯酒洒在身前,喃喃地道:"魏叔也想扬儿能光宗耀祖吧?从小就读圣贤书,他以后便是个读书人,要是真的能走上仕途...那可是一条光明的大道。可是扬儿却说他想学医。"

    关文顿了顿,道:"我尊重他的选择,只是他以后恐怕会很辛苦了。"

    关文的目光越发柔和:"魏叔以前走上护镖这条路,那是拿性命在拼。扬儿要是学医,倒是承继了魏叔的性子,坚韧有耐心。只是学医也是有风险的,以后病人和有伤之人的命交在扬儿身上,我总是怕他若处理不当,便会惹上人命官司..."

    "魏叔或许觉得我想得多,只是这些容不得我不想。我肩上扛着的是一家人的重担,我是主心骨,所有的事我都必须能拿得起主意。"

    关文看着燃烧殆尽的香和火烛,低叹一声:"魏叔,我会觉得有些迷茫。新的铺子又要开了,可光有本钱,却没有想法...若是魏叔你还在该有多好,至少能帮我出出主意,想想招。"

    关文苦笑一声:"魏叔要是能拖个梦给我就好了。"

    李欣带着扬儿跟他玩儿拍手的游戏,扬儿还是有些提不起精神,每次出错都在他这儿。

    李欣正想着怎么把他的情绪给扭过来。关文终于从坡上下来了。

    "这会儿雨又有些下大了,怎么还在车外边儿站着?"

    关文撑开了伞,让李欣拿着,给她擦了鬓角的雨水。

    李欣笑道:"没事,没多大的雨,就那么点儿毛毛雨而已,一会儿就干了。"李欣伸手拂了拂他肩,轻声问:"跟魏总镖头叙好旧了?"

    "嗯。"

    关文点点头,轻点了下扬儿的额头说:"咱们去镇上吃一顿再回家。"

    "好。"

    关文驾着马车,载着妻儿赶到了镇上的皮毛铺子。铺子里的伙计都忙殷勤地跟李欣打招呼。有的人还出言逗弄扬儿,倒是让扬儿有些沉重的心情便轻松了些。

    李欣让他跟铺子里的哥哥叔叔们玩儿,她则是跟着关文到了他屋里,让关文给她铺了床好睡一会儿。赶车那么些时候,她到底是有些累了。

    关文自然照做,扶着李欣躺下,给她盖上被子,说:"离吃饭还有些时候,你先睡会儿,等要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李欣点了头,困意袭来,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关文跟铺子里的伙计们交代了一番,让人给自己拉了匹马来,抱了扬儿上马。

    "爹?"扬儿不解地看向关文。

    关文笑道:"不是要学医吗?我们去问问安和堂的大夫去。"

    李欣的打算自然是跟关文说了的,关文也觉得这事儿可行。药理药性是基础知识,扬儿如今还是学认字,读四书五经,这也是基础。两样基础都不能误了。

    走了一遭回来,李欣还没醒,铺里的午饭却快要做好了。

    扬儿难掩兴奋,怀里紧紧抱着两本书,乐呵地站在床边。关文轻唤道:"欣儿,起来吃饭了。欣儿?"

    李欣迷迷糊糊睁开眼,一会儿便清醒了,被关文扶着坐了起来,问:"饭好了?"

    "饿了吧?"关文笑了笑:"饭好了,起来吃饭吧。"

    李欣视线却落在床前的扬儿身上:"扬儿,你怀里抱的是什么?抱那么紧,是什么宝贝呀?"

    扬儿嘿嘿笑,看了关文一眼,这才跟李欣分享喜悦:"爹带我去了趟医馆,医馆大夫说我这样年纪的小药童是不收的,说我如果想学医,可以自己先学着,背背药理和药性。医馆要收学徒也要十岁以上的,等我十岁了就可以去了。"

    李欣失笑,扬儿说了半天还是没回答她的问题呀。

    "那你手里抱的是什么?"

    "爹给我买的书,"扬儿小心翼翼地碰到李欣面前:"可以借给娘看一看。"

    关文闷笑一声:"他宝贝的很,买到手就一直抱在怀里。要是他一个人走在街上,人家会以为他抱着什么金银珠宝的呢,早被人给抢了。"

    李欣也好笑地望了扬儿一眼,瞧他脸大红红的,也不好再打趣他了,翻了翻书的扉页,再看了看中间的几页,基本断定这是一本医书。另一本也是如此,只是都没有名字。

    "怎么没名字?"

    "本来就没有名字。"关文道:"这还是我从书铺不知道哪儿的犄角旮旯里寻出来的,卖书的老板说,里边儿的记载也不一定是真实的,毕竟连名字都没有。"

    李欣适当地翻了翻,道:"都是些浅显的药理,记下来也没关系。不过要是想学医,还是去问大夫买些这方面启蒙的书比较好,自己买总归是有误差的。"

    关文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留意。欣儿,我们先吃饭。"

    "好。"

    吃过饭后李欣又休息了会儿,关文把马车又套牢了些,方才扶着李欣上了马车,扬儿也随后钻了进去。

    关文驾车前行,渐渐瞧不见影子了,铺子里的伙计低声跟同伴说:"瞧咱们东家多疼东家夫人..."

