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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拉肚肚     蓄意攻陷txt下载     蓄意攻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荀朗的弱点

    “棠意礼。”

    坐在对面的荀朗,突然出声,吓了棠意礼一大跳。

    她心虚地抬头,还以为是自己心里所想,让人给偷听去了。

    可荀朗却淡淡地问。

    “你怎么不吃?”

    棠意礼这才反应过来,她面前的可乐炸鸡,一口没动。

    棠意礼勉强笑了一笑:这可是碳水炸弹,她本来就不怎么吃,再加上刚才她已经吃过,怎么可能还咽的下去。

    “我……我……”

    棠意礼支吾了一下,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某种可能。

    她抬头,想在荀朗的餐盘里,寻找某种可能——

    也许,大概,好像,他是不是馋肉了?

    看看那些清汤寡水的菜,棠意礼把自己那份往前推了推。

    “你……要不要吃?”

    荀朗奇怪地看着她,半晌,才说:“我吃完了,所以问你,走不走。”

    “哦。”棠意礼恍然,又把盘子拉回来,跟着荀朗站起身。

    劈开人潮,荀朗端着餐盘往外走,棠意礼也端着自己那份,赶紧跟上。

    ……

    餐盘是自助回收,吃剩的东西倒进回收口,然后再交给工作人员,荀朗空空的一个盘子很快交完,他站在门口,看着棠意礼把整份食物倒掉,走出来。

    荀朗的表情,透着一个不赞成的意思。

    棠意礼马上会意,这是嫌弃她浪费食物了,为了表达自己与劳动人民,站在一起的阶级决心,棠意礼赶紧说。

    “是有点浪费,我下午不会了。”

    荀朗看着棠意礼,皱眉看了很久。

    虽然和她接触不多,但从自己的观察来看,棠意礼是心服口不服的典范,言语上绝对不让人。

    可今天,怎么有点莫名其妙地……温顺呢。

    她倒她的食物,荀朗并想批评什么,棠意礼竟然还自我检讨起来。

    “你是有什么事吗?”荀朗问。

    棠意礼一滞,生怕自己发现荀朗的秘密,会挫伤他大男人的自尊心。

    于是,她连忙说:“对,我有事,我……”

    她脑子转得快,“我想管你要电话。”

    昨天谁说的——我才不会主动问男人电话——扭头就被打脸。

    说完,棠意礼不自觉地四下张望,很好,傅溪不在。

    棠意礼索性把面子一丢。

    “我就是想管你要电话。”她抿唇,“这次,你不会觉得我无聊了吧。”

    粉嘟嘟的唇,被吃掉了部分光泽,却让妆容精致的脸,意外显得鲜活。

    棠意礼一直看着荀朗。

    炽热的阳光下,荀朗的眉眼深邃,天生带着坚毅的疏离感。

    她以为要吃瘪。

    但,这次荀朗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而是直接拿出了手机。

    不止交换手机号码,还加了微信,操作完,两人在食堂门口作别。

    棠意礼往宿舍区走,一边走,她还一边窃喜。

    今天收获满满,不止获得了荀朗的电话,还get到了他的弱点——清贫。

    虽然,这个世界主张众生平等,可钱势两个字,始终可以横行,要不怎么有那么多人为此前仆后继呢。

    所以,某种意义上,穷人是弱势群体,清贫自然也就变成了弱点。

    有人嘴上说钱财身外物,一派豁达,实则只是生活辛酸,难以启齿,只能自我美化。

    棠意礼坚信,一旦她发动钞能力,送温暖、送关爱,治愈男神弱点之日,就是把男神搞到手之时。

    到时候,她就把荀朗人带到李骄阳面前,叫他看看,不是只有他李大少会拿钱砸人,自己也会。

    她棠大小送他的绿帽,更大、更鲜亮!

    ……

    棠意礼离去的背影,款款摇曳透着欢快,荀朗一直看着她消失在路的转角。

    如果说,之前荀朗对棠意礼,是对兄弟之妻的提防,那么经过昨晚,棠意礼闹过一回,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李骄阳死抓着她不放手。

    高冷的外表之下,棠意礼的内在竟然毛茸茸的。

    像一只无厘头的小兽,而她自己却觉得自己是威风凛凛的狮子。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萌”吧。

    荀朗微微唇角上扬,收回目光,抬腕去看表。

    他在食堂门口等人,程准和赵佳腾姗姗来迟。

    两人一看就是刚吃过饭,一脸餍足。

    隔着距离,赵佳腾已经双手捧着饭卡,“不好意思!大师兄,是我拿错饭卡了。”

    荀朗抄兜,拿出另一张饭卡,与赵佳腾交换。

    程准笑:“这个月,你都拿错几回饭卡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一想吃好的,就偷换大师兄的饭卡。”

    赵佳腾反击:“要不是大师兄的卡,你还吃三文鱼,吃个屁吧!”

    两人相视一笑,也知道荀朗一向不在意这个,三人并肩往体育馆走。

    大家一路闲聊。

    未来半年有两场比较大的比赛,一场全运会,一场是亚运会,前者是热身,后者是重头戏。

    新的训练计划已经出来,荀朗还是主项蝶泳、兼项自由泳,程准和赵佳腾他们还要经过内部选拔,才能决定是否出场全运会。

    自然,亚运会与他们无缘。

    两人还想跟荀朗探讨一下大赛经验——

    “诶!”赵佳腾突然想起什么,问荀朗:“我卡里就剩八块钱了,大师兄,你中午吃的什么啊?”

    “助学窗口。”荀朗平淡回答。

    ……

    最近棠意礼心情不错。

    她和荀朗的关系,似乎也有了改善,有时候他们还会微信,都是棠意礼主动,问的也无外乎是,吃饭了吗,睡觉了没。

    荀朗每次都回,就是有时候隔的时间有点长,好几次都是第二天早上,他才略带歉意地说,昨晚睡得早,没看到。

    他应该是个早睡早起的人。

    这是棠意礼第二个发现。

    她为此又窃喜了一阵。

    今天周末,棠意礼也破天荒起得很早,她给荀朗又发了一条信息。

    【要不要出来玩?爬山、打球,都可以。】

    这是第一次约荀朗,她小心试探,想迎合一个运动员的喜好。

    荀朗回得很快,棠意礼的马尾辫,才编到一半,她咬着皮筋,加快手里的动作,三下两下编到最尾端,扎紧。

    棠意礼去看手机,刚刚还不错的心情,瞬间低落。

    荀朗:【今天有事,不去了。】

第17章 小纪先生

    约不到男神的周末,有点无聊。

    棠意礼决定回家看看。

    她是本市人,家就在学校十公里之外,不远也不近,打车二十分钟就到。

    棠家住使馆区最贵路段,一直以来,棠意礼都是跟着棠丰住,后来上了大学,回来得少,棠丰反而又在同小区给女儿买了另一套大平层。

    言下之意,是女儿成年了,早晚都有自己的生活。

    但两年多过去,棠意礼的那套房,一直用来积灰,除了阿姨定时过去打扫,平时根本没人去住。

    棠意礼下了出租车,直接就回了棠丰的家。

    进门、换鞋,家里一片安静。

    棠意礼把麻将包,随手挂进玄关柜,看见里面还放着棠丰的拖鞋。

    他应该是出去了。

    棠意礼没放心上,直奔自己的房间,换了身米白色运动居家服,就陷在客厅沙发上,挖着冰淇淋,一边看电视。

    电视里播的是一档恋爱综艺。

    男女嘉宾不仅颜值高,连妆容穿搭,都走高级路线,所以,这档节目,最近话题度很高。

    棠意礼学的就是服装设计,抱着学习的态度,她看得津津有味。

    快到中午,要吃午饭了,阿姨买菜回来。

    “阿梨你在啊,中午想吃什么?”

    棠意礼扭头,双臂攀在沙发靠背上,“我爸呢,他回来吃吗?”

    “棠先生说约了人吃饭,中午不回来了。”

    “哦,和谁吃饭啊。”

    月姐套好围裙,正往厨房走,随口一答。

    “我听棠先生给司机打电话,说什么姓纪的,好像还挺难约,周末勉强能见上一面。”

    “哦,他说晚上也不用等他吃饭。”

    棠意礼摆正身体,重新陷入柔软的沙发中。

    棠丰最看重家庭,很少周末有应酬,今天的破例,就很不寻常。

    她虽然不认识、也没听说过什么姓纪的,但用膝盖想也知道,老爹是为拉生意才去求人家的。

    对,是求人。

    不然怎么会做好从早等到晚的准备。

    棠意礼有点担心,连电视也看不进去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终于熬到节目尾声。

    电视上,赞助商的字幕,不停的循环滚动,上面赫然大字写着:兰黛集团。

    兰黛集团是李家的产业,就看他们赞助了最火的综艺,大抵也知道李家如今是风生水起。

    所以也难怪,老爹拒绝了李家的橄榄枝,李家人难得没动静,甚至连李骄阳,最近也没来骚扰棠意礼。

    李家是吃准了这对父女,走投无路的人,自然会回头。

    电视上的还在播兰黛集团的广告,棠意礼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

    纪南昀的生意遍布全球,但他本人很少出门,一直住在苏省,虽然是北市人,但已经有几年没有踏足过北方了。

    主要是因为太太和孩子。

    太太是苏省人,习惯了那边的气候。

    而独子,热爱游泳,苏省是全国游泳师资最强的地方,所以,他很自然定居在南市。

    这次过来北市,除了视察一下生意,也是为了和儿子吃顿饭。

    荀朗进门的时候,菜刚刚上齐,秘书、助理纷纷垂手撤出包厢,

    纪南昀从落地窗前踱步过来,气势威严。

    “比完赛回国了,也不先回趟家,直接就来队里报到,知不知道你妈很惦记你。”

    荀朗板硬回答:“我给妈打过电话了,她说过阵子来玩,到时候再聚。”

    父子俩,像模子扣的似的,一个赛一个严肃。

    几个月没见,谈话才走了一轮,就没了下文。

    尴尬的气氛有点胶着。

    纪南昀轻轻喉咙,“坐吧,一会菜凉了。”

    父子一起落座。

    这是一家私人会所,开在国家公园的湖心处,请的老手艺人,做得一手地道扬州菜,属于普通人连门都摸不到的地方。

    包厢内,中式装潢,一株梅,一株松,各自旁逸枝桠,有种禁欲派的文化气质。

    高级是高级,就是让人没什么食欲。

    纪南昀和荀朗都吃的不多,一前一后,放下鸡翅木筷,就叫人上了茶点。

    茶点也是那个调调。

    纪南昀皱眉,“这家菜,就只有你妈喜欢,我看不怎么样。”

    经理原本在上茶,一听这话,吓个半死,他忙忙鞠躬致歉。

    “纪先生,我马上帮您更换。”

    纪南昀:“你知道我要什么吗,就换。”

    经理又是点头,又是鞠躬。

    荀朗:“我觉得味道很好,你先下去吧。”

    经理如遇大赦,感激地看了一眼荀朗,抱着茶盘退出去。

    纪南昀端起茶盏,吹掉浮沫,品了一口,缓缓说道:“走到哪里,你都喜欢和我作对。”

    他放下茶盏,“一道菜是这样,一杯茶也是这样……”

    他原本还想说,一辈子的职业还是这样。

    但父子难得相聚,纪南昀也不想搞砸气氛,最后半句,又生生咽了回去。

    荀朗听懂也当没听懂,淡淡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妈妈喜欢这里,我陪她吃了几次,已经习惯了。”

    一提荀妙云,宠妻的纪南昀就没说话。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顺着妻子的喜好来。

    又聊死一个话题。

    父子俩相对而坐,干喝茶,两盏下肚,荀朗忍不住先去看表。

    “怎么?”纪南昀浓眉扬起,“就你很忙吗?”

