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钱
从店里走出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猴子！
猴子约莫一米多高，褐色毛发，红色眼睛，穿着青色长衫，带着古怪高冒，脚下还踩着木屐。若不是离得近，恐怕还真会误认为是个身材矮小的“人”。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不知小店能为客人做点什么？”
猴子搓着毛茸茸的双爪，尖尖的猴脸挂着一丝职业性的微笑，声音稍显尖细，却不觉得刺耳。
苏图上下打量着这猴子，嘴里啧啧称奇。
“是高等魂兽。”
身后的蓝韭小姑娘小声提醒道。
魂兽是原生魂和普通野兽融合的产物，高等魂兽具有极高的智慧，能力能够吊打这个世界大多数的凡人。
不过高等魂兽比较少见，特别是在圣域，魂兽的能力会受到压制。
所以若是没有特殊原因，已经拥有智慧能够趋利避害的高等魂兽，一般是不会留在圣域这种自缚手脚的地方的。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这猴子，又比如自己肩上的猫。
猫是为了找线索报仇才到圣域，至于这猴子是为了什么，这是人家的私事，苏图也不好多问。
“我们想要找老钱。”
苏图往店里张望，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心中不由有些奇怪。
猴子眨了眨明晃晃的大眼睛，微微一笑，道：“小的就是老钱，不知客人找小的何事？”
啥？
苏图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这典当铺的，老板？”
“小的本名叫钱来，这典当铺是小的开的，因为在这里有些年头，附近的朋友都喜欢喊小的老钱。”
猴子解释道。
苏图也是惊呆了，特么一只高阶魂兽躲在圣域也就算了，居然还自主创业开店当老板，而且看样子还干的不错，不然怎么连海河司的船票都搞得到？
苏图忽然有些羡慕。
看看人家这魂兽，都知道自己赚金元，再看看自己肩上这位，除了蹭吃蹭喝，就是想着怎么给自己挖坑拉自己下水帮它报仇。
大家都是魂兽，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苏图看着猫，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夜对他幽怨的目光彻底无视，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瞥了这小猴子一眼，眼中带着一抹讥讽。
叫钱来的猴子似乎有些畏惧这位爷的目光，又赶紧说道：“客人找小的有什么事？是需要典当什么东西吗？”
苏图回过神来，说道：“我们想要去托天城。”
“客人想去托天城？啊，小的明白了！来来，客人先进来说话。”
钱来眼睛一亮，赶紧将苏图等人迎了进去，态度比刚开始又热情了几分。
苏图跟着猴子进了当铺，麻衣和跑跑跟在后面，蓝韭也扶着吃草的陈羽相走了进去。
当铺门庭看着破败不堪，里面空间其实不小，而且至少有两层。
下层堆放着各种杂物，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有一条楼梯通往上层，至于上面是做什么的就不得而知了。
猴子钱来将苏图等人带到一个小厅堂，开始熟练的煮水洗杯泡茶。
苏图打量着四周，好奇问道：“掌柜的，这里就你一个吗？我看地方挺大的，怎么不多请几个伙计？”
钱来一边忙活，一边笑道：“客人说笑了，小店小本生意，哪里需要那么多人手。”
苏图“哦”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一会儿，钱来端着几碗茶走了过来。
苏图接过茶水，没有喝，问道：“掌柜的这边是不是可以弄到去托天城的船票？”
钱来没有立刻回答，也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在苏图对面，吹了吹茶水上的热气，轻轻抿了一口，言行举止几乎与常人无异。
苏图感觉前面坐着的根本不是一只猴子，一只魂兽，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甚至连小夜都没有给他这种感觉。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小夜从来不穿衣服，这奔放的做派很难将它和正常人联系在一起……
苏图看着喝茶的猴子。
猴子眨了眨眼睛，问：“不知道客人是要官船的船票还是私船的？”
“还有分官船和私船？掌柜的可否给我讲讲两者有什么区别？”
苏图问道。
“所谓官船，就是在海河司有登记的船只，每年需要向海河司缴纳一定费用，起航时间和航行路线都有规定，安全各方面也都有保障。”
“至于私船嘛……”
钱来喝了口茶，压低嗓音说道，“最近南曜军接手了海河司，查的比较严，只有夜间才有船，船费高，风险也大，所以小的不推荐。”
“掌柜的这两种票都能搞到手？”
苏图又问。
钱来喝了口茶，微笑不语。
苏图再次对这猴子刮目相看，这家伙既能搞到海河司的船票，也能找到接私活的船，看样子是黑白两道通吃，在通天港能量惊人啊！
一只魂兽能混到它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客人觉得如何？是要坐官船呢，还是想要坐私船？”
钱来看着苏图。
苏图皱着眉头想了想。他们现在不想惊动官府，更确却的说是不想惊动南曜的二日神教，所以理论上坐私船会更自在些。
至于风险，他们这样一只队伍，只要上了船，下了河，还怕什么风险？
不去找别人麻烦已经不错了。
关键是这个费用……
苏图看着坐在对面喝茶的猴子，一脸严肃问：“掌柜的，说说船费如何吧？”
一听到船费，猴子眼睛一亮，微微有些弯曲的身子都坐直了些。
苏图肩膀上的猫警惕的竖起了小耳朵。
“客人如果想要坐官船，那么一人付三枚金元即可，如果想要坐私船的话，每人需要付五枚金元。”
钱来笑眯眯说道。
一人五枚金元，怎么不去抢！
苏图眼皮子一阵狂跳。
肩膀上的小黑猫也露出了爪牙。
钱来仿佛没看到客人难看的脸色，又道：“客人这边如果是五个人，哦，对了，忘记说了，游魂傀儡也需要买票，所以客人想要坐官船，总共需要交十五枚金元，私船的话是二十五枚金元。客人以为如何？”
二十五枚，这可是一笔大数目啊！
苏图深深吸了口气，目光从小夜、麻衣、跑跑、吃草的陈羽相身上跳过，最后落在静静坐在角落里的蓝韭小姑娘。
小姑娘低着头，红着脸，小声说道：“苏公子，小韭这次走的急，没，没带那么多钱……”
苏图长叹一声，连这金衣魂师都没钱，那是真没办法了。
苏连砍价都懒得砍，准备起身走人，另找路子。
钱来仿佛看出这些客人的困境，红色的眼眸微微闪动，笑眯眯道：“客人如果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金元的话，也可以先抵押一些东西，等日后有了钱再来赎回。”
第四章 当魂
抵押？
现在身上还有什么可以抵押的？
匕首夜蛇？斩尸刀？捕魂网？封魂珠？这些东西虽然值钱，但都是吃饭的家伙，怎么可能押在这里？
苏图瞥了跑跑一眼，又摇了摇头。
跑跑这游魂傀儡虽是个战五渣，但平日里负重打杂扛尸，没功劳也有苦劳，自己还真舍不得。
至于麻衣……
苏图脑子里飘过被白骨鞭抽打的画面，不由打了个冷颤。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们还是想想其他办法。”
钱来见苏图要走，又神神秘秘说道：“小的看客人都不是普通人，也就不隐瞒了。小的这当铺除了典当物品，其实还能当……魂。”
“当魂？掌柜的你这里还收原生魂？”
苏图心中一动，想起泣血城博古楼，那位黄泉姐姐可是收了一树的原生魂。
可惜离开泣血城之后都没猎到新的原生魂，所以哪怕这当铺能够典当原生魂，一时间也拿不出手。
钱来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道：“是的，而且小的这当铺，不只是收原生魂……”
不只是收原生魂……
难道……
苏图瞳孔微微一缩，豁然转头盯着这当铺掌柜。
这个时候才想起这看似人畜无害的猴子，真身可是一只高等魂兽，恐怕还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小夜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这猴子一眼。
钱来嘴角自然挂着笑，目光没有躲闪，道：“凡人之魂和原生魂本质上并没有不同，既然原生魂能够典当，凡人魂魄自然也可以。”
“难道你想让我拿自己的魂典当？”
苏图冷冷的看着它。
猴子退后了几步，解释道：“小的可没这个意思。只不过世道艰辛，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有时急需资金周转，也不是没有人拿自己或亲友之魂典当，不过日后赎回便是。”
“将魂赎回之后，难道还能安然无恙放回肉躯？”
苏图皱着眉问。
“这个客人可以放心，小店自有办法将影响降到最低。”
猴子答道。
“若是赎不回呢？”
“在商言商，无法按期赎回的东西自然归小店所有。”
“也就是说，当魂之人若无法按时将魂赎回，那失魂之人下场就是死？”
“也不一定。人少一魂两魂其实也可以活，只不过无法像常人那般自在罢了。”
苏图深深吸了口气，盯着这古怪的猴子，声音微寒，问道：“你收这些凡人之魂有什么用？”
钱来眨了眨眼睛，“当然是为了赚钱。这个世界有人高价收购原生魂，当然也有人收购凡人之魂，而且价格还会更高一些。”
“客人觉得如何？是否有必要当魂呢？”
猴子笑着问道。
“你觉得有必要吗？”
苏图脸色难看，懒得多说什么，直接转身朝店外走出。
麻衣、蓝韭等人跟在他后面。
“为了几张船票确实不需如此。不过世事难料，客人日后若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一时间无法解决的问题，不妨再找小的，或许会有惊喜哦。”
钱来的声音从后面飘来。
苏图嘴角微微一抽。
惊喜没见着，惊吓倒是不少。没想到这世界还真有做买卖凡人魂魄，这特么跟买人肉包子的黑店有什么区别？
他心中已认定这小店不是什么好地方，猴子也不像表面看这么简单。不想跟这地方有过多的交集，于是带着蓝韭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钱来将他们送至门口，没有跨出当铺门槛，毛茸茸的脸蛋挂着微笑。
一直目送苏图等人走远，它稍稍扶正头上戴着的高帽，转身朝店内走去，直接上了二楼。
当铺二楼，靠着窗的位置，站着一个老者。
老者身材矮小，佝偻着腰，身上披着黑袍，一只手拄着木杖，满是皱纹的脸如开裂的树皮，白色须发几乎都垂到了地上。
“主人，他们走了。”
钱来恭恭敬敬站在老者身后。
老者一只手扶着窗台，眯着眼睛遥望着远方港口。
片刻之后，老者嘶哑的声音响起，道：“通知下去，可以动身了。”
钱来应了一声，没有多问，直接转身朝楼下走去。
……
……
离开了那间古怪的当铺，苏图一路上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小黑猫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没有说话。
蓝韭上前两步，小声说道：“苏公子，刚才那个店里，好像还有，还有其他人。”
苏图看了这小姑娘一眼。
小韭脸一红，又悄悄退到后面，和陈羽相走在一起，藏在帽兜下的大眼睛盯着地面，偶尔往这边瞟来。
苏图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望着远方港口高大的楼船，两道眉毛皱在了一起。
其实在进当铺那一刻，他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当铺里不只钱来一个，应该还有其他人，不过这种感觉飘渺不定，极不真实。
蓝韭是四级念力大魂师，感知能力要在自己之上。她既然开口应该错不了，当铺里恐怕还有其他人。
不对。
如果蓝韭能发现，肩上这位小爷没理由发现不了啊。
怎么这么安静？
苏图看着蹲在肩膀上的小黑猫。
小黑猫瞥了他一眼，满脸讥讽道：“你该不会真以为当铺是那猴子开的吧？”
苏图沉思片刻，摇了摇头，“猴子身材矮小，当铺里的家具，使用的物件，都不像是为它量身定做，掌柜的恐怕另有其人。”
“那人就在二楼。”
小黑猫道。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苏图满脸疑惑。
他现在的念力水平应该在二级和三级之间，感知能力虽无法和蓝韭、小黑猫这些怪物相比，但只要不是距离太远，应该能够轻而易举发现才对。
除非……
那人像慕白鱼一样，是一个擅长隐匿行踪的大魂师！
小黑猫冷笑道：“二楼那藏头露尾的东西是个大魂师，而且不是普通的大魂师，应该懂得不少操纵魂魄的秘术。”
果然如此！
苏图心中吃了一惊。
这时，又听肩膀上的小黑猫嘀咕道：“取魂还魂这种事情，本尊都不敢保证毫发无损，那东西哪来那么大的口气？”
第五章 我爹姓李
先不去管到底谁才是老钱当铺真正的主人，现在主要问题是付不起船资搞不到船票上不了船，接下来该怎么去托天城？
难道游过去？
苏图看着肩上的小黑猫。
小黑猫冷嗤笑一声，“又想让本尊给你出主意？”
“这托天城可是你要去，凭什么事事都要我出面解决？”
苏图都气乐了。
“替本尊办事那是你的荣幸，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看红水河那只小乌龟，想要给本尊当牛做马都没机会，本尊劝你要珍惜现在这坐骑的身份。”
