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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喘气全文阅读

作者:邪灵一把刀     鬼喘气txt下载     鬼喘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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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凶河

    我叫陈悬。

    是个生意人,现居深圳。

    老话说的好:这人走背字儿的时候,喝口凉水都能被噎死。

    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摊上一件这么离奇古怪,倒霉透顶的事。

    三天前,我和几个生意上的伙伴,在酒店里谈生意,一伙人吃饱喝足,散场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我喝的有些高,便没有打车,准备走路回去,顺道儿清醒清醒。

    从酒店到我住的公寓,要过一道马路,路边不远处是石围栏,栏外是一条‘大河’。

    这地方的人特别逗,一条臭水沟子都能叫河,在我们家乡,一条大河,河宽七八十米都是有的,深圳这种‘大河’,在我们那儿,被称为水渠。

    路过水渠,酒精开始上头,脑袋有些浑浑噩噩的,浑身开始发热,于是脱了西装,挽在手上,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想用新鲜空气来驱散那些眩晕感。

    结果……呸!全是浓烈的尾气!不过这糟糕的空气倒是让我清醒了一些,这才发现,河边聚集了好一些人,都是些没有上班,出来瞎逛的老头老太太。

    中国人的爱好之一就是凑热闹,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又发生什么事儿?

    我下午也没什么事做,便拧着西装走过去往里面看,这一看不得了,居然是有个半大的孩子落水了,围观的人有着急的、有看热闹的、有报警的,就是没有跳水救人的。

    这事儿如果是发生在其它河道,早就有人下去当救人的英雄了,但这里围观的人,偏偏没人敢下去。

    一来是因为在这里围观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走路都一颤三抖的,更别提下河救人了;这二呢,是因为这河的“凶名太盛!”

    这条河的前身叫‘回涌河’,为什么叫回涌?因为它的尽头直通大海,每当海水涨潮,河下的暗涌会跟着往回走,水势一度升高,据说最高的一次,将周围的碉楼都给淹没了。

    深圳这边,大多是外来人,本地居民很少,阔绰的都移居香港去了。但我在这里待得时间比较久,因此知道一些旧闻,据说这条河里,曾经发生过一件很古怪的事儿。

    深圳还没有改革开放,邓爷爷还没有在地图上画圈的时候,回涌还是一条大河。河底沙泥沉积,水势浩大,每到夏天,总会淹死很多游野泳的人。

    您可能要问了,深圳不就靠着海吗?为什么不去海里游,而要去河里游?那是因为当时这条河贯穿深圳境内,离海远的,也就这么将就了。

    这原本也不稀奇,但有一年的夏天,有一个叫钟前的人下河游泳,游到一半,整个人忽然沉入了水底,仿佛溺水似的。

    足足十来分钟,他又浮了上来,奇怪的是居然没死,只是神色慌张,看了看周围无人,赶紧回了家,如同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他媳妇儿半夜觉得老公不对劲,神色慌乱,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于是不依不饶的问道:“好啊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乱来了,你说,你今天要是不说,我就不让你上床。”

    这人平时很怕媳妇儿,媳妇一说不让他上床,就吓的什么都招了,但这次却死活不肯说,他对媳妇儿说道:“你别管了,反正我是摊上好事儿了,不过这事儿说了就不灵,等以后你就知道了。”说完就上床睡了,在河底究竟遇到了什么,也无人知晓。

    但没多久,邓爷爷就在地图上画圈了。深圳要改造了,钟前趁着这股风头,在本地承包了建筑,没几年就成了中国第一批暴发户!

    按道理说,一个穷人突然成了爆发户,第一件事是什么?当然是开名车、住豪宅啊。

    但这人什么也不干,他找人炸河!

    没错,就是炸回涌河。

    当时由于改革开放,市里地貌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回涌的河床升高,水位变低,炸河也不是件难办的事儿,这人当天雇了十多个民工,弄来了爆破用的炸药,指着自己当年下河的那一段,说道:“就朝着这儿炸。”

    炸药放下去,水花四溅,炸出了无数看不清形状的烂铜疙瘩。

    一遍炸完,这个钟前似乎还不满足,又吩咐人来回多炸了几遍,用了很多炸药。炸的整个河道都宽了不少,他这才满意,回家之后,对媳妇儿交待了实情。

    原来,他当年在河底游泳,遇到了一个道行很高的水鬼,要拉他垫背,那水鬼长的酷似一只大狸猫,浑身发黑,如同黄铜入水后的成色。

    那狸猫对他说:“要我饶了你也可以,但你以后生下的孩子,生下来就要投下河来陪我,我包你这一辈子大富大贵,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他听完,为了活命,连忙应好,那河里的狸猫见他答应了,也就放他出了水面。

    果不其然,没多久深圳就开发了,这个钟前也富贵了,特别是媳妇儿肚子也大了起来,眼见最近就是预产期了,钟前越想越后怕,难道真要把自己的孩子扔到河里去吗?那可是自己的亲骨肉啊!想了好久,钟前也没想出什么别的办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决定来硬的,先下手为强,用炸药干掉这只狸猫。

    说完实情,他道:“这下好了,我们什么也不用担心了,那水鬼应该已经被我炸的稀烂,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她媳妇儿听的目瞪口呆,道:“那狸猫,是不是有人头那么大,浑身发黑,有黄铜印,眼睛像两颗红宝石一样?”

    富商大惊,道:“媳妇儿,你是神仙啊,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媳妇儿指了指富商背后的桌子,脸色青白,嘴唇哆嗦,道:“因为,它在那儿……”富商一回头,赫然发现,曾经在河底发现的水鬼狸猫,此刻正**的蹲在酒桌上,房间里霎时间布满了腥臭的河水味儿。

    这个故事为什么会传开?

    因为打那儿之后,那个富豪就疯了,第二天,人们在他家里发现了他媳妇儿的尸体,肚子被剖开了,里面的孩子没了,问富商,富商就反反复复讲述自己的故事,完全已经吓傻了。

    警察也只能当成疯言疯语,不足以采证,认为富商很可能是精神病发作,杀死了自己的媳妇儿,但离奇的是,孩子的尸体却一直都没有找到。

    这故事传开后,这条河就开始“凶名赫赫”了。再加上每年这条河里都会莫名其妙的死人,更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条河是条“凶”河。深圳这个地方的本地人都迷信的很,认为这河里有水鬼,别说下水了,沾上这条河的水都觉得不吉利。

    我压根儿不信这些,看看周围的人,大部分都是住在这边十几年的老邻居,神色透露出挣扎和迟疑,等他们纠结完,估计孩子都得淹死了。

    那孩子不知是不是被水草缠住了脚,不停的扑腾,就是游不上来,我也不跟着看热闹,脱了衣裤,穿条裤衩子就跳了下去,围观的人惊的哎呀直叫。

    我游泳的技术,那不是吹,在我们家乡也是数一数二的,十米深的河,我能钻下去带出一捧沙子。这些臭话就不多说了,我从后面搂住那孩子,将他往岸上带,但奇怪的是,他似乎被水草一类的东西缠住了,硬是拽不动。我试着用脚往下踩,想把水草踩住,结果这一踩,却踩到了一个湿滑而僵硬的东西。

    那东西正拽着小孩儿的脚,酷似一只人手。

    我脑海里一个机灵,心里冒出两个字儿:水鬼。

    该死的,那传说不会是真的吧?

    那东西被我一踩,竟然猛的抓住了我的脚脖子,这次我虽然没看到,但却感觉的清清楚楚,是只人手!它力道特别大,将我往下一拽,我立刻就呛水了,发臭的河水直往鼻子里灌。

    正所谓酒壮人胆,我这时候被惹火了,管它是人是鬼,一个猛扎子下去,伸手就去打拽着我脚腕的手,那东西似乎有些畏惧,猛的将手缩了回去。

    我赶紧拖着孩子上岸,旁边的人跟着急救,我却觉得自己脚底板,之前踩到人手的位置,散发着一种特别寒冷的气息,就像冬日里,浑身都裹的暖烘烘的,唯独忘了穿鞋袜一样。

    老一辈人说,人如果不小心淹死在水里,就容易变成水鬼,被困在原地。

    水鬼过的可苦了,下雨好似千刀万剐,浪涌好似铁锤击身,烈日如炮烙加身,因此不管生前是多善良的人,变成了水鬼,就想着早日超生找替死鬼。

    我向着河面望去,水面一片平静,或许那东西已经潜入了深处?又或许,刚才是我的错觉?

    这时,我忽然发现,自己右手带了十多年的那串桃木辟邪珠,不知为何,其中一颗,竟然裂开了。难道刚才是它帮我挡了一截?

    莫非这条回涌河的传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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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瞎子

    这串桃木佛珠可不是外面买的,是我爷爷,用我们家自己的桃树亲手做的,桃木亦名“降龙木”,在我国民间文化和信仰上有极其重要的位置。

    传说夸父追日,临死前将神木抛出化成了一片桃林。我国最早的春联都是用桃木板做的,又称桃符,几千年来,桃木就有镇灾避邪之说,被称为神木。

    我记得爷爷当年亲手给我带上,说可以驱邪震鬼,保佑平安,而现在,它却裂开了。

    此时,救护车已经过来了,众人都围着小孩儿看热闹,看样子那孩子溺水不轻,能不能活我不知道,该做的我也做了,剩下的就看医生了。

    我趁这功夫,见没人在意我,急忙穿好鞋袜,甩了甩**的头发往回走。咱救人可不是为了出名啊,再说,这年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现在看是我救了人。如果这孩子有点什么事,天知道孩子的父母会不会怪我救人救晚了什么的。

    还是做好事不留名,快溜吧。

    这一下水,我精神头好了不少,酒也醒了。过了马路,眼见转过弯儿就是我住的小区,忽然,路旁有人吆喝:“先生留步,贫道看你双穴发暗,两眼带昏,这两天命里要破大财啊。”

    我侧头一看,发现是个老汉。他脸上带着一个墨镜,留着胡须,穿着白汗衫,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原来是个街边打卦算命的。

    我们生意人,最忌讳别人说破财,特别是从这些算命的嘴里说出来。有道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他这么一说我就来气了,道:“老头,你不是个瞎子吗?从哪儿看出老子要破财了,你信不信我把你这破摊子掀了!”

    算命的惊了一下,大约是没见过我这么脾气火爆的主儿,忙摘下墨镜,贼溜溜的一双眼睛屁事儿没有,比大多数人都亮堂,透着一股奸滑,他说道:“哎哟,一看先生就是个明白人,你也别那么大火气,这年头混口饭吃都不容易,不装瞎子人家不信。”

    瞎子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在过去有种说法,算命的人泄露天机太多,难免身遭报应,容易命里带残疾。因此过去那些个算命的,要是眼睛瞎了,腿瘸了,就证明他泄露天机太多,遭报应了,但也侧面反映,这人算的准,所以算命的瞎子特别吃香。

    我见他服软,也不打算跟他计较了。跨步进了小区,那人又忽然叫道:“我没骗你,你要不信,过几天就知道了,到时候来找我,我还在这儿摆摊。”若不是我已经进了小区,懒的回去,真想将那瞎子狠揍一顿。

    这事儿很快就被我抛诸脑后,然而现在,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一片狼藉,空无一人的公司,脑海里蓦的想起了三天前那瞎子的话。

    我在短短三天内,确实破财了,而且还是大财。

    我的公司……破产了。

    我开的也不是什么大公司,自己在电子城,租了个大铺子。前面是卖场,后面是办公室,做电子产品倒卖,出的都是水货,也就是俗称的黑货和假货,赚的都是暴利钱。这两年确实让我赚了不少,然而就在昨天,我的供货商卷货跑了,亏的我血本无归,外带一屁股烂债。

    想我陈悬这辈子,小时候苦,长大了更苦,现在好不容易靠着自己打拼阔绰了,怎么又摊上这么回事儿?难道那算命的,真有两把刷子?

    这时,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我就头皮发炸,是来要债的。

    我赶紧关机了,没接,心里头跟无主苍蝇似的。这钱是赔定了,但日子还要过,那将近两百万的债怎么还?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要知道,我这出的货既然都是水货,那难免接触到‘不光彩’的朋友,而我欠的这笔债,在这帮朋友中互相牵扯。利益这东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的势力在深圳这边很大,我不觉得我有本事赖着不还。

    我想起那算命的,于是洗了把脸,换上衣服回了小区。果然,在不远的地方,就看那假瞎子。此刻我很想踹他一脚,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但理智告诉我,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我站到他卦摊前,算命的摘下墨镜,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来,挤眉弄眼道:“先生,我说的不错吧。”

    我道:“别废话,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有没有什么化解的法子,只要有效果,钱少不了你的。”事实上,我现在所有的资产都用来还债了,身上就剩下两千来块钱。

    算命的四下里瞧了瞧,很是鬼祟,见没人,这才道:“我说了,你可别不信,你啊,是撞鬼了。”

    要是平时有人这么说,我肯定不信,但这会儿,我心里却咯噔一下,猛的想起了河里那东西。

    算命的见我没有变脸,立刻道:“看来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撞的是水鬼。这水鬼留在原地,不能动弹,虽然没办法害你,但只要是鬼就有三份晦气,所以把你命里的财运给压死了。要破解也简单,你家离水鬼太近,只需要搬个家,就成了。不过,你要想把你的霉运转过来,还得去找那水鬼帮忙。”

    找鬼帮忙?

    若不是这算命的所说和我遇见的事儿分毫不差,我真想抽他一巴掌:找鬼帮忙,这不是坑我吗?

    算命的见我面有怒色,于是说道:“你还别不信,你知道这条河的前身是个什么地方吗?”

    我见他有意卖弄,不由想杀杀他的气焰,说道:“别看我是外来的,要说这地方的历史,那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这条河前身叫回涌河,是条大河,死过不少人,后来改革开放,改了河道,所以才缩小到现在的规模。”

    算命的道:“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二,不知其三。这河前身还有一个别名,叫妈祖河,河边以前有座妈祖庙。文革的时候,庙被推到,庙里很多上了年头的古物都沉到了河里。其中有一件东西,就是镇庙的‘嘼猫’,这嘼猫是什么东西?是古时候可以吞风吃浪的海兽,但海兽被人推到了河里,不能翻身,你说它能不生气吗?”

    我嘶了一声,回过味儿来,道:“老头,你是说当时害我的不是水鬼,是那只嘼猫?”

    算命的道:“嘼猫也好,水鬼也好,总之它不除,你这辈子财运绝对旺不起来,而且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倒霉。我看你现在也是一穷二白,我们道家也讲究济世度人。这样把,你下水去把那嘼猫的身体捞上来,我带回家里供奉,化解它的暴戾。这样一来,你能转运,而我也是功德无量,我也就不收你的解厄钱了,怎么样?”

    我看这算命的说的头头是道,又和我这两天的情况正好对上,虽说以前不信邪,但现在心里不由也相信几分。

    但多年在商场打拼的我还是多了个心眼,张口问道:“既然是功德无量,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或者和我一起去?”

    算命瞎子似乎早料到我会有此一问,特别神棍的哈哈笑了几声后,说道:“君难道不知,即便是那斗战胜佛,遇见河里的妖怪,也会让天蓬元帅打先锋!老道我不善水啊……”

    靠,原来是因为不会游泳。我这么一问还让他拐着弯的骂成猪八戒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小细节的时候。我琢磨了一下,似乎没什么其他可疑的了,于是说道:“好,我今天晚上就行动,不过你也得支个招数,什么时候去,带什么东西?咱们不能打没准备的仗。”

    算命的给我嘱托了一番,什么夜晚子时,月亮刚过树梢之时;什么红绳绑鬼,十字结必须打九个……反正罗里吧嗦说了一堆。

    当天晚上,我带了一捆红绳子,趁着四下里无人,潜入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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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除猫

    这河由于地势上升,水位已经算不上高,但就是恶臭难闻,水质越往下越浑浊,带上潜水眼镜,更是看不清楚。

    那老头说,只需要用红绳捆住嘼猫,它便不能为恶,我花钱买了盏水底探灯,借着灯光在河底摸索,下面全是淤泥,黑沉沉一片,鱼都没几条,更别说猫了。

    虽说是夏季,但在水里游的久了,也有些冷。我有些吃不准了,心想,莫不是被那算命的骗了,心里打定主意,再找一会儿,找不着就回家了。结果这一次潜下去依旧一无所获,正当我打算浮出水面换气时,猛然发现,自己背上居然如同压了一座大山一样,完全无法往上游。我侧头一看,自己背上,不知何时,竟然趴了个黑漆漆的东西,别的看不清楚,只有一对血红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我。

    恶鬼!

