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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逆旅夜雪     笑傲在江湖txt下载     笑傲在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二章 升官

    林平之和罗祥二人结拜后,将宗祠收拾好后关上了入口。再次回到密室,二人激动的情绪还未完全平复,此时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同,也无需见外,说话也随意了起来。罗祥说自己此次来宁夏,皇上并没给什么具体的事情,只是让自己宣一份口谕,再有就是留在宁夏府,直到皇上下诏召回。林平之心中有数,便说起来此次他负责调查安化王谋反一事,罗祥闻言也不由得一身冷汗,他知道轻重,这藩王造反,对一个皇帝到底有什么样的影响他一清二楚。在大明朝,对皇帝最为忠诚的就要数罗祥这些太监了,而罗祥这样的大太监,从正德帝小的时候就在皇上身边,对天子极其忠实,听闻林平之的讲述,罗祥的额头已经满是大汉,急道:“二弟,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安化王真的起事,让皇爷如何自处?不如现在抓了那安化王?不成不成,如果没有实证,现在抓了安化王,内阁阁老六部九卿必然说皇上骨肉相残,但如有实证,则和已经造反无异,这如何是好?二弟,你不知道现在皇爷已经被内阁和朝中大臣逼到了什么程度,这个时候如果出现藩王造反,恐怕皇上不得不再行退让,到那时。。。”罗祥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林平之明白罗祥的心思,安化王造反肯定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性质恶劣,百官必然以此大做文章,这个舆论上的压力必让天子进一步被朝臣压制。

    林平之道:“大哥勿慌,小弟已经想了几个破解之法,不过还没有个计较,正好大哥在此,小弟也有了个商量的人,我们兄弟不妨好好计较一下。”

    随后林平之和罗祥便在密室和罗祥好好的计较了起来,罗祥毕竟是宫中旧人,见闻之广博远非林平之可比,有他在一旁商议,林平之的心中也有了底,心里对天子的安排也是钦佩无比。

    在林平之说出自己的几个想法后,罗祥的眉头逐渐的舒展开来的,但随即又皱到一起:“二弟,你的这几个想法却是奇思妙想天马行空,不过其中诸多的细节却难以把握。”林平之苦笑道:“小弟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去想。”罗祥点头:“不错,你是对的,如果想的过于细致,中间有丝毫变化都难以应对,细节不过多计较,一旦有变反而应对更为从容。二弟,你比哥哥想的周道,不过计划中可以忽略细节,我们商量的时候还是必须将一切细节都考虑进去。”林平之点头称是。

    不知过了多久,林平之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声,抬头却看到罗祥古怪的看着自己,二人不禁同时大笑,原来两人谈的过于投入,都已经忘记了吃饭,此时都已经到了掌灯时间岂能不饿,刚才的声音正是两人的肚子在叫。

    林平之道:“大哥,反正你又不走,不急于一时,小弟先陪大哥取用饭。”

    罗祥也笑着点点头。

    二人刚一出门,就见到罗祥的两个随从还在外面侍卫,罗祥一笑:“董大张彪,你们也累了,跟咱家去用些饭食。”二人躬身领命,随即跟在罗祥两人身后出了小院,刚出院门,就看见王朝四人正在不远处的长凳上坐着,眼巴巴的看着这里。见到林平之出来连忙过来见礼,林平之给双方介绍了一下,不过他没挑明罗祥的身份,只说罗祥是自家的姑表亲的表哥。因为王家驹一直住在田庄,王朝四人也不明所以,听闻林平之的介绍,连忙过来拜见表少爷,罗祥知道四人都是林平之的心腹,也点头称赞了几句。

    众人到了厨房,王朝早已吩咐下厨做好了饭菜热在笼屉里面,现在既然林平之和表少爷出来了,赶紧端出来上桌,满满当当的放了一桌子,虽然没什么山珍海味,却也香甜可口。几人都饿了,罗祥与林平之现在已经是结义兄弟,而王朝四人又不明罗祥的身份,本没什么顾及,只是罗祥的两个随从说什么也不肯上桌,林平之只好在外间摆了一张小桌让二人用饭,搞得王朝四人也有些尴尬,不想让表少爷家的下人觉得自家大人家规不正,说什么也要过去,林平之只好由得他们。他与罗祥边吃边聊,这一顿饭吃的倒也舒爽。罗祥表示,这段时间自己就住在密室,除非必要自己不打算在出门,自己的两个随从跟随林平之,这两人都是自己的心腹,也可以给林平之打打下手。林平之自然知道罗祥的好意,他的随从必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不过自己现在经常不在府内,需要有人照顾罗祥起居,毕竟罗祥足不出户,每日的饭食用度都需要有人伺候,罗祥也知这是实情,便不再勉强。

    罗祥三人都奔波了一路,今日又是和林平之忙活了一天,疲态已显,饭后林平之便请罗祥回房休息了,罗祥的两名随从也便住在密室的外间。

    次日清晨,林平之刚进罗祥的小院,边见罗祥正在院中盘膝练功,而他的两名护卫在一旁侍立,感觉有人进来,罗祥睁开双眼笑道:“林大人,早啊。”在有人的时候,他们都注意彼此的称呼。林平之抱拳道:“公公不多休息一下?”罗祥笑道:“多少年的习惯了。”两人说笑着进屋,两名护卫顺势站在门口警戒。

    进屋后,林平之对罗祥一拜道:“给大哥请安了。”罗祥笑道:“二弟以后不必如此多礼。”不过心中还是受用的很。

    二人坐下后,继续就昨日之事进行商讨,忽然外面有人叩门,林平之开门一看,原来是罗祥的一个侍卫名叫蒋欢,蒋欢见林平之出来道:“林大人,王朝来找。”林平之出来,见到王朝满头是汗,看见林平之边道:“大人,锦衣卫衙门派人到了,现在正堂用茶。”

    林平之心中有数,点头让王朝先去招呼,回屋和罗祥说了一声,便赶奔正堂,此时,一个锦衣卫千户正在大堂用茶,还有几个校尉在一旁侍立,王朝四人面色紧张的陪在一边,见林平之出来,这个千户连忙起身,对林平之施礼道:“林大人,下官王威有礼了。”林平之心中一动,忙还礼道:“不敢当,敢问大人所来何事?”

    这王千户站直身形一笑:“在下可当不得林大人这一礼。”说罢在一旁的校尉手中拿出一支卷轴对林平之一笑,走到大堂郑重大声道:“石大人有命,烦请林大人领命。”林平之连忙起身站直躬身施礼,王朝等人也忙跟在他后面抱拳躬身。打开道:“经查,宁夏府锦衣卫百户林平之,恪尽职守忠心体国,实为我锦衣卫楷模,特此擢升锦衣卫百户林平之为锦衣卫镇抚使之职,因西北重镇地位险要,特命林平之以锦衣卫镇抚使之职镇守宁夏,可调度陕西锦衣卫千户所一切人马力量,也可任免陕西境内百户以下职务,相机行事,望林平之不忘皇恩,不辱我锦衣卫威名。”

    说罢王千户将卷轴一合,满面陪笑道:“林大人,下官给你道喜了。”林平之连忙还礼,面上虽不显,心中也是兴奋不已,锦衣卫镇抚使是从四品的官职,位高权重,更难得的是可以监管陕西千户所,这样一来,自己在宁夏做事也就方便的多了,至于任免百户以下官职,自己却不会胡乱使用,权力这个东西乱用的话必然是灭顶之灾。王朝众人更是惊喜交加,大人升官了,所谓水涨船高,他们都是跟着大人的亲信,大人升官自己的前途自然也就更有奔头了。

    王千户随即从一旁的校尉手中取过林平之的新官服以及腰牌印信,与林平之一一交接签收。林平之对赵虎使了个眼色,赵虎会意,连忙出门,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以一封封白银,林平之转手交给王千户笑道:“弟兄们原来辛苦,可惜本官身无长物,只有这么一点小意思,请犒劳一下众兄弟吧。”托盘入手甚是沉重,足有百两之多,王千户眉开眼笑,林平之不但没有得志便猖狂大摆上官的架子,反而如此豪爽,王千户大笑道:“林大人果然够义气,那下官便代弟兄们谢过林大人了。”随即林平之命人大排筵席准备宴请所来众人,王千户摆手道:“林大人,此事却不必了,下官在此处虽然事了,却还要马上赶往西安千户所,时间紧急,不管多留。”

    说罢对身边的校尉道:“你们现在就出去准备一下。”几个校尉领命走出大堂准备马匹去了。林平之目光一闪,笑道:“既然王大人身负重则,本官也不便挽留,不过王大人既然不肯在此赴宴,这个东道主却不能不做,还请大人稍等片刻。”说罢对赵虎又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赵虎又拿了一个锦缎的包袱过来,林平之取过塞到王千户手中道:“这两百两的路费却是务必要收的。”

    王千户更是满面红光,嘴上说着:“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已经将包袱背在背上,他却是想纳入袖中,不过两百两白银,他虽然武功了得,但是袖子却撑不住这许多重量。

    林平之笑道:“区区黄白之物罢了,如何敌得过我们锦衣卫的袍泽之情。不过既然指挥使大人命本官监管千户所,本官却从未去过,现在本官分身乏术,不妨就让本官的一名下属随同大人一同前往西安,也可代本官了解一下陕西千户所的具体事宜。”

    王千户满面笑容:“区区小事,举手之劳罢了,下官先去准备一下,等等林大人让下属来找在下便是。”他也不多说,转身出门。

    王朝几人刚要对林平之道喜,被林平之阻住,林平之看着面前四人沉吟了一下道:“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你们四人是否愿意一同前往千户所?”四人一愣,不知道大人是什么意思,林平之道:“本官打算派你们一两人去千户所做一些准备,也便于彼此之间的联络,不过千户所对我这个忽然出现的上司必然不服,本官现在分身乏术,我表兄王家驹又离不开田庄之事,又恐你们四人去了受到千户所的刁难,故此为难。”

    王朝四人顿时满面通红,大人这是不放心他们啊,看大人殚精竭虑,为了朝廷和百姓四处奔走,王表少爷还能替大人照看田庄,难道自己四人就是吃干饭等着天上掉馅饼的?

    王朝向前一步道:“大人,卑职不才,愿意前往千户所,必不给大人脸上抹黑。”马汉也道:“大人,还是让卑职去吧,现在堡内人手不足,大哥和两位兄弟可以辅助大人,马汉一人足矣。”

    张龙赵虎也纷纷请命,四人各不相让,登时吵作一团,最后赵虎忽然双膝跪地道:“大人,三位哥哥如今都有功劳在身,唯有卑职仍是一介白身,就把此次的功劳赏给卑职吧。”说罢以头抢地,这一下另外三人都闭住了嘴巴,他们四人一向交好,又是异姓兄弟,平时说说笑笑的,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四人中有三人已经是小旗官,唯独这个老四还是白丁一个,现在听赵虎忽然这么一说,顿感惭愧,于是也纷纷跪倒,表示愿意让赵虎前往。

    林平之略一思忖,他在让赵虎去拿送给王千户的谢礼之时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于是开口道:“既然如此,赵虎,本官便命你前往千户所驻扎以便和我联络,不过既然你现在代表我驻扎那里,再没有身份自然不成,今日你便实领了小旗之职吧。一路之上和那王千户要多听多问。”赵虎自然欢喜不尽,王朝三人也拉着赵虎一通嘱咐,赵虎诺诺连声,接过王朝递过来的小旗腰牌挂上,随即兴冲冲的出门去寻王千户了。

    赵虎走后,林平之吩咐下去,关于升官的事情,必须严密封锁消息,不得泄露出去,王朝三人自然领命。此时林平之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又把马汉留下,提笔写下一封书信交给马汉,让他即刻启程赶赴华山。

第七十三章 王爷

    转天清晨,林平之刚刚来拜见罗祥,二人还未来得及商讨计划,忽然王朝来报,说宁夏卫指挥使周昂来访。这次周昂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一个中年文士,见面后,周昂对林平之介绍,这人乃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安化王府的幕僚孙景文孙先生,林平之连忙以礼相见。孙景文倒也不摆什么王府的架子,只是和林平之先谦逊的说了一番没营养的客套话,随即话锋一转,谈到了宁夏屯田的事情。

    孙景文喝了口茶道:“百户大人,周指挥使之前曾和在下提过,林大人对周东度周大人强抢民田欺压军户之时也是有所了解?”

    林平之点头道:“不错,林某对此不但清楚,更是义愤填膺。”

    孙景文欠身道:“百户大人嫉恶如仇,实在是我宁夏官民之福,不过现在周东度大人不但未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据在下所知,就在最近三日,周大人又强占了六万亩的良田,无数军户流离失所。”他这些话却没有丝毫水分,林平之对此也是了解得很。林平之也懒得再扯皮下去,拱手道;“孙先生,此时本官已经了解,上次周指挥使曾于本官商议,我二人准备前去请安化王爷出面上奏天子,以制止周贼的恶行,不知道孙先生是否可以代为引荐让我等拜见王爷?”

    孙景文没想到林平之这么直截了当,连周贼都已经用上了,不过心中也是暗自高兴,于是也不再东拉西扯,点头道:“在下今日便是为此而来,就在昨日,我已经应周兄所托将此事告知王爷,王爷也是恼恨的很,如果林大人有暇,不妨明日与周兄前往王府,由在下引荐给王爷。”

    林平之点头道:“多谢先生,那就请先生和周指挥使先行一步,待在下收拾一下,将周、安二贼的罪证整理好之后,立刻前去周大人府上与之一起去拜见王爷。”

    孙景文大笑道:“好好好,那么我和周指挥使便在王府恭候林大人了。”说罢起身告辞,周昂没想到如此顺利,自己到了一句话还没说,林平之已经答应去王府了。要知道,锦衣卫私见藩王,性质远比地方文武官员要恶劣的多,只要林平之去了,几乎可以说将他已经拉下一半的水了。“到底还是年轻啊。”孙景文和周昂心中暗笑,满面春风的出门回安化王府了。

    等二人身影消失之后,林平之面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转身回了密室,与罗祥分说了一番,罗祥目光微凝:“二弟,此事事关重大,行事务必要得当。”林平之笑着点点头,随即在书架内抽出一个纸袋,里面装的都是周东度和安惟学两人的罪证,对罗祥道了别转身离开府邸。此次他没带任何一个随从,只是孤身前往周昂的府上。

    安化王府距离林平之的府邸距离两百余里里,而周昂的府邸在二者之间,故此林平之说先去周昂府上然后再去拜见安化王。为避免路途耽搁,林平之一人双骑,中途歇马不歇人,傍晚时分林平之便抵达了宁朔县。上次自己前来此处,还收了王朝马汉两个得力下属,此次故地重游,林平之也有些感慨,县城内的善堂还在,不过木老伯夫妇和几个孩子已经被王朝马汉两人接去了李俊堡,此时的善堂比之从前更加破败,成了几个流浪汉的住所。

    林平之摇摇头,直接赶奔周昂的府邸,周昂听说林平之到了连忙出门相迎,二人勾肩搭背的说了一阵子的客气话,周昂便说安化王府距离尚远,二人不如早些赶路,免得明日倒是时辰太晚失了礼数。林平之自无不可,不过周昂准备的倒是充分,说林平之从李俊堡赶到宁朔县已是长途跋涉,有未曾用餐,过于辛苦,于是舍马就车,给林平之和自己分别安排了一辆马车,这样在车子里面不但可以吃喝,还可以睡觉。林平之当然不会拒绝,于是片刻之后,林平之和周昂分别上了马车,周昂还点了二十名骑兵陪同,也是一人双马,连林平之的两匹马也一起带上。于是一行人便驾车骑马赶赴安化王府。

    林平之却是有些饥饿,接过车夫递过来的食盒后,就在车厢里面吃了起来,食盒里面的食物非常丰盛,上下分为三层,每一层都有五个隔断,每个单格内都是一道好菜,还有两碗汤和一壶酒,林平之对酒没什么喜好,只是将汤全部喝下。吃饱了饭,林平之将食盒推到一边,打量起了这架马车,他忽然发现从自己吃饭开始,车子已经行进了好一会儿,自己居然没感觉到丝毫的震动。转念一想,当即想起来自己上车的时候,发现这辆车的车轮都是用皮革裹起来的样子,难怪会感觉不到震动。

    自从在衡山城他偶然得到那前辈的遗书后,他就养成了仔细观察和思考的习惯,此时也无所事事,不由得就开始琢磨起这架马车来。上车的时候,自己还奇怪,为什么周昂为什麽要将马车造得像个棺材,仔细一看才明白,因为这样,车厢里的地方才大。这样的车厢就可相当于普通车厢的两倍大,车厢一侧用锦被铺出来一张舒适的软榻,还有几张锦垫,自己刚刚坐在垫子上用餐的一张矮脚小桌,每样东西显然都经过苦心安排的,所以东西虽多,也并不显得很拥挤。