    "你也赶紧找一个去。"铺子里岁数大些的打趣道:"你也跟咱东家学学,娶个貌美如花的回来,由不得你不疼。"

    小伙子脸色微微泛红,正要回话,门边儿却又来了客,只能起身去迎客,却见面前站着的是个熟人。

    "哟,沈四爷怎么来了?您来得不巧,东家刚走。"伙计一边请人进来,一边说道。

    来人正是沈家四爷沈长玙。

    沈四爷微微愣了下,然后问道:"他去哪儿了?"

    "今儿清明,东家跟东家夫人陪着小公子去给魏老爷子上坟的去了。"铺子里留下来管铺子的一个中年男人站出来道。他对关文一家的情况比较了解,"上坟后回来吃了顿午饭,东家就送东家夫人和小公子回去了。"

    沈四爷便点了点头,脚步也就定住了,顿了顿说:"那便算了,等下次我得了闲再来找他。"

    "是是。"

    沈四爷跨门出去,伙计在后边儿笑道:"沈四爷慢走,等东家回来我一定转告东家四爷您来过。"

    "不必了。"

    沈四爷却摆了摆手,看那样子有些疲惫,自顾自地离开了。

    伙计跟管铺子的中年男人嘀咕:"沈四爷来是有什么事儿吧?却也不留个信儿..."

    "老实做事,等东家回来告诉东家不就行了?"中年男人仍旧淡定。

    回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路面也是干酥酥的。李欣上了坡去,扬儿抱着那两本书跟在后边儿,跟李欣急急招呼了一声便朝后屋自己的屋子里去。

    扬儿的屋里李欣让木匠给他造了个书架子,就在临窗的书桌边上,取东西非常方便,像是个书桌书柜的一体,扬儿也很喜欢。

    李欣嘱咐他小心些,也不管他,迎上来接她的杏儿笑道:"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

    "还以为你赶不上今儿的晚晌饭了。"杏儿笑了笑,拉着李欣去到后屋的沙发上做。

    李欣轻声问:"今天四弟他们也回来了,我不在这段时间,没跟四弟妹起冲突吧?"

    "说得好想我喜欢挑事儿似的。"杏儿轻笑一声,摇头道:"没,我都没跟她说一句话。中午饭是小碧做的,四弟他们大概是在你这儿吃的。我午饭过后带着小康去给他亲爹上坟去了,然后回了娘家吃午晌饭。吃过了以后就回自己家去,把大门给闭了,她跟我关系不好,又不能寻过来。这会儿是到做晚饭的时间,我才过来的。"

    李欣往四周望了望,觉得奇怪:"那她人呢?"

    "谁知道。"

    杏儿耸了耸肩,一副不想多提她的表情。李欣便也只能按捺下心里的疑惑,和杏儿聊了两句别的,然后道:"不是到做晚饭的时间了?我们去灶间帮帮小碧的忙,不然她一个人哪儿忙得过来。"

    杏儿也点头附和,和李欣往灶间去。

    两人自然都想起前几日起冲突的那件事。

    照样是李欣烧火,杏儿和小碧准备肉和菜。米饭是已经蒸了上去的,小碧也把前期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笑说:"都准备好了,待会儿又要欣姐儿亲自下厨。"

    "没事儿,做菜也是一种乐趣。"李欣笑了笑,又对小碧说:"你去扎找看你关四嫂子人在哪儿,咱们一会儿就吃饭了。"

    小碧愣了下,说:"她下晌就走了呀。"

    "什么?"李欣微微一惊:"下晌就走了?"

    "是啊。"小碧答道:"下晌她冷着脸就回镇上去了,关四哥追到一半没追回来,索性也不追了,回了来后陪着老爷子说了会儿话,这会儿应该是还在睡吧。"

    李欣和杏儿对视一眼,李欣又问小碧道:"那你关二哥人呢?"

    "半个多时辰前见过,往东边儿方向去了。"

    杏儿道:"应该是去看养的猪了。"

    "那四弟妹跟四弟又闹矛盾了?"李欣皱起了眉头。

第六百一十章 和离

    关全和胡月英之间的确产生了很大的问题,关文都直白地告诉她了,李欣当然觉得这事儿严重了。

    杏儿在一边说道:"小两口闹矛盾也是正常,回头问问四弟。"

    杏儿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李欣却不觉得,思量一番后跟杏儿说:"你来烧火,我去跟阿文说一声。"

    杏儿皱眉道:"需要特意跟大哥说?四弟不还在家呢吗?"

    "这不一样。"

    李欣撑着肚子站起来,关全和胡月英之间的事儿她又不好明白地告诉杏儿,只能含糊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欣朝马棚那边儿去,关文确实是在那儿,正跟红欢说话呢。李欣叫了声阿文,关文便拍了拍红欢的脖子朝她走了过来,说:"怎么了?找我有事?"

