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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山隐影     北魏武侯txt下载     北魏武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八十章 出行提议

    御花园中专门留着一块田地,是供杨恪作秀使用。

    每年春耕的时候,杨恪也会扶着犁,耕上几垄地。等到秋收的时候,杨恪再做做样子,挥动镰刀收获一些小麦。以示对于农业生产的重视。剩下的自然有专人照顾。

    殿内众人随着杨恪一起去了御花园。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在御花园伺候的内侍们,已经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两匹温顺的母马站在地头。身旁还放着一架目前常用的直犁。

    杨霖上前几步,轻声对内侍们说了几句。

    内侍们忙上前把两架犁都套到马身上。

    “沈常侍,你就用给你的曲辕犁。朕用朕的直犁。咱们就比一比,看看效果到底如何?”

    “陛下可要添些彩头?”

    穆建明故意挖坑道。

    杨恪嫌弃的看着穆建明。

    “又想从朕这里骗什么东西?”

    被人戳穿想法,穆建明也不尴尬,只是惋惜的砸了咂嘴。

    跟着一起过来的马县令惊呆了,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这位沈常侍他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她本人。却不想这么居然如此放肆,跟陛下开起玩笑来,谈笑风生的。毫不在意二人之间的身份差距。

    杨恪居然也不放在心上,任由这位沈常侍放肆。

    马县令偷偷看向卢岐,目光中充满了询问。

    卢岐眼皮低垂,毫无反应。

    随着杨霖一声令下,杨恪当先扶着犁梢。向前走去。前边还有一名内侍牵着马,引导者马匹前进的方向。

    虽说每年春耕的时候,杨恪都是摆摆样子,可那也知道该如何操持。

    穆建明这边就有有点尴尬了。

    他不会!

    前世哪有机会去操持这东西呢。

    杨恪都走出十几步了,穆建明还在原地愣着呢。无奈也只能学着杨恪的样子,也扶着犁捎,挣扎着向前走去。

    等杨恪已经到了对面的地头,穆建明才走出十几步。地耕的也是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

    “你这也不怎么样么,还吹嘘的如何如何的。”

    趁着直犁掉头的功夫,杨恪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发出嘲讽。

    穆建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办法说什么。

    “陛下,沈常侍不善农事,要不微臣替沈常侍。”

    杨恪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那位马县令。

    不只是杨恪,杨霖、卢岐、穆建明也都看过来。马县令顿觉压力山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卢岐暗暗点头,这是个能把握机会的人。

    “好啊!陛下,就让他替我吧。”

    还是穆建明开口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杨恪玩味的看着穆建明。他不相信马县令此举的意味,沈兮瑶没看出来。

    “行,马县令你就替沈常侍,跟朕比一比。”

    终于,杨恪还是同意了马县令所言。

    马县令后背已经是一身汗水了。听到杨恪所说,再次躬身行礼,把官袍底襟掖到腰带里,官帽摘下来交到一旁的内侍手中,又脱了官靴,放到地头上,这才下到田里接替了穆建明的位置。

    换了这种有经验的选手就不一样了。即便起步的时候比杨恪慢,可等杨恪耕了一半的时候,马县令那边早已经把整块地都耕完了。

    这下,不仅是杨恪,就连杨霖和卢岐也大魏惊讶。

    听说是听说,亲眼见到是亲眼见到。

    如此明显的对比实实在在发生在众人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杨恪还不信邪的下到曲辕犁耕作的那块地里,亲自检查一翻。泥土翻出的深度还要比他那块地耕的更深一些。

    “嗯,不错。这种犁果然是又快又好。”

    杨恪满意的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马县令心中一喜,忙答道:“微臣马鸿堂。”

    “你这农活干的不错嘛。”

    “回陛下,微臣在微末之时,也常帮着家里做些农事,耕地什么的自是不在话下。”

    说完这几句话,杨恪转身走回地头,对穆建明说道:“既是如此利器,便不能空置不用。速速将此犁的图样画出,朕派三百里的加急,送到全国的个州府,命他们速速打造。”

    穆建明郑重的答应一声,语气一转又道:“不过,陛下认为他们会认真执行吗?”

    “这……”

    这话把杨恪问住了。一道旨意到了地方,会如何执行,杨恪又不是不清楚。

    “那你说如何?”

    “诱之以利。最先完成的赏,官员的考评也为优。完成的慢的罚,官员的考评为差。”

    杨恪略一沉吟。

    “可。”

    说完,杨恪又故意停了片刻,一直等马县令重新收拾妥,才抬腿朝御花园门口走去。

    边走边对卢岐说:“卢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你与马县令先退下吧。”

    卢岐,马鸿堂二人闻言便行礼告退。

    出了皇宫,卢岐微笑着拍了拍马鸿堂的肩膀。

    “今日的表现不错,虽有些冒失,却也让陛下对你有了印象,来日定会得以重用。”

    “多谢上官提携。”

    马鸿堂闻言一喜,,忙行礼感谢卢岐。

    自己刚刚算是赌对了,也亏得自己确实干过农活,要不然也抓不住这样的机会。

    “不过,你也要感谢沈常侍。刚刚要不是沈常侍开口,也许还不一定什么结果呢。”

    马鸿堂也想起刚才的情景,被后的冷汗又冒了一层。

    “多谢上官指点,下官一定当面感谢一下沈常侍。”

    卢岐呵呵一笑。

    “当面感谢那倒也不必。大殿之上陛下也说了,这曲辕犁以及那个村子后背的高人,便是这位沈常侍。这个小村子也沈常侍也许又什么渊源,你正好是当地的县令,对这个小村子你多加关照便是。”

    马鸿堂闻言,点头称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上官指点的是。”

    杨恪回到了御书房,只有穆建明一人跟了进去,就连杨霖都没让进去,然后又把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撵了出去,只留常迶一人。

    穆建明也察觉出有一丝不对劲。

    “陛下,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哎!”

    杨恪叹了口气。

    “寡人年轻的时候,虽有各大世家迫害,却因此躲出了洛京,在外面增长了见识,了解了民间的疾苦。

    可霖儿他们这一辈人,虽不再面对危险,却也变的目光短浅,如井中之蛙。”

    穆建明听得懵懵懂懂的,还不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打的什么主意。

    “霖儿处理政务的手段,跟着朕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可光是如此还是不够,若是没有广阔的胸襟,长远的目光,将来如何能击败世家的围攻。”

    “陛下,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穆建明实在是有点儿听不懂杨恪的意思,只能开口询问。

    “朕准备安排霖儿秘密出京,道大魏各地区看看,了解民间疾苦,领略我大魏风光。让他知道知道,我大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穆建明脑子嗡了一声。

    这么重要的事情,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常侍能听的吗?

    这要是走漏了风声,出了任何差池,不都是自己的锅吗?

    问题是这锅也太大了,自己也背不动呀!

    “陛下,此事……”

    杨恪伸出一根手指,阻止了穆建明继续说话。

    “到时,你作为侍卫也随太子一起出京。贴身保护太子安全,带他见识一下大魏的河山。”

    完了!

    这话一说出来,事情便根本无法挽回了。

    这要是不去,而杨霖万一又出了什么事,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陛下准备什么时候让太子殿下动身。”

    “看你们什么时候做好准备?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还要带什么人吗?”

    “朕再给霖儿安排两名男护卫。你若是要什么人手,也尽可带着。”

    穆建明默默地点亮点头,又问道:“此番外出若是殿下遇到危险,凭我们几人根本无法解决,需要动用军队,又该如何?”

    杨恪似笑非笑的看向穆建明,把穆建明看的直发蒙。

    “朕给你的随身玉佩都两块了,随便一块便能从沿途各州府调动三千士卒。还需要什么?”

    “玉佩还有这用途?我还以为只能……”

    穆建明眼睛一亮,说道。

    杨恪笑而不语。

    “还有一件事,需要陛下明确。”

    穆建明又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问道。

    “什么事?”

    “若是路上我也太子殿下意见相左,谁来做主。”

    “嗯?”

    杨恪诧异的看向穆建明。

    他不知道这种话眼前之人是如何问出来的。穆建明也反应过来,这话说的不对。

    “算了,这个问题当我没问。”

    “那还有问题吗?”

    杨恪又问道。

    “没有了。不过我需要准备些必要的东西,全都准备齐了以后,就可以出发。”

    杨恪微微点头。

    “朕说了,你们准备好了再出发。”

    穆建明躬身行礼。

    “那微臣先下去准备了。”

    等穆建明走后,杨恪才冲身后道:“出来吧。”

    杨霖便从杨恪而身后的屏风后转出来。

    “父皇。”

    杨恪嗯了一声,才道:“这回出去可就只剩你和兮瑶二人了。朕可是专门给你安排这么好的机会。等你们回来了,朕可是要看到兮瑶一颗芳心全系与你身,到时候朕倒要看看沈敖那老货是个什么样子。”

    说道最后,杨恪都止不住的笑出了声。随后又瞥到杨霖无甚把握的样子,又有些恼羞成怒。

    “连个女子都弄不到手,还得朕替你安排这样的事。哼!”

    杨恪哼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

    杨霖一脸为难。

    “寻常女子,孩儿早就将其拿下了。可沈常侍岂是一般女子?其眼见、学识别说是女子,寻常男子都比不了。她身手又好,伸手等闲三五个人都近不了身。这种文武双全的人,孩儿唯一能仰仗的也只剩下皇子的身份了。可父皇你又说不能用强,还要缓缓图之不让其发现,这个太难了。”

    听杨霖抱怨完,杨恪也郁闷了。

    是啊!

    一般的女子,面对皇子的身份确实会主动投怀送抱。

    可沈兮瑶是一般人吗?

一百八十一章 出行准备

    离了皇宫,穆建明稍稍算了算,剩下的上线时间根本不够自己回侯府或者去研究院的。只能到就近的衙门找来纸笔,给沈兮瑶留下厚厚的一沓安排后,不情不愿的下线了。

    等沈兮瑶知道所发生的事情后,她一时也懵了。可不管怎么说,要做的准备是一定要做好的。

    根据穆建明的安排,沈兮瑶最先赶到研究院后,直接把梁佰辰、唐嵩、丁大成、冯铁匠四人找来,把穆建明画的图纸拍在书案上。

    四人围在书案前,仔细打量着这张图纸。唐嵩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没等沈兮瑶说话,丁大成先开口了。

    “院长,这该不会是司南吧?”

    丁大成的话引起了沈兮瑶的兴趣,她便问道:“你认识?”

    其他人也把目光汇聚到丁大成的脸上。

    丁大成挠挠头,指着图上的指针道:“司南可辨南北,不过那玩意儿个头挺大,分量又重。图上的这个,看标的尺寸也就有巴掌大,看画出的样子,应该也能指示南北。只是我不确定这玩意儿应不应该再叫司南。”

    “这叫指南针。和司南指示南北的道理是一样的。现在你们几个就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这指南针做出来。具体的原理和方法我会告诉你们。”

    沈兮瑶也是现学现卖,把在路上学到的内容,又毫无保留的讲给四个人听。

    外出行走,最重要的是辨明方向。前世的时候,想去哪只要说一句话,就有各种地图,各种导航,亲切的回复一句:XX地图将为您导航。

    而眼下这个时代,想要外出行走,要么又熟悉地理的向导,要么就得想办法能辨明方向,所以指南针就是不二的选择。

    穆建明安排做的指南针,直接跳过了磁勺,指南铁鱼及水浮磁针这些东西,直接跳到磁针上,最起码也得用缕悬磁针。

    一句话,磁勺、指南铁鱼这些东西复刻起来,确实相对容易一些,可是在外行走就不方便了。

    磁勺就不说了,个头大分量重。

    而磁鱼、水浮磁针这些,总不能时时刻刻备着一壶水吧?着急用的时候,却没有水了,那还怎么辨明方向。

    “院长,你就瞧好吧。这指南针我一定替你尽快做好。”

    听完沈兮瑶所讲后,冯铁匠拍着胸脯保证道。

    沈兮瑶微微点头。让冯铁匠和丁大成先下去,只留下梁佰辰和唐嵩,把研究院的事情做好安排。

    然后又匆忙赶回侯府,找到祖父,把皇宫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敖。

    听完沈兮瑶所说,沈敖也懵了。

    “大魏朝从立国以来,从未有过太子殿微服出巡这种事情啊?”

    沈敖在书房里逡巡了几圈,也没想明白杨恪此等安排,背后到底有什么深意。

    “不过,你要是和太子外出,一定要保护太子周全。他的敌人可不仅仅是其他几国的人。”

    沈兮瑶默默点头。

    “你还要保护好自己,女子出门在外总是有些不便。”

    “这次出门,我会带芸秀一起。”

    沈敖嗯了一声。

    “有她跟着,随行的侍卫力量也能加强一些。我再派些人手,暗中跟着你们,以防不测。”

    沈兮瑶可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她知道什么事情重要,略一权衡后,便同意了沈敖的安排。

    辞别了沈敖,沈兮瑶回到闺房。她在各个方面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安排。她不在洛京,芸香就得坐镇京中负责一切。而且随着芸秀的离开,老张庄里的安排也得芸香去操心。

    趁着这几天时间,沈兮瑶和穆建明轮番上阵,终于把所有事情都做了安排。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全都备齐了以后,沈兮瑶才带着芸秀早早的等在洛京城南门。

    沈兮瑶穿着一身淡蓝色男装,头发也梳成男子常见的模样,发箍束着头发。

    芸秀也是同样的装束,牵着两匹马站在路边。身后还有辆马车跟随。

    没等多长时间,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杨霖,便于沈兮瑶汇合在一处。

    杨霖身后半步,跟着一名侍卫。看年岁并不大,腰间配着一柄宝剑。锐利的目光不时地扫过与之擦肩而过的行人,简直是在脸上写了生人勿进这几个字。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侍卫。这人就要普通的多。身材不高,面颊有些消瘦,两道法令纹有些深,五官看上去也极为普通。

    一般人打量过去,只会以为是一个普通的车夫。可沈兮瑶是什么眼神,从每一步几乎相同的步幅,以及双手宽大的骨节看得出,此人不但下盘及稳,而且拳脚上的功夫也不容小觑。

    “殿下。”

    沈兮瑶上前拱手,压低声音道:“所有东西都差不多准备好了,我们可以随时出发。”

    杨霖嗯了一声。

    “那就走吧。”

    “不过还有一件事,殿下也要应允。”

    沈兮瑶继续低声道。

    “还有何事?”

    杨霖不解的问道。

    “你我之间的称呼也要有所改变,总不能一直殿下殿下的称呼,容易被人听去,平白多了麻烦。”

    杨霖想了想。

    “说的有理。不知你有什么建议。”

    沈兮瑶似早有准备一般。

    “殿下姓杨,便把这‘杨’字一拆为二拆为木易二字,再取木为穆。”说完也不等杨霖同意,从怀里掏出一份过所交给杨霖。

    “这是你我化名后的过所,沿途的州县都需要用此来通过。殿下要保存好了。”

    所谓的过所,是从大汉朝流传下来,一直沿用至今。相当于是身份证和介绍信的综合。所过的各州府县道,都需要凭这个来通过。

    各县进城的时候,也会在上面盖一个章。有了这个章才能在城里的客栈住店吃饭,否则店家不仅不会接待,说不准还会报官,将人抓起来,一直在城里服劳役。

    从未出过远门,甚至就算是出门从未操过这种心的杨霖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不免好奇的看了看。上边写着:姓穆名易字雨林。洛京人士。身长七尺一寸,剑眉星目,面白无须壮有姿貌。然后还有出发地、同行人员等信息。

    “这便是过所?我叫穆雨林,那你叫什么?”

    沈兮瑶理所当然的道:“既然你现在姓穆,我自然也得姓穆。”然后,沈兮瑶毫不客气的把穆建明的名字告诉了杨霖。

    “穆建明!”

    杨霖咂摸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儿草率。

    “那他们呢?不需要么?”

    杨霖指了指身后的侍卫以及芸秀。

    闻言,三人都从怀中取出各自的过所在杨霖眼前晃了晃。

    年长的那名侍卫还说道:“殿下,其实我们也替您准备了,只是没有像沈常侍这样使用化名而已。”

    说着也取出一份过所递给杨霖。

    杨霖这才微微点头,将两份过所都交给侍卫收好。

    “那我们现在能出发了吧。”

    沈兮瑶点点头。

    “好的,大哥。”

    这一声称呼,把杨霖叫的愣住了。

    “你这么称呼,突然之间我还有点儿不适应?”

    沈兮瑶平静的道:“高攀殿下为兄,还请殿下莫怪,一切都是为了路上顺利些,不被人瞧出破绽。”

    杨霖点点头,哦了一声,狭促的笑道:“那为何不以……”

    沈兮瑶眯了眯眼,放出慑人的寒芒,似笑非笑的看着说话的杨霖,替他把后半句说了出来。

    “为何不以夫妻相称?”