    距离安化王府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如果骑马也许速度能快上很多,不过坐车总是要慢上那么一些,事到临头,林平之也懒得多想什么,于是干脆往软榻上面一躺,随着外面马蹄的滴答声沉沉睡去。

    这一觉林平之睡得极其舒爽,直到第二天周昂拍打车厢才把他叫起来,见到车外的周昂,林平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周大人,实在抱歉,下官睡过了。”周昂笑道:“林老弟昨日奔波劳碌,是应该多休息一会儿。不过我们面见王爷,还是要仔细一些,林老弟先洗漱一下,随后我们就去王府。”

    林平之这才注意到,此处乃是一片树林之内,早有兵丁打来清水备好青盐,林平之赧然一笑,连忙净面漱口。片刻之后,林平之梳洗完毕,周昂笑道:“林老弟却是一副好相貌,如果老哥有女儿,一定嫁给你。”林平之笑笑未答,心中暗骂:“老东西,回头你抄家灭门诛九族把老子也连累了。”

    二人整理一番后,来到了安化王府门前。在这里,林平之有看见千户何锦、丁广二人早已在此等待,周昂笑称这是为了多来几个人,毕竟人多面子大,希望可以求得安化王爷答应替宁夏军民主持公道,林平之心中暗哼面上不显,只是向两人的深明大义称赞不已,何锦二人也是虚情假意的和林平之互相吹捧一番。

    周昂让门子禀报后不久,孙景文迎将出来道:“二位大人。来的好早,王爷今天已经推却了一切事务专心等待二位光临了。”周昂林平之忙道不敢,随即跟随孙景文来到银安殿,在正中的雕龙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中年人,他漆亮的胡子修饰的很整齐,粗眉大眼,真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正是当代的安化王朱寘鐇。

    见到林平之一行人进来,朱寘鐇居然走下王座来到林平之两人面前大笑道:“这位就是锦衣卫的百户官林大人吧,幸会幸会。”林平之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王爷在上,下官给王爷见礼。”朱寘鐇连忙扶住林平之大笑道:“好说好说,本王一向不喜俗礼,林百户肯来我这王府就是给本王面子,来来来,请坐请坐。”说罢将林平之带到左手上座坐下,孙景文看的心中叫苦:“我的王爷啊,学生让你礼贤下士,但是你这也礼敬的有点过了吧?简直忘了尊卑有序了。”不过嘴上自然不敢说,自己这个王爷一向有点儿二百五,自己也不是不知道,不过这样也好,如果王爷得了大位自己也容易把控朝政。说起来朱寘鐇也不知道都从哪儿找的这些文武英才,有理想是好的,但是还没实现理想之前都把自己当作理想已经实现了。

    待几人入座后,朱寘鐇回到王座,笑道:“孙先生和孤说过今日二位有要事来见本王,不知道二位大人位高权重,却有何事需要来找我这个无职无权的闲散王爷?”

    周昂拱手道:“王爷,我和林大人此来,乃是望王爷给我大明将士主持公道!”说罢对林平之一使颜色。林平之会意,忙在怀中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纸袋,早有王府太监伸手接过呈给朱寘鐇。

    装模做样的看了半天,最后重重的一拍面前的书案,大叫道:“败类!简直丧心病狂!我大明朝的国事就是让这些败类给糟蹋了,皇上的圣明也被其毁坏!真是畜生!败类!”他吼叫了一阵,随即面色一苦,对林平之道:“林百户,孤明白你锦衣卫的能力,这些证据孤万无怀疑,但是你们前来找孤恐怕却是所托非人,孤虽然贵为王爷,但是却无职无权,更不能插手地方军政民政,恐怕爱莫能助啊。”

    周昂连忙开口道:“王爷,我等不是不想上报,但是我们的官小职微,而周东度、安惟学二人不但是朝中大员,更有司礼监刘公公撑腰,如果仅仅是我二人上奏,不但不能惩治二贼,反而会引火烧身。我二人事小,但如果让奸邪得逞,我宁夏从此再无宁日,日后胡虏犯边,我大明西北危矣。”

    朱寘鐇连连摆手,用祖制藩王不得干政为由百般推脱,周昂不断的分说,何锦与丁广二人也是在一旁不断请求,孙景文也在一旁不断的对朱寘鐇劝谏,但是朱寘鐇似乎是铁了心不管,只是摇头。

    林平之看火候差不多了,开口道:“王爷,卑职虽然官小职微,但却恬为锦衣卫百户之职,代天子行监察天下之权,卑职在此保证,绝不会让王爷受到牵连。”

    朱寘鐇闻言陷入沉默,只是低头不语,过了半晌,忽然抬头笑道:“此事太大,本王需要仔细斟酌,不过此时已近午时,二位不妨先在本王这里用饭再说。”

    朱寘鐇是堂堂王爷,他说的话虽然比不上金口玉言,但也是一言九鼎,既然王爷开口留饭,林平之无论如何不能给脸不要脸,只好点头谢过安化王,安化王哈哈一笑,吩咐太监准备午宴,随即带几人去往王府宴会厅。

    如果说大明朝什么人过的最滋润,那毫无疑问就是皇室的各路藩王,这些藩王无需劳作,更没什么职务,每天的生活就是享受,还有大片无需上税的田庄和店铺生意,生活简直奢靡的让人发指。安化王的藩地随在西北,但是每日用度所需的物资却来自与四面八方。林平之在福建的时候也算的上是富豪之家,但是也未见过如此的排场。安华我那个自然是坐在主桌,他和周昂、何锦、丁广分坐在左侧的几张酒桌旁,而孙景文、孟彬、史连几个王府幕僚则分坐在右侧的几张酒桌旁边。

    大明朝讲求尊卑有序,他们的膳食自然不能与王爷相比,但是也是非同小可。他面前的酒桌上光酒就只有十种之多,从茅台、洋河大曲、状元红、竹叶青,到关外羊乳酒都有;菜盘里面也分别放着江北的大虾,金华火腿脚爪、福州糟鱼、福州烧鹅、海宁海臭虫、无锡肉骨头、长白山的梅花熊掌。。。

    其余几人面前桌子上面和自己一般无二的菜肴美酒,林平之不禁叹息什么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此的生活居然还不满意,还要痴心妄想问鼎天下,真不知道这安化王到底是蠢还是猪。

    此时朱寘鐇举起酒杯道:“不是本王吝啬,但今日本王不知几位贵客到来,不及准备,酒微菜薄,请大家不要介意啊。”众人忙道不敢,他顿了顿继续道:“本王久居宁夏,与周指挥使、何千户与丁千户都算是旧识,不过今日本王很高兴可以见到我大明后起之秀林百户,实在高兴,今日谁都不许走,晚上的时候本王要设宴款待林百户和在座各位,大家务必赏光。”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爷都喝了,众人谁敢不喝?都是将酒水一口喝干。

第七十四章 诬陷

    在朱寘鐇有意的带动下,午宴逐渐开始变成诸人开始吹捧林平之,林平之也是不断的点头谦逊两句,心中却是暗骂不止,最后这顿丰盛之极的午餐林平之连半饱都没混上。午宴散后,因为朱寘鐇已经说过留众人晚宴,自有王府太监分别带着几人先去客房午休。在林平之被带走后,朱寘鐇问几位智囊的看法,孙景文道:“陛下,学生看此人虽然年轻,但不是胸无城府之人,不过却也无妨,谅他一个小小的百户官,露水大的前程,只要陛下礼贤下士,不愁他不就范。”

    史连道:“关键在于他的鹰犬身份,需知朝中文臣一直对厂卫鹰犬欲除之而后快。弘治一朝,厂卫鹰犬已经被打压的无法动弹,现在那昏君妄图重新抬举鹰犬,必为朝臣所厌恶。如今只要林平之倒向王爷,然后反戈一击,由他这个昏君昔日的鹰犬来揭发昏君的暴行,必然会对昏君的声望造成巨大的打击,六部九卿也会趁机发难。这对陛下的大事有百利而无一害。”其他众人也纷纷点头应和。

    当晚,王府的宴会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此时酒桌之上的菜肴比之中午更是丰盛的过分。开宴之时朱寘鐇宣布酒席之上不许谈国事,故此这顿饭比中午吃的更加欢畅,林平之也总算有机会填饱肚子了。在宴席上,朱寘鐇向众人频频敬酒,在座之人自然不敢驳王爷的面子,林平之也喝了不少,到后来,周昂、何锦以及孙景文又以各种理由纷纷劝酒,林平之终于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次日黎明,林平之在梦中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回忆起昨日之事也觉得奇怪,以自己的功力,即便饮酒也不应醉成如此这般模样。心中奇怪,又不知现在身在何处,便撩开被子准备出门查看一下,不过移动之间却发现大大的不对,连忙坐起身形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此时林平之不仅弄清楚自己赤身裸体,身边还躺着一个女人,也是光条条赤裸裸的一丝不挂,转动之间肌肤相亲颇有异样的感觉,而且是极其异样,这个女人美貌绝伦好似天人。这样的美女无论是那个男人见到都会忍不住看第二眼,去仔细的看一看她为什么这么漂亮,仔细看看这么美丽的女人全身上下最美的地方是哪里。但是林平之绝没有看第二眼,因为他发现了这女人身上更难得的一点——这个女人全身冰冷好似冰块,与她肌肤相亲好似在蹭着一块死肉。不错,这个美貌女子正是一具尸体。

    林平之还未回过神来,忽然房门被人打开,一个王府太监满脸赔笑的走了进来:“林大人醒了么?小的奉命前来。。。啊!不得了了!王妃被人杀了!!!”这太监猛然脸色大变,连滚带爬的向外跑去。

    林平之只感觉五雷轰顶一般,顿时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陷阱,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王府的反应虽然比不上紫禁城,但是也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那太监的声音还未落地,已经有十数个王府护卫冲了进来,每人都是弓上弦刀出鞘,还有两个侍卫手中拿着火铳,火门已经打开,黑洞洞的火铳口对准了林平之。

    一个为首的侍卫道:“此人乃是王爷的贵客,没想到却是如此丧心病狂,你们快点去禀报王爷。”那人还未离开多久,朱寘鐇面色铁青的带着孙景文和两名护卫走了进来。

    “林平之,本王敬你是个少年英雄,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狼心狗肺,奸杀本王的女人。”怒不可遏,换谁都看的出来,王爷真的心痛已极。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杂乱的步伐,有两个护卫引领着周昂几人冲了进来。

    周昂进门就跪在朱寘鐇面前,叩头道:“王爷,此时必有蹊跷,末将恳请王爷息怒,好好细查此事。”朱寘鐇怒道:“蹊跷?能有何蹊跷,在本王的府内,出了这种事情,还能有什么误会?”

    周昂之时叩头道:“王爷,周昂以性命担保,林兄弟绝非淫恶之人,请王爷且息雷霆之怒,末将保证还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说罢叩头不止,何锦与丁广也叩头不止,口中皆是愿意满门老小的身家性命为林平之担保,此情此景真可催人泪下,连王府侍卫中都有人心中暗叹,自认为交友如此真是死也瞑目了。唯独当事人林平之,不但没有丝毫感动,反而感觉怒火中烧,他现在如何还不明白自己被这几个人给阴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证据十足,又是在王府之内,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更何况自己现在全身赤裸,自己现在除了闭嘴看他们演戏啥也干不了。

    朱寘鐇浑身颤抖,终于是在孙景文的劝说下逐渐平息了怒气,冷冷的道:“好,周昂,本王就让你们几个去查,但是只有一天的时间,如果晚上没有给本王一个完美的答案,哼哼,锦衣卫,好大的名头。”他没在说下去,转身带着侍卫离开。

    这样,房间里面就之声下周昂、何锦、丁广和孙景文四人,嗯,还有现在还躲在被子里面一丝不挂的林平之。

    周昂干咳了一声道:“林兄弟,怎么搞成了这样?”

    何锦之前有被林平之敲诈的过节,此时见林平之的窘态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假惺惺的道:“林兄弟,哥哥也是过来人,年轻人想那事儿也正常,但怡红院里也不是没有,你想要和哥哥说嘛,干嘛如此不要命,王妃虽然是绝色,但。。。咳咳咳。”周昂狠狠的挖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闭嘴。

    林平之忍无可忍,也不管自己穿没穿衣服了,干脆直接把被子猛地掀翻到地上,随即跳起来破口大骂:“你们几个混蛋算计了老子还有脸装好人,老子也他娘的不活了,先拉你们几个混账垫背。”说罢飞身直扑孙景文。

    孙景文是个卖嘴的书生,见林平之扑来当即吓得面色苍白,好在周昂和丁广左右齐上,接下林平之两掌,只听砰的一声,周昂连晃了几晃,而丁广全身骨头格格直响。林平之也被二人合力打的倒退三步后背撞在床沿,哗啦一声坚硬的黄花梨罗汉床被撞塌,那女尸也滚了下来。

    周昂心中暗凛:“这林平之中了王爷的秘药,居然还有如此功力,朝廷鹰犬果然不可小觑。”连忙向上一步大喝:“林兄弟,你就算要打架也应该先穿上衣服吧?”

    林平之眼光一扫,也不由得面上一红,恶狠狠的瞪了几人一眼,连忙在一旁找到自己的衣服手脚麻利的穿戴起来。

    待最后一根衣带系好,林平之冷冷的看向几人。周昂干笑一声:“林老弟,现在我们能谈谈了么?”

    林平之冷笑一声道:“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周昂挑起大指赞道:“林老弟果然不愧是被王爷看重的人物,果然机智过人。”

    林平之不耐烦的打断他:“这种事儿连傻子也看的出来,周昂,废话少说,到底要老子干什么?”

    周昂略显尴尬道:“林老弟,此地并非讲话之所,我们换个地方谈怎么样?”

    林平之面色阴冷:“随意,反正老子已经被你算计了,你们说了算。”

    周昂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林平之向前便走,走了两步,忽然身子一转抓起那具掉在地上的美艳女尸,右手猛地一掌击在女尸脸上,一声脆响打的女尸面骨碎裂五官挪移,随即林平之化掌为拳将那女尸打的胸膛塌陷,最后左手一抖将女尸抛出撞在墙上,咯吱吱一阵响动,女尸四肢骨头全部粉碎。

    这几下电光火石快的吓人,将门口的四人惊得呆若木鸡,他们实在想不到林平之为什么会忽然对这个女尸动手。

    林平之抓起一条枕巾擦了擦手,随手一丢,淡淡的道:“老子心情不好,不先出口气,怕等等忍不住打死你们几个杂种。况且这娘们能伙同你们污蔑老子,无论死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是吃了药或者使用什么邪术假死我就让她面目皆毁全身瘫痪,要是死了老子也不能让她死的漂漂亮亮。”

    四人脊背发凉:“这鹰犬果然心狠手辣,可怜神尼的这位弟子,自告奋勇服用了秘药来陷害这林平之,结果却白白落得这么个下场。早知道如此,在把她抬来之前,我们应该先享用一下,可惜可惜!”

    周昂几人被林平之这手搞得心惊肉跳,周昂平复了一下情绪,强笑道:“林老弟果然是恩怨分明,请。”说罢将林平之请入旁边的一间厅房。林平之进了厅房,也不理周昂四人,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取过桌上的一壶茶也不往杯里倒,直接将壶嘴倾斜喝了起来,他从昨夜饮酒后至今没喝水,嗓子干的厉害。他倒也不在意对方下药,毕竟戏法已经演过了,该上正戏的时候了,没必要这个时候下药。

    周昂等人却没说话,刚刚林平之的行为太邪了,震得他们心神有点乱,连朱寘鐇头号智囊以能言善辩的再世张良孙景文都沉默不语心里不断盘算。转眼一壶茶喝完,林平之将茶壶往地上一摔——粉碎。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林平之一声怒喝。

    还是周昂咳嗽了一声道:“林老弟,稍安勿躁,请暂且给哥哥一点时间,让哥哥将话将完。”他微微一顿,继续道:“林老弟也很清楚,我宁夏现今到底是和状况,不错,如果我们想改变现状,找王爷出面的确是一个方法,但是你我都很清楚,王爷一旦出面,他势必面临夺爵削藩的境地。林老弟在宁夏几日时间便杀尽了府城的青皮地棍,可谓大快人心,老哥哥也知道老弟心系百姓,但是林老弟,你毕竟只是一个人,而全宁夏,甚至于说整个大明有无数被欺压的百姓,你又能救得了几个?”

    林平之目光闪动,忽然喝道:“周昂,你们想反?”