    我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顿时呛了水,而背上的东西,分量居然越来越重,逐渐将我往河底压,我拼命的挣扎,却离河底的淤泥越来越近。

    很快,我的手脚都陷进了淤泥里,脑袋更被一股大力往泥里按。我知道,这东西是想把我憋死在河泥里。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也还咬人,大多数人都是怕这些神神鬼鬼的,我自然也怕。但被逼到我这份儿上,也就顾不得怕了,只想着活命了。

    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让脑袋被弄下去。就在我挣扎的这档口,我陷在河泥里的手,突然摸到泥下似乎有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仿佛是一些金铁之类的事物。

    我心中一喜,想到,莫非是这嘼猫的原身?当即也顾不得挣扎,手下一使力,将那东西往外扯,谁知扯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嘼猫,而是半块石板。似乎是某种碎裂的碑文,上面还刻了字,水底昏暗不清,加上嘼猫作祟,一时我也只看清了两个‘稽古’,剩下的便看不清了。

    眼见是个没用的破石碑,而我身上的力气已经用尽,霎时间,我整个人被按进了河泥里。那种感觉如泰山压顶,不能动弹,又憋着气的滋味儿就别提了。情急之下,我想起了右手的桃木辟邪珠,它曾经在水底救过我一次,也不知这次还有没有效果。

    我心里默念太上老君保佑,反手就朝背上打,一打过去,顿时如击金铁,痛的我骨头仿佛碎了一样。而背上那东西也似乎有些惧怕,顿时翻身滚了下去,一下子没入河泥中消失不见。

    我赶紧换了口气,虽然疲惫惊怕,但想到这东西不除,以后自己恐怕没有好日子过,便又咬牙潜了下去,在它消失的地方摸索。这一摸,便摸到一个森冷坚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赫然只是大嘼猫。

    它大约有人头大小,浑身乌黑,散发出黑铁的质感,身上有一些黄铜色的斑块,应该是未被侵蚀的原本颜色,外观形似一直蹲坐着的狸猫,两只红宝石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我,抓在手里有些沉甸甸的。一刹那间,从那只眼珠子里,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但在水下,怎么可能有倒影?

    大嘼猫没有嘴,相传这是一种海中神兽,能吞风吐浪,帮助妈祖娘娘护卫海上平安。两只眼睛就是海眼,海里有什么妖精鬼怪得罪了它,就会被它的海眼给吸进去。

    我不敢多看,更不敢多留,连忙将嘼猫绑了,回到家中,准备第二天交给那算命的。

    但到了晚上,我越想越不对头,这里面有问题,有大问题!

    我可能还是上当了,被那个算命的当枪使了!

    于是翻起身观察那只嘼猫,只见猫的底部有几个繁体古字,上面刻着‘永制铁坊’几个字。

    永制铁坊?这是什么意思?我立刻百度了一下,却没有相关信息,从字面上来讲,或许只是一个作坊的坊号。

    第二天,我带着狸猫去找那算命的,他却再也没出现过,三天后,我再一次见到了他,不过这次是在电视上,这人被捕了,原因居然是在回涌河边盗墓!

    我惊呆了,怎么想怎么不对,第二天忍不住去探监。那假算命的也不隐瞒了,叹道:“想我胡老瞎人称贼眼,在道上混的也是有鼻子有眼,没想到这一次却栽了。”

    我怒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他妈的居然阴我。”

    胡老瞎这时候也不隐瞒了,原来这回涌河以前的遗址下面,有一座清朝的文官墓,后来妈祖庙被推倒,庙里的嘼猫成了精,恰好堵在墓门口,胡老瞎去试了一次,差点儿被弄死,他化妆成算命的在周围转悠,想找个方法把嘼猫除了。

    当天我下水救人,他也看在眼里,心中很惊讶,我怎么没被嘼猫给弄死?后来一想,必定是我身上有什么辟邪的古物,于是便升起一个念头,诳我去把那嘼猫给弄出来。而我之所以会破产,用胡老瞎的话说,和他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千真万确是嘼猫害的。

    那晚我下河捉嘼猫的时候,这老小子就在暗处看着呢。他看着我将嘼猫捆好后,这小子就开始作案了。

    他胆子也实在大,深圳是个什么地方?人来人往,敢在这儿下手,真不知该说他胆儿大,还是说他没心眼。

    临走时,胡老瞎忽然对我说道:“小子,我知道你现在穷疯了,那里的东西价值连城,上面的人也不敢动,你要是有种,就去把它弄出来,嘿嘿,就怕你小子不敢。”他说完这话,立刻闭口不言,转身走了。

    那里的东西?难道是指回涌河边,妈祖庙底下的文官墓?

    这个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想拉我垫背。

    我被这人诳了,差点儿送命,可这是在警察局里,我也不能揍他,只能自认倒霉。回到家时,那嘼猫依旧被红绳子捆着,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它那红宝石的眼睛看着我时,显得特别恶毒。

    之前我还想,干脆挖了它的眼睛去卖钱,现在却有点儿发憷了。

    现如今,我身上只有两千块钱,在这个挥金如土的地方,最多租一个月房子,饭钱什么都没有了。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我一个兄弟打来的。

    我心情烦躁,接了电话也没好气,道:“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忙着呢。”

    我这位兄弟,姓窦,叫窦泊志。他爸妈以前都是教授级别的人物,取名字也有深意,取意为: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但我习惯叫他‘豆腐’,这绰号一般人可能不理解,但相处久了,就会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大赞我取的贴切。

    电话里,他声音挺沮丧的,叹道:“兄弟,我的第七春又吹了。”

    我说不至于吧,你长的也算一表人才,白白嫩嫩,现在的姑娘都喜欢你这种白面儿小伙子,而且好歹也算个画家,怎么一碰到爱情就总是告吹呢?

    豆腐道:“我也纳闷儿,你说我到底哪里不招人待见了?”

    我想了想,让他把当时的经过说一遍。原来人女孩儿去他家里做客,途中跑出来一只蟑螂,姑娘还没叫,他先嚎上了,还对人姑娘说:“救命,快踩死它!”

    这小子说完,我都有种抽他的冲动,忍不住道:“你个怂货,就你这老鼠胆,就是第七十春也照样吹。”豆腐不乐意了,在电话里头说道:“嘿,我是想让你安慰安慰我,怎么反而往我伤口上撒盐呢,你今天吃火药了?”我和豆腐认识很多年了,关系不一般,说话向来随意。

    他说完,估计是察觉到我不对劲,嗓门儿压低了,道:“兄弟,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我心里也压抑的厉害,急于找人倾诉,发泄心中的郁闷,便将生意上的事儿,一股脑儿讲给他听。豆腐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陈悬,你小子真不是东西。”

    我怔了一下,道:“这话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不是东西了?你今天要不说出个一二三了,信不信我找人强奸你。”

    豆腐苦笑了一声,骂道:“去你妈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随即沉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联系我,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算了,我不稀罕说你,要是还拿我当兄弟,就收拾东西来我这儿先住着。”

    说实话,这时候不感动是骗人的,但这小子不能夸,一夸就容易翘尾巴,于是我道:“行,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我了,那我就先给你个面子,在你家住着。”

    我俩又闲扯几句,这才挂了电话。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平时生意上的伙伴很多,这些年三教九流的酒肉朋友也认识不少,但说起来,能给我雪中送炭的,似乎只有豆腐一个。

    他早年间家里条件很好,后来父母出差时,飞机失事死了。亲戚朋友欺他年幼,用尽各种办法,将家里的财产刮分干净,他自己是一个子儿没落着。

    现在自己开了一个绘画培训班,专门在暑期教一些小朋友画画,勉强混口饭吃,生活也很拮据,靠他救济我也不是个办法,何况还有一屁股外债。

    我拧着大包小包到他家时,他正在门口等我,从外形上看,比较斯文,带着眼镜,气质文雅,当然,这都是表面,内里实在让人想踹一脚,见了我便嚎道:“我靠,你这速度也太慢了,我等的孩子都大了。”

    我道:“大了就生下来。男的打断腿去要饭,女的买进窑子,赚的钱二一添作五。”

    我俩面不改色的瞎扯,惹的周围的大叔大妈频频回头。待收拾好东西安顿下来,已经是入夜。闷热的夏季,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儿。

    我没有发迹之前,日子过的很苦,也经历了很多事情,但这么离奇古怪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那墓里有什么东西,值得胡老瞎冒这么大的风险?敢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动土?

    胡老瞎所说的那个东西,又是指什么?

    不知为何,我想的最多的,反而是他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你现在穷疯了,那里的东西价值连城,你要是有种,就去把它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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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工作笔记

    大约真的是应了胡老瞎这句话,顿时勾起了我的邪念,让我想起了一个东西。那是我爷爷,留下的一本工作笔记。

    不知道的人可能觉得奇怪,你爷爷那一辈的人,不是进工厂就是当知青,还能有什么工作笔记?笔记上写什么?写今天放了几头牛,昨天挖了几亩地?

    当然不是。

    我爷爷这本工作笔记,大有来头,这笔记上的工作,不是一般的工作,而是一项,能让人一夜暴富的工作。

    我们陈家除了我这一辈经商以外,往上数八辈儿,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但我爷爷那一辈,曾经出了岔子,苗长歪了。

    我爷爷叫陈思远,我们陈家很穷,爷爷小时候主要是给地主放牛,别看我爷爷给人放牛勤勤恳恳,但很不受待见,因为他特别容易生病。

    什么病?

    滑骨病!

    这名称够稀罕的,大多数人可能听都没听说过,但这是过去的叫法,现在医学上,叫做‘先天性软组织发育不良’。我爷爷浑身上下的关节,特别容易脱落,脱落也不会特别疼,再推回去就行了。

    据说他有一次正和地主家的其它长工一起吃饭,吃着吃着下巴就掉了,他急的赶紧往回推,但等他把下巴推好了,桌子上早连半个粗康窝头都没了。

    由于我爷爷有这个怪病,因此很不受人待见,但有一回,家里来了个背着大包的金客,也就是过去在河里淘金的人。

    他听说我爷爷的病后,忽然道:“这病我有办法治,不过是我家祖传的方子,不能给外人知道,如果想治病,不如这样,你给我当个学徒,以后跟我去山里淘金,一边淘金,一边治病。”

    我爷爷的父母一听,大喜过望。他们两口子一共生了四女三男,这在过去,家家户户都是这么能生的。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如今能把小儿子带走,既可以给他口饱饭吃,还能治好病,更能学一门淘金的手艺,这么好的事上哪儿去找,当即就安排我爷爷跟那个金客走了。

    走时儿哭娘泪自然不必说,我爷爷跟那金客,也就是他的师父进了深山,这才知道,这人哪里是什么淘金客,分明是个挖坟盗墓的!

    我爷爷吓的大哭不肯干活,那盗墓贼揪着他的衣领,指着眼前狐狸洞一样的盗洞口,说道:“小子,要不是看你天生滑骨,我会带上你?乖乖听话,以后当了我徒弟,吃香喝辣,少不了你的。”

    原来,因为不远处就是砖厂,所以这人将盗洞打的特别小,特别隐秘,正常人是钻不过去的,只有练过缩骨功的盗墓贼才能进去。

    这人练过缩骨功,进去那是没问题,但这是个大墓,光一个人不行,还得找个帮手。而我爷爷天生的滑骨,将关节一推,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能钻小洞,跟缩骨功的原理差不多,刚好可以成为帮手。

    我爷爷那时才十三岁,那盗墓贼凶横,他不敢违抗,只能听命依从,余下的几年,跟着那盗墓贼走南闯北,掘了不少的墓,直到有一次,我爷爷在墓室里中了机关,腿瘸了,那人这才放过我爷爷,也因此,我爷爷学了一身盗墓的本事。

    这本工作笔记,便记载了我爷爷那些年的盗墓经历,以及盗墓经验和各种讲究。

    算起来,胡老瞎和我爷爷还是同行,如果不是遇到他这个挨千刀的盗墓贼,我也不会想起爷爷的这本工作笔记来。

    爷爷是个心善的人,而且又敬畏鬼神,被盗墓贼放了之后,就再也没干过这些勾当,重新回家种地了,直到后来,因为我,爷爷不得不重操旧业。

    这一直是我不愿意回忆的事情,也可以说,是我记忆中比较痛苦的一件事。

    我爷爷一直说这是报应,因为他挖人家祖坟太多,所以报应来了。

    我爷爷后来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也就是我爸,按理说我爷爷是个好人,教出来的儿子,也不该差到哪儿去,但我爸真不是个东西,是个酒鬼。

    他从来不干农活,整天在村里晃荡,做些偷鸡摸狗、调戏大姑娘的勾当,有一年,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也就是我妈,被迫结了婚,生下我。

    但我爸对这事很不满意,喝了酒就对我妈打骂,我妈没多久就扔下老公孩子跟人跑了,我爸又一次喝高了,踩滑摔死了,剩下我爷爷和我,两个人总得生活吧?

    孩子总得念书吧?

    靠那几亩薄地,根本无以为生,但离奇的是,爷爷不仅养活了我,还送我去县城读书了。当时在我们村里,读书的人多,但因为家贫辍学的也很多。我爷爷一个孤老头,能送我读书,在村里人看来,是件很了不起的事。直到我懂事时,爷爷才告诉我,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后来被逼的没办法,所以又去盗墓了,都是瞒着我做的。

    他告诫我说:“盗墓是个损阴德的勾当,我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这就是报应。这本书你留着,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或者……或者出事了,你就看看它,算是个想念。”

    我当时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刚刚上初中,还是个不怎么懂事的半大孩子。看着爷爷一脸严肃的把它放到我手里的时候,以为爷爷是交代遗言呢,直接吓哭了。后来的日子,爷爷出去,回来,出去,回来……我看我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也就逐渐淡忘了这本书。

    直到,我要升高中,要交学费的时候,爷爷又一次出去了,却再也没有回来……我才又一次想起了这本书和爷爷的这番话。

    我不知道爷爷去哪了,也不知道爷爷是生是死……只是一天天的坐在村头,抱着那本书等爷爷回来。

    我等了好久,爷爷都没回来,当时家里又一穷二白,爷爷的离奇消失,让整个家也就都敗了。

    村里人可怜我,当时正好南方搞经济开发,便带着我外出打工,十三四岁,就在工地里干活,那时候缺人手,也没有童工这么一说。查的也不严,靠卖苦力,勉强养活自己,后来各行各业我都做过,三教九流的人也认识了不少,逐渐发家致富,没成想现在被打回原形了。

    我越想越不甘心,若真的只是被打回原形也罢了。我什么苦没吃过,吃馒头喝粥我也能活下去,但屁股上的债要是甩不干净,搞不好命都得丢了。

    我看着爷爷的工作笔记,里面有很多盗墓的方法和技术讲解,还有他亲身的各种经历,对于想盗墓的人来说,这就是一本全方位盗墓指南,我究竟要不要……

    爷爷临走时的话和眼下的困境交织在一起,让我下不了决心,第二天早上,有人一大早就来收房租,豆腐急的火烧眉毛,愁眉苦脸的喝粥,说道:“同样是人,你说咱哥俩怎么就这么倒霉。”

    昨晚我本下不了决心,但眼下的情况摆在这里,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的出来,于是我喝着粥,不动声色,说道:“没有天生的穷命,就看敢不敢干。”

    他眼睛眨了下,道:“你一向阴招最多,是不是想到什么赚钱的好办法,让弟弟我也分一杯羹。”这小子,有求你的时候就是哥哥弟弟,也不嫌膈应。

    我道:“这事儿我原本不想干,但我已经喝不上粥了,你也交不起房租了,再畏手畏脚,咱们俩就要去街上要饭了。我有一个生意可以做,就看你敢不敢。”

    豆腐一听来了劲儿,兴奋道:“什么敢不敢,只要不是去砸**前**他老人家的像,我什么都敢干。”真应了那句老话,人要是穷疯了,胆子就大了。

    我让他附耳过来,说了我的打算,他一听,眼睛瞪的贼大,咽了咽口水,说道:“去盗墓?你什么时候开始琢磨这事儿了?”