    见沈兮瑶如此泼辣,倒是把杨霖弄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沈兮瑶冷哼一声,瞪了杨霖一眼,才收敛了情绪道:“若是以夫妻相称,我还要改变发式,找相适的衣服。而且在路上,有需要也不方便出手,以兄妹相称方便一些。”

    说完便从芸秀手中接过马缰,飞身上了马。径直向前走去。芸秀则是将自己的马匹拴在马车后,赶着马车紧跟在沈兮瑶的后面。

    杨霖尴尬的轻咳了两声,向后挥了挥手。

    “咱们也出发吧。”

    两名侍卫点头,随着杨霖向沈兮瑶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洛京城外嫩黄的草色逐渐变绿,各色小花点缀其间。远处的田地里还有不少农人正在劳作,耕牛的叫声不时地传入几人的耳中。

    出了洛京的杨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没有了在洛京中的那种老成稳重,驱马在官道上不停的来回狂奔。不时发出一阵阵的怪叫,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沈兮瑶嫌弃的躲开老远。

    跟着杨霖的那名年轻侍卫,冷冽锐利的目光不见了,看着自家太子犯傻的样子,捂着额头一脸为难。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后边跟着的那名中年侍卫。

    而那名中年侍卫,老神在在地坐在车辕上,始终都低眉顺目的样子,眼睛一瞬不瞬的只盯着眼前的马屁股。

    直等到杨霖发泄够了,沈兮瑶才驱马上前。

    “这才离了洛京,殿下就如此的放肆。不怕陛下知道后,说你举止轻佻?”

    杨霖神情有些落寞。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跟在父皇身侧,虽说获得了很多指点的机会,学到不少处理政务的经验。而我更羡慕我的那些兄弟姊妹们,他们虽然也并不轻松,可是他们可以犯错,犯错后也不会有多重的惩罚。而我呢?一丁点儿的错也不能犯,一大堆各式各样的人紧紧地盯着我,企盼我出错。这次父皇防我体察民情,开阔视野。与我而言,不啻于脱离了那一方牢笼一般。”

    沈兮瑶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人用针戳了一下,有种说不上的滋味在弥漫,看着眼前的男子,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一百八十二章 教育太子

    二人并马前行。良久,沈兮瑶才问道:“殿下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没有。”

    杨霖摇摇头,自嘲的嗤笑道:“我这算是第一次独自外出,哪是哪都分不清,哪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说完又反问道:“你呢?”

    沈兮瑶回想着穆建明的安排,道:“我想去淮阴看一看。”

    杨霖闻言,眼珠转了转猜测道:“是想去凭吊淮阴侯吗?”

    沈兮瑶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这地方是穆建明点明必须要去的,沈兮瑶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那好,那我们就直奔淮阴。”

    杨霖无所谓的道。

    沈兮瑶嗯了一声,叫住芸秀。

    “把舆图找出来。”

    芸秀都不用专门上马车去翻找,回身顺手就从车厢中抽出一卷白绢,递给沈兮瑶。

    沈兮瑶把白绢展开,正是一副舆图,找到淮阴的位置后,又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一个小木盒。

    这个木盒不大,做工十分精致。紫檀木的盒子镂空雕刻着各种图形。揭开盖子里边嵌着一块透明水晶磨成的圆形罩子,水晶罩子下边还有一只小箭,箭头颤颤巍巍的,却一直稳稳指着南方。

    “这是什么?”

    杨霖后好奇的问道。

    沈兮瑶并不答话,伏在舆图上确定着方向。

    芸秀在一边替沈兮瑶解释道:“这是小姐命人专门打造出的指南针,用于指示方向的。”

    这时沈兮瑶已经确定好了行走的方向和路线,正要把指南针收起来,却看见杨霖正摊着手,伸道自己面前。

    沈兮瑶不情不愿的将指南针放在杨霖手里,嘱咐道:“小心点儿别弄坏了,世间可只此一件。”

    杨霖嘴上忙不迭的答应着,手里可没闲着。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小盒,身体还转来转去的,写满了好奇两个字。

    可不管杨霖怎么折腾,指南针的那只小箭都稳定的指着南方,杨霖抬头看了沈兮瑶一眼惊异道:“这个可比皇宫中的指南车方便多了!”

    说完又低下头继续摆弄着指南针。

    沈兮瑶有些不屑地撇撇嘴。

    皇帝的全部仪仗中确实有一座指南车。不过那玩意也就是个样子货,每次使用前都需要调校。调校准以后,只能在平坦的地面行驶一段距离,便开始出现差错,哪有指南针指示的准确。

    和芸秀交待了几句,沈兮瑶便登上了马车。

    芸秀依着沈兮瑶的吩咐,沿着官道直向许都而行。

    这是沈兮瑶定下的第一站,然后是谯郡,彭城,最后便是目的地淮阴。

    将指南针把玩够了,杨霖才驱马来到马车跟前,顺着打开的车窗将指南针递还了过去。

    “怎么,玩儿够了?”

    车厢中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全无一点儿敬意。

    坐在车辕上赶车的芸秀听到这种语气,秀眉微蹙。知道现在车里坐的已经不是自家小姐了。

    “回去后,我找宫里的匠人也做一个。”

    杨霖向小孩子般不屑的道。

    穆建明从车窗中探出脑袋,扯着嘴角轻笑道:“研究院既然做出了指南针,那等你回去后,这玩意就是个寻常之物了。只要有需要谁都能买到。”

    杨霖有些不解。

    “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先供给军中么?”

    穆建明翻了个白眼。

    “什么东西都先用与军中,可现在军中又没有对外用兵的打算。就算有他国攻打大魏,大魏的军队在本土作战,难道还怕迷路不成?”

    杨霖一窒,被穆建明堵得有些说不上话,却仍有些不忿。

    穆建明没有理会杨霖,有些贪婪的看着车窗外的世界。哪怕外面都是清一色的田地,并没有什么称道的美景。

    来到此方世界两年了,终于不用一直憋在一座城里,能到外边去看看了,穆建明心里甚至有种出了新手村的激动。

    杨霖顺着穆建明的目光也看了看四周,不解的问道:“这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农夫在种田。”

    穆建明斜睨了杨霖一眼,悠悠道:“你不懂!”

    然后,穆建明想起沈兮瑶留下的信息中对杨霖的那些怜悯。

    穆建明扭过头,认真的对杨霖道:“之前殿下的失态之举,我会叮嘱芸秀不要外传。殿下的人,殿下自己处理。不过,那样的举动,殿下切不可再有。有一句话殿下要好好揣摩。与戴其冠,必承其重。”

    杨霖起先还无所谓,觉得穆建明有些小题大做。可听完最后那八个字后,杨霖若有所思,不自觉的带住胯下的马匹,站立在原地不动。不停的咀嚼着这句话,明显陷入到沉思中。

    两名侍卫跟在后面,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穆建明却没管那么多,让芸秀继续赶路

    “穆先生,我们不等等太子他们吗?”

    芸秀回过头,低声问道。

    穆建明微微一笑。

    “让他多想想吧。想明白了对他有好处。咱们加快点儿速度,尽量往前赶。”

    芸秀脆生生的答应一声,漂亮的甩了个鞭花,将马车的速度提上来。

    穆建明仍是细细打量着成片的农田,没有丝毫的厌倦。

    过了好久,身后才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穆建明探头向后看去,杨霖和贴身侍卫正追了上来,至于另一辆马车还落在后边好远呢。

    不用吩咐,芸秀主动停下了马车。

    杨霖追上来以后,跳下马很郑重的对着穆建明行了一礼。

    “兮瑶,多谢教我。”

    穆建明一点儿也不客气,大喇喇的受了杨霖这一礼。

    “太子能有所得,我的话就没有白说。希望日后殿下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能想想这句话。”

    杨霖认真的点点头。

    穆建明也从车中下来,抬手示意芸秀不必跟着,便与杨霖并肩向前走去。

    前行几十步后,穆建明才说道:“据我所知,大魏还从来没有让太子微服私访的举动。这还是第一次。太子可知为什么?”

    杨霖扭过头,认真地看着穆建明。心想,当然是为了方便你我独处,慢慢地互生情愫,将来让你成为太子妃,乃至皇后,继续为大魏出谋划策。

    只是这话杨霖没法说,怕挨揍。

    见杨霖不说话,穆建明自以为是的道:“太子也是熟读历史的人,当知孝宣之治。我想陛下命你出宫,也是想让太子效仿孝宣皇帝。这一路上太子不妨多看多想。”

    听穆建明这么说,杨霖有些怀疑地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肤浅了。

    刘询。

    当然了,不是那位千面如来。

    汉孝宣皇帝刘询,那可是历史上真正拿到男主剧本的人。他原名刘病已。登基之后,为了便于百姓避讳,主动改名为刘询。从这一点上就可看出孝宣皇帝是一位仁爱的帝王。

    他本是汉武帝的曾孙,只是刚出生没几个月就失去了天潢贵胄的身份,被打入牢狱。要是搁到一般人身上,几个月大的婴儿就算死在狱中也不算什么事,可偏偏刘询活了下来,辗转流落民间。

    在武帝驾崩之后,宗室才敢将他纳入皇室宗谱,恢复了他的身份。本来能恢复皇室的身份已经不错的结果了。

    可没想到,全凭那位著名的海昏侯刘贺衬托的好,兜兜转转的皇位也落到了刘询的头上。

    从阶下囚到帝王,就算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可偏偏刘询做到了。

    成为帝王之后,也许是从小就了解民间,刘询对内整顿吏治,废除苛法,安定民生,恢复生产。对外,收服匈奴,设置西域都护。

    一系列政策把被汉武帝差点打崩的大汉王朝挽救回来,成为汉朝综合国力最为强盛的时代。

    哦,对了,那就著名的“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就是刘询执政时期,大将陈汤所说的。

    只不过汉武帝的光芒太盛了,把这位贤君完全遮蔽住了。可是在以制定庙号和谥号严格而著称的西汉王朝,刘询能拥有自己的庙号,与汉高祖、汉文帝、汉武帝并列,便可知其功勋如何。

    回忆着史书上的内容,杨霖略带兴奋,却又谦虚的道:“我可成不了汉中宗孝宣皇帝。”

    穆建明啧了一声,不满的道:“不要妄自菲薄嘛,你把孝宣皇帝当成偶像……”

    “何为偶像?”

    杨霖打断穆建明的话问道。

    “呃……就是榜样,你把孝宣皇帝当成榜样,说不准你做的不比他差,也能成为一代贤君。”

    等在后边的芸秀看着穆建明和杨霖越走越远,就准备赶着马车跟上去。

    杨霖的那名年轻侍卫驱马拦在芸秀的马前,收起那锋芒毕露的气势,换了个和善的笑容,道:“沈常侍不是示意我们等着么,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说话。”

    “打扰?”

    芸秀抓到一丝话中的漏洞,疑惑道。

    “哦,不是。呃……这一路我们还不知道要走多久。不如我们先认识一下,我是殿下的贴身侍卫,名叫吕阳宾,不知姑娘名讳?”

    吕阳宾连忙挽救,把话题引开。

    “李秀儿。”

    芸秀洒脱的回答。

    吕阳宾称赞地冲芸秀挑了挑大拇指,继续引导着话题。

    他悄悄指了指身后,压低声音介绍道:“后边赶车的那位,是陛下专门带来保护殿下的,宫中的高手。据说寻常十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为人惫懒,不愿搭理我等,我只打听到他姓魏。”

一百八十三章 借机生事

    芸秀也悄悄探头向后看去,吕阳宾所说的那位高手,正倚靠在车厢上眯着眼,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在腿上,似乎是在打着拍子。完全就是一名普通的车夫样子,丁点儿高手的形象也没有。

    芸秀在外行走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自是有些眼界和手段的。

    她缩回脑袋,从车厢中随手拿了些酒肉吃食,走到中年侍卫跟前。轻咳了一声,道:“听说您姓魏,我就叫您魏叔好了,这里有些吃食,您不妨尝尝。”

    离得近了,芸秀听见这人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那名魏姓侍卫听到动静,停下哼着的小调,睁开眼睛,看了芸秀几眼,伸手接过芸秀送来的吃食,只是嗯了一声,连声谢都没有。然后又闭上眼睛,继续哼着小调。

    芸秀也不以为意,笑了笑便返回到自己的马车。

    一直留意着芸秀的吕阳宾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芸秀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

    然后就看见穆建明冲她招了招手。芸香“驾”了一声,赶着马车向前追去。

    杨霖和沈兮瑶的离开,在大魏朝中除了有限的几个人知道外,其他人并不知情。在洛京中根本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洛京中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就行着。

    不过因为正旦大典上杨恪颁布的一些列旨意,以及年前的一些布置。大魏官场上比往年要繁忙一些。

    因为冬季已过,牛羊大多在春季繁殖生产。太仆寺的人马已经出发离了洛京,前往草原罗德部。

    太医署则是因为成康铭当初和罗德谈判时,就答应尽早派遣大夫支援,所以太医署人是随着太仆寺人马一起走的。

    只有少府监因为有事耽搁了些时日,成康铭几番催促,唐轶也不得不开始选择北去的人员。

    可等唐轶刚准备拟定名单,手下几名官员便悄悄找了上来,言之凿凿的表示,愿意帮监正减少麻烦,更愿意为少府监效犬马之劳,北去的名单中一定要写上他们的名字。

    起初,唐轶还挺高兴,觉得这几人识大体,没有白白培养,可紧跟着唐轶就觉出不对了。

    因为,其他一些官员甚至是工匠都跑来,挣抢这些出使的名额。

    以往有这种外派的任务,人们都推三阻四,谁都不想去。甚至得强行指派。

    今年这样的情况,就让唐轶有些看不懂了。略一思索后,唐轶将那些有意北去的人全都叫来。

    看着仨一群,五一伙儿,逐渐增多的人员,唐轶的脸色开始发黑,众人也知事情败露了,全都低着头不说话。

    看着堂下乌央乌央的人群,唐轶沉声道:“少府监北去的名额不过二十余人,可你们看看现在有多少人?那少府监的事还做不做了?大魏各地的矿山又怎么办?”

    堂下的众官员和工匠低着头,畏畏缩缩的不敢与愤怒的唐轶对视,更不敢随便说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推诿着就是不说话。

    唐轶不悦地轻哼了一声。

    众人谁都不敢再动,低着头都装鹌鹑。

    “你!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轶随手指了一个穿绿袍的小官员问道。

    绿袍官员先抬头看了唐轶一眼,又谨慎的环视一圈,见周围人都看着自己,满脸愁苦地缓缓上前一步。

    “回禀监正,是研究院那边传出消息,凡是出使北地的,不管是官员还是工匠,只要能带回来矿藏分布,奇特矿石,各种药材等这类东西。不管朝廷有没有封赏,研究院都会重金购买。”

    “嗯?”

    唐轶皱着眉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绿袍官员只能再重复一遍。

    “胡闹!她沈兮瑶安敢如此放肆。”

    唐轶不忿的拍着桌子,随后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责骂道:“再说了,你们自己也不用心想一想,研究院有没有那么多钱财。陛下会不会给他们拨出这笔钱。”

    可是,唐轶预想中一些人幡然醒悟的场面根本没有出现,众人反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察觉出有些不对,唐轶的额头拧成了川字。

    “又怎么了?”

    还是那名绿袍官员小声的说道:“研究院之人说,这些钱不用朝廷拨付,说监正您会付这笔钱的。”

    唐轶一下被气笑了,不可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凭什么。我又不欠她沈兮瑶的!”

    绿袍官员嗫嚅着不敢再说话。

    后边的一名工匠接话道:“我听李四郎说,研究院那边为您提供了增加炼铁量的办法,这些办法咱们虽能使用,可不是白用的。若是我们少府监不付钱,以后再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唐轶怔住了。

    自从拿走轨道车和炼焦的办法后,也没见沈兮瑶追着自己要钱。起初唐轶还沾沾自喜的以为是占了便宜,白嫖到了那些好东西,没想到沈兮瑶在这等着呢。

    唐轶的眉毛皱道一起了,刚要发作。可转念就想到,沈兮瑶为宫里改进照明,光是一个方案就收了六千贯。所用的材料、设施、人工又另外收了钱。给皇帝干活还跟皇帝收钱,有史以来可是第一次。这下沈兮瑶和她的研究院一战成名。

    现在洛京城中谁不知道,研究院有好东西,好办法,可要想拿到这些,都得花钱。

    唐轶哀叹一声,心累的摆摆手。

    “少府监派往北地的,都是要擅长探矿之人。你们凑什么热闹。再说了,少府监今年也有举动,正是各位建功之时,何苦都要去那苦寒之地。”

    众人眼睛一亮。人们纷纷要去草原,一是为了研究院那里的悬赏,再则就是为了建功立业。如果在洛京,甚至是在中原就能又机会立功,何苦要跑那么远的地方。

    唐轶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本官已奏明陛下,大魏各处矿山都将派出矿监,督办轨道车之事。这难道不是你们建功的机会?何况各处石炭场还要建立炼焦窑。

    此外,本官还想着在少府监也办一个研究院。少府监也是人才济济,要工匠有工匠,要读书识字的人,有读书识字的人。沈兮瑶她一介女流能做成的事,没道理我们做不成。我就不信,少府监就离不了她研究院?

    今后,你们但凡发现有什么能省力增产的好办法,都报上来。我让人研究归纳总结,有了结果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远在外地的穆建明还不知道,大魏朝这就开始卷开了。

    等众人都退走,唐轶喝了几杯茶,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愤愤,哼了一声,戴好官帽起身直奔研究院。

    王德发看唐轶面色不善地走进来,愣是没敢上前去问询一句。

    一迈进二道院,唐轶就撸起袖子,扯开嗓子大声道:“沈兮瑶!沈兮瑶!你给我出来!”

    院中却无人应答,甚至正房处,沈兮瑶办公的地方,门上还挂着一把象鼻子大锁。

    两侧的厢房倒是探出几个脑袋,可看到唐轶那副凶巴巴的模样,又都缩了回去。

    见此情景,唐轶的火气更是顶到脑门上了。

    “哼!”

