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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凌天下     梦舞风云txt下载     梦舞风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七章 成都之错

    御前比武,两人势在不能假打。何况,现在不仅是萧晨风对宇文成都切齿痛恨,宇文成都对于萧晨风却也已经是恨之入骨!若不是这个小白脸,自己何至于陷入到如今进退不能的境地?

    两个人心中均是恨不得一口便生啖了对方,却要在比武中小心留意,不得伤了对方!这本已经是怪异之极,偏偏两人还得要分出胜负!这就有些荒唐了。

    众人都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眼神中纷纷都是玩味,都是一片看好戏的表情。韩擒虎与成子武一脸的兴致盎然。宇文化及一张老脸如同锅底。

    宇文成都努力咽下奔腾的气血,收心敛神;他知道,这场比试,对萧晨风来说无伤大雅,胜败均无所谓!但对自己,却是意义重大!萧晨风可以输,而自己,却是万万输不起的!在这一刻,任何的情绪波动均有可能导致自己的败北!

    眼前这小子练得便是没有内力的剑法,这场比试,无疑是以己之短,去攻敌之长。虽然自己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但此时心中却是绝无半点把握!胜负述难定论。

    脸色一肃,抱剑道:“请!”在这一刻,宇文成都已是把对方当成了与自己同等级数的对手!绝无半分轻视之意!

    萧晨风眼观鼻、鼻观心,整个人便如老僧入定;长剑紧紧贴在身侧,蓄势待发。整个身体顿时如渊渟岳峙,巍然如山!只是这一站,在座众人已是纷纷为之动容。

    若是一个内外兼修的剑手能表现出如此沉稳气度,众人虽能另眼相看,却决不至于惊讶。但萧晨风只是半点内力根基也无的普通少年,能有如此表现,已是大大打破了武学的常规!众人焉得不惊?

    宇文成都一时间觉得对方气势沉凝,浑身上下竟无半点破绽!不自觉的后退一步,长剑一引,脚下脚步错动,已是展开了宇文世家仗以称霸江湖的飞花流水剑法!点点剑花如同长空骤然泼下的雨滴,霎时间充盈了整个大殿。

    宇文成都的用意很清楚,你没有破绽,我便逼出你的破绽来!在我强大的攻势之下,不信你就没有一点破绽!但在此时,宇文成都却是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这个错误,几乎是不可原谅的!

    殿中等人顿时大哗!

    宇文成都作为一国大将,武林中有数的高手,宇文世家的第一继承人,今日又是作为挑战的一方,竟然对自己的挑战对手抢先发起了进攻!如此做法,置帝国军方的颜面与何地?何况,当今皇上亲口御准两人比试,而且皇上亲身在场,宇文成都如此做法,置皇上的颜面与何地?

    一时间,众人均是栗栗不安,个个紧紧低着头,几乎谁也不敢有那胆子去看一看皇上此时的脸色。韩擒虎与成子武两个人脸庞涨的通红,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宇文成都虽然不肖,两个人也是非常看此子不顺眼,巴不得他出一次大丑,好出出两人心中的恶气。可是宇文成都今日如此做法,却是丢尽了军方的脸面!宇文成都不仅仅是丞相宇文化及的儿子,还是军方的将军!顿时,两位军方的大佬均是勃然大怒!

    杨广面无表情,斜眼看向宇文化及,鼻中轻轻哼了一声。

    宇文化及早已惭愧的不敢抬头,听到皇上这一声哼,忍不住浑身一颤!

    萧晨风脚下游走自如,躲避着宇文成都骤如雨点的攻击,手中长剑偶尔还击,战局一时胶着起来。

    眼光虽是盯着宇文成都手中的长剑,心中却是暗笑。

    适才宇文成都在不知不觉之中犯下的大错,其实却是萧晨风精心计算而来!在这个起手式上,萧晨风已是非常明显的取巧。

    萧晨风那一站,正是面对宇文成都,但是,背面正对的,却是当今皇上杨广!萧晨风巧妙地利用站势,微妙的借用了杨广作为一国之君的威严气度,在宇文成都面对杨广心神微微一乱时,萧晨风趁势强硬的站出。在那一刻,无巧不巧的形成了一个类似于武林高手决战时的气场。

    只不过这个气场,有七分是皇权的威霸之气,两分是巧妙地利用了宇文成都心中的弱点,至于萧晨风自身所起的作用,最多也不过是一分而已。

    但就是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气场,却把宇文成都逼得走投无路!在那一刻,他除了强攻,再无别的任何方法。

    若是宇文成都再沉稳一点,将时间稍稍一拖,也许萧晨风的这个辛苦营造出的气场便要不攻而破!

    但是,可惜的是,宇文成都虽然诡计多端、阴险毒辣。却是独独欠缺了这点沉稳!不可避免的坠入了萧晨风的阴谋之中。便是这一场比试,令杨广心中对宇文成都大为厌恶,也直接导致了宇文成都的失势惨死。这场比斗产生的深远后果却是萧晨风此刻始料未及的。

    萧晨风脚下踏着欧阳昆仑师傅传授的麒麟迷踪步,手上长剑施展的更是中规中矩的欧阳昆仑赖以成名的碎魂剑法!只不过这套剑法没有内力辅助,看上去软绵绵的,不要说“碎魂”了,恐怕便是柳枝也是斩不断了…….

    宇文成都当然看出萧晨风的剑法毫无半点威胁可言。登时心中一定,暗暗得意:终究还是把你的真实面目给你暴露了出来。

    宇文成都步步紧逼,萧晨风一步步后退,败像已显。宇文成都剑剑不离萧晨风胸口、咽喉、前额、下阴、等要害部位,若是真刀实剑的生死之战,恐怕萧晨风身上早已被宇文成都插成了烂蜂窝…….

    宇文成都心中得意,更是将自己手中的飞花流水剑法施展的淋漓尽致!宛若猫戏老鼠一般,尽情的挑逗着眼前这个弱小的对手!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惊慌失措的神色,心中一时间亢奋之极!

    “够了!”韩擒虎黑着脸,沉声喝道。顿时打断了萧晨风无比辛苦的表演。

    宇文成都意犹未尽的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长剑刷的一声入鞘,姿势甚是潇洒漂亮。长剑入鞘铿锵之声清脆无比。

    得意洋洋的转过身来,便要迎接众人的夸奖与称赞。但他目光到处,却见自己的父亲宇文化及满脸均是恨铁不成钢的颓废与一丝的…..恐慌,周围一众朝中大员看向自己的眼光很是奇怪,似乎是有着…….惋惜…..无奈…爱莫能助….同情….以及鄙视…..

    韩擒虎与成子武两位大将军眼中如要喷火的看着自己,看那样子,若是皇上如今不在场,恐怕这两个军方大佬便要亲自冲将上来拳脚相向了…..

    宇文成都一时间莫名所以,浑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触犯了那一条天规,竟然惹得众人如此看待自己?

    一个阴柔霸气的声音缓缓低沉的响起:“宇文将军果然是家学渊源,一手剑法高明之极啊。”正是当今皇上杨广!

    杨广的声音冷冰冰的,似是从九幽地狱吹出的寒风般,宇文成都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当然知道,当杨广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便说明了这位皇上眼下的心情很不好,甚至说是很糟糕!但宇文成都仍自懵然不知,皇上发怒,到底是为了何事?

    宇文化及看见儿子这痴傻的样子,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低声沉喝道:“逆子,还不跪下请罪?”

    宇文成都稀里糊涂的跪了下去,一时间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浆糊。完全搞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自己突然跪下请罪?

    众人见他直至此刻仍然是一脸的迷惘,不由得均是心中暗叹。如此反应迟钝之人,这个世上也真是少见之极了!

    杨广沉着脸,一双眼光闪电般在宇文成都身上绕了一圈,又在宇文化及凄惶的老脸上一转,终于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两人起来。似乎是失去了一切的兴趣。无精打采的道:“罢了,丞相带回去,好好管教吧。”

    宇文化及老泪纵横,“噗通”跪在地上,哽咽道:“老臣……谢皇上洪恩。”砰砰砰连连磕头。

    宇文化及心中清楚,杨广让自己将儿子带回去好好管教,便等于是饶了儿子的性命!若是皇上令韩擒虎带回去好好管教,恐怕自己儿子能不能有命回来还在未定之天。毕竟儿子今日所做之事大失国体军体。以那两个杀神的脾气,恐怕自己的儿子就算不死也最少要被扒去一层皮!

    看到韩擒虎嘴唇微动,似乎要向皇上请命,宇文化及急忙磕了个头,道:“老臣无脸再留在王爷府上,请陛下赐准老臣就此告辞回府。”

    杨广双目微闭,轻轻挥了挥手。显然是准了宇文化及的请求。

    韩擒虎望着宇文化及父子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吐了口唾沫,恨恨地道:“便宜了这厮!”

    杨广有些意味索然,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头,淡淡地道:“罢了。”

    便是这么轻轻两个字,一向胆大包天的镇北侯韩擒虎顿时如噤寒蝉。

    萧晨风眼看着自己辛苦导演的这一出戏,虽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且远远超出;但不知怎么,心中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杨广闪电般的目光已是转到了他的脸上,带着深深地玩味,与一丝的探究之意,意味深长的深深看了他一眼。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八章 帝王之心

    宴会尚未开始,当朝宰相宇文化及已是黯然携子退场。

    一时间众人均觉得今天这场宴会有些古怪起来,看着本是兴致盎然的皇上一瞬间变成了面如锅底般的颜色,众人心中都是人人自危,此刻,众人已经忍受一天的饥饿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杨广皱皱眉头,淡淡道:“众位爱卿也都饿了吧,都坐下吧。萧晨风,你到朕的身边来。”

    萧晨风一愣!聪明如他,自然现在已是想得到,今日这场莫名其妙的宴会,原来主角竟然是自己!他从杨林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早已看出今日之事必有蹊跷,只不过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之会竟然是当朝皇上主使,而且,从现在一切的迹象看来,似乎是为了自己…….

    难道……他业已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萧晨风思来想去,显然这条绝对不是,如果杨广知道萧晨风便是当年萧梦龙的后人,恐怕自己早已身化飞灰了…..而绝不会是像今天这样大摆筵席……

    萧晨风自然知道,以自己初出茅庐的那点小小的微名,决不至于引起当今皇帝的注意,便是要引起方才退下的宇文成都的注意恐怕也是千难万难,那么,究竟是为了何事,竟然使得当今皇上如此兴师动众?究是为何?

    韩擒虎见萧晨风听到皇上说话之后竟然呆呆的立在了原地,只道他是欢喜的傻了,忍不住伸手在他背后轻轻一推,低声道:“还不快去。”

    萧晨风如梦初醒,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此时,内侍早已在皇上杨广的膳席旁边又摆上了另外一张,当然,比起杨广所用却是小的太多,便如一个侏儒,放在了一个巨人的身边……

    看到萧晨风落落大方的在自己身边坐下,神态间竟然没有丝毫拘谨之意,杨广的眼神中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嘉许,突然间觉得心情好了起来。举杯道:“众卿终日为国操劳,替朕分忧,今日,朕便借定国王爷水酒一杯,与众卿同饮。”

    众人齐道不敢,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广哈哈一笑,道:“众位爱卿不必拘束,可以就当朕不在这里,开怀痛饮便是。”

    众人相视苦笑,心道您老人家就在众人眼皮底下坐着,如何能够把你当做不存在?至于开怀痛饮…..那更是扯淡了。有那一个胆大包天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喝醉了?万一治你一个目无君上之罪,那岂不是倒霉到了家么?纵然现在无事,那等什么时候皇上突然看你不顺眼了,自然会想起今日之事,到那时,便成了一桩足以炒家灭族的大罪!

    众人随口应和,依杨广之邀,纷纷举杯劝饮起来。劝酒的固然是诚心诚意相劝,只不过被劝的却是禁不住肚子里一边骂娘,一边却要满脸堆笑,酒杯高举,一脸的不胜荣幸,然后便是一饮而尽!只不过那美酒究竟是进入了肚子还是进入了袖子,那便不得而知了。

    韩擒虎与成子武、杨林等几位军方的大佬,早已习惯了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军旅生涯,勉强随着众人装模作样一会,便纷纷不耐烦起来。三杯酒下了肚,韩擒虎便即故态复萌,一把从侍者手里抢过酒壶,自斟自饮,酒到杯干。成子武看着眼馋,有样学样的也抢了一把酒壶过来。眨眼间,大殿上酒香四溢。若不是顾忌皇上在场,恐怕这两人便要吆五喝六、丑态毕现了…..饶是如此,两人还是彻底的贯彻了皇上的话,真正的做到了开怀痛饮这四个字…….

    杨广高高的坐在主座上,望着下边众臣子的吃相。心中充满了掌握一切的感觉。他喜欢这种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感觉!自他还是晋王的时候,就深深的迷恋上了这种权威感!杨广心里对于权力的追求已是到达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从小,他的眼睛就紧紧地盯在了这张普天之下最为尊崇的椅子上,要想掌握天下于股掌之间,唯有坐上这把椅子才能够做到!所以,一直以来,杨广的人生目标便是这把椅子!唯一的人生目标!

    为此,他不惜把从小就极为爱护自己的亲哥哥杨勇用尽各种卑鄙手段打落凡尘!

    为此,他将父亲杨坚的几位嫔妃尚未出生的胎儿一一扼杀在娘胎之中!

    为此,他不惜逆天行事,将病重的父皇亲手击毙!

    扫除了所有阻拦他登上这把椅子的阻碍,杨广终于如愿以偿!所有人如果知道了杨广的所作所为,几乎都会骂一句“疯子!”但是只有杨广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绝不是因为贪恋荣华富贵,也绝不是为了自保。凭杨勇的懦弱性格,就算当上了皇上,也是绝对不会真正对自己的亲弟弟下狠手!这点杨广非常清楚,所以他肆无忌惮!

    杨广始终以为,这个天下间,或者说整个皇室成员之中,唯一适合这张椅子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其他人,他们根本不配!

    杨广相信自己,只要自己坐上这把椅子,自己的成就绝不会比秦始皇嬴政要差!杨广的目的,便是开疆裂土!成就万古不朽之霸业!他要比秦始皇帝打下的疆域还要大!他要做史书上在位期间疆域最大的皇帝!这,才是杨广的真正目的!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在实现他的道路上死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上有谁可以不死?但是,真正统一天下的皇帝有几个?

    所以,尽管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杨广却是一直心中泰然!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既然父皇老了,再占据着那张椅子,已是浪费时间,那么,将一个老朽昏庸的皇帝从宝座上拉下来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就任由那老家伙坐在上面蹉跎自己的时间么?将一个不适合做皇帝的人早早的除掉,有什么错?不是这张椅子不适合他,而是他不适合坐这张椅子!免得有一天这个天下会真正的落入他的手中,白白的浪费国力。既然不适合,除掉他又有什么错?

    所以,杨广的心里很坦然,他从没有认为自己错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一向认为合乎情理,顺应天理民心。

    坐上这把椅子之后,杨广也从没有感到过无聊!每天有数不尽的事情要做!每一分奏章,杨广都要亲自过目。亲自审批!这是一个相当繁重的工作量!对于一些不合理的建议。奏章,或者说用字过多不够简洁的奏章,杨广一般是直接驳回,然后上这道奏章的大臣必定会受到严惩!久而久之,中卫大臣上的奏折便都十分简明了……

    就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心狠手辣的人物,却也有着人间难得的温情。只不过,他这份温情并不是给了自己的皇后嫔妃皇儿们,而是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全部倾泻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百合公主杨凌儿,便是杨广这一生最为牵挂、最为着紧的人!

    为了自己的妹妹,杨广集聚宫中所有武林高手,集思广益,研究出一个没有任何风险的利用天材地宝提升内力地方法,当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了自己的时候,他却出乎任何人预料的将那些常人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用在了杨凌儿身上!陆陆续续只不过六年时间,竟然将自己的亲妹妹在全没有任何人知晓的情况下,打造成了一个普天之下有数的高手之一,并将自己多年来修炼日月神珠中的绝世武学倾囊相授,并无半点藏私。

    杨广对天下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皇帝,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暴君!但对于百合公主杨凌儿来讲,杨广,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哥哥!是杨凌儿在这个世间唯一的可以依赖的人物!