小夜懒洋洋的说道。
苏图翻了翻白眼，“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就说有没有办法吧！”
“如果没有，咱们现在就打道回泣血城，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还等着跟老爹去飞花楼见见世面呢。”
“苏公子，飞花楼是干什么的呀？”
蓝韭在后面小声问道。
“干……，呸，小孩子不懂别乱问。”
苏图瞪了蓝韭一眼，小姑娘吓了一跳，又赶紧缩到后面去。
“荒荒。”
陈羽相手中的草已经吃完，现在改吃野花了。
“还想去飞花楼？”
小夜冷笑一声，上下打量这实力渐涨，胆子越来越肥的坐骑。
苏图毫不畏惧，随着自身战力飙升，现在自信心逐渐爆棚，觉得就是和这小黑猫肉搏也未必会输。
当然，也就在圣域有这种想法。出了圣域，没有了压制，小夜还是小爷，再去撩拨它那纯粹是找死。
“还好本尊留了一手。”
小黑猫莫名其妙的嘀咕了一句，目光从苏图身上移开，望着远方港口高大的船只。
它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跟本尊来吧。”
跟你？
那你倒是下来自己走啊！
苏图心中吐槽了一句，又很自觉的问：“往哪走？”
猫闭上眼睛，不耐烦的说道：“还能往哪？本尊是什么身份，既然要坐船，自然要坐最大的那艘。”
最大的……
苏图目光落在码头，看到不远处停靠着一艘足有三层高的华丽楼船，这会儿有不少人带着行李已经开始登船。
不过船甲板上和登船渡口有不少身披甲胄的士兵警戒，看来不是普通的官船，他们这几个没船票的该怎么混上去？
苏图又看着猫。
猫闭着眼睛，懒得看他。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撕破脸皮，把这船抢下来就是……
苏图一边开始盘算着怎么劫船，一边带着蓝韭等人朝楼船走去。
越靠近楼船越发觉这船巨大无比，船身保守估计得有百来米长，上层建筑极尽华丽，雕栏画柱，楼榭亭阁应有尽有。
再看那些登船之人，衣裳光鲜，非富即贵。
相比之下，苏图几个穿的就有些上不了台面，走在这会闪光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不时引来一阵鄙夷的目光。
“那几个乡巴佬该不会想要上宝船吧？”
“怎么可能？宝船可是咱东，呸，是咱南曜最大的游船，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的。”
“我看他们真的朝这边走来了耶。”
“哼，估计是想来见见世面，海河司怎么会让这种人上船！”
“你们快看，还有个疯子，他居然在吃草！哈哈……”
越靠近那艘所谓的宝船，入耳的议论声越大也越不堪。
蓝韭满脸通红，不敢摘下帽兜见人。
陈羽相淡定的嚼着手中的野花，嘴边依然挂着“荒荒”两字。
麻衣和跑跑对这些凡人无感，冷漠的跟在苏图身后。
苏图脸皮厚，也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但走得心惊胆战。
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肩上那位爷冰冷的杀意，还真怕这位小爷一时忍不住，把这些只长眼睛没长脑子的贵人们给屠了。
“小夜啊，事先说好了，我可不会开船。你若是动手把人都吓跑了，那我们只能游着去托天城了。”
苏图小声安抚道。
小黑猫瞪了他一眼，最后权衡再三，觉得游去托天城挺掉价的，这才将露出的爪子慢慢收了回去。
苏图才松了口气，又发现前路被几个人拦住。
“你们几个，跑到这里干什么？不知道平民不能上宝船的吗？”
一个摇着纸扇趾高气扬的年轻公子叫道。
在那公子身后，还有两个满脸猥琐的同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图身后的麻衣，口水都快留了一地。
“平民上宝船可是要砍头的，除非有我们这些贵人带着。后面那位妹妹，你如果想要上的话，哥哥们可以带着你哦。”
“对对对，我们可以带妹妹上去，还能三个人一起带……”
小黑猫蹲在苏图肩膀上幸灾乐祸。
苏图以手抚额，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撞上这种白痴。
麻衣虽然这一路都没说过话，像极了一具游魂傀儡。但最近这些日子，苏图发现她已经越来越像个“人”。
是人就会有脾气，若这上二品的荒野大妖被这几个浪荡子激怒，到时候要大开杀戒，那自己可拉不住她！
苏图心中将这几个公子的亲属问候了一遍，冷着脸喝道：“滚开！”
三位来历不凡的公子愣了一下，明显没反应过来。
毕竟都横行霸道惯了，什么时候有人敢这么对他们说话？就是海河司的管事遇到他们，不也得客客气气？
最先爆发的是那摇着纸扇的公子，他恶狠狠的盯着苏图，跳脚骂道：“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本公子想干你的女人是你的福气！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可是李……”
“李你妹！”
苏图额头青筋猛地一跳。他一直觉得自己脾气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但还是忍不住一脚将这公子踹到河里喂鱼。
原本围观吃瓜的贵人们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乡巴佬这么粗暴，一言不合直接动手伤人。
“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打李将军的公子！”
“城卫军不会放过你的！你死定了！”
剩下的两位脸色难看，色内厉荏的叫着。
苏图懒得废话，又是两脚将这两货踹下河去陪那什么李公子。
既然低调不成，那索性就放肆一些，不然带着身后这一大串高手做什么？
苏图冷冷的扫了一眼四周，围观的公子小姐老爷太太没有人敢与他对视，纷纷后退有多远躲多远。
宝船那边，一队衣甲鲜亮的士兵穿过人群，快步朝这边走来，很快便将苏图等人围住。
为首的是一个狼腰虎背的大汉。
大汉叫王彪，隶属海河司，上三品武者，在南曜军占领怀业城之前，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王彪警惕的打量着苏图等人，结果越看越是心惊，因为他发现这些人中，除了那游魂傀儡，其他人他竟然都看不透！
王彪额头汗都冒了出来。
“王将军！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爹是城卫军副将李三点，这些贱民居然敢打我！你快把他们抓起来！”
被踹下河的李公子哭喊着爬上来，满脸恨意的盯着苏图。
王彪心里骂了一句狗日的，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又把才上岸的李公子给踢回河里去……
第六章 公子，请上船
将那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李公子踹下河去，王彪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抱拳道：“在下怀业城海河司巡防营校尉王彪，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是否是要登通天宝船？”
苏图瞥了一眼在河中扑腾的李公子，对这什么巡防营校尉印象还不错。
他想起刚到东虞时用的化名，抱拳笑道：“在下苏大刀，要乘坐宝船前往托天城。”
苏大刀……
王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不知苏公子……可有船票？”
“有。”
苏图原本想说没有，不过肩膀被小黑猫的爪子扎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变了个味。
王彪满脸狐疑。
通天宝船是海河司经营的最高等级渡船，能够上船的非富即贵，不然就是身份特殊。
巡防营负责宝船护卫工作，他这校尉自然看过海河司登记的登船客人名单，而且对某些重点人物还特别留意，但印象中就没看到“苏大刀”这个名字。
难不成是海河司那边临时安排的？那帮王八羔子怎么不先跟自己通个气？
王彪心中将海河司那些管事的给问候了一遍，又上下打量了苏图等人几眼，当看到最后那个吃花的老人，心头又是一阵狂跳。
他咽了咽口水，没敢当场查票，而是指着渡口方向，干笑道：“真是失礼。既然公子有船票，那请公子前往渡口处查验船票登船，这里交给在下处理就行了。”
“有劳将军。”
苏图拱了拱手，带着身后一票高手往王彪指的方向走去。
才走了几步，看到被同伴拖上岸的李公子。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告诉你，我爹可是……”
见那该死的贱民朝他走来，李公子满脸惊恐，就要爬起来跑路。
但在苏图面前哪有他逃跑的份。
只听几声惨叫，这公子哥连同拉他上来狐朋狗友又都飞了起来，最后一头栽进河里，溅起一团团水花。
这下子四周的闲言碎语彻底安静下来，那些还想着看热闹的贵人有多远躲多远，再没有人敢出声质疑这伙土的掉渣的乡巴佬。
王彪眼皮子跳了跳，没敢出手阻拦，心中越发肯定这些人大有来头，不然怎么能如此明目张胆横行无忌？
苏图两眼望天，走路六亲不认，心中其实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手里是真的没船票，到时候被当面揭穿那场面可就尴尬了。
瞥了一眼怂恿自己坐大船的小黑猫，见这家伙懒洋洋的趴在肩膀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接下来可就看你的了。虽说我们要拿下这船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得找到人给我们开船，不然这港口恐怕都驶不出去。”
苏图已经开始计划劫船。
小夜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爬到他的头顶，“不过是些凡人，本尊只要动些小手段，自然会乖乖放行。”
苏图心中一动，想起这位爷强得离谱的念力，说不定还真能误导那些验票的放他们上船。
想到此处，他心中稍稍有了些底气。
渡口验票的关卡不是很远，有十几个披着华丽铠甲的士兵把守。不过在苏图看来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远比不上王彪那位上三品来的有威慑力。
王彪也没有走远，带着巡卫营十几个亲卫跟在后面，这老油条显然不想得罪这伙神秘高手，又不好意思丢下不管，便跟在后面静观其变。
看见苏图走来，原本正要登船的贵人们纷纷让道，不敢去招惹这个两次把城卫军李将军家公子踢下水的年轻人。
两个查验船票的士兵走上前来，虽然身上都披着甲胄，但长得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很招那些贵妇喜欢。
苏图正想着如何编一套不太离谱的说辞配合一下小黑猫施法，就听其中一个士兵笑着说道：“您是泣血城来的苏公子吧？总管大人已经吩咐过，苏公子是贵客，无需查验，请公子登船。”
苏图愣了一下。
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连船票都不看下？这也太特权了吧？就不怕引起公愤？
“公子，请上船。”
身穿华丽铠甲的士兵朝两侧让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苏图看不见头顶那猫的丰姿，只看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他心中不禁有些佩服这猫，竟然这么轻易就给这些士兵洗脑，这手段可是有些逆天了。
“公子？”
见苏图发呆，面白如玉的士兵又喊了一声。
苏图反应过来，干咳了一声，然后背着双手，带着麻衣等人，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踏上木质舷梯，慢慢登上通天宝船。
王彪一脸震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连票都不用掏就给登宝船。
记得几日前南曜某个大人物想要登船，还不是照样给那几个后台极硬的小白脸拦下来验票！
虽说和那靠卖*上位的小白脸不怎么对付，王彪还是忍不住觍着老脸凑过去打听情况。
“于小哥，那几个到底是什么来路？这么轻易就让他们上船？”
王彪小声问道。
为首的于小哥瞥了这巡卫营大汉一眼，虽然对方官职在他之上，武力值也在他之上，却没有什么敬畏的心理。
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是总管大人吩咐的，想知道原因问总管大人去。”
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王彪愣住了。
于小白脸口中的总管自然是这怀业城海河司的老大，一个连他这上三品武者都不太敢面对的人物。
问题是前段日子南曜赤旗军兵不血刃拿下怀业城，那位脾气不小的海河司总管直接撂担子跑去游山玩水，把海河司大小事物都丢给下属，已经好多天没有看到人影了，怎么突然又管起这宝船的事情来？
还特意给这伙来历不明的家伙开后门，让他们登上宝船？