    他率先起身,叫了一声里陈秘书。

    门外立刻响起敲门声,得到示意后,陈秘书推门进来,微微躬身。

    “纪先生,小纪先生。”

    陈秘书为纪家服务二十年,兢兢业业,深得敬重。

    荀朗起身,含笑叫了一声“李叔。”

    陈秘书慈和地点点头,还想叙个旧,转眼看见纪南昀脸色,又把话给憋了回去。

    纪南昀:“我下午还有什么安排。”

    陈秘书:“都是北市几家公司的老总,他们想和您吃个饭,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陈秘书连行程表都不用看,直接报出上名单。

    “富新集团的赵总。”

    “科亚通信的范程程,范总……”

    “还有兰黛集团的李舟译,李总,他还约您晚上一块去俱乐部,说是到了一批上好的红酒……”

    荀朗已经把运动背包提在手上,下一秒就准备往外走。

    纪南昀脸色越来越沉。

    陈秘书适时停下来,观察了一下纪先生的反应,见父子俩谁也不说话,赶紧做结尾。

    “最后一家,是本地的纺织企业,以前跟咱们也没什么来往,但好像是遇到了难处,他们老总,已经在办公室等您半天了。”

    纪南昀扬眉,不耐烦道:“叫什么?”

    陈秘书:“丰唐集团,棠丰,棠总。”

第18章 求人

    已经走到门边的荀朗,停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去开门。

    纪南昀看着儿子的背影,对陈秘书说:“在咱们南边,这种厂子多如牛毛,我们何必在北方找合作伙伴。”

    “没意思,推了。”

    陈秘书点点头,准备一会通知公司的助手,把那位棠总请回去,别再叫人家白等。

    这时,荀朗转过身,以高大的身形,面朝同样高大的父亲。

    “爸,我回去了,您什么时候回南市。”

    纪南昀一愣,显然没想到,儿子还关心他的行程。

    他极力克制,才把上扬的嘴角往下压。

    “不确定。”

    “那您回去前,告诉我一声,”荀朗停顿片刻,“我去送您。”

    纪南昀重新坐回桌边,悠悠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半天才冷冷一哼。

    “嗯。”

    荀朗跟父亲和陈秘书依次颔首,径自离去。

    陈秘书返回桌边,提壶给老板重新满上。

    “您看,小纪先生还是挺关心您的。”

    纪南昀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一笑。

    “我还不知道那小子。”

    ……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排队来见纪南昀的人,已经坐满了接待室。

    哪个不是有头有脸,行业大佬。

    棠丰放眼望过去,不住地摇头:看来他今天是够呛能见到真神了。

    丰唐集团和纪氏,一南一北两家公司,本来就没有生意来往,更别提规模了,蚂蚁与大象,如何相提并论。

    社交的本质是利益交换,有价值才有朋友。

    棠丰也知道,以自己的价值,想攀上纪南昀这条大腿,难如登天。

    人还没见着,棠丰已经有点灰心了,他犹豫是继续等,还是直接走,这时,听旁边有人在聊天,他坐着没动——

    “……听说今天是和儿子吃饭,人没在,要不也不至于等这么久……”

    “我也听说过这个小纪先生,挺神秘的,做什么的,你见过吗?”

    “别说见了,提都不敢提……据说为了子承父业这事,父子俩闹得挺不愉快的……”

    “……”

    “棠总。”

    棠丰听得入神,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吓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优雅地系上西服扣,这才抬头去找声音来源。

    是李舟译,他带着秘书、助理,呼啦啦一帮人走过来。

    周围人都在看他们。

    李舟译笑问:“棠总也来见纪先生了?”

    “是。”棠丰笑笑。

    “等很久了吧。”

    棠丰的笑容越发干涸。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李舟译说话的嗓门比往常要大。

    “纪先生我了解,不爱见生人,”他热络道,“要不,我为你引荐一下。”

    棠丰连忙说,不用不用,多谢。

    这是生意场上的规矩,搭个中间人认识的关系,往后有生意来往,承情的那一方,都要告知中间人,甚至还要被中间人抽取利润。

    更何况棠丰想认识的,还是纪南昀,大佬中的大佬。

    如果他是被李舟译引荐的,在纪南昀面前,他棠丰身上的标签,将永远是李舟译的朋友,无名无姓。

    所以,为了长远打算,棠丰不可能走李舟译的路子,而李舟译也心知肚明。

    丰唐集团如今吃了上顿没下顿,都是让自己给逼的,怎么可能会反过头来求他。

    如果想求,早就把女儿送过来了。

    何必等到今天,来纪氏坐冷板凳。

    而李舟译呢,看着棠丰身处窘境,心里一阵痛快。

    本来,他觉得自己儿子看上棠意礼,已经是抬举棠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礼让棠丰,哪知道那小丫头太娇蛮,为一点小事,不依不饶,把儿子给折腾得吃不下睡不着。

    棠意礼都是让棠丰给惯坏的,也轮到他今天吃点苦头。

    最好今天一次性,让他把苦头吃足,以后才能牢牢抱住他李家的大腿,只要他认怂,把女儿送上李骄阳的床,也是早晚的事。

    李舟译准备再趁热敲打一下棠丰。

    突然等候室门口,传来纷乱的声音,有人低声说句,好像纪先生回来了。

    所有人一片肃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李舟译看棠丰,脸色凝重,反而春风含笑。

    “既然纪先生回来了,那我先过去了,失陪。”

    棠丰:“请便。”

    在一众羡慕的目光里,李舟译转身,虚荣心已经爆棚,他迈步刚要走,就见陈秘书进了屋。

    李舟译热情道:“陈总,都是老朋友了,不用迎,我这就去见纪先生。”

    陈晟含笑,“纪先生刚回来,先歇口气。”

    李舟译忙说:“这样啊,不急,那我再等等。”

    “给您安排了单独的休息室,茶点都准备好了,您先去那等一下。”

    能被格外优待,哪怕还要等,李舟译也颇为自得,这在所有人等候的人里,是独一份。

    李舟译点点头,提步往前走,下一秒,却听见身后李晟说。

    “棠总,您跟我来,纪先生有请。”

    ……

    老爹还没回家,棠意礼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烦了,披上晨缕,去厨房倒了杯水。

    穿过客厅往回走,蓦地看见一个黑影,伏在沙发上。

    棠意礼心里一个咯噔,忙去开小灯,白鹭鸶一样的罩灯,发出柔柔白光。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睡这了?”棠意礼放下杯子,赶紧过来,同时一股酒气冲鼻。

    棠丰睁开眼,笑意朦胧,“你在家啊,阿梨。”

    棠意礼把人扶起,帮棠丰扒掉西服,才看见里面衬衫已经湿透。

    她不满道:“应酬到这么晚,还喝这么多酒,你约的谁啊,这么讨厌。”

    “不许乱说。”棠丰唬女儿,旋即自己先笑了,“今天是纪先生的请的我。”

    棠丰今天爽快极了。

    原来他以为都见不着纪南昀了,哪知道峰回路转,他变成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进去面圣的人。

    当时李舟译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棠丰到现在一想起来都觉得过瘾。

    棠意礼才不管什么纪先生,她把水杯端给父亲,随意道。

    “知道啦,反正就是生意谈成了,你很高兴就对了。”

    “傻闺女,何止是生意谈成,那么简单,往后啊,咱们就用看李家的脸色了。”

    棠意礼无可无不可的,看见老爹高兴归来,她之前的忧心,随之消散。

    她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屋,却被父亲叫住。

    棠意礼扬眉,“嗯?”

    “你认不认识纪先生的儿子?”棠丰问。

    棠意礼有点疑惑,摇摇头,压根想不起朋友圈里有姓纪的一号人物。

    “不认识,怎么了?”她问。

    棠丰摆摆手:“没事,睡吧,我就随口一问。”

第19章 有钱任性

    能和纪南昀吃一顿饭,可不是一般人能求来的机会。

    除了拿下几个亿的大合同,棠丰最大收获,还是口碑,以后商界行走,他就是纪南昀的座上宾。

    这是莫大殊荣。

    所以,整个晚上,棠丰身陷巨大光环中,一直晕乎乎的。

    直到此刻,坐在家中,深夜酒醒,棠丰忍不住嘀咕。

    今天纪南昀不仅接见了自己,而且晚饭,还是对方主动提出的邀请。

    纪南昀为什么要格外优待自己呢?

    外界传言,纪南昀其人,严肃刻板,架子端的大,极其不好接近。

    可今天见到真人,似乎和传言不一样。

    纪南昀身为上位者,给人的压迫感是正常的,但也并没有像传言里说的,粗暴地目光一切。

    他还是挺客气的。

    席间,两人除了谈生意,纪南昀还和棠丰聊了很多接地气的话题,跟拉家常一样,问问平时做什么运动,买什么股票。

    最后,纪南昀连你孩子在哪上学都问了。

    完全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棠丰仔细回忆,也没有想明白,倒底自己是怎么入了纪南昀的眼呢?

    所以,回家后,棠丰才问女儿,想看是不是棠意礼的追求者从中助力。

    然而也不是。

    棠丰只好把这个疑问放在一边,踉踉跄跄回房。

    ……

    许是公司脱困,没有烦恼的缘故,第二天的周日,棠家父女两个都睡足到十点。

    早饭与午饭合并,阿姨在厨房忙碌。

    棠丰先起,洗漱完,穿着睡衣,站在大落地窗前,给秘书打电话。

    棠丰跟秘书细细叮嘱,主要是关于跟纪氏的合作事宜。

    昨晚和纪南昀谈成的合作,分为好几期,涉及医疗、军工和电影多个行业,都是大客户采购棉纺面料,需要备好大量货源。

    交待得差不多,棠丰心满意足地挂上电话。

    棠意礼趿拉着羽毛拖鞋,从卧室出来,慵懒地坐在餐桌旁。

    阿姨把餐食一样一样摆上来,棠意礼捏着吐司,撕下一角。

    棠丰走过来,借着明媚阳光,打量女儿。

    未施粉黛的小脸,五官精致,多一分艳俗,少一分平庸。

    正正好好的美丽。

    不是自夸,他棠丰的掌上明珠,实在太耀眼。

    而这么耀眼的女孩子,出门在外,认识了贵人不自知,抑或着,遇上了小人不提防,都是麻烦事,大概率要吃亏,所以还是要有钱傍身。

    棠丰在女儿对面坐下,问她:“最近钱够花吗?”

    刚刚睡醒的棠意礼抬起头,眼里透着懵:“爸?”

    “爸爸是问你,要不要零用钱,或者想要买什么东西。”

    棠意礼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委屈道:“以为我们家要败了,我最近都不敢乱花钱。”

    棠意礼小小的脸蛋,皱成一颗酸梅,看着鼻头眼眶都泛红的女儿。棠丰差点掬出一把老泪来——

    自己养的富贵花,竟然差点让它枯萎了。

    棠丰哪舍得让女儿受委屈:“爸爸这不又找到生意了嘛。”

    他掏出支票簿,“咱家有钱,你想要什么,爸爸都买给你。”

    棠意礼变脸,甜蜜一笑,飞扑过去,抱住棠丰一通猛亲,乐得老父亲合不拢嘴。

    最后,棠意礼把自己挂在棠丰脖子上,软软说道。

    “我想要一台大G。”

    老父亲的笑容,瞬间凝固。

    ……

    把渣男的礼物还回去之后,棠意礼一直靠打车代步,平时不觉得,一旦遇上坏天气,就根本打不到车,十分不便。

    棠意礼本来想用自己的小金库,买个小车的,但无奈爸爸太有钱。

    百万豪车,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拿着支票去车行提车,周末刚过完,棠意礼火速就开上了新车。

    黑色硬朗的大座驾,穿梭在宿舍和教室之间,让傅溪羡慕了好几天。

    她一直说要试乘试驾,成为坐在大G副驾上的女人。

    直到第二次上游泳选修课,傅溪终于如愿,她搭棠意礼的车去上课,一上车,伸手四处摩挲。

    傅溪啧啧道。

    “大G哎,传说中的渣男座驾,你这新车,可比李公子送的那辆,酷多了。”

    “呵呵,也许吧。”

    棠大小姐正低着头,专心捣鼓空调按钮,过了一会,终于搞清楚功能。

    一阵幽凉吹过皮肤。车子里的燥热散去。

    棠意礼开车上路,过高的视野,不利于判断车宽,一路开得慢吞吞,还险些擦到路边的自行车。

    开到游泳馆的停车场,棠意礼又费了好大劲,才把自己泊进车位。

    从车上下来,连傅溪手心都是汗。

    “好家伙,这庞然大物真不是好驾驭的。”

    棠意礼耸耸肩苦笑:人人都艳羡的好车,其实,她买来第二天就后悔了。

    这大概就是有钱任性的后遗症吧。

    两人结伴,走进游泳馆,先去更衣,后排队,很快,泳池边人就到齐了。

    雷教练带着荀朗走过来,女生们个个忍不住挺胸抬头。

    第一件事是点名,由荀朗代劳,名单上三十一个名字,依次叫过去。

    最后一个——

    “棠意礼。”

    听见荀朗唤她名字,棠意礼压住局促感,扬声回应。

    “到。”

    棠意礼的视线,飞快扫过荀朗,五官坚毅,俊朗依旧,只是,在他脸上,看不出两人相识的任何迹象。

    棠意礼不自觉叹口气。

    这时,就听上头的雷教练,大吼一声:“你们两个什么情况?!怎么不换衣服。”

    高亢浑厚的一嗓子,震得水面轻颤。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队尾。

    棠意礼和傅溪,穿着上衣和运动短裤站在那,确实与课堂气氛格格不入。

    她们两人对视纠缠,以眼神交锋,最后由落败的棠意礼出列回答。

    “我们……生理期了。”

    住同寝,连生理期都同步,女生们瞬间了然,相视一笑。

    而雷教练因为没有带过女运动员,完全忽略了这一点,瞬间尴尬,他扭头去看荀朗。

    荀朗的情绪难以分辨,但从他瞳孔细微的变化里知道,他也有点意外。

    不过很快,荀朗平淡地说,“棠意礼和傅溪两位同学,今天先见习,出列。”

    雷教练对荀朗点点头,又冲剩下的人喊。

    “发什么呆!剩下的人,赶紧热身,一会下水!”