    李欣点点头,将小碧告诉她的跟关文说了,然后就有些忧心忡忡的:"四弟妹一个人回镇上去...会不会有些不妥当?"

    关文的脸色在听李欣说这事的时候便冷了下来,嘴抿成一条线:"我去找四弟问问。"

    李欣忙道:"你别冲动,好好问下四弟..."

    关文虽然愤怒,却也记着李欣有孕在身,尽职尽责地将她扶到了灶间门口,这才去东边儿卧房里把关全给揪了起来。

    关全的确是在睡着,但在关文揪他起来的时候他就醒了,神智也立马恢复了清醒。饶是如此,关全还是被关文吓了好大一跳:"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还有脸问!"关文气怒地问关全:"你怎么回事儿?啊!再跟四弟妹闹别扭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就回镇上去!她一个女人,要是路上有什么危险,出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关全暗地里想瘪嘴,就他媳妇儿那模样,谁能动心思?再说她也没穿金戴银,今儿清明,她打扮地还挺素净的,回来给她娘上坟,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见关全不应声,关文更是火大:"你当真是本事,自己媳妇儿跟自己使气拍屁股走了,你还优哉游哉地睡大觉!"

    关全眉眼垂了垂,关文问他:"你倒是跟我说说,今儿你们来这又是怎么了?你怎么就把人给气走了!"

    关全张了张口,本是不想说,但见自己大哥一脸怒容,还是老实交代道:"中午的时候小碧做饭菜,我说小碧是做给我们吃的,让她去帮把手,她说小碧是大嫂买回来的丫鬟,合该伺候人。我说她不是小姐身子也不是小姐命,什么时候还学会要享受了,她就开始跟我闹,说跟了我一天好日子都没过..."

    关全似乎也觉得难以启齿,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不想跟她吵,想着她不去帮忙就不去,她这会儿每天忙着给沈家作坊里做那些个女人家用的玩意儿,其他家务事儿怕是也生疏了,去帮忙可能还会给小碧添乱,便跟她说,不去帮忙就算了,那就等着吃。她倒好,认为我是在讽刺她...然后我们就吵起来了,她就耍脾气要走。"

    "你不是追上去了吗?"尽管关文听在耳里也觉得这是胡月英在无理取闹,但到底不能凭关全的一家之言就定了这事儿的性质。

    关全道:"追上去了,可是听她说那些话我就一肚子火气,甩狠话跟她说这是最后一次,问她要不要跟我回来,她说不,我就回来了。"

    关全看向关文:"大哥,我是男人,我有自尊,她这样跟我乔,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留,好像是我求着她回来似的...我还真不是非她不可,她爱怎么闹怎么闹,反正我是不伺候她了。"

    关文看着在自己面前耷拉着脑袋的弟弟,心里觉得很无奈。

    关全已经不是没成家的小伙子了,他们也已经分家了,他不能插手去管弟弟弟媳之间的事儿,最多是以大哥的身份劝导劝导,让关全的家庭能平和安康。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他没有料到的。

    以前觉得胡家姑娘挺不错的,怎么短短两三年就好像变了个样子了呢。

    关文蹙着眉头,关全似乎是想到了关文在想什么,低声说:"她是穷怕了,一旦手上沾了钱,人就变了...有的人不会变,但她就是变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钱很重要吗?"关文忍不住道:"没钱一样是过日子,有钱也一样是过日子,无非是过得好或者过得不好的区别。咱们也是吃过苦过过吃不饱饭的生活的,怎么就一点儿小钱,那点儿虚荣心就泛滥地无以复加了呢?"

    关全动了动嘴皮子,轻声说:"这就是人性,没办法的。"

    关文深叹了口气,良久才道:"明儿一早你就回去,不管你们俩的问题要如何解决,好歹要去确认确认四弟妹是安好无虞地回到镇上去。"

    提到这茬关文又是忍不住骂他:"就算她说话难听,你也不能放她一个人回去。再如何你也该跟着她回去才对。你半道上把她给撇开了,真要是出了事,我看你有多后悔!"

    关全不敢反驳,恹恹地点头。

    此时关武的嗓门儿喊起:"大哥,四弟,吃饭了,你俩说啥呢?"

    关文打开门,对朝这边儿走过来的关武道:"没说什么,走,吃饭去。"

    一家人坐了一桌,关武"咦"了一声,道:"四弟妹怎么还没来?"

    "她回去了。"关全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端起碗拿起筷子吃饭。

    关武搔了搔头,直觉不对,但见大哥没问,自己媳妇儿还给自己使眼色,便也压下心里的好奇没问。

    过得两天,胡月英却一个人哭着跑回来了。

    "大嫂,你帮我劝劝他,帮我劝劝他呀!我不要和离,我不要和离!"

    胡月英哭得眼泪鼻涕都分不出来,两只眼睛红肿着:"不就是还没生儿子吗?我也不想现在肚子也没动静的啊!我也在偷偷喝药了,我也想生儿子...他不能以这个理由要跟我和离!大嫂,你帮帮我,帮帮我啊!"