    一方面,杨广知道,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对自己无法下手,必然会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下手。那样,自己对妹妹的溺宠,便成了杀害她的利器!所以,杨广必须要自己的妹妹有一身足以自保的本事!另一方面,却是杨广自己也说不明白的,似乎是那一丝仍未全部泯灭的人性在起作用,为了弥补自己对父亲对哥哥那深深地歉疚,杨广把所有对亲人的感情,全部转移到了杨凌儿身上,似乎,这样做以后,杨广的心灵便会安乐一些……

    所以,当听说到杨凌儿竟然破天荒的对一个男子颇有好感的时候,杨广的表现比之天下任何一个得知女儿谈恋爱的父亲更为关心,反应也是超乎预料的剧烈!竟然为了一个平民百姓,几乎召集了文武百官!而且自己还亲身到场!

    这对于一个主宰天下的帝王来说,非但是空前,而且是绝后了。

    杨广眼角的余光看到萧晨风不卑不亢的坐在自己身边,神态自若,举止潇洒,便如是跟在他自己家里一样,表情清清淡淡,对于自己的恩宠竟然没有丝毫动容!

    杨广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嘉许。能有如此心性修养,足见这少年已是不凡!换做一般人,恐怕早已惶恐的坐都坐不稳了。

    杨广哪里知道,一般人之所以惶恐,只因为他们心中有所求,故患得患失;而萧晨风现在心中无求无欲,有的,只是滔天的仇恨!在如此心情影响之下,哪怕便是杨广天天以国士相待,恐怕萧晨风也绝不会有半点动容,更何况今日这一场小小的宴会!

    杨广莫名的突然心情大好,心中觉得自己的妹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现在看这个少年,在那宠辱不惊的脸上,杨广竟然越看越是喜欢起来。

    固然,他身上没有内力,只不过会一手勉强还算不错的剑术而已,但是,这样也就更保证了万一成亲后,自己的妹妹决不会受到半点委屈;当然,这少年现在只是一白身,但这更加的不是问题,只要自己一道圣旨下去,荣华富贵那还不是滚滚而来。今日之事自己瞒着妹妹,想到当妹妹杨凌儿知道之后对自己的感激,杨广连眼角都笑了起来。

    在座众人个个都是玲珑剔透之辈,哪能看不出此刻皇上的心情大悦?虽不知为何明明先前还是阴阴沉沉,此刻却是龙颜大悦,但却知道必定是与萧晨风有关,各人看向萧晨风的目光不免更增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不过不管怎样,眼前却是一个拍马屁的大好机会,登时,大殿之上,歌功颂德之声大起。

    成子武与韩擒虎已是喝得差不多了,当然也觉察了皇上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两人虽是粗豪汉子,但却绝不傻,自然看出来是因为萧晨风。成子武疑惑的盯着萧晨风的俊脸,悄悄地把嘴凑到韩擒虎耳边,满腹疑窦的道:“这小子长的可俊,跟大姑娘一般,皇上一见他就高兴,老韩你说,皇上他是不是有点断袖…….”

    话未说完,韩擒虎已是将一整块肥腻的大肉塞进了他的嘴里,青白着脸低喝道:“你疯了?这话可是能说的?”韩擒虎只觉得背上一阵潮湿,刚刚喝下去的酒,听过成子武这一句话之后,竟然被吓出了大半。

    成子武一言出口,便知失言,幸得韩擒虎及时阻止。但本人已是被自己吓得心脏几乎停跳。两人喝酒的兴致一时全无。在众人一片如潮般的马屁声中,两人却是失魂落魄的相互对望,韩擒虎鬼头鬼脑的偷眼看看皇上的脸色,却正对上了两道冷电般的眼光…..

    两人虎躯巨震,呆若木鸡!两人早已知道皇上乃是一位武功绝世的大高手,却也绝未想到,在如此嘈杂的声浪中,竟然能够清晰地听到成子武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两句话….偏偏…..这两句话却是无比的犯忌!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二十九章 与君对话

    耳边听着众人的歌功颂德之声,眼看着这些在江湖上足以开帮立派的武林高手诚惶诚恐的拍着一个人的马屁,种种诸端用词肉麻无比,萧晨风忽地从心底感到了一份厌烦!更感到了一丝悲哀!

    眼前这些人,无论哪一个走出去,在江湖上不是横着走的角色?却在这里违心的做出各种丑态,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与荣华富贵,保住自己的性命与全家人的生存!

    萧晨风有些不理解,难道这些人就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么?行走江湖,引风啸月,何等的潇洒?岂不远远胜过在这个阴暗的朝堂之上任由这样一个人掌管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吗?

    难道,荣华富贵,高官厚爵,对一个人来说便是如此的重要吗?

    萧晨风这样想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思索之态。他全然没有发觉,身边那个权倾天下的男人,正用一双饶有趣味的眼光打量着他。

    成子武的那句话杨广当然听得清清楚楚!事实上,在这个大殿之中,自己的大臣们每个人在做什么,在说什么,甚至在想什么,杨广无不了然于心!

    杨广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些大臣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会是一致。但是也不会愚蠢到去拆穿!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杨广虽然喜欢掌控一切,却也懂得要保持一种平衡。

    对成子武的那句话,杨广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意思便是我听到了。小小的警告一下,当然不会为了这么一句话便把自己的军方大将给处置了。但是如果自己装作不知,成子武便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但自己只要知道了,那成子武以后办事就会必然的加意小心!杨广要的,正是他的这份加意小心!

    大殿中唯一让杨广看不透的,便是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俊秀少年!杨广本以为这个少年是自己最容易看透的,不料结果恰恰相反!

    这个少年,无论是应对各位大臣的问话,还是应邀举杯,全是一样的风姿淡雅,脸上始终是一派云淡风轻之色。每一个举止均是从容淡定,对各位朝廷重臣既不刻意逢迎,又不刻意疏远,始终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而且对这种分寸的把握,便是一个浸淫朝廷数十年的老练政客也很难把握的像他那样恰到好处!

    杨广想起适才萧晨风与宇文成都对战之时,一开始那借势营造出的强大气场,再想起萧晨风在比剑中那平平无奇的剑法,那故意做作的慌乱……杨广眼中玩味之色更浓了——一个如此稳重的少年,怎会任由自己出那样大的一个丑?

    据陈寒山所说,萧晨风能够在自己兄弟五人的围攻之中,巧妙制造出与陈寒山同归于尽的机会,那么,今天在自己规定他与宇文成都两个人均不能使用内力的情况下,为何会如此狼狈?

    这个少年……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想要什么?难道——

    “你与宇文成都有仇?还是与宇文家有仇?”萧晨风正在应对着民部尚书裴钜的敬酒,突然耳朵中传来一个细如蚊蚋的阴柔声音。这两句话根本不是问话,而是带着一种看透了一切的肯定与强烈的自信!显然在问这句话之前,问话的人心中早已对这件事情存了肯定之意!

    萧晨风心下一惊,看向别人时,却见众人均是若无其事的寒暄着,似乎这声音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

    一震转过头,面前正是杨广那两道似要穿透人心的冷厉目光!眼神烁烁的看向自己。萧晨风心中大惊,面上却是神色不动,恭谨的道:“启禀皇上,草民与宇文大人今日尚是第一次见面,何来仇恨之有?”

    杨广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了头去,但萧晨风耳中那细如蚊蚋般的声音仍自不住传来。

    “今日之战,你,令朕很不高兴。”

    “草民惶恐。”

    “你师傅是欧阳昆仑?”杨广淡淡的问了出来。

    萧晨风早在施展碎魂剑式之时,便已知道,这套剑法名气太大,必然会被人认了出来,此刻听到杨广的问话,丝毫不觉意外。

    “你可中过科举?”

    萧晨风心中越来越是奇怪,他一个当朝皇上,多少朝政大事忙不完,为什么却对自己如此感兴趣?

    “禀皇上,草民不学无术,尚是一介白身。”

    杨广长长的“哦”了一声。

    正在萧晨风以为两人之间的谈话要告一段落之时,耳中却再度响起杨广的声音:“你可愿入朝为官?”

    萧晨风悚然动容,话说到这个地步;萧晨风再愚钝也已知道,定然是自己无意中接触过什么人,而这个人,则定然与杨广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所以这位皇上如此看重自己。但萧晨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结识的人之中竟然有这等人物。

    难道是曲俗尘?

    萧晨风心中急剧思索,嘴上却是不敢怠慢:“草民惶恐,草民自由自在惯了,恐不习惯为官。”开什么玩笑,万一入朝为官,岂不是将自己当做了一块任由敌人搓圆搓扁的烂肉?

    杨广也是大为愕然,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不愿意做官的!

    “俗话说,习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你一身所学就此埋没风尘,难道不觉得可惜?”

    “草民胸无点墨,手无缚鸡之力,也没什么可值得可惜的。”这几句话极为不客气。萧晨风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打消杨广让自己入朝为官的意思,否则,一道圣旨下来,那就说什么都晚了。虽然现在就惹怒杨广萧晨风觉得极为可惜,可是萧晨风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唯此一途!

    杨广终于色变!

    两人之间的谈话杨广的声音固然是一直用传音入密这种绝顶功夫来传送,但萧晨风却是绝没有这份功力,所以他的声音尽是由口中说出,声音虽压得极低,但在座众人都是何等人物,早已将萧晨风所说之话一字不漏的收入耳中。从萧晨风所说的话语里,当然极为容易的便可推测到皇上说了些什么。此刻听到萧晨风对皇上的亲口招揽竟然加以拒绝,人人都是大出意料之外!

    一时间,众人看向萧晨风的目光便如看向一个傻瓜;又如是看见了一具死尸一般。众人均知,如此当众悖逆皇上的意思,依着皇上的脾性,萧晨风今日定然难逃一死!

    韩擒虎目露忧色,便要出口求情。一侧,杨林背着皇上,偷偷的向他使了个眼色。

    在座之中,恐怕只有杨林才真正的知道皇上真正的意思!也知道杨广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把萧晨风怎么样。

    而另外一个心中笃定的人,便是萧晨风自己了。

    萧晨风虽不知道自己究竟接触了什么人使得杨广如此关注自己,但却知道,那个人不论是谁,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那人既然能够让杨广这位天下至尊对自己另眼相看,当然在皇上的眼里分量极重!便是看在那人份上,自己今日也是绝无危险可言!

    所以萧晨风才敢,当面拒绝。因为他有恃无恐!料定了杨广不会真的杀了自己!

    杨广斜倚在椅上,面上无喜无怒。但周遭的空气却像是突然凝固了起来!一份莫名的滞重感觉充盈于众人的心中。一时间,大殿上若干人均不由觉得呼吸困难,浑身泛起无力的感觉。

    山雨欲来风满楼!

    劝酒喧哗之声戛然而止,大殿上呼吸可闻。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章 阴差阳错

    洪福客栈。

    大厅之中,孤灯如豆。

    偌大的大厅,只有一桌客人尚在自斟自饮。昏黄的灯光下,照的这一幕显得无比的冷清。

    一个黑衣少年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虽是一个人孤独的坐在那里,却仍是坐得笔直!便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浑身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虽然现在客栈中并没有别人在,可是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因为,黑暗,最利于隐蔽!而他,正是一个需要黑暗需要隐蔽的一个杀手!

    血泊。

    自萧晨风单身赴会之后,血泊只觉心神不宁,在房中再也呆不下去。便来到前厅,要了两碟小菜,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二更了。血泊心情有些急躁起来。

    客栈的小二将整个身子缩在柜台后面,对自己对面的这个年轻人,他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似乎每看一眼眼中均会感觉到一阵刺痛!这个年轻人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小二并不知道,这便是杀气!但他却本能的感到了不舒服!所以,他尽量的挑了一个离血泊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心中却是暗叫倒霉:偏偏轮到自己当值,便有这个瘟神一般的少年呆在大厅不走了!

    长夜漫漫。尤其是面前还有一个这样的人物,小二就更加觉得这个夜晚,越发长的没有尽头了…….

    时间过得真慢!小二心中抱怨。

    门外风声呼呼,刮得遮门的厚棉布帘子啪啪直响。

    厚厚的棉布帘子呼的一动,带进一股寒风;一个人一闪身便进入厅中。花白的头发,看上去年岁已是着实不小。

    这个老者打扮却是甚是怪异,上好的绸缎袍子,却背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据血泊目测,这个酒葫芦若是盛满了酒,恐怕最少也要七八十斤重!红红的酒糟鼻子滑稽的耸动几下,目光便有些馋涎欲滴的看向了血泊桌上。

    血泊虽不好酒,但却是向来是非好酒不喝!此刻桌上摆的,正是两壶上好的杏花村!

    老者似是非常遗憾的摇摇头,走到了小二靠坐的柜台边,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柜台,老气横秋的道:“小二哥,我老人家问你件事。”

    小二急忙堆上满脸笑容,道:“老人家请讲,只要小的知道的,一定言无不尽。”

    老者甚为满意的“唔”了一声,道:“请问小二哥,这几天店中客人有没有一个叫做萧晨风的小伙子?”

    此言一出,血泊背脊登时挺直。浑身紧张起来。

    店小二一脸笑容滑稽的僵在脸上,登时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知道,这位叫做萧晨风的客人此刻已是在定国王爷府上赴宴了。这位客人能够得到定国王爷赏识,并亲自大摆筵席,定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若是自己泄露了他的行踪,却因此出了事,那自己有几个脑袋来顶?

    更何况,此刻那位萧晨风公子的朋友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如何敢说出去?那不是找抽吗?

    店小二一双眼睛不由得求助的望向了血泊。

    那老者却是会错了意,见到店小二一脸欲言又止的看向那个角落中的年轻人,顿时恍然大悟,几步走了过去,大咧咧的道:“你就是萧晨风嘛?”

    在老头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那种热切,便是血泊也不由得为之不寒而栗!那种眼神…….便如是一个三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乞丐突然看到了一堆无人看守的白面馒头,便如是一个输光了所有的赌注连自己的老婆也输进去的输红了眼的赌徒突然发现了一座金山……这种眼神,热切的近乎疯狂!

    这位老者,正是萧晨风的母亲的得力助手,残天盟中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的大长老!今夜甫到京师,刚刚安顿下来。柳依寒本已发出命令,明天全城探寻萧晨风的下落。但大长老却甚是不忍柳依寒那急切的眼光。毕竟圣主与自己的儿子分别已经有十五年之久。十五年中,一颗慈母之心早已是为自己的儿子牵肠挂肚,伤痕累累。如今总算有了自己儿子的消息,柳依寒的心情之急切可想而知!

    大长老心下早有定计,托词出来喝酒,及至寻到这里,已是寻找了十几家客栈!能够让圣主早一刻与自己的儿子团聚便是早一刻,须知夜长梦多。

    十几年的相处,大长老对柳依寒的佩服已是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自然也深深的知道了作为一个失去丈夫失去儿子的女人,能够拥有今日的局面是如何的不容易!所以,大长老不忍心让柳依寒再痛苦下去,再牵挂下去。哪怕只是早一刻找到柳依寒的儿子,那圣主的牵挂也是少了一刻!

    血泊冷冷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老气横秋的老头,心中早已把对方定类为江湖上的赏金杀手!心道这么老了还出来讨生活,也真够不容易的。血泊翻遍了心中关于江湖杀手的所有记忆,确实没有发现里面有这么一号人物,心中更加断定,既然这么大岁数还没有创出名头,不过是个无名之辈而已!

    血泊心中大定。如此无名之辈,自己打发了也就行了!何必再让这个老家伙去打搅萧晨风?

    “不错,小爷就是萧晨风,老头,你可是活的不耐烦了嘛?”血泊清清淡淡的道,语音中却是充满了藐视。在他看来,一个如此在江湖上不入流的杀手竟然也想来分一杯羹,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唐!