第20章 要强的人设

    今天的前半节课,依旧是岸上动作,课时过半,是大家的第一次下水。

    雷教练一发令,所有女生纷纷跳了下去,扑通扑通掀起一阵白色水花。

    棠意礼和傅溪坐在岸边,无人理睬。

    两只塑料椅挨在一起,让她们两人像一对落难小可怜。

    傅溪凑过来低声问棠意礼,“你看那个,外语学院的,游得跟专业的一样,你说她是不是吃饱撑的,报这个选修干嘛!”

    棠意礼早注意到了,那个女孩子容貌不算拔尖,但一看就是气质好的那种,落了水不带妆,竟然不见一丝狼狈,反而像个淑女,全程微笑交流。

    此刻,她在水中,微微仰头,扶着爬梯,和岸上的荀朗在说话。

    荀朗也很耐心,侧身蹲踞,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还有动作上的指导。

    棠意礼心里发堵,她想,荀朗那么酷的人,应该也同样喜欢这种气质女生吧,如果找女朋友,又文静又会游泳,应该都是加分项。

    要不然,她怎么看见荀朗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呢。

    棠意礼心里正堵得慌,就听傅溪问她说。

    “诶,你会游泳吗?”

    棠意礼看着傅溪,要强上身,颇为不屑地说。

    “游泳?我当然会。”

    ……

    棠意礼是旱鸭子。

    她不止不会水,小时候因为在浴缸里撞到头,她还格外厌水,一直到成年之后,什么洗浴、桑拿的项目,她都不喜欢。

    课堂上,傅溪那么问,她硬要逞强说会,也只能解释为嫉妒。

    棠意礼嫉妒会游泳的俞晴。

    对,那个外语学院的女孩子叫俞晴。

    下课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棠意礼特意留心听来的,不仅如此,棠意礼还知道,刚刚在课上,俞晴还要到了荀朗的电话。

    电话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老娘也有!

    棠意礼心里较劲,暗暗发誓,才不要做舔狗,等换好了衣服,都要走出游泳馆了,她又突然对傅溪说。

    “我好像忘东西了。你先走吧。”

    棠意礼突然站定,傅溪浑然不觉,她还说:“我等你吧,都说好,一起吃晚饭了。”

    棠意礼别扭,扳正傅溪肩膀,把人向外推。

    “你自己吃,我真有事。”

    “嗯?!”

    傅溪瞬间了然,笑骂她有异性没人性。

    棠意礼继续要强:“我是去找程准。”

    “信你才怪!”

    傅溪做了一个看穿一切的表情,大步流星离开。

    仲夏已过,天气转凉,此刻傍晚时分,天边染上红云,粉蓝交界,一行鹭鸟飞过。

    棠意礼深呼吸,给自己打气:再约一次荀朗,不行就不舔了。

    最后一次!

    真的最后一次!

    她从印着露露蒙logo的瑜伽提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演出票。

    是一场脱口秀表演。

    这是棠意礼权衡比较过的决定。

    如果是看一场电影,乌漆麻黑的环境,大家都全神贯注的投入其中,她想和荀朗聊聊天就会很突兀。

    而脱口秀表演就不一样了,在周围哄闹碎嘴的气氛里,荀朗总不会全程板着脸吧。

    棠意礼甚至在想,如果专业搞喜剧的人,都不能逗笑荀朗,可能她这辈子也没戏了。

    所以,看脱口秀,是一个把男神拉入凡间的好机会。

    而且,她把男神人间一日游的计划都安排好了。

    先请男神看脱口秀,再请吃大餐,最后街上压马路,如果时机合适,她还准备给男神买个小礼物,来纪念两人历史上的第一次约会。

    反正大把的钞票,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给她机会,马上拿钱砸晕荀朗。

    棠意礼把票攥在手里,酝酿好情绪,如何邀请、以什么理由说服荀朗、甚至连开场白都想了三个,她自以为心里建设完毕。

    一个转身,刚要往里走,神奇的命运就把荀朗送到了她的跟前。

    人出现的太突然,棠意礼提着一口气,险些憋过去。

    荀朗今天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他与生俱来一股凛冽气质,大长腿踩着步伐,正从楼道里走出来。

    棠意礼站在那里。

    荀朗也看见了她,率先颔首,刚要侧身而过。

    棠意礼在头脑的一片混乱中,只抓住了仅有的念头——

    “我想请你看演出,你去吗?”说完,棠意礼懊恼地想捶头。

    大美人的矜持呢?

    撩汉的技术呢?

    一顿前|戏猛如虎,最后给了一个直球。

    棠意礼望着荀朗,见他停住脚步,略带愕然地望着自己,她心里暗叫,完了。

    太直白、太突然的邀约,是个人都会拒绝,何况是高冷男神?!

    人家那么好的行情,凭什么说约就能约出来?!

    棠意礼仰头,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荀朗,一瞬不瞬。

    荀朗侧头,轻扫左右,他在确定棠意礼是在跟自己说话。

    这时,空旷的楼道里,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有人要过来了。

    棠意礼猛地一惊,像躲避猎人的梅花小鹿,昂着头警惕地望着楼道拐角处。

    她语速都快了。

    “你要不去,就算了。”

    她扭头就要走,却听见荀朗轻轻地说。

    “什么时候。”

    棠意礼身形一顿,又转过来,惊异地盯着荀朗。

    “你来吗?是后天晚上。”

    她赶紧拿出一张票,荀朗目光移到印刷精美的票面上。

    那一刻,棠意礼庆幸,她刚做了美甲,淡粉的樱花瓣,一片一片印在透明指甲上,衬得一只手细白小巧。

    “我应该可以去。”

    荀朗接过票,单手折好,揣进口袋。

    棠意礼收回手,背在身后,点点头,“那我们到时候联系?”

    “好。”

    荀朗答应得意外痛快。

    棠意礼强忍住哼小曲的冲动,转身离开,开车离去前,她还特意往游泳馆门口的高台上望了一眼。

    那么远的距离,当然看不清荀朗的表情,只是这一次换他目送自己,棠意礼心满意足,对着后视镜浮夸地跟自己抛了个媚眼。

    “姐可太有魅力了!”

    重量级座驾驶出停车场,而另一头,李骄阳从浓墨树荫里,缓缓走出来。

    李家在生意场上没能拿捏住棠家,李骄阳有点着急了,所以他来找棠意礼,本来想哄一哄,没想到,来了,竟然看到了这一幕。

    棠意礼给荀朗送演出票。

    怪不得。

    怪不得棠丰得了纪南昀的青眼,原来是棠意礼傍上了荀朗。

    李骄阳舔了舔唇,脸上要笑不笑的,透着阴冷。

第21章 我们不熟

    看脱口秀的那天是个周末。

    早起,棠意礼发短信问荀朗,看演出前,可不可以一起吃晚饭。

    彼时,荀朗在去机场的路上,昨晚陈秘书临时通知他,说纪先生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回南市。

    荀朗开队里的车,去给纪南昀送行。

    周末的机场高速,一路拥堵,到机场的时候,纪南昀的助手已经迎了出来。

    “小纪先生,您可来了。”

    助手面色大喜,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年头敢让纪先生等的,大概就剩这位小爷了。

    荀朗跟着助手,走贵宾通道,直接进候机厅,路上他抽空回复棠意礼。

    【你选餐厅,时间和地址发给我,我直接过去】

    棠意礼秒回:【好的。】

    有的时候,情绪是可以通过文字传达的,别看就是“好的”两个,荀朗似乎已经看见棠意礼那张小脸上得逞的笑容。

    荀朗不自觉地跟着嘴角上扬,同时,收起手机。

    他一抬头,正好迎上纪南昀的目光。

    大佬坐沙发正中,独享一间贵宾室,身后高高的穹顶,大大的玻璃幕墙,正好看得见飞机起落。

    荀朗走过来,“爸,我来晚了。”

    纪南昀也捕捉到了儿子刚刚一闪而过的笑脸,之前的烦燥,慢慢消散。

    他刻意板着脸,说:“你也知道你晚了,坐吧。”

    荀朗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父子俩无话可说,又是面面相觑的一场会面。

    陈秘书站在一旁,急得就差搓手,同时心里哀嚎:化解尴尬真不是我强项啊!

    “那个……”陈秘书清清嗓子,搜肠刮肚一番,终于想到了话题。

    “小纪先生,咱们和丰唐集团的生意谈成了,一共是四点六亿,足够他们度过这一轮的融资危机了。”

    荀朗抬眸,注视着陈秘书。

    陈秘书又说:“您放心,后面如果还有需要,咱们还可以追加……”

    “追加不追加,还要董事会评估。”纪南昀一句话,就截断了陈秘书,吓得他條然噤声,不敢多言。

    纪南昀冷声继续说道:“棠家,也就那个女孩子长得好,除此之外,真是没什么优点了,至于棠丰,智谋有余,胆气不足,做起生意来畏畏缩缩,实在不是成大事的人,我看啊,丰唐集团也就是如今的规模,到头了。”

    “如果想做大,肯定还要外援,你回去跟他们父女说,背靠咱们纪家,可以,纪家也愿意帮助他们,但有一点,要安分守己,不要利用纪家的招牌,出去招蜂引蝶……”

    荀朗一直没有说话,他双手交握,倾身放在膝头。

    陈秘书猛给老板使眼色,纪南昀收声,去看儿子。

    半晌,荀朗看向纪南昀,似笑非笑地说。

    “想不到您这么快,就把棠家都查清楚了。”

    纪南昀一下就怒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查棠家,难道还不是为了你?!”

    吃饭那天,陈秘书汇报时,荀朗在听到丰棠集团时,反应仅仅是迟疑了一瞬,就让纪南昀给看出来了。

    纪南昀是什么人,纵横商场,杀伐果断,眼里不揉丁点沙子,儿子这点小反常,他看在眼里,回去立刻就让人把棠家资料都调了出来。

    果不其然,棠丰有一个极漂亮的女儿。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

    纪南昀当时就觉得自己洞察到了儿子的秘密,而那个女孩,也确实配得上感情一直空白的荀朗。

    他自认为这个父亲做得很体贴了,儿子不明说的事,他都已经做得滴水不漏了,棠家都没有丝毫察觉,这个臭小子还敢不乐意。

    冲谁?!