    李欣被她拽着衣角,神情十分尴尬。

    "你不要哭,不要急,你慢慢说...别拽着我..."李欣有些被她的动作弄得眼花缭乱,忙让小碧扶了胡月英到一边儿去,胡月英却狠狠地将小碧一推。小碧不妨,踉跄地后退两步。

    胡月英凑到李欣跟前,依旧是伸手抓着她的衣角,声泪俱下地说:"大嫂,你帮帮我啊!"

    李欣只觉得头疼,可这会儿家里只有她和小碧两个,胡月英要是激动起来,她这么制得住?

    小碧站稳后忙上前来拉胡月英,她别的不怕,就怕胡月英动作太大,要是让欣姐儿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胡月英却狠狠地将小碧往身后一甩:"走开!"

    小碧又是踉跄地后退了几大步,差点没站稳摔到地上去。

    这下饶是李欣也看出来,最开始胡月英推小碧不是下意识的行为,而是故意的。

    李欣顿时便冷了脸,声音也不由自主地严厉了两分,喝道:"不准哭!"

    胡月英声音一顿,李欣又道:"给我好好坐着说话!小碧,给你关四嫂子企沏杯茶来。"

    小碧紧张地看了眼胡月英,还是乖乖去沏茶去了。

    胡月英僵硬地坐在了李欣对面,李欣长呼了口气,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地说,好好地解决?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你这样又哭又嚎的,事情就能解决了?"

    胡月英手拨弄了下自己鬓角散下来的头发,别到了耳后,正好露出洁白的耳朵和耳朵上带着的银质耳环。

    李欣叹了口气。

    要是她眼睛没看错,那耳环还是当初她卖给胡月英添妆的。

    那会儿胡月英新嫁,虽然喜欢那副耳环,却羞涩地将耳环给搁了箱底。那会儿李欣还邪恶地想,必定是怕关全亲她脸亲到耳朵的时候铬到了嘴。

    没想到这会儿这耳环又重见天日了。

    李欣打量了胡月英一眼,叹道:"你也不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模样,整个人跟个疯婆子似的。去整理清楚了再来跟我说话,思路理清楚些。"

    胡月英木木地点头出去拾掇自己了,正碰上小碧端了茶过来。小碧下意识地避让开她,将茶水搁到了桌上。

    等胡月英走远了,小碧才压低声音说:"欣姐儿,关四嫂子看着有些不大对劲儿,我是不是哪儿得罪她了?她怎么那么针对我呢..."

    李欣何尝看不出来?她开始是推小碧,不要小碧来扶她,又直接将小碧给甩开,还厉声叫小碧"走开"。要不是李欣了解小碧为人,恐怕还认为是小碧暗地里对胡月英做了什么。

    等待的日子也不长,没过一会儿胡月英就过来了。身上倒也不算凌乱,头发也给抿好了,只是到底还溜了点儿调皮的发丝儿出来。

    李欣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心中感慨,不愧是为沈家做事的,怕是她也买了不少护肤露这样的东西来吧。比起前两年,胡月英的肤质已经有很大的变化了。

    李欣压下心里的想法,摆手让小碧下去,自己这才轻叹了口气,说:"这会儿没别人,你说吧。"

    胡月英的眼睛瞬间便红了起来。

第六百一十一章 偏执

    "大嫂,我跟他好歹是结发夫妻,再怎么样在一起也有两三年的光景了,不过就是一时的口舌,怎么就能跟我和离呢?我自认为自己对他也是好的,他怎么就瞅不见我的好?说和离就要跟我和离,这叫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胡月英一边说着,一边嘤嘤地又哭了起来,才拾掇地体面两分的脸上又挂了两条泪痕。

    李欣看着不由叹气。

    "你们两口子的事,就算我是大嫂子也不能管太多,手伸得太长了不好。"这话便是明白地告诉胡月英,这事儿自己不可能硬茬进去插手管了。

    胡月英却急忙摆手,拉了李欣说:"大嫂,你能管的,你一定能管的!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全哥他一直以来就听大嫂你的话的,你说一他不说二,他对大哥都没那么听话过..."

    "住嘴!"李欣顿时觉得自己太阳穴直跳——胡月英这话简直是诛心之言啊!要是别人听了去,添油加醋地说关全对她有些什么心思,那她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这跟顾海棠传那谣言不一样,顾海棠那必定是外人,可是这话是从胡月英这个关全的媳妇儿嘴里说出来的,澄清都找不到地儿澄清去!

    李欣嘴都有些抖了。她这几年来别的可能没学会,但她学会了四个字——人言可畏。若是胡月英这话传出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去怎么面对了。

    小叔子对大嫂子言听计从,这叫怎么一回事儿!

    胡月英被李欣这一声吼给吓住了,见李欣狠狠地瞪着她,还有些没弄清楚状况。

    李欣深呼吸了几下,告诉自己不要动气,可心里的火气却还是蹭蹭地往上升。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你再说一句,是不是要说我跟四弟之间有什么猫腻了?"李欣厉声道:"你在沈家作坊里做工也有一段时间了,跟那些人精似的人打交道还没让你学会说话要过过脑子?你这一句话可能会把我害惨你知不知道!"