    兜头吃了个大热屁。大长老脸上表情甚是怪异!他做梦也想不到,柳依寒圣主那么清丽如仙的人儿,儿子却是这么一个张口便骂人的德性!想到萧晨风与柳依寒母子分离十五年,自然是有失家教,能够长大成人已是相当不错了….不由得心中释然。

    “小子,你师父就没教导过你,跟老人家说话,要客气点吗?”大长老觉得,既然萧晨风如此没有礼貌,自己虽然是他母亲柳依寒的下属,但圣主对自己一向不薄,始终将自己当做一个可值得信任的大哥来对待,那自己理所当然的也可算是萧晨风的长辈,非常有必要对他敲打一下,毕竟,一个年轻人有着这么嚣张狂妄的性格可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将来行走江湖必会吃大亏。

    “客气?就你个老不死?也值得小爷客气?快给老子滚蛋,惹恼了小爷,当心小爷把你的狗爪子剁下来下酒喝!”客气?笑话!对于敌人,血泊从不认为需要讲什么客气。若不是萧晨风至今未归,两人尚未会合,依着他一向的脾气,此刻便要将这个惹人厌的老头一剑刺个透明窟窿!

    大长老气得浑身哆嗦,颌下花白的山羊胡子无风自动!

    “无知小子,今日老夫便替你那苦命的母亲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让你小子知道知道厉害!”

    血泊自幼便失去了双亲,母亲在他的心中,一直是一个神圣的名词!是一个任何人均不可以诋毁的存在!此刻听到眼前这老头竟然要替自己的母亲来教训自己,恰是触犯到了血泊心中最隐秘的禁忌!二十余年来心中最大的隐痛突地泛上心头!

    血泊霍地站起,双目霎时间变得通红,神色甚是可怖!一字一字的说道:“老头,此刻便是你想走,也是来不及了!纳命来吧。”

    “铿”!光华一闪,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出现在血泊的手中!血泊额头青筋毕露,脸上杀气冲天!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一章 生死顷刻

    一股无形的威压突然充盈了整个天地!便如是九天之上的厚厚乌云突然就这么压了下来!压在众人的心头,不由得人人呼吸不畅。

    正在举杯劝饮的众人动作纷纷僵在空中。

    杨广虽只是一动未动的呆在那里,甚至姿势也没有丝毫改变,依然是斜斜的依靠在太师椅上。但在众人的眼中,杨广的身形似乎在这一瞬间变作了耸立云霄的高山峻岳,带着毁灭一切的凌厉,就要这么压了下来!

    登时人人噤若寒蝉,屏息静气,竟然不敢大声呼吸。

    这是一位长期高居在天下权利巅峰的帝王身上自据的威仪,那股君临天下的威霸之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还是一位绝代武功大宗师的浩荡真气之威压!那傲立在武学巅峰,俯视天下芸芸众生的超卓人物!对普通人,甚至是对武林中人来说,这样的人,便是无异于神袛一般的存在!仗剑千里,天下无敌!谈笑纵横,沛之莫御!

    萧晨风第一次领教到了什么叫做巅峰!他清楚的感觉到,此刻的杨广若是一座高山,那自己便是高山山脚处的一块碎石;杨广若是一辆正在疾驰中的大车,那自己便是妄图拦住这辆大车狂驰之力的那只螳螂之臂!对方随时随地,甚至不用费一丝一毫的力气,便可以将自己碾为齑粉!

    萧晨风不仅是冒犯了一位绝顶高手的意志,更是触犯了一代帝王的威严!

    萧晨风顿时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的估计严重错误!此刻的杨广,绝对可以不顾任何人的感受,将自己立斩于当地!以杨广如今的实力,只是他一身之力已是足以抗衡整个江湖!更何况,他还是当今天下权倾一切的一代帝王!

    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不必再顾忌到任何人的意志!他完全可以藐视天下,在这个世界上任凭自己的意愿独断专行!

    自己如此当众违逆了这样一个人的意愿,让这个平生最爱面子、最是独断专行的一代暴君对自己动了杀机!

    可惜,萧晨风终是猜错了这一点。在这个世界上,杨广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不在乎!杨凌儿便是杨广无论到了什么地步都需着意呵护的这样一个人。若是杨广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抛不开放不下的,那便是杨凌儿!

    杨广重重一哼,众人只觉如同胸口被一柄大锤重重一敲!登时心脏均是急剧的跳动了几下。

    杨广拂袖而起,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便在刚才瞬间时间内,杨广心中已是转过了千百遍要将眼前这个少年杀死的念头。杀机凛然,竟然越想越是不可遏制。每次均是想到杀死他后小妹那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勉强抑制。

    杨广知道,自己决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再呆的时间一长,恐怕自己什么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便要下达将这个少年杀死的命令了!但是杀死这个少年,或许自己就要失去自己最后一个亲人!这样的险,杨广自认现在还是冒不起的。所以他要走,离开这个地方。

    萧晨风却是不知道,便在刚才顷刻之间,自己的小命已是阴间阳世千百次的来回了……

    不顾众位大臣的跪拜相送,带着一身抑郁的怒气,杨广决然离开了定国王府。众人只是看到了杨广那巍然的背影,却已是感觉到了那背影中蕴含的勃然怒气!

    杨广一出殿门,集聚多时的怒气与忍不住提升起来的真气一下子散了开去,顿时那股足以令天地变色的威严之气成波纹状向王府四周散发出去。

    振翼之声顿起!杨林养在府中视若珍宝的几十只墨雕感受到了这股直欲撼动灵魂的凛冽的杀气与沛然的气势,顿时惊得纷纷飞起,在空中久久盘旋,迟迟不落;震惊恐惧的尖利叫声不绝于耳。

    门外稍稍一阵骚动,接着便听得有大队人马行动之声,声音整整齐齐,丝毫不乱。渐渐远去。

    萧晨风听到鸟儿鸣叫,蓦然抬头,正见到一只墨雕从殿前低空疾飞而起,忍不住眼前神光大亮!浑身簌簌而抖,心中忍不住的欢欣之意!差点忍不住便要放声长啸!

    众人见他浑身颤抖,都是以为适才被皇上吓到了,但此时萧晨风已是正面拒绝了皇上的招揽!等于犯下了藐视圣威的灭族大罪,众人均是对他兴致缺缺,甚至避之唯恐不及了,一旦与这小子说上一句话,说不定就此惹祸上身,那可不是好玩的….

    杨广拂袖一走,众人也已是呆不下去。再加上杨广一走,这场宴会已是没有了丝毫意义!众人都是心明眼亮之人,心知肚明之下,纷纷起身告辞!

    杨林也不挽留,只是吩咐下人送客出门。众人走出大殿,满眼望去空空旷旷,刚才还充斥于王府的御林军与御前侍卫,现下已是不见半个人影!想必随着圣驾的离去,这些侍卫在得知消息后,早已在第一时间内,无声无息的撤离。而王府的下人们尚未得知这个消息,来不及补充这些空缺,王府便显得极为冷清起来。

    韩擒虎走出大殿之前,眼睛向着萧晨风看了一眼,口中长长一叹!说不尽的惋惜之意!萧晨风面含微笑,长揖相送。

    韩擒虎终是什么话也没说。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已没有了丝毫的意义!无精打采的挥挥手,韩擒虎便在殿前拾镫上马,几名护卫前呼后拥,渐渐离去。几骑已远去,似乎风中犹传来韩擒虎这位军方大佬的一声长叹…….

    为萧晨风惋惜的又何止韩擒虎一人而已。杨林便站在萧晨风身侧。此刻,杨林已顾不得再去诧异这个刚刚丧失了大好机会、本应面目无光匆匆离去的家伙为何现在还是迟迟不走;心中早已被为萧晨风的惋惜充满。

    杨林清楚地知道,刚才萧晨风一言出口,失去的究竟是什么,损失有多大!那简直不可以任何价值来衡量了。

    那一句话,代表着萧晨风终此一生,已是绝对再没有任何希望涉足政坛!这对于萧晨风现在表露出来的文弱书生形象来说,不能入朝从政,已是断绝了一生的希望!

    更何况,萧晨风或许现在还不知道,杨林却是非常清楚今日之会到底是为了什么!萧晨风一言出口,依杨广的脾性来说。萧晨风与杨广再无缓冲的余地,等于在不知不觉之间,亲手断送了自己终身的幸福!杨凌儿,那个貌若天仙、姿容绝世的百合公主,从此便与萧晨风再无任何可能!

    看到萧晨风尚在懵懂之中,杨林不由得长长一叹。杨林对那位侄女甚是疼爱,而杨凌儿在杨林面前也是甚为乖巧,真心的将杨林当作了一位可足以信赖的长辈,两人之间,等若父女一般。

    而今日一见萧晨风,杨林虽是面上冷冷淡淡,但对萧晨风无论是谈吐风姿,均是觉得无懈可击。对这位日后的乘龙快婿心下也是甚为满意,觉得完全可以匹配自己的那位国色天香的侄女,杨林不禁老怀堪慰。不过为了萧晨风日后的发展,杨林还是强迫自己做出冷淡之态,毕竟自己脾气耿直,在朝中树敌太多,若是自己对萧晨风稍露亲近之意,难免有些人便会将他当做了政敌,那萧晨风以后在朝中便会有诸多不便。而自己免不了常年领兵在外,未免鞭长莫及。

    杨林为萧晨风考虑的可谓深远之极,只可惜,萧晨风一句话便将他所有的安排尽皆打乱,所有的苦心付诸流水!此刻,杨林只是感到了无语…..

    这家伙,自己将自己葬送了且不说,却还连累了杨凌儿……,在这一刻,杨林甚至有些恨意起来。

    年轻人的傲气呵!

    两人并肩而立,杨林却是再也提不起半点说话的兴致,颓然摇了摇头,便要转身回去。心想若是凌儿知道了此事,不知是何等反应?一时间更加的意兴索然……

    正要举步,却听得身边那令人讨厌的家伙突然开口:“王爷请留步。”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二章 失之得之

    风凌已经是不好意思开口了,收藏与推荐都是如此的可怜,风凌曾经的踌躇满志几乎就要荡然无存了!得到一票就这么难么??

    杨林停了脚步,头也不回,无精打采的道:“萧公子还有什么见教么?”语气冷淡之极,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前一刻还是座上宾,这一刻杨林已是连话也懒得和他说一句。若是萧晨风成不了凌儿的夫婿,那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杨林又怎么会有兴趣。

    萧晨风笑了笑,道:“草民今日叨扰,原已不该,只不过突然见到王爷与在下竟然有相同的爱好,是以冒昧相问。千祈王爷不要见怪才是。”

    杨林几乎被他气得笑了起来,这个少年,适才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自己不知道珍惜,此刻却又向自己套起近乎起来。杨林不由得心中感叹:如今的年轻人,脸皮实在太厚了。

    但对方再又如何不是,也终归是自己府上请来的客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道:“什么爱好?‘萧晨风笑道:“草民也喜好墨雕,曾在家中养过几年,这畜生甚是难驯养,今日见到王爷府中墨雕,却是进退有据,显然驯养成功之极,是以草民冒昧相问。”

    杨林心中大为得意,这驯养墨雕之法乃是他仗之纵横天下的根本,平常军队也只不过是几只信鸽传递消息,虽然迅速,但是与墨雕相比较,却是差之甚远。墨雕之记性要比信鸽强出十倍以上,虽千万里亦不会迷途。而且飞行在云端之上,敌人极难捕捉。

    而且墨雕秉性凶残,若在飞行途中见到敌方信鸽,不需有主人指使,便自行可以扑捉。杨林仗着这几只墨雕,已不知截获多少敌人的信息。实是他克敌制胜的法宝。此刻萧晨风一问,正是搔到了他痒处。不仅捻须微笑,甚是得意。

    萧晨风察言观色,,小心地道:“草民万不敢夺王爷之所爱,只是草民对之墨雕却又是喜爱之极,…….”说到这里,萧晨风略微一顿。

    果然,杨林大摇其头,道:“今日你来我的府上,却是毫无所获,按说老夫本应赠与阁下些许物件,以作离思,只是老夫这墨雕却是静心所侍,断无送人之理。再说此乃军方传送消息专用之神禽,你要去也是无用。”言下之意,便是不给。

    萧晨风心中一乐,果然不出所料!心道老头你若是痛痛快快的就给我一对两对的,那我拿来除了烤一顿鸟肉之外,再无别的用处,你不给却是正中下怀!

    萧晨风面露难色,期期艾艾的道:“只不过王爷你……..”

    杨林大手一挥,不耐烦的道:“别的尚可商量,此事再也休提。”

    萧晨风磨蹭一会,甚为为难的道:“既然王爷不肯割爱,草民也只有另寻他法,敢问王爷,王爷这墨雕却是从何处寻来?草民也想去碰碰运气。”

    杨林如释重负,心道,你若是死着脸儿留在京师,才是大为不妙之事。你自己想要离开,却是再好不过。这刻他心中想的当然是若是萧晨风继续留在京城,难免再与杨凌儿有所接触,万一自己那侄女一旦情根深种,那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沉吟一下,道:“此墨雕乃是老夫二十年前行军至华山脚下之时,偶尔发现有墨雕出没,老夫深知此物之珍贵,专程留下五百人马,其中不乏武林高手,严令不得墨雕,不准回京。便是如此,也是足足折腾了半年时间,方得回几只幼雕。你若是有意,可往华山寻找便是。”

    萧晨风强忍住心中的兴奋之意,脸上却是微露难色,道:“华山幅员何止百里之遥?这……”

    杨林怫然不悦,脸色一沉,道:“难道你还想让老夫去帮你寻找不成?”

    萧晨风躬身道:“草民不敢。”

    杨林哼了一声,看到王府的下人们已是朝着大殿走了过来,心中自然不愿再与这小子纠缠下去,道:“既然如此,老夫不送。”竟是极为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萧晨风长揖作别,步履轻快。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是适才不仅被别人羞辱一顿,而且失去了自己一生的前途,反而像是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一切,十足表现的心满意足,兴奋之情难以抑制了…….

    杨林看着萧晨风几乎是“欢欣鼓舞”,差不多要“手舞足蹈”的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迷惑,半晌,低声自言自语地道:“疯子!”再也不去看他,负手走进了王府。

    杨林当然不知道,墨雕对于萧晨风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便是萧晨风自己也是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杨林的府中发现了墨雕!

    今日之行,无论在任何人眼中看来,萧晨风从头至尾都是没有半点收获!甚至最为严重的,却是堵塞了自己的仕途,等于一生已经毁掉了。更兼尚受到宇文成都的羞辱,今日,足可说是一败涂地!

    但是对于萧晨风本人来说,今日之行收获之大,实在是不可想象,大大的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一来,萧晨风通过自己的示弱,巧妙编制情势,利用宇文成都的草包脾气,让杨广对宇文家族心生不满。在朝堂之上,一个家族若是让君主不满,等于已是断绝了这个家族的所有希望!经过今日之事,宇文家族的败落已经是早晚间事。萧晨风已经亲手种下了宇文家族败亡的种子!

    二来,萧晨风拒绝了杨广的招揽,保持了自己的自由之身。这一点,对别人来说虽属不可想象之事,但以萧晨风的身份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甚至比之第一点更加让萧晨风如释重负!

    最重要的,便是临去之时,萧晨风竟然发现了墨雕!而且,从杨林的口中得知,墨雕是在华山一带!这对于萧晨风的歌舞简直是不可想象!

    若是单是墨雕也就罢了。但在墨雕的身后,却有着萧晨风现在极为需要的东西!

    墨雕,俗称黑燕,向喜群居。往来如电,在墨雕生长密集之处,必然相伴随生长有墨雕的天敌,便是千节赤练蛇!

    千节赤练蛇是一种奇怪的物种,行走速度奇快,奇毒无比!向来有天下第一毒物之称!咬人一口,顷刻之间便会全身发黑,毒发身亡!绝无解药。对普通人与对武林高手来说,千节赤练蛇的毒效一样,只因为千节赤练蛇之毒,绝不可能被内力所能逼出!

    千节赤练蛇整条蛇身便如蜈蚣一般,呈一节一节,似乎是断断续续。每过一年,便会蜕一次皮,每次蜕皮之后,便会生长出新的一节!节数越多,这条千节赤练蛇的年岁也就越大,毒性也就越强!