难不成这些家伙和总管大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王彪皱着眉头，看着苏图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起那年轻人除了身藏不露，相貌也是一流，说不定还真被自己猜中了……
……
舷梯上，苏图看了眼身后渐渐远去的人群，终于松了口气。
眼睛又往上一翻，结果看到的还是一条晃来晃去的小尾巴。
“小夜，你有这手段干嘛不早点使出来？这样一路上不知能省下多少麻烦。”
苏图忍不住抱怨道。
头顶上的猫没有说话，原本晃动的尾巴却突然停了下来。
“本尊可什么都没干。”
猫忽然说道。
“不是你干的？刚才不是你用念力误导那些士兵？”
苏图愣了一下，“那他们怎么会放我们上船？”
猫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苏图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忽然心头一阵狂跳跳，猛地抬头往宝船上望去。
只见宝船二层楼站着一个穿着黑皮甲的人，由于背着光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但苏图还是一眼认出那人来……
第七章 世界法则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再往楼船上方望去，那人影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是我眼花，看错了吗？”
苏图整个人都呆住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刚才那个人，好像是，好像是……祁冬芝！”
“没看错。是那个魂师。”
小黑猫从他头顶爬到肩膀上。
“这怎么可能？”
苏图一脸震惊的看着肩上的小黑猫，见这位小爷一脸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个多月前，程仲文、李青稞那些永安旧部为了深入神宫寻找复国的方法，在泣血城雇佣了几个向导。
除了苏图，还有王小岚、郭匪两个猎魂客，以及魂师祁冬芝。
祁冬芝一路跟着他们，最后找到丁火神宫，还进了神宫正殿，但在最后那场逃亡中，他并没有逃出神宫正殿。
苏图一直以为那位魂师已成了守宫兽的腹中餐，为此还自责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再次遇到！
难道祁冬芝当时也逃出了正殿，只不过走的是其他的门？
还是……
苏图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先上船再说，晚点再会会那个死变态。”
肩膀上的小黑猫舔了舔嘴角。
死变态！
苏图眼皮猛地一跳。
这猫口中的死变态目前只有一个，就是丁火神宫的守宫兽梦婴！
难道刚才看到的不是祁冬芝，而是那变态守宫兽制造的守宫傀儡？
还是说那个人其实就是守宫兽梦婴，只不过用了某些手段占了祁冬芝的肉身？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若只是一只普通的守宫傀儡，肩膀上这猫不会如此警惕才是。
问题是守宫兽能离开神宫吗？
好像也没人说不行！
想起那些被钉在丁火神宫正殿的大明府方士，想起那被吃掉的上三品武者潘虎和徐倾，特别是想起自己和李青稞联手砍下死变态的一小节手指头。
苏图脸色惨白，整个人如坠冰窟。
小夜瞥了他一眼，满脸讥讽道：“怎么，怕了？”
人家可是守宫兽，神宫三大禁忌之一，被大明府天师称之为无解的存在，怕不是正常的吗？
苏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个被守宫兽吃掉一条手臂的蓝韭。
他回头一看，只见小姑娘整个人缩在衣袍中，娇小的身体因为恐惧不停在颤抖。
“荒，荒！”
疯了的陈羽相嘴里嚼着鲜花，微微抬着头，没有焦距的眼睛“望”着楼船上方。
他虽然没有其他动作，苏图却仿佛看到有一丝丝隐晦的光线在他身体四周游动。
就像是……
剑气！
在东都斩断王宫守夜人铁箭的可怕剑气！
苏图心中震撼莫名，没想到这位大天师武道修为已经达到这种惊世骇俗的地步。
小夜也有些惊讶的看了陈羽相一眼，眼中难道露出一丝赞赏，然后目光又转向苏图，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这里是圣域，那死变态也不敢乱来。”
小黑猫开口说道。
“难道守宫兽也会受到圣域力量的压制？”
苏图问。
“不单会受到圣域压制。离开了神宫，守宫兽还有受到世界法则的压制。”
“世界法则是什么？”
苏图皱着眉，在天师堂的时候，那位连宗大天师也提过。
“所谓的世界法则，就是保证这个世界能够正常运转的规则。换种说法，那些影响这个世界正常运转、破坏这个世界平衡的东西，都会受到世界法则的压制。”
猫眯着眼睛说道。
苏图心中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世界巅峰武者是上一品，大魂师念力是五级？”
猫瞥了苏图一眼。
苏图想了想，眼中忽有恍然之色，答道：“武者上一品，魂师念力五级，是一条不能逾越的界线。超过这条界线便会影响世界的平衡，会受到世界法则的压制！”
猫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所以那死变态真身不敢离开神宫，只能假借凡人之躯在外行走。正常情况下，战力也不可能超过那条界线。”
“正常情况？难道还有不正常的情况？”
苏图捕捉到了这句话的重点，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南山关那一战你忘了？”
猫冷笑道。
南山关？
苏图心中咯噔了一下，想起最后施展大净化术的神秘人。
那种手段确实已经超出常人的认知，很明显已经越过世界法则划下的那道界线。
“某些特殊的空间，某些特殊的时间，或者使用某些特殊的方法，有时候是能够短暂突破那条界线。”
猫说道。
特殊的空间，比如神宫。
特殊的时间，应该就是类似“二日归一”那种诡异天象出现的时候。
至于特殊的方法，苏图目前还没见过。
“这里离丁火神宫少说也有两三千里路程，那死变态为何千里迢迢跑到这里？要吃人的话，泣血城就能满足它各种口味，还是说圣域人比较鲜嫩可口？”
苏图忧心忡忡，有些担心泣血城的老爹。
不过老爹也不是吃素的，好歹是“泣血城第一猎魂客”，离开了神宫的守宫兽不一定能奈何得了他。
再说泣血城还有博古楼，那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黄泉姐姐，苏图到现在还摸不清她的底细，甚至连小夜的观魂术都看不清楚她的魂，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所以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泣血城，而是他们这些人。
猫就不说了，对付守宫兽都是它在暗中使力，跟守宫兽关系能好到哪去？
蓝韭被啃了一条手臂，若不是陈羽相疯了，这位武道第一人恐怕早就扑上去拼命。
至于苏图，收藏了人家的手指头，这戏耍之仇断指之恨，估计那死变态不把他嚼成渣是不会消的。
这些恩恩怨怨纠缠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小夜蹲在苏图肩膀上，歪着头想了想，道：“那死变态其实挺怕死的，按理说不会轻易离开丁火神宫，它到这里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先不管是什么原因。有那死变态在船上，我们估计睡觉都睡不安稳。”
苏图眼前不时晃过梦婴吃人的恶心场面，生怕半夜醒来看到那张血盆大口在啃自己的肉。
“所以本尊说了，要会会那死变态，当面问个清楚。”
猫猩红的眼眸闪过一抹幽森的光芒。
苏图心头猛地一跳，主动去找那死变态，这不是送肉上门吗？
不过转念一想，若真像猫说的，梦婴现在无法越过那条界限，那说不定是除掉这个威胁的最好机会。
苏图看了眼身后的麻衣、蓝韭和陈羽相，深深吸了口气，又继续踩着舷梯，朝宝船上方走去。
……
……
在苏图几个人登船之后，那些真正有票的贵人才开始陆续验票上船。
验票的士兵查的仔细，贵人们登船的进度并不快。
大约过了半个钟，人群才渐渐稀少，排着的队伍也变得越来越短。
这个时候，一个身披黑袍拄着木杖的佝偻老者出现在渡口。
老者身后还跟着一只古怪的猴子。
猴子穿着长衫，戴着高帽，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有些滑稽。
一人一猴穿过稀疏的人群，直接朝验票的关卡走去。
奇怪的是，那几个验票的士兵没有查票也没有阻拦，就这样直接放他们登上通天宝船……
第八章 蛮人
通天宝船下层甲板空间极大，到处是忙碌的水手和船工。
至于那些买了船票前往通天城的乘客，上了船第一时间寻找自己预定的船舱，只剩下些小孩在甲板上兴奋的奔跑呼喊。
苏图一行人没有买票，能够顺利登船应该是梦婴动了验票士兵的记忆，至于那死变态为何要这么做，苏图暂时还搞不清楚。
没买票上船，那算是偷渡，自然没人会为他们准备舱位，但也不可能在甲板上过夜，还是得找个地方蹭一蹭。
至于怎么蹭，苏图看了眼身后一票高等武者和大魂师，觉得这应该不算是个问题，正常人都不能拒绝他们蹭住的要求。
跟水手打听了一下，得知通天宝船船舱分为甲乙丙三等。
甲等居住的都是些身份不凡的大人物，乙等是买了票付了船资的普通客人，丙等是水手船工和护卫休息的地方，在甲板下方，条件最为恶劣。
苏图原想着低调一点，找个乙等船舱对付几个晚上就算了。
可惜肩上那位爷死活不同意，说乙等配不上它小夜大人的身份，非要住个甲等不可。
无奈，苏图只能带着人和猫上了通天宝船最上层的甲板。
和下层的嘈杂吵闹不同，宝船上层要安静许多，而且视野极佳，靠着护栏放眼望去，能够看到码头林立的桅杆和沧澜河波澜壮阔的河面。
河风带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一时间令人心旷神怡。
苏图一边欣赏着如画的风景，一边寻找下手的目标。
小夜蹲在他肩膀上，看着远方缓缓流动的大河发呆。
麻衣和跑跑沉默的跟在后面。
陈羽相嚼着花。
蓝韭终于将帽兜取下，一头短发披散开来，稍显稚嫩的脸庞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兴奋和好奇。
苏图伸了个懒腰，在东都被追杀被冤枉，心情郁闷了一路，这个时候终于开朗些许。
靠着护栏慢慢前行，忽然想起跟了他们一路的谢飞鱼和莫染颜，不知那两位是不是也上了宝船。
然后呢？
就这样一直跟着？
不去追查真凶，非要把那莫须有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
有意思么？
还有叶玄冰，为了救自己被大净化术打散了一魄。在东都的时候，已经能感觉她的性情有了些许变化。
听小夜说，若是无人引导，这种变化会越来越严重，不知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起离开泣血城后发生的种种，苏图一时间有些失神。
这时，走在身后的麻衣突然上前几步。
苏图愣了一下，回过神来。
他停下脚步，和麻衣并排而立，目光往前望去，看到迎面走来几个打扮古怪的人。
总共有七个，为首的是一个满脸胡渣子的老者。
老者身材魁梧，脸上刺着鬼面刺青，脖子上戴着骷髅项链，身上披着兽皮缝制的长袍，冷漠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野性，还未靠近便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在老者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男的有二十来岁，身材壮实，留着寸发，眼神如狼。
女孩年纪看着和蓝韭相仿，也就十五六岁，眉目清秀，肤色稍暗，头上扎着十几根小辫子，还插着骨簪等装饰。
和老者一样，这对年轻男女脸上都有鬼面刺青，狂野中带着几分妖异。
后面是四个壮汉，衣着打扮也都是这种粗犷风格。虽然个头都不小，气势却远不如前面三位，可能是护卫或随从之类的人物。
“是蛮人！”
蓝韭在苏图身后小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震惊。
苏图心中一动。他曾听老爹讲过，圣域西北方，靠近龙脊山的荒野上，生活着一些神秘的蛮人部落。
这些蛮人部落虽然落后，但常年与荒野妖魔厮杀，不仅骁勇善战还懂得许多抵御妖魔的秘法。
不过蛮人部落与圣域王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敌对状态，千百年来双方大大小小不知打了多少场战。
直到最近几百年二日神教崛起，南曜在二日神教的支持下对蛮族发动进攻，最终将龙脊山下的蛮人部落降服。
听说这次与东虞国战，南曜那边就有一只蛮人组成的军队，一路攻城略地极其厉害。
苏图心中暗自警惕。一方面是觉得在这通天宝船上遇到这些蛮人有些不太正常，另一方面则是眼前这几个蛮人，特别是那老者和那对年轻男女，都让他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几个蛮人也发觉苏图这伙人不简单，在距离还有十多米的地方停下。
老者还没有说话，身后的女孩已经跳了出来，指着蓝韭喝道：“那女的，说谁是蛮人呢？”