    纪南昀坐直了身子,瞪着荀朗。

    荀朗也温漠地看着纪南昀,父子俩的目光厮杀了N个回合。

    荀朗稳住情绪,疏离中带着克制,一字一句地说。

    “我承认,我对棠意礼、对棠家的困境很同情,您能出手帮助他们,我也很感谢,但是,您也应该知道,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是什么。”

    “如果,您以为对棠家施恩,就可以肆意介入我的生活,那我宁可您不要帮棠家。

    荀朗站了起来。

    纪南昀气得脸色发白,指着荀朗:“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我跟棠意礼,不是您想的关系,您的情报人员也不要再去搞什么调查,骚扰棠家人。”

    “给我、给大家都留一点余地。”

    甩下最后这一句,荀朗大步流星,走出贵宾室,身后穿来阵阵玻璃瓷器摔碎的声响。

    返回候机厅,空间豁然开朗,远行的旅客,摩肩接肘奔向各个方向,耳边广播双语播放着航班信息。

    空气里回荡着一种漂泊感。

    荀朗放缓脚步,穿梭在人流之中,一时有些烦闷,漫无目的地走到停车场入口,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见陈秘书气喘吁吁追上来。

    陈秘书将近五十岁的人,缓了好久,才说出第一句话。

    “都怪我,不提丰唐集团好了,让你们父子都不能好好告个别。”

    “陈叔,别自责了,不是你的错。”他无奈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我爸还是这种行事作风。”

    陈秘书了然一笑,拍拍荀朗肩膀。

    “我还要在北市呆几天,你开车了吗,送我回市区吧。”

    纪南昀身旁的人,哪个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陈秘书这种,什么时候出行不是前呼后拥,哪里需要搭顺风车。

    不过是有话要说罢了。

    荀朗开着那辆老爷车,陈秘书坐副驾驶。

    车子里的空调风不太制冷,只好把车窗摇下一个缝。高速上的风噪,呼呼作响,灰尘在狭窄的空间里乱飞。

    陈秘书有点吃惊于这样的条件。

    转瞬,他了然一笑。

    “那位棠小姐,知道你是纪先生的儿子吗?”

    荀朗开着车,目不斜视。

    “我们不熟。更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我懂,我懂。”陈秘书补充说,“我明白,你只是不希望棠小姐因为你的缘故被骚扰。”

    “以陈叔你对我父亲的了解,他对我身边人所做的,只是骚扰吗?”

    荀朗用极淡的目光,扫过陈秘书。

    只是这一眼,就让混了半辈子商场的人,打了一个寒颤。

    陈秘书无力地说道:“当年的事……是个意外。”

第22章 无关风月

    当年那件事,是所有人心里的死结。

    如果没有那件事,可能纪南昀父子,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境地,陈秘书自知,他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去解开这个结。

    所以后半程,他索性不再开口。

    一个小时后,荀朗把人送到金融街,华丽巍峨的大厦,拔地而起,最高的那一座,挂着“纪氏”明晃晃的两个大字。

    荀朗只是简单扫了一眼。

    陈秘书下车前,语重心长地说:“纪先生做了这么多,只是想要让你高兴而已。”

    “如果你不喜欢,我们肯定不会让棠家知道你的身份。”

    荀朗手撑方向盘,没说话,陈秘书弯身和他挥挥手,转身进了玻璃旋转门。

    金融街的罚单抄得快,荀朗没多停留,启动车子,缓缓汇入车流。

    荀朗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送完了陈秘书,他就一直开着车,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行驶着。

    风景倒退,回忆如浪潮般,始终追赶在身后。

    他要承认,父亲纪南昀是爱他的,可也不得不面对,有时候,爱是捆绑、是束缚、有时候也是令人窒息的。

    ……

    棠意礼一上午的情绪,都沉浸在晕乎乎的喜悦中。

    荀朗的短信,已经被她阅读了好几遍——你选餐厅,时间和地址发给我,我直接过去。

    这样的行文,有一种很男人的风骨,不磨叽,有事说事,谁也别浪费谁的时间。

    棠意礼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荀朗的原因,也是基于这一点,他不玩花招,更没有什么海王式的情话,每一句话都是斩钉截铁的态度,以及,干净磊落的字面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荀朗不油腻。

    今天是和荀朗的第一次约会,棠意礼心里有股热气鼓动着,牟足精神要好好表现自己,争取一次迷倒荀朗。

    棠意礼坐在桌前梳妆,一个小时后,又从衣柜里捞出一票衣裙,挨个挂在床边欣赏比划。

    最后,她选了条白色阔腿裤,搭配小高领工字背心,露出圆润的肩膀,收腰的设计将曲线勾勒得刚好,露出一双笔直大长腿。

    棠意礼对镜中的自己,信心十足。

    中午她甚至都没怎么吃午饭,就盼着太阳西斜,从早起等到下午,过于期待的心情,让人有点疲惫。

    棠意礼忽然无力地靠在床边,等了一会,又忽然充满勇气。

    反反复复三五次,终于到下午四点半。

    棠意礼跳起来,挎上饼一样的斜挎包,转着车钥匙,出了门。

    餐厅是她精挑细选的,价位中等,专吃海鲜烧烤的连锁店,这家店她以前来吃过,需要排队取号。

    所以她早早过来,只为了占个位子。

    棠意礼取上号,给荀朗发了地址,问他大概多久能到。

    荀朗过了很久才回复:【路上遇到剐蹭,可能没办法赶过去了,你自己先吃吧。】

    棠意礼瞬间泄气,那一刻,她整个人差点被沮丧的情绪给溺毙。

    烟火缭绕的凉夏街头,她坐在排位的板凳上,难以平复的心情,叫所有路过的人,都看到了一张美丽而失落的脸。

    ……

    处理完剐蹭事故,荀朗开车回到A大时,又一次遇上晚高峰。

    原本,荀朗准备先去队里交待一下车的事,再去剧场和棠意礼碰头,可能今天的运气实在不好。

    刚停好车,又遇见李骄阳。

    不知道他等了自己多久,但看二世祖脸上要笑不笑的样子,荀朗隐约猜到对方的来意。

    “棠意礼在追你。”

    李骄阳用陈述的语气,在做试探的事。

    荀朗目光落在李骄阳的脸上,目光清明,没有丝毫惭意,更没有要解释什么,只是问他。

    “你找我有事?”

    李骄阳吃了个软钉子,忍住怒意,噙着笑,问:“找个地方聊聊?”

    荀朗说。“我赶时间,有话就在这说吧。”

    “赶时间陪棠意礼看脱口秀?”

    李骄阳自以为了然,慢慢踱步,走向荀朗。

    荀朗不置可否,温漠而立。

    “荀朗,我们是兄弟,棠意礼是我的人,挖兄弟的墙角,你会做这么缺德的事吗?”

    李骄阳言语间带着嘲讽。

    荀朗静静看着他,“缺德”两个字,并没有激怒他,反而让人愈发冰冷。

    李骄阳放软口气,“我很爱棠意礼,我们只是出了小问题,最后还是会走在一起,荀朗,不要介入好吗?”

    “你的家门,棠意礼根本配不上,光是纪先生那关,她就过不了。”

    “荀朗,等到纪先生亲自出手了,棠家可能比现在还难。”

    荀朗看着李骄阳,目光冷峻,内心已经透着厌烦。

    李骄阳也看得出来,他不敢太捻虎须,适可而止,最后做出极为大度的表态。

    “我知道,你和阿梨之间并没有暧昧,是她小孩子脾气,为了报复我,才一直在搞事,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

    “以后,我肯定不让她再骚扰你了,不好意思啊,兄弟。”

    李骄阳抱拳,带一股草莽江湖气。

    荀朗定定看这李骄阳,目光里透着冷峻压迫,直接把阔少爷的痞气给逼了回去。

    李骄阳不自觉地站直身体,还想再说点什么。

    荀朗已经率先离开,背影茕孑。

    一直以来,荀朗的冷静都不可撼动,但一涉及家门,李骄阳知道,荀朗多多少少有他无法掌控的事。

    他的父亲,纪南昀就是其中之一。

    荀朗非常了解自己的父亲,今天在机场,父亲已经说得很明白,棠家不可避免地进入了纪氏的掌控范围。

    现在,纪南昀只是查棠家的底,给棠家生意做,看起来都是有利于棠家,可未来呢,棠家稍有反抗,是不是就要被纪氏捏个粉碎?

    当年那场意外,就强权的纪南昀给他敲过的警钟,荀朗深知自己只要稍稍软弱,就会拖累旁人。

    他不希望遗憾在棠意礼身上重演。

    退一万步讲,也许真如李骄阳所说,棠意礼来招惹自己,只是因为泄愤,单纯为了报复李骄阳劈腿,无关风月。

    可能真的是他自己想多了。

    再者,荀朗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在感情里当个第三者。

第23章 鸽了鸽了

    漫天的浓云,低垂着压了过来。

    天色不早了,脱口秀的演出早已开始。

    明知道荀朗今晚不会出现了,棠意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神使鬼差地又溜达到了剧场外。

    两个小时前,荀朗又发了第二条短信,说今天不过来了。

    不仅吃饭爽约,连脱口秀都鸽了她。

    当时棠意礼在餐厅排队,刚好轮到她,服务员拿着笔,问她点什么菜。

    那一刻,巨大的失望像倾盆的雨,呼啦啦兜头浇下来,棠意礼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拎着皮包,在服务员奇怪的注视中,一个人走出餐厅,沿着街边梦游,最后还是走到了剧院门口。

    表演已经开始,观众早已入场,只剩门口的黄牛,手里捏着一叠票,挨个问路人。

    “要吗?三折,很便宜的。”

    棠意礼无意识地拿出自己的那一张,黄牛见生意做不成,慢慢散去。

    棠意礼在广场的景观台上坐了下来,一手拿票,一手拿着手机,反复看荀朗最后发的短信。

    【抱歉,今天不过去了。】

    荀朗连解释都没有,只是单纯地通知她,自己不来了。

    但凡一个正常人,都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只是棠意礼还有点不甘心,票子揉成一团,被她扔远,双手握着手机,她想问问荀朗,老娘是不是给你脸了。

    编辑,删除,编辑,再删除。

    就这一句话,棠意礼反反复复写了十分钟,最后还是全部删掉了。

    手机塞进包里,棠意礼暗暗发誓,她再也不舔了,谁爱舔谁舔,这种敢随意鸽她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老娘不稀罕!

    棠意礼站在街边扬手,打了一辆车,返回餐厅附近,她的车停在那里,像一头雄壮威武的兽,衬着周围的车子像只安静的鸡。

    棠意礼取上车,坐在驾驶室里,高而远的视角,让她像坐在山顶。

    孤独感,扑面而来。

    刚刚还撑住人设的女王陛下,突然抱着方向盘,俯身爆哭。

    梨花带雨,拳打脚踢。

    棠意礼一边哭,一边叫骂。

    “荀朗,混蛋!”

    “……”

    “可我就是喜欢他……怎么办啊……”

    ……

    棠意礼已经连续收了好多天的玫瑰花。

    什么雪山、金辉、戴安娜。

    如果不是慷慨的李公子,可能傅溪一辈子都不知道,不同颜色的玫瑰,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名字。

    课间,包装精美的花束,直接送到教室,众目睽睽之下,是无数人艳羡的目光。

    棠意礼从快送小哥手里接过花,随手放在一边,连上面教成衣设计的女老师,都忍不住走下讲台,问她。

    “大美人最近和李公子和好了?”

    “没有。”

    棠意礼眼皮连抬都没抬,用画笔勾勒书上的版式。

    制版,对于服装设计专业而言,相当重要,设计意图能否被准确实现,全看它。

    棠意礼在制版方面一直很感兴趣,所以,她与教这门的老师走得很近。

    相较于师生,她们更像朋友。

    这位名叫高青青的老师,还想继续八卦,棠意礼合上书,抱在怀里往外走,花也不拿。

    高青青在后面喊:“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不想听。”

    “花也不要啦!”

    棠意礼转过大门,走出教室。

    时间还早,上午已经没课,棠意礼开车回宿舍。

    九月已经到尾声,天气转凉,这也意味着迎来北市最舒爽的季节。

    杨树夹道,叶子尚绿,粗壮的枝叶,遮天蔽日,一阵秋风徐来,刷拉拉的叶子作响。

    像首失恋的歌。

    棠意礼最近情绪不高。

    车子缓缓行过,棠意礼想调首音乐听听,却看见路边的程准,他在朝自己招手。

    棠意礼开车停在他身边,降下车窗,弯身侧头,说了句,有事?