    而墨雕,却正是千毒赤练蛇最为喜爱的食物!墨雕那浑身酸涩的肉却正迎合了千毒赤练蛇那独特的胃口。

    最为重要的是,每年千毒赤练蛇蜕皮生节之时,便是它最为虚弱的时候,浑身骨节等若是完全的断裂开来,再重新组合一遍!痛楚之难当不言而喻。这个过程约为三天左右,视千毒赤练蛇年岁为定,年岁越久的,时间也就会短一些。

    每在此时,千毒赤练蛇便必须借助药物之力,来缩短自己这个虚弱的时间。同时结束那种难当的痛楚!

    所以,凡是有千毒赤练蛇之处,必有断续存在!而千节赤练蛇对一般的断续根本没兴趣,最少断续的年限要在千年以上,方能对千节赤练蛇产生作用!

    换句话说,有墨雕的地方,虽不一定有千节赤练蛇,但是可能性却是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但是,有千毒赤练蛇的地方,却是绝对有断续的存在!这一点,无可置疑!

    而萧晨风的全身经脉,却是非万年断续不治!有千节赤练蛇之处,所产断续虽不一定达到万年之久,但却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一般凡品!

    这对于萧晨风现在的情形来说,乃是抛却一切也要首要办到之事!萧晨风的身体决定了他对于万年断续的迫切需要!获得万年断续,等于是为萧晨风开启了一道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只要获得了万年断续,萧晨风的人生希望与目的才真正有了实现的希望!

    萧晨风师徒三人寻找这个消息已是寻找了十几年之久!早已是望眼欲穿!而如今,就在师徒三人都已经陷入绝望的时候,已经放弃了寻找的努力的时候;萧晨风却意外的得到了墨雕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萧晨风欣喜若狂!以他那沉稳内涵之极的性格,也出现了绝不应该有的失态!

    萧晨风几欲仰天长啸!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三章 疑团重重

    萧晨风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这一场莫名其妙、宛若一场闹剧的宴会,竟然让自己发现了墨雕!

    天色已晚,眼看已是接近三更。萧晨风独自走在空阔的大街上,只觉得云淡风轻,浑身轻健,他在心里已经暗暗决定,回到客栈会合了血泊,便立即离开京师,前往华山。眼下的季节,正是蛇类动物冬眠之时,大大利于自己行动。虽然千节赤练蛇并不一定会像普通蛇类般冬眠,但是气候严寒对千节赤练蛇的行动必定大有影响!

    此事宜早不宜迟!

    天上阴云密布,大街上空无一人;狂风急卷,刮得人脸上生痛。但在萧晨风心里,却像是三月春风中置身于百花丛中,无比的适意,就连那狂风卷起的沙石,在萧晨风的眼中也变得无比的可爱起来。

    前方,洪福客栈的大红灯笼斜斜挑起,在风中摇曳不停。

    这段路并不短,但是萧晨风觉得只是一霎那间便已经走完,而且绝无半点疲累。

    掀起厚厚的棉布帘子,萧晨风不由得大大一怔。

    大厅上一片狼藉,几张桌子破碎了一地,地下碗盘碎片比比皆是,便是柜台也被砸塌了半边。小二犹自躲在砸塌的柜台下边,簌簌发抖。

    分明是有两个人在此进行过一场大战!萧晨风注目地上,那里,有两个清晰地脚印!萧晨风蹲了下去,细细的看着这两个脚印,半晌不发一语。

    良久,萧晨风站了起来,把面色青白的小二从柜台下揪了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晨风心中有些急躁,他已经料到,厅中的打斗定然与血泊有关系!但是来者却是一个罕见的大高手!这一点,从那双脚印便可以看出。

    脚印清清楚楚,深深陷在坚硬的花岗岩制作的地面之中。两只脚印均是深有半分,显然用力极为匀称,而且脚印周边干干净净,绝无半点石屑!这两个脚印,便如是盘古开天以来便存在于这坚硬的花岗岩之上!足见留下这两只脚印的人内力已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如果这个人的对手是血泊,那么,血泊将是绝无幸理!想到这里,萧晨风游目四顾,却未发现周围有血迹,心中不由稍微一松。

    店小二早已看到萧晨风从门口走了进来,心中只是一个劲的叫苦,怕的便是萧晨风回来追问他朋友的下落,没想到那人刚走,萧晨风便回来了。这….这也太巧了一点吧?我的大爷,哪怕你早回来一步啊!小二心中不禁想哭。

    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公子爷可是定国王府的贵宾啊!却偏偏在自己的店中把他的朋友弄丢了!若是定国王爷怪罪下来,那便如何是好?

    看到萧晨风冷若冰霜的面容转向自己,小二不由得心头一紧,双膝一软,噗通跪了下去:“萧公子…….贵友他…他...被人抓走了啊。”

    萧晨风心中稍安,只要血泊不是当场毙命,性命当可无碍。从这两只脚印便可看出,来人的功力比之血泊高出不是一星半点,两个人全然没有可比性!

    来人若是想要血泊的性命,那是轻而易举之事。而他既然宁可多费功夫也要将血泊生擒,当然也就更舍不得一刀杀掉了!

    萧晨风心中为之一宽,问道:“来的是什么人?长得什么样子?”

    小二看到萧晨风似乎并不会责怪自己,不由得稍微放心,从地上爬了起来,皱着眉头,苦苦思索,道:“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花白的头发……花白的山羊胡子…….嗯…..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恩,一个酒糟鼻子………还有…..”

    萧晨风轻轻点头,五六十岁,花白头发胡子,山羊胡子,酒葫芦,酒糟鼻,这些已是足够了,萧晨风从小二的描述便可以肯定,只要自己与这个老者一旦碰面,便能够在第一时间之内将他认了出来!

    点点头,萧晨风没抱多大希望的道:“为了何事,你可知道?”

    小二有些畏缩的看着他,道:“那…老头一进门便要找萧公子你,贵友他……便在那时说他便是你……,然后两个人便吵了起来,再然后……那人便与贵友打了起来…..再然后….就就……把他抓走了……”

    萧晨风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吓坏了的家伙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向来来人的目的定然是自己,血泊在侧,听到有人打听自己,必会想到对方要对自己不利,便冒充了自己。在血泊想来,那人定是贪图赏银,前来杀自己,说不定将对方当成了一个杀手……

    萧晨风分析的一点没错。但血泊可以那样想,萧晨风却绝不会认为那人是一个赏金杀手!若是杀手,恐怕萧晨风现在只能见到血泊失去了脑袋的尸体!那人没有杀血泊,而且是在以为对方便是自己的情况下没有下杀手,这一点足以证明,对方不是一个杀手!

    但萧晨风却又更加大惑不解起来,自己出道江湖以来,所遇到人和事寥寥可数,于自己有恩怨的更是不多,唯一的仇家好像只有天河帮与陈寒山等人,而这两伙人无论哪一伙均是杀死自己而后快,绝无手下留情之理!更不要说是生擒而去!

    从厅中情形看来,那人显然对战血泊并没有使出全力,否则,店中的桌椅板凳绝无损毁的机会!以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又怎么会让血泊有机会碰到身边桌椅?恐怕一照面之间便已遭擒。

    这又是另一点让萧晨风不解之处!种种迹象看来,那人实是没有恶意,但却为什么将血泊生擒而去?

    蓦然想起了一点,急忙拉住正要悄悄退下的小二,问道:“那人将我朋友带走时,是提着走的,还是拎着?或是….背着?”

    小二努力地翻了半天白眼,迟迟疑疑的道:“小的……也没怎么看清楚…….好像是抱着走的……哦对了,就是抱着走的,就像…..抱孩子…….”

    萧晨风心怀大放,挥手道:“恩,好了,没你的事了。”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小二手里。

    小二双手抱着那锭银子,几疑身在梦中。他本以为自己不受责骂已经是上上大吉,哪想到竟然得了这么大一锭银子!喜出望外之下,连声道谢。

    萧晨风随手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手支下颌,陷入了沉思。

    据小二口中说来,那老者分明对自己并无半分敌意,就连带走血泊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唯恐血泊会不舒服,竟然是抱着走的!

    可是既然没有敌意,却为何要将血泊掳走?若是把血泊当作了自己,那这名老者是谁?是哪一方的人?他究竟将血泊带去了何处?

    萧晨风长叹一声,心中千头万绪,疑团如麻,竟是丝毫没有半点头绪。

    夜已深,萧晨风却无半点睡意。血泊被人掳走,纵然明知道他没有性命之忧,但萧晨风又怎么可能抛下血泊自己一个人前去寻宝?以萧晨风的性格,这种事情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思绪纷然之中,萧晨风突地想起了自己刚刚见过的大仇人杨广,一想之下,却不由得悚然而惊!

    自己与杨广面对面的呆了几乎一晚上,可是自己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对杨广的面貌丝毫记不清楚!似乎仍然是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甚至连杨广的五官究竟什么样子也是毫无印象!

    怎么会这样?

    萧晨风想起杨广进场中时,便已先声夺人,随后大家纷纷跪拜,自然是没有机会看到他的脸庞。可是自己在于宇文成都比剑之时,曾有一段时间面对杨广,那时自己便曾注目望去。当时好像看清了,却又好像没看清。总之自己的心神似乎一直被杨广的动作所牵引,自己的所有的注意力均放在了杨广所做出的每一个姿势、每一个动作之中….

    萧晨风倒抽了一口凉气!

    能有此种情形发生,显然绝对不是偶然!而是杨广蓄意为之!也就是说,哪怕就是在杨广的面前,但仍然是杨广想让人看自己哪里,那人便唯有那一个选择!而杨广不想让人看到的,哪怕就是面对面,近在咫尺,也是仍然看不到!

    这种神功已是超出了武学的范畴!近乎邪术!

    萧晨风完全相信,若是杨广将全部的精神力集中于一个人身上,绝对能够操控那个人的思想,让那人变成线在杨广手中的一具木偶!

    天下间竟有如此神功!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四章 失望绝望

    这里是京城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四合院,像这样的小四合院在长安城之中比比皆是,一点也没有出奇之处。

    此刻,在四合院的堂屋之中,尚有点点的灯光隐隐透出,已近三更,竟然有人尚未入眠。

    掠空声起,一个人影身如飘絮般自高高的围墙一飘而入,落地无声。尤其难得的是,此人的怀中,竟然还抱有另外一人!身上抱着一个一百多斤重的身体,竟然还能够身体轻盈如燕,几丈高的围墙如履平地,此人轻身功夫之佳,足见骇人听闻。

    仔细望去,此人不仅前面双臂抱着一人,竟然在背后还负有一个硕大的酒葫芦!看那酒葫芦体积,恐怕最少也得有几十斤重量了。

    正是残天盟圣主柳依寒之下的第一位人物,大长老魏无痕。

    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子,正是残天盟在京城长安的分舵之所在。眼下柳依寒等人尽皆在此落脚。

    天色已晚!魏无痕一进入院子,便即更加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向为自己安排的房间走去。

    蓦然,堂屋中传出一个柔和的声音:“大长老夤夜方归,一夜辛苦了。”

    魏无痕一震,嘿嘿苦笑,他虽知道圣主今夜必然难以安寝,却也未想到现在已是三更了,柳依寒竟然尚未入睡。

    “吱呀”一声,堂屋紧密的房门缓缓打开一条线,登时一缕油灯的光芒透射出来,巧妙的是,光线透出所照射之处,正是大长老魏无痕所站立之处!

    “禀圣主,属下这次出去,给您带回来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啊……,你怀中抱的什么人?”柳依寒心中已是隐隐猜到了什么,禁不住语音有些紧张起来。

    大长老魏无痕呵呵一笑,得意的道:“属下这次出去,没想到竟然能够遇到这个小子,正是圣主要找的人,我就擅自做主,把他带回来了。”

    “啊?”一声惊呼,紧接着人影一闪,魏无痕怀抱中的人已经消失了踪影。

    血泊闭着眼睛,躺在一张锦帐流苏的床上,脑袋下面十分体贴的还垫上了一个枕头。

    柳依寒面纱后的双眼仅仅盯在床上那张年轻的脸庞上,一双眼睛之中已是涌出了泪花!不过,这泪花并不是找到儿子的喜极而泣,却是充满了失望,甚至是绝望……一个娇弱的身子也渐渐的颤抖起来。

    大长老魏无痕看出情况有些不大对头,疑惑的问道:“圣主,这个少年……”

    柳依寒直起身来,仰首向天,双目紧闭,一行清泪从紧闭的双目中缓缓流下,顺着脸颊滴滴落到地上,几乎是心丧若死地道:“他…….不是我的儿子…..”只是说完了这几句话,柳依寒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身子软软的倒了下来。

    魏无痕大吃一惊,急忙抢上一步,将她扶住,口中疑惑地道:“老夫找到了他下榻的客栈,他也曾当面承认自己便是萧晨风,怎么会……..”

    柳依寒悲伤地道:“其一,此少年面貌与先夫毫无相像之处,其二,我儿晨风右眉眉心有一颗黑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恐怕就是晨风自己也不知道,我儿的双眉乃是两道剑眉,斜指入鬓,这个少年却是浓眉,而且这个少年面相寡绝,他,绝对不是我的儿子。”

    柳依寒斜斜倒退几步,软倒在椅上,双目无神,道:“我本以为,此番上天垂怜,能够让我们母子重逢,哪想到,却是重名重姓……我的晨儿……恐怕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十几年来,柳依寒日盼夜盼,盼的便是自己儿子的消息,儿子也已经是柳依寒唯一的精神支柱,若是让柳依寒在找回儿子与报仇之间只选一样,柳依寒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的儿子!

    当听到萧晨风消息的那一刻,柳依寒心中的振奋已是到达了顶点,几乎连身上的鲜血也沸腾了起来。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赶路,只是为了早一点见到自己分别了十四年的儿子!

    在这几天之中,柳依寒幻想了无数次与儿子重逢的场面,每次都想到自己热泪盈眶尚不罢休。在她心中,这个叫做萧晨风的少年一定便是自己的儿子!此事毋庸置疑!柳依寒从没想过如果这个也叫做萧晨风的少年不是自己的儿子,会怎么样!

    如今,在一见到血泊的面庞的那一刻,柳依寒的一颗心,已是在那一瞬间被狠狠地从天堂打落进了地狱!这一刻,柳依寒痛不欲生!

    大长老傻了眼,本以为自己找回了圣主的儿子,立了大大的一功,哪想到却是粉碎了圣主最后一丝希望!

    柳依寒呆了半晌,百无聊赖地道:“将他送回去吧,这少年与我的晨儿同名,不要伤害他;不过,以后我不希望再见到他。”

    大长老魏无痕躬身答应,抱起血泊的身体,满面无光地急急去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在柳依寒面前,他实在是已经无颜以对。

    造化弄人便是这样的无情而又可笑!若是柳依寒能够将血泊救醒,一问之下便可以得知自己儿子的下落,也当然会明白眼前这个“萧晨风”乃是个假货!

    可惜,柳依寒在甫见到血泊的那一刻便已经万念俱灰,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竟然与自己的儿子重名,实在是可恶之极之事,当然也就更没有兴趣将他弄醒。母子分离十四年,好不容易能够有一次相认的机会,却这样便轻轻错过!

    看到大长老提着那少年纵身而去,瞬间没入深沉的夜色之中,柳依寒仍未从这重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满心满脑的皆是儿子晨风那可爱的笑脸,似乎就在自己的面前,仍然用那柳依寒熟悉的稚嫩的、糯糯甜甜的声音叫着妈妈,张开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撒娇让自己抱他……

    想着想着,柳依寒悲从心起,忍不住痛哭失声,“晨儿啊,我的儿子,你到底在哪里啊?娘好想你、好想你啊…….”

    夜风呼呼吹过,业已经掉落了全身树叶的树木枯枝在风中随风颤抖,发出一阵阵“呜呜”的似乎哭泣的声音,充满了苍凉与无奈…….