    唐轶不满地冷哼一声,继续往里走去。

    等走进第三道院的时候,梁佰辰已经得到禀报,带着几名官员迎了出来。

    “不知监正莅临,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见到唐轶面对面的走过来,梁佰辰等人忙行礼道。

    唐轶面色不善地上下打量了梁佰辰几眼,径直走进正房。

    梁佰辰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一向和善的监正,为何会这般模样,只能也跟着走了进去。

    见几人都进来,唐轶也不废话,沉声问道。

    “你们院长呢?”

    梁佰辰等人茫然的对视一眼后,都摇了摇头,吞吞吐吐的道:“院长……最近几日都未曾来此。”

    听到沈兮瑶已将翘班好几天了,唐轶更有些生气。

    “哼,食君之禄,却不思报君之恩。本官定要到陛下面前参她一本。”

    梁佰辰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老头今天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可也只能强撑着解释道:“陛下好像派了院长外出公干,是以才不在院中。”

    听到沈兮瑶是公干外出,唐轶的火气这才稍稍小了些,

    “她身边的那个丫鬟,也跟着走了?”

    想道芸香,唐轶又问道。

    “芸香姑娘,倒是未曾跟随。不过她今日休沐。”

    唐嵩在一旁小声的解释道。

    唐轶拉长语调“哦”了一声,眼珠来回转了转。

    “说起来,这研究院设在我我少府监之下,你们也算我的下属,你们跟我说说,研究院现在主要有什么安排?”

    趁着沈兮瑶和她身边亲信不在,唐轶很鸡贼的准备打听一下研究院的事,也方便少府监从中谋些好处。

    梁佰辰、唐嵩等人闻言,并无一人答话,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怎么,我说的话,你们没听到?”

    唐轶的脸色又阴沉下来,有些不满的道。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还是一言不发。

    唐轶扫视着几人,指着自己虽为熟悉的唐嵩道:“你,你来说说。”

    唐嵩一脸为难的道:“监正,您还是不要为难我等了。沈院长定了保密条约。我们各自的事情,只能像院长汇报。相互之间不得打听。别说是您了,就是我们身边的亲近之人都不得透露半句。您要是想知道,等沈院长回来以后,由她向您禀报。”

    “休要胡说!还相互之间不得打听,那前边院子放的黑板是做什么的?”

    “那只是技术交流,并不会写研究内容。就好比轨道车,上边只会写遇到的某个难题,并不会写研究这是用来干嘛的。”

一百八十四章 宴请唐嵩

    唐轶面上不动声色的轻哦了一声,心中却失望之极。没想到沈兮瑶考虑的倒是全面,把一些漏洞堵得死死的。

    不过,人老奸马老滑。唐轶半辈子为官,奸滑之色肯定少不了。眼见当下无法获得想要的答案,便满含深意的看着最熟悉唐嵩,一边说道:“好吧,本官就等沈常侍向我禀报。”

    说完,背着手走到梁佰辰几人近前,目光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

    “本官听闻,研究院发出悬赏,竟然还要老夫来付赏钱?”

    几人听到唐轶的话,都惴惴的不敢与之对视。对于这件事他们也不太理解,只以为是沈兮瑶坚持研究院的利益,可他们不知道,这主意其实是穆建明出的。

    梁佰辰硬着头皮说道:“研究院的各项花费如流水一般,只靠朝中拨付,无异杯水车薪。总要想个开源的法子。”

    “那就把法子想到老夫头上了?”

    几人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战术性尬笑。

    “您这也不是第一个,陛下那里不也是这样!”

    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唐轶没好气的瞪了几人一眼。

    “等沈兮瑶回来,我再来找她算账。”

    说完,唐轶才悻悻的转身离开。

    梁佰辰等人如蒙大赦,全都长长地出了口气。

    等到下值,梁佰辰、唐嵩、韩修文等人相互打着招呼离了研究院。

    拐了几个弯,唐嵩就被一个下人装束的人拦住去路。

    “唐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说着退开一步,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嵩像是知道来人是谁,毫不意外的还了半礼。

    “还请带路。”

    下人点点头,带着唐嵩走了半条街,进了一处酒肆,上了二楼的一处包间。

    刚一进门,唐嵩便行礼问候。

    “见过唐监正。”

    唐轶笑吟吟的道:“免礼免礼,私下场合不用如此拘礼。随便坐。”唐嵩答应着,在下手位置捡了个座位坐下。

    随后唐轶又说:“你还挺机灵的,能看出我的意思。”

    唐嵩忙道:“监正如此深意,在下哪若是体会不出,那也太愚笨了些。”

    唐轶呵呵一笑。

    “自从见到你后,我就觉得亲切。你姓唐我也姓唐,几百年前你我也许还是一家呢。”

    唐嵩却有些局促的摆着手。

    “不敢不敢,在下岂敢与监正高攀。”

    唐轶佯装不满。

    “哎!一笔写不出两个唐字。私下,你我不妨叔侄相称,如何?”

    唐嵩也知唐轶折节下交必有所图,可要是在朝中有此助力,自己将来也能飞黄腾达。

    犹豫了一下,唐嵩才道:“但凭叔父做主。”

    唐轶闻言哈哈大笑。

    “好好。来人,快快端来酒菜。我要与我的侄儿好生亲近亲近。”

    那名带路的下人躬了躬身,退出包间。没一会儿的功夫,几个精致的菜肴,一壶酒便端了进来。

    唐轶亲自执壶给唐嵩斟酒。

    “贤侄尝尝,这可是从冀北侯府流出的好酒,可媲美洛神。”

    唐嵩忙起身,双手接过酒杯,言到不敢。

    酒过三巡。

    唐轶放下酒杯,也不拐弯抹角的径直问道:“贤侄能否告知,你们研究院中到底有何安排?”

    唐嵩有些为难的看着新认的叔父。

    “叔父,这个小侄真的不便透漏。”

    唐轶看唐嵩的神情,知道确实强人所难了,便又道:“我也不是非要知道详细的情况,你只需告诉我,有没有冶炼铸造一道的东西即可。”

    见唐轶还不死心,唐嵩有些推脱不过,思量了片刻才道:“叔父要是告诉我为何执着于这个问题,或许……”

    唐轶苦着脸吐槽道:“说实话,你们研究院确实不错,但有所求,必有所应。可你们也太贵了。你们那院长沈兮瑶,委实有些不当人子。一块小小的蹄铁,换来了这座研究院,也把老夫的库中存铁用了个干净。为陛下弄个灯,你们又要了多少钱?”

    唐嵩闻言,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不好意思再看向唐轶。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没有?”

    唐轶瞬间明白了唐嵩的意思,不确定的追问了一句。

    唐嵩又微微颔首。

    唐轶这才放心下来,哈哈笑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来来,吃菜,吃菜。”

    说着竟是又亲自给唐嵩夹了几筷子菜。

    包间内一时气氛极为融合。

    吃喝了一会儿,唐嵩停下手中的筷子,有些不解的问道:“叔父为何一直要问研究院有没有冶炼铸造的研究?可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处?”

    研究院都给唐轶整出心里阴影了,连忙摆手。

    “哦!没有没有。”

    随后才道:“实不相瞒,我在少府监调集人手也弄了个研究院。主要就是研究的就是冶炼铸造。我是怕你我两家共同研究一个问题,既耽误时间又浪费钱粮。”

    见唐轶如此开诚布公,唐嵩知道自己并未违反规定,这才哦了一声,彻底放心下来。随后权衡一番,便决定给这位叔父稍稍透透风。

    “叔父大可放心,我们研究院目前主要是研究车辆和大型机械。”

    “哦?车辆和大型机械!”

    唐轶好奇的追问道:“像轨道车那样的车辆。”

    “那只是一个方面,剩下的我真不能再说了,还请叔父见谅。”

    唐轶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热情的招呼唐嵩吃喝。

    此后,唐轶果真不在提研究院的事情,只是聊些闲事,说些风月。

    酒足饭饱之后,唐嵩提出了告辞,唐轶却摆摆手。

    “贤侄不要急于离去,现在天色还不算晚,你我再品茗一番。”

    说话间,那名唐家下人已经端着茶水走进包间。

    唐嵩也只能无奈的坐下,接过茶盏继续陪着唐轶聊天。

    呷了两口茶,唐轶才再次开口。

    “贤侄可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事?少府监这里也有了研究院,贤侄可愿来此主持。”

    唐嵩闻言有些咧嘴。这位新认下的叔父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挖墙脚。

    见唐嵩不说话,唐轶继续道:“你现在不过是八品,来少府监后,叔父可让你连升两级。如何?”

    唐轶无奈的道:“叔父,我要是去了少府监。若是沈院长回来后,你就不怕她找上门去?”

    唐轶闻言,明显怂了一下。可又马上挺着胸脯道:“我还是她的上官呢,我怕她?再说了官员正常调动,她有什么理由阻拦?而且,我也有了研究院,今后还怕她掣肘吗?”

    “叔父与院长接触的还是少。我们要相处的多一些,知道我等官职虽是低微,却始终不离研究院吗?”

    听唐嵩这么说,唐轶便知挖墙脚的行为又一次失败了,可唐轶还是有些不甘心。

    “为何?”

    唐嵩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夜空,脸上满是憧憬之色。

    “院长学究天人。她的学识就宛如这夜空一般浩瀚无垠。无论什么问题,她都能给出解决的办法。她教给我们的一些学问简直匪夷所思。

    叔父可知,轻重不同的两块石头,同时松手竟可同时落地?几种简单的机械稍加组合,便可让人人都成为力能扛鼎的楚霸王?院长手中竟还有点化之术。

    我们待在研究院并非是为了官职俸禄,而是为了能和院长多学一些这些学问。”

    听唐嵩这么说,唐轶便叹了口气,知道想从研究院挖墙脚是无望了。

    他能给的官职俸禄,假以时日沈兮瑶也能给。可学问本事,他唐轶无论如何也给不了。

    “也罢,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挖不动你们了,多学些本事总是好的。此事今后我绝不再提了。”

    “多谢叔父谅解。”

    唐嵩拱手行礼。

    “不过,你人过不来,总得帮叔父出出主意吧,你们那研究院平时是如何运作的,可告知一二?”

    “这……”

    唐嵩犹豫了一下。

    “也罢,我已拒绝了叔父的两个要求,若是再推阻,小子着实有些不识好歹了。我就把院长定下的一些规矩,告知告知叔父。”

    唐轶闻言大喜。

    “好贤侄,我就知道你不会让老夫失望的。来人,拿纸笔来。”

    说完转头又对唐嵩道:“贤侄可要细细讲述一番。”

    唐嵩答应下来,便把研究院的一些日常管理制度,保密制度,奖励措施等制度,详细的给唐轶解说了一遍。

    唐轶一边记,遇到不理解的地方还询问一二。

    二人本就对于算数、几何和一些制造都有涉猎,有着共同话题。唐轶还是一部衙门的主事,管理一道也有所心得。这一聊起来甚为投机,就忘了一切。

    等到掌柜的上来客气地赶人的时候,两人才想起了时间。

    唐嵩有些着急了。

    “叔父,时辰不早了,我得先走了,不然在宵禁前赶不回我的住处。”

    唐轶无所谓的摆摆手。

    “贤侄不用担心,此地离我的府宅不远,今日你就住在我家里,也算是认认门,以后定要时常过来。”

    说话间,宵禁的鼓声就响了起来。

    唐嵩闻言大喜。

    “多谢叔父。”

    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关闭坊门,他现在根本赶不回住处。唐轶若是不说这话,唐嵩要么找个客栈住下,要么就得再门洞里窝一晚上。现在虽说已经立春了,可晚上还是有些冷的。一晚上唐嵩肯定得冻病了。

    唐轶哈哈大笑。

    “什么谢不谢的。本就是我误了贤侄的时间,走走走,回去咱们秉烛夜谈。”

一百八十五章 夜宿于野

    阑月轩,最大的那间包间中,竹安郡主正居于其中。坐在对面的是一位红光满面的老者。

    正是掌握着洛京附近几州纸张供应的大商人章芳。

    自从正旦大典的旨意颁行天下,朝中要修建图书馆,刊刷书籍的消息已经传播开。不仅读书人欢欣鼓舞,就是贩卖文房用品的商贾也兴奋异常。

    这两件事情中所需的纸张根本就没个数。

    受此消息影响,现在洛京市面上各种纸张价钱已经涨了一成半。章芳自然乐的合不拢嘴,因为无论朝中用纸还是市面上贩卖,都绕不过他这位造纸的商人。

    穆建明之前虽然已经料到此种情况,连同竹安郡主、褚清莹一起收购了几家造纸的作坊,还从周边各地收购纸张。奈何杯水车薪,根本没解决什么问题。

    今天,竹安郡主把章芳约来就是为了此事。

    简单的叙了几句旧,章芳便直接问道:“郡主今日叫草民前来,可是为了纸张的事情?”

    竹安郡主微微一笑,道:“章员外也是明白人,既然章员外如此直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朝中的一些准备,相信章员外也一定清楚。可具体什么时间还没定下。现在纸张的价格上涨,不仅朝廷花费巨大。就连普通读书人买些纸笔的花费,也增加了不少。”

    章芳点了点头。

    “没错。这只是开始,之后纸张的价格还有上涨的趋势。”

    “那章员外有何打算?”

    竹安郡主把问题抛还给章芳。

    章芳低头不语,他也不知道竹安郡主说这些到底是朝廷会出手打压,还是直接使用强硬手段?

    竹安郡主自是也明白章芳的顾虑。

    “章员外不用太多顾虑,毕竟我们已经合作过一次了,算是熟人。这次请章员外过来,确实是为了朝中分忧,另外也是送章员外一场富贵。”

    “郡主此话怎讲?”

    章芳来了兴趣问道。

    竹安郡主挺翘的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朝中缺纸只是一时。民间和朝中都会看到此间情况,也会相应投入造纸行业中。等需要用纸时,相信各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章芳点了点头。

    造纸的主要原料是树木,这东西根本谁都无法控制,缺纸也只是一时的问题。其他商贾见有利可图,便会投入其中。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纸张肯定会大量上市。

    “请郡主继续说。”

    竹安郡主红艳的唇边绽出微笑。

    “沈常侍曾经与我说过一句话,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既然朝中暂时面临难处,章员外不如给朝中献上一批纸张,得到朝中另眼先看。去年万寿时,明德楼的杨员外获得的褒奖,章员外或许也能得到呢?”

    这话一出口,章芳就上了心了。

    去年万寿结束,朝廷对于明德楼等商家为朝廷分忧的举动,不仅专门下旨褒奖,还送去了一面匾额。

    这就让章芳这些大商人们很是眼热了一番。也让明德楼的杨员外在他们面前嘚瑟了好久,现在要是也有这个机会,章芳自然不愿错过了。

    “这是真的?”

    说话间,章芳都带上颤音了。

    竹安好暇以整的伸出兰花玉手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章芳着急了,她自然就不用着急了。

    “自然是真的。何况就算朝中不给你褒奖,我和沈常侍这里也不会亏待了你。”

    选择这位章员外是竹安郡主和沈兮瑶商议以后,早就盘算好的。年前合作蔗糖生意的时候,沈兮瑶和竹安郡主就发现这位章员外一直都支持着她们,甚至都有些谄媚了。

    不管是出于寻求靠山,还是什么目的,竹安郡主觉得这个一个最好的突破口。况且章芳本身就是以造纸起家,给出一些诱惑,章芳必定依附过来与她们二人站在一起。

    “不知是何补偿?”

    没等竹安郡主回答,章芳又道:“算了算了,是小人唐突了。都是些阿堵物,以此污了郡主是小人之过。”

    竹安郡主不以为意的摇头道:“章员外言重了。在商言商,问的详细些也能安心不是。”

    “啊,是是是。多谢郡主体谅。”

    章芳又讨好的应承着。

    竹安郡主轻嗯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两页纸递给章芳。

    “这是竹纸和一种草纸的大致的制作方法,其中有些不完整的地方,还需你自行摸索。竹纸成品后甚至比目前市面上的纸张质量还要好一些。”

    章卫双手似抢一般接过来,大喜道:“竹子生长本就比树木要快,产量又大。若是用竹子来造纸,原料的价格也会下降不少。郡主真是大善人。”

    竹安郡主莞尔一笑。

    “章员外过奖了,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这些东西都是沈常侍给的。要谢就谢沈常侍吧。”

    “都要谢,都要谢。”

    章芳脸上堆着笑。

    “您二位既然以诚相待,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您放心,说到的话我一定做到。”

    果然。两天之后,朝中便收到了章芳进贡的上万令的纸张。同时,洛阳市面上的纸张也跌回原来的水平。一时间朝中官员和坊间读书人对于章芳的义举是赞颂有加。

    不过,章芳并没有获得杨恪或是朝中的嘉奖,只有京兆府卢琦送了章芳一块匾额。

    遗憾之余,章芳却也十分满足。不说别的,单是竹安郡主送给他的那两种纸的制作方法,就让他收获满满。

    竹纸就不用说了,就算是那种草纸,章芳起先并不以为意。可他毕竟在造纸上侵淫多年,细细揣摩以后便知这种纸相较其他的纸要柔软细腻一些,就是吸水快不耐水侵,也不知道造这种纸有什么用处。

    天色已暗,在离许都六十多里的路上,有一片小树林,杨霖和沈兮瑶等人就停在这里。

    要说中原地区确实人口稠密。这一路走来穿府过县的,沈兮瑶等人都是宿在个府县城中的客栈里。偶有错过宿头的时候,也能找到寺院借宿,再不济也能在百姓家中借宿。

    至于今日宿在野外也是沈兮瑶和穆建明商量过后故意为之。对此杨霖道是没说什么,身边的护卫吕阳宾有些不忿了。一边跟着杨霖捡柴禾一边跟杨霖抱怨着。

    “殿下,这儿离许都是还有几十里的路程,可离得颍川并不远。之前我们就应该在颍川停下,休息一晚明日再走。现在却要宿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

    对于第一次露宿野外,杨霖并无不满之色,反而充满是新奇。

    “在外行走就不要讲究那么多。宿在野外,幕天席地的也挺好。”

    杨霖这么说,吕阳宾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没一会儿二人便各自抱着一捆柴火回到林中的一片空地上。

    沈兮瑶正带着芸秀把空地清理出来,并且在几座帐篷周围洒下驱虫避蛇的药物。

    那位叫魏溢的高手则拎了根钓竿,到不远的颍河钓鱼去了。

    放下柴火,杨霖走到沈兮瑶近前。

    “柴火找回来了,还有什么事需要做的。”

    沈兮瑶拍了拍手上的药粉。

    “没有什么了,殿下暂时休息休息。一会儿等魏叔回来做些吃食便是了。”

    说话间,一股不知名的小调便由远而近的传来,高手扛着鱼竿摇头晃脑的走回来了。

    杨霖和沈兮瑶对视了一眼,莞尔一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啪、啪、啪的声音不断传来。二人扭头看去,吕阳宾正拿着火石火镰准备生火。火星倒是乱蹦,可火就是着不起来。

    “芸秀。”

    沈兮瑶只喊了一声,芸秀便明白沈兮瑶的意思。走到吕阳宾跟前,芸秀从腰间取出一根手指长的细竹筒。拔开盖子,对着露在外边的部分一吹,通红的火头儿,便亮了起来,同时一股有些呛人的燃烧艾草的味道也传了出来。

    “呐!”