    “学姐,可不可以跟你借车?”程准一着急就脸红。

    棠意礼刚想说好,转念才想起,自己跟整个游泳队,现在是不共戴天之仇。

    “先说你干嘛用。”她故意拿乔。

    程准:“是大师兄,他的一个启蒙老师突然过世,今天下葬,队里的车,送去修了……”

    说着,程准扭头看向身后。

    棠意礼顺着目光,也跟着望过去,真的是荀朗。

    今天的荀朗和平时不一样,许是场合不同,今天他穿得有点正式,黑色的西裤和衬衣,没有打领带,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

    远远看去,荀朗笔直地站在人群里,用“耀眼”两字就可以囊括。

    他单手抄兜,正在打电话,也看见了她。

    很快电话打完了,他一脸肃穆,朝这边走过来。

    棠意礼顿时心跳如擂鼓,一步一个点,重击在她心房上。

    程准追问:“行不行啊,学姐,给句话,还挺着急的呢。”

    荀朗已经走了过来。

    棠意礼收回目光,板正身体,目视前方,一秒钟的天人交战,终于不敌那件黑衬衣。

    仓皇败下阵来。

    棠意礼用微不可闻地声音发出“嗯”的一声。

    程准马上拉开副驾的门,转头跟荀朗说。

    “师兄,借到了,棠学姐开车送你去。”

    ……

    一般来说,墓园都设在偏远的郊区,借山,借水,借势,才算是风水宝地。

    死人的宝地,鲜少有活人愿意去。

    荀朗叫了一早上的车,都没有司机愿意应答,眼看葬礼就要开始了,棠意礼成了救命稻草。

    她不仅借车,还肯充当司机。

    程准站在路边千恩万谢,目送荀朗和棠意礼上路。

    墓园在北郊,全程将近七十公里,郎晴白日的高速路上,只是偶尔有车,迎面通过。

    一路安静顺利。

    在过于安静的车厢里,棠意礼有点别扭,双手忍不住扣紧方向盘,片刻,又松开一只手,想让空气带走手心里的潮意。

    她感觉得到荀朗在看她,慢慢有股委屈的酸意上涌。

    “那天……”

    “那天,”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顿。

    棠意礼飞快看了一眼荀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始终冷峻而坚定,叫人看不懂其中沉默的留白。

    不待荀朗说话,棠意礼赶紧接上,轻松说道。

    “那天的表演挺逗的,你没去可惜了,连我室友都说精彩。”

第24章 那小模样,很招男人

    “那天的表演挺逗的,你没去可惜了,连我的室友都说精彩。”

    这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以至于棠意礼说完,都为自己这套说辞脸红。

    她需要这么要强吗?

    那天他没来,自己在剧院门口等了好久,天知道她有多委屈,却不敢泄露丝毫。

    所有的情绪,只对他一人不可见,想哭不敢哭,想笑笑不出。

    喜欢一个人,原来这么卑微。

    棠意礼偷偷用眼尾观察荀朗。

    他停顿了片刻,低头,似是轻轻笑了,也好像是没笑,棠意礼没看懂那个似是而非的笑,只听他轻缓地说。

    “你们觉得好看就行。”

    是你们,不是你。

    他大概是信了吧。

    棠意礼扯开唇角,附和着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车子里的寂静,一直维持到目的地。

    墓园清幽,外面有一大片的停车场,棠意礼把车停在靠近入口的位置。

    荀朗解开安全带,“谢谢,你先回去吧,我可以搭其他人的车回学校。”

    棠意礼摇摇头。

    “既然来了,我就去看看我妈妈。”

    发生在墓园的相逢,透着生与死的庄严。

    荀朗看着棠意礼,什么话也没说,两人并肩走进墓园,分头而行。

    ……

    遗体告别的仪式很简单,诵读完生平事迹,亲友送别后,就是火化、下葬环节。

    不到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个世界就告别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来过的痕迹,犹如投海的石子,荡起涟漪,转瞬就归于平静。

    这样的过程,对每一个参加葬礼的人来说,才是真正沉重的部分。

    棠太太的墓穴是私人领地,在整片墓园里最高的位置,棠意礼坐在台阶上,全程观看了正在进行中的葬礼。

    “妈,我走了啊,下次再来看你。”

    棠意礼拍拍裤子上的土,站起身,她对上墓碑上的笑靥温柔的母亲。

    “这次来得匆忙,没带你喜欢的花,下次一定补上。”

    她拾级而下,刻意绕过那群悲伤的家属,走石子小路,返回墓园正门。

    同样的太阳,站在墓园外,才感受到几分暖意。

    棠意礼感觉自己好像重回人间一样,伸了个懒腰,她没想等荀朗一块回去,可听见身后走过来一群人,棠意礼一回头,就看见了荀朗。

    他最高,最挺拔,哪怕是站在人群中,也无法让人轻易忽视。

    而荀朗,也看见了棠意礼。

    两人虽然是一块来的,但却因为去见证了生离死别,心头各有滋味。

    这种不期而遇的巧合,让两人对视良久。

    “阿梨!”

    棠意礼回神,视线转到一旁,竟然看到了李骄阳。

    他的表情,完全是一副意外之喜的样子,快步离开人群的队伍,他上前。

    “阿梨,你怎么来了?哦,我忘了,你是来看阿姨吧。”

    李骄阳爱怜地伸手,还没落在棠意礼的身上,她就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李骄阳的笑容不减,“你倒底要气多久?”

    这时,身后其他人也赶了上来,棠意礼回头,又看见了君胖,还有好多眼熟的面孔,都是李骄阳这个圈子里的少爷公子。

    有认识棠意礼的,还笑呵呵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棠意礼问:“你们……送别的是什么人?”

    君胖:“小学班主任,这么多年大家关系不错,这不听说老班人没了,过来送最后一程。”

    棠意礼半垂着眼眸,唇瓣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她准备赶紧离开,却让李骄阳拦住。

    “阿梨,你怎么走?”

    “我开车了。”

    “那正好,我没开车。”

    周围人一片哄笑。

    棠意礼现在对李骄阳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划清界限还来不及,如果早知道李骄阳也在,她送完荀朗,肯定就回去了,或者根本不会送荀朗过来。

    现在又被人把自己和李骄阳当成一对,还是当着荀朗的面,她有说不出的难堪。

    “抱歉,不方便让你搭车。”

    棠意礼错开身,想离开,李骄阳哪里肯。

    兰黛集团最近没拿捏成棠丰,李少爷正揣着火,这回看见棠意礼又是这么冰冷,当然要跟她好好算算账。

    毕竟李少爷的面子不能塌。

    李骄阳伸手就要来硬的,棠意礼蓦地定住身形,视线转向荀朗。

    大家跟着看过去,有些不解。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这两个今天可能才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竟然用眼神交流了将近半分钟。

    荀朗眸光深邃,表情依旧淡淡。

    而刺手玫瑰一样的棠意礼,突然换了副口气,“荀朗,你不走,我可走了啊。”

    那声音婉转悦耳,眉头一皱的小模样,很招男人心里的火。

    李骄阳慢慢放下手,目光锐利起来。

    众人一凛:李骄阳的女朋友……在跟荀朗撒娇?!

    可在荀朗听来,却是威胁——你要不跟我一起走,就留在这个屎坑里发臭吧!

    朋友之妻,这个帽子落下来,全是是非。

    荀朗深深地看了眼棠意礼,又望向李骄阳。

    “那我先走了。”

    所有人:“……”

    君胖看着荀朗汇合棠意礼的背影,嘴巴眼睛慢慢放大,最后做出一个“我……操”的口型。

    “什么情况啊,棠意礼怎么跟荀朗搞在一起了?”

    说完,他赶紧用手捂住嘴。

    可周围一群公子哥,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是李骄阳的朋友,自然也是荀朗的朋友。

    之前,他们还戏称棠意礼,是李家未过门的媳妇。

    这会,这群人带着诡异的笑,看向李骄阳,他的脸一直阴沉着,极是难看。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问他:“李少,怎么回事啊,兰黛集团的股价一路飞涨,生意不错,至于这么巴结纪氏吗。”

    巴结纪氏,等于巴结荀朗。

    李骄阳是暴脾气,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狰狞的面目逼到对方脸上。

    “刘宸硕,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说你,为了巴结荀朗,连女人都肯送人床上去,还要老子再说一遍吗?”

    “操……”

    李骄阳扬起拳头就要往对方面门上砸,刘宸硕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拿肩膀顶了上去,周围人真心假意的,都涌上去拉架。

    好好一块清净墓园,瞬间变成菜市场,喊打喊杀,你推我拥。

第25章 牛逼,牛逼

    棠意礼启动车子,快速驶离墓园,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把这段三角关系,突然这么摊开,是冒着巨大风险的,万一惹毛李骄阳,荀朗不庇护她,那她立马就得落入恶霸的魔爪。

    什么女性尊严,大美人的体面,都给被那个混蛋玩意儿给撕扯个稀巴烂。

    不过,还好,荀朗当了回人,没把自己撂那。

    棠意礼拿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荀朗,冷峻的五官,依旧透着个生人勿近的样子,棠意礼再天真,也知道这位应该很不爽。

    被人当枪使还是其次,让他亲手给兄弟戴绿帽,以后应该挺不好混了吧。

    荀朗的家世肯定是不敌李骄阳的。

    她这也算给荀朗惹了麻烦。

    “抱歉。”她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也看见了,李骄阳分明就是个流氓……”

    棠意礼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听见车子里嗡嗡作响的发动机的声音。

    过了一会,只听荀朗平淡开口。

    “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把我扯进你和李骄阳的破事里。

    棠意礼无声地点点头,心里有点难堪,也有点委屈,第一次被人如此明确的警告,让她像被打了个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末了,她出于道义,还是想提醒荀朗。

    “李骄阳心眼小,如果他报复你的话,有需要……我可以为你解释。”

    “不用了。”

    棠意礼闭上嘴,不再多说什么。

    ……

    从墓园回来,棠意礼把荀朗先送回游泳队,自己回了宿舍。

    她的电话,都快要让李骄阳给打爆了,一直在响,棠意礼嫌烦,干脆关机,呆了一会,她怕人找来,干脆拎着包,出了门。

    九月的秋装和螃蟹一样,刚刚上架,就横行霸市,叫价实在不合理。

    棠意礼抗议它的方式,就是用钱杀它个片甲不留。

    裙子、鞋子、化妆品,棠意礼买了好几大袋的战利品,堆满了车子后座。

    这才算消了心头一口闷气。

    回到学校时,天色已经被一片霓虹笼罩。

    棠意礼车子开到食堂门口,意外碰上君胖,他也倒车入库。

    看见棠意礼的车,君胖半个肩膀探出窗外,吹了声口哨。

    “车不错!”

    棠意礼没理他,径自下车。

    君胖还惦记着白天的事,从奥迪上迈步下来,三步并两步,追上棠意礼。

    “姑奶奶,聊聊?”

    原本,棠意礼跟君胖认识在先,也算是朋友,后来通过君胖,她又认识了李骄阳,和李骄阳好的那半年,她跟君胖的关系,更加熟稔。

    坏是坏在后来,李骄阳出轨,君胖全程打掩护,他们一起糊弄棠意礼。

    棠意礼勃然大怒,把君胖直接拉黑,虽然后来又把他加了回来,但关系一直不冷不淡的。

    今天碰上君胖,棠意礼想来个视而不见,无奈对方太热情,他们还是在食堂的奶茶角坐了下来。

    晚饭时间已过,坐在这的都是一对一对小情侣。

    棠意礼觉得别扭,问:“什么事,赶紧说,没事,我就回去了。”

    “别别,姑奶奶,”君胖伸手作势挡了一下,“当初是我错了,都道过歉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看在我给你发赵美伦视频的份上,你也该知道,我站你这边。”

    棠意礼抱臂靠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他。

    “我再说一遍,我和李骄阳分手了,他的事,都和我无关。”

    君胖转转眼珠,一笑:“看得出来,棠大小姐您不止换了车,还换了男人。”

    今天在墓园,李骄阳和刘宸硕为她,打得不开胶,后来两家的律师都来了,一个说对方是故意伤害,一个说对方是诽谤,眼看豪门战争一触即发。

    君胖就是纯好奇,想问问这事的女主角,倒底有没有给李骄阳戴绿帽,棠意礼是不是真跟了荀朗。

    君胖斟酌了一下,问:“我听说你报了体院的选修课,你跟荀朗……真的假的?”