    我道:“怕了?”

    他脸上明显有些惧色,眼珠子转了几下,但还是点头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跟别人去我不敢,但跟你去就不一样了,你小子手黑胆子大,鬼见了你估计都害怕,你说吧,怎么干。”

    当即,我俩在屋里谋划一翻,爷爷那本工作笔记,我早不知看了多少遍,里面的内容都已经深深刻在脑子里,虽然有经验,却没有实战过,要真动手,还需要细细探讨一番。

    盗墓,用行内的黑话来讲,又叫‘倒斗’,斗,就是棺材的意思,倒通盗,所以叫倒斗,当然,盗墓的事儿,全国各地都有,因此黑话也不一样,比如在我们老家那一带,盗墓不叫倒斗,当地的盗墓贼,更习惯说‘挖蘑菇’。

    因为坟头像一个蘑菇包,所以叫挖蘑菇,我爷爷的工作笔记里,也不说倒斗,而是说‘挖蘑菇’。这些黑话暗语,有些沿用至今,有些随着时代更替而改变,前几天我还看一个新闻,说抓获一批较为年轻时尚的盗墓贼,他们的暗语更幽默,叫‘考古’。

    我们俩这也是被逼上梁山了,两人谋划完毕,豆腐道:“看不出来,你原来还会干这门手艺。不过咱们去哪儿挖蘑菇?这深圳市内,只有公墓,埋的全是骨灰坛子,公墓里还有守灵的人,先不说能不能挖出来,就算挖出来,骨灰坛子也不值钱吧?”

    我忍不住踹了这小子一脚,道:“不该你机灵的时候你瞎跳,让你机灵的时候你偏不机灵,能在这个地方动土吗?”古墓我们是找不着的,那些古代的大墓,早已经在时代的更迭中,连蘑菇包都看不到了,只有一些身怀秘术的高手,才能找准深埋的大墓,像我和豆腐这种新手,要想挖蘑菇,只能挖近代的新鲜蘑菇,那种蘑菇可以通过肉眼看出来。

    他摸着屁股,龇牙咧嘴道:“行,我笨,那你倒是说说,哪里有蘑菇?只要你有办法让哥们儿发财,你天天踹我也行啊。”

    我看了看捆了红绳,放在桌上的嘼猫,压低声音道:“回涌河,文官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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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挖蘑菇

    豆腐倒抽一口凉气,惊道:“就是前两天电视里报道,被盗墓贼打了洞的那个地方?我滴个老天爷啊,那地方可就在大马路下面,你这是野狗吃了熊胆——狗胆包天啊!”

    那地方的土,已经被警局给回填了,既没有派人守着,更没有文物局的人来。据说是那个墓的位置比较奇特,而且有一处还紧挨着附近的建筑,不方便出土,所以被回填了。再加上大马路上人来人往,敢下手的不多,因此上面的人挺放心的。

    我心知这是个硬蘑菇,不好吃,但这时候,我也没办法挑三拣四的了。见豆腐如同炸毛的猫,便道:“这活儿如果被抓了,那是要重判了,你好好考虑考虑,要是不肯搭伙,我就一个人单干,绝不连累你。”

    豆腐虽说日子过的也拮据,但好歹还安稳。如果顺着我这条路走下去,日后就难说了。都是认识了好多年的兄弟,如非必要,我也不想拖着他过这趟浑水。

    豆腐神情逐渐严肃起来,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虽然咱们不是亲兄弟,但也胜似亲兄弟。冒险的事儿不能让你一个人来,发财的事儿更不能让你一个人来。你怎么说,我怎么干,有没有计划?咱们从哪儿下手?”

    此刻天色已晚,我俩还没吃饭,只觉得肚子里饥肠辘辘,于是便决定先解决温饱问题,现在手里头没钱,也不敢出去大吃大喝,于是下了两碗面条,两人一边吃一边商量。

    这回涌河的河道下面就是古墓,大体位置,胡老瞎已经帮我摸好了。只是两岸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绝对不是能干活的地方,所以我们必须要绕道。

    怎么个绕道法?

    普通人第一次挖蘑菇,肯定不知道该怎么挖,但我爷爷留下的工作笔记里,却是有详细的记载。

    盗墓在国内,分为南北两派。两派以长江为分界线,长沙、岭南、江宁这些地方,统称为南派;热河、恒洛、关中等属于北派。

    要想盗墓挖蘑菇,首先得打个洞进去,这就是我们俗称的盗洞。

    南派暂且不说,而北派以力渐长,如盗洞打在何处,是墓侧、墓身、棺前还是棺尾?挖成方洞还是圆洞?这些都有讲究,其中有一种‘关中式盗洞’正好可以用在当下。

    什么叫关中式盗洞?

    这种盗洞,一般不打在墓室附近,那样容易暴露目标,而是选在隐蔽无人的地方,有些甚至隔几里外。

    先测算好墓室的深度,然后打一个同样深的竖井。从井口下去,再横打盗洞,从底下迂回到墓里。这样,盗洞和真正的主墓,往往可以隔好几百米甚至几千米。

    这些讲究,都记载在工作笔记中,该怎么打,有什么讲究,用什么工具,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有了这东西,我们的安全也多一份保障,只是如果按照关中式盗洞的打法,耗时就很长了。

    我将其中的道理跟豆腐讲完,又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写一份单子给你,上面有一些工具,咱们明天兵分两头。你去买工具,我去寻找下洞的位置,确保万无一失。”

    豆腐显得特别兴奋,这小子平时虽然胆子挺小,但有点儿唯恐天下不乱。说白了,就是说话办事儿少根筋,很容易被人忽悠,所以家产才被刮分的一干二净。他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这会儿已经在幻想发了财该干什么了。

    “先去鲍翅燕好好吃一顿,海蟹、海胆、沙虫子,龙虾、石斑、青鲍,放点儿蒜泥、酱油、白醋,蘸着还是煎炒烹炸,通通来一桌。”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边临近大海,海鲜做的那是一绝。

    他越说,我肚子越饿,忍不住打断他,道:“得了得了,先吃面吧,再说下去我就要馋死了,明天警察一开门,问这人怎么死的,你怎么说?我靠,什么破面这么淡,有盐没?”

    “盐?”豆腐听见我批评他的面,顿时不乐意了,道:“你不知道最近盐涨价了!”

    我俩吃完两碗热乎乎的面条,随意闲扯一番,为了第二天的工作准备,便早早休息,倒头就睡。

    他租住的是一室一厅,客厅改成培训的画室,卧室只有一间,我俩凑一床睡,房间里有空调,但这三手货,开了跟没开一样,干脆就不开了,还能省电。

    由于天气炎热,又两个人挤一起,半夜我被热醒了。实在受不了,准备起床去窗户口吹吹风,结果睁开眼一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

    我总觉得房间里好像有一些变化,但目光一扫,衣柜还是在那个位置、电脑还是在那个位置,床上的豆腐还是以一种欠揍的睡姿,霸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一切都没有改变,但这种奇怪的感觉从哪儿来的?难度是我自己心理问题,有些多心了?

    我目光一转,忽然明白过来,那只嘼猫不见了!

    我明明把它捆起来,放在床脚的书桌上,东西怎么不见了?

    难道是有人动了它?我立刻将豆腐弄起来,急道:“说,书桌上那只猫呢?”豆腐迷迷糊糊,估计还在和周公缠绵,揉着眼睛道:“你这人烦不烦,我梦里都已经脱了裤子,正要和刘小雪一起洗鸳鸯浴呢!这时候把我弄醒,也太缺德了吧,我的小兄弟会哭的!”

    我被气乐了,道:“你再不老实交代,我让你的小兄弟以后连哭的机会都没有。”说着将床头的一把观赏腰刀比划了一下。

    豆腐打了个激灵,瞌睡也被吓醒了,捂着裤裆正色道:“猫?你说那只红眼睛的铁锚?我把它放洗手间去了,书桌就那么点位置,放那个东西太碍事了。”

    嘼猫的来历我没敢跟豆腐说,我太了解这小子了,整个儿一个软脚虾。别看嘴上很能扯,吹牛能吹出花儿来,但胆子跟耗子一样,看到蟑螂都能蹦起来,我都嫌丢人。

    就他这点儿胆子,要告诉他河里闹鬼,他不得吓尿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问道:“你没碰上面的绳子吧?”豆腐估计是看出我脸色不好,眼神闪躲了一下,说道:“绳子被我解下来了,拿去晾袜子……怎么,这也不行?”

    我只觉得头皮一炸,揍也不是,不揍也不是。立刻开了灯,一路走到洗手间,推门一看,除了牙刷杯子和毛巾,里面哪里还有什么嘼猫。

    豆腐嘶了一声,神色也变了,道:“我就放在这个位置的,不好……家里来贼了!”说着便抄起牙刷杯子,打开所有的灯,一脸警惕的搜索。

    我掏了一根烟,心里有些打突。嘼猫是水里的神兽,传说遇水就遁。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难到传说是真的,它真的是借水遁走了?

    那么它会去哪儿?是不是回到了河里?

    胡老瞎一个挖蘑菇专业户,都对那玩意儿讳莫如深,甚至诓骗我去捉猫。如今那嘼猫若逃回水里,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可太不利了。

    那东西能给人带来霉运,没了红绳的束缚,说不定我接下来会更倒霉。

    豆腐一脸的疑惑不解,在家里寻找,以为是来了小偷,我抽完两只烟,说道:“别找了,它回家了。”

    豆腐回过味儿来,一脸呆样儿,说道:“你在逗我。哪有铁猫会自己走的。”

    我也是一时大意,没有对豆腐说出水里的实情。此刻也瞒不住了,便将水中捉嘼猫的事情一说,随后道:“这东西八成是借水遁回河里了,接下来咱们得小心些,估计它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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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计划行动

    豆腐不经吓,立刻神经兮兮的看着周围,嘴里嘀咕道:“猫大仙,冤有头,债有主。绑你的人是陈悬,和我半点儿关系也没有。说起来我还是你的恩人,你能叼金子银子来报答我更好,不能叼也千万别害我。害你的人在我旁边,有气找他撒去。”

    我气的够呛,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想我陈悬也算有情有义的人物,对兄弟从来都是两肋插刀的,怎么偏偏就认识了你这么一个怂货。”

    这一夜放走了嘼猫,有没有给我带来更大的霉运我不知道,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右眼皮跳的厉害。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莫非今天又有什么倒霉的事儿?

    一大早,我按照爷爷笔记里的内容,整理了一些需要用的工具。盗墓挖蘑菇这个行业,若真细说起来,要用的工具,根据地理环境、墓室的不同,那讲究可太多了。但有些东西是世面儿上买不到的,我也只能让豆腐,将能买的先弄过来。

    吃了两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将肚子喂饱了,我们各干各的。他买装备,我则去周围踩点儿,准备找一个下手的地方。

    回涌河往前一段是商业区,人潮十分密集,而且商业区下面还有地铁通道。当初挖地铁的时候,没能顺便将那个文官墓挖出来,也只能说是瞎猫没碰上死耗子,活该了。

    往后是一片高档小区,也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当然,现在我已经住不起了。

    左边则是高速,这三面都没办法下手,我便朝右边一路过去。那是一片老城区,深圳这边习惯叫‘城中村’,再说的难听点儿,就是贫民窟,住的大多是外来打工的,我以前刚来的时候,也是住这种地方。

    不过这片儿老城区有来历。

    按理说,它地处于商业街,寸土寸金的地界儿,这些老房子,早就该拆了。但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拆,是因为这房子有来历。

    在老城区里,有几栋圆形的碉楼,是当年抗日时期的遗迹。越是经济发达的城市,越讲究文化底蕴,对于要不要拆除碉楼,产生了很大的争议。因此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这一带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我逛进老城区时,这里的人还挺多,但越往里走,环境越恶劣。狭窄的走道,乱挂的衣物,撕拉的电线,还有挥之不去的垃圾恶臭。

    往里走,居民逐渐减少,隐约可以看见几栋老旧的楼房,那一片几乎是空无一人。

    那片楼叫巷子楼,是几栋六十年代的老宿舍楼,楼的墙壁上,用红漆,写了个大大的拆字。我找周围的人一打听,立刻觉得有门儿。

    这楼两个月后就要拆,再加上里面楼道阴暗,电路老化,九成的住户都已经搬出去了,俨然就是几栋荒楼。即便白日里看去,也是光线阴森,因此少有人去。楼房的持有者本着赚一笔是一笔的心理,将房价压的很低,一个月三百块的房租。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三百块钱一个月的房子,哪里去找?

    现如今,唯一剩下的几户,大多是穷的不能再穷的孤寡老人,一栋楼里也才两三户人家,远远一看,阴森空荡,人烟绝迹,如同鬼楼似的。

    我打听清楚情况,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当即联络到楼主,找他租了一间一楼的房子。那楼主是个本地人,说一口老腔粤语,满嘴都是烟味儿,道:“连青人,租给你火以,但只有两个月,两个月后够要拆迁,你想好啦。”

    我道:“鸡道啦,到时候一定搬啦。”打点好一切,拿了钥匙,晚上和豆腐碰头,我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他听。

    “胡老瞎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他干的太明显。咱们要想成功,就要采用迂回做法,打关中式盗洞。房钱我已经付了,咱们准备好东西,搬到那里去。那里没什么人,咱们就从房间里打竖井。等到以后拆迁,都是用炸药爆破,到时候一炸,地下盗洞全部都会塌,没人知道咱们干了什么,神不知鬼不觉。”

    豆腐听完,顿时一脸崇拜,竖着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难怪你以前做生意,阴人都不眨眼的,合着你的大脑和诸葛亮是一个构造啊。”

    我一听他说生意就憋屈,叹道:“小豆啊,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这次是识人不清,让人给阴了。等干完这一票,待我有翻本的机会,你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不说这些了,你买的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当晚,我俩清点了一下装备,第二天,带着打扫的器具,到了老巷楼的一楼。阴暗的走廊上空无一人,顶上吊着的灯泡全是黑糊糊的积灰,散发出的光亮十分晦涩。

    豆腐胆子小,缩着脖子道:“你有没有做过这样一种噩梦。就是陷入一个楼里,被鬼追,然后在阴暗的楼道里跑,但怎么也跑不出去?”

    我看这眼前脱了漆的铁皮门,将钥匙塞进去,门不太好开,一边捣鼓,我一边回道:“当然做过。这种类型的噩梦,十个人里有九个人都梦见过。科学家说了,这是由于人的压力太大,潜意识里有种被困的感觉,所以才会做这种被困住的梦。你没事儿说这个干嘛?”

    豆腐道:“我怎么觉得,这和我梦里的鬼楼那么像?”