    周昂被林平之喝的有些语塞,毕竟这个话让他直接说出来还是有些困难,一旁的孙景文道:“林大人切勿发怒,我们和王爷对大明都是忠心耿耿,所不满者只是对现在的朝纲不振百姓苦难。林大人不说其他,拿你来说,你到宁夏后,开荒田除恶霸,所作之事无一不是利国利民,但是只是因为那周东度仰仗阉贼刘瑾之势,便对你处处排挤,更发动其朝中同党对大人造谣污蔑横加指责。”他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件交给周昂,示意周昂交给林平之,他现在是不敢靠近林平之了。周昂将文件递给林平之,林平之打开一看,原来是百官弹劾自己的奏章被人抄录的副本,虽然林平之早就从罗祥处得到自己被弹劾的事情,但是具体弹劾的内容却并不太清楚,此时当真看到里面的内容,还是不由得气的面色铁青。

    看完最后一封题本,林平之将文件放在桌上,看着四人道:“连呈给皇上的题本都能弄来副本,安化王爷倒是神通广大。”

    周昂笑道:“林老弟,王爷之能岂是我等可以揣度,如果不是有十分把握,又岂敢拉老弟这个锦衣卫新秀进来。”说起来,其实周昂一分把握也没有,他与何锦丁广之所以上安化王的贼船,说到底是因为从安化王手里拿了太多的好处还不起,没办法不得不硬着头皮干,但是现在在拉人,没把握也要说有把握,再说了,就算不成,多拉一个人垫背也是好的。

    孙景文也道:“林大人,我们如此行为也是逼于无奈,王爷对你青睐有加,如果不然昨夜趁你酒醉一刀砍了岂不简单?无奈王爷爱才之心太盛,还说只要老弟肯投靠,任何条件都可以随意提。”

    林平之沉默不语,只是目光不停的闪动,周昂几人也不再作声,给林平之思考的时间,他们也知道,除非死,否则林平之别无选择。过了半晌,林平之开口道:“要我做什么取信于王爷?”

    孙景文松了口气,和周昂相视一笑,开口道:“林大人客气了,王爷爱林大人的才干,何须什么证明?”

    林平之冷笑一声:“孙先生,能不能别这么虚伪?”

    孙景文老脸一红,刚要开口,忽然一声“阿弥陀佛”传来,房门打开,三个女尼推门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老尼道:“孙先生,各位大人,此人可杀不可留!”

第七十五章 三定

    周昂几人正在策反林平之,忽然进来三个尼姑,为首的老尼直接开口要杀林平之。

    孙景文见到这三人连忙起身,施礼道:“原来是三位神尼驾到。”周昂几人都以为是三人刚刚看到了自己弟子尸体的惨状大怒,故此准备要林平之的命,林平之却知道绝不是如此简单,这三个尼姑有一个他数年前曾在横山城中见过,另外两个虽没见过,但是心中也已经猜到了答案,当下心中一沉:“该死,朱寘鐇这狗东西什么时候把这三个淫尼给收拢到手下了,老子居然不知道,真是糟糕,这下子麻烦了。”

    三位老尼还未开口,林平之却开口道:“孙先生,这三人是谁?”孙景文道:“这是王爷的贵宾,三位佛门神尼。”

    林平之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恒山派的三位淫尼驾到。孙先生,如此淫贱不堪的东西,王爷居然奉若上宾。我看此处已无林某容身之地,既然如此,告辞了。”

    话音未落,身形已经撞破窗棂飞了出去。

    任谁也没想到林平之忽然跳窗逃跑,杀官造反的事情都说了,林平之不归顺就是死,如何能让他活着离开?三位尼姑一声冷笑:“想逃?”身影一晃便在原地消失。

    随即院内传出几声惊呼一声惨叫,周昂等人跑到外面一看,林平之已经和一位尼姑打在一起,不是三个尼姑要将江湖规矩单打独斗,而是另外两人正躺在地上吐血呢。

    这一切说起来慢,但是从林平之破窗道现在不过只有几个弹指的功夫。当时林平之破窗后,三个尼姑紧随其后从被林平之撞破的窗口飞出,但她们做梦也没想到林平之根本就没逃,而是躲在窗户旁边,三人身形刚刚探出窗口,林平之的双掌已经拍到,此时三人全身空门大开,措不及防之下当先两人被林平之双掌印在胸前,此时林平之已经运足了劲力,也多亏是三尼内功深厚,林平之昨夜所中秘药的毒又没完全失效,这二人才没被当场击毙,不过即便如此也是大口吐血受伤不轻。不过她们也为第三个尼姑挡了宰,第三个尼姑见状不好,一剑急刺林平之的咽喉,林平之不得已闪身避开,此时前两个尼姑已经摔在窗外,第三个也飞身到院中和林平之打作一团。

    周昂几人出来看到这个场景,也是不知所措,孙景文皱了皱眉,低声道:“周大人,还是先把那两位神尼救助起来才是。”

    众人点头,看林平之二人打斗的情形,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既然双方暂时无碍,还不如先救治伤员。

    几人过去一查,孙景文的脸就像吃了苦瓜一样,林平之这两掌拍的太重了,这两位平日里一派仙风道骨世外高人形象的王府神尼,现在就像一滩烂泥一样,满脸都是血混着的泥土,进气少出气多,半死不活的样子。孙景文不通医术束手无策,只好先去外面找王府的大夫,周昂皱着眉先点了二尼身上的几处大穴止血,随后运气护住两人的心脉,让二人不至于受伤过重而死。

    此时林平之对战一个尼姑,已经游刃有余,边打边是冷笑:“定逸,那两个是你师姐定闲和定静吧?你们不是死了么?莫非是坏事做的太多阎罗王的十八层地狱容不下你们,让你们又还阳了?也罢,本少爷今天就做做好事,再打发你们回去。”

    定逸师太面色铁青,大骂道:“小贼,你天天就靠着偷袭暗算他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老娘今天超度了你。”恒山定逸师太素来自诩蛮横霸道,此时大怒之下,直接以老娘自居了。

    林平之冷笑道:“你们三个淫尼打我一个,居然还好意思自诩英雄好汉,你看着现在本少爷怎么一对一打发你去西天朝见我佛如来。”说罢还对着周昂几人叫道:“周大人,你们三个就在一边看着,这淫尼要和我单打独斗,看看我是不是英雄好汉,你们谁也不要上来帮我,看我怎么打发他升天。”

    这话说的不但恒山定逸师太火冒三丈,周昂几人也是目瞪口呆,对林平之的皮厚手黑赞叹不已,明显着自己几个人上手肯定是帮定逸师太,林平之这么一说反而将住了自己。

    定逸师太怒火冲天,破口大骂道:“小贼,真真无耻至极,无耻至极!”他想开口让周昂帮忙,但是一怒之下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她的功夫现在本就不如林平之,林平之说话一样可以挥洒自如,但是她连续开口却搞得手忙脚乱,林平之现在闭口不言双掌全力猛攻,更逼得她顾此失彼连张嘴的空隙都没了,只是一味的死扛,不多时便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

    周昂等人和定逸师太也没什么交情,但是也知道她是王府神尼,深受王爷器重。特别是这三个尼姑虽老,却有不少鲜嫩欲滴的弟子,据说还有一手恒山派不传之秘——千环套月玉漩涡的神功,乃春秋战国时期的西施和大唐的杨玉环两大美人留下来的绝活,让王爷大为欢愉,故此她一旦有失必为王爷所怪。

    可是周昂等人本是来策反林平之的,看刚才的情形,如果没有定逸师太等人插手,也许林平之已经倒戈了,这个时候帮着定逸师太,林平之必然不会投诚,林平之死活无妨,但是坏了王爷的大事也是重罪。

    一时间,周昂等人左右为难,下定决心两不相帮坐山观虎斗吧,可是看情形定逸师太已经快被林平之压制的死死的,如果没有外力干预,她是凉定了。

    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似慢实快,朱寘鐇率着一众王府护卫赶了过来,原来孙景文刚刚飞奔出去找大夫顺便将现状禀告了朱寘鐇。朱寘鐇初时闻林平之要降心中一喜,但马上听说林平之和恒山三定打起来了,还揍趴下两个,正在和定逸师太死斗,大惊之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率人赶了过来。

    朱寘鐇刚到马上大喝一声:“住手,都是自己人,不要伤了和气。”

    随着朱寘鐇话音落地,只见林平之哎呀一声,右胸被定逸师太一掌拍中,登时身体一晃,双手连环猛攻,口中大骂:“好你个贼尼,老子罢手你却偷袭,老子要你的命。”

    却原来朱寘鐇住手二字刚出,林平之便立刻停手,但是高手过招岂能说罢手就罢手,定逸左掌已经收势不住拍在林平之身上。这下林平之再次动手任谁也说不出问题了,朱寘鐇也是暗骂:“这林平之还没归顺本王尚且听从本王的吩咐,你一个小小的江湖尼姑居然如此托大。”一怒之下,也不再开口。他不通武功自然看不出什么,周昂、丁广于何锦三人却是心下一寒,暗道这林平之果然恶毒,拼着受伤也要解决这个老尼姑,还在王爷面前博了个头彩,和这种人打交道不知是福是祸。

    他们自然不知道林平之早已运气于胸,身上还穿着唐伯虎所赠的宝衣,定逸师太又已经筋疲力尽,那一掌除了让他有一时的胸闷并无太大的不妥。

    定逸师太是真的撑不住了,勉强再撑了十几个回合,被林平之反手一掌拍在左臂上面,嘎吱一声,定逸左臂立断,剧痛之下身形向右撞出数步。林平之还要再上,这时朱寘鐇不得不说话了:“平之,够了。”周昂几人也连忙飞身过去拉住林平之,林平之也见此情形也未在追杀,只是叹了口气,淡淡的道:“看起来我一个小小的百户官,还是入不得王爷的法眼呐。”

    说罢转身回了厅房。

    朱寘鐇见林平之罢手回房,心下还是比较满意。自然早有护卫和大夫过去救治恒山三定,定闲师太和定静师太伤势较重,现在还在昏迷,定逸师太手臂骨折也不算太轻,只是她性子强硬,硬憋着一口气,现在见强敌褪去,心神一松才觉得手臂处痛入骨髓,身子一晃,也昏了过去。

    朱寘鐇对周昂和孙景文使了个眼色,随即带着护卫抬着三定走了。

    孙景文等人自然知道朱寘鐇自重身份,现在还不是见林平之的时候,也带着周昂三人回了房间。

    此时林平之正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茶几上坐着呼呼喘气,看几人进来也没什么好脸色,只做未见,孙景文看了看林平之又看了看地上摔碎的茶壶,转身从隔壁的屋子里面又端来一壶茶水放在林平之手旁,默默的退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这还是今日他第一次接近林平之。

    林平之也不说话,用手背试了一下茶壶的温度,抓起来又是一口喝完,将茶壶一摔,冷声道:“说说吧,你们到底打算如何?”

    孙景文干笑了两声道:“林大人,你刚刚所伤的乃是王爷奉养的三位佛门神尼,即便如此王爷也未有一字半句的指责,难道你还看不出王爷对你的看重么?”

    林平之哼了一声并未作答,但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孙景文继续道:“不过林大人,此事毕竟是捅破天的大事,如果林大人能写上一纸文书,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

    林平之目光一寒,听起来一纸文书不是大事,但是白纸黑字的东西往往最可怕,特别是在官府之中,所谓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自己真的写了什么东西,哪怕就是虚与委蛇的,但是也是根本无法解释清楚,更何况自己锦衣卫鹰犬的名声早已让六部九卿恨之入骨,自己就算是卧底安化王府的权宜之策,结果也是抄家灭门万劫不复,毕竟文官们有一百种解释方法让你的这种所谓权宜之策变成谋反的铁证。

    看着林平之面色阴沉,孙景文笑道:“林大人也无需如此,毕竟此事太过重大,莫说林大人您,连我这样追随王爷一辈子的人,还有周大人何大人这些王爷的绝对亲信也都写了这文书。更何况,林大人如果真心投效王爷,又何必在意这张文书会落到朝廷手中,毕竟王爷不会自毁长城,待到日后王爷成就大事,林大人何患封侯拜帅之事?”林平之面色变幻不定,半晌后,长叹了一口气,冷声道:“罢罢罢,去取笔墨来。”周昂几人闻言大喜,很快笔墨纸砚便放在林平之面前,林平之盯着面前的文房四宝,嘴唇颤抖,半晌后,颤声开口道:“给老子拿壶酒来,还有,你们安化王府写字连清水都没有么?莫非要老子用尿研墨?”

    孙景文几人先是一喜,随后面上微有尴尬之色,刚刚去取笔墨的丁广更是尴尬,这几个人写字都是有人伺候的,研墨这种事情从未亲自做过,刚刚居然忘了给林平之把研墨的清水拿来。

    一碗清水和一壶好酒几只银杯出现在林平之桌前,林平之拿起酒壶倒了一杯,白眼翻了周昂几人一眼道:“怎么?还要盯着老子写字么?”

    周昂尴尬的笑道:“林老弟心情不好,老哥哥理解理解,我们这就去隔壁等待,等老弟写好后我们再呈给王爷。”

    几人明白林平之一个锦衣卫百户忽然要背叛皇上投靠藩王的情绪好不到哪去,自己在一旁盯着他写这种东西已经让他反感至深,林平之在这里那儿也去不了,就算他想玩儿什么花样,白纸黑字的东西也玩儿不出来,哪怕他些什么含含糊糊模棱两可的话,还有孙景文孟彬这些王府秀才把关呢,当下也不作他想就去了隔壁房间耐心等待。

第七十六章 文书

    朱寘鐇手中拿着林平之写的文书仔细看了两遍,忍不住大笑道:“好,很好,各位爱卿辛苦了。”

    周昂几人满面陪笑连道:“陛下过誉了,此乃微臣应尽职责。”

    孙景文道:“王爷,那林平之似乎与三位神尼有仇,不知道王爷如何处理?”

    朱寘鐇微一皱眉,随即厌恶的道:“那几个江湖术士,越来越不知轻重,朕的大业,岂是他们可以干预的,朕所需要的还是向尔等这样的股肱之臣。”朱寘鐇的确迷信,也很粗豪,但他并不傻,也知道想成大事光靠几个所谓的武林高手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特别是在周昂丁广这些朝廷军官投靠他之后,更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他现在还很倚重恒山三定这些江湖人物,但是他的心理天平已经越来越倾向于拉拢林平之这样的朝廷官员,尤其是现在没有这种江湖人在场的时候,自己毫不隐讳对这些人的厌恶,而且这样也更可以示好周昂等人。

    周昂几人也连忙起身施礼,表示对王爷信任的感激之情。

    朱寘鐇又道:“那林平之和你们如何说的?”

    孙景文道:“那林平之说,那恒山三定与他有阉夫之仇,故此要对他杀之而后快。”

    见朱寘鐇闻言一鄂,孙景文连忙解释,将林平之从华山习武,因此和恒山派的发生矛盾,又和恒山派的决斗,结果用一粒碎银子阉了有名的淫贼万里独行田伯光,但是田伯光是恒山三定的男宠,故此恒山三定对他恨之入骨,林林总总给朱寘鐇说了个清楚。朱寘鐇听的捧腹大笑,好一会儿才忍住笑意道:“没想到那三个尼姑居然是一个淫贼的三个老婆,有趣啊有趣。”随即心中对恒山三定更是鄙视。

    孙景文道:“林平之说,他也明白陛下现在是用人之际,所以他尽可能避免和这些人发生冲突,以免陛下难做。而且现在他已经打伤了恒山三定,也不大好意思和陛下相见,不过他也需要王爷给他个凭证,以免日后王爷卸磨杀驴,拿了这个凭证他便回李俊堡,同时他保证秋收之时可以让李俊堡给大军提供足以供应五千大军的军粮。”

    朱寘鐇闻言更是喜悦,一方面满意林平之的懂事,现在他接见林平之的确有些不妥;另一方面他也在为造反的钱粮头疼,他自然也知道林平之在屯田,周昂等人也对李家堡有过调查,虽然对林平之对庄丁所说的前景一个字也不信,但是也有计算,如果敲骨吸髓的话,五千大军的粮草林平之确实拿的出来。至于林平之想要个凭证,这他倒不在意,毕竟让人卖命这种事情,如果没凭没据的别说卖命的,连买命的也不放心。

    朱寘鐇略一思忖,从怀中掏出一面金牌丢给孙景文,孙景文接过一看,欣喜道:“陛下果然有王者之风,这面王爷的金牌足以收林平之之心。”

    朱寘鐇扬了扬手中的文书笑道:“无妨,有此文书,如果林平之敢反水,本王就算被那昏君拿了,他林平之也逃不过千刀万剐诛灭九族的罪责。”

    众人大笑,随即一片歌功颂德。

    。。。

    林平之府邸的密室之内,看着手中的金牌,罗祥眼中杀气四溢:“二弟,这安化王确实要反了。”

    晚上林平之返回府邸之后,饭都顾不上吃就连忙来见罗祥。他还从未见过罗祥爆发出如此大的杀意,连林平之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大哥,可以肯定,今年安化王必反无疑。”

    罗祥看着林平之,目中泛起泪光:“二弟,你糊涂啊,你如何能写下那等文书,你岂能不知,这样一来,就算是评判成功,你也要身受那凌迟之苦。”

    林平之心下感动,这个大哥自己是交对了,他知道罗祥是发自真心,毕竟此时罗祥只需要将金牌上交天子便是大功一件,而他现在却只是在考虑自己的安危,这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亲弟弟了。

    林平之强笑一下道:“大哥放心,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只要我们先发制人将安化王在起事之时拿下,一纸文书还不是手到擒来?”