    芸秀将竹筒递给蹲在地上的吕阳宾,又看了看柴堆。示意他接过去点火。

    “这又是何物?”

    杨霖在不远处看到,惊奇的问道。

    “取灯儿。”

    沈兮瑶轻声答道。

    芸秀手里的自然就是火折子,或者说是最古老的火柴。

    起这名字的当然不是沈兮瑶,而是恶趣味满满的穆建明。这也是穆建明安排研究院紧让做出来的。

    只是在没有棉絮和红薯藤的情况下,研究院中的工匠用火绒和艾草为原料,加以硫磺、磷、松脂等物做出的引火之物。

    “研究院中好东西可真不少啊!”

    杨霖闻言赞叹道。

    吕阳宾现在也顾不上生火了。像得到了玩具的孩子一样,好奇的打量着手中的火折子。然后跟个二傻子似得脸上带着憨傻的笑容,合上盖子等火折子的火头变成暗火后,又拔开盖子吹口气把火折子吹亮,再重新合上盖子继续等待,循环反复数次仍是乐此不疲。

    杨霖捂着脸不忍直视,实在是想不到平时挺精明干练的一个人,为何会如此丢人现眼。

    沈兮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轻掩口鼻嘿嘿直乐。

    最后还是芸秀看不过眼,踢了踢还蹲在地上玩的不亦乐乎的吕阳宾。

    “还不快些点火等什么呢?”

    吕阳宾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抬头看了芸秀一眼,陪着笑道:“哦哦哦,这就点火,这就点。”

    说完,又再次吹着火折子点着篝火后,有些不舍地把火折子还给芸秀。

    芸秀傲娇的轻哼一声,重又把火折子揣回腰间。从魏溢手中接过钓竿竹篓。

一百八十六章 天人感应

    竹篓里的几条鱼已经被开膛破肚被处理干净。

    芸秀从马车上拿出几块干净的松木板,把鱼片成两片整块的鱼肉,用木钉把鱼肉钉在木板上,放在离篝火比较近的地方烤鱼。

    又找出一口陶钵,装满水架在篝火上,把鱼头鱼骨等扔进陶钵。等水烧开后,打开一个油纸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进陶钵里,随即一股淡淡的香气便蔓延开。

    “这又是什么?”

    坐在篝火边的杨霖问向身边坐着的沈兮瑶。

    “是蔬菜汤。把葵菜、蘑菇、芋和芦菔等烤干以后混在一起,包成小包,便于携带。不过……”

    说到这,沈兮瑶微微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过,第一次做这些菜干,加上时间匆忙,做的不是很好。但是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鱼肉易熟。这一会儿的功夫,烤鱼的香味也传了过来。芸秀在每块烤鱼上只简单的撒了些盐,便分给每人一块烤鱼肉。

    众人尝了尝,虽然只有一点儿盐,可越发衬托出鱼肉的鲜美。再喝一口热乎乎的鱼骨蔬菜汤。

    众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字——美!

    填饱了肚子,芸秀又拿出一个长把铜壶放在篝火上烧水,而她自己则抱着陶钵碗筷等东西,往河边走去。

    “阳宾,去帮帮忙。”

    吕阳宾答应一声,也往河边走去。

    篝火边一时只剩下杨霖和沈兮瑶二人。

    至于魏溢,撂下筷子就不见了踪影。

    眼见周围没有他人,杨霖心中的那点儿小心思就升腾了起来。抬屁股往沈兮瑶身边挪了挪。

    “兮瑶。”

    杨霖轻呼了一声。

    沈兮瑶扭过头看了杨霖一眼,目光中带着询问的神色。

    “父皇命你陪我出来,你可有什么想法?”

    沈兮瑶缓缓的摇了摇头。

    “陛下有命,我自是会遵从。”

    “那……”

    杨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日后要是我请你陪我出来呢?”

    沈兮瑶认真的看了杨霖一眼。见他的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沈兮瑶也似乎看出了些什么,脸颊微微一红。

    “殿下有令,我自也不敢违背。”

    沈兮瑶这么一说,杨霖眼中却透出一股失望。一个不敢就表明了沈兮瑶的态度。杨霖低声沉吟道:“只是因为有我的命令?”

    沈兮瑶不再说话,也不想继续谈论这种有些暧昧的话题。眼睛一闭就躲了,把穆建明换了出来。

    睁开眼睛,穆建明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下四周。

    旁边只有杨霖一人,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四周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要眼前不时发出哔叭的火堆带来一些光亮。火苗舔舐这一把铜壶,壶嘴上正不断的冒着水汽。

    穆建明提下铜壶,倒了杯水奉给杨霖。

    “殿下,请喝茶。”

    杨霖嗯了一声接过茶水。有些低落的转换话题道:“父皇这次安排我出来,实是明智之举。我竟不知在洛京不过百来里之外,百姓的生活竟是如此困苦。”

    杨霖所说的是前天几人也是错过了宿头,但好在找到一处人家,便借宿其中。

    可这户人家太穷了,用树枝围了个半人高的篱笆算是院墙,圈了那么几分地。

    院子里只有三间正房,漏风的土坯墙,夜里可以观星的茅草顶。

    这样的房子里住着一家四口,两个老夫妻和两个刚十来岁的孙子。

    屋里都没有点灯烛,房屋的男主人也说,要是天色再晚些,他都不敢给几人开门。

    因为家中贫穷,再加上正是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村妇也只能烧了壶水给几人送来,一点儿招待客人的吃食也没有。

    好在杨霖他们准备的齐全,各种干粮不缺,这才没饿了肚子。

    “那样的人家,相信大魏还有不少。一旦百姓走投无路,揭竿造反便是唯一的出路了。”

    之前二人聊得什么话题,穆建明不知道。不过听杨霖这么说,穆建明也只能接着话头往下说。

    杨霖默默的点了点头。

    “父皇虚怀纳谏,体恤百姓也是一代明君。可就算如此,百姓中也有如此穷困之人”。

    杨霖心中一时有些沮丧,轻叹一声安慰自己道:“好在我们给他留了些钱和吃食,不过那两个孩子还挺聪明的。”

    听杨霖这么说,再加上沈兮瑶的留言,穆建明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前世见过不少此类情况,穆建明略带深意的道:“可终究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于鱼。”

    杨霖本也是聪明人,不然也不会成为太子。穆建明稍微点了一下,他便知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不等杨霖再说什么,穆建明四处踅摸主动掌控了说话的主动权。

    他仰头看着夜空,在前世可根本看不到如此璀璨的星空,即使来到这方世界以后,他也少有机会看这满天繁星。

    “洛京好像看不到这么多的星星。”

    穆建明轻声说道。

    杨霖也仰起头。漫天星辰嵌在如墨的夜空中,浩瀚宇宙让杨霖生出一股豁达之气,心中的那些沮丧竟也消散了不少。

    “吾在于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庄子果不欺我。”

    杨霖轻声说了一句。

    穆建明就是一怔。

    这就话好理解。

    庄子的名号他也知道。毕竟前世里“鲲之大,一锅炖不下”也荼毒了他有段时间。

    可这句话是庄子说的吗?

    本想转移个话题,怎么又绕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没办法,穆建明继续引导着话题科普道:“我听说星星也是如太阳般的存在,不然也不会发光闪亮,只是它们离我们太远了,才显得这么小。”

    “啊?”

    杨霖有些不相信。可随即神色变的有些紧张起来。

    “全都是?不是说每颗星辰,都对应着不同仙人么?紫薇帝星呢?”

    如果说对于宇宙,古人还有一些科学认知的话,那么对于星辰来说,就是一片混沌了。

    或许是为了便于统治,历代掌权者不仅下令不允许私自研究天文。还不断召集人手,编造各种神崇拜。什么四象二十八宿,甚至是每一颗星辰,都给安排了一位仙人。动不动就是这个星、那个星下凡的。

    “那都是骗人的,天上的星辰数以亿万,哪来的那么多神仙。至于紫薇星也是一样。”

    从小就接受神鬼直说教育的杨霖听了这些,简直不可置信。不满的道:“这是何人所说?如此言论,当诛!”

    穆建明撩了杨霖一眼。

    “当然是我那位师傅。”

    穆建明不得以又把原来的借口抬了出来。

    听闻是那位神仙般的人物,杨霖有些气馁的不说话了。

    穆建明继续说道:“再说了,什么诛不诛的,事实本来如此。鬼神之说不过是自古流传下来,以讹传讹罢了。所以什么上应天命了,天人合一了的,都是骗人的。”

    杨霖唰的一下就站起来,脸色翻来覆去不停的变化着。

    穆建明早就料到杨霖会有如此反应。

    自古当皇帝的,或者事皇帝预备役以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总是说什么星象了,天人了。

    是真是假穆建明不知道,可穆建明知道,要是老在皇帝面前说这些,十之八九没安什么好心。

    这就是穆建明一步一步诱导着要说起的话题。

    既然说到这了,穆建明趁热打铁道:“天人感应一说不过是董仲舒揣摩汉武帝心意,并结合尚书中的内容创出的一种学说。迎合了汉武帝的心意,才被大加推广。

    可这东西有利就有弊。天人感应,既能为皇帝找到受命于天的说辞,可是返过来,儒士臣子也能用这套学说来限制皇权。”

    “何人敢如此?”

    杨霖有些不服气的道。

    “是吗?”

    穆建明似笑非笑的看了杨霖一眼。

    “那些一旦发生什么天灾,便说什么皇帝失德上天示警是怎么回事?发生这些灾害跟皇帝有关系吗?”

    “这……”

    杨霖一时语塞。

    大魏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久在杨恪身边,杨霖自是知道,自己的父皇有没有是失德的地方。也就明白了穆建明说是这些是真是假。

    “那为何历代的帝王还会相信这些?”

    穆建明轻笑两声。

    “雄才大略的帝王,觉得有用便拿过来用一用有利于统治,但也会加以防范。

    其他的皇帝从小便接受的这套学说教育,这些话说的多了,不信也得信了。”

    杨霖默默的一句话也不说,消化着穆建明刚刚说的那些。正这时,一直猫在刚刚返青的草丛里,盯着火堆这里的吕阳宾和芸秀端着洗干净的锅碗瓢盆走了回来。

    “殿下。殿下!”

    吕阳宾走到杨霖跟前,连呼几声才把陷入沉思的杨霖叫醒。

    “何事?”

    被打断了思路,杨霖明显有些不悦。

    “呃……”

    吕阳宾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宿在野外,得安排人值守。”

    穆建明突然说道。

    “呃……对,我刚刚也想说这件事来着。”

    吕阳宾马上借坡下驴。

    “芸秀,你去把那位高手找了。”

    芸秀看了看穆建明那有些大喇喇的坐姿便知道这不是自家小姐。奈何杨霖主仆也在跟前,芸秀也只能答应一声,将一个细长的哨子放在唇边,轻轻吹响。

    守夜自是用不到杨霖。

    穆建明当仁不让做好了安排。

    第一个守夜的就是穆建明。这也算是鉴于沈兮瑶的身份,给出的优待。

    穆建明给火堆添了些柴,拿了一根木棍像模像样的营地周围转了两圈。

    杨霖没有去休息,而是坐在火堆边出神。还在思考着刚刚那些话。

一百八十七章 进入许都

    巡视了几圈,穆建明也不打算再和杨霖说些什么。就天人感应那些,说的已经够杨霖思考的了。这些得循序渐进慢慢来,说的多了也怕杨霖接受不了。

    四下找来一会儿,穆建明便向着一处走过去。

    还没到地方,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沈常侍怎么到我这儿了。”

    藏在暗处,充当着暗装的魏溢觉察出到了动静出言询问。

    “哦,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

    穆建明敷衍着,循着声音走到魏溢近前,好奇的问道:“听说您是皇宫大内里的高手?”

    “什么高手不高手的,只是为陛下办事而已。”

    魏溢客气的道。

    穆建明可不管魏溢的说的这些。

    以穆建明的年纪,小时候正是各种武侠动作片盛行的年代。受这些影响,谁还没有个当大侠的梦呢。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虽然也听别人说过,沈兮瑶这位宿主的身手不俗。

    可他与沈兮瑶毕竟是两个互不融合的灵魂,又是两不相见的状态。沈兮瑶的功夫到底如何他是无从得知。

    至于说沈敖那里。

    他总不能大喇喇的说,侯爷听说你身手不错,打一趟拳给我看看。

    他现在都能送沈敖身上感受到丝丝的敌意,再这么作死,沈敖虽不能杀了他,可锤他一顿一点儿问题没有。

    现在有机会遇到这么一个高手,穆建明肯定不能放过。

    “像你这样的高手,是不是会陆地飞腾法。踩高楼跃大厦如履平地。三丈高的城墙,脚尖点地就飞上去了。就算再高一些绝壁悬崖,也能左脚踩右脚的使用梯云纵飞上去。”

    魏溢听的一愣一愣的,狐疑地看着穆建明。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我自小跟随师门学武到现在几十年时间,都没听说过谁有这等功夫。”

    穆建明略带失望的啊了一声,又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厉害的拳脚兵器。我还听说有人有个名号叫‘一点红’。据说出手极快。剑尖以极快的速度进出咽喉,只流出一滴血,人便已经死了。”

    魏溢嗤笑了一声。

    “如果只流出一滴血,那说明咽喉受伤的地方极小。此人会受伤,但不会立刻死去。要是让人立刻便死,伤口势必会很大,那样出血又会很多,不会只有一滴的。”

    穆建明有些无语,遗憾的摇摇头。

    魏溢的几句话无情的把他的吗,梦击碎了。

    天亮以后,几人收拾妥当,向着许都的方向继续前进。

    不过,自从离了洛京就一直骑着马的杨霖,却坐到了马车里,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走了二十多里,路边出现一座孤零零的院子。占地并不算小,有几进的样子。门口竖着一根高高的杆子,挑着一面驿字的布幌。

    正是一处驿站。

    “休息一下吧。”

    沈兮瑶吩咐道。

    除了杨霖在车里不说话,其他几人纷纷点头。

    吕阳宾先进了驿站,一边和驿丞搭着话。一边暗暗探查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危险,才招呼着众人进去。

    魏溢敲了敲车厢。

    “公子,到驿站了。先休息一下吧。”

    车内没有一丝反应。

    魏溢手上加劲又敲了几下车厢。车内才传出一道闷闷的声音。

    “何事?”

    魏溢重说了一遍,车厢门这才打开,杨霖满腹心事的从车厢中钻出来。

    趁着杨霖整理衣服的时候,驿丞陪着笑迎了上来。

    “穆公子还请入内休息,里边已经准备了茶水点心。”

    杨霖闻言,抬头看了看身前的驿丞。又扭头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沈兮瑶主仆的身影,才将一封信交给驿丞。

    “烦劳驿丞安排,将此信送去洛京。”

    驿丞双手接过书信。

    “公子放心,定不会误事的。”

    在驿站内人得到休息,匹也经过刷洗饮遛,重新精神了起来。几人又开始赶路,终于在在太阳偏西的时候,进了许都。

    许都也是大魏境内一座重要的城池。

    毕竟这里是汉末都城,曹操迎回献帝后的迁都之所,留下的宫殿也是有些的。

    许都城内人口也不少。街道上人来人往,行人如织。沈兮瑶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对杨霖道:“刚刚打听了一下,城中最大的客栈叫如归客栈,我和芸秀先去客栈,兄长可有什么打算?”

    杨霖嗯了一声。

    “让吕阳宾跟着你们一起去。我先在城中随便走走。”

    沈兮瑶拒绝道:“不用了。吕阳宾还是兄长带着吧,也方便些。”

    “也好。”

    杨霖略一沉吟便同意了。

    如归客栈不愧是城内最大的客栈。

    门脸宽大,木质的三层结构。是所在的这条街上是最惹眼的的建筑。

    沈兮瑶站在客栈门口打量了一番,一层大厅是吃饭的地方,摆着十几张桌子。回字形的二层和三层是三面回廊,每一层都有十数间的客房。

    小二看见有客上门,笑意盈盈的迎上来,热情的问道:“二位贵客,打尖儿还是住店?”