    胡月英顿时瞪大了眼睛:"我,我说什么了..."

    李欣气极反笑:"你连自己说了什么都记不得了?你那脑子长来到底干什么的!这半年一年的待在沈家作坊里做那点儿活计,要怎么过日子你都忘了吗?你倒是说说四弟为什么就跟你提了'和离';两个字!什么一时的口舌,四弟也是个稳重的人,真要是跟你一言不合,那前段时间你们还闹着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提?"

    李欣吸了口气,最后一句话让胡月英顿时面露苍白之色:"他既然开口跟你说'和离';,那必定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他已经下了决心,要想让他改主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胡月英顿时泄了气般瘫坐在了凳子上,双眼无神呆滞地望着李欣,双目没有焦距,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凄惨,似乎是陷入了绝望。

    见她这副模样,李欣也气不出来了,就当她是一时失言,叹了口气轻声说:"虽然不是那么容易,可是你既然不想跟他分开,还是可以想象办法的。"

    胡月英忙又挺了腰板,眼睛里一下子就放出了光亮,灼灼地看着李欣,好像是把李欣当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这让李欣顿感压力巨大。

    "我会跟你大哥说,让他从旁劝劝四弟。你也别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别人帮你,这段时间你也反省反省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让四弟就跟你说了'和离';两个字。另外可以去找找你爹,让他跟四弟聊聊。毕竟亲家公是四弟的老丈人,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胡老爹好歹也是关全夫妻双方唯一的老人了。老关头是万万不能让他知道家中小辈出了这样的事儿的。

    胡月英泫然欲泣地连连点头,李欣摸了摸桌上变得温热的茶水,顿了顿后问胡月英:"你跟小碧怎么回事?她哪儿惹你了?你今儿一来就把她当出气筒似的,别忘了我还在这儿呢。"

    胡月英低下头,半晌后方才冷笑道:"大嫂也管管你自己身边儿的人,小小年纪别学了一身狐媚子本事回来,咱们是妯娌,咱们才理当亲近,她没事儿怎么就老往爷们儿身边儿凑。"

    李欣皱了眉头,对胡月英这番话很是不理解。

    小碧为人如何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断不是胡月英讲的那样,好像跟谁谁暧昧不清。胡月英对小碧的排斥到底从何而来?

    李欣看向她,胡月英深吸了口气说:"那丫头表面上看起来正经老实,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每天装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不知道是装给谁看的,我一见她那模样心里就膈应。清明的时候午晌就是在这儿吃一顿饭,全哥就心疼她了,还让我帮她打下手...大嫂,你说我能不气吗?我在自己个儿男人心里连个丫鬟都不如..."

    胡月英越说就越伤心,掩嘴啜泣:"他就是嫌弃我,还找那么些个理由来做什么..."

    李欣都不知道要怎么跟胡月英说了。

    她这是偏执,认定了的事儿就相信是她所认定的那样,别人不管怎么说恐怕都不会信吧。

    倒是让小碧背了这飞来的黑锅了。

    打发走了胡月英,小碧走进屋来,手里捧着针线篓子,递给李欣。那里面是李欣给肚子里的小娃娃做的小衣裳和小裤子,布料是最柔软的棉布,结实干净,包裹小婴儿的皮肤是最好的。

    小碧坐到了李欣另一边,也坐着自己的针线活,想想还是问李欣道:"欣姐儿,关四嫂子没事儿吧?"

    李欣低声"嗯"了一句,然后顿了下问小碧:"你觉得你关四嫂子怎么样?"

    "就那样..."小碧下意识地回了句嘴,方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对,忙道:"我跟关四嫂子接触也不多,所以不知道怎么跟欣姐儿你说。比较起来,应该是欣姐儿对关四嫂子的认识更多些吧。"

    这话自然是没错,李欣认识胡月英比小碧早多了。可是李欣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胡月英这个人了。

    "你就说说她给你的印象吧,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要藏着掖着的。"

    李欣停了手中的活看向小碧,小碧愣了下,张了张嘴,到底还是老实回答道:"我觉得关四嫂子有些偏激,关四哥明明都没大声说话,她动不动就跟关四哥呛声,一点儿都不给关四哥留面子。"

    是啊,连小碧都看得出来的问题,胡月英怎么就给忽视了呢?只管说关全嫌弃她,小错她是有,大错却全归了关全。

    李欣垂了头,小碧便也闭了嘴不再说话,心里还忐忑自己太过直言,会不会惹了李欣不快。

    好在没过一会儿李欣便又抬起了头,对小碧笑道:"我有些口渴,蹄花汤还有吗?给热点儿来我喝点儿。"

    小碧忙答应了一声,搁下手里的活计就往灶间去了。

    家里的那些杂事她都已经做熟了,李欣想起胡月英说的那话,不由地轻叹着摇头。

    偏执啊...