    罗祥知道林平之在安慰自己,不过事已至此,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只能求苍天保佑,那安化王把这文书放在自己二人可以找到的地方。

    也知道现在再抱怨林平之冲动为时已晚,与其叹息不如亡羊补牢寻找转机,罗祥摇摇头,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道:“二弟,现在你的打算是什么?”

    林平之笑道:“大哥,我和安化王已经说了,这段时间要大力屯田以提供五千大军的粮草,自然是要好好屯田了,就算安化王昏庸无能,他手下的文武大员也不会都是草包,至少在这段时间他们都会盯着我,所以我连卫所都尽可能不会去,只在李俊堡屯田。”

    罗祥道:“也好,二弟,哥哥知道你有主意,不过万事还是要小心。对了,你和哥哥说说,你那屯田真的是打算让这李俊堡成为产粮大地么?不是哥哥给你泼冷水,你这个方案太不可能了。”

    林平之一听这个来了精神:“哥哥,其实小弟和其他人说的还算是保守的言论,小弟实事求是的告诉哥哥,小弟有把握让李俊堡今年的粮食产量达到。。。”

    。。。

    华山派的剑气重霄堂内,岳不群和封不平正在和陆柏几人喝茶,自从剑盟成立之后,除了泰山派因为天门的驴脾气和派内高手众多比较独立,剩下的嵩山派、华山派和衡山派已经和并派的区别不是很大了,有鉴于华山派和衡山派少有高手坐镇,特别是衡山派只有一个鲁连荣扛大旗势单力孤,而嵩山派确实人多势众,于是三派经过商议,嵩山十三太保中大太保丁勉、四太保费斌和五太保乐厚驻守衡山辅助鲁连荣,本来华山派不太需要,但是鉴于思过崖现在是剑盟几派共有的宝藏,不让陆柏来也不合适,于是陆柏与鲁连荣的大弟子李越便一同驻守华山派。

    现在的华山派虽然岳不群的弟子只剩下一个劳德诺,但是剑宗封不平和丛不弃带来了不少弟子,还都是品行端正之人,比之前岳不群招的令狐冲陆大有之流不知道好上多少,这让岳不群又欣慰又惭愧。

    这天门派里面又来了几名慕名拜师的士绅子弟,岳不群心下高兴,便委托丛不弃去挑选了,现在剑气两宗已经没什么分别,而自己则和刚出关的封不平邀上陆柏在剑气堂喝茶。几人谈论来谈论去就谈论道林平之,陆柏笑道:“岳师兄,听说没有,宁夏府出大事了。”岳不群道:“陆师弟当岳某是聋子么?在陕西恐怕没几个人没听说过宁夏府的大事。”封不平之前得了林平之送的紫霞神功,后来岳不群又把《独孤九剑》秘籍给了他,他是个武痴,更是个剑痴,之前看到《紫霞神功》尚且可以把持,当看见岳不群居然把天下数一数二的剑法《独孤九剑》就这么给了自己,当即就给岳不群磕了三个头,怎么拉也拉不起来,抱着岳不群的大腿哭了半个时辰,咒骂自己之前狗眼看人低;岳不群也心下戚戚然,不禁叹息听了平之的劝导果然没错。封不平得到了两种对自己大有脾益的神功,简直一刻时光也不想耽误,一直在闭关练功,今日刚刚有所小成出关,打算巩固一下继续闭关。故此封不平听二人所说的宁夏府之事完全不知,于是开口道:“二位师兄,你们所说的宁夏府大事是什么?莫非和我剑盟有什么关系?”

    陆柏笑道:“关系嘛,却是没什么关系,只是说宁夏府出了个了不起的锦衣卫百户,不但发下大手笔一口气开垦十数万亩荒地。更是一夜之间杀的宁夏府人头滚滚,将宁夏府的丐帮分舵连根拔起,那些丐帮在宁夏城的骨干分子无一幸免,据说只是一夜只见便杀了八百余人,又在之后两天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将两百余名恶棍和府衙恶差杀了一个干干净净。”

    封不平闻言也是一呆:“乖乖,这百户简直胆大包天,如此的杀戮,简直闻所未闻,这可不是咱们江湖仇杀,在城里面如此大开杀戒,他就不怕朝廷降罪?不过此事和我们剑盟有什么关系?”

    陆柏笑道:“奇怪的就在这,此人杀了这么多人,不但没获罪,还悠哉悠哉的开垦他的荒地,可能是朝中有人吧。至于封师兄问的和我们的关系,这个还是让岳师兄来说吧。”

    封不平见岳不群面带苦笑,心下更是疑惑,岳不群叹道:“这个百户的名字叫做林平之.”

    封不平大惊道:“莫非平之师侄做了锦衣卫?还当了百户官?那我可要恭喜岳师兄了。”

    岳不群苦笑道:“同名同姓罢了,平之那孩子的确有才,但是也没可能离开我们短短数月便做上锦衣卫了,更别提执掌一府锦衣卫的百户,堂堂正六品朝廷命官,一方的霸主了。”他摇头叹道:“不过这却让我想起来平之了,他离开衡山的时候和我们说过,多则半年少则三月便有信来,现在还有几天便是半年之约,但是却杳无音信,我真怕这个孩子有什么事情。”说罢眼圈有些泛红。

    封不平和陆柏见状连忙不停的劝慰,便在此时,劳德诺忽然面带古怪的跑了进来,拱手施礼道:“师父,两位师叔,有客来访。”

    岳不群一愣道:“何人来访?”

    劳德诺面上的古怪之色更重:“师父,李越师弟正带着此人过来,不过,您还是亲自出来接一下吧,是锦衣卫。”

第七十七章 招人

    听闻锦衣卫上山,堂中三人霍然站起,身上不禁冒了一层冷汗,封不平还好,岳不群和陆柏在衡山城都见识过锦衣卫的凶威,虽事隔多年,但想起来还是汗毛直竖,自己正谈那也叫做林平之的锦衣卫呢,结果锦衣卫上门了,难道这就是乌鸦嘴?

    三人刚出门口,李越满头是汗的引领这一个锦衣大汉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岳灵珊和几名窃窃私语的弟子。

    岳不群仔细分辨了一下,目中忌惮之色更重,那人虽然穿的不是飞鱼服,但却是锦衣卫的标准打扮,腰间还挂着一块腰牌,三人都是目力过人的高手,已经看出来人居然是一个从七品的小旗官。岳不群当下不敢托大,连忙上前拱手施礼道:“这位大人,在下华山派掌门岳不群见过大人。”陆柏和封不平也连忙施礼。

    没想到此人闪身避过岳不群三人一礼,开口道:“岳掌门切勿多礼,在下可不敢当岳掌门的礼。”

    这下后面的岳灵珊众人自然是心花怒放,自以为自己的爹威震江湖,所以锦衣卫也不敢无礼。不过岳不群三人却更是心惊胆战,他们都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对官府是又怕又畏又蔑视。说到底就是恐惧,他们太清楚很多时候,当官的越对你客气,就代表着下手越狠,特别是这凶名赫赫的锦衣卫,更是心狠手黑,望远说看看衡山城的刘正风和曲阳,往近说看看宁夏府的丐帮分舵,真是尸横遍地鸡犬不留。

    不过再如何,对方现在和颜悦色,自己更不能失礼,岳不群强笑道:“既然如此,大人先请进。”

    说罢和封不平、陆柏两人将这个锦衣卫大汉请进剑气堂,岳灵珊几人则趴在门口偷看,岳不群也不敢呵斥他们,只是狠狠瞪了岳灵珊一眼,示意他们赶紧走。可是岳灵珊早被他宠坏了,更兼刚刚看锦衣卫颇为客气,于是装没看见。

    待等双方落座后,因李越是衡山派代表,只要事关剑盟他都要代表衡山派在场,于是也坐了下来,劳德诺连忙上来奉茶,那大汉接过茶杯笑道:“这位是劳师兄吧?谢谢。”劳德诺双手一颤,连忙强笑道:“大人,小人正是劳德诺。”岳不群三人包括李越心中又是一跳:“锦衣卫将我们的人已经打探的如此清楚了?这锦衣卫也太可怕了吧?难道要对我们剑盟一网打尽?但是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你能猜出是劳师兄,那你能猜出我是谁么?”岳不群几人害怕,但是也有人不害怕,岳灵珊听这个锦衣卫能认得出来劳德诺,反而玩儿心大起,一声喊出差点把岳不群吓死,不过也已经来不及呵斥。

    这大汉看了看岳灵珊,拱手道:“阁下应该是岳掌门的女儿,岳灵珊小姐吧?”

    这下子岳不群坐不住了,顾不得咯咯大笑的岳灵珊,连忙欠身道:“大人,小女少不经事,大人勿怪。”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那大汉居然连忙起身还礼道:“可当不得岳掌门之礼,岳掌门万勿客气。”这回几个人真搞不明白了,因为他们看出来了,这个大汉似乎真的很怕岳不群对他施礼。

    那大汉也未归座,上前两步自怀中掏出一封密函,双手递给岳不群道:“岳掌门,在下只是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送信,请岳掌门阅览。”

    岳不群狐疑的接过信,大汉微微一笑翻身回座,陆柏封不平等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岳不群,他们自然也看出来岳不群与这个锦衣卫大汉素不相识,既然如此这封信又会是什么呢?

    岳不群抽出信笺,刚刚看了一眼,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足足可以塞进一个大号的鸭蛋。封不平和陆柏一见大惊失色,他们和岳不群相处日久,知道此人颇有城府断不容易如此失态,心下电转以为信上有毒,连忙飞身上前查看,结果一看之下,两人的表情变得和岳不群一模一样,封不平还好,陆柏的眼中除了惊诧莫名和喜出望外还有一丝恐惧至极的表情,嘴巴大张,口中荷荷有声。

    李越和劳德诺看的心下恐惧,劳德诺不便上前,李越上前拉了一下陆柏:“陆师叔?出什么事了?”陆柏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拍了封不平和岳不群的肩膀一下,他这一下用上了内力,一股柔和的暖流在两人肩膀一撞,两人顿时回过了神。

    蓦地一下,剑气堂内响起了岳不群的狂笑声。

    过了半晌,岳不群的笑声方才平息下来,此时的他面上已见泪痕。

    他看了看左右的封不平和陆柏,又看了看面前的李越,笑道:“二位师弟,李越师侄,一起看吧。”

    三人本打算拒绝,但是心中也难奈好奇,于是也就没在推辞,站在岳不群身后,与岳不群一起看了起来。

    这封信是林平之所写,先问候了师傅的近况,诉说自己没能在近处侍奉师父希望师父莫怪,又说如果师父和剑盟其他的师叔伯在一起,可以一起观看。随后便讲,自己离开衡山后,得到锦衣卫的赏识,加入了锦衣卫,被任命为宁夏府百户,虽然距离华山不远,但是微职在身却不好脱身。最近自己因为积功,被任命为锦衣卫镇抚使,同时兼管陕西锦衣卫千户所,虽然半年之约将近,无奈分身乏术,故此派手下小旗官马汉前来送信,望师父见谅。最后林平之又说,自己现在管理陕西一省的锦衣卫事务,欠缺人手,如果师父和各位师叔伯愿意,是否愿意派人来帮助自己。

    一封信看完,几个人都是满头大汗,岳不群和封不平心中自然是心花怒放,自己的弟子如此了得,居然做了堂堂的锦衣卫镇抚使,要知道,在衡山城一个锦衣卫千户就力压几大门派的江湖高手不敢动弹。现在自己的弟子地位却在千户之上,更执掌陕西一省的锦衣卫力量,这代表着谁敢碰华山派马上就要面临灭顶之灾,华山派肯定是稳了。

    陆柏自然也是欣喜,左师兄和林平之一向交好,林平之本人还是剑盟的刑堂堂主,自己也和林平之的私交不错。如今林平之贵为锦衣卫镇抚使,对嵩山派对剑盟都是有益无害的事情,不过回忆之前自己和左师兄准备对华山派下手,心中又是胆战心惊,多亏没把华山派得罪死了,不然嵩山派的灭门大祸就近在眼前。

    李越却是彻底呆了,没想到林师弟居然摇身一变,大权在握了,之前都是说说笑笑的师兄弟,如今彼此之间却有了如此大的鸿沟。

    至于最后林平之说需要人手,几人自然明白,这是林平之想给大家好处的借口罢了。开玩笑,堂堂锦衣卫,如果想要人手打破头都有人往里钻,怎么可能需要招人才能补充人手。几人心中对林平之更是感觉亲近,如此不忘本的人,难得啊!

    陆柏对岳不群拱手道:“岳师兄,我陆柏祝贺你收了一个好弟子啊。”

    岳不群笑得合不拢嘴:“陆师弟言重了言重了,岳某何德何能,这是平之这孩子的造化到了。”岳不群不是不知进退的人,他虽然是林平之的师父,但是现在林平之的身份地位已经大不相同,林平之不忘本是林平之天性纯良,但是如果自己再和以前一样,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岳不群平复了一阵心情,用微微颤抖的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封不平和陆柏道:“二位师弟,平之说缺乏人手,我们是不是商量一下,然后问问弟子的意思?”封不平和陆柏自然也明白这是林平之有意抬举几派弟子,这等好事自然不愿放过,当即点头同意。

    随后岳不群对马汉笑道:“马旗官远道而来,不妨现在华山休息一两日,岳某再送马旗官回驾。”

    马汉抱拳道:“多谢岳掌门盛情,那在下便先行告退了。”随后劳德诺便引领马汉前去客房休息了。

    马汉走后,岳灵珊忍不住跑进来便问:“爹,到底什么事情?林平之那小子又出什么事了?”

    岳不群瞪了岳林珊一眼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你先去告诉你丛师叔,召集师兄弟,等等都到剑气堂来,还有,以后不得再对平之说三道四。”

    岳灵珊撇撇嘴,不过也没敢再多问,自从宁中则跟着风清扬私奔后,岳灵珊长大了不少,对岳不群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没大没小了。

    一顿饭的功夫,丛不弃带着众弟子都赶到了剑气堂,嵩山的史登达和衡山派的几个弟子也跟着来了。

    人到齐以后,岳不群先是说了林平之的来信,顿时剑气堂人声鼎沸,毕竟锦衣卫镇抚使的名头太吓人了,现在剑盟出了一个镇抚使的确是天大的事情了,而这个镇抚使还是自己的师兄弟。

    待众人的声音平息后,岳不群又说了林平之打算招收人手的事情,结果这次比刚刚还要喧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出人头地?这些弟子本就是带着这份心思来拜师的,现在有如此好的机缘,傻子才想放弃。顿时所有的人都七嘴八舌,都想去宁夏闯出一番事业。

    岳不群也喜不自禁,日后华山派的光大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

    咳嗽一声,岳不群尽力平稳语声道:“平之虽然用人,但也不能什么人都用,用人唯亲乃是官场大忌,到底是谁应该去,还需要我们师兄弟与李越师侄商量一下。”

    他扭头道:“三位师弟,李越师侄,你们有什么看法?”

    陆柏沉吟道:“小弟认为,此次去的人不宜太多,一方面平之刚刚就任不久,如果用太多的自己人容易让人说闲话,另一方面,平之需要的是能办事的人,我们需要精益求精,不能什么人都派过去。”

    封不平和丛不弃也点头称是,李越自更是不会反对。

    岳不群道:“如此,我们都对自己门派的弟子过个筛,然后定下来几个就可以了。”

    几人各自盘算了半天,岳不群开口道:“德诺,你老成持重,我看就由你去辅助你平之师弟吧。”岳不群也是心中酸楚,这是自己最后一个徒弟了,还是内奸,自己的亲传弟子已经全背叛了。

    封不平抬头也叫过一个弟子:“罗成,你现在学艺有成,就随同你劳师兄前往宁夏,辅助你平之师弟,要多听你劳师兄的话。”

    劳德诺和罗成惊喜交加,连忙跪倒领命。

    陆柏则叫过来史登达吩咐一番,史登达也是兴奋不已。

    李越思忖半天,最后道:“张斌师弟。你过来。”

    张斌面色一喜,连忙上前道:“师兄有何吩咐?”