女孩声音清脆，字正腔圆，倒也听不出与圣域人有何不同。
蓝韭吓了一跳，人缩到苏图后面。
苏图站出来，抱拳道：“妹子失言，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蛮人女孩放下手，歪着头上下打量着苏图，忽然嗤笑一声，道：“你们这些圣域人都是软骨头，就喜欢欺软怕硬！既然知道错了，就赶紧让路滚开吧。”
蛮人女孩轻蔑的话语，引来身后一阵狂妄的大笑。
苏图皱着眉头，虽然他不是圣域人，但也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说软。特别是这话出自一个女孩之口，这侮辱性极大。
忍是忍不了了。
他盯着那脸上有刺青，其实还有些青涩的女孩，笑道：“本公子骨头不软，不信你可以试试。”
“找死！”
蛮人女孩眼中煞气一闪，整个人如猎豹般飙出，就这样蛮横的撞了过来。
她身后的老者还有其他人都没有阻拦，反而一副看戏的姿态。
苏图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没想到这蛮人女孩如此直接，说干就干，而且速度比他预料的还要快上几分。
他不敢大意，也没有后退，双脚往下一沉，双手往前一推。
蛮人女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整个人忽然高高跃起。身上披着的兽皮披风猛地一甩，有两柄飞刀从披风下飞出，分别刺向苏图眼睛和胸口。
苏图手往后腰一抹，抽出匕首夜蛇。
只听“当”“当”两声轻响，射来的飞刀直接被他挑飞。
但被击飞的飞刀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拐了个弯，又再次朝他眉心和后背刺来。
隔空御物？
苏图瞳孔猛然一缩，自从到了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诡异的手段！
按理说不应该啊！
就是念力五级的大魂师也不可能隔空操控兵刃，难道这女孩的实力，已经超过世界法则划下的那道界线？
第九章 飞刀与铁爪
苏图全身神经骤然紧绷，手中匕首化为一道黑色残影，再次将那两柄刁钻的飞刀挑开。
飞刀倒飞出数米，还是没有落地，又如活物般飘在空中，刚要再次发动进攻，苏图整个人突然暴起，如同一头猛兽朝蛮人女孩扑去。
蛮人女孩脚尖刚好接触到甲板，见苏图如狼似虎般扑来，她脸上没有惊慌，身子往后一撤，双手往前一甩，又有两柄三寸来长的飞刀射向苏图的双眼。
苏图身子一矮，躲开飞刀，接着人往前一滚，再度逼近那蛮人女孩。
蛮人女孩脸上终于有惊慌之色，她飞快抽出别在腰间的弯刀，毫不留情朝苏图面部砍落。
苏图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手中匕首轻轻一挑，将劈落的弯刀格开。
这个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一米，苏图甚至能够看到女孩眼眸中倒影着自己的人影。
他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念头，另一只手直接朝对方纤细的脖子抓去。
就在手爪即将触碰到对方衣领时，忽然四周光线一暗。有道巨大的黑影高高跃起，遮挡了天空大半的光芒。
黑影如鹰，张开极长的双臂，尖锐的利爪狠狠朝苏图头颅抓来。
苏图心头一跳，没有犹豫，果断舍去身前的蛮人女孩，身体快速后退。
砰！
黑影砸落下，无数木板炸裂，恐怖的爪子将甲板掀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再看那家伙的手臂，根本不似正常人的血肉之躯，而像是浇筑着金铁的铁爪，从上到下闪烁着危险的光泽。
苏图手握着匕首，微微弓着腰，警惕的盯着这新加入战斗的年轻男子。
这家伙的战力应该比那蛮人女孩要强大不少，下手也要凶狠许多。
“阿努哈，你让开！他是我的！”
蛮人女孩晃过神来，气急败坏的叫道。
同时手上捏了一个古怪的法诀，原本掉落在地的四柄飞刀又飞了起来，纷纷指向苏图。
“娜雅，你不是他的对手。”
男子锐利的目光锁定着苏图，两只金石般的手臂爪尖点着甲板，就像一只准备下山猎食的野兽。
“你胡说，我刚才只是没准备好！”
蛮人女孩愤怒叫道，手中法诀快速变换。
原本徘徊在苏图四周的飞刀再次动了起来，纷纷化为利箭朝它们的猎物射来。
经过刚才短暂的交锋，苏图已基本摸清这些飞刀的底细。
虽然看着挺唬人的，有时候能出其不意，但也仅此而已，甚至不如蛮人女孩手中的弯刀来的更有威胁。
他推测，蛮人女孩应该是上三品武者水平，念力也不是很强，至于为何能够操控这些飞刀，这个暂时还想不清楚。
现在真正的威胁，是那个长着一对古怪手爪的年轻男子。他也是个高等武者，而且战力极强，恐怕和自己在伯仲之间。
在飞刀射出的同时，那年轻男子便动了起来。
他就像一只野兽，嘴里发出一声咆哮，猛地朝苏图扑来，速度竟不比蛮人女孩操控的飞刀慢多少。
苏图不敢大意，脚下快速变换着步伐，黑色匕首挑开骚扰的飞刀，目光紧紧盯着那凶狠的男子。
“去死！”
男子近前，毫无花哨，直接一爪朝头顶拍落。恐怖的利爪仿佛抓破了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之音。
苏图现在用的是短兵器，没有办法硬接。他人往侧边一晃，躲开迎面拍落的铁爪，同时匕首朝对方小臂扎去。
但锋利至极的黑色匕首竟然只刺入对方小臂一寸，之后便无法再深入分毫！
苏图脸色大变，他这匕首锋利异常，连不灭神尸都能伤到，没想到竟无法刺穿对方的手臂。
难道这家伙的手臂坚硬程度已经赶上了不灭神尸？
年轻男子内心的震撼其实不比苏图少。他这铁爪用的是神脊山的神铁打造，随他征战十数年，经历无数刀劈斧砍，原本连一点划痕都没有。
没想到今天，竟会被这来路不明的小子，用一把不起眼的小匕首给开个口子！
男子震惊之余，又有些愤怒。
他一声大吼，手臂肌肉卡着苏图的匕首，另外一只铁爪朝苏图面孔抓来。
苏图脸色微变，想要抽回匕首，发现匕首纹丝不动。
无奈，直接舍匕首，人化为一道虚影，瞬间绕到男子身后，接着一拳击打在对方后腰。
轰！
他这一拳没有保留，力量极大，直接将蛮人男子击飞。
自己也往后退了一步，再看着拳头，骨节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
苏图咧了咧嘴，骂了句狗日的。
这时，徘徊在四周的飞刀再度杀来，分别袭向周身要害。
他没有硬接，身体不停后退。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被击飞的蛮人男子也爬了起来。
他将插在小臂上的黑色匕首拔出，整个面容都有些扭曲，眼睛带着一抹嗜血的光芒，死死盯着苏图，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苏图现在赤手空拳，对付这些蛮人明显吃亏。
见对方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他也是豁出去了，对着身后喝道：“刀来！”
跑跑双手捧着斩尸刀，一路小跑过来，模样十分滑稽。
苏图又往后退了几步，一把握住斩尸刀刀柄，接着往前一拉。
铮！
长刀出鞘，化为一抹寒光。只不过“刷刷”两刀，便将射来的四柄飞刀尽数逼退。
蛮人女孩见飞刀久攻不下，气的直跺脚。最后将飞刀收回兽皮披风中，提着弯刀就要上来肉搏。
苏图离开泣血城之后，经过连番大战，战力不断飙升，身体素质也越来越强悍。
他现在最不惧的就是近身肉搏，特别是跟这么个瘦胳膊瘦腿的小姑娘。
见对方不管不顾冲上来，他心中一喜，想着先把这小丫头擒下，再好好教这些域外蛮人怎么做人。
就要出手，忽然听到一声叱喝，仿佛冬季里炸响的闷雷。
“娜雅，阿奴哈，都住手！”
原本头脑发热的小女孩猛地停下脚步。
她纠结了一下，最后瞪了苏图一眼，一脸不甘的退了回去。
原本蓄势待发的年轻男子也悻悻然退到了后面。
满脸胡渣子的蛮人老者慢慢走上前来，每走一步仿佛都踩在苏图的胸口。
苏图觉得整个胸膛堵得发慌，仿佛有座大山压在上面。
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朝他走来的蛮人老者，很有可能是一位……
巅峰武者！
第十章 神女落凡尘
麻衣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悄无身息的站在苏图身后，原本挂在腰间的白骨鞭垂落在地，如同一条盘踞诡异白蛇。
蛮人老者看了麻衣一眼，眼神中有些惊讶，但也仅此而已。
他没有停下脚步，又继续朝苏图走来。
苏图只觉得身上压力越来越大，两只脚微微弯曲，额头不停有汗水冒出。
麻衣面无表情，忽然往前踏出一步，白骨鞭在空中甩出一个巨大的圆弧，直接朝蛮人老者头顶抽去。
面对这荒野大妖的攻击，老者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微微一侧身，便让来势凶猛的白骨鞭抽了个空。
“砰！”
宝船甲板上出现一道巨大鞭痕，不知有多少木板被砸成两节。
苏图在麻衣动手的同时整个人爆射而出，手中斩尸刀微微泛着红光，直接朝那老者胸前斩去。
老者这次没有躲闪，而是直接抬手格挡。
当！
锋利的斩尸刀仿佛斩在精铁上，巨大的反冲力震得虎口隐隐作痛！
这老者的身体也有古怪！
苏图瞳孔微微一缩，忽有一阵心悸的感觉袭来。
他猛然抬头，只见蛮人老者另这一只手臂高高举起。恐怖的手掌还未落下，脚下甲板已嘎嘎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麻衣不知何时已绕到老者身后，白骨鞭化为一道残影再度飞来，紧紧缠绕在老者高举的手臂上。
紧接着，她身体重心下沉，猛地往后一拉。
身为上二品荒野大妖，麻衣力气之大，还在苏图之上。但令人震惊的是，这蛮人老者就像一座大山，竟纹丝不动！
苏图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斩落在对方小臂上的斩尸刀忽然被捏住。
蛮人老者手臂拉扯着白骨鞭继续向下压落，慢慢朝苏图头顶抓来。
麻衣双手死死拖着白骨鞭，柔弱的身躯不断往前滑动，根本无法限制这老者的动作。
苏图顿觉头皮发麻，死死盯着这越来越近的手掌。若被这手掌摸到，怕会被直接爆头！
无奈之下，只得松开斩尸刀，人往后一滚，脱离对方掌劲笼罩的范围。
麻衣手一抖，想要将白骨鞭从老者手臂上抽回，不料老者反手将白骨鞭捏住，接着猛力往后一扯，将麻衣拉了过去。
苏图见此情景，脸色大变。原本后退的身躯再度扑了上去，双手握拳直接朝老者面部轰去。
麻衣也借着力快速靠近。她整个人仿佛没有重量，化为一道魅影飘到老者身后，纤细的手掌宛如一柄尖刀，直接刺向老者后心。
老者一手捏着斩尸刀，一手抓着白骨鞭，冷峻的面孔没有丝毫动容，双脚的猛地一用力，脚下甲板纷纷暴碎，整个人拔地而起，瞬间躲开苏图和麻衣前后的夹击。
他魁梧的身躯飘浮在上方，宛如一片笼罩天空黑影，稍稍停顿片刻，又如流星般飞快坠落。
苏图只觉得眼前一花，老者魁梧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麻衣纤细但绝对恐怖的掌刀。
他赶紧收回拳头，麻衣也在第一时间撤了掌刀，两人默契侧身，免得撞在一起。
这时，头顶仿佛有惊雷落下。
苏图心中大惊，想要躲闪已然不及。
麻衣虽然受到压制，但毕竟是上二品荒野大妖，反应速度要比苏图更快些。
她直接舍了白骨鞭，两只手抓着苏图的肩膀，拉着他往侧面一滚，躲开从天而降的攻击。
轰！
老者双脚落地，整个甲板爆发一声巨大的轰鸣，通天宝船仿佛整个都下层了数尺。
下方船舱传来惊恐的尖叫，有刚入住的男女衣冠不整的从船舱中跑出。
战斗到这个时候，早已惊动这通天宝船的护卫，但面对这个级别的战斗，又有几个人有能力插手？
巡卫营和宝船水兵就在下层甲板，一大帮人堵在舷梯下方，迟迟不敢上去。
身为上三品武者的王彪更是满脸惊恐，他比普通护卫更能深切感受到上面那两伙人的可怕，想不明白一次普通的航行怎么突然聚集了这么多的怪物。
宝船最上层甲板，苏图抱着麻衣，两人在甲板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击在边缘护栏上，几乎将栏杆撞穿，差点就掉到沧澜河中。
蛮人老者站在破碎的甲板中间，看了眼手中的白骨鞭和锋利无比的长刀，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苏图瘫倒在破碎的木头中，身上被木屑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痕，虽不是什么大伤，但也疼的呲牙咧嘴。
麻衣趴在他胸口，面纱早已不知所踪，精致的面容如瓷娃娃般没有半点瑕疵，清冷的眼眸仿佛能够勾魂夺魄。
苏图稍稍有些失神，一人一妖相处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亲密接触。
他抱着麻衣，感觉这大妖身上凉凉的，没什么温度，但柔若无骨，皮肤如婴儿般细腻光滑，摸着很是舒服。
奇怪的是，麻衣竟然也没有反抗，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不远处，早早躲在一旁吃瓜的小黑猫，此刻蹲在跑跑的头上，眯着眼睛欣赏着这一幕。
“苏图这小子脑壳开窍了。不过还不够，等哪天破了她的身子，让这不可亵渎的神女彻底坠落凡尘，那才大快人心啊。”
“嘿嘿，本尊迫不及待想看那些狗东西抓狂的嘴脸了。”
小黑猫咧嘴笑道。
话说苏图抱着麻衣，虽然手感不错，但也不敢抱太久，毕竟大敌当前，保命要紧。