    他这么一说,我不由看了看周围狭窄阴森的环境,别说,还真有些像,一时间心里也有点儿发憷。但我从小没人管束,胆子比较熊,又想到现在是大白天,就算真有什么孤魂野鬼也不可能这时候出来,便教育豆腐:“你好歹也是个爷们儿,别跟个林妹妹似的,我带着你出去都嫌丢人……”

    说话间,铁门终于被捣鼓开了,一推之下,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长久没有开启过,房间里有些受潮,目光所及处,是两室一厅,外带一个卫生间。

    地面没有铺设地砖,是老旧的水泥糊的,里面空空荡荡,涨了些霉菌。虽说租这个房子只是个掩护,但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都要住在这儿,便和豆腐动手将地方收拾了。打开窗户,透进来一些阳光,让霉味儿挥发一下。该搬的搬,该收拾的收拾,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入夜。

    豆腐肚子里咕噜咕噜叫,摸着肚皮说:“咱们也辛苦好几天了,今晚就奢侈一下,走吧,我请你吃烧烤去。”老城区外面就有一家烧烤,我昨天就留意到了,豆腐一说,想起烤串的味道,不由也馋,两人当即关了门,到了那家烧烤店,点了吃食啤酒,准备今晚吃饱喝足,明天正式开工。

    正吃的满嘴回香,喝的兴高采烈之时,我忽然觉得不对劲。捅了捅豆腐的腰,压低声音道:“旁边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一直在看咱们?”

    那姑娘大约十七八岁,穿着打扮比较成熟,看样子已经没有上学了。在这一带,很多这样的年轻外来工,她应该也是来吃宵夜的。东西还没上,坐在桌子前,一直在偷偷看我们,让我有些吃不准什么意思。

    豆腐一看,顿时不好意思了,装模作样的叹道:“有时候,人长的太帅也是一种苦恼。我们的原计划是低调的进行挖蘑菇活动,但谁承想我这玉树临风赛潘安的模样,姑娘一看就舍不得挪眼睛,太招摇了,这该怎么办?我要不要带个墨镜,把自己遮起来?”

    我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骂道:“去你妈的,少满嘴放炮,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怎么觉得这姑娘看的不是你,而是我?”

    豆腐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道:“你?你有什么好看的?除了身高比我高那么半厘米,你对女人的吸引力完全为零好不好?”我不太乐意,打算和豆腐深刻探讨一下关于吸引力的问题,这时,那姑娘忽然朝我们走过来。

    我一看,心说:难道还真是艳遇?那可不行,我都二十八岁了,做人要有原则,可不能对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下黑手。

    正准备让豆腐也收敛一点儿,小姑娘已经冲我们一笑,在我们对面坐下了。

第七章 鬼楼

    豆腐率先开口,道:“小妹妹啊,你是想过来搭个伙?”

    小姑娘目光在我们俩脸上扫了一圈,说道:“我看见你们是从老巷楼三栋走出来的,你们胆子可真大,居然敢住那儿。”

    我一愣,觉得她话里有话,于是问道:“我房钱也有付,怎么就不敢住?”

    小姑娘咂舌,道:“看来你们是不知道。我从小住在这边,那栋楼老邪乎了,闹鬼呢。”

    豆腐犯怂了,对我道:“我就说那地方阴森森的,不行,咱们得弄一个辟邪的东西回去。”

    我心说,都决定要跟死人打交道了,还怕什么孤魂野鬼,未免豆腐这怂货被吓的更怂,我于是对小姑娘说:“小妹妹,这大半夜的,你也别跟我们提鬼啊神啊的,就算真有,我们两个大男人,火气旺,阳气足,来了也不怕。你年纪轻轻,可不能这么迷信,要科学看待一切事物。”

    小姑娘不乐意了,嘟着嘴道:“我好心好意想劝你们,就算没钱,也可以租一栋,二栋,四栋去,房租也是一样的,何必要租三栋,难道你没发现,三栋就只有你们俩吗?”

    我一愣,和豆腐对望一眼。老巷楼里人少,这我知道。但三栋只住了我和豆腐,这我可不知道。难不成,那三栋真有什么问题?

    要是以前,我肯定是不信的,但经历了嘼猫的事情,对这些东西也有些发懵,便问她:“这三栋真有问题?怎么个邪门法?”

    小姑娘挺有表现**,一笑,道:“那你得请我吃夜宵,要不然我不告诉你。”

    豆腐道:“嘿,你这小姑娘,还真会趁机敲诈,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可爱的份儿上,今天的钱我掏了,你赶紧说,我们也好预防预防。”

    小姑娘当即不客气的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老巷楼三栋的故事。她说,这不是故事,而是一件真事,但凡这附近的老居民,都是知道的,所以没人敢租三栋的房子。

    只有一些不知情的外来工图便宜,但住的久了,几乎都会发生邪门的事情,因此大部分人,又都自己搬走了。三栋矗立在这片老城区里,就如同一个被人遗忘的烂尾楼,日复一日的荒废着。

    深圳的前身,是一个靠出海打渔为生的地方,旧时被称为‘宝安县’,也叫南头。

    抗战时期,南头沦陷,在此之前,修筑了很多警戒的碉楼炮楼,老城区现存的两栋就是那时候的遗址。原本碉楼有四栋,据说南头沦陷时,碉楼直接被攻陷了,里面的守卫军被堵死在里面,活活的全给烧死了,因此英魂不散,在碉楼中徘徊不去。

    后来,六十年代左右,那时候的人,还没有现在这么强的遗迹保护意识,推平了其中两栋碉楼,在上面捡起了工人宿舍,也就是我们现在所住的老巷楼。

    其中,三栋恰好就位于其中一栋遗址上。

    这房子建成了之后,不知为何,三番四次发生火灾,烧死了不少人。后来那个工厂倒闭了,剩下的房子,转手卖给了一个姓贾,名贾中真的地产商,不过那时候已经是八十年代的事情了。当时深圳正值改革开放,到处都是外来的工人,住房紧缺,贾中真专门将这些房子租给外来工。

    但有一年,三栋忽然又发生了火灾,这一次是特大型事故,烧死了很多人。贾中真在家里的老婆孩子也被熏死了,他背了一屁股人命债,还不起,就从三栋的楼上跳下来摔死了。

    这房子被政府拍卖,又易主了,也就是现在的那个楼主。

    据小姑娘说,之所以她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她父母也曾经租过三栋。有一天晚上,她爸妈睡觉时,忽然闻到了一种烧焦的味道。

    她妈妈惊醒了,以为是起了火。

    但房间里黑漆漆的,又不像是着火的样子。

    怎么回事儿?

    她妈妈心中起疑,难道是自己忘记关火炉子了?那时候煤气还没有普及,大部分人还是烧碳炉子。她妈妈于是走到放碳炉的外屋,借着幽幽的月光,猛然发现,火炉子旁边,竟然蹲了一个人!

    看身形,像个男人。

    不好!她妈妈惊叫一声,道:“有贼!”说吧,顺手抄起旁边晾衣服的铁杆当护身,那男人听到声音,猛的转过头来。

    那一瞬间,小姑娘的妈妈就被吓晕了。

    原来,那人转过头后,脸上竟然在冒火,那火特别奇怪,一点儿也不放光,火苗刚好就覆盖在脸上。男人脸上的肉,在火的灼烧下,逐渐变红、变黑、变焦,而那股烧焦的味道,也更浓,男人逐渐朝着小姑娘的妈妈走过去……

    第二天早上,她妈妈醒过来,虽然没啥事,但打死也不敢再住了,立刻搬离了老巷楼。不敢因为房租的关系,因此没有离开这片区域。

    我和豆腐听完,那小姑娘也吃饱了,抹了抹嘴,道:“知道的我都说了,不过如果你们胆子大,真不怕,那我也管不着。”顿了顿,她道:“谢谢你们请客,我该回去了。”说完,也不等我们细问,一阵风的溜了。

    我这时一看账单,顿时大叫不好,对豆腐道:“原以为这小姑娘会说什么,原来就是个鬼故事,听她一个鬼故事,就吃了我们一百来块,这生意太亏了。”

    豆腐道:“可是我看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咱们别真是租到鬼楼了吧?我听人说,人走背字儿的时候,就特别容易遇到脏东西。那嘼猫没准儿给咱们施咒了,租个房子都能租到凶宅,也太霉星高照了。现在咋办,那房子还住不住?”

    我历来胆子比较肥,要说鬼故事,我听的可太多了,随口来一个,也比刚才那个惊悚,还真能被一个小姑娘给吓唬住?我于是说道:“当然要住,咱们钱也交了,房子也收拾了,该搬过来的床铺锅灶都弄好了,现在被一个鬼故事吓住,你还是男人吗?咱们这一天就这么瞎折腾了?”

    豆腐一听,点头道:“也是,这小姑娘八成是来混吃混喝的,颇有你当年的风范。我还记得咱俩认识的时候,我的零食零花钱,一半儿都被你套过去了。”

    边吃边聊,这段插曲很快便被我们遗忘了,吃饱喝足后,我们回了三栋的房间里,开始干活。

    盗墓这行业是个见不得光的行业,一来都是晚上干活,所以有些地方,黑话又管盗墓叫‘掌灯’。经过一番测量,我们将盗洞的位置,选在了卧室的床底下,从这里直接打竖井下去。

    先用撬子弄掉表面的水泥,待露土之后开始用探铲打盗洞。

    三种型号的探铲,先用最大号的打竖井,我们连弄了半宿,打了个深十米的竖井,挖出来的土,趁着夜色,通通倒入了老巷子楼后面的烂泥湖里。

    那湖以前是一个水库,后来周围改建,水库的水被抽干了,位置一再缩小,因此形成了一个死水湖。湖中水草纠结,蚊虫飞舞,环境很恶劣,但由于位置关系,所以一直没有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将土倒入烂泥糊,神不知鬼不觉。

    根据之前胡老瞎给信息,我们要挖的文官墓并不深,而且清朝末年,国力衰败,也不时兴深埋厚葬。十米是我算出来的合理深度。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俩昼伏夜出,累死累活自然不必说,在地底如同土耗子一般,逐渐打出了一条迂回的盗洞,眼见着成功近在咫尺之遥,忽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儿,让我始料未及。

    我们干活的时候,是轮流着来的,一个在外面放风,一个在里面干活。盗洞挖到后期,就不需要做土了,在我爷爷的笔记上,记载了一个十分巧妙的办法。那就是每向前挖一段,就在身下挖一个洞,然后将出来的土压严实,一点一点的积。

    一般过去有经验的盗墓贼都会这样做,使得盗洞周围,根本看不出做土的迹象,条子就是想排查,也无从下手。

    我挖了足足五百多米,成方形,人在里面需要爬着进去。按照距离估算,现在我的位置,已经接近了回涌河边缘,离文官墓已经不远了。白天我还特意去重新规划了一下位置,只要到这个地方,盗洞再转向左,就可以直接打进文官墓的正前方。

    按理说,我第一个接触到的,应该是墓砖。清末后期,由于财力的关系,不时兴厚葬,文官本就不是什么有油水的官职,所以墓的外层,也不会有什么防护带,这次能挖出个瓷器或者书画碑帖什么的,就要谢天谢地了。

    但我一铲子下去,没有挖到墓砖,反而挖到了一块烂木头。

    那木头被掏出来,刚好滚到我鼻子这儿,黑漆漆一团,散发这一股土腥恶臭,就着手电筒仔细一看,竟然是个棺材的碎块儿!

    这是怎么回事?墓都还没有进去,土里怎么会突然多了一口棺材?

第八章 合同

    之所以看出它是个棺材碎块,是因为烂木头的外围,隐约有漆刷过的痕迹。

    古时候给棺材过漆,主要是起到防潮作用,越是大户人家,漆刷的越厚。棺材是四面两头的,即上下左右四个面,前后两个头,一共六道板。一般人家刷一层薄漆也就行了,有些富户,还会走三次十八道大漆,不过这种方法,在民国以后都很少见了。

    我用手拨弄了一下碎木头,发现木块内部腐蚀严重,像是被什么水侵泡过的一样,漆的颜色是黑色。这些我爷爷在工作笔记里都写过,也有讲究。

    我们常见的棺木一般是红漆或者黑漆,这两者,又以黑漆为多,黑色代表安宁,只有横死的人,才会使用红漆,用来辟邪。

    我眼前的,应该是口黒漆棺材。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看去,在我前方的土层中,隐隐还有一整块木料,看起来,就像是一整个棺材埋在土里,刚好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对劲。

    棺材怎么埋,其实是有讲究的。

    我们普通人的土葬,就是让风水先生找一块适合入葬的地方,完了挖一个坟坑,将棺材放上去,然后封土,事情就办完了,这称之为坟。

    那什么才叫墓呢?

    它有一定的规格和讲究,其中很明显的一点,就是棺材不直接接土。即便小一些的墓,挖了墓坑后,也会在四周砌上墓砖,下棺材,然而再用墓砖封顶,最后再盖土。

    所以,在挖蘑菇这个行业来说。

    挖土就见棺材,并不是好事,这说明,你挖到的是普通老百姓的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而但凡砌了墓砖的墓,都不会差到哪儿去。

    按理说,虽然是个文官,但也不至于简陋下葬,我这一下子就挖到了棺材,这也太倒霉了?

    这棺材是谁的?

    难道胡老瞎又骗了我,这实际上不是什么大墓,而是个穷坟?

    我有些吃不准,但事情已经到了这儿,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棺材横在我前面的土方里,挡住了我的去路,需要将它清理出来才行。

    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自己下地已经有半个小时了,此刻正是凌晨的五点钟,天快要放亮了。腰骨因为长时间的弯曲而酸胀不已,肌肉也有些吃不消,我心里一琢磨,便带着棺材木块儿退了出去。

    豆腐在外面放风,脸上有些着急的神色,见我出来,这才松了口气,道:“这次怎么下去这么久,说好二十分钟换一班的。”

    我将手里的木块儿扔给他,道:“看看,这是什么?”

    豆腐拿在手里,看了几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是块烂木头疙瘩,让你挖蘑菇,你怎么挖出个木头了?”我心说这小子不开窍,这么明显的棺材木都看不出来,于是将其中的经过一说,豆腐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神情纠结道:“难不成咱们第一次挖蘑菇,就挖到了一根没肉的金针菇?这运气也太背了。”

    我道:“是金针菇还是大头菇不确定,那棺材有些蹊跷,今晚先到这儿。明天晚上我将那棺材清理出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说罢,我们移动床位,将竖井的土坑盖住,工具都塞到床底下,打扫了一下房里的泥土,随意冲了个澡,便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虽然是大白天,但老巷子楼楼层太低,周边又都是后期修建的高层建筑,阳光都被遮挡住了。我们房间里本来就不干净,因此窗户一直都是紧闭的,这样一来,光线更显暗淡,睁开眼时,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环境,让人有些不舒服,我正打算叫醒旁边的豆腐起来准备吃食,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咯噔咯噔,来人应该是穿着皮鞋,走路声音很大,仿佛是个庞然大物。

    这三栋只有我和豆腐在住,走廊外面会是谁?

    由于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我心里有些警惕,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这时,那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咯噔,咯噔,似乎正是朝着我们所在的位置走来,紧接着,在我们门口处,那声音停止了。

    下一刻,传来了砰砰砰敲门的声音,并且伴随着一个大嗓门:“开门,开门!”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很陌生,我不记得认识过这么一个女人,而且声音中透着一股来势汹汹的味道,该死,不会是条子吧?莫非我们的行动出了什么岔子,被发现了?

    豆腐被吵醒了,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用脚捅了捅我的腰,道:“该不会是你的二奶找上门了吧。”

    我道:“什么二奶,我连一奶都还没着落。别说了,外头的女人来者不善,我去看看,你警惕些。”说着,我走过去,谨慎的打开门。

    门外阴暗的走廊里,果然站了一个肥硕的中年妇女,腰身足有我三个粗,穿了一件黄色的旗袍,显得特别不协调。

    那女人一脸横肉,三角眼,薄唇,稀疏的头发挽在脑后,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一见不是条子,我也不怕了,皱眉道:“敲什么敲,你谁啊。”

    那女人三角眼往上一吊,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刻薄的骂道:“你们这些外来的穷鬼,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怎么就搬进了我的楼里?”