    李越叹道:“我衡山人丁稀少,但如今平之师弟需要人手,我衡山一脉却不得不出一份力,师兄知道,你一直希望可以替师兄负责在华山的大事,如今师兄决定将此重担交付于你,你日后要多听岳师叔、封师叔和陆师叔几位师叔的话。”

    张斌变色大变,张嘴欲言,李越摆手道:“为兄心意已决,师弟不必妄自菲薄,为兄相信你会将事办好,至于师父那里你放心,为兄会去信与你分说,下去吧。”

    张斌脸色变幻不停,换做以前,他听到李越这么说必然欢欣鼓舞,但没想到真的美梦成真的时候怎么如此的难受?不过也不敢再说,于是别别扭扭的走了下去。

第七十八章 旧识

    第二天岳不群、封不平和陆柏、丛不弃亲自将马汉一行人送下山,跟着马汉的几个剑盟弟子无不满面红光笑容满面,送行的却都面色难看,特别是岳灵珊,一直撅着嘴巴。到了山脚,马汉朝岳不群众人拱手道别,随即带着几人,五匹马一辆车返回李俊堡。

    。。。

    林平之从安化王府回府的第四天,马汉一行也到了李俊堡,马汉向林平之汇报此

    次出行的事务后,林平之勉励了他两句,挥手让他下去休息。

    在府邸大堂,林平之见客座上面有些局促不安的劳德诺等人,开口笑道:“劳师

    兄,几位师弟,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怎么见了我都不说话了?”几人心中忐忑,还是劳德诺开口道:“林师弟。。啊不,林大人,小的几个奉了师命前来大人驾下停用,失礼之处万勿见怪。”李越几人也是忙不迭的点头,不过却未出声。

    他们来的路上已经设下了见到林平之可能的各种场景,但是真的到了这里,先看到了十几人高的大水车,又看见一眼望不到边的良田和无数在田中劳作的农人。在李俊堡的边界又见到骏马铁甲的夜不收,堡墙上还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堡丁,进了这个府邸就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进出都是吓死人的锦衣卫。他们虽然见识过各派的威风,有的还和掌门拜见过府台大人,但从没进过官府的核心地界,今日见到这种排场让他们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巨浪,关键这种排场并不是刻意给谁看的,而是一种常态,这才是让人感觉敬畏的地方。

    进门再看见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林平之,现在林平之可谓杀人如麻,身上那一身的杀气绝不是江湖草莽可能有的。此刻劳德诺等人事先想好的各种措辞已经一句也想不出来了,唯有一种敬畏。

    林平之听到劳德诺的话,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缓缓道:“劳师兄,我是平之啊,无论平之现在是什么身份,但依然是平之。”说着走到劳德诺面前,举手给劳德诺倒了一杯茶,“劳师兄,请用茶。”劳德诺嘴唇颤抖,目光中已经有了泪花:“林大人,我,我。”他忽然端起茶杯一口喝下。林平之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劳师兄,昔日平之落难华山,当时唯有劳师兄你对平之关心,无论你出于什么心,但是平之一向论迹不论心,这份情,平之记下了,今日,你来了便在平之这里住下吧。”

    劳德诺双手颤抖的抱拳道:“昔日劳德诺无非是做了那么一点应作的事情,如何敢当大人如此礼遇。”

    林平之皱眉道:“劳师兄,你我乃是旧识平之希望以后,再无其他的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林师弟或者是平之,林大人三字,我不希望在你我单独相处的时候再听到。”

    劳德诺明白林平之乃是出自真心,一咬牙道:“平之,师兄记下了。”

    林平之这才破嗔为笑,又对其他几人道:“我刚刚和劳师兄说的话几位都听到了,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大家对我无需太过见外。”

    忽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林。。。林大人,可识得小人?”

    林平之一皱眉,看说话者比较面生,自己肯定没见过,一旁的劳德诺连忙介绍:“林师弟,这是封不平师叔的大弟子罗成。”

    林平之闻言一笑:“罗师弟,封师叔乃是我华山前辈,和我关系非同一般,你我都是亲师兄弟,以后无人之时再这么客气师兄可不答应了。”

    罗成尴尬的一笑,局促的坐直了些。

    林平之回到主座,缓缓道:“各位师兄弟,既然来了我这里,我自然不会亏待大家,之前林某在华山的时候与各位兄弟相处的都很不错,今日林某发达了,自然希望昔日兄弟也都可以出人头地。不过各位也知道,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一步登天必然不行,但是也讲究将功罚过,林某保证,只要大家信得过我,我保证众兄弟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劳德诺欠身道:“平之,兄弟们都理解。师父来时也特别嘱咐我等,不得让你危难,任人唯亲乃是官场大忌。”其余众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林平之笑道:“既然劳师兄这么说,平之就放心了。这样,我现在就任命几位兄弟为锦衣卫校尉,等等我会让府邸的马管家为几位兄弟登记造册。不过我现在还执掌李俊堡之地,故此虽然各位兄弟身为校尉,却还要劳心管上一些事情,我考虑五位兄弟以劳师兄为首,李越兄弟为辅,四人负责一队的堡丁,负责他们的训练。”

    李越问道:“林师兄,请问我们负责训练多少人?”

    林平之道:“不多,两百人,都是刚刚招收的新兵,我会让马汉陪你们去,具体的事情他会和你们详细说明。”

    众人闻言精神不禁一震,虽然现在仅仅是个最普通的锦衣卫校尉,但是林平之却给了他们很大的权力,一下子就负责两百人。要知道,这两百人都是要训练成为精兵,一个不小的门派,能拉的出的弟子也超不过这个数字,等于他们在门派里面不过是个弟子,到了这里等于过上了掌门的日子。顿时所有的心头都火热了起来,心里也对自己选择来李俊堡的决定无比庆幸。

    林平之随手按了一下座椅边的一个按钮,不一会儿,马管家拿着名册走了进来,逐一给劳德诺等人登记在册,随后对林平之一鞠便退了下去。

    林平之看了看旁边的水钟,抬头笑道:“各位兄弟,还好现在时候还不晚,我亲自带路,陪弟兄们去你们驻扎的地盘。”

    劳德诺奇道:“平之,难道我们不在这李俊堡内?”

    林平之笑道:“劳师兄,你们初来乍到,现在见到小弟就如此客气,如果不熟悉熟悉自己就总当自己是外人,小弟给你们安排了一个自在的地方。”

    说罢起身便往外走,劳德诺几人既疑惑又好奇,紧跟着林平之走了出来,穿过前厅,林平之看到挺在大院内的一架马车,对劳德诺几人笑道:“烦劳几位兄弟从华山送这批东西过来了。”

    劳德诺几人面色一变,都露出不忍之色,不错,马车上正是陆大有高根名几人,这次林平之给岳不群写信还特别说明了,需要马汉回来的时候将这几个人也给他带过来。陆大有几人在车上见是林平之,登时吓得亡魂皆冒,他们在路上只是听说要被送去宁夏府见一位锦衣卫镇抚使,还以为是令狐冲犯了什么案子牵连了他们,心中还暗自窃喜,在他们看来,就算最后被锦衣卫砍头也比等林平之回华山炮制他们要强百倍。谁想到在这里居然见到了林平之,特别是看见林平之一身飞鱼服腰挎绣春刀被众星捧月一般走出来,如何还不知道那锦衣卫镇抚使原来就是林平之本人。

    苦于几人穴道被制,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双眼流泪当林平之看向他们时眼中竭力露出乞求的神色。

    林平之哈哈一笑:“几位好师兄,师弟想你们啊,可惜小弟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回华山照看你们,无奈之下只好鸿雁传书让劳师兄几人将你们带来小弟这里,请放心,这里是小弟的天下,从此以后你们再也不用担心小弟不能照顾你们了。”随即派人叫来马汉,然后对面色难看的劳德诺几人道:“上马,我们出发。”

    “平之果然一点都没有变,这就好,他能一如既往的对陆大有他们,就能一如既往的对待我等,这次真的来对了。”劳德诺李越等人心中似乎有一块石头落了地,如果林平之现在大发慈悲放过陆大有几人,劳德诺等人虽然会说林平之胸襟广大,但反而会担心林平之变了,这也是一种人性。

第七十九章 曾家村堡

    曾家村堡,距离李俊堡东南二十里左右,因为英宗之后边镇军务废弛,逐渐没落。林平之驻防李俊堡之后,进行了深入的调查,调动人力物力对李俊堡周边有重大意义的数个小堡子都进行了大力整修。曾家村堡地处李俊堡西北,可以呈犄角之势,位置相当重要,于是林平之对曾家村堡进行了整修,不但将堡墙和壕沟吊桥予以修缮,堡内的街道和住房也进行了整改,现在的曾家村堡也焕发出青春的气息。

    林平之本想让王朝几人中的一个驻守此地,但此时劳德诺一行到来,让林平之有了新的打算。沿途的百姓见到林平之来了都纷纷跑过来见礼,有几个百姓甚至于跪在路边给林平之叩头,林平之连忙下马搀扶,有一个妇人抱着婴儿跑过来还递给林平之,求林平之摸摸孩子的头顶给孩子带来点福气。林平之呵呵笑着,抱起婴儿亲了亲小脸蛋,随后笑着交还给她的母亲。

    劳德诺李越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旁的马汉早已司空见惯,看劳德诺等人少见多怪的样子淡淡的道:“这算什么,林大人在宁夏府城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给他立了长生牌位天天祭拜呢。”

    罗成就在中条山中陪师父修炼武功,虽然武功不低,但是却不通人情世故,不像劳德诺几人总是多睁眼少张嘴,他和马汉从华山到此也比较熟悉,大着胆子问道:“这林大人在这里为何如此受百姓爱戴?他不是也和我们一样就是个武夫么?”劳德诺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袖,他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几个百姓正瞪着通红的眼睛不善的盯着他,原来刚刚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依然被旁边几个百姓听到,如果不是看在他跟在林平之身后,可能这几个百姓早就叫骂上了。

    罗成吓得连忙一低头,快步向前走去。马汉冷冷的道:“罗兄弟,这种话你在华山上说说也就罢了,在宁夏府最好注意一点,特别是在我李俊堡,非议林大人是要犯众怒的。林大人虽然年轻,来宁夏府时间也不过半年,但却让宁夏改天换日。你如果是在酒肆茶楼说这个话,嘿嘿,你武功再高打得过这满城百姓么?”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冰冷,扫了罗成一眼:“虽然我们一路关系不错,但是如果你非议大人,别人不说,我马汉和众兄弟也饶不了你。你们在江湖上打滚,懒散惯了,大人重情义,拿你们当师兄弟,不会计较,可我马汉只认识大人一个人。”说罢也头也不回的向前两步走到林平之身后,不再理睬满面尴尬的罗成。

    堡子并不是很大,几人虽然是下马步行,也不过转过了几条街就到了堡子的正中,这里就是曾家村堡防守官的府邸,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有三进的院子,各种设施齐备。来到正厅后,林平之笑道:“劳师兄,几位兄弟,日后你们就驻扎在此。”

    劳德诺几人忽然不由得想掏掏耳朵,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们以为让自己出来驻守的应该是一个像华山派一样,零零散散的几十间房子,然后有一个演武场,一个剑气堂,还有一两个饭堂之类的地方。没想到居然是和一座城池一般的地方,如此排场的地方居然是他们负责,这已经是超过了五岳剑派任何一家门派的力量了。

    劳德诺勉强的稳了稳心神,拱手道:“大人,我们初来乍到便委如此重任恐怕不妥吧?更何况我们之前不过是一介武夫,对练兵治民一窍不通,这如何使得?”

    林平之淡淡一笑道:“无妨,我已经让马汉在此暂驻,他会逐一和你们说明各种事务。另外我也会安排十名老兵过来,这座府邸里面需要的各种人手以及帐房先生都已经齐备,你们很快就可以上手。而且在李俊堡我就已经说过,正因为考虑到你们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故此才让你们四人一组嘛。”

    几人这才明白林平之让他们四人一组的深意,说起来一开始四人听让他们一组心中还颇有一些芥蒂。认为林平之只是应付他们,博得一个不忘本的名声,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自己坐井观天了。如此大的阵仗,换做自己给马汉这些陪着自己老人都有些不舍,如何舍得给自己这种没什么交情只是名义上的师兄弟?难怪林平之能有如此的作为,这是有道理的。

    晚上,驻防官地灯火通明,大厅上林平之几人围坐在一张大酒桌上共进晚餐。李越几人年轻,看着华丽的官邸,想着一路来的景象和日后自己驻防曾家村堡的威风,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罗成也早忘了路上的一点尴尬。劳德诺虽然年纪比李越等人大,但是也激动的满面通红,他其实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只是为了卧底方便总是拼命的扮老,他现在在华山的身份极其尴尬,也不知道是要继续卧底的生活还是在华山或者回嵩山重新开始,每天看着相谈甚欢的岳不群与陆柏总感觉心惊肉跳,于是拼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今到了林平之这里,林平之不但位高权重,更难得的是念旧重情义,对自己更比对其他几个人好,抬手就给了自己这个超过几派掌门的权力,还回去做什么卧底?自己的人生总算开始了,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感到酸楚,好在林平之即使的伸手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至于失态。

    其实,对这个昔日的林师弟,劳德诺一直感觉看不透,今天他才琢磨明白,自己以前能看透他就见鬼了。想到这些,劳德诺端起酒杯道:“林大人,劳某今日才算拨云见日,从此两世为人,我敬你一杯。”说罢一饮而尽。林平之猜到他心中所想,也微笑着端起酒杯:“劳师兄,马汉也不是外人,称呼可以随意。你过去的难处,我知道,不过从此以后,过去的永远都过去了,师父和左师伯那里,我自然会替你善后。”说罢一饮而尽。

    旁人不觉得什么,劳德诺却觉得耳边如同炸雷,呆呆的看着被罗成、李越等人频频敬酒的林平之:“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还如此对我。我为嵩山提心吊胆出生入死,为华山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但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对林大人当时落魄之时,只是感觉他侠肝义胆却身世凄惨,所以在举手之劳的时候照顾他一下,但也未尽力。但他如今位高权重,灭掉一个丐帮分舵也只在反掌之间,却依然念及我昔日对他无心的照拂。我今天所得种种,却原来只是因为之前的一念之仁,结果让自己得到如此的福报。看来,行善到底还是比作恶要来的快乐。”

第八十章 二贼

    接下来的日子里面,除了必要的几次外出,林平之几乎不出李俊堡。在这段时间里面,周昂何锦都曾经借着各种名义拜访,其实就是和林平之商议造反的事情,林平之却不是虚与委蛇,而是真的利用锦衣卫掌握的情报给安化王出谋划策。

    经过几月的努力,安化王最终决定修改一下造反的条件,改杀周东度、安惟学为逼他们一起造反,然后由周、安二贼将一切屎盆子扣到刘瑾和当今天子头上。林平之对此的解释是,周东度和安惟学毕竟是朝中文官,特别是安惟学更是御史巡按,武将造反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但是文官造反的影响力则对打击天子形象拥有奇效。

    孙景文孟彬等人反复商议后,也对安化王不断称赞林平之,称此乃上计。林平之又提出了几个可行方案,最终安化王拍板,由林平之负责行动。

    自从得了安化王的许可,林平之便三天两头派人挑事,还指使李俊堡的堡丁,不断倾吞周东度的屯田。周东度对此大为震怒,曾经不止一次到李俊堡来找林平之的麻烦,对此林平之或者是和他打官腔,用天子来压他,或者干脆把他晾在那儿,有一次干脆就直接差人将他叉了出去。

    周东度受辱大为恼怒,回去一方面发动同僚对林平之大肆弹劾,一方面向自己的靠山刘瑾刘公公求助。可结果是,同僚的弹劾没能怎么样林平之,而刘公公却派人来大骂自己改换门庭,不和自己商量就弹劾林平之,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周东度望眼欲穿的等待林平之被革职拿问掉脑袋,结果不但没等到林平之滚蛋,却等到了自己改任宁夏府同知的任命,还有自己被东厂押送来的一家老小,原来刘公公恼恨他不与自己商量自作主张,在皇上面前给自己上了眼药。刘瑾甚至于直接派人来告诉他,如果今年不完成离京时保证的屯田数量便要革职拿问,到诏狱里面去反省自己自作主张的罪过。诏狱啊?那个想一想就让满朝文武心惊胆战的地方,一旦进了那里,不死也要脱层皮,家眷就更不用说了,男丁为奴女的卖入教坊司成为官妓。

    周东度本想着来到宁夏以后,做出点形象工程,搞出点政绩,然后回京升官发财,结果现在看起来自己最好的结局就是老死宁夏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搞不好还要家破人亡。周东度心下郁闷,几乎每日里面喝酒痛骂刘瑾。

    而林平之明显不想让他好过,为了报之前自己算计他的一箭之仇,不但未曾收敛,反而听说自己贬官以后更加肆无忌惮,甚至于李俊堡的堡丁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自己的屯田地跑马圈地。自己曾经亲自前去阻止,却根本无人理睬,自己带去的人马被李俊堡的堡丁打的落花流水,结果还要自己掏钱给他们治伤。为首的一个堡丁头目甚至于对自己高声喝骂,还说如果不是看自己好歹算个官,连自己一起打。仔细昔日堂堂的一个正四品大理寺卿,现在却像一条狗一样,连一个小小的堡丁都可以对自己大肆欺凌。仅仅时羞辱也就罢了,关键是自己屯田的数量本就不足,现在被林平之这么一搅合,更是雪上加霜,想想刘瑾派人来说的话,再看看自己的一家老小,回忆一下自己去诏狱见到的场景。他之前是大理寺少卿,专门负责刑狱之事,没人比他再清楚其中的可怕了。为此周东度三天两头躲起来掩面痛哭,短短一月的时间仿佛老了十几岁。