    芸秀主动上前道:“住店。有没有挨在一起的五间上房?”

    “当然有了。”

    一听是五间上房,知道来了大买卖,店小二忙不迭的应声。

    沈兮瑶却一摆手。

    “你们这有没有单独的跨院?”

    出于杨霖的安全考虑,包下一个单独的跨院要比挨在一起的几间上房要好的多。

    “自然是有的。”

    听到这话,小二更是高兴,一口应下了。

    掌柜的这时候也走过来。

    “二位贵客,本店后面有几处院子比较安静,可随老夫前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沈兮瑶同意,便径直向后走去,还吩咐道:“把客人的车马牵到后院,好草好料的伺候着。再来人帮客人拿着行李。”

    如归客栈,确实是宾至如归呐!

    见掌柜的如此客气,沈兮瑶也不再说什么,跟着掌柜的往后边的院子走去。

    如归客栈后边确实有几处院子,沈兮瑶挑了一座安静又容易守卫的跨院包了下来。

    芸秀正指挥着小伙计们收拾东西呢,一个人影风急火燎的蹿了进来。

    “沈……呃,小姐。”

    看见吕阳宾慌慌张张的样子,沈兮瑶就知道出事了。把几个小伙计支走后,才压低些声音问道:“出了什么事?”

    吕阳宾也是机警的人,环视了左右才道:“殿下别人扣住了。”

    闻言沈兮瑶豁然站起来,随后又坐下了。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急也急不来,要是忙中出错更是麻烦。

    沈兮瑶有些生气的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隐瞒细细说来。”

    吕阳宾丁点儿也不敢隐瞒,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和沈兮瑶分开后,杨霖等人便开始在城中闲逛。前面也所说了,许都是汉末陪都,除了存有一些宫殿外,还有就是汉丞相府了。都到这儿了,杨霖自然要去看看。

    只不过上百年的时光,加之修缮不及,汉丞相府已经荒废了下来。站在还有些宽大的丞相府门前,杨霖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正要离开的时候,杨霖不经意的一扭头就楞住了。

    街角上有几个商贩在卖些各种东西,其中最边角的位置,有一个买布匹的摊子。

    摊主是一位年轻的女子,看穿着发式已然成婚。她并没有与其他商贩连成一片,而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显得孤零零的。

    一身浆洗的有些发白的衣裙,脸上带着些凄苦之色。看样子像是个家里遭了难,不得以才抛头露面谋些营生。

    尽管如此却掩不住那种遗世独立,落落出尘之气,然如一朵遗落在路边的兰花。

    这种柔弱可怜的想要人去保护,却又倔强的坚守着一丝底线的独特气质,一下就把杨霖吸引住了,不知不觉走到妇人的摊位。

    看见有人过来,妇人有些躲闪的低下头。

    “公子想要点什么?”

    柔弱的声音带着一丝惶恐的颤抖,更让人心生怜悯。

    杨霖低头看了看,这些布匹都是些普通的葛麻,颜色也不鲜亮,都是普通百姓所用的东西。

    “随便看看。”

    杨霖回了一句,紧接着又道:“做我身上这件长袍得多少布?”

    这次出行,杨霖并没有穿什么绫罗绸缎,只是普通的儒生打扮。包括吕阳宾和魏溢也只是一身葛衣。

    妇人听到杨霖问话,抬起头打量了杨霖几眼,又迅速低下头。

    杨霖也看清了妇人的容貌,妇人并没有多漂亮,清丽的脸蛋不施粉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有丈五布足够了,公子要吗?”

    说完,妇人抬起头看向杨霖,如小鹿般的眼睛里,满是小心翼翼和期盼的神色。

    杨霖的心跳瞬间就升高了两档。

    “不知娘子手艺如何,能否请娘子代劳为我做一件?”

    “妾手艺自然是有的,公子若要妾来缝制,需得量下公子的尺寸。”

    就在杨霖忙着私人订制的时候,吕阳宾和魏溢发现周围的情况有些不对。

    其他的商贩看着杨霖,有人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也有人面露不忍,一副欲言又止样子的样子。

    这些人的表情,已经明显告诉吕阳宾和魏溢事情有些不对。只是还不等二人上前阻止,杨霖已经跟着妇人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吕阳宾也迈步上前,只是还没等靠近屋子,就有五六个大汉从一旁冲出来,迅速堵在门口。

    其中有个精壮的汉子,脚抬脚就把屋门踹开,嘴里还喊着:“奸夫,这回让我抓住你了吧。”

    吕阳宾站在汉子身后不远处。房门一开,正看见杨霖伸开双手站在屋内,而那妇人被杨霖挡住看不见身影,不过却可以看见,妇人的两只手环在杨霖的后腰上。

一百八十八章 招惹是非

    听到动静,杨霖扭回头看见好几个壮汉已经冲进了屋子,站在四周。那名精壮的汉子径直冲到杨霖近前,却看也没看杨霖一眼。伸手一扒拉,杨霖便向一旁退了两步,正好把妇人露了出来。

    汉子扬起手,直接一巴掌就扇在妇人脸上。

    “贱人,趁我不在又勾引男人。”

    妇人捂着脸在一旁嘤嘤嘤。

    杨霖上前一步忙解释道:“这位壮士,我只是请贵夫人做件长衫而已,并非什么勾引男人。”

    汉子这才扭过头,上上下下把杨霖打量了个遍,目光中带着凶戾。“做长衫?做长衫需要搂搂抱抱?”

    “那不是搂搂抱抱,只是量体。”

    “量体需要在屋里?”

    指了指杨霖已经松开的腰带,和解开的长衫。

    “还把衣服都松开了,我要是来的迟点儿,是不是都已经量到炕上去了?”

    “不是,这位壮士请听我说。”

    杨霖赶忙整理好装束,解释道:“贵夫人以手做尺,量体的时候少不了身体接触,光天化日之下甚是不雅,因此才……”

    汉子狞笑着一字一句的道:“光天化日,甚是不雅?你也知道甚是不雅?再说就算是量体,难道还需要宽衣解带?弟兄们,把这个小白脸给看我抓起来送去见官,不把他下到狱中,我决不罢休。”

    说完,几个大汉就围了上来,准备动手抓住杨霖,顺便再揍一顿。

    杨霖一边躲闪,一边对着妇人道:“这位娘子,你倒是替我解释一下。”

    妇人像没有听到一般,仍就是负责嘤嘤嘤。

    “住手!”

    关键时间,吕阳宾大喊一声,和魏溢两人冲进来护住了杨霖。

    “太子殿下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再加上你和魏溢两个高手,区区六七人而已,还需要回来找我们?”

    听了完吕阳宾的讲述,沈兮瑶不解的问道。

    吕阳宾啧了一声。

    “要是只有他们那几个,根本不需要殿下和魏溢动手,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可我们离开没多远,就被几十号泼皮围住了。眼见情况不妙,殿下这才让我来寻你。”

    沈兮瑶轻嗯了一声,扭头对芸秀道:“你去把掌柜的请来。”

    芸秀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沈兮瑶又对吕阳宾道:“你觉得这事里头有没有蹊跷?”

    “自然是有的。我就觉得这是个圈套,针对殿下的圈套。”

    沈兮瑶轻轻摇了摇头。

    “殿下是秘密离京,除了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的去向,要说是针对殿下,我是不信的。可能这只是针对外地人,殿下只是恰逢其会。”

    说话间,掌柜便随着芸秀前来。

    沈兮瑶亲自给掌柜的倒了一杯茶。

    “掌柜请坐。不知掌柜贵姓?”

    沈兮瑶伸手做请,客气的道。

    “不敢,在下免贵姓许。”

    许掌柜笑着拱手道。

    这位许掌柜中等身材,体型有些消瘦。头发有些花白,颔下一撮两寸来长的胡子,五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的虽是粗布衣服,倒也干净。

    “许掌柜,我与兄长途径此地想在这里游玩数日,不知这许都可有什么好去处?”

    沈兮瑶不紧不慢的问道。

    许掌柜认真打量了几人一眼,沈兮瑶和芸秀容貌出众,气质不凡。唯一的男子,虽只是一身粗布的侍卫的装束,可气度仪态也无可挑剔。便知今日来的这一批客人并不简单。

    许掌柜收回目光,道:“许都乃许姓之根,又是汉末陪都,游玩之处自是不少。穆小姐想要游玩自是有出去。此外,看小姐模样也定是诗书传家,郡守隔几日便会举办文会,公子小姐届时也可前往。”

    听许掌柜说到郡守,沈兮瑶顺着话头道:“听许掌柜所言,这位郡守是经常举行文会?”

    许掌柜捋了捋颔下的山羊胡。

    “赵郡守酷爱以文会友,极爱与青年才俊相聚。若是才能不凡的还会向朝中举荐。”

    沈兮瑶哦了一声,又问道:“我兄妹二人初到贵地,不知这里可有什么需要忌讳或回避的人?”

    听沈兮瑶问到这个问题,许掌柜却沉吟了一下,眼神闪烁良久才道:“都是本乡本土的良善之人,哪有什么需要忌讳的。”

    沈兮瑶眼睛微微一眯,知道自己问到了关键地方,可许掌柜并不愿意说。

    不过这也正常,初次见面,自己一行也又是外地人,最忌交浅言深。

    “如此,烦劳许掌柜了。”

    等许掌柜离开后,沈兮瑶对芸秀道:“你去打探一下消息。找百姓问询一下,这城中可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但千万小心,不可漏了马脚。”

    “小姐,你就放心吧。”

    说完,芸秀就领命而去。

    沈兮瑶从行李中翻出一袋铜钱。

    “带我去找殿下。”

    吕阳宾答应一声,走在前头带着沈兮瑶出门。

    其实根本用不着吕阳宾带路。

    这会儿,几名外乡人与城中有名的一群城狐社鼠相斗的事情,已经传的全城皆知了。只要留意一下百姓的议论,就能知道杨霖等人的位置。

    在一处拥堵的街道上,看热闹的百姓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两人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才挤到最前边。

    魏溢护着杨霖背靠在一处墙壁。

    杨霖倒是没什么事。

    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是一点儿放在心上的意思也没有。风轻云淡的背着手站在墙脚,像极了一个与他无关,只是凑得近了的看热闹的闲人。

    沈兮瑶都不知道该吐槽他心大,还是夸赞他沉稳的太子气度。

    不过魏溢的身上就有点儿惨了。身上的衣服沾满了尘土,破了几个口子,额头上还有个伤口,正往下流血。不过伤口应该不大。此外脸上还青了一块,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魏溢虽说是高手,可双拳难敌四手。他要与几十号泼皮动手,又要护着杨霖,丝毫不敢让杨霖挨上一拳一脚。还不敢下手太重闹出人命,导致杨霖身份暴露。

    顾虑太多,难免有些顾不过来,身上自然就得挂点儿彩。

    至于吕阳宾口中的几十号人,现在能站着的不过十来个人。还有些人相互搀扶着退在一边,地上躺了有六七个人不停的叫唤着。

    一些小玩意,小吃食滚的满地都是,摔破的筐篓也有不少。

    “魏溢,你怎么样?”

    杨霖躲在魏溢身后低声问道。

    魏溢扫视了一眼对面剩下的人,故意大声的道:“公子,你就放心吧,就这些泼皮无赖,都不够我打的。就算再来些,我也不放在眼里。”

    然后又小声的对杨霖说:“殿下,一会儿再打起来,你就找机会跑,吕阳宾这小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找来沈常侍?有他们在殿下的安全就不必担心。”

    “好,我知道了,你多加小心。”

    杨霖点点头。

    那些泼皮这会儿也有点儿发憷。

    对面的中年人是在是太厉害了。

    一个人把他们一半多的人手全放倒了。就是那个书生模样的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若不是对方不敢下手过重,他们说不定这会儿也早就躺下了。

    听到魏溢的话,这些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明显有些退缩之意。

    正这时,旁边一道声音响起。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正狼狈的坐在地上。右眼被一拳封了眼,连带着右脸也高高的肿起,身体有些发福,肚子上像是倒扣了一口锅似得鼓胀。一开口有些漏风的下令道:“上,你们都给我上,打死了算我的。”

    听到这话,剩下的这些人鼓足勇气正要再次冲上来,一声娇叱响起。

    “住手。”

    随即沈兮瑶和吕阳斌就闯入了人群。

    “你们终于来啦。”

    看到着二人出现,杨霖和魏溢放心下来。

    吕阳宾顾不得其他,先来到杨霖近前,上下检查着杨霖道:“公子,你没事吧。”

    杨霖摇摇头。

    “我没事,你先看看魏溢。”

    见到帮手终于来了,魏溢的精神一放松,竟单膝跪在了地上。

    吕阳宾忙伸手扶了一下。

    “老魏,你如何了?”

    魏溢摆摆手。

    “无事。只是有点儿脱力而已。”

    “辛苦你了,多谢!”

    吕阳宾恭恭敬敬对着魏溢行了一礼。

    另一边,沈兮瑶则与那些泼皮对峙着。她看了眼刚刚发号施令那人。

    “你是他们领头的?”

    “是爷我。”

    那人见对面是一女子,腆胸迭肚插着腰装作气势十足,嚣张的道。

    可惜帅不过三秒,不知触碰到了哪出伤口,刚说完话,就哎呦了两声。

    没等沈兮瑶再开口说话,这汉子又道:“怎么?别以为来了帮手我们就怕了你们,人我们也有。你去叫人来,多带点儿人。”

    最后一句话是对他身边的一个手下说的。

    手下闻言,一溜烟就跑远了。

    “这位壮士误会了,”

    沈兮瑶抱拳道:“我来此是为了解决事情的,不是为了动手打架的。”

    见沈兮瑶有服软的迹象,汉子睁着左眼看着沈兮瑶硬气的道:“解决事情?你们把我们这么多人打成这样,还把我的牙打掉一颗。现在轻飘飘的一句话,你就想解决事情?门都没有!”

    沈兮瑶取出那一袋铜钱,仍在地上。

    “这里有些钱财,算是你们的汤药费和一些赔偿。”

    那人看了看地上的那袋钱,不屑的道:“区区一贯钱,就想把事情了了,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沈兮瑶的眼珠慢慢往下移动了一下,撇了一眼地上的钱。然后又慢慢的移动回来看向对方。

    地上的那袋钱是大魏刚刚铸造出的新币,可能不足两贯,却也有一千六七钱的样子。

    “那今日之事不知你想如何解决,不妨直接说出来。”

一百八十九章 街头打斗

    听沈兮瑶这么说,那汉子顿时来了精神,指了指魏溢。

    “他伤的我们人最多,得留下他一只手。”

    然后又一指杨霖。

    “那个小白脸他勾引我兄弟的女人,这件事必须有个说法,得让我兄弟满意才行。”

    最后把目光转到沈兮瑶身上,细细打量着。

    眼前的女子身量颇高,肩窄细腰大长腿。面若桃花风姿绰约,眉眼灵动容貌不俗。

    汉子睁着左眼色眯眯的道:“至于你嘛,陪大爷我乐呵乐呵。把大爷伺候舒服了,这事就算完了。不然,我让你们走不出这许都城。”

    沈兮瑶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

    见沈兮瑶走来,汉子脸上的神色越发猥琐。松开扶着他的人,也顾不上脸上的伤,咧着嘴嘿嘿笑着。

    可突然,沈兮瑶抬脚一个正蹬就把汉子踹倒在地,随后扭身高鞭腿,又把旁边的一个人抽了出去。

    “我原本想顺顺当当的把事情解决了,看来是没得谈了。”

    随后转身扫堂腿,又放倒一个。

    杨霖几人正说话着,却没想到沈兮瑶这边却动上手了。

    听到动静几人顾不上其他,忙跑过来。吕阳宾和魏溢站在沈兮瑶前面,替她挡住对面一众人等。

    那汉子被人扶了起来,指着沈兮瑶等人放着狠话。

    “你们给我等着,我看你们能不能走出这许都城。”

    这汉子也是个识时务的。

    对方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们都讨不到道好处。现在对方多了两人,光是那女子就是个不好惹的。

    而他们却仅剩下十来个人,都不够人家打的,再留在这里,纯粹就是找揍了。

    放完狠话,那汉子转身就走。

    只是还走了没几步就又回过身,捡起地上的钱来,恶狠狠的继续放狠话。

    “你们都给我等着!”

    随着汉子一方人退走,围观的百姓也开始逐渐散去。

    沈兮瑶又拿出不少钱财赔给了一些受损的摊贩。只是有些这些人的反应很是奇怪。

    这些人拿到钱后,一句话也不说,收拾收拾东西都匆匆离开了。只有一个上了年岁的老汉,犹豫着低声对沈兮瑶道:“姑娘,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快点儿走吧,离开许都,越远越好。”

    说完,接过钱也匆匆的离开了。

    沈兮瑶眉头皱到了一起。

    刚刚拨开人群进来的时候,沈兮瑶就已经听到周围不少人,对着杨霖两人发出惋惜的声音。

    现在老人家又告诉她,他们惹到了厉害人物,让他们赶紧离开。显然那些人不仅仅是泼皮无赖那么简单。

    “我们也走吧。”

    赔完了钱,沈兮瑶对几人道。

    魏溢找到马车后,几人一起回到如归客栈。

    芸秀还没回来,沈兮瑶亲自动手给魏溢处理着伤口,对几人道:“这件事情好像有些不简单。这些泼皮背后似乎有所依仗,而且本身势力也不小。不然不会如此猖狂。最后的狠话并不像是虚张声势。”

    吕阳宾也道:“沈……小姐说的不错。公子,我们在去救你们的时候,听到周围不少人议论,说我们惹了不该惹的人,摊上了大事了。小姐赔百姓钱财的时候,他们虽然收了,可对我们却如避蛇蝎一般,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杨霖也已经察觉到整件事情从见到那名女子开始,就没那么简单。可再如何杨霖也只是冷哼一声,不屑一顾。

    “倒要看看他们背后到底有什么依仗。”

    沈兮瑶微微皱眉。

    “接下来殿下有什么安排?”