    “你的楼?”我觉得这女人有些不可理喻,正打算开口,豆腐也揉着眼睛走过来,打着哈欠,吊儿郎当的说道:“大婶儿,什么你的楼,我们可是交了房租的。”

    那女人估计很讨厌被人叫大婶,顿时怒不可遏,指着豆腐的鼻子骂道:“交房租?你交给鬼啊!我才是这楼的房东。你们擅自住了我的房子不说,现在还敢跟我横,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这事情有点儿古怪,我吃不准这女人是什么来头,但报警是万万不能的,一报警,房里的盗洞是绝对掩盖不住的。我本想臭骂她一顿,但听她这么一说,也只能压下火气,道:“大姐,你也别激动,先消消气。我们来这儿住之前,确实是交了房租的,住房合同都有。你现在怎么能说我们是私住呢。”

    女人脸上顿时透露出疑狐的神色,从腰后取出一大串钥匙,在我们俩眼前拧了拧。铜钥匙叮当作响,她道:“看到没,这里每个房间的钥匙我都有,我就是这儿的房东。什么住房合同我不知道,我也没收过你的钱。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咱们就去局子里聊。”

    我一看,果然,她手里那一串钥匙上都有编号,而我的钥匙上,恰好也有这些编号。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我租这房子的时候,被人骗了?

    豆腐也一脸疑狐,对我说道:“你是不是遇到骗子,房租交错人了?”

    “不可能。”我立即否决了,道:“这里的钥匙就是那个人给我的。”

    这时,那胖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那人长什么样子?还有,把你说的住房合同拿出来看看。”我吩咐了豆腐一句,让他去把我包里的合同翻出来,一边跟胖女人形容那人的样子。

    之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我仔细一回忆,一边描述,一边觉得心里发凉。

    当时租给我房子的是个粤佬,我是在三栋的安保间找到他的。他年约四十来岁,消瘦,秃顶,当时一个人坐在安保间里。

    此刻回忆起来,那时候安保间漆黑一片,电脑也没有开。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干嘛?

    再仔细一想,我却想不起他的具体样貌了,不过他当时穿的衣服很奇怪,有点儿像过去的老头们穿的白汗褂,那种褂子我爷爷也穿过,但现在已经很少见人穿了。

    这么一想,似乎当时租房子的时候,完全就不对劲。

    而此时,豆腐忽然从房间里钻了出来,嘴唇有些发白,手里拿着一叠东西,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我说道:“陈悬同志,你小子又在逗我?你的文件包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这个。”

    他递过来一看,我惊住了。那是一叠黄表草纸,就是过去,给死人烧的那种纸。

第九章 偶遇

    天地良心,我的公文包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那包是我以前用来放文件的,现在公司破产,也没什么文件可放了,我记得,里面只有那个粤佬给我的住房合同,现在怎么变成草纸了?

    眼前诡异离奇的情况,让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民间故事。

    清末的时候,有一户姓钱的大户人家,生了个儿子,仗着自家权势,那是胡作非为,欺男霸女。

    有一回,这钱少爷半夜从勾栏院回家,喝的眼晕耳热,走路也有些找不着北,很快就迷了路,走到了一处人来人往的街市上。

    忽然,他发现道路边上,有一对卖元宵的爷孙俩。那老的佝偻着背,显得老态龙钟。

    再看那孙女。

    哟呵,好一个大美人。长着瓜子脸,柳叶眉,眉下一对黑溜溜、水润润的大眼睛,樱桃小嘴,雪白的皮肤,身材窈窕,怎么看怎么美,虽然布衣荆钗,也难掩美色。

    美色乱人心,钱大少的酒顿时就醒了,他看的淫心大动,心中一转,便升起个主意,走到那对爷孙前,说道:“你们的元宵怎么卖?”

    老头说:“五纹钱一碗,少爷要不要来一碗尝尝?”

    钱少爷哼了一声,摇着扇子说:“啊呸。我是什么身份,能站在路边吃你的破元宵?连个坐都没有。”说罢闻了闻,道:“不过闻着倒是挺香,这样把,本少爷出一百文,你到我家里的后厨房给我做,我要在家中坐吃。”

    “这……”老头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少爷,我要跟你去了,今晚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来的都是老主顾,今天失了信,以后可就不好做生意了。”

    那孙女便道:“爷爷,不如我去吧。”

    此话正和钱公子的意,当即道:“啰啰嗦嗦的,还想不想赚钱?行,小丫头,就你吧。”那老头也想着赚钱,便答应了。

    钱大少领着姑娘到了家中,自然是原形毕露,一趁兽欲,不顾那姑娘苦苦哀求,一夜翻云覆雨。

    第二天,正睡的舒服时,顺手一搂,忽然听到扑哧一声,就像是什么东西破了的声音。他睁开眼一看,身边哪里还有什么美人儿,原来却是一个纸糊的,也不知烂了多少年的纸娃娃。那纸娃娃已经发黄了,表面沾了不少烂泥,恶臭难挡,被钱大少一搂,里面的竹骨架子霎时断裂,再不成形。

    钱大少吓都要吓死了,转天便生了一场大病。

    这还不算完,在生病后的没几天,钱大少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他打开门一看,门外赫然站着一个浑身裹着污泥的皮人儿,是个老头形象,那皮人说:“我好心好意,让我孙女给你做元宵吃,你就算要和她恩爱,也应该轻一点儿,怎么把她给戳破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弄坏了我孙女的皮,就得还一张给我……”说完阴风大作,露出血盆大口,尖爪獠牙,将那钱大少的皮给活剥了。

    这事儿听着便是空穴来风,但也并非没有讲究。在民间,流传了很多死鬼买东西的事儿,我认识一位出租车司机,他曾经跟我讲过一件事儿,说他的一个朋友开夜车。有一天晚上,拉了一对母子,问去哪儿,那对母子说,要去城南的交通公墓。

    这生意好。因为司机要回家,恰好要路过公墓那边,便喜滋滋的载了那对母子。

    第二天打开钱包一看,嘿,昨晚收的人民币没了,里面却有一张烧给死人的纸钱。

    这类离奇古怪的传说,民间数不胜数。我看着手里这份草纸合同,不由也愣了,心说:难道当时给我签合同的,是个死鬼?

    正这时,那中年女人听完我的描述,脸色猛的一变,霎时有些发青,嚣张的神色也瞬间收敛了,仿佛畏惧什么似的,道:“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反正这儿也要拆了,你们爱住就住。”她神色有些慌张,看了我们俩一眼,逃也似的走了。

    事情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刚睡醒便闹这么一出,任谁心里也不舒服。

    豆腐点了支烟,抽了会儿,便道:“咱们该不是遇到鬼了吧?”

    我心里已经有些打鼓了,这会儿又想到了那小姑娘的话,莫非这真是个凶楼?

    与此同时,我又想到了另一层面,掏出了自己的钥匙,道:“就算合同有问题,但这钥匙呢?你看,钥匙是真的,刚才那女人神色不对劲。我估计,没准儿是她老公想赚私房钱,所以悄悄拿了钥匙,把房子租给咱们。这世界就算有鬼,也不会全被咱们遇上,别想那么多了,走,出去找吃的。”

    豆腐天生少根筋,一说吃的,也将这事儿抛诸脑后。

    我们昨天忙活了一晚,现在饥肠辘辘,豆腐提议去吃顿好的,说这两天一直在地洞里忙活,接触了太多的湿气,不如吃些**的东西。我俩一合计,决定去吃火锅,穿过一条街,就有一家火锅店,店面虽然小,但两口子是重庆人,经营的重庆火锅味道正宗,堪称一绝。

    刚到门口,豆腐忽然顿住了,看着对面一家酒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发现他看的是一对儿男女。女的穿着黑色连衣裙,画着淡妆。

    她脸蛋儿长的十分勾人,显得很清纯,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亲热的挽着那男人的手,两人刚从对面的酒店里出来。

    看那两人眉目传情的模样,还有那男人放在女人腰上揉弄的手,就知道二人刚才在酒店做过什么了。

    豆腐这小子一向有些缺心眼儿,一般人看见这情况,什么都明白了,他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我的脸色,问道:“那不是你女朋友吗……”

    我冷冷的盯着那女人,道:“现在已经不是了。”事实上,虽然面上强装镇定,但心里那团涌动的火焰却让我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一年前我认识了肖静,她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爱打扮,当然,花钱也很厉害。但当时我们处于热恋期,再加上那时候我手里有些钱,到也没在意。在以前我有钱的那些日子里,肖静跟我如胶似漆,有什么活动带上她出席,在朋友中,我总是最有面子那一个。

    我的家庭很糟糕,三岁没了妈,四岁死了爹,除了爷爷就没什么亲人。后来爷爷也消失了,所以我特别希望能有一个家,因此也很珍惜和肖静的感情。

    在深圳这个花花世界,依照我没破产前那说小也不小的生意规模,我只有肖静一个女人,没有去外面拈花惹草,让我的很多朋友都大跌眼镜,直夸我是稀有动物,绝世好男人。

    我破产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肖静,我并没有想从肖静那里获得什么帮助,只是那时候很颓废,心里抑郁难挡,想找个自己信任的人倾述一下。

    但我没想到,当我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她后,这女人先是惊讶,随后就有些支吾,再接着就直接将电话挂了,速度快的犹如平常刷我的信用卡一样。

    之后我再打电话,永远是系统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并不是刚刚懂感情的毛头小子,肖静这样做的理由,我一想就明白了。

    我一直以为,只要对她好,只要真心爱她,我们都能好好过一辈子,没想到,我一破产,这女人就连电话也不接了。

    什么意思,明显的很。

    世界真小,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她,还有她的新‘刷卡机’。依照我平时的脾气,肯定是要上去狠狠教训一下这一对奸夫淫妇。

    但现在我破产了,什么都没有了。混社会这么多年,忍这个字我还是懂的。

    豆腐估计是看我脸色不好,打了个哈哈,拽着我的胳膊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丢了就丢了,等咱们发财了再买件新的。”

    我心里很难受。

    我这些年无依无靠,各行各业,三教九流都做过,拼了命的赚钱,就是希望能有一个家,能给自己未来的老婆和孩子一个舒适的环境。

    钱不是人的一切。

    但现在,我没钱了,却一切都没了。

    豆腐挺担忧的,又道:“陈悬同志,别这样,没了爱情,咱们还有事业。”

    看豆腐那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心里舒坦了一些。这种关头,没钱没势,老婆背叛,但好歹还有一个兄弟陪在身边,这一刻,我真的很感激豆腐。

    于是我道:“没错,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为了这点儿小事伤心,还是商量咱们的发财大计,等有了钱,找个更好!”

    豆腐这才松了口气,说话也开始胡天海地了,道:“这才对嘛。虽然你人长得寒碜了一些,没我英俊潇洒,也没我博学多才,但好歹根还算周正,鼻子眼睛一个没缺。只要再弄俩钞票包装一下,多漂亮的衣服也是手到擒来。”

    我顿时被呛了一下,拍了他一巴掌,骂道:“去你娘的,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给你自己脸上抹金呢?一天不教训你,就不知道自己是几根葱。”

    豆腐这一打岔,我心里果然轻松了一些,我知道,这小子是变着法儿在转移我的注意力,这份儿心意我领了。

    我们二人一边耍嘴皮子,一边进了火锅店,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吃着火锅,商议接下来的事。

    昨晚偶然挖出了土中棺材,这不是个好兆头,这一趟没准儿会走空。要想打探具体情况,还得将棺材先弄清楚,这需要添置一些手套一类的东西。

    爷爷的工作笔记上写过,遇到棺材和尸骨,绝对不能用生手去砰,得带上专业的摸尸手套,再不济,也得弄个麻布手套套上。

    因为棺材里有很多细菌,如果用手直接去摸,很容易感染上病症,因此摸尸手套,防毒面具一定要有。

    我们一边涮着火锅,一边聊,吃着吃着,我有些尿急,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我发现豆腐神色不对劲儿,盯着火锅店门口,似乎在看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刚好有一个穿着t恤的年轻人走出了火锅店,一转弯就不见了。

    我道;“你盯着一个男的看什么?难不成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豆腐的父母曾经还生过一个,可惜三岁那年,让人贩子给拐走了。

    豆腐道;“别拿我弟弟开玩笑。刚才那人忽然莫名其妙的跟我搭讪,我听不懂他说的啥意思。”

    “搭讪?”我一边涮羊肉,一边胡乱说道:“你又不是娘们儿,他找你搭什么讪。”

    豆腐道:“他说‘翻咸鱼,支锅起伙,找上门’。这话什么意思?老陈,你听的明白吗?”我听完,手里的筷子顿时掉地上了,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来。

    ps:更晚了,让大家久等了,我这边系统又抽了。

第十章 吃黑

    我没想到,就吃个火锅,居然会来这么一场事。我立刻道:“除了这句,他还说什么了?”

    豆腐摇了摇头,道:“我听不懂,所以没回话,他看了我一会儿,说了声‘亲脸’就走了。唉,你说亲脸是什么意思?刚才那小子难不成是个玻璃,想亲我?”

    我忍不住点了支烟,道:“狗屁不通,咱们刚才是遇到行家了。”

    豆腐对这里面的事儿完全是一窍不通,连忙问我是怎么回事儿。

    我估计,应该是我刚才和豆腐讨论买工具的事,被那人听去了。那人应该也是个盗墓的,而他对豆腐说的那句话,事实上是一句暗语。

    盗墓的暗语,根据地方不同,有很多,有些暗语,甚至是临时约定的,但还有一些流传的比较久远的,也是道上通用的,我爷爷在工作笔记里记载了一些。

    我对豆腐说道:“翻咸鱼和倒斗挖蘑菇是一个意思。古时候,咱们老祖宗发现,打捞上来的鱼,用盐腌起来不容易腐坏,所以那时候的人喜欢做‘咸鱼’。后来,历史上的辽国人,用这个原理来处理尸体,将尸体去了内脏,沥干水分,用加了香料的大盐腌起来,制成‘咸尸’。辽国过去在东北一带,所以东北那边的盗墓贼,将盗墓成为‘翻咸鱼’。”

    豆腐听的暗暗咋舌,道:“那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道;“后面的话有点儿不妙。支锅起火,就是他们想入伙的意思。找上门,就是他们头上,还有这一行的老手。”说白了,就是我和豆腐在讨论买装备的时候,虽然用了些暗语,但还是恰好被行家听了过去。这人估计看我们挖个蘑菇,准备不充足,看出我们是新手,便想来分一杯羹。

    那一整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你们原来也是翻咸鱼倒斗的,那感情好,咱们是一家。还缺人手吗?要不要支锅一起干?看你们装备不充足,应该是新手吧?我上面有人,装备什么的,一条龙服务到位。”

    豆腐听的头大,道:“停停停,他就说了几个字,怎么就被你整出一堆话来。不过那个亲脸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回忆了一下爷爷的工作笔记,随后摇头道:“他说的应该不是‘亲脸’,而是青脸。就是骂你听不懂暗语,不上道,是个小菜鸟的意思。所以人家不想搭理你,直接走了。

    豆腐一听就来火了,拍着桌子道:“合着那小子竟然是在骂我,他奶奶的,他青脸,他全家都是青脸小菜鸟。”我道:“现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还好你没有搭理他,万一让他套出咱们的位置就不好了,不过看样子,他对你很失望,应该不会对咱们有什么影响。”

    我爷爷曾在工作笔记里形容,盗墓的人所面临的诱惑是巨大的,往往干一票就可能大富大贵,因此在钱财面前,心肠格外黑。再加上现在的没有被动过的好墓越来越少,僧多粥少,黑吃黑是常有的事儿,捅起黑刀子来绝不手软。

    他曾经在工作笔记里,记载过一件黑吃黑的老事,也是他的师父讲给他听的。

    那是民国后期,盗墓行为十分猖獗。

    在湖南长沙一带,有一伙人,一行五个,都是合作多年的搭档。他们平时都是挖些小墓,小打小闹,一直没能发大财。

    有一回,让他们无意间给找到了一座大墓,那墓位于深山里,在加上当时年代混乱,所以几人非常嚣张的大干。那是个汉朝的大墓,一般秦汉时期讲究深埋,几人连挖带炸药,弄了二十多米才挖到泥膏层。

    泥膏的后面就是墓砖。

    汉朝讲究厚葬,陪葬品众多,因此陵墓的防盗技术也非常繁复。

    打到白泥膏的人,道上称‘白老四’,是一伙人中的老大,行话也叫‘掌眼’,拥有很丰富的经验,在队伍里,是军师一样的人物。他钻进盗洞里,破开泥膏层,露出了后面青黑色的墓砖。

    四四方方的大墓砖砌内外两层,墓砖的细缝处却微微有些发红。

    白老四是个有经验的高手,他一看就知道,墓砖的夹层后面有机关,而且缝隙发红,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汉代的‘流砂毒舍防盗墙’。

    用的起这种防盗手段的,至少也是个王侯级别的。

    什么是‘流砂毒舍’?