    就在这个让周东度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他的幕僚师爷给他出了个好主意,林平之虽然是锦衣卫百户,但是名义上依然隶属于陕西都司衙门,自家大人何不去请宁夏指挥使周昂周大人帮忙?在以前,周东度根本看不上周昂这种丘八,与这种武夫为伍简直有损周大人的清誉。但是现在家破人亡就在眼前,周东度也顾不得颜面了,当即备了重利前去求见自己的这位本家。

    没想到周昂倒是对自己热情款待,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帮着自己与那林平之理论,还和自己一起痛骂林平之霸道,连他手下的竹杠都敢敲。

    周大人感激涕零,又和周指挥使同仇敌忾,二人相见恨晚,在一阵子没营养的寒暄之后,周大人也顾不得读书人的清誉,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于是周大人也硬是和周指挥使攀上了本家兄弟的关系。不过也别说,自从周指挥使出面,林平之对周大人的欺凌也就没那么厉害了,相反还退回来一部分屯田,这让周大人看到了希望,庆幸自己的选择,自然也重赏了出谋划策的师爷。

    听闻周东度的入彀,安化王喜出望外,更对林平之另眼相看,不过想到了安惟学却又是摇头叹息。

    不要说安化王,连林平之想起安惟学都嘬牙扶额头疼不已。

    安惟学,字行之,现年五十三岁,山西临汾人。成化二十年进士,授行人。历工部郎中,出平凉知府。任陕西右参政、江阴右布政使、陕西左布政使。正德四年十二月以右副都御史巡抚宁夏。

    看安惟学的资历就知道这个老东西不好对付,远非周东度之流可比,周东度虽然也是文官,还是正四品大员,但是在安惟学这老家伙面前根本不够看。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官升布政使之职,是货真价实的封疆大吏朝廷重臣,后来又当了右副都御史,真可谓威风八面。

    这御史言官在大明朝本就是不得了的存在,洪武皇帝建立大明以后,为了加强对国家的管理,监察百官,肃清整治,建立了一套极其完备的监察制度,并且在全国十三个行省设立十三道监察御史,形成了大明独特的台谏制度。监察御史最早建立于隋唐,却在大明发扬光大。监察御史隶属于都察院,最高长官为都察御史,正二品,是朝廷的大九卿之一,普通的御史官职并不高,是正七品官,但权力范围却空前大,不论是国家大事,例如打仗、科举、教育,还是小事,如皇帝娶媳妇,太子出阁之类,监察御史都可以谏言。

    也就是说,哪怕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御史,都可以对着皇上吆五喝六的,至于满朝文武朝廷重臣那就更不在话下了,就像对皇帝叫嚣撤销厂卫最凶的永远都是这帮御史。

    如果御史仅仅是权力大也就罢了,关键他们还属于清流的代表,是天下文人的楷模,在舆论界拥有无上崇高的地位,一个御史如果因为骂皇上被责打了,那是要摆酒庆祝的,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出名了,有了风骨,成为了文人学习的偶像。

    故此,御史言官每天无所事事,就是四处招风点火,盼望自己赶紧挨一顿打,这样就会声名鹊起,从此一骂成名,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御史虽然皇帝都敢骂,内阁重臣朝廷王公都敢顶,但是他们也有怕的人,那就是督察院左右都御史和副都御史,因为那是他们的老大。

    而安惟学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手下有着无数亡命徒马仔的老大(院右副都御使大约相当于现在的最高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监察部副部长、中央纪委的副书记及全国*********。),他自己更是清流领袖,朝廷的脸面。对付周东度的那一套用来对付他毫无意义,而且还会引火烧身,如果林平之那么干,就怕安惟学还没倒,天子就不得不用他的脑袋来平息众怒了。

    当然,林平之手里面也掌握了不少安惟学的罪证,比如用铁锥穿刺边关将士,凌辱军事的妻女,但是安惟学不知道是变态还是什么原因,他的凌辱并不是满足自己的兽欲,而是对这些女子进行杖责。虽然这些罪证也是重罪,但是别忘了,人家是御史言官,对这些行为的解释会比你清楚,他们自然会将这些行为说成是什么边军均无飞驰,安大人无奈之下为了严肃军纪挥泪处罚,这么一来顶破天也就是执法过严。对安惟学来说连毫毛都不伤,而不把安惟学逼到死角,以大明文官的尿性,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投奔安化王的。大明的文臣的确没什么风骨,但他们不傻,更会审时度势,如果现在是王朝末世,他们必然一窝蜂的改换门庭屈膝投降。虽然现在大明不复洪武永乐时期的强盛,但依然是最强大的存在,毫无灭亡迹象,这些文臣必然誓死不降,至少可以留下个身后名。一旦背叛朝廷,不但抄家灭族刨祖坟,更要遗臭万年,以大明文人的鸡贼,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

第八十一章 娈童

    这一日,林平之没去田庄,只是坐在府邸里面拿着安惟学的各种情报头疼,这个老东西还真是个麻烦,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的死穴在哪儿,虽然可以找到一些他贪腐的迹象,但是苦无证据,毕竟这老家伙到宁夏不久,这要调查这些必须要去京城,可这压根不可能。

    再看其他的东西,林平之只能确认这家伙是心理变态,但是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不能拿对他人的心理评估当证据吧?特别是这个评估师还是一个锦衣卫。

    正在林平之愁眉不展的时候,忽然王朝满面怒色的跑了进来:“大人,曾家村堡的劳德诺派人来了,说在曾家村堡有人来找大人告状。”

    林平之一愣:“告状?我这里又不是衙门,到我这里来告什么状?”

    王朝道:“大人,卑职也不清楚,只是听闻和孩童走失有关,来了很多民众,我见大人公务繁忙,此事又不是我锦衣卫职责所在,本想拒绝,但见所来民众太过可怜,故此斗胆前来上报大人。”

    林平之站起身形,拍了拍王朝的肩膀道:“王朝,你做的对,我们身为朝廷命官,虽然此事超出锦衣卫的职权,但是问一问总是应该的,毕竟百姓是天子的子民,我等务必重之又重。”

    说罢带着王朝直奔大堂,此事大堂外面的庭院里面已经站满了百姓,李越正面色难看的站在堂前。

    见林平之从后堂出来,李越连忙上前施礼道:“大人,今日我曾家村堡来了无数百姓,声言要见大人,劳队正抽不开身,便令我带他们来见大人。属下如有不当之处,请大人责罚。”他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带着这么多人来找林平之是否有错。

    林平之点头道:“你做的很好,回去告诉劳德诺,他做的很对,你也辛苦了,下去用饭吧。”

    李越喜道:“属下不饿,既然此间事了,曾家村堡还有无数事务,属下告退。”说罢出门赶回曾家村堡,这段时间,他们五人在曾家村堡可以说如鱼得水,人生从来没有如此的充实过,已经将那里当作了自己的家,恨不得立刻将家园建设完美,一刻也不想离开。

    林品质皱眉看了看外面簇拥的百姓,对王朝道:“如此多的百姓,本官也不好一一询问,你且带弟兄们去询问一下,然后报与我知。”他看了看水钟道,“现在正是饭口,百姓胆小又路途劳碌,你先安排兄弟让他们用了饭食。切记告诉弟兄们,不要大声,以免惊吓他们。”

    王朝拱手领命,他跟随林平之已久,自然知道林平之的行事作风,自己和各位兄弟也尽力的在学习大人的风格,于是到了庭院,招呼锦衣校尉先带着百姓去用餐,百姓没想到林大人这个衙门如此善待自己,虽然还没问自己的案子,已经感动的痛哭流涕。

    李俊堡的饭堂在田庄旁边,都是供庄丁和农户用餐的,因为农庄事忙,很多庄丁不回家用饭,就在饭堂用餐。告状百姓跟着王朝进了饭堂,一看黑压压满是吃饭的庄丁,极为壮观,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众百姓的上下喉结不断滚动。

    王朝对饭堂管事的说了一声,管事说了几句话,庄丁们纷纷的聚拢到一起,顿时饭堂空出来好大一块地方。王朝便安排众百姓坐了过去,然后伙计端了饭食过来,一一摆好,颇有人拖家带口的,一样混了一份餐食。各人皆是单独餐,一个木盘端着,上面摆着一荤两素三个菜,油汪汪的观之诱人,还有一大碗米饭,连有些百姓的带的孩子也是如此,面前一大盘饭菜。

    各桌旁边还有一桶桶的蛋花汤,随意他们吃喝。

    可怜这些百姓,常年不沾荤腥,眼见这香气扑鼻的饭菜哪还忍得住?惊讶之余,大人还好,孩子马上就是狼吞虎咽的,就闻一片咀嚼吞咽声。

    有的孩子不小心几粒饭掉到地上,旁边的妇人连忙又捡起来放入嘴中,又帮旁边的孩子擦嘴,然后喝了一碗蛋花汤赶紧又去装上一碗,又帮丈夫与孩子装汤,非常的繁忙。有几个老人甚至于边吃便擦眼泪,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王朝已经见惯了这些情景,初来李俊堡的百姓都会是这样,心中替这些百姓叹息的同时,更对大人敬仰不易,这一切都是大人带来的啊,他珍惜这一切,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大人,绝不允许有人破坏这一切。

    忽然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慢慢的度着步子,在饭堂里来回的走了几遍,随即对自己身边的一个校尉吩咐了几句,自己出了饭堂赶回堡内。

    此时林平之正在餐厅用饭,见王朝进来也不说话,只是用筷子点了点饭桌,王朝拱了拱手,随即拿了一副碗筷坐在林平之对面边吃边说:“大人,这些百姓是从灵州来的,他们来找大人伸冤是因为家中有孩童走失。他们本来已经向官府报案,但是案子迟迟也没有侦破。后来他们听闻大人在宁夏府的事迹,故此前来大人这里。”

    林平之点了点头,他可以理解这些百姓的心情,毕竟自家孩童走失,换做是谁也受不了,现在听说一个地方可能找回自己孩子,自然要全力一试。

    林平之道:“马汉,百姓苦啊,每年勤勤恳恳干活苦,勤俭持家生活苦,生了孩子还要抚养教育,就更苦了,我们既然为官一方,自然要尽力抱拳这些百姓最基本的生存,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又何必当这个官呢。虽然本官不是地方父母,但既然碰上了,自然还是要尽所能去做。”

    王朝点头,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刚刚卑职在饭堂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今日来的百姓足足有上百人,他们彼此应该也不是都熟悉,坐下来以后自然是以家庭为单位。有的人家来了夫妻二人,还有的家庭除了夫妻还有父母公婆,因为大人出来了,自然不可能让孩子独自留在家里,故此也有不少孩童,但是卑职发现,所有的孩子居然都是女童,竟无一个男童。”

    林平之目光一闪,筷子在嘴边嘎然而止,开口道:“你确定没有一个男童?”王朝道:“卑职可以确定,虽然民间有不少人家娇生惯养孩子,经常将男孩打扮成女童模样,但是卑职和马汉以前行走江湖,辅助最多的就是善堂,对男童女童的分别极为清楚,这些孩童绝没有一个是男童所扮。”

    林平之的面色逐渐阴沉下来,他看了看王朝道:“王朝,你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王朝沉声道:“大人,此事和之前宁夏城之中的孩童走失案大不相同。卑职年幼之时曾和马汉在丐帮讨过生活,丐帮中虽然素来有采生折割的传统,但是绝不会挑拣男童下手,只看是否眉清目秀。我和马汉就是因为长得丑,故此才躲过一劫。如果不是丐帮所为,而是牙行中人就更不像了,因为牙行中人有自己的渠道,更可以合法经营,完全不需要作奸犯科,更何况如果是牙行中人买卖人口,他们最喜的却是女童才是,著名的扬州瘦马便是例子。而如今所有走失的都是男童,这就大为诡异。依卑职猜测,此事应当是酷爱娈童之人所为。”

    “咔嚓”林平之手中饭箸断为两截,他心中已有猜测,不过经马汉一说,还是忍不住心中恼怒。

    娈童娇丽质,践董复超瑕。

    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

    翠被含鸳色,雕床镂象牙。

    妙年同小史,姝貌比朝霞;

    袖裁连壁锦,床织细种花。

    揽裤轻红出,回头双鬓斜;

    懒眼时含笑,玉手乍攀花。

    怀情非后钓,密爱似前车,

    定使燕姬妒,弥令郑女嗟。

    这一首宫体诗的《娈童》,乃是南北朝之时,南梁第二位帝王简文皇帝萧纲所写。娈童二字本来毫无关系,“娈”字本意形容“美好”,部首为“女”,即“相貌美丽的女子”,不过自《娈童》诗横空出世后,从此以后娈童开始结合使用,成为男色的代名词。开创了宫体诗流派,并发明了这个词语的简文皇帝也在即位第二年被羯族人侯景所杀。

    自古以来,男人之间产生感情的事情屡见不鲜,早在春秋时期流传下来魏安釐王和龙阳君的故事;当时楚国的潘章和王仲先更留下“在地愿为连理枝”的佳话。这些事情虽然为世人难以接受,但毕竟时你情我愿的事情,不存在什么强迫,林平之也看不惯,但是也不会说三道四更不会横加干涉。可是把一个正常的男童当作发泄变态欲望的工具,这简直比逼良为娼还要过分,林平之不由得怒火上涌。

    林平之沉声道:“将百姓带到大堂,本官要逐一询问。”

第八十二章 棘手的案子

    次日下午,林平之完成对最后一对夫妻的问询,待等百姓带着期盼的眼神离开后,林平之看着面前一堆的卷宗眉头紧锁在一起。

    掌灯以后,罗祥来到林平之的小院,见林平之正对着满桌子的卷宗发呆。他和林平之的关系也无须避讳什么,当下也不出声,缓步走到林平之身后,待看清林平之面前的卷宗全部是失踪孩童的案卷,罗祥微微一愣,开口道:“二弟,你在查失踪孩童的案子?”

    林平之这才回过神来,见罗祥站在自己身后,连忙起身苦笑道:“大哥来了,小弟神游天外,居然连大哥进门都没听见。”

    罗祥摆摆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你的确是入神了,不然凭你的耳目不可能有人欺到身前都没反应。怎么现在安化王的事情还没什么着落又关系起民间失童案了?这个事情好像不是你锦衣卫的职责吧。”

    林平之苦笑道:“小弟也不想管闲事,可是这些百姓也实在太可怜了,小弟实在不忍心坐视不理。我们做好了百姓的事情,不也是为天子分忧么?”

    罗祥叹道:“唉,如果天下的官员有你一半这种心肠,我大明何愁不能千秋万代。”他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多扯,欠身道:“二弟,此次安化王的事情非同小可,特别是你还有文书在他们手中,一旦落到他人手中,则大祸近在眼前,虽然你心系百姓想为皇爷分忧,但如果不能自保,又何谈其他呢?”