    萧晨风独自坐在客栈的正堂之中,要了两个小菜,一壶酒。说来好笑,参加了有皇上、亲王、大将军、丞相等这么多的显赫的大人物俱在的一场宴会,回来之后,萧晨风竟然发现自己居然饿得要死!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

    客栈中散落一地的桌椅碗碟碎片,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

    已近四更了,东方天色已有微明,萧晨风决定,喝完这壶酒,自己便要动身前去寻找血泊的下落。掳走血泊的那老者身上有这么多可供记忆的特异体征,要想找到他恐怕并不是如何困难!

    萧晨风知道,若是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那在血泊醒来之后,定然会自己回来,甚至带人回来;但若是对方心存恶意,那么,依血泊的性格,那是宁死也不肯说出他自己并不是萧晨风本人的。

    虽然萧晨风现在推测对方并无恶意,但毕竟只是推测而已,没有半点把握。万一是敌人的话,那血泊现在就是危险之极!想到这里,萧晨风不由得心急如焚,恨不得那天色马上就大亮起来。

    便在此时,棉布帘子忽地掀了起来,显然掀帘之人用力颇大,一张帘子几乎掀到了天上去,差点扯落了下来…….一个老者,花白头发,山羊胡子,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面上一个红红的酒糟鼻子分外引人注目,怀中抱着一人,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萧晨风眼前一亮,此人怀中抱的正是血泊!看此人的打扮,定然就是那掳走血泊的高手无疑。只见他满脸的不高兴,嘴里嘟嘟囔囔的似乎是在骂人……

    萧晨风向他怀中抱着的血泊身上望去,只见血泊面色红润,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被点住了穴道!而且,血泊身上衣服整齐,显然并没有受苦。

    萧晨风宽心大放。只要血泊没事,那其他的事情便都不重要!事情原由早晚有弄明白的一天。

    魏无痕一踏进客栈大厅,便发现就在自己上次来时那冒充萧晨风的少年自斟自饮喝酒的桌子位置上,赫然又摆着一张桌子,而桌子上的酒菜摆放也是与自己先前到来时一模一样!桌子的旁边,竟然也有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举杯自斟自饮……

    这一瞬间,魏无痕几乎认为是时光倒流了…….下意识的举手挠了挠头,满脸的疑惑与不解之色。

    他这一松手,怀中抱着的血泊便“啪”地落了下来。这一声响方让他回过神来,纳闷的自言自语道:“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午夜不睡觉自居一桌自斟自饮?我怎地没听说过?”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五章 计骗长老

    那边,萧晨风笑了:“这位老丈说话可真是有趣,那有人宁可不睡觉也要喝酒的?小生只不过在等人罢了。”

    萧晨风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血泊已被对方送了回来,那接下来便是要问清楚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有将这个老头留了下来,方有可能将事情弄清楚,但此老武功惊人,自己是万万留他不下的。

    萧晨风一眼看到魏无痕背上那只硕大无比的酒葫芦,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伸手抄起酒壶,满饮了一杯,凑到唇间,轻轻抿了一口,赞道:“好酒!果然不愧是五十年的杏花村!”

    魏无痕将血泊放到椅上便已准备离去,哪知道身子刚要动弹,身后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过来,忍不住鼻头耸动,大力呼吸了两口。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了这一生赞叹!一听得是五十年的杏花村,魏无痕两只脚不由得灌了铅般再也挪不动了….

    人生同好、酒国知音啊。

    魏无痕刚才一闻到酒香,便知这酒绝不是凡品,再听到竟然是五十年的杏花村陈酒,在馋涎欲滴的同时,对这个发出赞叹的小子忍不住生起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来:竟然能够品出是五十年陈,可不简单那。

    霍地转过身来,瞪眼瞧向桌上那把小小的酒壶,眼中忍不住露出艳慕之色,面上表情,更是馋涎欲滴。

    萧晨风心中暗笑,知道鱼儿已经上钩。招呼道:“这位老丈,一看您老的鼻子,便知定是酒中同好,长夜漫漫,一人独饮未免无趣,老丈何不坐下共饮一杯?”

    魏无痕大喜过望,正中下怀,忙不迭地道:“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人已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萧晨风唤道:“小二,再上两个小菜,拿两壶酒过来,还要这五十年的杏花村。”

    小二远远地伸出头来,应了一声。腹中满是疑惑不解。他当然记得这个老头便是将萧晨风的朋友抓走之人,在小二的心中,这两个人当然就是敌人,哪知道竟然要同桌喝酒,而且言谈甚欢的样子,不仅大惑不解。

    魏无痕老怀大乐,笑道:“小菜就不要了,喝酒吃菜,未免失去了酒的原味,倒是两壶太少了点。不够喝。”

    萧晨风呵呵一笑,唤道:“小二,酒给本公子多上几壶……呃…..直接抱一坛过来吧。”

    小二伸了伸舌头,径自去了。

    魏无痕笑的两只眼睛也眯了起来,赞道:“你这娃儿挺有趣,挺投老夫胃口,呵呵呵呵….”

    一语未尽,突地似是想起了什么,双眼一瞪,站起身来,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平白无辜的要请老夫喝酒?你到底有何用意?”竟是突然间疑心大起。

    萧晨风手执酒壶,慢条斯理的将酒注入杯中,头也不抬地道:“老丈若有疑心,尽管请便,不送了。”

    魏无痕哼了一声,道:“你这点小伎俩,焉能骗得了老夫?定然是另有所图,别有用心!”站起身来,几步便走到了门口。棉布帘子已是伸手可及。只需一步便可跨出门去。

    转头望去,却见萧晨风声色不动,头也不抬,似是对他的离去根本便是无动于衷,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不由得心头疑惑顿消:看来这小子不是针对我的,也是,他怎会知道我凌晨之时尚来到这里?定然是巧合偶遇了……

    想到这里,那一步便再也迈不出去。心中只是盼望那小子再开口呼唤自己回去,那便好了。

    萧晨风举杯就唇,一饮而尽,赞道:“好酒!”抬起头来,似是刚刚发现魏无痕一般,竟然怔了一怔:“老丈不是要走吗?为何还在此处?”便在此时,小二吃力的抱着一大坛酒走了进来。魏无痕不仅两眼一缩,酒糟鼻又是一阵耸动。

    魏无痕怕的便是他不跟自己说话,此刻听到萧晨风一言出口,顿时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涎着脸笑道:“老夫见你一人独饮,身边也没个伴儿,不妨就陪小哥喝上两盅。”

    萧晨风冷冷的道:“不敢!老丈事务繁忙,在下不敢相留;也不敢高攀;何况在下酒中有毒,老丈还是不喝为妙。您便自行请便吧。”

    魏无痕满脸尴尬,道:“嗬嗬嗬嗬……这个….小老弟,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个….今日与小老弟相遇在此,也算缘分,何来见外之理?所谓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也笑人啊。”

    他见萧晨风一身读书文士打扮,为了投其所好,竟然念起诗来。

    萧晨风几乎为之失笑,道:“想不到老丈竟然是一位饱学大儒,失敬失敬。”

    魏无痕得意的道:“那是自然,想老夫也是书香世家出身,老夫的曾祖,曾经是一位状元公;老夫的祖父,也曾中过进士…..,”

    萧晨风几乎爆笑出口,强行忍住,笑问道:“哦,既然如此,那不知老丈现在是何功名在身?”

    魏无痕一滞:“呃…….这个..这个…..老夫现今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若是与读书人相比的话,也差不多算是个进士吧…呃…”

    再也忍不住,含在口中的满满的一口酒顿时狂喷而出,一天酒雨,一地酒香,哈哈大笑。幸而萧晨风及时偏过了头,才没有喷到魏无痕的身上。否则的话,恩,恐怕用这种极品的杏花村洗脸,这老头说不定也是极为乐意..…

    第一次听说如此的进士身份,不由得萧晨风不为此发噱了…

    心痛地看着萧晨风喷落一地的美酒,魏无痕摇头叹息:“可惜,可惜呀,一杯上好的杏花村……没了…”

    强行忍住即将再度爆发的笑意,萧晨风指着血泊道:“贵友似乎身上染病,不如先将他安置好了,我们再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场,岂不是好?”

    大大摇头,魏无痕毫不犹豫的反对道:“这小子跟我全无半点关系,理他作甚,你我喝酒要紧。来来来,请请请。”

    呵呵一笑,萧晨风唤道:“小二,烦劳你将这位公子先扶到我房中休息,本公子重重有赏,莫要让他打搅了我呕这位老丈的酒兴,我与这位老丈好好喝一顿酒。”

    小二答应一声,半拖半抱的将血泊架了上去。

    萧晨风回过头时,却见到酒坛泥封早已打开,魏无痕一手托着酒坛,一手端着酒杯,酒到杯干,喝的爽快无比,看这情形,应该是早有四五杯酒下了肚了……

    不由莞尔一笑,道:“老丈的酒量当真令人佩服之极。”

    魏无痕哈哈大笑,自吹自擂地道:“现在老了,酒量也锐减,老夫像你这般大时,这种美酒,动辄喝他个三五十斤不在话下。”

    萧晨风脸露不信之色,撇撇嘴道:“您老就吹吧,三五十斤酒,便是一匹骆驼也喝醉了,我才不信。”

    魏无痕哼哼两声,不悦地道:“你这小娃儿,忒看不起人,三五十斤酒算得了什么?便是老夫现在,随随便便喝他个二三十斤也不在话下。”

    萧晨风哈哈大笑,道:“老丈醉了,说的尽是醉话了,哈哈……”凡是喝酒之人,最忌讳之事便是别人说自己喝醉了,萧晨风这计激将法可谓正对胃口!

    果然,魏无痕大怒,砰地一声将酒坛放回桌上,酒也不喝了,双眼圆睁,一部山羊胡子吹得笔直,怒气冲冲的道:“你不信么?老夫现在就可喝给你看!”便如是小孩子斗气一般。

    萧晨风心中暗笑,道:“我信,我信,行了吧,不需要证明了,呵呵。”他嘴上说信,但是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漫不经心,显然心中是绝对不信的。

    魏无痕一时间更是怒气勃发,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太也瞧不起自己,一拍桌子,喝道:“小二,再上四坛酒过来!小子,今日老夫非要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酒量!”后面这句却是对萧晨风说的。

    一坛酒足有五斤,再上四坛,那便是二十五斤酒了。

    萧晨风似乎是受激不过,也是一拍桌子,道:“好!若是老丈你果然喝得下二十斤酒,今日在下结账,并全部用五十年陈的上好杏花村装满你这个酒葫芦!”

    双目亮光大放,魏无痕紧跟而上:“此言当真?”

    萧晨风重重的点头:“一言为定!”

    眉花眼笑,魏无痕似乎脸上的褶子也笑开了花,心中暗暗得意:“小子,这下你可上了老夫的当了,哈哈。”

    他却不知道,此刻萧晨风心中早已经乐开了花,正得意的想道:“哈哈,老不死的,这下你可上了少爷的大当了……”

    .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六章 酒醉遭擒

    一老一少,两个人同时心怀鬼胎,均是一样的暗中得意。不由自主的两人均是同时看向对方,眼神一对,都是满眼的得意。

    魏无痕得意的是,我那酒葫芦装满了最少也得有六十斤酒,足够自己省着喝上几天了,更何况这可是上好的五十年陈的杏花村,而且自己还能够白白的先喝上二十斤,这对于嗜酒如命的大长老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正砸在我头上。

    萧晨风当然知道,区区二十斤酒,对于大长老这种内力高绝的强者来说,那是绝对不在话下的,但是萧晨风心中却是另有打算。

    萧晨风出身于药圣门下,不仅学了一身疗伤治病的本领,而对于使毒下毒也是均为涉及;毕竟行走江湖,这也是防身的本钱。

    眼前这位老头虽然曾掳走了血泊,但却是接着送了回来,萧晨风要知道的,只是事情原由而已。当然不能毒死了他!

    实际上,便是想要毒死他也是颇为困难,一般毒物,或许初始并不能令人察觉,但一旦毒性散开,却是焚心蚀骨之痛!届时一旦若是被他发觉,以他高绝的内力修为,拼着全身内力暂时压制毒性,求个与萧晨风二人同归于尽却是未尝不能做到。

    再来就是,经过短短的接触,萧晨风对这位性格直爽的老者心中也是颇有好感,自然也不舍得就此取了他的性命!

    但是若是只想将他迷倒,对萧晨风现在来说,却是轻而易举之事。孟文斗穷三年之功,采集天下灵药,炼制了一味无色无味的迷药,取名“神仙醉”,用时只需将药丸的蜡皮捻破,迷药的药力便可无声无息的散发出来,中者浑身无力,而且对于身怀武功之人更加有效,越是运功想把迷药逼出体外,迷药的药力便也就渗透的格外快了一些。

    萧晨风此刻掌心握着的,便是这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的迷药,“神仙醉”。

    酒桌之旁另行放了一张桌子,上面,五坛酒并排而放。

    萧晨风呵呵笑道:“老丈不必为难,之前只是玩笑而已,若是老丈现在放弃,还是来得及的,在下便将这四坛酒赠与老丈,也未尝不可。免得老丈喝坏了身子,岂不是在下的罪过?”他知道,此刻此刻自己越是不让他喝,他便愈要喝。

    果然,魏无痕一听这小子竟然有要赖账的意思,不由心中大急,急忙道:“赌注已立,岂有不喝之理?此事毋庸商量。”

    心中也是暗暗想道:“|老夫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肯为老夫买酒的冤大头,如何肯轻易放过了?今日若不让你小子把老夫的酒葫芦装满五十年陈的杏花村,老夫也真是白白活了这大半辈子了…….

    萧晨风心中暗笑,脸上却做出无奈之色:“既然老丈一意坚持,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不过,老丈若是实在喝不下去,也不用强行勉强自己,只需认输一句,便可。”心中却是暗暗道:说什么赌注已立,这老家伙还真不要脸,打赌的时候只是说我输了如何如何,可没说我赢了该当如何,这种单方面占便宜的打赌,估计也就你这个老酒鬼能上我这个恶当。

    魏无痕哈哈大笑:“我会喝不下去?我会认输?你在做你的白日梦呢!哈哈哈,小子,你就等着往我的酒葫芦里面装酒吧。”

    此时魏无痕心中得意之极,再加上赌注已立,再无反悔,对于萧晨风对自己的轻视心中又是大为不满,称呼也就稍微不客气起来,一下子从“小老弟”变成了“小子”。落差之大,令人嘡目结舌。

    萧晨风面含微笑,不以为忤。

    酒喝了尚没半坛,魏无痕啪的一声将酒杯放在桌上,大为不满的道:“用这小小的酒杯如何喝的过瘾?须得上大碗才是!这种小酒杯,二十斤酒要喝到什么时候?”

    萧晨风哈哈一笑,招呼小二过来,吩咐拿客栈中最大的碗过来。待到小二拿来一看,萧晨风几乎晕倒:竟是一个盛鱼汤的小盆!

    魏无痕却是大为高兴,一把抢了过来,抱起酒坛,咕嘟咕嘟的向里倒酒,竟然足足倒了有小半坛出来,端将起来,犹如长鲸吸水,一仰脖子,竟不换气,但见喉结咕嘟咕嘟上下滚动,一小盆酒须臾间便已下肚。

    放下小盆,一抹嘴角,叹道:“过瘾呀!”

    萧晨风与侍立在一边的小二均是目瞪口呆:酒,有这样喝的?

    三坛酒已下肚,魏无痕双眼已是眯成了一条线,高呼畅饮,当真是意气风发之极!只感觉一生之中从未像此刻这般风光,他一生好酒,却被妻子管得死死的,生平之中能够开怀畅饮的时候实在并没有几次。现在却能够尽情的大喝却无人可以约束,不禁觉得痛快淋漓之极。

    此刻,他并未刻意运起内力压制体内酒性,只觉得整个身子飘飘然、熏熏然如上九天,快活之极,眼下此刻,面前这位请自己喝酒的年轻人在魏无痕的眼中,无疑已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

    顿时觉得天下之大,舍我其谁?一时间志得意满,大有“天若是老大,吾便是老二”的豪情从心底涌起。此时此刻,若是那位竟然胆敢阻止自己喝酒的老婆孙长老就在他的身边,恐怕这位一向畏妻如虎的残天盟第一大长老便能有足够的勇气将那恶婆娘扫地出门、兼且毒打一顿,以出出这些年来的恶气…….