他拉着麻衣起身，两人都被缴了兵器，现在赤手空拳，面对这绝对达到上一品的蛮人老者，几乎没有什么胜算。
蛮人老者一手捏着斩尸刀，一手拖着白骨鞭慢慢朝他们走来。最后在距离两人还有四五米的地方停下。
“圣域人，这些神器你们是从哪里寻来的？”
蛮人老者问道。
“买的。”
苏图半真半假说道。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这蛮人老者满意，他脸色一沉，整个天空仿佛都阴暗了几分，刚要动手逼问。
一个娇小的身影挡在了他前方。
是蓝韭！
“小韭！你不是他的对手，赶紧回来。”
苏图惊呼道。
“苏公子，事情因小韭而起，小韭怎能坐视不理。”
蓝韭头也没回说道。
苏图张了张嘴，想说这些蛮人就是来找茬的，不管有没有说那句话他们都会动手。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那个人嘴里嚼着花瓣，灰白的眼眸没有焦距，愣愣的望着前方……
第十一章 圣域人，你等着
陈羽相走的很慢。
他眼睛看不见，神志也不太清醒，走在破碎的甲板上显得有些步履蹒跚。
蛮人老者眯着眼睛盯着他，一开始脸上有些疑惑，慢慢的疑惑变成了震惊。
随着他表情不停的变化，魁梧的身躯也开始不断后退。
娜雅，阿努哈，还有那些蛮人护卫看到这一幕，都吃惊的张大嘴巴，一脸匪夷所思。
要知道蛮人老者可不是普通人，而是神脊山下所有圣仆部落共尊的战神。
当年面对南曜二日神教神裁殿殿主，也没见老者后退半步。
怎么今日遇到个疯子反而如临大敌？难道这疯子比神裁殿殿主还要厉害？
娜雅等人一时间神经都紧绷起来。
“阁下可是来自大明府？”
蛮人老者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停下后退的脚步，眼睛死死盯着陈羽相。
“荒荒。”
陈羽相依然在自言自语，没有人知道他这“荒荒”到底表达的是什么。
他慢慢朝蛮人老者走去，身上长衫开始鼓动起来。
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气！
恐怖的剑气！
苏图甚至可以看到，在陈羽相走过的甲板，那些坚硬的木头上多了一道道细小的痕迹，仿佛被利刃划出来的一样。
蛮人老者脸色大变，又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惊声道：“你是大明府天师堂的大天师！东虞剑神陈羽相！你怎么会在这里？”
剑神？
是的，陈羽相除了是大明府的大天师，东虞武道第一人，还有一个广为人知的称号——东虞剑神。
当年他一手剑术鬼神莫测，行走世间罕逢敌手，连圣域之外的蛮荒之地都流传着他的名号。
可惜三年前深入丁火神宫，这位惊才艳艳的大天师遭受重创，不仅双目失明，而且神志不清，这些年再没离开大明府半步，就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
不过这些都是隐秘之事，大明府自然不会在外界宣扬，所以知道的人还极少。
虽然陈羽相状态明显不正常，但蛮人老者依然没什么信心能与之抗衡。
他看了一眼陈羽相后面的年轻人，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进退维谷。
“老先生，今日，今日是小韭失言在先，小韭在这里，陪个不是。还请将苏公子，和麻衣姐姐的兵刃归还可好？”
蓝韭怯生生的跟在陈羽相身后，露出个小脑袋问道。
能够说不好吗？
蛮人老者看着周身剑气越来越磅礴的陈羽相，心中苦笑不已。
若两位巅峰武者真动起手来，这通天宝船十有八九要被打沉，这一船人估计也在劫难逃。
圣域人死多少，老者不在乎，不过他们的计划肯定会受到影响，得不偿失。
老者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叹息一声，有心想要就此罢休，面子却实在拉不下来。
犹豫不决之时，陈羽相突然举起手。
他长臂笔直如剑，直指天穹，恐怖至极的剑气从四面八方聚拢，瞬间将蛮人老者笼罩在其中。
不只是蛮人老者，连他身后的娜雅等人都没能幸免。
“陈羽相，你要毁了这船吗？”
老者怒喝道，眼中隐隐闪过一抹惊惧。
没想到这东虞剑神的威势恐怖如斯，连他这位巅峰武者都感到畏惧，难道这陈羽相已经跨过那道门槛？
若真如此，那这世间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想到此处，蛮人老者没再犹豫，直接丢下斩尸刀和白骨鞭。接着身形爆退，第一时间护在族中两个后辈身前。
娜雅和阿努哈脸色苍白如纸，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那疯疯癫癫的老人有多可怕。
“师傅！”
蓝韭焦急的叫喊声响起。
陈羽相愣了一下，“看”了小姑娘一眼。
紧接着，身上气势开始迅速减弱，最后仿佛成了一个没有丝毫威胁的普通老人。
“荒荒，荒。”
老人又开始自言自语，也没去看那些蛮人一眼，直接转身摇摇晃晃朝蓝韭这边走来。
苏图松了口气，若是让陈羽相放手施展，那这一船的人还有活路？
蹲在跑跑头顶的小黑猫有些意犹未尽。它小夜大人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见过这种级别的武者对决了。
蛮人老者脸色阴晴不定，继续待在这里只能自取其辱而已。
最后，老者冷哼一声，就要带着那些蛮人离开。
“几位老大，你们等等。”
苏图一手扛着斩尸刀，一手拖着白骨鞭，一路小跑过来。
“你还想干嘛？”
娜雅盯着他怒喝道。
干什么？
苏图两眼一翻，手一伸，道：“我的匕首呢？”
匕首？
众人目光落在阿努哈身上，刚才匕首可是扎在这位大哥那铁手上。
“还给他。”
蛮人老者面无表情道。
阿努哈涨红了脸，取出黑色匕首，朝苏图扔了过去。
苏图两根手指一夹，轻松接住匕首，重新插回后腰。而后笑眯眯说道：“这下没事了，诸位慢走，不送。”
娜雅见不得这小人得志的模样，就想跳出来教训教训，却被那蛮人老者喝住。
“圣域人，你等着。”
最后，这蛮人小姑娘只得丢下一句狠话，跟着老者灰溜溜的离开。
“等着你哦，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我！”
苏图朝他们挥了挥手。
他目送那些蛮人离开，脸上笑容慢慢收敛，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些蛮人身上处处透着古怪，而且战力极其强大，今日若不是有陈羽相在，这事还不知怎么了结。
“苏公子，蛮人怎么会在这通天宝船上？难道他们也要去托天城？”
蓝韭在身后小声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我们小心点就是了。”
苏图看着这小姑娘，眼神有些古怪。
蓝韭这丫头平时有些腼腆，动不动就脸红，但毕竟是上三品武者，还是四级念力大魂师，关键时刻一点都不含糊。
蓝韭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慢慢挪到陈羽相身后。
“荒，荒荒。”
陈羽相灰白的眼眸“看”了苏图一眼。
苏图打了个冷颤，赶紧将目光从小姑娘身上移开。
甲板上的战斗终于结束，下面的巡卫营和护卫这个时候才敢上来。
船上的管事看到破烂不堪的甲板，死的心都有了，但不敢多说什么，一方面赶紧船工修复，另一方面则开始安抚各个船舱的客人。
苏图看到王彪，心中一动，将白骨鞭还给麻衣，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王彪见状，心中咯噔了一下，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露了怯，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王大人，这么快又见面了。”
苏图笑道。
“哈哈，苏公子别来无恙。”
王彪只能赔笑。
苏图凑了过来，小声说道：“有个问题需要跟王大人反应一下。”
“公子请说。”
王彪把宝船管事拉过来给自己壮壮胆。
“刚才有一伙蛮人惹是生非，欺负我圣域人。不过已经被我们打跑了。但在打斗过程中，我们几个船票都掉河里了，现在也不知道住的是哪个船舱，大人你说该怎么办呢？”
苏图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第十二章 豪赌
那伙“惹是生非”的蛮人的底细王彪再清楚不过，那是西蛮王烈泽和他的族人。
西蛮王被所有蛮人部落奉为战神，是成名已久的上一品巅峰武者。阿努哈和娜雅则已获得蛮族“神仆”称号，都是上三品武者，实力极其强大。
虽说对圣域人而言，蛮人再厉害也不过是化外之民。
但这次乘坐通天宝船前往托天城，这些化外之民好歹在海河司登记过，而且是买了船票付了船资才登船，走的那都是正规流程，是王彪他们重点关照的对象。
现在被苏图这来历不明的黑户打小报告，王彪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蛮王那边他是得罪不起，难道这伙能够将蛮王打跑的黑户就能得罪？
王彪一时间左右为难，只得向通天宝船的管事求助。
通天宝船管事叫赵珪，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长得唇红齿白，满身贵气。第一眼看去，倒像个富家公子，很难让人将他跟宝船管事这一重要职位联系在一起。
看到王校尉不停朝自己使眼色，赵珪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既然公子船票丢失，那我们先给公子等人安排舱位住下，公子以为如何？”
“也行吧。”苏图免为其难，看了眼回到肩上的猫，又厚着脸皮道，“我们的船票可都是甲等舱的……”
“公子身份自然是住甲等舱。”
赵珪一边赔笑，一边赶紧找来下人，给苏图他们带路。心中想着先将这伙人安顿好，其他的再慢慢计较。
好在甲等舱原本住的人就不多，再安排几个舱位也没什么困难，关键是要离西蛮王那些蛮人远一些，不然两伙人再打起来，还不得将这宝船给拆了。
苏图朝这挺会做人的赵管事拱了拱手，又看了王彪一眼，咧了咧嘴，而后带着麻衣和蓝韭等人离开。
王彪一直等到苏图那些人离开视线，这才凑过来小声问道：“那伙人有古怪，我们就这样放他们在船上？”
赵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瞥了这老油条一眼，“难道你还能赶他们下船？”
王彪干笑两声，这个还真不能。
“我先去请示一下，其他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
赵珪丢下这句话，又找来十几个船工修复甲板，而后便匆匆离开。
王彪也知道事情闹到这地步，已经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既然管不了，那还留在这里干嘛，不如到下面救死扶伤去。
想到此处，王校尉不再犹豫，直接带着巡卫营下了舷梯，远离这是非之地。
……
甲等舱，某一舱位。
说是舱位，其实空间极大，几乎就是一座华丽的小楼。
小楼最上层，明瓦窗后面，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男子面容粗犷，满脸的胡渣子，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腰间挂着酒囊。
见甲板上大战落下帷幕，他终于松了口气，目光从窗外收回，又取下挂在腰间的酒囊，狠狠灌了一口烈酒。
浓烈的酒气飘散开来，弥漫在这封闭的空间。
“咳咳咳……”
身后有咳嗽声响起。
大汉猛然醒悟过来，赶紧将酒囊重新系上，又将明瓦窗打开透气。
“老爷子，你没事吧？那啥，老贺我实在忍不住，这才喝了一小口。”
大汉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在他身后不远，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个老人。
老人很瘦，白发稀疏，几乎是皮包骨头。他穿着宽大的灰袍，靠在木椅靠背上，干枯的手掌拿着一块白手绢，捂着嘴不停的咳嗽。
大汉走过去，帮老人顺了顺气。
老人又咳了几声，这才逐渐缓过气来。
他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事，又看了大汉一眼，眼神有些古怪，笑道：“没想到，我们南曜的双璧，也会有喝酒壮胆的时候。”
大汉听到这话，老脸一红，接着又有些不服气，小声嘀咕道：“老贺我又不是神仙，一下子遇到这么多大神，喝口酒压压惊也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老人看着明亮的窗台，“西蛮王烈泽，蛮人共尊的战神。大天师陈羽相，虽然疯了，但这‘武道第一’和‘剑神’的称号依旧无人能够撼动。两位都是最顶尖的高手，能够目睹他们交手也算幸事。”
贺庆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老人眯着眼睛，没有继续说下去。
贺庆虎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老爷子，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什么不太对劲？”
老者漫不经心的问。
“您老不觉得这宝船上的高等武者多了些吗？正常情况下，哪有可能聚集这么多上三品，更别说还有两位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巅峰武者。”