    林平之叹道:“大哥之言我岂不知,现在最麻烦的就是安惟学这个老东西,只要可以把他逼到安化王一方,则大事成矣。但我已经看了无数遍有关这老家伙的情报,虽然找出来不少毛病,但都是疥癣之极,就算去京城能查到他贪腐之事,最多也只能将他革职拿问,无法将把逼进安化王府。小弟实在是头疼,如此久的明察暗访也抓不住他的死穴。”

    罗祥道:“这些文官一个个本就是油浸泥鳅滑不溜手,安惟学这种御史言官更是难缠,他能做到副都御史,可见其手段。莫说是你,就算是皇爷见到这些人也是头疼不已。刘瑾那厮一贯招这些御史讨厌,刘瑾也对他们深恶痛绝,但是即便以刘瑾之能,也对他们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二弟也不比自责,毕竟就算安惟学不反,只要你届时灭了安化王,取回文书,还是一件泼天功劳,皇爷必定不吝赏赐。”

    林平之摇头道:“小弟自从家逢大变,见了太多的民间不平,其原因就是这些赃官恶霸蝇营狗苟。做了锦衣卫,到了宁夏,对这些的感觉更深,天子的名声也是被这些杂碎给败坏了。当今天子不以小弟出身微贱,破格简拔,将小弟升为锦衣卫镇抚使,更掌管陕西一省,如此圣恩小弟万死难报。所以小弟此次奉皇命办差,势必要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否则真是辜负了天子的一片信任。”

    罗祥赞道:“二弟有此心,皇爷之幸,百姓之福啊。”

    林平之点头道:“所以小弟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安惟学这个老东西的死穴。”

    罗祥面色一肃,叹息道:“二弟,这安惟学在京城的时候为兄也曾听说过,据闻此人乃是从地方一步步的晋升上来的,这样的人物不好对付。他本就是成化二十年的进士,虽是三甲出身,但资历深厚,现在朝中重臣多是成化年间科甲出身,彼此盘根错节荣辱与共。最麻烦的莫过于他是言官首领之一,清流的领袖,天下文人的楷模,这种人,就是皇爷也不敢轻易申斥,更勿论惩戒了。二弟想办他务必慎之又慎,否则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林平之叹道:“大哥所言却是正理,不过最让小弟头疼的还不是这些。这段时间小弟无论怎么探寻,也找不到这个老东西作奸犯科的把柄。”

    罗祥笑道:“一个能做到副都御史的文官,如果这么容易对付,刘瑾那厮早就把他拿下了。”他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到:“二弟,你要知道,自古以来,官场就是世间最难走的路。奸臣最大的特点就是奸,而不是蠢,他们虽然祸国殃民,但是却不代表着会乱来一气。否则,他们早就被忠臣,或者他的同类狙杀了。”

    林平之点头道:“小弟受教了。”

    罗祥摆摆手道:“哥哥也不打扰你静思了,不过切记,凡事莫慌,越慌越乱。”说罢飘身回房去了。

    林平之回到书案之前,倒了杯茶,重新坐下。又苦思了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个老东西的确是找不出毛病,看起来实在不行就之能放弃了,到时候等安化王造反的时候找个机会弄死他,再给他扣个从贼造反的帽子,虽然肯定难以服众,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他看看满桌的案卷,不禁心生惭愧:“我这是怎么了?以前我落难江湖的时候,无人理我,更有落井下石之辈。今日我有了权势地位,反而想自己更多了,我怎么就不能多想想这些苦难的百姓呢?就算安化王之事不能尽善尽美,只要那纸文书不落到他人手中,我依然有功劳可拿。我为什么就不能替这些百姓想想呢?这几日反正无事,我便想办法给这些百姓讨个公道吧。”

    次日天光放亮,林平之洗漱之后,先和罗祥用完早餐,随即出门带上王朝赶奔曾家村堡。

    此时的曾家村堡,劳德诺和李越在里正的陪同下正在检查田庄的劳作,而罗成几人则是在马汉的指导下在校场内训练堡丁。几个人都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极其满意,更对未来的前途充满着希望,故此每日都是精神百倍,劳德诺更是一扫昔日在华山时期的老态,完全恢复了一个中年人应该有的血气。

    林平之刚来到曾家村堡,就被识的的庄丁认了出来,立刻招呼起来:“大人来了,大人又来咱们堡子看咱们来了。”

    呼啦一下,一群庄丁都跑了过来,纷纷对林平之见礼,林平之也微笑着向众人点头。不久,劳德诺闻讯,连忙带着李越赶了过来。

    见劳德诺精神百倍的样子,林平之心中也很高兴,毕竟这是在华山唯一和自己能说说话的人,如今能因为自己而变得更好自己心里也很痛快。

    和众人随意的说了两句,众庄丁便告退继续忙活农活了,林平之也没有进堡的想法,更没打算去看看马汉教罗成等人练兵,只是将劳德诺和李越拉到僻静的地方。

    林平之也没那么多讲究,看四周无人,便在树荫下席地坐下,劳德诺李越也坐在旁边,唯独王朝飞身上树做着警戒。

    林平之道:“劳师兄,你和几位师弟准备一下,准备干回老本行。”

    劳德诺一愣:“平之,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恢复江湖身份?”

    林平之笑道:“劳师兄果然机敏过人,前段时间你带人告状,但是我仔细的查问之下,居然找不出什么线索。因为此案甚大,我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免打草惊蛇,而且我毕竟不是府衙县衙,没有审理民间案件的权力,故此更不能公开。我本想让王朝马汉化妆前往,但他们现在也算是宁夏府的熟脸,容易暴露目标,思来想去,还是劳师兄几人最为合适。”

    劳德诺也是心思敏达之人,略一思忖已经明白林平之的意思,心中高兴,他和李越等人不怕事情难,就怕没事做,既然这次决心投效林平之,无论如何也希望出人头地。现在见林平之交与自己重任,心中自然欢喜。

    林平之自马鞍袋中掏出案件的卷宗副本,让劳德诺和李越仔细研读,随即又讲了自己对这些案子的一些看法以及疑点,劳德诺和李越均是点头不已。

    对劳德诺和李越做好吩咐后,林平之也不多留,带上王朝打马直奔灵州城而去。

第八十三章 失踪的孩子

    灵州,距离宁夏府城一百五十余里。西汉惠帝四年置灵洲县,属北地郡,东汉为灵州县。北魏为薄骨律镇,后复改为灵州。西魏改置灵州普乐郡。北周时改为灵州、灵武郡。隋改为灵武郡,治所回乐县。唐复置灵州,朔方节度使驻此。天宝初改曰灵武郡,后又改为灵州。宋咸平五年三月灵州城为党项首领李继迁攻占,成为西夏割据中心,改名“西平府”,在灵州设置西夏翔庆军司驻重兵5万,与兴庆府并称“东西两京”。元中统二年复置灵州,属甘肃等处行中书省宁夏府路。明洪武十七年,黄河水淹没灵州,“城凡三徙”,宣德三年第三次迁徙灵州城。置灵州守御千户所,属SX省宁夏卫。

    可以说,灵州自古以来都是西北重镇,但自宣德年间水淹灵州后,灵州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林平之此次来访灵州并没有穿正装,只是打扮成普通富家公子的模样,而王朝则扮作公子的跟班。

    进了灵州城内,林平之不禁有些感叹,因为连年的战乱和黄河水患,现在的灵州已经彻底的落魄了。无论是残破的城墙,还是杂乱的街道,无不展示着这座昔日名城今日的破败。马蹄在街道上缓步而行,街道旁边不断出现衣衫褴褛的百姓。

    拐过了几条街道,面前的景象才算好了一些,这里是灵州城中心,历来无论哪里的城市,中心位置都是相对而言要好一些的。相对整洁的街道,还有整齐的青砖房屋,街道上的行人衣衫也比较得体。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林平之和王朝找到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店门口的小二一看林平之主仆鲜衣怒马,立刻眉开眼笑的将二人手中的缰绳接过,大声吆喝着将二人请进店里。

    掌柜看贵客光临,自然高兴非常,王朝给林平之开了一间上房,又给自己开了一间普通的房间,随后让掌柜拿来菜牌交给林平之。

    林平之也不挑剔,点了三荤两素五个菜,又要了一壶茶,给王朝要了一壶酒。虽然是边城小镇,但这家店的饭菜做的倒是可口,两人边吃边聊。王朝压低声音道:“大人,我们此次来灵州又没有个目标,如何查起?”林平之叹道:“本官也不知道,但是看那些百姓的样子,本官不做点什么实在无心他事。”

    王朝道:“大人如此爱民之心,卑职钦服,可惜卑职以前从未在灵州城打过工,不然也许能知道点什么。”

    林平之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对小二道:“小二,你且过来。”

    那伙计忙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小跑着过来道:“客官,有何吩咐?”

    林平之对王朝使了个眼色,王朝连忙伸手掏出一串铜钱递给伙计道:“我家公子有话问你,还望小二哥与我家公子说道说道。”

    小二一见那串铜钱足有一百文上下,当即眉开眼笑:“这位爷,您看看您客气的,您放心,小的是这灵州的包打听,只要是灵州城的事儿,就没有小的不知道的。”说着忙将铜钱揣进怀里,还向四周环顾了一下。

    林平之淡淡一笑道:“小二,我且问你,这灵州城何处最为繁华?”

    小二咧嘴一笑道:“那要看公子想要什么样的繁华了,如果要想烧香礼佛,您要去城东的三塔庙;如果您要听戏看杂耍儿,要去火神殿的大牌楼。”

    林平之闻言心中忽然一动,开口道:“灵州城可有春院?”

    这话一出小二面色一僵,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平之,有看了看王朝,心中暗道奇怪:“这大汉喜欢这口儿还正常,这小哥儿看着活脱脱的潘安再世宋玉复生,又不是那些上年纪的文官,怎么会喜欢这个?”

    不过人家的事情小二也不放在心上,瞬间脸上又堆满笑容,遗憾地说:“这位公子,说起来您可能不信,咱灵州虽然是小地界,但是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春院,如果您要寻春院,恐怕还要去宁夏城找。”

    林平之奇道:“怪哉,为何你这灵州城如此奇怪?”

    小二苦笑道:“您是不知道,您如果早些时候来,别说春院,就连夜宫咱们这也有好几家。但是就在去年底,我们灵州城来了位朝廷大员,这大官为人正直方正,刚到不久就下令清除灵州城所有的春院,您老也知道,能做这种生意的都有自己的靠山,但谁知道就连咱陕西的布政使都怕这位大官,于是一夜之间我灵州城的春院就被捣毁一空,捎带着连夜宫也被查封了。”

    林平之心中暗暗吃惊,大明朝还有这么正派的官员?开口问道:“你说这大官正直方正,看起来灵州百姓的生活现在好起来了?”

    那小二闻言有些恼火:“唉!您别提了,您是外地人,不懂我们灵州城的怪事儿,您也别问了,反正也和您没关系。”

    王朝刚要发怒,林平之瞪了他一眼,王朝压着火又拿出一串铜钱道:“我家公子最喜欢听不同地方的怪事儿,你讲好了老爷自然有赏。”

    小二脸上像开了朵花,连忙作揖,那串铜钱也同时再次进了他的袖口。林平之不禁叹息行行出状元,这小二如果练武也能当个高手。

    那小二收了钱,立刻像打开了话匣子,绘声绘色的将了起来。

    大明朝建国后太祖洪武皇帝曾发布诏令:“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之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

    到了宣宗朝,宣宗皇帝裁汰官妓,禁令更加严格,无论官员或读书士子,凡有宿娼的,或稍有邪行,轻则贬谪,重则加以褫革,永不录用。立法规定官员不准嫖妓,于是那些在京师当官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带家眷的百官,只好钻律法的空子,不敢上青楼,于是另辟蹊径——找象姑,也就是男妓,正如水路走不通,只好走旱路一般。

    到了先帝孝宗皇帝的时候,先帝宽厚对待百官,对妓院的管理也就放开了,不过此时好男风已经形成了一种风尚,导致男妓和女妓并存。当今天子登基后,BJ已有男院之设,悬'长春院’匾额;而女妓居所,则称'不夜宫’——盖取意于苏东坡诗:“风花竞入长春院,灯烛交辉不夜城。”

    而全国各个地方香艳之所更是多如牛毛,几乎每个城郭内都有春院和夜宫。

    灵州城内本也有这些场所,但是自从去年底,一个安大人来到灵州城,这安大人嫉恶如仇,声称如此有伤风化之地不可留,于是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将满城的买春之地清除了一个干净。因为这些场所都有靠山,有几家还是当地卫所军官的股份,结果安大人不但不听这些人的求情,还因此打死了不少前来阻止的卫所边军。

    当时灵州城的百姓以为来了一个像传说中的包青天一样的正人君子,但谁想得到,这个大人似乎只对扫除风化场所有兴趣,对什么百姓衣食住行之类的民生之类的事情毫不关心,不但不关心,还以整治城防疏通街道为名增加苛捐杂税,同时还强迫百姓自备食物和工具修缮城墙整修街道。

    如果仅仅是这些事情百姓也就忍忍了,谁承想,灵州虽然以前治安也不怎么样,但起码人身生命安全还有一定的保证。可是现在百姓简直是朝不保夕,现在还不到半年,宁夏城已经有数十个男童不知所踪,有的甚至就是在当街被人在父母手里被抢走了。百姓状告道衙门,结果到现在石沉大海,而孩子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孩子的人家全都人心惶惶,特别是有男童的人家,根本不敢让孩子出门,甚至于有的干脆把孩子锁在房间里,但即便如此,丢孩子的事情依然时有发生,就在昨日,小二家邻居的杨二婶的才七岁的小孙子在家失踪了。

    这小二的口才很不错,将近半年灵州城的各种不幸讲的栩栩如生。林平之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问一两句,最后林平之又赏了小二一壶酒一根鸡大腿,小二笑嘻嘻的谢过两位大爷跑到一边喝酒吃肉去了。

第八十四章 乞丐

    小二走后,林平之用指节敲打这桌面,王朝知道大人这是又在思考问题了,也不说话,自己也琢磨起店小二的话来。

    过了半晌,林平之抬头道:“王朝,你怎么看这个安惟学大人?”他在听到小二说到那大员姓安的时候,就知道是这个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安惟学了,自己当然知道他在这个地方,锦衣卫对安惟学的情报里面也有他在灵州大力扫黄的信息,不过当时自己以为这是安惟学在搞形象工程,故此没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看起来,这里面却处处透着古怪。

    王朝苦着脸道:“大人,您也知道,我和马汉都是粗人,让我们打架还行,但是这动脑子却不是卑职所长。只是卑职觉得,这安大人这些做法似乎不对劲儿,但是那儿不对劲儿又想不出来。”

    林平之笑道:“你想不出来,本官也想不出来,那我们就不去想,现在天色已晚,不妨我们先行休息,明日再说。”

    说罢起身回房休息了,王朝又喝了会儿酒,然后也回自己的房间睡了。

    连续过了三日,林平之一直在灵州城里面明察暗访,也去过几家告状之人的家里了解情况,但始终没什么收获。林平之却也不急,他明白,如此大案,作案者绝不是普通的小偷小摸,没那么容易留下证据。

    第四日清晨,林平之用过早餐后,王朝苦着脸道:“大人,卑职听说昨日城北又有一名男童失踪。”

    林平之皱眉道:“这贼人必然不是一个人,不过如此大的案子,现在本官居然找不到任何头绪。”

    王朝道:“这件事情民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有不少人说此乃鬼神作怪。”

    林平之冷笑道:“鬼神之说有没有不好说,但是鬼神要男童作甚?”

    王朝道:“卑职这几日也走遍了灵州,可以肯定的说不是丐帮所为,自从大人在宁夏府大开杀戒以后,整个陕西都轰扬动了。现在宁夏方圆数百里丐帮几乎已经绝迹,就连灵州城以前丐帮的分舵都已经空了,连丐帮人数最为聚集的鼓楼一片,虽然还有乞丐,但是已经看不到丐帮中人了。”

    林平之忽然叹了口气道:“丐帮这些江湖败类,本官迟早将其彻底铲除,不过必须承认,他们对消息打探却别有一套水平,如果让他们刺探消息却是再好没有。”

    王朝笑道:“这些乞丐走街串巷,的确比普通人的消息灵通的多。”他看林平之面色不虞,想转移一下话题,开口道:“比方我们都不知道,那安惟学原来喜欢自己种菜吃,而且手艺还非同一般,居然能在冬天里面种出蔬菜。”

    林平之微微一愣,不过既然事关安惟学,林平之也有了兴趣,说道:“王朝,什么安惟学种菜,和我说说。”

    王朝道:“大人,卑职知道乞丐知道的事情比较多,虽然此地丐帮已经被大人吓破了胆跑了,但乞丐却还是不少,于是卑职在灵州城走访过不少乞丐,有一个乞丐说他曾经有一次被安惟学府里的人雇去当过苦力,在安惟学府邸的后院,有一片菜地,居然可以在冬天种出鲜嫩的蔬菜。”

    林平之一惊:“冬天种出蔬菜,居然有这种事情。”

    王朝笑道:“卑职本也不信,当那乞丐吹牛,但那乞丐指天画地的发誓自己亲眼所见。他道那安惟学原来是建了一个大棚,将后院一片花地给围了起来,就在那大棚里面种植蔬菜。”

    冬天种菜,这还真是新鲜事,林平之来了兴趣:“继续说下去。”

    王朝道:“据那乞丐将,这安惟学自从到了灵州城,就在府邸建了这么一块菜地,每天吃菜都要从这块菜地里面刨,如果不是这块菜地的菜,他就要大发雷霆。”

    随后他又详细的讲述了那乞丐所说的种种细节,但是忽然发现林平之没了声音,抬头一看,吓的王朝面色一白。

    此时的林平之面色铁青,双眼中隐隐透出一股红光,王朝和林平之相处随久,却从未见过林平之这种表情,当即吓得不敢再言语。

    过了半晌,林平之眼中的红光逐渐褪去,面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他看了一眼王朝道:“王朝,你干的很好,那个乞丐你能否找到?如果能找到速速将他带到本官这里,本官就在房中等候。”

    王朝虽然不明所以,但见林平之如此郑重其事,不敢怠慢,马上起身道:“卑职这就去找,应该可以找到。”说罢跑出门外。

    林平之抬手拿起酒壶倒了杯酒一饮而下,口中喃喃道:“但愿是本官猜错了。”

    本来林平之今日还打算出去查访一番,但是听了王朝的诉说的事情,也没了出去的心思,回到房中盘膝打坐,但是心头烦乱竟无法入定。

    林平之这一等直等到日落西山,王朝才返回客栈,不过他倒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和劳德诺一起回来的,还带来两个一大一小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子。