    时机已到!

    萧晨风面含微笑,频频劝酒,口中不住称赞对方酒量当真是宽宏之极….就在大长老魏无痕越发飘飘然之时,萧晨风缩在桌下的右手悄悄捻动,早已藏在手掌之间的“神仙醉”药丸外表那层密封的蜡皮悄然捻开…….

    已是四坛酒下了肚!第五坛也已经拍开了泥封!天色早已大亮!

    便在此时,魏无痕坐在椅上的身体突然便似是没了骨头一般,刷地从椅上滑了下去,烂泥般瘫在了地上。

    萧晨风佯作大吃一惊之态,急忙俯下身子,问道:“啊?老丈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你……你别吓我…..”

    一直在柜台后看着这场好戏的小二不由得暗暗翘了下大拇指:这位公子的演技,当真是炉火纯青之至!他不去梨园班子唱戏,倒当真是梨园的一大损失……

    他一直冷眼旁观,自然清楚明白萧晨风到底要做什么,此刻唯一担心的是:这位萧公子,可千万不要在店里搞出人命来才好。

    魏无痕努力要从地下站起来,却是始终不能如愿,只觉得全身骨头竟然没有一根能够听得自己使唤,徒劳的挣扎半天,却是一动也不能动……

    魏无痕顿时心中竟然觉得大为羞惭,直至此刻,他仍没想到是萧晨风暗中动了手脚,只道是自己年岁大了,酒量锐减之故。再加上多年未曾如此豪饮,抵不住酒力也在情理之中。口中支支吾吾的道:“这酒…..他妈的…….后劲真大……不过….我老人家还…..还能…能…再喝…..三….三…坛……不…不在话下…….”终于头一歪,嘹亮的鼾声响起,手中犹自紧握的鱼汤盆“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萧晨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脸上露出一丝歉意,迫不得已之下,以如此手段来对付这一位性情直爽,纵情可爱的老人家,萧晨风心中觉得甚是不是滋味。尤其这老者对自己十分信任,直至最后也未曾有半点怀疑到自己!这一点,让萧晨风心中一想起来便觉得甚为内愧不已。

    可是除此之外,却是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让这位武功高强之极的老人束手就擒!虽然心中抱歉,但若是要达到萧晨风探询缘由的目的,眼前却只有这一个办法可想。

    忍下心中的负疚之意,萧晨风转过头来,唤道:“小二,这位老人家醉了,你且过来,帮我将他扶到我房中,暂时休息片刻。”此时天已大亮,住宿的客人也纷纷下楼而来,门外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小二应了一声,疾步走了过来,与萧晨风一左一右,搀起魏无痕的身体,向楼上而去。

    终于,小二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恐惧,悄声问道:“公子爷,您不会就在客栈中杀了他吧?”声音极低。

    萧晨风脸色一沉,双目一瞪。小二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急忙垂下头去。良久,萧晨风淡淡的道:“放心。”

    小二身子一震,眼中露出感激之色。眼前这位公子乃是何等人物?竟然肯让自己放心!虽只是两个字,但小二却感觉到了从所未有的信任与满足!

    客栈中人来人往,过客无数,又有哪一位客人将这些店小二真正的当做一个人来看过?更何况是如此的信任!一股暖流从小二心中升起,顿时觉得,哪怕这位公子真的就在店中杀了人,自己也一定要将此事帮他隐瞒到底!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七章 为君解穴

    这本书写到现在,已经可是说是一部失败的作品了,命运已经注定,呵呵,风凌本就没有奢求什么。不过,这本书一直是风凌的一个心愿,虽然已经宣告失败,但风凌却决不会放弃!哪怕本书只有一个读者坚持在看,风凌也会继续下去,直至终局!说实话,这几天,风凌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到今天才想通,其实连犹豫也是非常不应该的,有头无尾的事情,风凌还不屑于做出来。请各位关注本书的书友们放心,纵然是一部已经宣布写扑了的书,风凌也会尽到自己的最大努力,来将他完善下去。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求一个心安理得吧。谢谢。

    推开房间门,萧晨风终于把这位残天盟的大长老挪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床上,血泊依旧是四仰八叉的躺着,不过身上却是多了一床锦被。

    把小二打发了出去,萧晨风便将魏无痕摆了个靠坐在床前的姿势。酒葫芦碰到床沿,发出砰的一声响。看着这位依然满身酒气,鼾声如雷的老人,萧晨风无奈的笑了笑,将他的酒葫芦解了下来。直到现在,他还没决定到底要将对方怎么样才好。

    杀是杀不得的,萧晨风也不忍心,可是要想让他老老实实说出萧晨风所想要知道的一切,显然也是很不现实。

    想了半天,还是先将血泊弄醒再说。

    可这对萧晨风来说,又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穴道被封,对于一般的武林人物来说,根本不是大事,只需以内力刺激相应的穴道,就能够令被制之人清醒过来,再不济者,找不准穴道方位的,只需掌心蕴含内力,在被制之人身上进行一下短暂的推拿,也能够解开穴道。当然,这两种方法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点穴手法不是独门手法或是一种阴邪的损毒手法。

    血泊的穴道受制当然不是什么阴毒手法,而是最为普通的制穴之法;要知道当时魏无痕擒拿血泊之时几乎把他当作了宝贝,又岂敢使用别的能够损害人身的邪毒点穴手法?

    可是就是这么普通的点穴手法,却是让萧晨风头痛万分!萧晨风自幼跟随孟文斗学医,对人身血脉穴道清楚无比,就算是再找出像他这样清楚地一个人,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偏偏这个最为熟悉人体穴道的人,却偏偏身上没有半点内力!

    他当然知道血泊被点了什么穴道,也很清楚要如何才能够将他救醒;可若是实际操作起来,萧晨风便一筹莫展!只因身上没有半点内力可供利用。

    呆呆的站在血泊床前,萧晨风不由得哭笑不得。

    算算时间,血泊穴道被封也已经有将近五个时辰,也到了快要自然解开穴道的时候,可问题是萧晨风有些迫不及待了,自从得知墨雕的消息之后,萧晨风早已是度日如年!

    万般无奈之下,萧晨风无意中看到血泊身上悬挂的剑鞘,顿时目光一亮。

    “噗!噗!…….”

    “噗!噗噗噗…….”

    钝物撞击人体的声音不断响起,却是萧晨风手持剑鞘,在为血泊“解穴”,此时,若是有一个武林人物在一边瞧着,恐怕要生生笑掉了大牙!天下间竟然有这么解穴的?当真是奇闻了……

    窗子外面,便有一个夜行人伏在不远处的屋顶瓦面之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萧晨风搞笑的动作。两个肩膀一抽一抽的,浑身在剧烈的颤抖……天气虽冷,却也还没能冷到这个地步,据夜行人路出面罩之外的两只眼睛蕴含的浓浓的笑意来看,与萧晨风现在正满头大汗所要做的事情是有关的。

    夜行人奉命前来盯着,在瓦面上呆了半夜,又冷又饿,肚子里早已骂翻了天;哪想到天亮之后竟然瞧见了如此奇异的解穴方法,岂能不让他笑痛了肚皮?只笑的全身无力,差点控制不住身体从瓦面上滑了下去……..顿时,一晚上的怨气消失无踪,大感不虚此行!

    “噗!……”

    “哎呀………我靠,那个混账王八蛋敢打老子?”

    血泊刚刚从穴道被封的困境之中清醒过来,眼睛尚未来得及张开,便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剑鞘!顿时痛入骨髓。

    再加上他清醒之前的记忆使自己落入了一个老怪物的手中,此刻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在对自己用刑,顿时一句咒骂声脱口而出。

    “你可算醒过来了。”萧晨风气喘吁吁的把剑鞘随手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为了给你解穴,可累死我了。”

    “你在给我解穴?”血泊已经看清楚自己已经又回到了客栈,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了,但脑袋里尚未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所有的注意力便被萧晨风这句话吸引了过去。

    解开衣衫前襟,看到胸口青一块紫一块的惨样,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我的身上被打成这样,全是因为你在给我…..呃……解穴?”

    见到萧晨风喘息着、带着一股居功自傲的表情、肯定的点了点头,血泊目瞪口呆之后,终于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怒吼一声便扑了上去。“我*******,我让你给我解穴!我让你……..”

    萧晨风抱头鼠窜,“我真的是为了给你解穴!你..你….停下……我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你…..啊啊!…….”房间能有多大?转了两圈之后,萧晨风终于无处可逃,被血泊摁在地上,一顿老拳伺候。

    “你你,靠!快住手,嘶……..,疼死我了……你看那边….是谁….”

    血泊悻悻的又是狠狠两拳下去,方转过头向萧晨风所指方向看去。一看之下,顿时跳了起来,“哈哈哈,老不死的,原来是你!哈哈…..你也有落在小爷手里的时候!”

    放开萧晨风,就要扑上前去。

    远处,那位正在爆笑的夜行人顿时一惊,忍不住便要长身而起,飞掠而进。

    萧晨风及时喝止:“慢!”

    血泊身子从前冲之中停下,怒吼道:“为什么喝止我?你知不知道,就是这个老不死的抓走的我?呃…..咦?….”刚说到这里,才忽然想了起来:我….不是被这老头抓走了么?怎么一觉醒来却是在这里?而且抓人的人反而被弄得昏迷不醒,扔在了地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顿时满脸疑惑,一头雾水,转过身来,看向萧晨风:“这….这是怎么回事?”

    萧晨风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抱怨的道:“你就是他送回来的,少爷我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他弄倒,……他点了你的穴道,我….我…..几乎累死,才为你解开了穴道我……”

    他不提解穴还好,一提到,血泊顿时两只眼镜又瞪了起来。

    萧晨风跳开一步,嘿嘿道:“你先把这家伙点了穴道,我们要问问他,为什么找我,有何企图。”

    血泊恍然道:“不错,这老东西明显不是为了那五十万两银子而来,他将我当成了你,点倒了我,却又没有杀我,肯定另有企图!”走上前去,并指点下,竟然将魏无痕浑身穴道点了个遍。

    萧晨风呻吟一声:“你先将他哑穴解开啊,你…你怎么连他的哑穴和昏睡穴也点住了?那还问什么话?”

    血泊尴尬的摸摸脑袋,嘿嘿干笑两声,将两处穴道解了开来。

    萧晨风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将瓶口拔开,顿时一股浓郁的清香味散出,他小心翼翼的将玉瓶瓶口凑到魏无痕鼻孔之下,一呼一吸之间,便接着将玉瓶收了起来,小心的收入了怀中。

    一声闷闷的咳嗽,魏无痕悠悠醒转,口中犹自酒气冲天,脑袋也仍是不清醒,尚处于混混沌沌之中。睁开眼睛看到萧晨风的一张笑脸便晃在自己眼前,不由的老脸一热,讪讪的道:“老了,不中用了,小兄弟,我赌输了。”

    萧晨风一愕,没想到他醒来后第一件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两人之间的堵约,面对这个耿直的老人,萧晨风一时间也是讪讪的甚是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是利用了对方对自己的信任,再加以迷药这种下作手段。方将对方擒获。

    魏无痕长长一叹,便要一手撑地,站将起来。哪知道用力之下,却觉得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能动,竟然全身穴道皆已被封!游目四顾之下,一眼看见血泊面含冷笑望着自己,自己的酒葫芦却被扔在一边地下……

    一时间便已明白,这分明是一个诡计、一个陷阱!可笑自己傻傻的钻了进来,不由目光一冷,面无表情,嘿嘿冷笑道:“小兄弟好手段!佩服!”

    萧晨风歉然道:“冒犯老丈了,只因老丈武功惊天,在下远远不是老丈对手;却有一十分要紧之事要请老丈赐教,不得已之下,出此下策,万望见谅才是。”

    魏无痕呵呵大笑,目中神情却是冷若冰霜:“有趣!当真有趣!少年,你既已擒住了我,却又为何如此客气?”

    萧晨风微笑,道:“晚辈不过耍了些阴谋诡计,侥幸得逞而已,又岂敢再进一步冒犯前辈虎威?只要前辈不吝赐教,晚辈当然会恭送前辈离去。绝不敢有半分怠慢之处。”

    魏无痕面上神情稍见缓和,问道:“你我素不相识,却有何事情要问我?”

    萧晨风忽然目光冷凝,沉声问道:“敢问前辈,寻找那萧晨风究竟为了何事?”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八章 脱身而去

    魏无痕笑了,笑的还很欢畅,望向萧晨风的眼神也变了,本来尚带着一丝欣赏,现在,却变成了失望!

    毕竟,在如今的江湖,不管是纯武力还是耍阴谋,能够擒住自己的人已经是寥寥可数,可这个少年做到了,冲着这一点,魏无痕就对他很是欣赏。

    呵呵笑着,魏无痕道:“我现在全身穴道被制,是也不是?”

    萧晨风道:“不错!”

    魏无痕缓缓道:“我已落到了你们的手里,现在我的生命由你们做主,是也不是?”

    萧晨风道:“此话也不错!”

    魏无痕哈哈大笑,带着浓浓的讥诮,道:“所以你们就想逼迫我说出一些什么,或者你们感兴趣的事情,是也不是?”

    萧晨风面容沉肃,缓缓的,似乎一边思考着,道:“看来是我错了。”

    魏无痕嘿嘿冷笑:“不仅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魏某何等样人?岂是被人逼迫之辈?小子,你太也小瞧了老夫!”

    顿了顿,又冷笑道:“你所想要知道的事,老夫全都知道,全部清楚!可是你以为,在如今这种情势下,我会告诉你么?笑话!哈哈哈,当真可笑!可笑之极!”

    血泊冷冷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武功有多高,但是你不要忘记,此刻,你还在我们的手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办法,可以令人吐露一些他原本不想说出的事情,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魏无痕冷笑,道:“你想用那些手段对付我?哈哈哈………”忽地狂笑起来,几乎连眼泪也笑了出来,“你现在就可以试试,看看老夫是不是会说,哈哈…….”

    萧晨风沉默,良久,方深沉地道:“不错,这件事情是我欠考虑了,在下不该以衡量一个普通江湖人的手法来衡量一位绝顶高手,在此,还请老丈恕过在下鲁莽之罪。”

    魏无痕目露奇光,看向萧晨风,叹道:“果然心智过人,绝非寻常之辈。”

    萧晨风笑了,“不敢当老丈如此过誉!只是现下在下有一种疑虑,有一件事情在小可心中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尚请老丈教我。”

    魏无痕目光一闪,道:“不错,这件事情当真是难以处理,左右为难。”

    萧晨风一叹:“老丈已经知道小可为何为难了。”

    魏无痕一晒,道:“这有什么难猜?无非是为了老夫烦心罢了!杀之不忍,纵之后患无穷,哈哈……”

    萧晨风长叹,道:“不错!老丈功力惊人,一旦脱身出困,恐怕就算我兄弟二人联手也不是老丈三招之敌!今番受辱我手,岂会善罢甘休?”

    魏无痕嘿嘿笑道:“其实这事,好办得很!”

    萧晨风目光一亮:“老丈请讲。”

    魏无痕目光闪动,道:“一剑杀之,断绝后患,乃是最为稳妥之法。除此别无他途!”

    萧晨风愕然,血泊也是不由得哭笑不得。

    血泊虽被魏无痕所擒,但魏无痕却是没有丝毫伤害到他,到后来更是将血泊送回,对魏无痕高绝的武功血泊早已心中钦佩,萧晨风亦然。两人均不想在如今的情况下便将如此一位武林高手毁于手下,依着两个人高傲的性子,也绝不会做出此种事情!

    可是现在,萧晨风用计将魏无痕擒获,这对于魏无痕这种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来说,无疑是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一旦脱困而出,必会报复!而现在两个人的实力,却是根本没有对抗魏无痕报复的能力!