贺庆虎皱着眉。
老人解释道：“西蛮王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接到国主的密令，同我们一起前往托天城，至于具体何事，老夫也不太清楚。”
国主密令？
贺庆虎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些年南曜已收服神脊山下的蛮人部落，西蛮王等人与自己同行前往托天城这也说得过去。
那么陈羽相呢？
这疯了的大天师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贺庆虎看着老人。
“陈羽相那些人，或许只是巧合吧。”
老人说道。
真的只是巧合？
贺庆虎有些不太相信。
他看着老人疲惫的神色，眼中露出一丝不忍，接着又燃起一团怒火。
“为了能够顺利吞并东虞，派遣使者前往托天城安抚各方，这么做原本无可厚非，但这使者为何是老爷子你？”
“您老可是赤旗军的主帅！再加上身体又不好，若这一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整个赤旗军怎么办？”
贺庆虎咬着牙道。
原来，这看起来平凡无奇的老人，正是南曜当代的名将，赤旗军主帅涂不弃。
此次南曜进攻东虞的北线大军，正是在这位老人运筹帷幄下不断推进，如今已占领大半个东虞，兵锋直指东都。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南曜想要先稳住托天城，竟让大军主帅担任使者，亲自前往托天城。
若不是老人亲口承认这是国主与他商量出来的结果。贺庆虎都要以为南曜朝堂那些人是不是脑子被荒野妖魔给啃了，竟然做出这么个荒谬的决定。
“赤旗军不是还有你和白鱼吗？”
老人笑了笑，接着又埋怨道，“老夫要你留下好好守着怀业城。是你自己死活不肯，非要跟去托天城。现在好了，白鱼还没有回来，你又不在，赤旗军群龙无首，你说尴不尴尬？”
“老爷子，你可是一军主帅诶，要留守也是你留守！哪有主帅丢下大军，自个儿跑去游山玩水的道理？”
贺庆虎都气笑了。
“怎么？老夫在军中打拼了大半辈子，现在偷偷懒还不行么？”
涂不弃瞪了贺庆虎一眼。
“要偷懒也不是这样偷懒啊？”
贺庆虎哭笑不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老人不想争辩这个话题，他摆了摆手，有些疲惫道：“国主这样安排，自然有他道理。你不要想太多，先退下吧。”
贺庆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老人缓缓闭上双眼，到了嘴边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朝老人行了一礼，慢慢退出房间，顺手带上房门。
贺庆虎离开后，涂不弃又重新睁开眼睛。
“这是一场豪赌，堵上了整个南曜的国运，但老夫也看不清，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他看着窗台上贝壳做的明瓦，苍老的面孔浮现一层阴霾。
第十三章 启航
苏图一行人和蛮族强者大打出手，虽说宝船船体没有太大受损，修复上层甲板工程量也不是很大。
但除了某些特殊人物，其余乘客无不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给吓破了胆。
生怕走到河中间再来一场大战，到时候直接把这宝船打沉，那整船人还不得进河喂鱼。
所以一时间人心惶惶，有超过半数乘客退票离船，原本熙熙攘攘的宝船很快变得冷清。
奇怪的是，通天宝船发生如此大的事件，城主府、海河司、赤旗军，包括二日神教都装聋作哑，仿佛这次事件原本就不存在。
通天宝船也只延误了大半天的功夫，又正常启航前往托天城。
苏图作为当事一方，早就做好应对各种局面的准备。
在管事安排的住处等了半天，除了送来美味饭菜的仆人，愣是没人敢来问询一句。
“这事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望着窗外开阔的河面和往来的渡船，苏图一时间有些发呆。
宝船管事给他们安排的是最上等的舱位，几乎就是一座两层的小阁楼，里面日常所需用品应有尽有，关键还不用花钱。
当然，经过这么一闹，现在也没人敢找他们收钱。
蓝韭和陈羽相已经各自回房间休息。
跑跑自个儿找了个角落蹲着。
麻衣在梳头发。
是的，这位大妖已经开始自己梳头发了，这让苏图惊喜之余又稍稍有些失落。
感觉麻衣越来越独立自主了，有些事情已经不需要自己帮忙，比如换衣服什么的……
小夜蹲在窗台上，望着窗外风景习惯性发呆。
“那些蛮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他们的身体不太正常？”
苏图趴在窗台上问道。
“他们体内有东西。”
小夜回了一句。
“有东西？难道是原生魂？”
想起蛮人原本就生活在荒野，体内有原生魂也不奇怪，说不定已经找到了一种跟原生魂共生的方法。
如果真是这样，那人类还需要圣域的庇护吗？
小夜没有回答，鲜红的眼睛微微眯着，仿佛在回忆某些久远的往事。
苏图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开始思考目前的处境。
虽说现在已经顺利登上开往托天城的宝船，但从他们找上那家奇怪的当铺买船票，到后来在那个和他们仇怨不小的守宫兽帮助下无票登船，之后又莫名其妙和几个强得离谱的蛮人打了一架。
这一连串的事件看似毫不相干，仔细回想又总觉的之间似乎有什么关联。可惜千头万绪，一团乱麻，也不知该从哪里拆解。
苏图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又看了窗台上的猫一眼。
猫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小夜，怎样？想到什么了吗？”
苏图赶紧问道。
“风大。”
小黑猫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扭着屁股朝床那边走去。
“然后呢？”
苏图跟在后面。
“睡觉。”
猫直接跳上一米八的大床，爬上柔软的丝棉被，娇小的身躯蜷成一团。
见苏图站在床边，脸色有些不太好。
它咧了咧嘴，问：“一起睡？”
睡你妹的！
哥刚才可是跟上一品巅峰武者动了手，现在小心肝还噗噗直跳，哪里睡得着？
苏图脸色更黑了。
“不睡就算了。”小黑猫眯上眼睛，懒洋洋道，“本尊等下要去找那死变态，你最好先准备一下。”
……
……
宝船第一层。
空旷的甲板上，船工和水手依旧在忙碌，还留在船上的船客大多待在房间不敢外出。
第一层是乙等舱位，虽然都是独立房间，但明显比上层狭小许多。
某个舱位房间被打开，一个少年走了出来。
少年看着十六七岁，中等身材，穿着不起眼的便装，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就像春季灿烂的阳光，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他叫莫染颜，以前东都羽林的精锐，在探索上古遗迹中立了功，如今是林莫郡王的护卫长。
“谢大人，我出去看看情况。”
莫染颜回头说道。
谢飞鱼闭着眼睛，在床上打坐，没有搭理他。
莫染颜不以为意，轻轻一笑，小心翼翼关上木门。
房间中的光线慢慢暗淡，谢飞鱼睁开眼睛，看着紧闭的木门，冷漠眼眸中露出一丝疑惑。
两个月前，他们历尽艰辛逃离丁火神宫，之后莫染颜这个原本不怎么起眼的东都羽林便开始展露头角，如今更成了郡王的贴身护卫，也即是林莫最信任的人。
谢飞鱼跟林莫相交多年，虽然大明府不参与王位之争，但在外人眼中他早就是林莫的左膀右臂，现在忽然被这么个少年代替，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而且这些天和莫染颜一路同行，相处越久越发觉这少年不简单，有时甚至会给他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
莫染颜会有这种变化，按照林莫的说法，是这少年在神宫中得了一条强大的原生魂，所以实力突飞猛进。
与他们这些从小就和原生魂融合的共生魂侍不同，成年后的人类融合原生魂成为魂武者。
魂武者的思想和行为多少会受到体内原生魂的影响。
融合的原生魂越强，这种影响越明显。
所以魂武者有时候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极端情况下体内原生魂还能反客为主，直接控制宿主躯体，将魂武者变成魂奴。
谢飞鱼一度怀疑莫染颜是不是被原生魂控制。但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行为。甚至在外人看来，他比自己还要正常许多。
毕竟待人接物，人情往来，处理各种琐碎事务，这一路全都是莫染颜出面。
包括这一次，若不是他搭上海河司的线，恐怕他们还上不了这通天宝船。
反而自己整天躲起来修炼，在那些普通人的眼里显得更加另类……
谢飞鱼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觉得这趟回去有必要再找下林莫，问清楚当初在丁火神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和莫染颜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比如……
林莫献给了国主的不老药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不老药如此轻易入手，那大明府数百年牺牲无数天师方士，为何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如果是假……
谢飞鱼打了个冷颤，没有再继续想下去，总觉得有一片阴霾笼罩在眼前……
……
莫染颜关上船舱木门，背着双手在甲板上慢慢前行，时而跟过往的水手和忙碌的船工打招呼。
船工和水手对这没什么架子的年轻人印象不错，纷纷热络的回应。
莫染颜微笑点头。
他没有上宝船上层，而是朝船首走去。
没有了高大的桅杆和帆布的遮挡，船首光线要比中央明亮许多，当然河风也更大，特别是在这午后时分。
寒风中立着一个老者。
老者身材矮小，穿着黑袍，白发凌乱，他一手拄着木杖，一手扶着栏杆，眺望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大江。
在他身后，站着一只古怪的猴子。
猴子穿着木屐，带着高帽，就像一个仆人。
发现有人靠近，老者慢慢回头，当看到莫染颜时，原本苍老的眼眸中，忽有一丝金光闪过……
第十四章 死变态
一路向西，天色渐晚，河风渐冷。
宝船上亮起点点灯火，有如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巨大的船只航行在平静宽广的河面，如同一座慢慢驶向黑暗的巨城。
当天边最后一缕光亮消失在群山之间，蜷缩在被子上的小黑猫睁开如火如血的眼眸。
第一眼看到的是全副武装的苏图。
苏图换上一身黑衣，斩尸刀挂在腰间，匕首夜蛇收在后腰，连捕魂网和封魂珠都藏在衣襟中。
看到小夜醒来，他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一脸紧张的问道：“准备出发吗？”
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一只小小的守宫兽也能让你紧张成这个样子？”
不紧张？
不紧张您老用得着专门补觉调整状态？
苏图翻了翻白眼，懒得跟这猫分辩。
小黑猫伸了个懒腰，迈着轻柔的步伐，离开了温暖的被窝，接着轻轻一跃跳上床边的小圆桌。
它瞥了苏图一眼，“你知道那死变态躲在哪？”
“我怎么会知道？”
苏图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接着脸色有些古怪，“难道你也不知道？”
小黑猫嗤笑一声，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这位小爷也不知道！
那还找个屁？
苏图心中暗骂一句，一屁股坐了下来。
“离开了神宫的死变态虽然能力受到压制，但在那条界线之下还是最顶尖的，想要靠念力找到它基本上没有可能。”
猫慢悠悠的说了一句，看样子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苏图皱着眉头问：“那我们该怎么找它？”
“你见过那死变态的真身，你觉得它像什么？”
猫问。
“蛇。”
苏图毫不犹豫的答道。
准确的说应该是人首蛇身。
第一次见到守宫兽梦婴，它就盘在神宫正殿的柱子上……
等等。
柱子！
难道……
苏图看着小黑猫。
小黑猫舔了舔嘴角，眯着眼睛望着窗外昏暗的光景，“再等一个时辰，然后去会会那死变态。”
……
……
通天宝船是怀业城最大的渡船，总共有九根桅杆，主桅杆高四十四米，桅杆顶端有雀台，也即瞭望台。
雀台之上，无论日夜，皆有士兵轮守，负责观察河面情况。
新月高悬，夜色渐浓。
高高的桅杆雀台上，两个守夜士兵腰挂钢刀，身体笔直如枪，如同两具雕像，木讷的眺望着远方。
沧澜河中上游水路向来太平，既无妖魔袭扰也少水匪出没，加之通天宝船离港不过几个时辰，安全方面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正常这个时候，雀台上守夜的士兵要么打盹睡觉，要么赌色子玩牌，像这两位般尽责的，倒是极为少见。