    关全夫妻俩这件事当然是瞒不过的,关全既然都开口说了,就没打算还要保密,不到一日功夫,关文和关武便都知道了,杏儿特意从养猪场跑回来,眉头紧皱地看着李欣。

    "放心,不是因为你。"

    杏儿以为这事儿的导火索是前几日她跟胡月英的那番冲突,毕竟那天的事儿爷们儿都不知道的,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关全对胡月英发难...杏儿到底是心软,自然觉得愧疚。

    "那是因为什么?"杏儿听李欣说跟她无关,提在胸口的心陡然就落了地,可下一刻又皱了眉头:"因为什么事儿闹到现在这地步了?"

    "她说是因为一时口舌之争,具体的也没问。"李欣叹了口气:"这事儿又怎么好多问?四弟总不至于突然就说要和离吧?两口子之间的事儿,那都是日积月累起来的,我们又怎么好多说什么..."

    杏儿点了点头,叹了声道:"是啊,这事儿不好管,也管不了...大哥是什么意见?"

    "还不知道他的,他没多提。"

    关文对这件事很是沉默寡言,李欣也不会没点儿眼色地凑上去问他。只是关文这样的情绪多少还是把她给感染了,这两天她也很少说话。

    关全两口子闹和离的事情就好像一片阴霾似的,将整个关家都给笼罩住了。

    除了一无所知的老关头,关家上上下下都愁眉苦脸。

    阿秀也抽空回来了一趟,给扬儿带了两本医术回来,拉了李欣和杏儿去一边说话。

    阿秀皱着眉头:"四哥是认真的?"

    李欣苦笑。都闹得家里基本上人人都知道了,还能是开玩笑不成?

    阿秀对胡月英的态度一向不好,这会儿却出乎意料地替胡月英说话:"四哥也太不负责任了,娶了媳妇儿回来,媳妇儿没有个媳妇儿样,那就是他的责任。这会儿要把媳妇儿踹到一边去,像什么样子?"

    李欣讶异地上下打量阿秀一眼,阿秀道:"大嫂别看我,我是跟四嫂不对付,可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我就得替她说话。她又不是罪大恶极,又不是个败家婆娘,也没有勾三搭四,更不曾有害人之心。老话说,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四哥这样做,太让人心寒了。和离又如何?比被休也好不到哪儿去。"

第六百一十二章 多事之春

    这话李欣倒是赞同。胡月英娘家家境差,她本人长得也并不漂亮,可以说是毫无优势。若是真的跟关全和离,想要再嫁恐怕也不易。和离说得好听,在这种年代里那也跟下堂妇没多大的区别。旁人说起时,也大多会说是女人犯了错,男人顾及女方的面子,所以才是和离而不是休弃。

    阿秀静默片刻,问李欣道:"大嫂,四哥不想跟四嫂过,四嫂又不同意,这事儿僵持下去...可如何是好?"

    李欣摇了摇头:"我也暂时没个章程,这事儿也不好管。你三个哥哥都已经分家单过了的,你四哥是他家的一家之主,咱们就算劝了,他不听劝,咱们也不好拿着兄长嫂子的名头去强迫他同意。到底是男人,都好个面子,要是咱们说什么他听什么,那以后他在家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这事儿,还得要他自己拿主意。"

    李欣喝了口温水,顿了顿道:"至于你四嫂,现在整日以泪洗面,我也给她支过招了,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胡月英听了李欣的话,找了关文哭诉过一番,又去找了自己爹,声泪俱下地要自己爹帮自己劝关全。胡老爹只得这么一个闺女,当然是心急如焚,当时就让胡月英把自己带到了镇上去。就是不知道他跟关全这对翁婿是如何说的了。

    阿秀便叹了口气。

    "这世道,女人活着终究是不易。"

    阿秀坐到李欣身边,挽了李欣的手臂,过了会儿却轻声说:"大嫂,沈三爷回来了。"

    阿秀这一句横空飞来的话把李欣炸了个外酥里嫩,李欣瞪大眼看着阿秀,生怕阿秀又起了什么想法。

    "阿秀,你..."

    阿秀笑了笑:"大嫂,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跟你说说,我心里好受些。毕竟家里边儿...也就你知道我那段心有所属的过去。"

    阿秀拢了拢头发,脸色倒是很平静:"我也没想到他会回来。自从他回幽州戍守边关也过了两年了,这两年的时间足以让我放下他的,大嫂不必因为这个忧心。"

    阿秀笑了笑:"他来医馆看旧伤,倒是还记得我,笑问我在医馆中当女大夫一向可好,我居然很平静地跟他笑谈了起来,就跟老朋友似的,跟他说我学有所成,一直在进步,还跟他说婚事定下,再有一年就可以成亲了。甚至我还关切地问了他他一直被沈夫人念叨的亲事儿。"

    李欣听得心都揪紧了。沈三爷好歹是阿秀头一个恋上的男子,又是那般优秀,阿秀即便是放下了,心里还是会想念的吧。女儿家的心思,不用多说,她也清楚的。

    阿秀笑道:"沈三爷也有了意中人了,听说是在边关认识的异族女子,长相跟我们不大一样,皮肤更白,眼睛不是咱们这样的棕色,而是墨蓝色,头发却是黄色的。沈三爷说她很漂亮,这次回来,也是上书了朝廷以后,回来跟父母禀告一声,他要与那位异族女子成亲。"

    李欣柔柔地看着阿秀,阿秀依旧是笑着的,说:"我很为他高兴,他说要是得了空,会带那位女子给我认识一下。那个女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娜塔莎,很古怪的一个名字吧?他叫起来却是很温柔。"

    英雄难过美人关,铁血汉子也有柔情。李欣摸了摸阿秀的发,说:"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一样的,老天爷也总是公平的,你没得到的可能命中注定就不属于你,但换个角度看,或许别的地方更有让你眼前一亮的风景呢?"