    他飞了个媚眼,一副大家都懂的意思。

    棠意礼脑子也在转。

    君胖和李骄阳肯定是一伙的,那他跟荀朗关系怎么样呢,棠意礼吃不准,不知道这又是不是李骄阳的试探,而她又应不应该为荀朗澄清。

    左右两难。

    最后,她决定还是先顾自己,尽量让荀朗看起来是无辜的。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顿了一下,“我bao养了荀朗,他是被我逼的。”

    君胖脸上笑意骤然一变,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你?!bao养荀朗?!”

    声调扬起,又突然压低,他双肘撑在桌面上,好像要爬过来一样。

    君胖问瞪大眼睛,问棠意礼,“什么叫bao养?”

    这个问题也太蠢了吧。

    棠意礼靠近他,“你们跟荀朗是朋友,难道他的经济状况,你不了解吗?”

    君胖有点傻眼:“了……了解吧。”

    “那就对了。”棠意礼好心解释,“练体育多苦啊,他一个体育生,要不是家庭条件不好,应该也不会走这条路……”

    “而且,我还亲眼见过,他吃助学窗口……生活清贫,人品端正……”

    最后,棠意礼用救世主的口吻,说道:“这么好的寒门青年,比李骄阳强一万倍,我倒贴也愿意。”

    君胖嘴巴微张,许久没有动静。

    此保养就是彼保养,他没有理解错。

    棠意礼看着君胖的神情,以为他被自己给忽悠住了,颇为得意,端起奶茶,像模像样地饮了一口。

    君胖好半天才回神,喃喃自语:“荀朗……寒门青年……保养他……牛逼,牛逼。”

    君胖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把荀朗当成寒门青年,要知道,在京圈和苏圈,荀朗都是顶级的存在。

    不熟的人见着,恨不得打立正叫一声“小纪先生”;熟的人呢,别管明里暗里,那也是客客气气,不敢造次。

    眼前这位大小姐声称bao养,真是叫人“敬佩”。

    哪来的胆子?

    哪来的自信?

    君胖认真研判棠意礼,发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反而不敢接着往下说了。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棠意礼有了错误的认知,但显然,不该由他来纠正。

    至少,也要先看看荀朗是什么态度。

    君胖靠在椅背上,神情慢慢绽出一丝笑意,最后定格。

    直觉告诉他,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第26章 狗男女的合谋

    棠意礼和君胖只聊了一小会,话不投机,她想找个借口先出来,哪知道君胖的女朋友打电话过来查岗。

    君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不停地说马上,挂了电话,他就匆匆离开。

    夜幕降临,秋风渐凉,奶茶角的人越来越少。

    临窗而坐的棠意礼,反而不想走了。

    推开半边窗子,任由夜风吹乱长发,棠意礼托腮,陷入思考。

    她有点小后悔。

    刚才为了忽悠君胖,她故意说自己bao养了荀朗,这话要是传到荀朗耳朵里,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不过,荀朗那冰块个性,就算是不高兴,应该也不会来找她算账吧。

    没意思!

    跟一面不会还手的墙,比划拳脚,有什么意思。

    棠意礼被荀朗这种冷漠个性,真是给弄怕,干脆放弃纠结。

    她起身,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一回头,赵美伦从角落里走出来。

    “可以聊聊吗?”

    棠意礼想笑,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想和她聊。

    刚走了一个君胖,这会又跑来一个赵美伦,棠意礼对她没兴趣,冷淡回绝。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

    赵美伦不说话,只是站在棠意礼前面,堵住去路。

    “我刚刚都听见了,你说你跟荀朗在一起了,敢给李骄阳戴绿帽子……”赵美伦流露出一丝真诚。

    “我很佩服你,棠意礼。”

    给同一个男人当过女友的两个女人,最后成为朋友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这是知乎上的一条问答,棠意礼一定会上去写——李骄阳的历任女友,都是难兄难弟。

    主要是这个男人太招恨了。

    棠意礼和赵美伦找了一家居酒屋,一边喝一边骂李骄阳,很快都喝大了。

    赵美伦胡乱比划着——

    “我承认我嫉妒你,所以才从你手里撬了李骄阳,可他从来也没拿我当碟菜,所以,我也不想在他那颗树上吊死,我们散了,棠意礼,现在咱们是同路人了。”

    棠意礼控制不住笑容,眯眯着眼睛。

    “你不和李骄阳好,咱们也不是同路人。”

    赵美伦脸色有点难看,喃喃道。

    “是,你高贵,你了不起……今天在墓园,李骄阳还为你打架了……”

    棠意礼皱眉,屏住呼吸,缓了缓酒劲,可她还是觉得头重得不得了。

    “你刚刚说什么?”

    赵美伦笑容隐晦:“我说,李骄阳喜欢棠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棠意礼没等听完,只觉得世界在这一刻失声,所有画面,都瞬间失去颜色,沦为铅灰。

    她终于支撑不住,趴在了桌上。

    ……

    棠意礼醒来时,头痛欲裂,而且身体就像一块棉花,完全不听使唤的软。

    她还是觉得困,睁不开眼,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放赵美伦的话。

    心里有失望,有委屈,还有许多复杂而又无序的念头,都在嘶吼着,棠意礼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撕碎了。

    她费力想要起身,却发现,今天宿舍的床,好像有点不一样。

    棠意礼慢慢睁开眼,瞳孔骤然一缩。

    这里不是宿舍,她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而床边,李骄阳就站在那里,冲着她诡异地微笑。

    棠意礼想尖叫,一张嘴,发现声音是哑的,她呼呼啦啦的喘气,都只发出了古怪的气声。

    这引来李骄阳的笑。

    他一屁股坐在床边,轻轻抚摸棠意礼光洁的脖颈,投入留恋。

    “别着急,宝贝,留着嗓子,一会老公让你好好的叫。”

    做着柔情的事,却说这最渗人的话,棠意礼惊恐地望着李骄阳,想要挣脱,却让他轻轻一推,再次陷入床笫之间。

    四肢、身体,已经完全失控。

    这一刻,棠意礼非常确定,赵美伦给她喝的酒,一定有问题。

    今晚,是这对狗男女合谋把她骗来的!

    很快,李骄阳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你都不理,只能用这个办法了,”他邪气一笑,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解皮带。

    金属扣叮当作响,每一下都像敲在棠意礼的神经上,战栗、传导,直叫人头皮发麻。

    最后,李骄阳把上衣随手一扔,只有腰间,尚未全褪,骑身上来,他喟叹。

    “你以为抱上荀朗的大腿,我就不敢动你了吗?阿梨,你太天真了,也太小看我了……”

    李骄阳扬眉吐气般地笑,带着鬼祟,凑到棠意礼面前,说。

    “我李骄阳今天就先破了你,我穿过的旧鞋,看荀朗还要不要。”

    李骄阳探手握住自己,稍作确定,伸手去拉棠意礼的衣服。

    棠意礼的精神高度紧张,就在崩溃边缘。

    哪知道李骄阳一顿,突然想起什么,爬了两步,转头去床头柜里找东西。

    片刻,只听他咒骂了一句,起身去打客房的服务电话。

    “拿一盒过来……没错,现在,立刻,马上!”

    挂了电话,一股邪火无处发,李骄阳伸手捏住棠意礼的下巴,恶狠狠地道:“等东西送来的,今晚有的爽。”

    他手劲一松,棠意礼的头就被甩到一边。

    她僵硬地躺在床上,无法移动,只听见身后浴室里传来水声。

    东西还没到,李骄阳去洗澡,这应该是最后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时,棠意礼都要急疯了,她拼命地挣扎,手脚、身体,不停地制造位移,只求尽量去靠近床头的电话。

    那也是唯一的,可以和外界取得联系的机会。

    顾不上害怕,甚至不敢想失败之后的事,棠意礼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挪动,很快一头大汗,头发已经被揉散,一缕一缕裹在脖子和脸上。

    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拌着头发,刺在耳边。

    时间一分一秒,都像凌迟活人的刀子,她和电话的距离,正在一点一点缩短,三米、两米、一米……

    棠意礼心焦如焚,还有最后一臂的距离,她用平生最大的意志力,来控制右手,颤巍巍抬起,伸展,终于抓住电话。

    她心如擂鼓,默念报警的号码,刚刚要去触按,突然——

    一只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按着她的手,生生把听筒又挂了回去。

第27章 我的

    那一刻,棠意礼的世界停滞了。

    随后,浑身血液,逆流而上。愤怒、恐惧像滔天的大浪,迅速冲入大脑,那是生死未卜的绝望感。

    棠意礼就像待宰的羔羊,又重新被压在了猎人的枪口之下,刚刚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

    李骄阳腰间扎着浴巾,站在她的头顶,笑意轻挑。

    “宝贝,还没作够吗?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学不乖的。”

    棠意礼呼吸一滞,还没待反应。

    紧接着,她整个人已经被李骄阳给翻了过去,趴在床上,李骄阳突然萌生恶趣味,摆动棠意礼的四肢,呈爬跪式,头往下压,tun往上抬。

    这是一个极具羞辱的姿势。

    棠意礼颤抖着双手,想要挣脱这种状态,却因为徒劳用力,而涨红了脸。

    蓄满眼眶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无声打湿床褥。

    这才是今晚的序幕,棠意礼绝望地想,接下来的种种不堪,如果真的加之在自己身上,那不如今生就到此为止。

    她就是做鬼,也要先把李骄阳戏弄够,才取他狗命!

    棠意礼扭动挣扎着,这时,房间传来敲门声,她最后仅剩的求生意念,瞬间被击溃。

    一定是酒店的服务人员!

    他们把李骄阳要的东西送来了!

    棠意礼紧张的心,都要爆炸了。

    李骄阳不怀好意地一笑,拍拍棠意礼的屁股,“咱们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他踩着拖鞋,去开门。

    黑褐的门页,慢慢打开,李骄阳一愣,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来人哪里是什么服务生,荀朗就站在门外,眸色阴沉。

    李骄阳本想虚以委蛇,把荀朗糊弄过去,可还没等他说话,高大笔直的身影,已经擦着他的肩膀,走入屋内。

    风雨欲来。

    荀朗穿过套房客厅,直接推门进了卧室,站定。

    在来的路上,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境,那个时候他都可以保持理智,但当他真的站在房间,在明亮灯光下,看到棠意礼的处境时,他竟无由来的被情绪拉扯,几乎失控。

    哪怕棠意礼身上的衣服还是完好的,可那个姿势,正对着他,意味着多少屈辱,荀朗感同身受。

    愤怒,在至黑至暗中灼烧,痛感,也在心尖上慢慢蜿蜒。

    荀朗阔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抱入怀里,入眼的,是满脸泪水的棠意礼,惨白的小脸,表情迟钝,目光慢慢对焦,等她看清来人后,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棠意礼。”

    荀朗轻唤她名字,只看她不能言语,只是流泪,就大致明白她中了药。

    荀朗回头,眸色愈发深沉,似有千万斤的份量,压在李骄阳的肩膀上。

    李骄阳不自觉地挺身,不屑笑道:“想怎么玩,是我们小两口的事,荀朗,我的妞你管不着吧。”

    荀朗将人抱起,大步往外走,路过李骄阳时,掷地有声道。

    “现在是我的。”

    ……

    药是兑在酒里喝下去的,许是影响了药效,荀朗抱着棠意礼走出酒店,她已经可以断断续续地说话。

    荀朗附耳过去听,棠意礼用哑嗓,气息慢慢地告诉他。

    “容景公馆,十二号楼,二十二层……送我到那里……”

    荀朗叫了一辆车,路上一直抱着棠意礼。

    夜凉如水,司机频频回头,棠意礼在混沌的意识里,仍在流泪,荀朗脱下自己的帽衫,披在棠意礼身上,遮住她被泪水浸透的小脸。

    容景公馆在使馆区,很快就到了。

    这是棠丰给女儿买的房子,虽然同在一个小区,但此刻夜已深,不会惊动任何人。棠意礼用仅存的意识,指纹解锁大门,随即,偌大的房间,豁然明亮。

    房子没住人,但一直有阿姨来打扫,整洁而熟悉的装璜,叫棠意礼一直紧绷的心,慢慢松绑。

    她被轻缓地放置在卧室床上,不自觉缩成一团,荀朗拉过被子为她盖上,轻声问。

    “有没有受伤?”