    这流,指的是汞青;砂,只得是赤丹砂;毒,则是指两样东西混合在一起后,会形成用不凝固的流质毒液,盗墓贼一动墓砖,里面的毒液就会喷溅而出,取人性命,中者如同被泼了小说中描写的化骨散一样,顷刻间就会烂为一滩血水。而舍,是指推动这个机关的装置。

    这是个一次性机关,遭受巨大外力时,里面的‘舍’会有自燃装置,是个同归于尽的机关,因此不能用炸药,只能拆砖。

    但这一拆砖,势必就要死人。该怎么办?

    想了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除非重新作业打盗洞,从底部斜插上去。但这样一来,一是又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二是众人的炸药装备也有些紧缺了。

    民国时期,自从孙殿英炸了慈禧太后的皇陵后,民间的盗墓贼也开始使用炸药了。

    白老四一想,便起了个黑心,从洞里退出来,对四人说道:“已经挖到白泥膏了,后面就是墓砖,你们四个一起进去,把砖拆了,我在外面歇一歇,给你们放风。下面百分之百是个汉墓,兄弟们,这一次咱们发大财了,干完这一票,就可以金盆洗手,回家抱老婆了。”

    剩下的四人一听,纷纷拍起了马屁:“还是白老哥厉害,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您也累了,剩下的体力活就交给我们来干。”

    说罢,四人带着家伙下洞拆砖,白老四等在盗洞口,冷冷的抽着旱烟。

    那四人并没有什么经验,有的只是一些蛮力,根本看不出什么‘流砂毒舍’,白老四抽着旱烟静静的等着,须臾,从洞穴的深处,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在盗洞的回声作用下,仿佛从地狱传来一般。

    惨叫声足足持续了两分钟,这时,有一个人爬了出来,半个身体探出了盗洞口,伸着手,嘴里已经发不出声,似乎想向白老四求救,浑身如同被泼了强硫酸一样,身上还冒着烟。

    白老四一见,道:“兄弟一场,我送你好走。”一枪将那人崩了。须臾,那人便化为一滩血水。

    白老四随后就钻入盗洞,里面的‘流沙毒舍’已经消耗殆尽,他拆了剩下的地砖,潜入了那座汉墓,从此发家。

    在巨大的财富面前,挖蘑菇的可谓心黑手辣。我俩没有经验,以为用暗语没人能听懂。也不知是不是那嘼猫还在作怪,连连走背字儿,让同行给听去了。

    他如果不放在心上就罢,万一他起了贼心,留了心眼儿,岂不是……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看了看火锅店外,对豆腐说:“小心为上,那小子万一想搭伙,说不定会盯梢。咱们吃完东西,兵分两路办事,尽量去人多的地方,减少被跟踪的几率,晚上在‘办公室’汇合。”

    商议完毕,我们涮完剩下的东西,吃饱喝足,出了门,二人便分开走。我今天没什么任务,就去了旁边一条人流密集的步行街,东逛西逛,转眼到了下午。

    回到‘办公室’时,豆腐也刚到,他朝我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又拿出白天买来的装备,我们关紧门窗,移开床位,随后我带上头套和水货防毒面具,顺着竖井两侧砸出的马蹄坑,下到了盗洞里,向前爬了一段,便到了盗洞的尽头,埋在土里的棺材依旧在原地,此时家伙齐备,我也不拖沓,开始小心翼翼的扩宽盗洞,准备将棺材清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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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开棺

    这棺材全部陷入泥土里,费了半个多小时我才将盗洞口扩宽,豆腐也在此时下来,我俩一左一右,顺着棺材陷入泥中的走向,慢慢掏土。

    这时候不能用探铲,得用小手铲慢慢铲土。两个大男人窝在这阴暗的盗洞里,空气不流通,狭窄逼仄不用说,大热天里,不消片刻便是浑身臭汗,灰头土脸,难受的厉害。

    但也不辜负我们的一翻忙活,一个钟头左右,挡在前方的黑色棺材被清理了出来。那棺材刚好横在我们跟前,而且弧度有点儿斜。豆腐虽然对这方面不了解,但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捞着头说道:“不对,棺材都得正着放,这棺材怎么是斜着入土的?”

    棺材的棺盖很严实,但其中的一角缺了一块儿,应该就是我上一次不小心给挖穿的。借着手电筒的光芒,黑色的棺材整个形态展现在我们眼前。

    根据棺材处破损的位置来看,这是一幅厚棺,看样子还是一副‘柳木’。所谓的柳木,不是指柳树做成的棺材,而是指广西柳州的棺木。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柳州历来出产好木材,棺材的制作工艺也非常厉害,民间历来就有一句俗语,叫:“住在杭州,穿在苏州,食在广州,死在柳州。”

    柳棺有它自己的规格,而且几百年来都不曾改变,我记得小时候,那会儿乡下还没有时兴火化。我们乡里有一个富户,他爹死的时候,用的就是早年准备好的柳木。据抬棺的人说,这棺材看起来和普通棺材差不多,但抬起来特别沉,还有阵阵棺木的香味儿。

    不过由于过去运输不太方便,如果不是在当地,外地能用上柳木的,家境都不会太差。

    我眼前的这具棺材是很明显的柳木,看来棺材里面躺着的,必定是当时这地方的富户,但这棺材斜着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棺材实际上早已经被人动过了?

    此刻这棺材完全暴露出来,伴随着泥腥味儿,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味儿,不太好闻。豆腐扇了扇鼻子,憋着气道:“真他妈的臭,我说老陈,现在怎么办?咱们的盗洞要不要绕过去。”

    豆腐胆子比较小,所以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看见棺材就想绕道,我虽然被这味道熏的有些想作呕,但心中不免打起了别的主意。

    近几十年来,老百姓就算下葬,也已经没了陪葬的习俗,因此近代的坟是挖不出东西的。但在民国时期,富裕些的人家依然有放陪葬品的习俗,我眼前的这具棺材,一看**程度,至少也有百来年,棺材里是有**是放了陪葬品的。

    于是我对豆腐说道:“饶个屁道,你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们就是来挖蘑菇的,遇见棺材就走算什么事儿?”说着,我指了指眼前的棺木,道:“看见没,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里面肯定有陪葬品,不管这棺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既然已经挖开了,咱们就拿它练练手。”

    豆腐一脸踩了臭狗屎的表情,神情明显有些畏惧,缩了缩脖子,腆着脸笑道:“我这不是第一次,所以紧张吗?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小弟没有经验。不如这样,你动手,我在旁边学着,以后才好给你当帮手。”说完,缩着身体溜到一边,示意我自己动手。

    我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小子平时胆子跟耗子一样,要真让他动棺材看尸体,没准儿得吓的尿裤子,也罢,这棺材就差掀个盖子,我还是自己动手吧。

    当即我带上手套和防毒面具,这面具是水货,好一点儿的防毒面具市面上不好买,带上之后十分憋闷,虽然闻不到怪味儿了,但鼻子里全是塑胶的味道。

    那棺材盖已经腐朽的差不多,由于这里地方狭窄,抽盖是不可能的,只能直接将棺盖弄碎。探铲是钢加铁,砸下去力道不小,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棺材的前半截塌陷了一块,棺盖碎裂掉入了棺中,露出了半米长的洞口。

    能有这个洞也足够了,就可以看清里面的陪葬品和尸体,我侧头看了看豆腐,这小子已经吓的脸色发白了,整个儿怂样毕现,嘴里嘀嘀咕咕念着阿弥陀佛。

    俗话说的好,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小子心软胆子小,实在不适合干这种勾当。我这些年做生意,认识的朋友很多。那些生意上的伙伴,为了赚钱,什么下三滥的勾当都干的出来。

    我和豆腐认识多年,但我从来不会把他拉入我以前的朋友圈子里,到不是嫌弃他容易犯怂,而是现在这个社会,像他这么纯粹没有坏心眼的人已经很少了,潜意识里,我不太希望自己把他拉黑。

    虽然爷爷留下的工作笔记里,经验不少,我也记得烂熟于心,但这种开人家棺材的事情毕竟是第一次干。说不紧张是骗人的,有他在旁边嘀咕念经也好,让我有了些底气,于是打起手电筒,凑到了被我砸出的洞口边上。

    由于带着防毒面具,我凑过去后没有闻到什么怪味儿,借着手电筒昏黄的光芒,我眼睛往棺材里一看,不由愣了。按照我的想法,首先看到的,应该是一具白骨,或者是披挂。

    过去的死人下葬,并非直接往棺材里一放,还要讲究披挂。

    披挂这个东西各地的叫法不一样,总之就是在棺材里放入棉被一类的东西,将身体裹起来,就像给死尸做了一张床一样。所以按理来讲,我应该会看到一些烂棉被才对,但眼前的一切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我看到的居然是一汪黑水。

    棺材里怎么会有水?

    黑水被手电筒一照,反射着幽光,水底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忍不住前一凑,由于地方狭窄,因此整个人的上半身就压在了棺材的边缘。没成想这棺材年深日久,内里已经完全败坏。我才刚一压下去,便觉得不好,只听身下咯吱一样,胸口下的整块棺木,顿时破了一大块。我整个人猝不及防,因为这股惯力而往下栽,霎时间整个人的上半身都埋入了棺材的黑水之中。

    旁边的豆腐惊呼一声,急道:“老陈,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突然扑上去了!难不成里面的死尸还是个女的?你可不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啊!”说罢立刻来拽我的衣领。

    我整个上半身扑入黑水之中,只觉的那水滑腻冰冷,就像是过了期,有些水化的果冻一样,触碰到皮肤,觉得十分恶心。

    好在豆腐的反应也够快,立刻将我拽了起来,我防毒面具上全是黑水,阻碍了视线,眼前黑麻麻一片,使得我不得不将面具摘下来、

    这一摘,霎时便闻到一股浓烈的恶臭,赫然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而此时,由于棺材破了一个口,里面黑色的液体正顺着往外流,盗洞里变的如同臭水沟一般,恶臭难挡。随着里面的液体越来越少,我立刻看到了棺材中,一双黑乎乎的,绷得笔直的死人脚。

    豆腐倒抽一口凉气,咽着口水道:“这尸体怎么没烂?。”

    眼前的情况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一百多年前的棺材里,尸体居然还没有见骨?我倒是在电视里见过不腐尸,不过听那些专家说,那都和地质环境、墓穴构造有关的。

    而我眼前的这具尸体,棺材都坏了,又是随意入土的,哪里有什么结构可言,居然还没有腐坏。

    我猛的意识到,莫非与这棺材里面的水有关?据说古代有很多防腐秘术,可以用来保持死人的尸身不腐,其中就有些药液泡入棺的做法。只不过这些防腐秘术,耗财耗力,非大富贵的人不可为。我眼前这具棺材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不仅用的起柳木,棺材里居然还有防腐的棺液?

    但如若棺中的主人,生前真是大富大贵,为何死后又会以这么潦草的方式入葬?

    我经验太少,一时也不明所以,但想通尸身为何不腐的原因,再看到那一对绷得笔直的双腿,我也没那么害怕了。于是拍了拍豆腐的肩膀,示意他挪一个位置。刚才砸错了方向,陪葬品一般是从上往下放,我刚才砸的是脚那一头,里面空空荡荡,看来还得重新砸一次。

    一回生,二回熟,砸了第一次开胆,第二次我也就不含糊了,抡起探铲连砸几下,整个棺材盖完全碎了,露出了棺材中保存完整的老尸。

    我原以为会是什么大地主的棺材,但一见里面的尸体我就惊了,因为这里面的尸体,居然穿着清朝的官服。

    古尸虽然没烂,但已经没有水分,显得非常干瘪。宽大的官服被棺液侵染,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的贴在尸体身上。

    干瘦的尸身和宽大的葬服,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对比,我将目光往上移动,看到了尸体的脸。下陷的眼窝,紧闭的嘴,脸上只贴着一层黑皮,在灯光下反射着一种油光。

第十二章 墓室

    阴暗逼仄的环境中,冷不丁的对上这样一张脸,饶是我向来胆大,也不免有些发毛,便移开视线,开始摸尸体周围的东西。

    可以看出,尸身周围塞了很多物件,只是全部被棺中的积液所侵染,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我随手一摸,摸到一个**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不由觉得晦气,却是一本书,早已经让积液泡烂了,随后连摸几把都是书籍。

    豆腐觉得奇怪,有些着急了,道:“这个人也忒奇怪,棺材里不放点儿金银财宝,怎么尽放些烂书……”忽然,他声音一顿,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凑过来低声道:“这人穿着清朝的官服,该不会就是咱们要挖的那个文官吧?”

    豆腐平时总是少根筋,但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来,我也正有这么一层怀疑。但如果说是我们要挖的文官墓,那这墓可太寒碜了,严格来讲,根本不能称为墓,这样的规格,和普通老百姓无疑,只能叫做坟。

    我于是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就是。”我想我是被胡老瞎给糊弄了,这棺材里一穷二白,哪里有什么金银财宝,没准儿这主生前是个清官。

    这么一想,我不由去看他身上的官服,为了看的更清楚,于是将手电筒凑的更近。官服虽然染了黑水沁色,但还没有**,层次造型清晰可见。

    我只一看心里便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具清尸,头带‘亮蓝’冒尖的蓝宝石官顶,身着金丝彩线的孔雀补子,虽然彩线已经沁色,但金丝依旧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华美不可挡。

    清朝时期的官服,根据品级不同,官服上的补子图案而不一样,头上的顶子也有讲究。一品亮红,采用红宝石;二品涅红,采用红珊瑚;三品亮蓝,采用蓝宝石;四品涅蓝,采用青金石;五品亮白,采用水晶;六品涅白,采用砗磲;七品极以下亮黄,采用素金珠。

    官服上的补子讲究更多,文武官又各不相同。我眼前的这具清尸,俨然是一个带着蓝宝石顶子的三品文官。

    豆腐的眼睛也够贼的,他比较钟情与艺术,以前上学的时候,历史学的一塌糊涂。我这个人比较求上进,杂七杂八的书看了不少,因此一眼就看出了门道。豆腐不懂这些,但偏偏一下子注意到了尸体顶子上的蓝宝石,于是兴奋的捅了捅我的胳膊,道:“老陈,你看那个,清朝蓝宝石顶,值多少钱?”