    "大嫂劝过我的话,我一直都记得的。"阿秀说:"如果是沈三爷,那将来一定是终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而换了冯二哥,日子虽然平淡,却不用担惊受怕,总会温馨安康的。有舍才有得,大嫂当初给我的那一巴掌,早就把我给打醒了。"

    李欣轻叹一声,摸了摸阿秀的脸:"可还疼?"

    "疼。"阿秀却嬉皮笑脸起来:"大嫂给我揉揉?"

    "美得你。"

    李欣横她一眼,却又严肃地说道:"你跟沈三爷能做朋友那也是好事,只是你也要注意,不能让别人说些什么蜚语流言的。"

    阿秀点头:"我知道的,大嫂。"

    却又说道:"大嫂,我话题扯远了,现在还是说说四哥四嫂的事吧。事情总要解决的,一直拖着,家里人个个都难受。"

    "我也想快刀斩乱麻,可这乱麻又岂是那么好斩的?"李欣叹息一声:"你四哥不松口,你四嫂每天哭,你大哥又一言不发的,这事儿不往后拖着,能怎么办?"

    李欣也是无奈,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这嫂子哪有那么大的发言权?

    阿秀回来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态度,又跟李欣说了沈三爷回来且要成亲了的事,因医馆中还有事,不便多耽搁,当日下晌就回去了。临走前跟李欣说,她会去看看四嫂,也会劝劝四哥,让李欣也问问关文这个大哥的意思。阿秀不想这件事情一直这么不死不活地拖着。

    最终结果也就只得两个,要么是如了关全的意思,两人和离;要么是如了胡月英的意思,不和离,两口子以后可能还这样过日子。

    总是得有一个结果的。

    李欣心中很烦,抽空回了一趟娘家,朱氏听说后专门到了李厚仲家一趟,陪着李欣说了一通的好话,最后婉转地表达,希望李欣能跟吕家走动走动,为李铁娶媳妇儿铺铺路。

    李铁身无所长,虽是家中幼子,却到底一事无成,下不得地,也没手艺傍身,吕家答应这门亲事儿实在是有些勉强。

    吕家姑娘就算是其貌不扬,但在地里也是一把好手。吕家即便是穷,可吕姑娘这样的媳妇儿还是会有很多人家看得上愿意娶的。身体好,那便是好生养的,地里又是一把好手,能多一份劳动力,农家人都这般觉得。吕家答应朱氏的提亲,一是被曾媒婆给说服了,说这样跟荷花村里的关家挂上关系;二来也是觉得李铁是幼子,会多得爹娘一分疼惜,以后李厚伯家分家或许是多分些给小儿子。而且听说李铁性子弱,自己闺女嫁过去以后能把持得住他。至少不会出现打媳妇儿这样的事儿吧。

    正是因为吕家这样的态度,朱氏才有些担心,所以想通过李欣跟吕家多接触接触,让吕家能欢欢喜喜地应下这桩亲事儿。这也是朱氏在为李铁铺路,给自己小儿子和将来的小儿媳妇儿在李欣这儿挂个号,以后能多帮帮他俩。

    朱氏走后,刘氏撇嘴跟李欣说:"你大伯娘有个事儿倒是藏着掖着的不跟你透露。你铁堂弟压根儿就不想娶这吕家姑娘。你大伯娘做主让媒婆去提亲那天他还大呼小叫的,恨不得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不乐意,最后惹急了你大伯娘,抄了棒子捶了他一顿,他这才老实了。"

    李欣早就想着李铁不会甘愿这门亲,但是落到这个地步,还由得着他挑三拣四的?

    李欣慢悠悠地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时候也是有好处的。"

    刘氏就咂咂嘴,倒是开始掂量起李铭的亲事儿来。

    "也不知道铭子怎么样了,等你阿嬷孝期过了,他也十五六岁的年纪了,能给他说说亲事儿了。"

    刘氏嘀咕了两句,李欣忙道:"娘,这事儿你可不要自己拿主意。铭儿主意大,他要考科举,以后要是走仕途,这选妻可就要慎之又慎的。"

    刘氏蹙了眉:"这有啥好讲的,他岁数到那儿,我给他娶个贤良淑德的回来咋就不成了?"