    “你看着办便是。对方若是不再纠缠,我们也不必放在心上。若是他们不知好歹,不过一群宵小而已,处置了便是。”

    沈兮瑶闻言露出笑容。

    杨霖再怎么说也是大魏未来的接班人。该有的帝王之气还是又一些的。

    “魏溢、吕阳宾,你们在附近找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以备万一。”

    魏溢也明白沈兮瑶这么安排的用意,只是有些顾忌杨恪的命令,犹豫着道:“我们两人都住在外边,这边的安全怎么办?”

    “有我和芸秀护卫殿下,不用太过担心。”

    杨霖也点头道:“有兮瑶她们大可放心。你们住在外头,一明一暗行事也方便些

    听杨霖也这么说,魏溢才点点头。对沈兮瑶道:“那殿下就交给你了。殿下一定要多加小心。”

    沈兮瑶又对吕阳宾道:“你乔装一番,也去探听一下消息。”

    许都城南有一处气派的大宅院,青砖碧瓦,朱漆大门,还有两名彪形大汉站在门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往来的行人。

    在中堂大厅门口,正站着一个四十来岁,五短的身材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石绿色丝绸长衫,一手捏端着一只瓷盅,另一只手捏着一根细长的竹签,正逗弄挂在廊檐下的一只画眉。

    不过这只画眉挺有性格的,任凭主人百般逗弄,楞是一声也不发出来,鸟喙不停的啄着主人手中的竹签。

    中年人不仅不生气,反而是眉开眼笑的。

    一名穿着打扮像是护卫的人疾步而来,走到离中年人不远处却停了下来,静静的等候着。

    过了一会儿,中年人收起脸上的笑容,问道:“何事?”

    那名护卫上前几步道:“大老爷,许五来了。他被人给打了。”

    中年人微微一愣。

    “还有人敢打他?出了什么事?”

    “来了几个外乡人,到了许五那边。对方本来已经上套了,可他们手底下的人扎手,许五和手下不少人都被打伤了。”

    中年人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一旁的仆役。

    “叫他进来。”

    护卫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眯着右眼,右边脸肿胀的跟猪头似得许五就走了进来。离得中年人尚远就噗通一声跪下了。

    “大老爷。”

    大老爷看着许五的样子,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许五就把事情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说到最后都带上了一丝呜咽。

    “大老爷,您是不知道对方有多狠。我这还算是好的,有几个兄弟都起不了身。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大老爷不悦的道:“行了行了,哭个什么劲儿。”

    然后又问道:“这些人什么来头?”

    许五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还不知道。这一出了事,我就赶紧过来禀告了。”

    大老爷鼻孔张了张,喷出两道热气。

    许五也知自己说错话了,忙补救道:“不过这几个人中,男的长得丰神俊朗的。虽然是普通的儒生打扮,可身上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势。女的样貌十分俊俏,身量颇高,身材也不错。比咱们城中怡红楼里的头牌都要好看,而且有些身手。大老爷,肯定合您的胃口。”

    “哦?真的嘛?”

    听许五这么说,大老爷来了兴趣。刚刚升起对许五的不满也消散了不少。

    “自然是真的。小的要是有一句假话,任凭大老爷处置。”

    许五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先去摸摸底,尽快探查清楚了。”

    许五答应一声,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这位大老爷极为好色,许是因为自己身量不高的缘故,却最为喜欢身材高挑的美貌女子。

    许五离开后,大老爷招了招手。那名护卫便凑了上来。

    “去查查许五说的真假。”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芸秀和吕阳宾陆续赶了回来。

    原本给吕阳宾和魏溢准备的西厢房,现在空了出来,成了几人议事的地方。

    吕阳宾先开口道:“我去之前事发的地方看了,那些人已经都不在了。打听了一下,他们背后是一个姓曹的人。

    芸秀也点头道:“吕大哥说的没错,这城南有一位名叫曹庞的坐地户。他家中颇有资财,周围几千亩的田地都是他家的,不少人都是租种他家的田地。

    此外,他在这城里还经营着不少买卖。有药铺、赌坊、当铺,还有……青楼。

    另外,他还豢养着不少打手,替他解决一些事端。

    曹庞下边还有一个幼弟叫曹广。倒是个读书人,整天混迹在许都的文士之中。听到谁有难事,便主动去帮忙,缺钱给送钱,缺东西给东西。时间久了被人叫做小孟尝。

    另外,赵郡守的文会全都是这位曹广出钱举办的。”

    “赵郡守?文会?这是什么意思。”

    杨霖有些茫然的问道。

    芸秀又把之前从许掌柜那里打听到的一些事告诉了杨霖。

    “投其所好,勾结官员,非作歹,欺压百姓。”

    杨霖听完恨恨的道。

    “另外,这客栈周围好像情况有些不对。”

    吕阳宾又说道。

    “有几个闲汉什么事都不干。就一起蹲在客栈门口。”

    芸秀点点头。

    “我也发现了。看来是你们回来的时候,被人盯上了。”

    杨霖冷哼一声。

    “一群宵小而,不必理会。”

    一直没有吭声的沈兮瑶这才开口道:“看来,殿下遇上了仙人跳。”

    杨霖、吕阳宾、芸秀都是一脸迷茫。

    “什么是仙人跳。”

    穆建明前世里虽没经历过,可怎么也听说过这种手段。

    “就是利用女色引诱男子上当,然后勒索钱财的手段。幸好殿下品性端正,那帮人冲进来的也有些快了。殿下只是解开了衣带。这要是他们进来慢一点儿,那女的衣裙要是也解开,殿下可就更说不清了。”

    杨霖眼睛微微一眯,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一百九十章 了解情况

    现在几人都是隐藏了身份,在民间行走。

    若是这事真如穆建明所说的那样,那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就说不清了。

    若是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被人知道做这事的是太子,必然会受到满朝文武的攻讦。

    太子失德,轻则被训斥一顿。要是有人借着这个事情,在里边做文章把事情往大了闹,东宫之位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穆建明看了杨霖一眼点了点头。

    皇家的精英教育还是不错的,杨霖跟在杨恪身边数年观政,经验见识这些还是不错的,一点就透。

    穆建明继续道:“这许都城里水不浅呐。”

    “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芸秀奇怪的问道。

    穆建明伸出一根手指头。

    “上演仙人跳的那几人刚一被打,就冲出来那么多的地痞流氓……”

    “是泼皮无聊。”

    吕阳宾小声嘀咕了一句。

    穆建明一愣,脑袋机械的转过去瞅着吕阳宾,恨恨的道:“对,是泼皮无聊。”

    “马上就冲出那么多泼皮无聊。显然这是早有准备的,这些人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要是碰上硬茬儿,他们就靠人数和武力来镇压对方。”

    然后,穆建明又伸出一根手指。

    “你们打了那么久,事情闹的那么大,居然连个差役都没有出现。要么是差役也已经被他们收买了。要么是差役根本不敢管他们。”

    “这民不举官不纠的,若是没人上告,官府的人不出现也正常吧。”

    杨霖回过神了道。

    穆建明横了一眼这位少经历练的太子爷。

    “这么多人的械斗,要是失手出了人命,对于官员的考评更是麻烦。差役不出现,有可能是衙门里的人认为,就算出了人命,这些泼皮或者是他们背后的人,也能把事情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不会给衙门带去影响。”

    几人缓缓点头,认同了穆建明的说法。

    穆建明不屑的撇撇嘴。

    笑话!

    他们这几人不知道这其中的一些关节,自己能不知道吗?前世那些反黑电视剧不是白看嘀!

    “第三。”

    穆建明伸出第三根手指。

    “城中的百姓对于这些泼皮十分惧怕,甚至都不敢跟我们多说一句话,很明显这伙人已经对百姓欺压了不短的时间。百姓敢怒不敢言。甚至发展到现在,百姓是一丁点儿都不敢和他们沾染上。”

    屋内一时沉寂下来。

    穆建明向芸秀问道:“你说的那些,是从哪打听来的?”

    芸香沉默不语,良久才道:“城外有座破败的土地庙,那里聚集了十来个人。一开始我以为是他们乞丐,还给了他们些吃的,打算和他们打听一下城里的事情。

    哪知这些人原本都是着城中家资颇厚的富户,一说起城中的事情,这些人都躲开不愿与我多说。

    最后还是一个老者说,反正他是受够了,不愿在半死不活的继续下去,姓曹的既然干得出来,凭什么他们却不能说出来。

    他跟给我说,土地庙里的人都是被曹庞害的。他们的田地、家产被曹庞看上后,用各种手段被曹家霸占,最后弄家破人亡的。家中的妻女也都被曹家掳到城里的青楼。

    还有更多的人惹上曹家,最后却是尸骨无存。他们这十几人也只是苟延残喘。”

    穆建明沉默以待。

    杨霖脸色阴沉着没有说话。

    吕阳宾一拍桌案,起身怒不可遏的道:“难道官府就不管吗?任由着曹家横行霸道?”

    “倒不是官府不管。只是据说这曹家在朝中有什么人。背景十分强硬,官府也不愿得罪。

    再加上曹广也会做人,循着各种机会给城中官员奉上礼物。拿人手短,对于曹家的事情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吕阳宾气愤不已。

    “这些官员皆是尸位素餐,都该严惩不贷。再说,此间无人去管,他们还可以去洛京上告。这儿离洛京不远,靠着乞讨也能去了。廷尉府可不是吃干饭。”

    穆建明叹了口气,喃喃的道:“他们肯定去过,只是没有把曹家搬倒,却遭到反噬。”

    杨霖皱着眉道:“难道朝中真有他们的靠山?”

    穆建明冷笑道:“就算真有靠山,谁的靠山能有你的大。”

    杨霖一时也是无语。

    吕阳宾又问道:“那他们为什么不跑?离开这许都,去别的地方难道也不行?”

    芸香叹了口继续道:“这就是曹家最让人发指的地方。曹庞就派了人上门,把这些毒打了一顿。然后把这些人放在一起,都扔到了土地庙。

    曹庞还说,他知道他们去告状的事,可是他不怕。不过做了事就要承担后果,他们去告了曹家,就要做好被曹家算账的准备。

    曹庞的手下会不时去查验人数。要是少了人,剩下的人也少不了一顿折磨。所以这些人要么一起跑,要么一个也别跑。”

    况且,曹庞还让人守着周围几条大路。曾经就有人试着逃走,却被抓住,直接打死了事。”

    饶是杨霖跟杨恪学的心性沉稳,这时脸色也变的难看,语气缓慢的道:“杀人诛心!好一个杀人诛心。这是要把这些人的希望一点儿一点儿的湮灭。”

    穆建明眯起眼睛,连山逛夜市厌恶之色。

    杨霖说的没错,这曹庞就是诛心!

    杨霖继续说道:“如此残害百姓的恶徒着实该杀。这城中官员也该罢官免职,好好处置一番。”

    杨霖语气森然说着这些,穆建明试探着问道:“殿下是准备……”

    杨霖一下不说话了,眉头微微皱起。

    穆建明接着道:“若是我们来处理这曹庞,怕是身份会有可能暴露。可若是置之不理,良心实在难安。”

    杨霖还是不说话。

    他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何时受过此等委屈。被人诱惑着上当,又被人追打了几条街。

    要不是魏溢拼死护卫,吕阳斌带着沈兮瑶及时赶到,他一定也会被人围殴。

    储君威严不容轻辱!

    看额穆建明说的那些顾虑也确实存在。

    无论选择哪种应对,似乎都没错。可也似乎都有问题。

    穆建明叹了口气,他明白杨霖的难处。

    太子也许是世上最难的一种职业了吧!

    做了太子,固然身份尊崇。可也招来无数人拿着放大镜检视着太子的一举一动。不管大事小情,稍有不慎,便会有一堆人跳出来,站在各种制高点上,对太子进行指责攻击。

    前世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历朝历代有几个太子是顺顺当当继位的!

    有多少太子是被废黜圈禁的!

    又有多少太子在没有登基前,是一直战战兢兢的活在阴影下的!

    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一定会有人指责太子失德,贪恋女色,行为不检。

    而若是担心身份泄露,径直启程离开许都的话,又会有人说,太子自私自利,铁石心肠。只曹家作恶,却置治下百姓于不顾。

    见杨霖还是沉默,穆建明说道:“殿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杨霖看过来,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穆建明看了看芸秀和吕阳斌。

    “你们先出去。”

    待二人走后,穆建明也不等杨霖同意与否,便直接开始讲述。

    一炷香之后,杨霖喃喃的重复道:“此去欲往何处?”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听之让人热血沸腾啊!”

    随之,杨霖目光坚定的看着穆建明吗,重重点了下头。

    “多谢兮瑶教我。”

    杨霖已然明白,穆建明是告诉他,无论做什么样的选择,都要毫不犹豫的去完成。如此也会在父皇那里留下印象,自己是个有决断的,并非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之人。

    穆建明摆摆手,却有些心累。

    好好的《悟空传》也被他改动讲述了一遍。

    等把芸秀二人叫回来,还没等杨霖说话。吕阳斌直接道:“殿下,此等恶人,清理了就是。若是身份暴露了,大不了就回洛京去。”

    穆建明吐槽道:“作为护卫,你是不是首先先考虑殿下的安全?”

    吕阳宾张了张嘴,有些丧气的垂着头。

    杨霖微微一笑。

    “阳宾说的对,打不了我就回洛京去。”

    芸秀满脸欣喜。

    女子本就心软,她很同情那些被迫害之人的遭遇,巴不得太子能该主持公道。

    既然定下了要处理曹家,几人便开始思考如何动手。

    穆建明思索着道:“你们说这家客栈大不大?”

    几人不知穆建明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客栈赚钱吗?”

    “这里离得洛京不算远,交通发达,商贾不绝,城中也算繁华。想来应该是赚钱的吧,我估计一个月怎么也有个十来贯钱吧。”

    吕阳宾估摸着说道。

    杨霖却一下明白了穆建明的意思。

    十来贯钱,听着不多,却有万金之数。

    这么一家赚钱的客栈,曹庞不可能放过。现在他们几人能安然的坐在这里,这客栈背后的人定是让曹庞也有所畏惧。

    那么这城中楚了曹庞,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存在,与曹庞相抗衡。

    杨霖满含深意的道:“看来这客栈背后也是不简单呐。吕阳宾,去叫一桌酒菜,再把掌柜的请来。”

    吕阳宾和芸秀二人领命离去,杨霖与穆建明对视一眼。

    “接下来,你看我的吧。”

    没一会儿,许掌柜呵呵笑着,再次应邀前来。

    一见到杨霖,许掌柜便殷勤的道:“来者是客。两位远道来此,却要请老朽喝酒,实在是罪过。”

一百九十一章 知己知彼

    这是许掌柜第一次见到杨霖,见面后许掌柜却有些意外。

    杨霖等人居住的是整座客栈中,最贵的几座院子之一。钱财什么的定是不缺。可看杨霖的穿戴,只是普普通通的儒生装扮,身上连块玉佩也没有。

    可杨霖俊朗的面貌,身上华贵的气质中又透着一丝威严。让许掌柜又不敢轻视,只能猜测到这穆氏兄妹的身份可能并不简单。

    杨霖客气的与之闲聊几句,开始发挥自己的优势。这期间穆建明一句话也没说,全是杨霖在表现。

    杨霖温润平和的气度,彬彬有礼的样子,再加上谈吐也是不俗。将一些趣事、掌故信手拈来,朝中的一些动向也说的头头是道。轻而易举的便拉近了与许掌柜之间的距离,二人是相谈甚欢。

    之前许掌柜对于沈兮瑶询问的问题,,全是遮掩应付了过去,一个字都没说。而现在却面对着杨霖,许掌柜却没什么防备,是有问必答。

    许掌柜名为许介华,乃是这许都城中许氏的族人。这如归客栈是许掌柜的祖上从许氏中分到的产业,传下来到他这一辈已经是第六代了。

    也正是背后有许氏支撑,曹庞才不敢染指客栈。

    没一会儿客栈的小伙计便送来酒菜,杨霖便引着许掌柜入席。穆建明在一旁作陪。

    见此情景,许掌柜微微有些发愣。

    哪有女子与男子同桌的道理!

    “哦,还请许掌柜不要见怪。我这胞妹最喜听人聊天。若是谈论什么天南地北,神鬼异志什么的,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许掌柜经营这座客栈,少不了迎来送往,一走一过也能顺便听到不少各地的风土人情,这些可是她最喜欢听的。”

    许掌柜哦了一声,勉强接受了杨霖所说的理由。

    “原来如此!”

    找机会穆建明给杨霖递了个眼神。

    杨霖微微颔首。

    酒过三巡,许掌柜主动道:“穆公子请老朽吃酒,想来是有事吧。”

    杨霖缓缓点了点头。

    “日仄时街上发生的,我想许掌柜应该有所耳闻了吧?”

    许掌柜捋捋自己的山羊胡,轻笑了一声。

    “穆公子是说你与手下在街头与人相斗的事情吧。”

    穆建明瞅了许掌柜一眼,这老头倒也直接。

    杨霖嗯了一声,也直接问道:“我等初到此地,就惹上了麻烦,只是不知对方是些什么人,有何来头?”