    萧晨风之所以与魏无痕谈到这件事情,便是暗示魏无痕,只要自己提出绝不伤害二人,不得对两人进行报复,便可放他离去。

    哪知道魏无痕却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对萧晨风话语中暗含的好意故作不知,明摆着不会放弃报复二人的想法!更提出了“一剑杀之,断绝后患”的建议!这等于是告诉两人,只要我不死,必不会放弃报复!

    如此一来,萧晨风真正的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萧晨风自问对敌人完全可以做到冷血无情,但是对魏无痕这种甚至是不算敌人的敌人,却是狠不下这份心肠!

    魏无痕也是心中叫苦,无可奈何,依他的身份,若是对两人提出不做报复作为脱身条件,那与屈服敌人又有何异?这叫他如何才能说得出口?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均感无计可施。

    “哈哈哈,你们三人既是如此为难,不如将此事交给我来做好了!”一声长笑声响起,一个人影鬼魅般从窗口掠了进来,声音中尚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笑意!

    两人大吃一惊,血泊错步后退,霎那间已拔剑在手!萧晨风前迈一步,挡在了魏无痕之前。

    在这一瞬间,两个人均没有注意到魏无痕的脸色已经是一片青一片白,脸上的愤怒、羞惭、无地自容之态,纷纷堆积到了这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顿时精彩之极。

    来人一阵风般从萧晨风身边穿过,待到二人发觉时,那人已是立到了魏无痕面前。

    两人心中同时一凉,适才那人从两人身边掠过,若是起意要斩杀二人,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听得那人口中嘻嘻一笑,道:“谈笑对敌,漠视生死,大哥,你今日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得很啊。”

    魏无痕一张脸已是涨成了猪血般的颜色,吃吃道:“你…….你……何时来的?”

    那人嘻嘻笑道:“小弟来的时间倒也不长,只不过小弟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大哥你大发神威,喝下了第二坛酒!大哥的酒量真是令小弟佩服之极!”

    魏无痕大怒,道:“你……你既然来的如此之早,怎么你你…….”气愤之下,一时气结,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人揶揄的一笑,道:“小弟岂敢打搅大哥的酒兴?小弟可不想再被大哥狂揍一顿啊。前事未忘,后事之师,一次业已足矣。”

    此人正是残天盟第三长老“|千里独行”冯焕章,一身轻身功夫冠绝天下!冯焕章在小谷之中曾经趁魏无痕半醉未醉之时出言调笑,却被被打搅了酒兴的魏无痕狠狠教训一顿,足足有半月下不了床,成为整个残天盟的笑柄!

    今日夜间,无意中见到魏无痕归而复出,顿时大起好奇之心,悄悄地跟了过来。此时见到魏无痕如此狼狈,岂会放过这种千载难得一遇的机会?冷嘲热讽不住出口,,肆意调笑起来。

    魏无痕又气又急,又怕,一双眼睛中好似要冒出火来!气急的是自己的这幅狼狈的样子竟然被别人看到了,而且看到的人还是一直想要看自己笑话的冯焕章!怕的是这小子回去难免不在山谷中乱说,万一被老婆知道自己的这件丑事,那自己的好日子也就真正来临了…….

    冯焕章口中啧啧连声,在魏无痕面前走来走去,却不为他解开身上穴道。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魏无痕,好似在鉴赏一件难得一见的艺术品…….

    魏无痕的眼睛随着他的身形转来转去,忍不住怒吼道:“你还不给我解开穴道,更待何时?”

    萧晨风得知此人竟然是魏无痕的同路之人,却见两人关系似是很不一般,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动,便想要为自己与血泊寻个脱身之计。

    冯焕章丝毫不理魏无痕要求自己为他解开穴道的话语,转头看向萧晨风,大拇指一翘,道:“好小子,竟然能令这老小子也上了你的当,真是后生可畏,佩服佩服。”

    萧晨风微笑道:“不敢!既然前辈已经来到,这位老丈也已经没有生命之危,那在下二人也就放心了,两位慢叙,在下兄弟二人就此告辞了。”

    魏无痕几乎气炸了肚皮!听他这样一说,好像是他二人专程在此保护自己一般!说的这般大仁大义!

    萧晨风给血泊使个眼色,两人同时躬身为礼,便要逃之夭夭。

    冯焕章呵呵笑道:“两个小家伙放心,老夫是不会对付你们地。这个老匹夫的帐,要留给他自己来收,呵呵呵,两个小家伙尽管请便,老夫不送了。”

    萧晨风与血泊均是大出意料之外,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匆匆一礼,两人推门而出,扬长而去!

    冯焕章岂是不想对付二人?只是萧晨风为他除了长久以来横亘在心中的一口恶气,心中委实是兴奋之极,再加上看这两个小子均是武功平平,便也就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更何况,放走此二人,还可以令眼前这个长期欺压自己的老家伙大大的生一顿气,何乐而不为?

    见两人已经远去,嘿嘿一笑,也不解开魏无痕身上穴道,就这么将他一把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提起那个硕大的酒葫芦,不顾魏无痕口中怒焰滔天的大骂,就此出门而去。

    临出门时,却像是想起来什么,喃喃道:“奇怪,我看刚才那个小家伙怎地眉目间长得跟圣主如此一样?”

    魏无痕正在大骂,突然听到他这句话,顿时大吃一惊,呆若木鸡。

第二卷 江湖行 第三十九章 离开长安

    萧晨风与血泊二人牵马走出客栈,一路上,两人均是默默不语!

    北风忽停,天空中飘飘扬扬下起雪来,雪花碎如飘絮,落地无踪。

    两人对望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那一丝浓浓的羞辱与不甘!两个人均是眼高于顶,心高气傲之人,今日之事,若是对一般武林人物来说,能够逃得性命,已是上上大吉!但对这两个少年来说,却无异是奇耻大辱!

    萧晨风仰首向天,任凭碎碎的雪花飘飘落在脸上,带来一丝丝凉意,脸上毫无表情,似是在问血泊,又似乎是在问自己:“你说,那人为什么要放我们走?如此深仇大恨,他却抬抬手就放我们走路了,为什么?”

    血泊双眼之中满是愤怒,道:“因为我们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出手!因为他根本就不把我们二人看在眼里!因为在他心里,无论我们如何报复,以我们的力量,在他面前只是玩笑而已!因为…….”

    他还要说下去,萧晨风挥手打断了他,“不错,你说的这些全对!问题就在,他们就算这样看我们,我们却丝毫没有办法,我们只有灰溜溜的逃走,是也不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萧晨风的眼睛里突然射出刀锋一般凌厉的光芒,似是暗夜中划破苍穹的闪电,一霎那间,流曳长空,照亮了整个天地!

    血泊额头青筋暴起,冷厉的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后悔今天对我的轻视!”语气中满是一往无回的决心!

    这两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他们不惧怕仇人滔天的实力,不将生死之事放在眼里,但是,冯焕章这种彻头彻尾的轻视却彻底的激怒了二人!

    萧晨风翻身上马,道:“走!”

    血泊道:“去哪里?”

    萧晨风眼神透过飞扬的落雪,沉沉的道:“去华山!”

    血泊并没有问为什么,他信任萧晨风的每一个决定!萧晨风既然说去华山,那就一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健马一声长嘶,放开四蹄,闪电般奔出!地下,刚刚融化的雪水四溅而起,风雪之中,两人两骑冲出长安东门,消失在一片茫茫之中!

    萧晨风此番离城,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任何人都没有想到,萧晨风来到仇人所居住的老巢,竟然就这么离去了。

    可他们却不知道,萧晨风来到长安的所有的心愿均已经圆满完成,不仅见到了最大的仇人杨广,而且狠狠打击了另一仇人宇文成都,更对仇人的真正势力做到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而且最大的收获,却是得到了墨雕的消息!

    便是没有魏无痕与冯焕章这件事,萧晨风今日离城也已经是早有打算!

    萧晨风二人前脚离开,魏无痕与冯焕章便紧跟着离去。与魏冯两人前后脚之差,一队娘子军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客栈之中,目标只有一个:萧晨风。

    杨广回到宫中,迎面就遇上了妹妹杨凌儿;对于杨广大肆设宴之事,杨凌儿岂有不知?早经一些贴身宫女传到了耳朵里面。杨凌儿毕竟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闻听此事,顿时又羞又怒!暗暗责怪这位皇帝哥哥多管闲事,但毕竟掩不住心中的那一丝关切之情。不知道自己这位一向独裁霸道的哥哥会不会给那个人受什么委屈?

    一想到这里,在宫中再也坐不住。索性跑到杨广这里来,名义上是兴师问罪,实则打探消息而来。

    杨广一路之上,对萧晨风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细细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可怕起来!似乎有数不清的秘密隐藏在这个年轻人的淡然的眼神之后。对于他利用自己的皇权之力不露声色的打压了宇文世家一次,更是觉得这个少年心机之可怕。虽不知道他与宇文世家到底有何仇恨,但是,他肯定与宇文世家有嫌隙,这是无可质疑之事。另外,杨广也隐约的从萧晨风身上感到了一丝敌意!那丝敌意,分明是针对自己而来!杨广相信自己的感觉决不会出错!

    如此一想,对于萧晨风拒绝入朝为官便也就可以理解了。

    目前,在杨广心中,这个叫萧晨风的少年虽然武功平平,毫无势力;但却不知为何,杨广总感觉这个少年是一个极端危险的人物!在如今的情况下,既然萧晨风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招揽,他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妹妹再与萧晨风有过多的接触!

    另外就是,萧晨风的姓让杨广很不舒服!这个“萧”字几乎就是杨广的心病,杨广甚至多疑的想到,这个萧晨风会不会与当年的那个萧家有什么关系?这个念头当然是转瞬即逝。

    杨广却不知道,他随意猜测的、并且自己视为绝不可能的猜测,却正是猜中了事实!

    看到妹妹一脸的怒气,杨广呵呵一笑,道:“凌儿来了,有事吗?”

    杨凌儿怒气冲冲的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杨广无奈的耸耸肩,他虽贵为一国之君,但对自己这个妹妹却是毫无办法,道:“我倒是想管这闲事,可惜呀,现在想管也管不了喽。”

    杨凌儿顿时紧张起来,心中不由得浮起那人那张宠辱不惊的脸庞,想到那天塌下来也是浑不在意的淡淡神情,没来由的心中一热,道:“怎么?”

    杨广把自己妹妹的神情早已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一叹。看来自己这位风华绝代、艳冠京华的妹妹已是动了真情!想了一想,道:“我向他说明了你的身份,告诉他,只要他入朝为官,我可以大力扶持于他,并且瞅机会成全你们,可是那小子,委实是不识抬举,竟然拒绝了!”

    杨广这番话当然是不尽不实,不过除此之外,他也别无他法!就算眼前将那小子偷偷的千刀万剐,也已收不回妹妹已经付出的情愫。

    杨凌儿大怒,道:“你这分明是以权力来压人,他那么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会接受?”

    杨广摊摊手,道:“可是他也不该就这么拒绝啊,一点也不顾忌你的感受,此事一旦传出去,妹妹你被人拒绝婚事,可是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了啊;如此无情之人,简直是可恶之极!”

    杨凌儿心中也是难免怨怼:“纵然你视功名若浮云,富贵似尘土,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稍稍委屈一下么?难道我杨凌儿就这么不值得你一顾么?”想到这里,不由得黯然魂消,也不向杨广告辞,就这么转头便即离去,背影萧索,心事沉沉。

    人心便是这样奇怪,若是萧晨风很痛快的答应了杨广的招揽,杨凌儿反而要怀疑是不是本来功名富贵就是他的真正目的了,但是萧晨风现下拒绝了,却是显得如此的无情无义!毕竟杨凌儿身为一国公主,身份何等尊贵!更何况容颜美丽,风姿过人!如今竟然有人悍然拒绝!这不啻是在杨凌儿脸上响亮的掴了一个耳光!杨凌儿高傲的少女心性第一次尝到被人拒绝的滋味。不由得恼怒之极。

    杨广与杨凌儿兄妹二人的谈话,在杨广或有心或无意的纵容之下,周围侍立在一侧的侍卫们听到的着实不少,宫中传递消息何等之快,一夜时间,全宫尽知!

    随同杨凌儿的几位贴身侍女受杨凌儿调教,个个都有一身不弱的修为,听到这件事之后,不由得俱是心中不忿,怒火冲天,对那个不知进退的狂妄小子萧晨风更是一个个恨之入骨!

    四个人一商量之下,便于早晨宫门一开之时,便都悄悄溜了出来,带着一肚子怒火,杀向萧晨风所处客栈而去。誓要为杨凌儿出这一口恶气!把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不识抬举的小子狠狠教训一顿!

    哪知道四人气势汹汹的到来时,萧晨风却早已离去,扑了一个空。四人怒火更盛!

    与此同时,萧晨风悍然拒绝皇家公主婚事,拒绝皇帝的封官进爵的行为也便如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长安!引起了一片轩然大波!

    人人都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傻的人,对于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倾国美色弃若敝履!人人都很好奇,这个萧晨风,究竟是何等人也?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四十章 京都传闻

    雪花依旧不知疲倦的无休无止的落下,整个长安城,这座千年古都,已是渐渐披上了白衣。一片静谧。

    残天盟分舵之中。

    大厅上,放了好大一个火盆。柳依寒依旧是一身黑衣,面罩薄纱,端坐在太师椅上,正以一种无奈之极的目光看着脚前。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赫然是残天盟圣主之下第一高手,也就是第一大长老魏无痕,此刻正如一滩烂肉般蜷缩在地上……一张老脸挣得通红,眼中直欲喷出火来。

    冯焕章竟然一直到把他救回分舵也没有给他解开穴道!这让一向爱好面子的魏无痕愤怒之极,连珠炮般的怒骂声绵绵不绝的不住脱口而出,用辞之激烈匪夷所思……..

    柳依寒无奈的一声轻笑,素手轻轻一挥,一股柔和的劲风发出,就在同时,魏无痕突然发现自己全身穴道尽数解开,回复了行动的能力。一声怪叫,跳起身来,也不顾圣主就在眼前,转身便向冯焕章扑了过去。

    冯焕章正捧着肚子笑的泪水直流,对自己这次竟然能够将魏无痕弄得如此狼狈,兀自在心底感到开心无比,突然发现这老家伙竟然忽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顿时亡魂皆冒,他可是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将这个老家伙彻底得罪苦了,本想趁着他穴道未解,赶紧向圣主讨个令,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哪知道,自己刚刚把他拎回来,圣主竟然第一件事就是解开了他的穴道!一声惊呼,身子急剧后退,惊慌中身法已是来不及展开,索性身子后退,背脊轰然一声撞到了墙上,顿时轰隆一声,竟然撞出个大洞!

    灰尘簌簌落下,铺天盖地!堂上众人齐声大骂!众人均是不及防备,登时人人名副其实的灰头土脸……待到尘埃稍散,众人纷纷摩拳擦掌要找这家伙算账时,那被撞开的圆圆的洞口处早已不见了冯焕章的影子,唯有漫天的雪花携裹着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进……再看庭上,魏无痕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想来定是追着教训冯焕章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一阵大笑……..

    好好的墙壁变成了断壁,破了一个大洞,连带的房顶也是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塌了下来….众人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挪到了偏厅。将一个硕大的火盆也端了过去。

    柳依寒叹了口气,自从他寻找儿子的心愿破灭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道:“随他们去吧,最近长安城中,可有什么动静?”

    火盆旁边,一个富态的中年妇人欠了欠身子,恭谨的道:“今天一大早传来消息,昨天晚上定国王爷杨林家中设宴,当朝皇帝杨广曾亲自到席,赴宴者有丞相宇文化及及其子宇文成都,镇北侯韩擒虎、大将军成子武,尚书令裴钜等一干朝中大臣,御林军戒严了半个城市,具体缘由范舵主已经出去打探,不过,据估计,恐怕与我们在南方的义军没有关系。”

    柳依寒“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之中。良久,忽地想起了什么,道:“可有建德的消息?”