“小宝宝，这里风好大，你冷不冷呀？”
一个细微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雀台诡异寂静的空间。
只见在雀台中央，一张木凳上坐着个小女孩。
女孩约莫四五岁，头上梳着羊角辫，身上穿着粉红棉袄，双手抱着一个崭新的布娃娃，此刻正对着布娃娃自言自语。
守夜的士兵似乎对小女孩的出现并不觉得意外，依然呆呆的眺望着远方黑暗的河面，对身后发出的声音置若罔闻。
小女孩跟怀中的布娃娃聊了一小会儿，渐渐的觉得有些无聊，正要站起来活动酸麻的双腿。
一片浓郁的黑影突然出现，遮挡了她头顶暗淡的月光。
小女孩抬起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立着一个黑影。
黑影双眼鲜红如血，如鬼似魅，令人不寒而栗。
女孩脸上没有惊恐，反而满脸惊喜。
“叔叔，你回来了呀？”
女孩叫道。
原来，那黑影是个“人”，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
男子身材不高，留着灰色短发，穿着全身装的黑皮甲，气质显得有些阴柔。
他从女孩身后绕到前面来，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粉嫩的脸蛋。
小女孩觉得有些痒，缩着脖子，咯咯直笑。
男子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眼中露出一抹贪婪。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问道：“叔叔，等下你吃我，会不会很痛呀？”
“不会。”
“那就好，小橘子最怕痛了。”
“对了。叔叔，你先吃小橘子哪里呀？”
“手。”
“啊！吃了手，那小橘子不是抱不了娃娃了？”
“叔叔，叔叔！你别吃手，先吃脚好不好？小橘子的脚脚肉可多咧。”
“也可以。”
小女孩的声音天真无邪，男子的语气也没有太多波澜。
两人仿佛只是在雀台上赏着夜色闲聊，只是这聊天的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男子想吃了这可爱的小女孩。
更为诡异的是，无论是小女孩还是雀台守夜的士兵，仿佛都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或者不正常。
甚至小女孩还自己脱了鞋子，把光溜溜的小脚丫伸了出来，凑近男子的嘴边，一脸天真笑道：“叔叔，快吃吧。吃了小橘子，叔叔就不饿了。”
男子一只手抓着女孩雪白的小脚丫，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光滑柔嫩的脚背，红色的眼眸露出陶醉的神色。
他慢慢裂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原本还算秀气的面容在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就像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恶鬼低下头，一口咬了下去
黑暗空间出现一阵细微的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急速靠近。
是一支箭！
奇怪的是这箭没有实体，仿佛只是道虚幻的影子。
男子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红色的眼眸闪过一抹金光。
虚幻的箭影在他眉心处忽然顿住，接着像烟雾般悄然散去。
果然……
是那东西……
有点意思。
男子双手做出开弓射箭的姿势。奇怪的是他手中并没有弓也没有箭，仿佛只是个架子。
在这男子头顶，蹲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黑猫。
黑猫目光猩红如血，正冷冷的与雀台中怪物对视……
第十五章 种魂
冷冽的寒风在林立的桅杆间肆意穿梭，一块块巨大的白色帆布高高鼓起，遮挡了下方甲板星星点点的灯火。
头顶新月慢慢隐入云中，黑暗悄无声息占据每一处细微的角落。
苏图站立在高高的桅杆横梁上，一手握着猫给的神秘黑玉，一手做着拉弓射箭的姿势，整个人如同夜色下的一具雕像，一动不动。
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他发现有一道目光已经锁定了自己，目光带着熟悉的寒意和恶意，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狗日的，要不再来一箭，射死那死变态！”
苏图眼皮往上一抬，可惜看不见头顶小黑猫的表情。
小夜眯着眼睛，盯着远处黑色的雀台，冷笑道：“你现在有弓无箭，还射不死那死变态。”
顿了顿，又道：“不过可以吓吓它。”
苏图不再犹豫，右手三指松开，虽看不到有箭矢飞出，却能听到弓弦震动的声响。
就在他射出第二箭的同时，黑色雀台骤然间婴啼声大作。
这一刻，苏图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个盘在神宫正殿石柱上的怪物。
怪物人首蛇身，尾巴在上，头朝下，猩红的眼眸子望着这边，满是尖牙的嘴巴裂开，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与此同时，有两道黑影如鬼魅般飞出，落在巨大的桅杆横梁上。
黑影如同野兽，沿着横梁，踩着帆布，抓着绳索，以极快的速度朝苏图这边靠近。
“还愣着干嘛？”
小夜的声音忽然响起，将苏图的意识拉回现实。
苏图心头猛然一跳，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在清醒的那一刹那，发现两个黑色影子已经落在自己站立的横梁上。
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身披软甲的士兵。不过这两个士兵明显不正常。他们眼睛满是血丝，太阳穴青筋鼓起，就像两头发狂的野兽。
是守宫傀儡！
这两个士兵都被守宫兽给控制了！
苏图心中一惊。
“吼！”
只听一声低吼，那靠得近些的士兵忽然暴起，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扑了过来，手中钢刀带着渗人的杀意直接朝他脖颈抹来。
苏图右手抽出插在后腰的匕首，身体猛地往前跨出一步，直接迎了上去。
当！当！当！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夜空，冷兵器碰撞溅射出一团团火花。
守宫傀儡虽然厉害，但苏图现在的战力远非当初探索丁火神宫时可比，稍一接触，守宫傀儡便不敌，开始连连后退。
眼看守宫傀儡就要被击落横梁，这时另一个被控制的士兵像壁虎一样，从横梁下方游到苏图背后，同样举起钢刀朝苏图头顶砍落。
苏图皱了皱眉，黑色匕首快速撤回，挡住身后狠绝的钢刀。
有了这么片刻喘息的时间，原本被打的抬不起头的守宫傀儡再次扑了上来。
两个傀儡配合默契，一前一后夹击苏图。
苏图使用的是短兵器，以一敌二看似凶险实则游刃有余，只是越打心中越是感到惊讶。
他发现这两个士兵最多也就中等武者水平，也不知那守宫兽给他们吃了什么药，表现出来的战力竟然都接近上三品。
守宫兽梦婴能够修改人的记忆，让他们成为守宫傀儡，死心塌地为它所用。
但印象中，那死变态应该没有这种直接拔高守宫傀儡战力的手段，不然当初在神宫正殿中的战斗恐怕愈发的艰难。
正疑惑间，头顶上的小黑猫突然开口，道：“这两个家伙被种了魂。”
“你是说他们体内被植入了原生魂？”
苏图心中一动。
小黑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瞥了一眼远处雀台，看到一个黑衣男子站在护栏的边缘，一边用方巾擦拭着嘴角血迹，一边戏谑的望着这边。
它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围攻苏图的两个守宫傀儡上，又接着说道：“种魂的方法有很多，眼前这两个用的是最简单粗暴的那种，跟原生魂直接附体差不了多少。”
“原生魂附体？能直接把一个中等武者变成上等武者？”
苏图疑惑道。
上次去血色高原也见过被原生魂附体的士兵，但除了神志不清悍不畏死，也没见战力有太大的突变。
“一般的原生魂当然达不到这种效果。不过丁火神宫中游荡着不少特殊种的原生魂，那死变态在神宫中躲了这么些年，估计是收集到了一些。”
猫解释道。
特殊种的原生魂，听黄泉姐姐说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没想到梦婴那死变态这么土豪，居然将特殊种的原生魂用在两个普通士兵身上，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苏图将两个守宫傀儡攻击一一化解，再看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守宫傀儡，突然感觉亲切了许多，就像看到两堆行走的金元。
他擦了擦口水，问道：“有没有办法把他们体内的原生魂弄出来？”
小夜微微一愣，很快便猜到苏图的小心思。
不过对这猎魂发家致富的目标，一人一猫倒是难得的一致。
小黑猫也不说话，娇小的身体忽然窜了出去，跳上一个守宫傀儡的头顶。
接着毛茸茸的小爪子往那还没反应过来的傀儡天灵盖上一拍，竟然将一团柔和的光晕直接从傀儡眉心拍了出来。
是原生魂！
苏图眼睛一亮，将黑色匕首收回腰间，取出金乌铜做的捕魂网，一把将那团光晕罩住，接着往回一拉。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取出一颗封魂珠，猛地往那团神秘光晕上拍去。
“啊！”
一声若有似无的尖叫声响起，神秘光晕化为一个漩涡，瞬间被吸进封魂珠中。
苏图大手一抄，看都不看，直接将封魂珠收回囊中。
失去了体内的原生魂，守宫傀儡眼中色彩迅速暗淡，整个人摇摇晃晃往前走了几步，最后从桅杆横梁上一头栽落下去。
“砰！”
片刻之后，一声闷响从下方甲板传来。
紧接着，有惊叫声和呼喊声响起。想来是巡夜的士兵发现甲板上的死尸，又开始紧张调动起来，估计很快便有士兵上雀台查看。
普通士兵面对守宫兽这种级别的怪物，基本上就是送死，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上来越多，死的越多。
苏图没再耽搁时间，直接收了封魂珠。紧接着猛地往前一扑，目标是另外一个守宫傀儡。
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寒的杀意。
虽然这士兵本身可能无辜，但从称为守宫傀儡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已经注定。
要么死，要么浑浑噩噩生不如死。与其如行尸走肉般活着，还不如早点解脱。
苏图眯着眼睛，再次抽出黑色匕首，身体化为一道虚影，快速朝那守宫傀儡靠近。
小夜不知何时已回到苏图的头顶。
在苏图出手的同时，它眼眸忽然闪过一丝精光，喝道：“小心！”
第十六章 弓和箭
攻击来的毫无征兆。
正往前冲刺的苏图只觉得脑子里“翁”的一声闷响，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仿佛陷入无尽的深渊。
念力攻击！
虽目不视物，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当初在南山关曾见识五级念力大魂师慕白鱼神秘莫测的念力攻击，守宫兽的念力虽受天道法则压制不可能超过那条界限，但在技巧方面肯定还要在慕白鱼之上，攻击也要来的更为凶险。
苏图是个纯粹的武者，目前还无法破解这种攻击。
好在小夜是这方面的高手。
只见小黑猫一只爪子搭在他的头顶，嘴里念念有词，红色眼眸仿佛有微光流转。
苏图涣散的瞳孔开始迅速聚焦，不过片刻眼前景象又变得清晰起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凶神恶煞的守宫傀儡。
目光越过守宫傀儡，发现它身后十米站着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手中拿着白色方巾，轻轻擦拭着猩红的嘴角，冰冷的眼眸盯着苏图，准确的说是盯着苏图头顶的猫。
守宫兽！
梦婴！
这死变态终于忍不住要亲自动手了！
苏图弓着腰，如同一头时刻准备暴起的野兽，警惕的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回想起那个曾一同探索神宫的故人，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在神宫中藏头露尾，躲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让我抓到你了。”
梦婴开口，声音阴柔，与当初的祁冬芝大相径庭。
“如果不是本尊来找你，你以为有机会见到本尊么？”
小黑猫毫不示弱。
苏图则一脸八卦，敢情这猫和守宫兽在丁火神宫生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它们第一次正式照面？
梦婴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舔了舔嘴角残存的血迹，道：“这些年在丁火神宫，若不是四眼怪一直护着你，你这小猫咪以为能活到现在？哼，早就被我撕碎吃掉了。”