    许掌柜没有马上回答,先是看了看在一旁作陪的穆建明,又看向杨霖道:“我观公子丰神俊朗,小姐也是容貌不俗,想来也是大家子弟,甚至族中长辈还在朝中为官吧?”

    杨霖微微一笑。

    这许掌柜并不回答他所问的事情,反而打听起他们的来历了。

    “我兄妹二人可不是什么大家子弟。再说据我所知,朝中各部主事大臣中可没有什么姓穆的。”

    穆建明有种捂脸的冲动。

    杨霖嘴上不承认,可身体很诚实。最后一句明显告诉对方,他们的身份并不简单。

    许掌柜呵呵一笑。

    “了解了解。”

    然后许掌柜竟是不再说话。

    沉吟了一下,杨霖道:“我也让人打听了一下,听闻这城中有一名叫曹庞的人,号称是魏武之后。豢养了一批凶恶之徒,欺行霸市,抢男霸女,作恶多端。”

    许掌柜收起了笑意,看着杨霖认真的道:“穆公子手段不俗啊,这么点儿时间打听出这么多事情。不过公子虽是强龙,可也难压地头蛇啊!”

    杨霖不屑的哼了一声。

    “蛇便是蛇,再厉害也抵不过强龙的一指一爪。”

    许掌柜认真地点了点头,才慢慢道:“说来惭愧,带头与公子打斗之人的也是我许氏族人。排行第五,我等长辈称呼其为许五郎。不过此人因为在族中无法出头,却跑去别家为其爪牙,为害乡梓。”

    “为害乡梓?”

    杨霖重复了一句。

    “这么说……”

    许掌柜呵呵笑道:“公子所说不错。城中却有曹庞此人,他家落户于此,也才十几年而已。魏武之后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贴金而已。不过此人善于结交又出手大方,豢养了不少恶霸泼皮。在城中是为非作歹。百姓苦其久矣,奈何其与赵郡守交好,百姓敢怒不敢言呐。”

    “这赵郡守官声如何?”

    杨霖又问道。

    “我与穆小姐也说过,赵郡守喜好诗赋,书画一道也涉猎颇深,只是牧守一方嘛就一言难尽了。”

    “赵郡守?赵姓郡守……”

    杨霖喃喃的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道:“赵郡守是不是叫赵惇。”

    许掌柜惊异的看着杨霖。

    “不错,郡守是叫赵惇。穆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杨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许掌柜请继续说。”

    许掌柜点嗲头。

    “这赵郡守将郡内大小事务,全都推给了佐贰官员,可对于郡守大印可是十分上心。郡丞和主簿等佐贰官员主理城中事务,最后却都要向赵郡守禀告。

    郡守便腾出大把的时间游山玩水,舞文弄墨,召开各种文会。”

    “郡尉与赵郡守关系可好?”

    许掌柜道:“郡尉倒是也看不惯赵郡守所作所为,只是因为粮草军饷等受制于人,不得不虚与委蛇。”

    然后,杨霖便不再打听郡中官员的事情。闲聊了几句,许掌柜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

    将许掌柜送走,穆建明一瞬不瞬盯着杨霖。

    “那赵郡守你认识?”

    “兮瑶,你怎么了?”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道,又同时一怔。

    刚刚的交谈中穆建明察觉到杨霖知道一些事,却并没有说出来。

    杨霖微微一笑。

    沈兮瑶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的地方,也算和自己有些心有灵犀。

    “这赵惇原先也是一方名仕,极善经史一道。被地方推荐为官后,竟也是一名能臣。从县丞开始一步步做到如今。他为官颇有些能力,历次的官评多为中上。只是他为官之时年纪有些大了,”

    杨霖一边回想着,一边掐指算了算,有些不确定的道:“他今年应该已是花甲之年了吧。此人有些大器晚成,四十多岁才步入官场,又加上两次守孝。郡守之位已经是他的极限。寻常情况下,不可能把他调入朝廷中枢。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怠慢了政事,安于享乐。”

    穆建明点点头,表示了解。

    在大魏的官场上,有几条不成文的规定。

    其一,若是受官从九品,那么能做到正六品已经算是极限了。因为这部分人一般因功或当地举荐为官,并没有经过九品中正的察举,算是有先天缺陷。

    其二、经九品中正察举划分等级后,最低受官也是从八品,就像赵惇这样的。经过几十年磨炼,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若是能升入正四品,并且成为朝廷中枢的京官,那还有继续上升的空间。再不济也能成为一州的刺史,成为封疆大吏,朝廷重臣。

    可赵惇不入官场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错过了最好的年华。

    大魏虽然没有退休制度,可赵惇已经年近六十,官场上基本已经走到头了。

    “兮瑶,接下来要怎么做?”

    杨霖问道。

    穆建明嗤笑一声。

    “先委屈殿下和吕阳斌住到外边,让魏溢回来。”

    城南的曹家大宅里,许五急匆匆的冲进来。边跑还边喊着:“大老爷,大老爷。哎呦!”

    天黑再加上跑的快了点儿,许五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脸上已经涂了药膏,肿胀的地方已经没那么高了,右眼也勉强能增开了,只是眼底还是一片血红。

    端坐于堂上的曹庞面现不耐之色。

    “又出了什么事?”

    许五已经跑了进来,对曹庞道:“大老爷,我已经查清楚了。这几人现在住到如归客栈里了。”

    “如归客栈?”

    曹庞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

    “对。就是那。我已经派人在客栈周围守着了。”

    “没冲进去滋事吧?”

    曹庞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没有,没有。大老爷放心。我知道轻重。只是让他们守着,没让他们进去。”

    许五连连摆手。随后又谄媚道:“大老爷,以您现在的地位还用怕那老东西吗?”

    曹庞面露不愉的撇了一眼许五。

    “那再怎么说他也是你族中长辈,怎能如此说话?”

    许五抱拳躬身连连应诺,趁着低头弯腰的空档,脸上却露出一丝不屑。

    “我不是怕他,只是与其争斗没有好处而已。”

    曹庞耐着性子解说了一句,接着又道:“行了,知道人在哪就行。把她们盯好了,别让人跑了。”

    第二天,天光大亮。曹庞正搂着不知道多少房小妾,刚从睡梦中醒来,摩挲着小妾如缎似锦般的皮肤,就听见屋外吵吵嚷嚷的声音。

    曹庞皱着眉头坐起身。小妾也赶紧起来,伺候着曹庞穿好衣服。曹庞踱步走出卧房,才喊道:“来人。”

    屋外的声音便瞬间消弭。

    许五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大老爷,不好了。”

    曹庞眉头微皱。

    “怎么又是你?出了何事?”

    许五微微躬身。他知道自己有些失礼,原本进来的应该是曹庞府里的下人。可现在这个事情太紧急了,他也顾不上太多了。

    “大老爷,今早城内大街小巷到处都着贴些告示,上面写着您的十三大罪状。百姓们都议论纷纷。”

一百九十二章 曹家反应

    曹庞心中一紧,表面上不动神色,走到主位上坐下。

    “罪状?我都有些什么罪状?”

    许五嗫嚅着不敢开口。

    “无妨,只管说来。”

    许五期期艾艾半天才道:“上边说您买卖田地、殴伤他人、草菅人命、逼良为娼、还有……还有……”

    许五有点儿不敢往下说。

    “还有什么?”

    曹庞不耐烦的问到。

    “还有豢养死士,图谋不轨。”

    许五越说声音越低。

    “什么!”

    曹庞噌的站了起来。

    前边那些罪状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嗤之以鼻,并不放在心上。而唯有这最后这一条,他可是担不起的。

    死士那是随便养的嘛?

    养死士想干什么?

    谋反么?这可是不赦之罪!

    “豢养死士?说的是你们吗?”

    说着曹庞指了指许五。

    许五呲着牙勉强笑了笑。

    “大老爷,您高看我们了,我们哪是什么死士。给我个豹子胆我也不敢呐。”

    “那你还不带人把那些东西都撕了。”

    许五忙不迭的答应着,跑了出去。

    “回来。”

    曹庞又喝了一声。

    许五乖乖地退回来。

    “大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查一查这件事是谁做的。”

    “明白。”

    曹庞操起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水后“啪”的一下把茶杯摔的粉碎,恶狠狠的道:“让我知道是谁做的,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大哥,此事不用着急。就这点事根本动不了你我兄弟。”

    说话间,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轻轻挥着折扇走了进来。

    这人有六尺多高,面白无须,五官长相要比曹庞好了不少,只是眼神有些阴冷,看人一眼会让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三弟,你怎么来了?”

    见到来人,曹庞有些欣喜的道。

    此人正是曹庞的亲兄弟曹广。

    “这不是听说城内的事了嘛,我过来看看。”

    “不过一些宵小之辈的无奈举动而已。他们斗不过我们,便只会用这些下作手段,能奈我何?”

    曹广收起折扇,认真的道:“大哥,此事不可掉以轻心。有时候一支笔也能杀人。我一会儿去趟衙门,看看那里有什么动静。”

    “嗯,也好。”

    曹庞虽说有些粗鲁,字也识得不多。可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听进去这个弟弟的话,不会刚愎自用。

    许五出了曹家的府宅,便带着手下几十号泼皮上街,见到贴的那些罪状便撕,对于围观的百姓也是毫不客气,伸手就打,张口就骂。

    快到中午的时候,许五才带人把整个许都走了一遍,撕回来近百张写满曹庞罪状的告示。

    “大老爷,城里的告示我们都撕掉了。”

    “一张也没有了?”

    曹庞不放心的问道。

    “一张都没有了,全都撕了。”

    曹庞见到这些稍稍松了口气,现在只等曹广回来听听郡守老爷那边是个什么态度了。

    在郡守衙门中,六十多岁的赵惇正挥毫泼墨。

    是的,赵惇已经六十多岁了。曾经他也想着指点江山,匡扶社稷。出则为将入则为相,在青史中留下姓名。只是可惜雄心壮志被无情的岁月消磨的干净。

    现在赵惇最大的愿望就是安安稳稳做好这一任郡守,然后乞骨还乡,舒舒服服发的去养老。

    曹广小心翼翼的陪在一旁,认真的欣赏着赵惇的墨宝。

    桌上的有一副长幅,写着八个字。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等赵惇收笔之后,曹广用折扇轻击手心。

    “好!好!赵老这幅字笔力虬结,意境深远,是难得的佳作呐!”

    赵惇笑容满面,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复杂。既有得意,又有些唏嘘,还夹杂着一丝嘲讽。手上不以为意的摆了摆。

    “哎!哪里,哪里。行将就木之人哪得如此称赞。”

    “这正是老而弥坚之感呐。”

    曹广继续拍着马屁,又道:“此幅墨宝赵老若是舍得,不妨割爱于我,些许润笔之资,稍后便奉上。”

    赵惇摇了摇头,笑呵呵的道:“这幅字你若喜欢只管拿去,润笔什么的休要提起。”

    曹广装出不满的样子。

    “那哪成?这虽是您的长者之风,可作为晚辈也不能不懂事。”

    一边说着曹广将字卷了起来后。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今日城中之事,赵老可曾听说?”

    “哦?何事啊?”

    赵惇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

    “我没听到下边的人有什么禀报。再说了就算有事,也不过是些宵小的妄言。做不得数,老夫岂会放在心上。”

    老狐狸,嘴上说不知道,却又暗搓搓点了一句。

    曹广心里暗骂一句,脸上继续陪着笑。

    “是。确实没什么大事。不过一些宵小蛊惑之言。想来这会儿已经处理干净了。”

    赵惇嗯了一声,端起旁边的茶盏润了一口。

    见赵惇端茶送客,曹广便躬身道:“这幅字在下还要找好友一起赏鉴一番,就不打扰赵老了。”

    赵惇又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出了郡守衙门,曹广将那幅字随手交给了带来的书童。也不去找什么好友赏鉴,而是径直回了曹家的府宅。

    见兄弟回来,曹庞忙问道:“怎么样?郡守怎么说?”

    曹广点了点头道:“只要把那些流言压下了,赵郡守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有法发生。”

    曹庞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把贴的那些告示都带回来了,正要烧掉呢。”

    “先等等,拿一张给我看看。”

    “快去拿来。”

    曹庞冲下人催促道。

    不一会儿,下人捏着一叠纸跑了回来。

    曹广接过来展开看了看。

    这纸可不小,有四尺对开斗方大小。上边写的内容其实很简单,所谓的十三项大罪也只是大字写了些罪名,具体的内容是一点儿没有。

    只不过这些事情,曹庞都带人干过,心虚之下有点过激了。

    曹广看过后,将纸张甩还给下人。

    “大哥,上边这些都不要紧。现在关键是查出这件事是谁做的。看着字迹比较娟秀,应该是女子所写。”

    “好,我这就派人去查。来人!”

    许五又颠颠儿的跑上来。

    “大老爷。”

    “三老爷。”

    “你带人去查一查,看是谁干的。不行的话,花钱请那些衙役也帮着查查。”

    曹庞吩咐道。

    “先别用那些衙役。”

    曹广忙道。

    “这城里读书识字的男子都不算多,何况是女子。查找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多打听打听便是。”

    许五应了一声,又带人出去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不尽如人意。

    许五带着手下的人查到天黑,也没查出一点儿的眉目。凡而是不管走到哪,都被百姓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第二天一早,曹庞的那些罪状又出现在大街小巷,这回数量更多,贴的到处都是。

    这一次贴的罪状可不像昨天那样只是空有一个罪名,而是言之凿凿,每条罪名的下边,都细数了曹庞所作的种种恶事。

    “啪”的一声。

    曹庞把许五带回来罪状重重地拍在书案上,面容扭曲的都有些狰狞,咬着后槽牙道:“谁?到底是谁?”

    大堂下站着的五六个头目都不敢说话,低着头一不吭。

    一旁的曹广只能无奈的站起来,走到曹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暴怒的兄长。

    “大哥,现在切不可乱了方寸。那些人不敢与我们正面为敌,就只能用此等拙劣的手段了。”

    曹庞重重嗯了一声。

    曹广转过身看着堂下站着的一众爪牙,摇着折扇替曹庞下达命令。

    “你们带人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撕了。另外去问问更夫、坊丁,有没有看见夜里是谁贴的这些。许五,你是许族之人。打听事情更方便些。问问你的那些族中兄弟,这事是不是许家所为?”

    众多爪牙一同应诺,似慢实快的溜出去办事了。

    只有许五没有离开,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道:“三老爷,那些告示撕了也没有用了。现在城中的百姓都议论纷纷,都在传这个事,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

    见许五吞吞吐吐的不说话,曹庞厉声问道。

    深知曹庞习性的许五蔫吧悄的往后退了退,才说道:“说是大老爷你做的恶事太多,连天上的仙神也看不下去了,现在遭了报应,这才施了法术。昨天明明被撕走的罪状,现在却弄的满城都是,比昨天还要多。”

    “混账!什么叫遭了报应。”

    曹庞爆喝一声,上前一步抬手就向许五抽去。早有准备的许五一抻脖子向后仰身躲过了曹庞的这一巴掌。

    “你还敢躲?”

    没打着人的曹庞怒火更盛。

    左右踅摸了一番看上了桌上的白瓷茶壶。

    反正昨天已经摔了一只茶杯,这套茶具已经不完整了。正准备换一套新的,现在废物利用一下。

    见状,许五忙解释道:“这不是我说的,都是城中百姓传的。”

    “那你带着人去看看是谁传的这话,给我狠狠地教训一下。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曹庞恶狠狠的道。

    “大老爷,现在不是教训人的时候。您是不知道,原来见到我们躲都来不及的人,现在却敢当面指着我们的鼻子骂。”

    “那你们就老老实实受着?”

    曹广邹着眉头道。

    许五一脸无奈,小心翼翼的看着曹广。

    “不受着又能怎么办。我刚下令要教训教训他们,可附近的百姓全都站了出来。看那架势,要是真动起手来,还真不一定谁教训谁。”

    “就按我大哥说的办。虽说现在一动不如一静。可要是任由这等流言胡乱传播,对我们更是不利,别人还以为我们曹家不行了呢。”

一百九十三章 夜入曹家

    在城中的一家酒肆内,杨霖、沈兮瑶和吕阳宾正聚于此地。

    沈兮瑶换了身男装,握着把折扇,分度翩翩,如浊世佳公子一般。

    从所居住的客栈到这座酒肆,一路走来,在哪都能听到百姓对于这两日发生的这些事情的议论,以及对于曹家的咒骂和声讨。

    听着周围食客们议论着最近两日城中发生的事情。杨霖狐疑地问道:“就这两天时间,靠这个就能把曹家弄倒?”

    “哪有那么容易。不过让弓箭再飞一会儿。另外就要看芸秀那边的了。”

    能说出这种话的,肯定不是沈兮瑶,而是顶号上线的穆建明。

    对于穆建明说的话,杨霖虽感到怪异,却也没往心里去。

    “要说这曹家在这儿也为祸多年,难道就没人想到用这种手段吗?”

    “肯定有。”

    穆建明轻摇折扇,肯定道。

    “只不过他们还要防备着曹家的报复。而我们不用担心,我们只是过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现在他们忙着试探郡守衙门的态度,忙着阻止百姓们议论,光是这些就让他们焦头烂额了,还想不起我们。

    就算能想到我们还不一定能找到我们。哪怕到了最糟的情况,大不了亮出身份。他们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曹家不过是一群恶霸,收买了城中的官吏,替他们为虎作伥。朝中若是派出钦差,顷刻间他们便灰飞烟灭。殿下是不想漏了身份,如若不然,曹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杨霖点点头,承认穆建明说的确实不错。

    “百姓虽被煽动起来,可曹家定会派爪牙出来强势镇压。到时候恐怕百姓会受到伤害,进而退缩。”

    “殿下放心。百姓的力量是很强大的。若是再有人引导、带头,曹家灭亡也不过顷刻间而已。”

    杨霖猜出穆建明的意思道:“意思是由我们来引导带头?”