    因为爷爷的缘故,我对古董这方面以前就比较有兴趣,也算知道一点儿皮毛,便回应道:“这里面讲究很多。这个顶子,分为顶珠、翎羽、顶帽,如果分开来卖,价格就会低很多;品级不同,价格同样有差别。清朝的官顶流传的挺多,我记得一个七品的素顶珠,在08年的时候叫价一千。”

    豆腐一愣,掰着手指计算,随后苦着脸道:“七品等于一千,那咱们三品,岂不是才五千块钱?这还不够咱们的成本费。”

    我听完他的算法,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忍不住苦笑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说的那是零散的单价。完整的价格又不一样,咱们这个还是个三品文官的整件,配上这身完整的官服,至少也不下三十万。”

    虽说这个墓比我想象中的寒碜了一点,但能凭空来这一笔外财,已经是不易,也该知足了。这点儿钱是远远不够的,看来要想还清债务,东山再起,还得再干几票。

    当即,我便和豆腐商量,将尸体的顶戴翎子和衣服给扒下来。这尸体身处棺中,不太方便,要想脱它的衣服,必须得两个人合作,一个人抬上半身,一个人去解衣脱衫。我问豆腐愿意干哪个活,豆腐纠结了半天,才说道:“这尸体太恶心了,再说,两个大老爷们在他身上乱摸,对它也太不尊重了,要不我还在旁边给你加油打气吧。”

    我如果跟这小子待久了,迟早要被他气的升天,于是骂道:“都要扒他衣服了,还管什么尊重不尊重了,你小子犯怂也不是这个时候,还想不想要钱了?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想干活儿,卖了钱一分也没你的。”

    豆腐惊道:“那不行,再不教房租,那女房东会强奸我的!”说罢心一横,神色一肃,深深吸了口气,带着手套,将棺材里尸体的上半身托了起来,急道:“快,快脱衣服。妈的,这尸体上滑溜溜的是什么玩意儿,太恶心了。”

    滑溜溜的当然是尸油,尸体干瘪后身体化出来的油分,但我不打算告诉豆腐,否则难保他会立刻抽手不干。紧接着我便去解开尸体的衣服。

    我以前看那些灵异电影,电影里的尸体,冷不丁的就会忽然睁开眼睛,或者忽然变成僵尸,伸出手掐你一脖子。但好在生活不是电影,我眼前的尸体就如同一个布娃娃,任我和豆腐摆弄,须臾,那套官服外带翎子就被我们扒了下来。

    我将东西一裹,见棺材前面依旧是土层,已没有别的东西,此次目的已经到达,便准备通知豆腐撤退。谁知此时,豆腐忽然说道:“你快过来看,这儿有个洞。”他放下尸体,指着棺材另一边的土层中。

    由于位置关系,我无法看到那个位置,因此不得不和豆腐挤在一起,跟揉面团一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移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个洞。

    洞不过巴掌大,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洞口恰好在棺材的侧面,若非豆腐与尸体靠的很近,还真不容易发现。

    这地下怎么会有个圆乎乎的洞口?莫非是什么动物的巢穴?能在地下挖出这种洞穴的,不出意外,十有**是大蛇一类的东西。我正打算告诉豆腐不要轻举妄动,赶紧撤退,忽然发现,这洞口的边缘十分整齐,像是用小型探铲一类的东西挖出来的。

    难道是人打出来的?

    我忍不住伸手一抹,里面的结构层层叠叠,平滑笔直,俨然是个盗洞的打法。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有人从另一面打过盗洞,并且刚好也打在了棺材的侧面?可这洞也太小了,就是小孩儿也不可能钻进来才对。

    由于棺材挡住了一部分洞口,我们无法看的全面,心疑之下,也只能将棺材的另一侧也敲碎了,这才可以俯下身观察。

    灯光一打过去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个洞口事实上并没有我们表面上看到的这么小,洞口原本应该很大,但由于土质塌方,因此变成了现在这样。

    而手电筒的光芒打过去,显示出洞口后的不远处还有一个空间,大约只相隔一米,灯光打过去就扩散开来,隐隐可见一层青黑色的石砖。

    我心中一动,心想:莫非这土层后面才是真正的墓室?

    既然入了宝山,我们哪儿能打道回府,当即将洞口的情况跟豆腐说了,两人一合计,决定将这儿挖通,到后面的墓室里去看看。

    一米的长度,用探铲打洞,十来下就可以搞定,很快,我们眼前露出了一个大洞,我和豆腐翻过地上的清尸,顺着大洞爬过去,顿时进入了一间森冷的墓室中。

    这间墓室不算大,左右十来个平方,我买的手电筒是大号灯泡,一打开,整个墓室都一览无余,这时候一看墓室的结构,之前的种种疑惑,霎时间就豁然开朗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间墓室,其中一半的位置,都经历了塌方,因此覆盖着黄土。而我如果没有猜错,我们之所以会在土层里发现棺材,事实上是墓室的一侧遭到破坏,使得土层塌方涌下来,恰好将主墓室的一半给掩埋了,而棺材也被直接压入了土中。

    如果不出所料,这个盗洞,没准儿还是胡老瞎弄出来的。他估计也没想到棺材里的陪葬品全是书本一类的东西,因此进入这间墓室后,发现棺材因为塌方而被掩盖住了。大凡墓主人珍视的陪葬品,都是随棺而葬,真正的好东西都是放在棺材里的。

    胡老瞎见棺材被土掩埋,便准备打个洞,将棺材清理出来,估计是还没得手,就被发现逮捕了。而根据电视里报道,胡老瞎之前下来时的盗洞,也已经被回填,所以才会形成眼前如此奇怪的景象。

第十三章 鬼喘气

    这间主墓室空空荡荡,左侧有一个耳室,一般都是用来放置陪葬品的地方,我灯光一打,便招呼了一下豆腐,示意去耳室查看。然而,灯光转到耳室口,便瞧见那地方蜷缩着一个东西,看身量,隐约像个小孩儿,隐在黑暗中,仿佛还有动作。

    我冷不丁的瞧见那东西,霎时间头皮一炸,心想:墓室里怎么可能还有其它活人?更何况还是个小孩儿?

    豆腐也瞧见了,他胆子比较小,立刻紧紧握住手里的探铲,俨然当成了警戒的武器,压低声音道:“什么玩意儿?”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但这小子怂,我不能犯怂,要两个人都是怂货,还挖个屁蘑菇。

    于是我打了个手势,道:“镇定点儿,别一惊一乍的,我过去看看。”说完话,我才刚一移动,黑暗中那东西猛的站了起来,身量如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一下子便窜入了更黑的地方。

    该死,还真是个小孩儿!

    它到底是人是鬼?

    我本来还有些胆气,但此刻也被吓住了,一时不敢上前。若前面是个恶棍壮汉,我绝不可能这么畏惧,但人类天生就害怕鬼神一类的东西,更何况是眼下这种情况,墓室里突然出现了黑不溜秋,似人似鬼的孩童,饶是我一向胆大,这会儿也不由发憷。

    豆腐怀里抱着那套官服,小声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次也算没白来。”

    我有些不甘心,道:“我爷爷说了,怕鬼不盗墓,盗墓不怕鬼,第一次干活就被吓回去,咱们以后要怎么下地?”这话原本是冲着豆腐说的,但越想我越觉得憋屈,眼见前方就是宝室,难道真的要半途而废给吓回去?

    豆腐听了我的话,估计也不甘心,甩了甩头,挥舞着手里的探铲,道:“说的有道理,既然都决定投身挖蘑菇的伟大行业,胆子就该练肥一些。老陈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洗心革面,从新做人。”

    我一听,感动极了,道:“好,好,好。认识你这么久,总算见你能爷们儿一回了,既然如此,这个练胆子的机会,哥哥也不跟你抢了。请。”我做了个手势,示意豆腐去前面开路,他一愣,顿时哭丧着脸道:“你小子又阴我。”有道是钱财壮人胆,豆腐虽然害怕,但还是开始往前走,我在后面左手打灯,右手提着探铲。

    这铲子小巧,但分量沉,能当个武器使使,我俩进了耳室,里面的角落处摆放了许多随葬品,乍一看,瓷器、书画、金银宝都有,但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小孩儿却不见了踪影。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点儿也没有看见财宝的惊喜,难道刚才那东西真的是鬼?

    耳室由于没有塌方,结构完整,因此反而比我们外面的主墓室更大,墓室里晦气较重,手电筒的灯光散不开,一眼看去阴沉沉的,有些地方黑乎乎一片,看不真切。

    豆腐原本是警惕性极高的,扫了一眼,却没有看见那小孩儿,不由吁了口气,转过头,似乎打算对我说些什么。然而,他一转头,脸上的神情猛然就僵住了,瞳孔瞬间放大,死死盯着我的背后。

    只看他这表情,我就心下一沉,两脚发虚,难道我背后有什么东西?

    下意识的,我转头看了一下,霎时间,对上了一张惨白惨白的笑脸,那脸几乎贴着我的鼻子,黑洞似的眼珠和我面对面,别提有多惊悚了。

    我这胆子也算够肥的了,但此刻惊恐之下,什么都忘了,大叫一声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墓室里,而那个惨白的鬼脸,却还是在黑暗中盯着我,脸上的笑容分外渗人。

    我被吓了个一身冷汗,但此刻仔细一看,却不由松了口气,原来是个随葬的陶人。

    我国古代就有活人殉葬的习俗,发展到后来,逐渐罢黜,但一些达官贵胄也不遑在墓室里放些人俑陶器代替,差一些的老百姓还会烧两个纸人,给死去的亲人当仆役。

    眼前这陶人儿身着长衫,外套绸挂,俨然一个高级管家。欺霜赛雪的白瓷漆,使得它的脸白的有些渗人,点上乌瓷做眼睛,一对儿眼珠子,更像黑洞似的。在这晦涩阴沉的气氛中,乍一看,八分像鬼,两分像人,把我给吓了个够呛。

    豆腐这会儿也明白过来,顿时气急,道:“差点儿吓死窦爷爷了。”他估计这会儿还在后怕,便拿那瓷人儿撒气,一脚就将瓷人儿踹翻,那一张脸霎时间变成五六块。

    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瓷人的内部,猛然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瓷器内部还装着什么东西。豆腐听到声音,觉得奇怪,便将那碎了的瓷人一抬,里面顿时咕噜咕噜滚出一个黄皮革包裹的物件。

    我俩对望一眼,一时间不明所以。

    豆腐揣测道:“什么东西,要藏在瓷人里面,莫不是什么宝贝?”他做事一向欠缺考虑,说完便直接伸手去拿,将外层的黄皮革打开之后,里面露出了一截小儿手臂粗的白色事物,长约十厘米左右,一手就可握住。

    在仔细一看,这东西下面有三个足,中空,似乎像个酒器,但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酒器。物件的外围铭刻了很多抽象的图案,有点儿像龙纹。两侧还雕有兽耳,那兽阔鼻大脸,细腰长身,弓着脊背,形成了两个小把手,也不知是什么动物。

    材料是白玉,玉色通透,仿佛流转着一层水光。我虽然对玉器不在行,但一看也是个好货色。

    豆腐拿在手中颠了两下,道:“有点儿电视剧里,古代人喝酒用的。不过这也太奢侈了,那三品大官为什么将这东西藏在瓷人里面?没准儿是个宝贝,老陈,你能不能看懂?”

    我摇头,道:“我对玉器不在行。不过,如果真的是极其重要的东西,那就应该封入棺中才对,不该放在这瓷人里。我也想不通,这是个好货色,比起我们手里的官服顶帽,应该只多不少。把东西收起来,咱们再挑几样小物件,大了不好出手。”

    豆腐连忙将玉杯贴身收起来,手里有抱着官服帽顶。我对书画不了解,也看不出价值,但清朝时期的古玩,以瓷器为贵,我挑了两样小的,便决定收手,给豆腐打了个手势,示意回程。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转身时,我手里的手电筒不知出了什么故障,忽然忽闪忽闪的明灭几下,随后猛的熄灭了,周围霎时间一片漆黑。

    豆腐吓了一跳,道:“那五金店的老板忒不是东西,花了我七十个大洋,居然给我弄了这么一个水货。”说着,摸出了打火机,微弱的火光亮起,就着火光捣鼓了一下手电筒,我发现是里面的灯丝烧坏了,便只能叹了口气,道;“好在已经拿到东西,也不要紧,走吧。”

    这次的事情比较顺利,其实我心里一直记挂着那只嘼猫,害怕会有什么倒霉的事情,但现在看来,那嘼猫估计也怕我这个恶人,不愿意来找我茬儿了。

    燃着打火机刚出耳室,黄澄澄的火苗忽然闪动了一下,猛然间,竟然变成了一簇青色的火苗。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响起了爷爷笔记里所记载的‘青灯鬼喘气’。

    什么叫‘青灯鬼喘气’?过去没有手电筒的时候,盗墓贼都是靠明火,比如蜡烛、火折子一类的照明。而有些时候,会忽然发生一些奇怪的现象,比如黄色的火苗忽然变成青色。

    盗墓贼们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这说明墓里又不干净的东西。人又人息,鬼有鬼气。鬼是阴物,吐出来的气阴气重,火苗感受到鬼喘气,就会变成青色,行话叫‘青灯’。

    ps:鞠躬感谢每天来支持小刀的各位,爱你们……

第十四章 鬼蘑菇

    大凡遇到这种情况,有经验的老盗墓贼就会知道,这是个鬼蘑菇,轻易不能动。懂行的往往就会放弃这个蘑菇,留下偷盗的陪葬品立刻开溜,也有些不懂行的不甘心放弃,往往落个横死的下场。

    在这个行业里,有一句顺口溜,叫:“青灯鬼喘气,点香看神位,磕头拜三拜,莫忘填土埋。”

    这个意思就是,如果遇见鬼喘气的情况,首先得找到鬼在哪儿。

    怎么找呢?

    这时候,点一炷香,正常情况下,香的烟是往上走的,但墓里如果有喘气鬼,烟就会被它的阴气给吸过去。这时候,得朝着那个鬼喘气的放下下跪磕头,直到香烟走向正常才算完,然后放下财宝离开,离开盗洞时,还必须将土回填,否则必定遭来灾祸。

    俗话说,亏心事做多了,难免疑神疑鬼。我只当这是盗墓贼们做贼心虚弄出来的把戏,没想到自己现在却碰上了。

    那火苗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一样,足足小了一半,星豆般惨淡的灯光完全无法照明,碧绿的视线里,我只能看见豆腐的脸也被照的阴惨惨一片。

    他眼神里透着紧张和不知所措,盯着我,意思很明显,他在询问我怎么回事儿。认识的久了,很多话不用说出来,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此刻四下里黑乎乎的,完全看不清状况,周围的温度仿佛一下降了下来,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混乱的气流,也不知从何处而来。

    于是我将鬼喘气的传说跟豆腐说了,他咽了咽口水,道:“会不会是刚才那个小鬼在作怪?”

    我摇了摇头,一时也说不上来。

    这墓室里怎么会无缘无故冒出一个小鬼来?

    豆腐又道:“那咱们……咱们要不要点香?”

    我原本不信这一套,但经历过嘼猫的事,再加上现在青绿色的火苗就在我眼前跳动,仿佛随时会被阴气压灭一样,也由不得我不信了,但这种关头,谁身上会带着香?