“一条看门的狗，哪来这么大的口气。”
猫冷笑道。
“看门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丧家之犬好的到哪去？”
梦婴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
听到“丧家之犬”四个字，小夜突然安静下来，但身上黑色毛发根根立起，眼眸中央金色光纹时隐时现。
苏图顿觉头皮发麻。
感觉头上蹲着的不是只黑猫，而是一头即将爆发的恐怖雷兽。
他心中暗自叫苦，心道这位爷也太沉不住气了，被那死变态撩拨几句就开始炸毛。
正要好言相劝，只听小夜的声音再次出现，不过比一开始寒冷了无数倍。
“信不信本尊现在就杀了你。”
小黑猫寒声道。
“你如果杀得了我，在神宫的时候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梦婴对它的威胁不屑一顾。
“不信？要不试一下？”
小黑猫咧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
见小黑猫一脸笃定，梦婴两道秀气的眉毛不由皱了起来。
他目光稍稍下移，看到一脸吃瓜表情的苏图，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诧：“难道你找到了第二支箭？”
小夜没有回答，蹲在苏图头顶，上下打量着梦婴，就像在欣赏一头待宰的猎物。
梦婴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眼中却露出一丝疑惑，喃喃说道：“你才离开丁火神宫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第二支箭？”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本尊现在有能力杀死你。你若是不信，尽管可以试试。”
小夜不怀好意的笑着。
守宫兽脸色又变了数变，有些吃不准这猫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苏图则听得一头雾水。
敢情头上这位爷还藏有后手，而且是能够威胁到守宫兽这种级别的怪物大杀器。
既然有这种杀器，那还藏着掖着干啥？
不拿出来把这死变态给做掉？
留着它晚上来啃脚么？
还是说小黑猫只是虚张声势，根本没有找到他们口中的“箭”？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记得猫说过，梦婴这死变态怕死，所以不管是真是假，估计不会轻易冒险。
果然，梦婴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语气也有所缓和，说道：“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多事已经成了往事成了故事，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
说到“仇怨”二字，它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又看了苏图一眼。
苏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看来这死变态还惦记着砍它手指的事情。
真是个小肚鸡肠的家伙！
小黑猫也没去点破，歪着头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船上？”
“神宫苦闷，出来转转而已，顺便品尝一下这圣域的美味而已。”
梦婴看了一眼雀台方向。
这个时候已经有守夜的士兵登上雀台，发现那晕倒的小女孩，正在想方设法施救。
奇怪的是，似乎没有人发现这边桅杆横梁上还站着几个“人”。
也不知是守宫兽还是猫，施展了什么逆天的手段。
小黑猫显然不相信这死变态只是出来散心啃小姑娘脚丫，于是又问：“你想要去托天城？你知道托天城有什么？”
梦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的意思。
小黑猫眯着眼睛盯着它，声音再度冷了下来，道：“既然本尊找上门来，就由不得你不开口。”
说完，一只小脚丫拍了拍苏图的脑袋。
苏图会意，赶紧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黑玉，将黑玉握在左手，做出一个搭箭开弓的拉风姿势。
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动用这黑玉了。苏图再迟钝也明白黑玉到底是什么。
黑玉其实是一张缩小版的弓，难怪一直觉得形状有些眼熟。
至于刚才猫和守宫兽谈到的“箭”是什么，这个一时半会儿还搞不清楚，只能等此间事了再找头上那位爷好好问问。
梦婴警惕的盯着苏图的左手，虽然没有看到让它恐惧的“箭”，但只是这样空箭锁定，便让它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它脸色凝重，勾了勾手指。
守宫傀儡慢慢挪动脚步，最后整个躯体挡在它的身前。
猫满脸讥讽，道：“本尊若真射出那一箭，你觉得这小东西能挡得住？”
梦婴眼前闪过某个久远的画面，猩红的眼眸露出一抹隐晦的惊惧。
它阴沉着脸，说道：“即便你真找到第二支箭，我也不相信你舍得用在我身上。”
“这个可不好说，你知道本尊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小黑猫咧着嘴，又再次逼问，“你去托天城，到底要做什么？”
第十七章 风雨将至
梦婴盯着小黑猫，忽然咧嘴一笑，道：“托天城有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小黑猫没有说话。
梦婴看了它一眼，又道：“至于我为什么要去？不过是一笔交易而已。”
“交易？”小夜猛地一抬头，盯着这神宫禁忌，“谁能和你这种怪物做交易？”
“能和怪物做交易的当然只有怪物咯。”
梦婴嘿嘿一笑，看着苏图头上的小黑猫，眼中露出一丝怜悯。
它慢慢往横梁末端后退，阴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其实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不但如此，我现在做的事情可能还是在帮你。”
“你觉得本尊会信吗？”
小夜冷笑道。
“你可以不信。过几天或许便会有答案。到时候可要睁大眼睛，看看我说的可否有假。”
梦婴已经退到横梁末端，冷冽的寒风撕扯着身后黑色披风，整个人就像一面挂在横梁上的黑色旗帜。
“小夜，那家伙要跑！”
苏图赶紧提醒道。
难得面对这死变态还能够占据上风，怎么能够轻易放它离开。
小黑猫似乎有些犹豫。
梦婴站在横梁末端，阴冷的目光射落在苏图身上。
它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头，阴恻恻的笑道：“年轻人，其实我挺欣赏你的。以后若是有机会，可以到丁火神宫玩一玩。”
“不必了，我们又不熟。”
苏图赶紧拒绝。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从丁火神宫逃出来，哪有再送肉到这死变态嘴里的道理。
“不去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出来了，等哪个晚上有空，我去房间找你吧。”
梦婴阴柔的笑声又传了过来。
苏图看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雀台，想到三更半夜有个死变态爬上自己的床，一脸陶醉的啃自己的脚丫。
那个画面，想想都不寒而栗。
苏图咽了咽口水，都不用猫下令，就要松开手中的“箭”，将这死变态人道毁灭。
梦婴心有所感，整个人往后一倒，如同一道黑影快速跌落下去。
最后和下方黑暗融为一体，只剩下阴冷的笑声回响在苏图耳边。
苏图轻轻喘着气，感觉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守宫兽毕竟是守宫兽，虽然离开神宫能力受到限制，这一次也没有真正动手，但给苏图的压力还是极大。
若不是手上握着一件够威胁到它的杀器，今晚这事情估计不会善了，说不定手指头都被那死变态啃下好几根。
想起那死变态最后说的话，苏图心中又是一阵恶寒。
看来以后睡觉都要抱着斩尸刀，万一那死变态真敢爬床啃自己脚丫子，为了男人的尊严豁出老命也要把那变态给砍死！
苏图心中默默发誓。
见头顶小黑猫半天没动静，又忍不住问道：“小夜，怎样？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们这次主动找上梦婴，就是想要知道这死变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故意针对他们，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现在看来，不可告人的目的肯定是有，但是否针对他们，这个还真不好说。
小夜闭着眼睛，神色凝重，看来是在刚才和梦婴交谈中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
苏图见这小爷没有回应，也没有再去打扰，正想着先回房间再从长计议。
忽然眼皮子一跳，看到剩下的那个守宫傀儡还愣愣的站在原处，看来梦婴那死变态对这些临时制作的傀儡并不怎么上心。
还是说那死变态是故意留下这守宫傀儡给自己，想要缓和下双方之间的关系？
想起守宫傀儡里面可能有特殊种的原生魂，想起特殊种原生魂的价值，想起一堆堆金灿灿的金元。
最近穷惯了的苏图两眼放光，觉得就是缓和下关系也没什么问题。
若是再给自己几头特殊种原生魂，就是给那死变态啃一啃脚丫子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
这一夜，开往拖天城的宝船死了一个守夜士兵，另外一个守夜的士兵仿佛是受到了惊吓，整个人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此外，怀业城布行王老板家失踪的丫头也找到了。小女孩除了脚上被某种野兽咬伤，其他的倒没什么大碍。
小姑娘信誓旦旦说是一只黑狼咬伤了她，至于黑狼为何会出现在通天宝船上，又是怎么将这小女孩拖上几十米高的桅杆雀台，最后那黑狼又跑到哪里去？
关于这些，小女孩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宝船上的官兵和管事只能认为她是惊吓过度，一直在胡言乱语。
私底下大家讨论咬伤小姑娘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人说是沧澜河中生活的一种水兽，有人说是长着翅膀的妖魔，还有人说是宝船上藏着行尸，船客众说纷纭却无定论。
一时间，通天宝船人心惶惶，彻夜无眠。
苏图作为当事人之一，在捕获到第二头原生魂之后，早早便和小夜回了房间。
唯一遗憾的是，那个被抽了原生魂的士兵，连小夜也没有办法让他恢复如常，往后只能是这样子疯癫度日。
小夜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任凭苏图磨破嘴皮子，也没有透露多少有用的信息。
苏图在郁闷之余，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未来几日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具体是什么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让船上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在头一天经历甲等舱船客大打出手和夜间神秘事件之后，通天宝船接下来的航行顺利异常。
一路上都是风和日丽，连极端些的风雨都没有遭遇。
原本提心吊胆的船客终于把翻滚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觉得通天宝船总算是否极泰来，接下来的航行肯定会一帆风顺。
苏图这些日子闲得有些无聊，每天窝在房间里给麻衣做衣服，抽空去找蓝韭小姑娘下面吃。
大天师陈羽相的花草都已经吃完，嘴里没有东西便每天“荒荒”“荒荒”念个不停，念得苏图每次过去心中都有些发慌。
梦婴那死变态晚上没来啃脚丫子。
圣域外的野蛮人也都躲了起来，这些日子一直没有看到人影。
不过在下层甲板上，苏图倒是看到跟了他们一路的谢飞鱼和莫染颜。
谢飞鱼还是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苏图想要过去打个招呼，这冷面少年直接转身走人，都懒得搭理。
莫染颜倒是挺热情，和苏图聊了好一会儿。
苏图问他们到底要跟着到什么时候，这位离开神宫之后就开始展露头角的少年也没能给出明确的答案。
苏图也是无奈，心想着这两个家伙想要跟着就跟着吧，虽然大家都是上三品，不过他们两个对现在的自己威胁有限。
就这样，通天宝船又走了几日，终于进入皇庭山地界，很快就要到沧澜河最为凶险的一个河段——大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