    她摇摇头,楚楚可怜。

    荀朗默了一刻,转身刚要走,就感觉衣角被牵住,他低头,看见一只小手,伸出被子,越狱的矜持,再也拦不住她的脆弱。

    “我有点害怕,可不可以留下来。”

    棠意礼把脸半埋在被子里,只看得见红红的眼尾,还挂着晶莹的泪滴。

    荀朗好像被什么刺到,心脏微微一缩。

    犹疑片刻,荀朗坐在床边,“睡吧,我不走。”

    棠意礼笨拙地挪了挪,在荀朗腿边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把自己缩起来,闭上眼睛。

    倒底还是用了药的缘故,她很快睡着,昏昏沉人事不知。

    荀朗凝视棠意礼的脸,雪白无暇,长睫轻颤,只是眉头一直拧着,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梦里也会害怕,荀朗就这么望着她,时有无力之感。

    看她皱眉,他竟然恨不能去梦里保护她。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自责。

    他一直试图与棠意礼划清界线,脱口秀一次,墓园也算一次,为什么,这么多次,他都没有发现,棠意礼所处的境地,已经如此危险?

    他早知道李骄阳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没有为棠意礼及时留意过?直到今天,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倒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冷待棠意礼。

    为李骄阳让路么?

    还是忌惮父亲的威势,怕自己连累棠意礼失去自由?

    这都不是借口。

    更加不该是一个男人的所为。

    如果想要保护棠意礼,让她免于纠缠,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应该是站在她身边,保护她。

    荀朗注视着棠意礼,她的美丽依旧,在今晚格外纤细而脆弱,他看了好久,也沉默思考了好久。

    良久之后,荀朗抬手关掉了床头的小灯。

    ……

    棠意礼醒来时,屋子里是空的,床尾搭着一件纯黑的帽衫。

    证明昨晚荀朗起码停留过。

    房中寂静无声,估计这会他已经走了。

    棠意礼拥着棉被坐起身,说不上什么感觉,脑子发沉,人有点懵。

    她坐了会,觉得口干舌燥,想下床去弄口水,可脚刚一落地,就跌回床里。

    这大概那种药的后遗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消退。

    棠意礼气恼,尤其是一想起李骄阳那个混蛋的脸,她就恨不能冲出去,捅他一刀。

    昨晚,真的太险了,她差点就被……想想就后怕。

    可一转念,她想到得救时,自己以那个姿势来面对荀朗,棠意礼又觉得简直没脸见人。

    太羞耻!

    穿着衣服也羞耻!

    她躺倒在床铺间,双手捂脸,蓬乱着头发,两只脚蹬向空中,发出呜呜之声。

    荀朗端着吃的走进来,正好看到这画面。

    “你……还好吧?”

    棠意礼突然住口,从指缝里看到荀朗,自知再次出糗,干脆气馁。

    她翻身背对门口:“我有病,我有大病……你走,你走。”

    昨晚的委屈还未释放,转瞬又卷土重来。

    棠意礼的哭腔,很快就变成真的哭泣。

    “荀朗……荀朗……”

    她一直叫他名字,清悦又委屈的音调,叫乱了人心。

    荀朗放下食物,连抽几张面巾纸,走近棠意礼。

    “别哭了,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昨晚让你看见我……”她说不下去,只能继续哭,“我觉得自己很丢脸,也很蠢……上了李骄阳的当,让他给骗过去……”

    递过去,人家不接,荀朗无奈,绕床一周,弯下身子,亲自帮她擦拭。

    他沉声说道:“过得去,我说过得去,就一定过得去。”

第28章 我只想听你说

    荀朗鲜少主动约人。

    君胖收到邀请的时候,心里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跑去问李骄阳,得知他也接到了邀约,心里就有几分了然。

    一定和棠意礼有关。

    去的路上,君胖问李骄阳:“你们……这是三角关系摊牌了吗?”

    李骄阳冷笑,没说话。

    君胖隐隐觉得不安,再三追问,才从李骄阳嘴里挖出那天晚上的事。

    他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望着李骄阳开车的侧脸。

    “你疯了吧,好歹你跟棠意礼好过,这么对她,合适吗。”

    李骄阳皮笑肉不笑道:“合适吗?她给我戴绿帽,让我在圈子里变成笑柄,你怎么不问问她,合适吗。”

    合不合适,君胖懒得评价。

    棠意礼那边最近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再加上本来也没出什么大事,这事好摆平,但今天荀朗出面了,恐怕没那么简单。

    君胖心里通透,知道李骄阳那脾气,他心里必然不服气,干脆君胖也不多说。

    等到了地方,早有人守在庭院门口。

    这里位于山中,借山势修了一处游泳池,配套的宅邸和院子,都是请名家设计,走日式路线,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豪阔。

    蜡木地板铺在石子路上,一路蜿蜒,路过一片红叶枫树林,径直来到高穹顶的室内,泳池里泛着粼粼波光。

    李骄阳站定,扬声问:“既然叫我们来了,荀朗人呢。”

    声音在空旷中回荡。

    管家一言不发,只是躬身,他刚转身,突然身后就出现两个彪形大汉。

    未等李骄阳反应过来,他就被两人一边一个,反剪手臂。

    “你们他妈要干什么?!”他怒喊,用力挣扎。

    哪知道两个保镖人高马大,竟死死把李骄阳给按跪了。

    整个室内,除了哗哗水声,只能见李骄阳骂骂咧咧。

    “你们他妈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么对我!”

    这话是冲着两个保镖去的。

    可这两个充耳不闻,反而一个对视,拖着李骄阳就往泳池边上带,李骄阳想要挣扎站起,其中一人朝膝盖弯一踢,李骄阳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池边漫出来的水,迅速打湿了李骄阳的裤子,形神狼狈。

    君胖直接看傻了,退在一旁,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李骄阳这会是又急又怒,直接骂荀朗:“荀朗!我……操!荀朗!你他妈要干什么……”

    “放开我!操!等我离开这,咱们等着瞧!让你看看,兰黛集团也不是好惹的……”

    约莫叫骂了五分钟,荀朗终于露面。

    他应该是刚洗过澡,上身穿件宽松卫衣,下面穿了条同色系的短裤,一身的黑色,是慵懒和冷漠的底色。

    荀朗肩头搭着雪白的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发,慢条斯理地走出来。

    李骄阳:“你终于肯出来的!荀朗,你他妈有话直说!别跟老子来这套!”

    荀朗沿着泳池的边缘,缓缓踱步,隔着泳池的距离,他的视线,从没在李骄阳身上离开过。

    只听荀朗平声说:“我没有话想说,我想听你说。”

    “我草——”

    李骄阳的话音还没落地,身后的保镖一齐把人往水里按,李骄阳挣扎,然而手臂被箍住了,一切都是徒劳。

    李骄阳呛了狠狠一口水,随后又被保镖给拎了起来。

    他忍住肺部抽痛,“荀朗,我他妈哪得罪你了——”

    荀朗抬头瞥了一眼保镖。

    随后,李骄阳又一次被按进水里,如此往复,三次之后,李骄阳似乎已经适应了节奏,竟然以憋气来对抗。

    荀朗走过来,蹲下,在李骄阳再次离开水面时,亲自伸手按在李骄阳脑后。

    这一次的喘息时间太短,李骄阳还没反应,就再次入水,而他脑后的手掌更带了一股纹丝不动的狠劲儿。

    李骄阳起初还在憋气,憋了三十秒不到,便憋不住了,一声咳嗽,水登时从耳朵、鼻腔和口腔齐齐地往里灌,肺和脑袋疼得几近炸开。

    过了片刻。

    看傻在一旁的君胖,不得不上前提醒,“荀朗,这么玩要出人命的……”

    荀朗松了手,将李骄阳的脑袋从水里提出来,冷声问:“想说了吗?”

    “说,我说……”

    李骄阳猛地喘气,几乎将肺叶子都咳出来,耷拉在额前的头发往下流水,迷住了眼睛,他眯着眼去瞧,只觉得之前熟悉的荀朗,今晚浑然一股戾气。

    他眼里,带着上位者俯视蝼蚁的平静。

    仿佛,哪怕今晚上真要搞死谁,也不过就是抬抬手指而已。

    李骄阳打了个激灵,一边观察荀朗,一边磕磕绊绊地说。

    “我……我承认那天晚上……我对棠意礼有想法,一来,我用强的,想让她就此跟了我,二来,也想给自己出出气……”

    “谁让她那么作,勾搭谁不好,去勾搭你——”

    荀朗伸手,再次把李骄阳按进了水里。

    这一回更漫长,他几乎要窒息时,才再度被提了起来。

    头顶荀朗声音沉冷:“我不想听废话。”

    出水后的李骄阳一阵猛烈咳嗽,然后才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可以跟棠意礼道歉……以后也可以不缠着她……”

    荀朗松开手,站起身。

    李骄阳随即松了一口气。

    “继续说。”荀朗缓缓地说,俯视的身影,完全遮住李骄阳头顶的光。

    李骄阳一愣:“还……还说什么?”

    荀朗看着他,眼里有嗜血的冷鸷。

    李骄阳终于认栽。

    “我会退学,以后棠意礼再也看不见我……这总行了吧。”

    荀朗看了一眼保镖,两人松了手,后退一步。

    李骄阳顿时瘫软在地,不自觉哼出一个自嘲。

    “荀朗,咱们小时候就在一块玩,好多事看似你都不计较,原来不是,你还有这一面。”

    原来,他还有杀人放火,都在所不惜的一面。

    荀朗抓下肩头的浴巾,缓缓擦拭手臂上的水,

    “小时候的事,我也以为我可以翻篇,可每一次看见雷教练的腿,我都觉得意难平,同样的委屈,我不想让棠意礼再尝一次。”

    “你说呢,李骄阳。”

    荀朗淡淡地看着李骄阳,没有情绪。

    可李骄阳还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当年被包装成意外的那件事……看来荀朗早知道了。

第29章 她们在同一天认识荀朗

    十三岁时,荀朗已经把游泳,当成了毕生职业,那个时候,雷朋深是苏省最有名望的蝶泳教练。

    荀朗想要拜师,几次上门都被拒绝。

    在雷朋深看来,纪氏的太子爷,想做什么不是唾手可得,哪用得着走竞技体育这条路。

    就一个字,当职业运动员,苦。

    他觉得荀朗吃不了这份苦,纵使天资高,也没用,他坚持不了太久。

    可荀朗没放弃,一年的时间,荀朗完成了从校队到市队,再到省队的三级跳,这可能需要普通人整个青春的汗水,可荀朗只用了一年。

    最后雷朋深终于点头,答应带荀朗。

    截止到此,都是一个少年励志的故事,可唯独有一点,这个故事完全是背着纪南昀发生的。

    纪家毫不知情。

    直到有一天,荀朗跟着雷朋深上课时,突然外面布满了保镖,李骄阳跑进来告诉他们,纪南昀震怒,带人来抓雷朋深,荀朗不疑有它。

    他留下,挡住保镖,让李骄阳引雷朋深从后面先走,就这样,在逃跑的路上,雷朋深遇到车祸,大腿粉碎性骨折,从此跛了脚,成为体育圈的一个遗憾。

    而从始至终,雷朋深都没有一句怨言,待荀朗如师如友。

    这更叫荀朗有说不出的惭愧。

    可这笔账该算在谁身上呢?

    是干涉儿子梦想的纪南昀;

    还是向纪南昀告发自己的李骄阳?