    王朝虽然早上出了门,但是自从丐帮在宁夏撤出以后,乞丐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各自在被划定的地盘乞讨,流动性也大了起来,故此王朝出门后在之前遇到乞丐的地方并没有找到。王朝只好在灵州城内寻找起来,灵州城虽然不大,但如果找一个四处活动的人就没那么轻松了,王朝找到中午饥渴难耐,便在路边的一家面馆点了碗面,却遇到同样来灵州打探消息的劳德诺。王朝便和劳德诺说起自己奉林平之的命令出来寻人,劳德诺在灵州也已打探了两日,闻听王朝的话,便说在城西一处破庙里面一些乞丐自发的组织了一个小团体,去那里应该能有收获。王朝闻听大喜,当下面也不吃了,拉着劳德诺赶奔城西破庙,在里面见到了现在灵州乞丐选出来的头目,那头目拿了王朝赏的五十文钱,便差几个乞丐找到了王朝要找的那名乞丐,但那个乞丐便带着自己的徒弟一起来了。

    林平之闻言也不禁叹息,人始终是个群体性的动物,而群体就必须要有个头儿。就像这些乞丐,以前有丐头有舵主有帮主,于是就产生了丐帮,而形成了帮会就不满于继续行乞,就出现了作奸犯科,甚至残害无辜。当他们的罪孽到了一定程度,必然会被铲除,就像自己在宁夏城大杀丐帮恶丐一般,经过一阵屠杀,这些罪大恶极的首领死了,漏网之鱼跑了,但是剩下这些可怜的底层乞丐无处可去,还要继续行乞,于是还会慢慢的再次出现丐头,也许以后又会是一个丐帮。

    劳德诺和林平之认识多年,见林平之面带忧愁,知他所想,开口道:“大人,天下就是如此,就像江湖,永远都不会缺少令狐冲、田伯光那样的恶贼。”

    林平之点点头道:“不错,总归不可因噎废食,本官只是做好分内之事便罢。”

    他看了看两个乞丐道:“王朝,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你让小二做一桌酒菜,直接送到我房中来就好,先让他们好好吃顿饭。”

    为了不让两个乞丐吃的距今,林平之吩咐王朝在屋内摆了两张小桌,自己和王朝劳德诺一桌,两个乞丐一桌。劳德诺和王朝奔波了一日,中午又没吃饭,此时早已饿了,吃的很是香甜,林平之肚子不饿,随意吃了两口。放下筷子端起茶杯边喝茶边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乞丐,不过看了两眼,他对那个小乞丐倒是提起了兴趣。

    片刻之后,王朝和劳德诺已经酒足饭饱,林平之看着也放下筷子的两个乞丐,微笑道:“吃饱了?如果没吃饱可以再吃点。”

    那中年乞丐拱手道:“多谢老爷赏饭,小的已经饱了。”那小乞丐也有样学样拱手点头,王朝见状起身连忙去招呼伙计收拾房间。

    待到屋内恢复平静后,林平之坐在椅上和颜悦色道:“你们将之前讲过的事情再说一次可好?”

第八十五章 吴忠

    中年乞丐仔细的将自己去安惟学府邸的所见所闻详细的和林平之说了一遍,期间林平之又问了不少问题,乞丐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诉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连问了三次,确认这个乞丐所说皆是实情,林平之思忖了一阵,点了点头道:“你讲的故事很有意思。”

    王朝在一旁连忙掏出一串铜钱递了过去,中年乞丐大喜,连忙叩头谢赏。林平之忽然开口道:“我看你们四肢健全,又不是老弱之人,为何不思其他的营生?”

    他乞丐苦笑道:“老爷,您说的倒是轻巧,您是贵人,自然不明白我们这些低贱之人的苦衷。”他指了指一旁的小乞丐道,“比方我这个徒弟,他本是一个军户子弟,但是早些年胡虏入寇,他的父亲死在了宁夏城,他娘靠着给人缝缝补补的将他拉扯成人,但在他九岁那年也积劳成疾撒手人寰。他家就剩了他一个,但他是军户子弟,无法做其他的营生,他今年刚刚十三岁,少年人不甘心和他爹一个下场,故此偷偷的逃亡出来。但出来以后才知道,外面的世道比他在卫所里面更加艰难,但是他是逃户,已经无法回头。也是我们有缘,去年的时候我在大雪里面救了他,从此他就跟着我当了乞丐。也是苍天有眼,宁夏府的林大人在府城铲除了丐帮那群害人虫,虽然林大人管不着灵州,但是也吓得灵州的恶丐们连夜逃走,这才让我们爷俩有了两天好日子过。不过现在,一些年轻力壮的乞丐又纠结在一起,又有了新的丐头,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恶毒,但是也要我们这些行乞之人缴纳每日的乞讨所得,恐怕不久以后又是一个新的丐帮。”

    林平之心有所感,看了看那个小乞丐道:“我看你刚刚一直在给你师父夹菜,但自己从始至终没吃一口菜,只吃米饭,这是为何?”

    那小乞丐似乎有些胆怯,但还是努力抬起头道:“老爷,因为我怕。”

    林平之道:“怕什么?怕菜里有毒?”

    小乞丐红着脸说:“不是,我是怕菜太好吃。”

    林平之没有再问,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脸更红了:“我姓吴,但是我爹没给我取名字就死了,我娘说我爹是在和胡虏交战中连杀了两人,被胡虏捉住纵马践踏而死,他死很凄惨,就叫我吴惨。”

    林平之一愕,心中却是暗自咬牙,杀了两个胡虏的英雄,家中居然连养育儿子的抚恤都没有,可见那些肮脏的文官有多么恶毒,连朝廷的抚恤金都敢拿。又问道:“你师父现在已经认命了,你又有什么打算?”

    吴惨忽然声音变大:“我要劝师父带我去宁夏城。”

    林平之道:“这却是为何?”

    吴惨大声道:“因为在宁夏城有个林大人,听说他在宁夏城不但杀恶霸平民愤,更对百姓好的不得了,还在招收堡丁严加训练抵抗胡虏,我也要当兵,也要杀胡虏,位我爹报仇雪恨。”

    林平之笑道:“你不是因为不想当兵才逃离军户的么?”

    吴惨道:“不一样,我在军户根本就不是兵,只是卫所军官的小厮,这些猪狗每日只知道鱼肉乡里,胡虏来了却掉头就跑,我不要给他们当奴才。”

    林平之仔细看了看他,忽然对中年乞丐道:“我对你的这个徒弟很喜欢,我且问你们,你们是否愿意跟我去宁夏城?”

    那中年乞丐面上一黯,叹道:“老爷,我在灵州呆了一辈子,啥也不会,也懒得动弹了,这孩子还小,如果您大发慈悲,就把他带走吧。”

    吴惨闻言大急,连忙跪倒:“师父,您如果不走,我也不走。”

    中年乞丐叹了口气道:“师父啥也不会,去了也只能拖累你。”

    林平之开口道:“无妨,你是吴惨的师父,有对他有救命之恩,那么他对你就有赡养之责,李俊堡内良田无数,你去了总有可以干的事情。”

    那中年乞丐眼睛瞪得溜圆,惊呼道:“李俊堡,那可是林大人的地方。”

    王朝笑道:“这就是我们林大人,他老人家开了口,自然会将尔等安排好。”

    吴惨惊喜交加,连连拽着中年乞丐的衣襟:“师父,我们遇上贵人了。”撕拉一声,那乞丐的衣服太过糟朽,吴惨用力之下居然给一下子拽的裂开,顿时一股酸臭之味弥漫开来。

    中年乞丐顾不得失态,连忙拉着吴惨跪倒叩头:“小的不知道是林大人当面,小的给林大人磕头了。”

    林平之不以为意伸手将二人托起道:“无妨,不知者不怪,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那中年乞丐道:“小的叫张十七。”

    林平之对王朝道:“带他们二人去好好洗漱一下,再给他们换两件衣服。”

    王朝领命,带着还在懵懂之中的二人去了。

    林平之对劳德诺道:“劳师兄,你辛苦一下,将李越几个兄弟全部叫到这里来。”劳德诺应了一声,出门寻人去了。

    掌灯时分,劳德诺带着人回来了,林平之对几人的行动还是很满意的,勉励了几句,然后吩咐他们最近找一间距离安惟学府邸最近的客栈,密切监视安惟学府邸的一切动向,自己明日返回李俊堡,有任何事情几人虽是通报。

    事不宜迟,为了避免客栈关门,几人领命后即刻前去安惟学府邸附近埋伏。

    又过了半个时辰,王朝将张十七师徒也带了回来,还给他俩又开了一间下房,随后便带来林平之房中见礼。

    人配衣服马配鞍,洗过澡再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张十七师徒和方才已经是焕然变成了两个人。林平之满意的点点头,看着眉清目秀的吴惨,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道:“吴惨,你的这个名字不好,你爹虽然死的惨烈,但更是死的英雄,死的壮烈,他是为天子为天下百姓抵御胡虏而死,这是大忠大义。本官打算给你改个名字,你爹死的忠烈,你不妨边叫吴忠如何?”

    吴惨大喜,跪倒叩头道:“吴忠多谢大人赐名。”

    张十七也跪下垂泪道:“多谢大人给小忠赐名。”

    王朝扶起两人,对着吴忠哈哈笑道:“你小子有福气啊,我和三位兄弟都是得大人赐名,现在全都是从七品的朝廷命官,你小子刚刚投靠便得大人赐名,将来得成就看来比我们兄弟还要高啊。”

    吴忠闻言更是惊喜交加,同时心中暗下决心,必要好好得努力,有朝一日报答大人,绝不能让大人赐得名字蒙羞。

    吴忠不知道,林平之也不知道,这个小乞丐居然在后来屡立战功成为一方名将,更不会知道,吴忠这个名字到后来会成为一个地方的名字,而随着岁月的流逝,在数百年后,这个名字成为了灵州城的名字。

第八十六章 安惟学的罪证

    安排好了灵州城的事情,林平之带着王朝与吴忠师徒返回了李俊堡,路过曾家村堡的时候,林平之将吴忠师徒交给马汉安排便返回了府邸。

    刚刚回来喝了口水,马管家便来汇报,昨日周昂曾经来过李俊堡,因林平之不在,留下了一封信便走了。

    林平之拆开信看了看,面上不禁浮现出笑容,现在他对安惟学的事情已经有了几分把握,心头大定,提笔用暗语给周昂写好回信配了一个精细的夜不收给周昂送去,随即回到后院找道罗祥。

    罗祥见林平之神色轻松,笑道:“二弟,看来你灵州之行收获颇丰。”

    林平之叹了口气道:“大哥,这个小弟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他喝了口茶,将灵州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猜测逐一讲述了一遍。

    罗祥听的眼神变幻不停,最后咬牙道:“二弟,你有把握那些男童是被安惟学给糟蹋死了?”

    林平之点头道:“其实大哥心里应该也有猜测了。”

    罗祥冷声道:“不错,你的猜测应该不会错。这些正人君子,每日说的都是仁义道德,但一肚子男盗女娼。特别是这种当御史的,个个更是肮脏不堪,都说我们阉人卑鄙奸邪,实则与这些豺狼相比,我们简直就是圣贤之人了。”

    林平之有些不好接罗祥这个话,太监和文官历来就是水火不同炉,太监的身体残缺,心理多少也会受到影响,文官嘴上挂着仁义道德,必须在人前压抑自己的性情,心理也健康不到哪儿去,特别是安惟学这种御史言官,更是天天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道德典范自居,心理扭曲的更为厉害。

    微微顿了顿,林平之想了一下措辞,低声道:“大哥,此事我看足矣逼反了安惟学,就算他不反,一旦把此事捅给安化王,安化王必然以此要挟安惟学,只要我将锦衣卫的暗桩安排出去,就算介时安惟学想死,我也能给他扣一个从贼不密畏罪自杀的帽子,到时候内阁与六部九卿再想对天子逼宫就没那么容易了。”

    罗祥抚掌大笑道:“高!二弟此计大妙。”他目中寒光一闪,“不过最好还是将那老家伙逼反,倒时候为兄要亲自炮制于他,这个老东西在京城的时候就时常与皇爷作对,动不动就给皇爷难堪。大哥这次也好给皇爷出一口气。”

    林平之自无不可,又和罗祥细数了一些细节,罗祥又给林平之指出了几处不足之处一一补足,这一谈就是整整一夜,直到次日天明,林平之才告辞回房休息了。

    一直到了未时,林平之才打着哈欠从房间里面出来,见到马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候。

    见林平之出来,马管家上前道:“大人,周指挥使来了。”

    林平之闻言不敢怠慢连忙赶到大堂,同时呵斥王朝等人不马上向自己汇报。

    周昂连忙笑道:“林老弟万勿怪罪王朝等人,是老哥不许他们叫你,你昨日刚刚从灵州回来,又操劳一夜,劳苦功高,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林平之明白他的意思,挥手让王朝等人出去,随即将周昂引进二堂关好门户。刚一进门,周昂就走到林平之近前急切的低声道:“老弟,成了?!”话音中已经微有颤音,要知道,周昂这次准备追随安化王造反也是报了必死之心的,毕竟造反的成本太高成功率又太低,但是如果安惟学这种高级文官投靠安化王则成功率必然大涨,要知道安惟学的这个身份太特殊了,副都御史就相当于大明朝舆论的导师,而安惟学还是当代大儒,他的投靠直接就会给安化王造反的合法性与合理性抬上几个台阶。要知道,昔日成祖发兵靖难的时候,建文朝可没有一个文官相随,如今一旦安化王起兵不但有文官相随,还是如此高位的文官,已经无形中压了成祖一头,这可不是捅破天的大事。

    如此大事,也不怪周昂见到林平之的密信连忙跑来密会。林平之点点头,微笑道:“王爷齐天之福,林某已经掌握了安惟学的死穴,如果王爷拿住他这个把柄,不怕这个老家伙不肯就范,否则他的下场就是丢官罢职掉脑袋,还要遗臭万年。”

    周昂一听大喜过望,他对林平之所说的丢官罢职掉脑袋倒不以为然,这些文官他也算看清楚了,虽然一个个的欲壑难填贪生怕死,但是如果让他们造反他们宁可去死也不干,因为他们还要他们那个臭名声,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名声,无论他们在背后做多少损阴丧德的缺德事,他们始终把自己塑造成为道德典范。他最在意的是林平之那句会让安惟学遗臭万年,当下颤声道:“当真如此?”

    林平之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叠案卷递给周昂道:“周大人一看便知。”周昂连忙一把抓过,急不可耐的回坐到太师椅上仔细看了起来,第一眼周昂便是大吃一惊,随即目不转睛的看了下去,越看周昂面上惊喜之色越重,看到最后双手甚至于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在十几页的卷宗上,详细的记录着安惟学如何为了满足自身肉欲,在宁夏府四处派人拐走男童,随后供自己淫乐后虐杀,埋尸于府邸的后菜园中。从正德五年的一月初至今,林林总总一共有二十三名男童被其残害致死,几十个家庭支离破碎,一笔笔一字字皆是血泪。

    看过了三遍之后,周昂努力平复下来剧烈的心跳,看着林平之道:“林老弟,如此大事,老弟确认无误?”

    林平之斩钉截铁道:“周大人放心,错不了,这点本事我锦衣卫还是有的。”其实他现在根本没抓到什么实证,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先要让周昂深信不疑,反正无论如何安惟学也是必须要逼反或者逼死的。不过这些卷宗却不是林平之编造的,所有的受害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失踪的时间地点也毫无错误,安惟学后院菜园更是铁打的事实,只不过没有实证,故此林平之将这几点用演绎的方法提前写好了案卷,本就是为了给安化王看的。至于证据,林平之自然有办法拿到,所以自己也不过就是早一点写出来罢了。

    周昂将案卷仔细卷好抓在手里,仰天大笑道:“王爷洪福齐天,老弟,你此次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王爷必有重赏。”

    林平之笑道:“这是林某应尽之责,既然投靠了王爷,自然要为王爷尽忠,这也是为了小弟自己。”

    周昂笑了一阵道:“老弟明白就好,如此老哥便不在此多留了,我这就去给王爷报喜。”

    林平之笑道:“周大人代林某对王爷问好,另外林某已经在安惟学府邸周围密布暗桩,在合适的时机再将安惟学一举拿下,介时安惟学不过就是王爷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王爷拿捏么?”

    周昂狂笑道:“不错,这个老家伙,天天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谁知道居然是如此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子倒是要看看,等他的面具被王爷揭开之后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随即对林平之一抱拳:“林老弟,老哥先走一步,自从你出了这个妙计之后,王爷最头疼的就是这个油盐不进的老家伙安惟学,现在能将此獠拿下,王爷必然龙颜大悦,老哥这就去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林平之送周昂到门口,看着合不拢嘴的周昂飞马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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