    穆建明摇摇头。

    “不,这件事你不能碰。让他来。”

    说着穆建明脑袋扬了扬,用下巴点了点一直警戒周围情况的吕阳宾。

    “我?”

    吕阳宾见状,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脸道。

    穆建明点点头。

    “也不用你做多少,只要你把曹家的柴房啦,大门了什么放把火点了就行。”

    “那要是祸及了无辜……”

    “放心,曹家那么多人,肯定不会让火烧起来的。更不会连累周围百姓。”

    穆建明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百姓们看到有人敢动他曹家,而曹家却无可奈何。那么这把火就真的烧起来了,到时候曹家就完了。”

    “可要是百姓红了眼,形成暴乱怎么办?”

    杨霖又担心起来。

    “这就是安排芸秀的作用了。”

    这一天,曹家的众多手下查访了一整天,城里城外的翻了个遍,一直到天黑才陆陆续续的返回,却又是无功而返。

    得到消息的曹庞暴跳如雷。曹广阴冷的眼睛中更添冷意。

    只是两人都不知道,手下这些泼皮们其嚣张跋扈的行事态度,更令城中的百姓对其厌恶。

    天黑以后,吕阳宾换了一身夜行衣,带上从芸秀那里弄来的火折子和一些用的到的零碎。一路躲避着巡城的士卒来到曹家的大宅,找了个背风的角落缩在里面,闭着眼静静的等待着。

    直到快四更天的时候,吕阳宾突然睁开了眼睛。警惕的打量了下周围,确认安全后,才从藏身之处出来,悄悄地活动着手脚,人麻木的四肢重新变的灵活。

    曹家的院墙不过一人多高,吕阳宾很容易的从南边的院墙翻了进去。

    曹家看家护院的人手还是不少的,加之最近风声有些不对。即便现在已经四更天,是人最松懈的时候,整个宅院的巡视也还算严密。不过吕阳宾能被杨霖带出来,证明其身手还是不错的。

    一路躲躲藏藏,避开了这些护院,沿着宅院南边,在靠东的位置找到了曹家的厨房。

    离厨房不远的地方就是柴房。

    像这种地方一般也不会上锁,吕阳宾用最快的速度进了柴房,回身就把门关上了。

    虽说是柴房,可曹家修的也并不简陋。

    还好柴房里没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发生。

    呃……也许是来的时间不对?

    吕阳宾取出火折子小心的吹亮,用手笼着火光,以防被外面的人发现。

    柴房内大半的地方都堆着柴火。吕阳宾找了个柴火最多的地方,从后腰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陶罐,把里面装的油全泼在一处柴垛上。

    然后把火折子盖灭,用匕首把火折子的内芯挑了出来,同时借用匕首上的凉意,让火折子的温度降袭来。小心地降火折子的内芯放在那些被由浸过的柴火上,尽量轻的吹了一下。

    火折子头上着的暗火微微亮了一下,并没有立刻转成明火,可火折子头却发出红光。

    眼见事情办完,吕阳宾轻呼了口气。不敢耽搁,快速的退出柴房,避开护院,从原路翻出了曹家,缩在墙角静静的等待着。

    红色火折子头儿虽然没有明火,可也温度极高,炙烤着浸了油的柴火,没一会儿的功夫“哄”的一声,一簇小火苗便蹿了出来。那些浸过油的柴火很快便烧了起来,整个柴垛被引燃,火焰逐渐漫延,很快整个柴房便烧了起来。

    没多长时间吕阳宾就在墙外听到曹家里一阵阵的嘈杂的锣响,还有人大声叫喊。

    “走水了,快来人呐,走水了。”

    听到这动静,吕阳宾仰头望了望曹家宅院的上空,果然看见有火光和向上飞舞的烟雾。

    随后,吕阳宾马上转到了曹家大门前,藏于阴影处。探查着曹家大门的情况。

    门前的两个彪形大汉,依旧站在门口守着大门。

    吕阳宾只能先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看院里的动静,能不能把两人调开。

    周围不少百姓听到锣声也被惊醒。纷纷点亮烛火,出来查看情况。有些人为了听的更清楚些,还打开院门。一边侧耳细听,一边与其他人打听:“听着说是走水了,哪走水了?”

    “听声音好像是曹家的方向。”

    一听是曹家,那人狠狠啐了一口。

    “该!真是老天爷开眼呐。睡觉,睡觉。不关我们的事。”

    这会儿的功夫,曹家宅院里已经乱了起来。仆役下人们都找来各种盛水的器具灭火。

    院中各处守卫和护院也离开了值守的地方前去灭火。曹家兄弟早已被惊动。

    曹庞起身披了件大氅,从床板上撤出两把短刀,冲着门外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老爷,有人进了咱们院子,把柴房点着了。。”

    外面把守的护院,隔着门窗禀报道。

    “人抓住没有?”

    “没有。连人影都没看到。”

    曹庞重重的喷出一口气。

    “调集人手,先把火灭了。”

    话音还没落地,门“咿呀”一声就被推开。

    刚刚松懈下来的曹庞,忙将两柄短刃正反手握紧,护在胸前。

    “大哥,是我。”

    听到声音,曹庞才又放松下来。

    “老三。”

    曹广点点头,面容严肃。

    “你来的正好,你在此坐镇,我去前面看看。”

    “大哥小心点,把许五他们带上。怕是贼人并没有走,而是混在人群中。”

    吕阳宾紧紧盯着曹家大门。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把守门的两人叫了回去。

    吕阳宾大喜,冲到曹家大门前,又从后腰处取出最后两个陶罐,啪啪两声砸在门板上。陶罐碎裂,里边的油一点儿没浪费,全淋在了门板上。

    然后又取出火石火镰,两下就打着了火,曹家大门“哄”的一声也烧了起来。

    门内的护院刚走不远就听到门口的两声脆响,随即几人赶到不对,忙向大门跑去,还没等到了门口,就闻到烟味飘了过来。

    几人马上疾呼。

    “大门这里也走水了。这是有人故意放火,快点儿来灭火。”

    听到这声音,曹庞怒气冲冲的直奔大门方向。

    “快给我把门打开。”

    有人上前摸了摸,这时门板已经烫手了。有人找来锁链,冒着烟和热浪,把铁链拴在门栓插手上,把门拉开。

    这时候雕花的门头,朱漆的门板,还有半尺高的门槛都已经烧着了。火头还挺大的,门内的人没有一个敢冲出来。

    借着火光,门内的人轻易的就能看到门外十几步的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双手叉腰,脸上蒙着一块黑布。

    曹庞只穿着一身中衣,以手遮面辟着炙人的火焰,看着吕阳宾问道。

    “什么人,竟敢纵火烧我们曹家?”

    “你们曹家抢男霸女草菅人命,坏事都做尽了。难道真以为就没人管吗?你们曹家覆灭之日就在眼前了。”

    吕阳宾大声地喊道。

    别说是对面十几步外的曹庞等人,就连附近的百姓都听的一清二楚的。

    “把火灭了,冲出去给我杀了他。”

    曹庞暴跳如雷。

    曹家居此多年,还没有人敢这么的欺到头上。

    放火烧柴房,还引的厨房所在的院子全被烧了。这还不算,又把他的大门烧了。现在还指着他鼻子骂,真的以为他曹家可欺么。

    身旁的这些护院爪牙刚提起桶要灭火,就听到曹庞“啊”地一声惨叫,随即倒在地上。

    借着火光,众人看到曹庞的胸腹之间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正咕咕的往外冒。所有人也顾不上灭火了,都围在曹庞周围。

    “大老爷!”

    “大老爷!”

    “大老爷,你怎么了?”

    吕阳宾哈哈大笑,连连高呼:“曹庞已死!曹庞已死!曹庞已死!”

    然后往后退了几步,身形隐入黑暗不见了踪影。

一百九十四章 官府派人

    确实如穆建明估计的那样,曹家人手众多。就算柴房和大门口两处放火,火势并没有烧起来,很快就被灭了。

    可这一把火烧的还是很有成效的。

    尤其是吕阳宾临走时喊的那几句话。

    天刚亮,曹家被烧,曹大已死的消息,疯了一般的传遍了全城。

    百姓们先是不信,可架不住传信的人,诅咒发誓的一再保证。同事不少人都跑道曹家门前。原本不管白天晚上,都站在门前的两个大汉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门虽然还关着,可光亮的大门被烧的黑黢黢的。门板上又很大一片都被烧成了木炭,门口周围地上水流的到处都是。

    百姓们又无不拍手称快,跑回去便向邻居炫耀似的讲述这所见所闻。然后更多的人也都跑来看热闹。

    曹家大门前围着的百姓越聚越多,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曹家早就该这么收拾了。也不知道是哪方游侠做的,简直大快人心。”

    “没错。原来那赵员外,多好的人。常年修桥补路,年景不好的时候还施粥赠米的。被曹家看上了他的铺面,被弄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

    “还有那张家三姐儿,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被曹家老三看上抢了去。结果呢?当天夜里三姐儿就悬梁自尽,张家一家子也被逼死。”

    “还有那些罪状上写的,有些恶事甚至之前都没听说过。”

    “谁说不是呢。”

    突然,有人说道:“听说昨晚那义士不仅放火烧了曹家,还给了曹庞一刀,到现在那曹庞都生死不知。”

    “什么生死不知。是已经死了,一刀正中胸口。”

    有人纠正道。

    “估计一会儿曹家就会派人去买棺材了。”

    “死了最好。”

    有人恶狠狠的接茬道。

    这时有一道声音传来。

    “诸位乡亲,这曹庞死了的话,我们还怕他曹家什么。”

    周围的百姓都是一愣。

    对啊!

    要是曹庞都死了,树倒猢狲散,那些爪牙们还不赶紧跑?剩下的曹广不过一个书生,就算还有些泼皮,可谁敢出来面对他们这么多人。

    人们转头四顾,只看到四周黑压压的都是人,却不知道刚刚说话的人是谁。

    被人这么一鼓动,人群开始出现了骚动,很多人都开始慢慢向曹家大门口的方向移动。

    “都给我站住,我看你们谁敢妄动!”

    人群后边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所有人都回头看去,一下子全都老实了。谁都不敢妄动分毫,都低下头不敢与来人对视。

    来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队人。都穿着差役的服装,手中拿着铁尺棍棒,唯有领头这人身材壮硕,手中提着一柄刀。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来人眼睛圆瞪,眼眉都要立起来了,带着脸上的横肉也挣开,显得有些凶恶。

    此人目光扫过,人们纷纷低头回避,往后退去。自觉的在此人身前让出一块地方。

    此人人缓步向前。每迈前一步,他面前的百姓便畏惧地向两边退去。他就如分水的利刃一般轻轻一划,人群便像海水一般分成两半。

    有这人开路,这一队差役十分顺利的就走到了曹家破败的大门前。

    “上去叫门。”

    身旁的捕快答应一声,上前敲门。

    还没敲几下,大门哗啦一下就被打开。门板上松动的木炭,掉下来好几块。

    曹广跨出被烧成焦炭的门槛,脸上使劲挤出一分笑意拱手道:“李捕头。”

    李捕头嗯了一声,很敷衍的还了一礼。

    曹光眼睛微微一眯,升腾起一丝怒火,却不得不压抑着问道:“不知李捕头上门所为何事?”

    “放火可是重罪。听说你这里遭贼人纵火,奉郡守之命,前来调查一番,好缉拿贼人。”

    闻言,曹广明显松了一口气。

    故意放火虽不是不赦之罪,可也是重罪。

    有个词叫杀人放火。

    一层意思是作恶的时候杀人和放火一般是连在一起的。

    另一层意思是杀人和放火是一样的处罚,抓住了都是要被斩的。

    毕竟这时候的房屋一般都是木质。真要是烧起来,那一烧可就是一大片。

    这对于任何一个郡县来说都是一件大案,由不得官府不重视。郡守衙门听说了此事,一早就派了捕班的捕快前来勘察。

    “多谢赵郡守!多谢李捕头!里边请。”

    曹广连连拱手道谢。

    李捕头又嗯了一声,带人往宅院里走去。

    曹广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踏出几步,阴冷的目光扫视四周满满当当围观的百姓,喝骂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我曹家门前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看热闹的地方,莫不是等着李捕头把你们都抓起来吗?”

    众人摄于曹家的淫威,往后退了退,却无一人离开。

    曹广说完这话,才转身退回了曹家。

    大门重又关起来,人群中才有人发出了一声感慨。

    “哎,官绅勾结。我等百姓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可惜了那位义士的壮举了。”

    曹广回到门里,抬眼便看到李捕头并未走远,站在门内几步的地方,似笑非笑的看着曹广。

    曹广忙上前几步。

    “借用李捕头的威名,还请恕罪。”

    李捕头冷笑两声。

    “我可不是老虎,这点儿威风怕是不够你借的。”

    曹广忙冲李捕头拱手告饶。

    “李捕头说笑了。捕头的威名谁人不知,再说,我哪敢借您的威风。”

    说着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准备陪着李捕头往里走。

    李捕头身形并没有动,径直问道:“听说你大哥受伤了?到底怎么样了?”

    曹广也站住身形,道:“哎!确实被人伤了一刀,不过不算严重,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血流的有点儿多。”

    “那还好。让你大哥好好养伤。贼人都烧了什么地方?”

    “就是柴房和大门。柴房全烧没了,连带着厨房也毁了大半。大门这里灭火灭的及时,可也把大门烧的不成样子了。”

    李捕头撇了大门口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道:“这哪是烧大门呐,这就是打你们曹家的脸呐。”

    对于李捕头的嘲笑,曹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难看之极。

    李捕头却哈哈大笑。

    “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曹三老爷可不要见怪。”

    于此同时,郡守衙门前走来两人,停下看了看高大的门眉,有抬腿往衙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守在衙门口,一身黑衣的皂隶忠于职守的喝止道。

    来人看了皂吏一眼,拿出一面腰牌递到皂隶跟前。

    “速去通报你们郡守,上差来此公干。”

    皂隶接过腰牌,上面刻画纹路是挺好看的,不像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可上边写的什么就不明白了。

    不过他也不敢耽搁,忙跑到衙门里送信去了。

    不一会儿,一名穿四品官袍的老人带着其他一些官员以及一些皂班衙役都跑了出来,看了看台阶下站着的二人,问道:“哪位是沈常侍?”

    芸秀虽站在台阶下,却睥睨这赵惇等人。

    “我就是。”

    看着女扮男装的芸秀,佐贰官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赵惇却暗暗点头。眼前这人和自己得到的传闻差不多一致。想到此,赵惇叫腰牌递还给芸香,躬身做请。

    “沈常侍里边请。”

    在官职上虽然赵惇要高于沈兮瑶,可沈兮瑶毕竟是京官,常侍这个官职又是经常出没在皇帝身边,再加上沈兮瑶的家世,赵惇不得不曲意应对。

    芸秀并没有托大,还了一礼道:“赵郡守客气了,请。”

    两人谦让了一番,才并排走进郡守衙门。

    衙门大堂不适宜招待客人。

    众人引着芸秀进入二堂后,才分宾主落座。待衙役奉上茶水,赵惇喝了一口后,才指着另外一人道:“还未请教这位是……”

    芸秀看了眼一身侍卫打扮的太子殿下道:“这是陛下赐予的护卫。赵郡守不用理会。”

    赵惇哦了一声。

    芸秀虽说的轻松,可赵惇却也不敢怠慢,冲杨霖点头示意后,才呵呵笑道:“老夫虽未与沈常侍见过面,但沈常侍的才名以及所作所为可没少听说。沈常侍虽是女儿之身,行事却让不少年轻俊杰汗颜呐,也让我等敬佩。”

    说着左右看了看衙中众多同僚。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恭维着沈兮瑶。

    芸秀忙道过奖。

    “赵郡守客气,小女子实当不得郡守如此称赞。”

    赵惇呵呵笑道:“哪里,哪里本官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客气了一番过后,

    赵惇才问道:“呃,不知沈常侍来此是……”

    “哦。奉陛下之命办差,途径贵地而已。”

    闻言,赵惇放下心来。不是专门冲着他来就行。

    可随之赵惇就察觉出有些不对了。

    时间上有些不对。

    这位沈常侍来的太早了些。

    现在打开城门还没多久,衙门也才刚刚开始办公,这两人就上门了。

    替皇帝出来办事,而沈兮瑶的又是一个女子,身娇体贵的。夜里肯定不会宿在城外。

    这二人一定是昨晚就进了城的。

    然而,这两日城中这么热闹。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他们打听到一些消息了。

    想到这,赵惇额头微微见汗。

    郡丞、主簿、知事这些人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堂内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沉寂。

    “赵郡守,我等听这城中百姓议论纷纷的,似是城中出了什么事,可请郡守为我解惑?”

    芸秀直截了当的询问道。

    赵惇闻言心中一沉。

    果然!

    真让自己给猜对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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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武侯介绍:
权者,衡器也。
通俗来说就是秤砣。
可是秤砣虽小却能压千斤。
来到这方世界,
文不成,武不就,
就只能做一块小秤砣,
毕竟,压垮骆驼的是最后一更稻草,
何况是一块秤砣呢?北魏武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魏武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魏武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