    无论是强权的父亲,还是两面三刀的朋友,都像是一块柔软的塑料膜,把荀朗紧紧包裹了起来。

    窒息、恐慌,接连不断地挤压着荀朗生存的空气,这比溺水,还要痛苦百倍……

    山间别墅里。

    被折腾够呛的李骄阳,被保镖扔到停车场。

    君胖留下来,陪荀朗饮一杯无声的波本。

    荀朗是职业运动员,有严格的餐饮要求,酒是禁品,只有在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他才会喝上一点。

    金黄的酒液,拌着冰块,在矮杯中折射出暖色的光芒,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摇晃。

    君胖喟叹说:“雷教练和棠意礼的事,两件一起算,李骄阳也不过是退学而已,大家朋友一场,你已经很开恩了。”

    荀朗立身站在吧台前,单手搭在杯沿上,没说话。

    “那个……棠意礼知道今天,你找李骄阳的事吗?”君胖试探地问,见荀朗轻轻摇头。

    “她不知道。”

    君胖是个明白人,见荀朗这么说,大概也猜到棠意礼不知道的事多了。

    荀朗不想声张,他自然懂得保密,点点头,“不知道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以后也碰不了。”

    君胖抬眼,仔细打量身形高大的荀朗,忽而想笑。

    像荀朗这样的人,并不是不染红尘,只是从前红尘里还没有他在意的人。

    ……

    棠意礼请了十天的病假,连上十一国庆,她一下休了半个多月,返校上课那天,才从傅溪那里听说李骄阳的事。

    “你不知道吗?李骄阳上个月底就办了退学手续,听说是家里想让他留学,已经把他送去英国了。”

    棠意礼没搭茬,只是在心里惊讶了一下。

    她没想到李骄阳这么容易就消失了,本来棠意礼还担心,以后在校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怪别扭呢。

    想不到这孙子这么有自知之明,自己先滚了。

    可一转念,棠意礼又有点不确定,那么豪横的一个恶霸少爷,怎么会说退学就退学?

    是真要出国留学,还是被人逼得出国?

    这里面又有没有荀朗的手笔呢?

    带着疑问,棠意礼下了课,去找荀朗。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暗了,游泳馆里开着灯,冷森森的,并没有人。

    扑了个空,棠意礼走出门,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荀朗,忽然瞥见远处站着两个人。

    草坪开阔地上,一男一女距离很近,正在说话。

    或者描述为,荀朗在听,赵美伦在说。

    距离十几米,听不见说什么,可棠意礼此刻已经像只炸毛的猫,完全恼了。

    她从李骄阳床上醒来的那一幕,再次入脑。

    有生以来最屈辱的事,就是拜赵美伦所赐,要不是她下过东西的酒,自己会像个死猪似的让李骄阳摆弄?!

    棠意礼走过去,扬声叫了一句:“荀朗。”

    赵美伦迅速警惕,她伸头看了一眼棠意礼,柔弱一笑,只看荀朗。

    “有人找你,那我先走了,回头电话里说。”

    她就像不认识棠意礼似的,飘然而过。

    棠意礼气得恨不得追上去薅赵美伦头发,只可惜荀朗故意挡住了她。

    “你回来上课了?”

    “这不是明摆着呢吗?!”

    棠意礼没好气,看着赵美伦走远的背影,不甘心地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赵美伦?她还有你电话?”

    她抬头望着荀朗,那张冷了一万年的冰块脸,看见了自己,也并没有任何回暖的意思。

    而且,荀朗明显不喜欢被人盘问,他没有正面回答。

    “我们在说正经事。”

    “哦,对不起,我打扰你们说正经事了。”棠意礼转身就走。

    “棠意礼。”荀朗不敌,干脆败下阵来,“我是在李骄阳的泳池派对上,认识的赵美伦,就是你上错车那天。”

    棠意礼返身走回来,修长的眉微微扬起——还真是很微妙的缘分啊——她和赵美伦是在同一天认识的荀朗。

    她突然想到什么,眯眼问:“赵美伦溺水,是你救的她?”

    “嗯。”

    棠意礼深吸一口气。

    君胖发给棠意礼的视频很短,只有溺水,没有救人那段,所以,棠意礼理所应当的认为,那晚没大事。

    从来没想过、也没想问过,最后是谁救的人。

    原来荀朗和赵美伦,还有过英雄救美的一段。

    棠意礼仿佛看见了什么狗血烂俗的戏码,更加厌恶赵美伦,她忍不住言辞讥诮。

    “事情过了这么久,她现在来找你,是决定对你以身相许了吗?”

    荀朗皱眉,带着几分无奈。

    “那晚,我之所以会出现,就是赵美伦通风报信。她说李骄阳威胁她,她不得已才把你迷倒,然后带到酒店。”

    “她说她是不得已?!”

第30章 赚女人钱

    “她说她是不得已?!”

    棠意礼都被气笑了,同时又不得不为赵美伦的智商点赞。

    看来是她小看了赵美伦。

    赵美伦一面打着李骄阳的旗号,给自己挖坑,一面又去荀朗面前卖好儿,坏事全干了,还装成一个迫不得已的受害者。

    这女人婊气冲天,荀朗这个大直男竟然还吃这套。

    不得已?!

    棠意礼气个半死,恨不能给荀朗一个飞踹。

    对,就是以她一米六八的小个子,给一米九一的荀朗,一个迎头飞踹,然后跳上宽阔的背,狠狠撕咬他突出背阔肌。

    她恨恨地想,恨恨地发誓,绝对不轻易原谅荀朗,谁让他眼盲心更盲。

    可以下一秒,她又觉得鼻酸委屈。

    她暗暗地许愿,如果这个瞎子肯过来抱抱自己,她就不跟残疾人计较了。

    可站在原地的荀朗,望着棠意礼,并没有动作。

    显然,荀朗就是认为赵美伦没问题,搞不好,他还认为人家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呢。

    棠意礼在过山车一样的情绪起伏后,突然有点无力,她对荀朗真没辙了。

    他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判断标准,甚至,他还有强大的内心,不受任何人左右。

    索性,棠意礼放出大招。

    “荀朗,我出钱,买转你,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理赵美伦。”

    荀朗明显一顿,他大概有生之年,都没遇上过女金主。

    他温漠地立在凉夜之中。

    起风了,吹起他休闲衬衣一角,袖子卷起,只到小臂,筋络分明的手,插在工装裤的口袋里。

    荀朗这样的人,可会为金钱折腰?

    棠意礼觉得自己是拿着鸡毛掸子逗老虎,转头她就后悔。

    “算了……你就当我……”

    “多少钱?”

    棠意礼瞳孔骤然一缩,“啊?”

    “你准备花多少钱买转我?”荀朗仍然不露一丝笑意,反而还带着点斤斤计较的认真劲,“买断还是包月?”

    “我……”

    棠意礼舌头都打结了,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稳住,快速运算了一下,她试探性地问。

    “包月吧,每个月这个数。”

    棠意礼伸出五根手指,见荀朗没有直接拒绝,她血液里流淌的商人本性占了上风。

    棠意礼大着胆子,与荀朗协商。

    “或者你想买断也行,但如果数额太大,我可能需要分期付款……”

    “就这样吧,包月。”

    谈卖身的荀朗,声音平淡地像在谈天气。

    棠意礼按捺住快要跳出来的小心脏,听到脑袋里一个声音在嘶吼——

    我竟然真的包到了荀朗?!

    梦想照进现实的价格,这么便宜吗?!

    棠意礼飞快掏出手机,调出页面、转账,一气呵成,生怕晚一步,荀朗会反悔。

    叮咚一声,荀朗低头去查看手机,没多犹豫,他很痛快地点了收款。

    英挺的眉眼,瞬间被光照亮,查收钱款的目光,深邃而认真。

    棠意礼作为金主,特别满意乙方的反应。

    自觉占据主动的棠意礼,提出要求。

    “第一,以后你不许理赵美伦,第二,不许跟其他女生暧昧,至于第三,”棠意礼眼尾扫过荀朗,带了点得逞的傲意。

    “第三,你要随叫随到。”

    荀朗:“第三不行,我还有训练计划。”

    “那就业余时间,除了训练和比赛之外,随叫随到。”

    荀朗不得不说:“你可真是善解人意。”

    棠意礼笑:“别客气。”

    ……

    荀朗所在的游泳队,是A大的热门项目,近十年都在不停地为国家队输送顶尖运动员。

    因此,游泳队的条件不是一般的好。

    是特别的好。

    每个月,光运动员的补贴都与白领工资不相上下。

    赵佳腾最抠门,翘着脚算了算账户里的钱,跟书桌前的荀朗神秘兮兮道:“还差一千二,我就存了这个数,厉不厉害。”

    荀朗抬头,就看见赵佳腾攥了一个拳头。

    荀朗点点头,回他:“厉害。”

    但其实,荀朗今天比赵佳腾还厉害,他已经开始赚女人钱了。

    而且,他需要做两个月,就能赚赵佳腾的一个拳头。

    荀朗靠坐书桌前,翻看手机。

    棠意礼打给自己的那串数字,就躺在微信钱包里,晚上他们一起吃晚饭,也是棠意礼买单。

    她似乎把bao养,这件事给当真了,而且,到目前为止,棠意礼对自己的身份仍然一无所知。

    和游泳队的师兄弟们一样。

    大家看到的荀朗,就只是运动员荀朗而已,与那个庞然怪兽一般的纪氏,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荀朗一直以来,想要的效果,如今,似乎还更有趣了。

    他勾唇而笑,指腹轻扫过屏幕,目光流连在那串数字上。

    忽地,手机进来一通电话。意料之外地,来自赵美伦。

    荀朗唇角不自觉地压了下去,他走到阳台去接听。

    “荀朗?”听筒那头传来柔柔地女音。

    “是我。”

    “其实应该管你叫小纪先生,对吧。”赵美伦声音媚得可以滴出水来。

    荀朗没说话。

    赵美伦笑了一下:“今天棠意礼没有为难你吧,你别生她的气,她的脾气,我知道的,她一定以为我是故意害她,所以才那么对我,她绝对不是冲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美伦沉了一口气,突然带着鼻腔音。

    “荀朗,我就是怕你觉得我是坏人……其实我跟李骄阳在一起,一点都不快乐,都是他强迫的我,在泳池派对,你也看见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去捡车钥匙,都是李骄阳逼我的,要不是你,我就被淹死了,荀朗,我的命是你——”

    “赵小姐。”荀朗似有预感,出声拦截赵美伦后面的话。

    “嗯,荀朗,你说。”

    “既然你知道棠意礼的脾气,以后就别去惹她,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你不惹她,她肯定不会找你麻烦,这一点她和你不一样。”

    “荀朗,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和你还谈不上误会。”

    “赵小姐,那一晚,我确实很感谢你来告诉我,李骄阳抓了棠意礼,但也仅限于此,你需要酬谢可以直说,我都可以满足,但建立暧昧关系除外。”

    “荀朗……我真的不是要你谢我……”

    “如果你不想要酬谢,那我们还是尽量少联络。”

    电话里的人,还想说什么,荀朗已经果断挂上电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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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意攻陷介绍:
大美人竟然也会被男人劈腿。
棠意礼有钱有颜,怎能咽下这口气。
棠意礼决定追求前任的好兄弟。
……
荀朗,世界短池游泳锦标赛,蝶泳冠军,典型的力量型选手,以及,典型的坚毅高冷人格。
棠意礼频频出招,始终没有得手。
直到一次偶然,她发现,高冷男神生活拮据。
棠意礼窃喜,计划用金钱俘虏荀朗。
众人哀嚎:别拿你的臭钱,侮辱我们的男神,男神不会看上你!
棠意礼一意孤行,直到她老爸破产——
棠意礼红着眼眶,来找荀朗:以后我不能继续追你了,因为……我要嫁给渣男才能挽救公司。
沉默片刻。
荀朗缓缓开口:你嫁给我,也可以救公司。
#和前男友的兄弟好上了是种什么体验
#我的寒门男友什么时候这么有钱的
……
小剧场:
入了水,荀朗就像变了个人,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耐力,都拉满人类极限。
可,棠意礼是旱鸭子。
她撑着男人肩膀,瑟瑟发抖:不游了吧,我害怕。
荀朗捏住女人水珠滴答的下巴,眸色幽深:这就怕了?拿我当工具人报仇时的胆量呢。
……
大小姐.棠意礼×运动员.荀朗
表面傲娇实际逗比白富美×冷酷坚毅的泳池王者蓄意攻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蓄意攻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蓄意攻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