    李欣抿抿唇,不知道要怎么跟刘氏说。

    就算刘氏真的找个贤良淑德的姑娘要说给李铭,恐怕自己那个弟弟也是不会同意的。照李欣看,李铭的志向远不止如此,说不定他想等到功成名就的时候再想娶妻的事情呢?圣人云,四十而不惑,很多大家族的男人都是上了四十的时候才娶妻的。

    刘氏撇嘴:"知道你向着铭子,娘知道了,这事儿肯定跟他通个气儿,成了吧?"

    李欣忙腻上去:"还是娘最好了..."

    "都要当娘的人了,还那么腻歪。"刘氏轻推了她一下,眼睛又望向李欣的肚子:"这娃可乖?闹不闹你?"

    "挺乖的,一点儿都不闹腾。"李欣摸摸肚子,心里想着,这孩子不是个淘气的,生出来应该也比较好带。

    刘氏便笑着摸了李欣的肚子一把:"乖外孙,可不要闹腾你娘哟,不然等你出来外婆可要打你小屁屁。"

    李欣好笑地摇了摇头,在娘家歇了一晚,第二天才回了荷花村。

    可一回到家,李欣就瞧见杏儿凝重的脸色。

    李欣惊讶了一下,只以为是关全和胡月英之间又出了什么岔子,忙问:"杏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四弟和四弟妹..."

    杏儿摇摇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拉着李欣往后屋里边儿走,边走便说:"昨儿下晌就想去找你回来,可想着你好不容易回娘家去跟亲家母说话,多等一日也没什么,所以也没去叫你回来。只是待会儿你可不要动气。"

    "到底怎么了?"李欣停下脚步,看向杏儿道:"你这样跟我说,我心里不慌才怪。"

    杏儿深吸了口气,说:"六弟来了信你也知道,那信上边儿的内容咱们也没看,但是大哥他们三兄弟是知道的。那会儿我也没问阿武上边儿到底都写了什么,昨儿那人来,阿武才说了。"

    "什么人来?说什么了?"

    "来的是六弟的妾,还是个怀有身孕的,拿着六弟写的家书说是来投奔我们的,昨儿休整一日,今儿正堂而皇之地坐在那沙发上呢!当自己是个小姐似的,使唤地小碧团团转,派头大着呢!"

    杏儿额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幸好你昨天没在,不然还不得被她那副德行给气坏了。昨儿得知家里来了客人,我和阿武从养猪场那边儿赶过去,还以为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客人,结果就见到这么个人...她是个孕妇,又不能把她给赶出去,你说我怄气不怄气?怄气倒也罢了,我也不是个不会忍的人,可是她绊着我,我自己的事儿都做不了,就只能陪着她...大哥没回来,阿武想撵她出去,可她一听阿武说让她滚蛋,她就挺着肚子冲着我们来,说我们存心要让她一尸两命..."

    李欣眉头紧皱,从杏儿一番话里不难看出,这个女人是有些嚣张跋扈的。

    在她家里颐指气使,真当她是吃素的不成!

    李欣挺了挺背:"我撵她出去。"

    杏儿道:"你别气坏了身子就成。"

    李欣冷笑一声:"关止承倒是打的好算盘,她的女人她的娃,让我们来帮着养?我很想善人吗?我就是个善人,也对他善不起来。"

    顿了顿,李欣问道:"爷爷知不知道这件事?"

    "昨儿她来的时候家里只有花婆婆和小碧在看家,爷爷跟几个老友去钓鱼去了。我知道她是什么人后就机灵了一把,让阿武去把爷爷给截住,哄了爷爷去跟他老友那边儿吃饭睡觉,就想着尽快把这人给赶走了,免得被爷爷知晓..."

    老关头若是知道这女人肚子里怀的是关止承的种,即使是对关止承失望非常,但对一个关家重孙子他肯定是重视的。说不定就会看在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面上开口让李欣把关止承的那个妾给供起来。李欣不怄气才怪。

    "通知阿文了没有?"

    "阿武昨儿让三狗子去传话,三狗子回来说,大哥没在铺子里,他就什么都没说...阿武也真是的,派了个老实不懂变通的去传话。今儿早上阿武才又叫二狗子再去传一遍话。要是不出意外,下晌的时候大哥才能回来。"

    李欣深吸一口气,见杏儿一脸自责,摇了摇头说:"不怪你们,谁遇上这事儿心里不慌。你能及时想着拦着爷爷就已经不错了。"

    杏儿道:"我也就这点儿心机了。"

    李欣拍拍她的手:"咱们这就去会会这个'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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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跃农门介绍:
还魂在另一个世界,病重不治,万般祈求之下,老板同意让她脱籍回家,让她一家团圆,让她能安葬故土,了无牵挂。
回归田园乡村,有爹娘兄弟疼着,身体状况渐佳。娘说,她还是要选个好男人嫁……
是嫁人还是不嫁人?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油盐酱醋一柜,鸡鸭猪兔一舍,无良亲戚三两碗,旧怨新恨一大锅。
名声的问题,清誉的问题,世俗的眼光,还有婆家人的态度,都是她必须正视且郑重对待的。
“前半生,我身不由己。后半生,我靠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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