    仿佛是看出我在想什么,豆腐难得机灵一回,在自己口袋里抹了一把,说道:“我这儿有几根烟,要不咱们点烟试试?中华,是我用来请学生家长的,我自己都舍不得抽。”

    我道:“有这种好烟,你怎么早不拿出来。”

    豆腐一脸鄙夷,道:“我要是早拿出来,现在铁定连个烟屁股都没有了,我还不了解你,跟土匪一样。”我心里有些没底,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多说废话,随即点燃了一支香烟,猩红的烟头忽明忽暗,青烟直上。

    我看着这道竖直的烟,忍不住松了口气,道:“看来是咱们多心了。”

    豆腐也放下心来,道:“都是你,平时喜欢宣扬些封建迷信思想。什么青灯鬼喘气的,我看八成是墓室里的空气质量有问题,和明火产生了化学反应。咱们俩个老大爷们,在这里杯弓蛇影,说出去可真够丢人的。”

    说罢看着我手里的烟,劈手夺过去,一脸心疼的说道:“中华啊中华,都是爸爸不好,把你交给了这个土匪,爸爸这就来亲亲你,别怕。”紧接着放进嘴里,美美的吸了一口,开始吞云吐雾。

    我被他气乐了,正打算和他调侃两句,缓解一下先前紧张的气氛,猛的,我发现不对劲。

    抽烟的人都知道,点燃的烟,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一般都是笔直一线往上走;而吐出来的烟虽然也往上走,但却是散开的。

    此刻,豆腐正在抽烟,吐出的散烟却非常快速的凝成一线往上走,就仿佛上面有什么东西在吸一样。我心里猛的一沉,立刻抬头往上一看,惨绿的光线中,我俩的头顶上方,正趴着个人形的东西,赫然就是我们之前所见的那个小鬼。

    那东西的脸朝下,脸庞被火光映的发青,一对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们,仔细一看它的脸,哪里是什么小孩儿,分明是一张奇形怪状的猫脸!

    嘼猫!它果然跟来了,该死的。

    豆腐此时浑然不知,那猫脸和我对视的一瞬间,猛的朝我扑了过来,于此同时,我手里拿着的打火机,也猛的感觉到一阵阴风,霎时间熄灭,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唯有豆腐手里的香烟闪烁着红点儿。

    我反应也算够快的,那东西袭来之时,我也没工夫通知豆腐,只能反射性的赶紧后退。黑暗中,只觉得一个阴风飒飒的东西,恰好贴着我的面门而下,带着一股水腥味儿,如果晚一步,那东西没准儿就直接贴在我脸上了。

    我这一下躲了过去,人有些踉跄,还没等站稳,便听豆腐忽然骂了声娘,紧接着,黑暗中烟头的火光也猛的熄灭了。

    黑暗中,想起了砰的一声,似乎是铁铲砸到地面的声音,我赶紧又点燃了打火机,却见豆腐挥舞着探铲,正朝着脚下一个黑影拍过去,那东西速度很快,猛的又闪入了黑暗中。

    我心知机不可失,这次为了防备那嘼猫,我身上一直带着红绳,如果这次不将它解决,只怕以后后患无穷。于是立刻向前走,移动打火机,想照出嘼猫的位置,但此刻,那里除了石砖,却什么也没有。

    豆腐喘着粗气,脸上全是汗,胸口的衣服被撕开了,皮肤上有一道血痕,伤口还隐隐有些发青,仿佛有毒,看样子是被嘼猫给挠出来的。

    他捂着胸口,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围,嘴里嘶嘶抽凉气,压低声音道:“那个小鬼又来了?它到底想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道:“不是小鬼,是我们当初放跑的那只嘼猫。”

    豆腐一愣,苦着脸道:“真是报应,咱们还是赶紧走,那玩意儿太邪门了,一个破铜猫,竟然还可以钻进墓室里来,灵魂出窍也不带这么玩儿的啊。”我心知此地不宜久留,那嘼猫又神出鬼没,这里没有光源,要想拿下它只怕不易,于是赶紧和豆腐一起撤退。

    豆腐当先钻进了之前开出的大洞里,撅着屁股往外爬,我跟在他后面爬。结果这小子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居然开始往后退。猝不及防之下,整个大屁股都贴到我脸上,一股土腥味儿,熏得我差点儿晕过去。

    我刚想问他发什么神经,豆腐后退的姿势急了起来,紧接着,忽然又开始往前爬。但这次我发现有问题,因为豆腐的脚根本没动,而他的人却在自己往洞里爬。该死的,洞的那头有东西在拽他!

    可那边是我们挖的盗洞,除了那具清朝尸体,就没有别的玩意儿,有什么东西拽他?

    此刻我也顾不得多想,连忙按住豆腐的脚将他往外拖,我一拖才察觉到,另一头拽住豆腐的那股力道特别大,我几乎难以使力,情急之下,便双腿岔开,等着前方的土壁向后拽,这才将豆腐扯了回来。

    随着豆腐被扯出来,紧跟着还带出来一个东西。

    是一张毛茸茸的脸,几乎就贴在豆腐脸上。

    那东西长相酷似人脸,我被惊的不轻,仔细一看,居然是那具清朝老尸。

    他的眼睛原本是闭着的,此刻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里面的眼球萎缩成了两颗青幽幽的珠子。脸上不知为何,居然长了一层白毛,乍一看,仿佛是一张猴脸!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是尸变了?

    爷爷的笔记里倒是记载过尸体尸变的情形,据说是尸体受了活人的惊扰,所以形成凶煞起尸。但墓主起尸这种情形极为少见,我爷爷也只是听他师父讲过一些,自己压根儿没遇到过。

    我才第一次挖蘑菇,不至于这么背吧?

    猛的,我想起那只嘼猫,心里咯噔一下:该死的,难道又是那东西在搞鬼?

    我小时候听人讲故事,据说在我们当地,大约民国末期,有一户人家,家里的小孩儿接连犯病,找了许多医生都不见好。孩子们的娘急的团团转,说我们一家子人可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怎么就摊上这么场怪病呢!

    这时,有人出主意说:“会不会是撞邪了?不如请个阴阳先生看一看。”

    过去的人比较迷信,孩子的娘也是急的没了办法,便请了个阴阳先生来家里看。那先生支着卦帆,绕着房间走一圈,大惊道:“不好,你们家这是出了尸煞!”

    什么叫尸煞?也就是我们普通人俗称的僵尸。

    古书云:死而不腐,跃起扑人者,视为煞。

    阴阳先生又说:“定是你们祖坟里出了变故,需要挖坟开棺除尸煞。”那时候的人,将祖宗的坟看的比命还重要,挖人家祖坟,可比放火烧屋子更缺德,孩子他娘一时拿不定主意。

    但同村的人听了,立刻人心惶惶,如果真出了尸煞,成了气候,祸害的可不止一家人。相传尸煞嗜血,尸变了的尸煞害人,先害亲人,然后是四邻,最后是不相关的人。

    每到夜晚,它们就会从坟里钻出来,循着血缘的味儿,先从血缘最近的下手。当时这家男主人在外做木匠,血缘最近的,自然就是孩子们了。

    村里人立刻要求开棺,死你们一家不打紧,要祸害了我们无辜的人怎么办?

    迫于无奈,孩子他娘只得带人开了自己公公的棺材,谁知棺材一打开,里面的死人竟然栩栩如生,那死人手指甲长的奇长,硬如钢铁,浑身长着一层白毛,赫然是个白煞。

    这种尸煞,身体刚硬如铁,昼伏夜出,只怕阳光和火,否则轻易弄不死。阴阳先生着人将白煞捆了,一把火烧成了灰。自此之后,那家人的怪病果然不治而愈。

    在乡下民间,多的是这些怪力乱神的古怪传说,我原先还以为是骗人的,没成想,眼前竟然真的冒出了个尸煞,一时间都吓愣了。而此时,那尸煞眼睛却死死盯着我和豆腐,慢慢顺着洞口,朝我们俩爬过来。

第十五章 陌生来客

    豆腐刚才被那尸煞折腾的不轻,此刻捂着脖子猛烈的咳嗽,一张脸涨的通红,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而那白毛尸煞整个半身都已经爬出了洞口,青色的眼珠子一直盯着我们。

    传说中,尸煞是昼伏夜出,而现在恰好是晚上,我们这背字也走的太顺了。此刻怕归怕,但我向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两条腿虽然软的跟面条一样,但心里还是升起一种反抗的冲动。一眼瞟到手边的探铲,我心中一动,抡起探铲,趁着这东西还没有完全爬出来,一铲子就拍在了它脑袋上。

    这一下去,没有我想象中脑袋开花的局面,反而如同击在了石头上一般,发出砰的一声响,探铲被反震了开来。只见那尸煞脑袋上虽然瘪了一个洞,却无知无觉,仍然朝着我们爬过来,看起来分外触目惊心。

    豆腐这时也缓过劲来,他平时胆子小的如同耗子,这次差点儿被这尸煞掐死,也升起了一股狠劲儿,我一铲子下去后,他紧跟着也抡起自己手里的探铲猛砸。

    任凭我两个大老爷们使出吃奶的劲儿用探铲砸,那白毛脑袋都瘪了半个,也丝毫不减速度,转瞬间整个儿爬出了盗洞,猛的挺尸起来站的笔直,瞬间朝着离它最近的豆腐冲了过去。

    这一下的速度可不比在盗洞了,出了洞口,这尸煞的动作就比兔子还快。我只能感觉到一道腥风,一阵黑影,豆腐就已经被那尸体扑倒在地。那玩意儿力道极大,两手各扣住豆腐的双肩,那动作,俨然是要将人活活撕成两半。

    我向来做事喜欢三思而后行,往往在干一件事情之前,都要先谋划好事情的走向,和可能出现的结果。但现在的情况太过紧急,我根本什么都无法想,眼见豆腐瞬间就被扑倒,我也没机会琢磨,赶紧从后面扑了上去,一下子骑在那白煞的背上,两只手死死挽住它的脖子往上掰。

    这临时之下的反应救了豆腐一命,尸煞被我一掰脖子,动作就顿了一下,没将豆腐撕成两半。豆腐趁着这机会,在它身下不停挣扎,奈何那东西的手扣的很紧,完全难以抗击,而尸煞被我掰着脖子也开始反抗,脑袋不停的转来转去。每转一下,都可以听到清晰的骨头活动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为了豆腐的性命,我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为了能更好的遏制住它,更顾不得什么恶心不恶心的了,整个人贴到了它的背上,没有防护的脸直接挨着尸煞的肩膀。

    那白毛分外刺人,毛上还有尸油,动作间那些尸毛扫过口鼻,那味道就别提了。

    就这样,我们两人一尸形成了一个对持的局面,那尸煞头颅转动了一会儿,忽然开始往后仰,脖子仰成了一个九十度的直角,霎时间与骑在它背上的我对视。

    那青色的眼珠子仿佛要突然跳出眼眶一样,紧接着,我耳里听到一阵非常微弱的气声,就如同人死前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一样。

    那声音,是从尸煞的喉咙里出来的。

    伴随着气声,尸煞的牙齿咯咯作响的磨了两下忽然张开了大嘴,一道恶臭的黑烟猛的喷了出来,那阵黑烟恶臭难挡,辛辣直冲脑门脏腑,一瞬间,我整个人就浑身无力,恶心欲吐,大脑当机,猛的从它背上翻滚而下,眼前天旋地转,再也不知身外事。

    恍惚间,便听豆腐大叫一声,随后便是砰砰砰的声音,那声音持续了很久才停止,紧接着,一个粗重激烈的喘息声在我耳边响起,我察觉到这个人是豆腐。

    他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猛掐我的人中,在我耳边叫道:“老陈,醒醒。”

    这个方法有点儿作用,我瞬间清醒了一些,眼前也不发黑了,视线逐渐聚拢,发现旁边的尸煞,俨然已经四分五裂。

    怎么回事?

    我还没问,豆腐便十分有默契的说道:“刚才它喷出了一口黑烟,然后就没动了。我还以为你被它害死……”豆腐估计是见我一翻身不省人事,以为我被尸煞弄死了,所以用探铲毁尸泄愤了。

    “你现在脸色发黑,怎么办?”豆腐担忧的问道。他眼睛里有些血丝,浑身更是粘黏着一些碎肉渣一样的东西,十分恶心。

    我看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样子,但回忆这之前那阵黑烟,我想起了爷爷笔记里记载的事情。在盗墓贼眼里,并不是所有尸体都会起煞。

    起尸,是因为活人死时最后一口气没有吐出去,这口气或许是怨气,或许是其它什么东西,一但尸体受到活人的惊扰,受了阳气冲撞,便会起尸扑人。

    这股气就是尸气。

    行话里南派习惯将尸体叫成‘粽子’,北派则习惯叫咸鱼。

    据说对付这些带有尸气的粽子,只有一个方法能弄死,那就是摘了它们的脑袋,把脖子里的气放出去。不过这些粽子,起尸后就会将脖子缩起来,我刚才为了保护豆腐,情急之下,双手箍住尸煞的下巴往后掰,将它的脖子露了出来。

    但我当时手里并没有武器,也没有去动它的脖子,它怎么会自己将尸气吐出来?

    我一时想不明白,此刻精神好了一些,便坐起身来,看了那尸煞一眼,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出去。”虽然精神好了些,但四肢还是发软,我让豆腐在前面开路,二人带着东西,爬入了盗洞。

    这次的清尸,如果真的要起尸,那么早在我和豆腐扒它衣服的时候,就应该产生变化了,而不至于在我们要出去时,尸体才忽然出了岔子。

    我怀疑,这一切的变故,很可能都和那只嘼猫有关,若继续留在这个墓穴里,鬼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难怪当初胡老瞎要诳我去绑了嘼猫,真没想到那东西会如此难以对付。

    这一趟,豆腐身上也负了伤,我虽然没什么外伤,但那股尸气让我浑身不对劲儿,当初爷爷向我摊牌说出盗墓的实情后,我既觉得心酸,又觉得好奇。那时候还小,根本不理解其中的艰辛,每当爷爷有空,便会缠着他讲关于盗墓的故事。

    爷爷肚子里存货有限,故事很快被我掏空了,他有时候就自己瞎掰,说出来的事情真假参半,往往让我摸不出是真是假。

    他曾经讲过一个古物成精的故事,据说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东西,时间长了便会化为精怪,当时我不信,没成想现在居然撞上了。一只铜猫,却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以前干过很多营生,还跟一个粤佬贩过鱼,每天守着鱼摊子无事可做,两人便在一起瞎扯。粤人迷信,他经常给我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其中有一件物件成精的事情,据说就发生在他祖爷爷那一辈。

    过去,粤地有一个古怪的民俗。

    粤人重男轻女,旧时家里得了男丁,还有一个风俗,就是找人再用泥糊一个泥人儿,上面写上儿子的生辰八字,这个娃娃就叫‘挡煞’,将挡煞放在儿子的床头,可以让这个娃娃挡去儿子命里该有的灾祸。

    据说他有一个祖爷爷叫虎子,具体是不是自己这一系的也弄不清楚了。

    不知从何时起,虎子就有了爱自言自语的毛病,父母就问了:“乖儿子,你每天都在跟谁说话呢?”心里却想,难道我这儿子脑袋有问题?

    虎子就说了:“我在跟我哥哥说话。”

    母亲听了大惊,道:“宝贝儿子唉,娘可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心肝儿,哪里有什么哥哥啊,你到底怎么了?那个哥哥在哪儿?”虎子一指挡煞娃娃,道:“就是它,哥哥还说我明天就会死,他会帮助我的。”

    母亲听完吓坏了,心说莫非是这娃娃天天接收香火,被供出灵性了?还是被什么山精鬼怪附体了?

    第二天一家人都守着虎子,不敢离开半步。遇水怕他淹死、吃饭怕他噎死、待在屋里,还怕房梁倒下来将他压死。结果这一天什么也没发生。晚上母亲抱着虎子去睡觉时,猛然发现,床头的挡煞娃娃,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碎了。

    究竟是不是那娃娃替虎子挡了煞,就不得而知了。

    可惜我没有虎子那么好的运气,我遇到的也是个成精的,偏偏是个邪灵。

    我和豆腐顺着盗洞往外爬,到了尽头,踩着马蹄槽,一路小心翼翼上了竖井,房间里开着灯,见到灯光的那一刻,我霎时间有了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然而,房间里的环境,让我和豆腐瞬间愣住了。

    房间里有三个人,而且都是陌生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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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喘气介绍:
盗墓是个暴富的行业。
搬山御岭的盗墓贼们穿梭于不为人知的山川大泽,往往会遇到一些离奇古怪,匪夷所思状况。
龙穴宝楼,传世奇珍,鬼王遇龙、白煞红凶。
绝对真实的盗墓事件,全程惊悚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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