    下首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微微欠身,道:“建德逃生后,率所部投入清河高士达麾下,现任参将之职,与总舵从未断过联系,先下已是安定了下来。”

    柳依寒微微颔首,问道:“高士达此人如何?”

    那中年文士乃是残天盟中谋士许文天,听得柳依寒发问,想了一想,似在筹措言辞,道:“高士达此人无勇无谋,为人甚是莽撞,起兵以来,遇隋军征讨,鲜有不败,然此人重言诺,讲义气,手下颇有几员将才,方能勉强维持局面,从长远看,却是绝无希望的。”

    柳依寒点点头,思忖片刻,道:“派人告知建德,高士达既是如此之人,那他可便宜行事,无论什么时候,以保存实力为主,拉拢人才良将为己用,若有机会,可取而代之。”

    她说话时,旁边一个中年汉子已是取出笔墨纸砚在旁伺候,将她所说之话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等她说完,书已拟就。中年人手法熟练地卷成一团,封入蜡丸。

    柳依寒道:“此事体大,不能以飞鸽传书,万一落入高士达手中,建德便有杀身之祸,稳妥起见,便派个人跑一趟吧。”

    火盆旁,一个一直未说话的半百老者开口道:“即使如此,圣主,我去如何?”

    柳依寒看了他一眼,失笑道:“知道你与建德情谊深厚,定会假公济私跑去见面,我也没打算安排别人去,就你吧,不过,一路小心,快去快回。”

    半百老者嘿嘿一笑。众人都笑了起来。

    三年之前,柳依寒游历江湖,行至贝州时,正遇见一群黑衣山贼围攻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汉子,原来众山贼打劫一富户,那青年看不过眼,便拔刀相助,与山贼斗了起来,但他孤身一人,寡不敌众,岂是数十名山贼的对手。眼看便要被乱刀分尸。

    柳依寒一时心软,便出手驱散了山贼,救了他一命。得知这青年名叫窦建德,乃是本地人士,年纪轻轻,却已是乡中里长。

    柳依寒见他身手颇为灵活,一时兴致所至,便传了他几招掌法脚法,窦建德感激至极,从此对柳依寒忠心不二。

    隔了一年,窦建德被人陷害,向柳依寒求救,柳依寒当即派人前去救助,但其时窦建德的家人却无一人幸免,均被处死。当时去的人便是眼前这位半百老者,残天盟第七长老,搜魂手李逸空!李逸空与窦建德一见投缘,颇为喜欢这个性情直爽的汉子,便收了他做了徒弟。此时听得柳依寒要派人去给窦建德送信,想到已是两年未见到徒弟,便自告奋勇前去。

    李逸空将蜡丸收入怀中,便要起身离去。便在此时,房门被人一下推开,一个高大的汉子一步迈了进来。正是残天盟长安分舵舵主范铁柱。

    “老范回来了,老范,有啥新鲜消息?”李逸空首先招呼。他与范铁柱本是素识,就连范铁柱进入残天盟,也是李逸空锁引见,言谈之间毫不见外。

    范铁柱嘿嘿的笑了笑,先向柳依寒行了一礼,再与众人打个招呼,才找个座位坐了下来,厚厚的嘴唇憨厚的动了动,说道:“新鲜消息倒是没有,不过却有一件新鲜事请。”

    李逸空感兴趣的道:“什么新鲜事?说说。”

    “轰!”房门猛地被一东西砸开,那东西砸开门之后,丝毫不停,直直的往火盆中落去。李逸空大吃一惊,手掌运足了功力拍出,手到半途,才猛然发现那是一个人的身体,赫然竟是冯焕章!急忙收力,改拍为托,将他接了下来。

    冯焕章一双眼珠骨碌碌乱转,却是浑身动弹不得!显然被点了穴道,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顶上本来整整齐齐的稀疏的头发蓬乱而起,明显少了几撮,身上更是满身泥污,一件上好的锦袍这里一个洞,那里一个洞,已是不能看了…..亏了是在冬天,若是夏天,冯焕章现在的穿着便跟赤身裸体没什么两样了…….

    一声得意的笑声传来,魏无痕得意洋洋、志得意满的走进门来,显然,冯焕章身上的成绩全是魏无痕的“杰作”无疑!

    众人哈哈大笑,急忙给冯焕章解了穴道,冯焕章刚刚站起身来,魏无痕重重一哼,冯焕章浑身一颤,怒目相视。

    柳依寒无可奈何的看着这一对老活宝,说道:“行了,你二人也该闹够了,都一大把岁数了,还这么为老不尊。”

    两人均是不由的老脸一红,狠狠地对望一眼,乖乖坐了下来。

    范铁柱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想笑却又不敢笑的表情,接着道:“今早城中传闻,昨夜当今皇上杨广设宴定国王府,是为招待一名为萧晨风的少年.....”柳依寒“啊”的一声,众人不由得齐向她看来。

    柳依寒定定神,道:“没事,你继续说。”

    范铁柱应了一声,道:“席间宇文成都向这名叫做萧晨风的少年挑战,却不知为何,宇文成都与宇文化及父子黯然提前离席。其后,杨广提出对这个少年的招揽,并提出将当朝百合公主下嫁于他,但不知何故,这名叫做萧晨风的少年竟然拒绝了,皇上大怒,宴席不欢而散。”

    李逸空一拍大腿,赞叹道:“有种!这叫萧晨风的小子甚是有种!”

    柳依寒看向魏无痕,魏无痕面上显出古怪的神色。

    柳依寒沉吟一下,道:“昨晚宴会进行到什么时候?”

    范铁柱挠挠头皮,道:“听说皇上到的比较晚,再加上比武一事,约在二更之后便已结束。”

    那富态的中年妇人笑道:“看来这叫萧晨风的小伙子定然出身名门,只不知是何门何派,能够让当今皇上如此重视?”

    范铁柱嘿嘿笑道:“这个么,却是没说,不过听说这名萧公子长相倒是很中看,跟大姑娘一般漂亮。”

    李逸空哈哈大笑,道:“你这句话等于没说,若是长的跟你似的,堂堂的百合公主能瞧得上眼?”众人为之哈哈大笑。

    柳依寒却是身子剧烈的一震,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魏无痕。问道:“大长老昨夜到达那客栈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第二卷 江湖行 第四十一章 残天盟中

    魏无痕皱着眉头,道:“约在二更之前吧,圣主问此何意?”

    柳依寒忍不住一叹,心头涌起一阵薄怒,口气便稍微重了一些:“二更之前,那萧晨风还在定国王府赴宴,那魏长老昨夜带来的少年萧晨风却又是谁?”

    魏无痕恍然大悟,想起自己找到那客栈时,那少年正在一个人自斟自饮,不由的脸色一白。

    柳依寒缓缓道:“适才范舵主言道,那萧晨风长的甚是中看,跟大姑娘一般漂亮,昨夜大长老带来之人长相何来漂亮之说?”

    魏无痕头上大汗滚滚落下,呐呐道:“难道…….抓错了人?”

    柳依寒神情一下子振奋起来,道:“当然是抓错了人!这个长安城中,怎地会突然出现两个萧晨风?定然有一个是假的!”

    魏无痕张口结舌,强自道:“说不定….重名重姓…..这个….呃…也未可知。”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显然对自己说的自己心中也不相信。

    突然想起来什么,脱口而出道:“对了,昨夜那使诡计将我抓住的那个小家伙…….”说到这里,突然醒悟说漏了嘴,急忙把嘴紧紧闭上。

    众人却已听得清清楚楚,均是不由得长长的“哦”了一声,意味深长。

    众人均以为魏无痕被点住穴道定然是冯焕章与他开玩笑所为,此时听得他这突然一说,才明白其中大有内情,均是伸长了耳朵。

    魏无痕老脸一热,登时把气发到了冯焕章身上,狠狠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你今天早晨说什么来?”

    冯焕章捂着屁股跳了起来,活像一只突然被烫到屁股的大虾,怒冲冲的道:“我说什么了?我就说了一句你很风光……”

    魏无痕大喝一声,须眉皆张,神情宛若要吃人:“混账东西,你在出客栈的时候说什么来?你说,这个小子长的跟我们圣主很像!是也不是?”

    冯焕章登时想起,顾不得怪罪魏无痕,道:“不错,我的确说过,那小白脸长得确实挺像圣主的。”

    柳依寒登时神情一紧,道:“什么小子?哪个小子?大长老,你将昨天晚上之事从头到尾详细说一遍。”

    魏无痕期期艾艾的道:“这个…….这个…….”顿时窘的满面通红。若是详细说一遍,那自己的丑事可就在残天盟中逆风远扬三千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但圣主交代,又岂能不说?

    冯焕章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道:“老大,说说吧,说说你昨天晚上的豪情壮举,也好让这些没见过的人缅怀一下。哈哈哈…..”

    魏无痕面色又青又白,一脸为难。若是别的事,柳依寒见他如此为难,也就放过不问了,但这件事却是柳依寒找到儿子的唯一线索,柳依寒又岂能不问?说道:“大长老尽管说就是,在座诸人听过便算,人人均不可走漏半点消息,若有泄露,盟规伺候!”语气甚是严厉!众人一凛,纷纷起身接令。

    魏无痕心下稍安,道:“即使如此,老夫也就顾不得这张老脸了。昨天晚上,老夫出去喝酒,顺便打听圣主公子的下落,打听到一家客栈之时,发现一个青年在角落里自斟自饮,那是已是二更天。老夫打听萧晨风下落时,那青年神情不对,小二也不敢说话,只是看向那青年,老夫疑心顿起,便问那青年:你便是萧晨风?没想到那青年自己亲口承认了……”

    在座众人中,长安分舵众人尚不知晓盟里这么大张旗鼓的,这么多重要人物纷纷下山,到底为了什么,此刻方才知道,原来是为盟主寻找失散了十五年的儿子!原来盟主的儿子名字便叫做萧晨风!顿时众人都是恍然大悟!

    魏无痕接着说了下去,当他说到将血泊送回客栈时,柳依寒突然问了一句:“那时候是几更了?”

    魏无痕道:“约是刚打三更吧。”

    柳依寒点头不语,心下暗暗盘算。

    接下来魏无痕说道:“哪知道到了客栈,又有一个少年在那张桌子上自斟自饮……老夫奇怪之极,便上前问询。”

    “哈哈哈……”冯焕章大笑起来,前仰后合,眼泪也几乎笑了出来;道:“剩下的事情我全看到了,我来替老大说,看他为难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众人一乐;魏无痕本待发火,但接下来便是自己中计被擒之事,真要自己亲口说出来,委实真开不了这口!既然冯焕章自告奋勇,那就由他去说吧。等自己找到机会再将这个多嘴婆狠狠教训一顿便是。

    冯焕章于是便将魏无痕遇到萧晨风后,两人越谈越投机,终于开始打赌,然后魏无痕中计被擒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只将众人笑得前仰后合,连肚皮也笑痛了!看向魏无痕的眼光也纷纷怪异起来。

    魏无痕一张脸红的如猴子屁股一般,几乎便要当场挖个地洞钻了进去。

    柳依寒也是笑的甚是欢畅!十几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开怀!自魏无痕与冯焕章二人描述之中看来,那个使巧计擒住魏无痕的少年,有九成像是自己的儿子!柳依寒此时心中的欣悦难以言表。

    冯焕章连说带笑一边比划,说完之后,兀自笑的直不起腰来。

    柳依寒沉声一咳,众人登时鸦雀无声。凤目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冯焕章身上。上下审视。

    冯焕章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顺便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对之处,正在诧异,听得柳依寒问道:“冯长老昨夜自始至终一直在一侧?看的清清楚楚吧?所述之事有无遗漏之处?”

    冯焕章急忙肃容道:“绝无遗漏,千真万确!”

    “哦!”柳依寒缓缓点头。魏无痕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柳依寒横他一眼,道:“残天盟长老冯焕章接令!”

    冯焕章一步迈出,身体挺得笔直,道:“冯焕章在!”

    柳依寒道:“残天盟长老冯焕章,眼见同盟弟子身陷险境,而不救助,图令大长老被人所羞辱,此罪一也;眼见大长老被人逼供,自己却在一边看笑话,毫无互帮互助之心,此罪二也!责令冯焕章,回到总舵之后,自行去往刑堂领责!”

    冯焕章嘴巴大张,一张嘴几乎咧到了腮后;呆若木鸡!顿时连眼球也不会转动了,心中懊丧的几欲碰头而死:我…我我.怎地忘了这茬?

    魏无痕忍俊不住,哈哈大笑:“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哇。魏无痕多谢圣主!”

    柳依寒眼睛一横:“大长老贪杯误事,致令被人所擒,大失本盟威仪,回到总舵,一并刑堂议处!”

    笑声戛然而止,魏无痕嘡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冯焕章哈哈大笑起来,“老鬼,这下可得意了吧,哈哈,咱哥俩席上地下,患难与共哇,哈哈哈……”

    众人均是忍俊不止。

    柳依寒道:“如此说来,事情已是颇为明朗!据我们先前探查到之消息,与萧晨风一路同行的,还有一名叫做血泊的年轻杀手,两人感情甚好;大长老带来的定然便是这名叫做血泊的杀手无疑!”

    魏无痕道:“不错,难怪那家伙出手狠辣,招招夺人性命!”

    柳依寒没理他,接着道:“定然是萧晨风自行去往定国王府赴宴,血泊在客栈等他归来,听得大长老打听萧晨风的名字,定然以为大长老是一名江湖上的赏金杀手,自然不肯告知实话,据我估计,在动手之前,那血泊说话定然是甚为不礼貌,是不是?”

    魏无痕回想当时情景,心悦诚服的道:“不错,确是如此!那小兔崽子说出话来阴损之极,几乎便将老夫气炸了肺!”

    柳依寒莞尔一笑,道:“应该是如此。等到萧晨风归来,却发现血泊已不在;被人掳走,问过小二后,当然就会确定血泊其实并无危险。知道我们一定会与他联系。所以在客栈中自斟自饮等待我们的消息。”

    魏无痕挠挠头,纳闷地道:“他如何知道老夫没有恶意?”

    柳依寒一笑,道:“若是你找萧晨风有恶意,早已将血泊杀死前去聆赏了,但是你没有杀,而是生擒,这便说明你不是为了那五十万两花红而来。”

    魏无痕依然是一脸纳闷:“那也不能就说我们没有恶意啊.。”旁边冯焕章也是一头雾水,闻言也道:“是啊,如何确定我们没有恶意?”

    柳依寒摇头失笑:“若是有恶意,能有什么恶意?萧晨风出道江湖一共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哪来的这许多仇家?笨啊!”

    魏无痕恍然大悟,道:“不错,因此他就不慌不忙,专程在那里等着我前去自投罗网?”

    柳依寒轻轻一笑,道:“不错!至于针对你的计策,我估计他听到你背上的酒葫芦和你的酒糟鼻之后就已经有定计了,呵呵。”柳依寒心中欢喜之下,也开了魏无痕一个小小的玩笑。

    众人哄堂大笑。魏无痕老脸顿时红如猴子屁股,恨恨地道:“这个小兔崽子!”

    突然又想起一事,道:“可是我当时仔细观察他,那少年身上并无丝毫内力修为,所以才放心的与他赌酒,这……是怎么回事?”

    柳依寒顿时一怔:“没有丝毫内力修为?这怎么可能?晨儿三岁时我已经教他峨眉心法,待到分别得那一年,他已经练成了峨眉心法第一层,怎么会没有内力修为?”

    此时,在柳依寒心中已经确定了那个使计擒获魏无痕的少年,必是自己的儿子萧晨风无疑!此刻,听到居然身上没有半点内力修为,心中不由得又打起了鼓。

    想到此处,当机立断,道:“残天盟属下弟子听令!马上寻找萧晨风二人下落,全员出动,务必在今天之内将他寻到!

    柳依寒却想不到,就在残天盟众人满城寻找萧晨风的时候,萧晨风早已远在长安城数十里之外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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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舞风云介绍:
隋末,天下第一首富汉阳萧家不知何故,惨被灭门,主人公萧晨风历经磨难,矢志复仇,英雄肝胆,绝代风华,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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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舞风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梦舞风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梦舞风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