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触礁
王彪望着平静开阔的河面，一张粗糙的老脸写满了忧愁。
原本通天宝船离了怀业城通天港，护卫工作便交还给各船配备的卫兵，跟他们负责巡守港口的巡卫营再没半点干系。
但海河司和宝船管事估计是被港口那场突如其来的战斗给吓破了胆。非要把他这巡卫营校尉抽调上通天宝船，想着借他这上三品武者的名头震慑震慑船上那些桀骜不驯之徒。
王彪越想越觉得蛋疼。
这一船大佬里面不知藏着多少上三品，此外还有上二品王者，甚至是上一品巅峰武者，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校尉能够震慑得了的？
被震慑还差不多，而且是狠狠地震慑！
就像离港那天夜里发生的啃脚事件，到现在还不是半点线索都没有，老王家找宝船管事闹了好些时日，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什么水怪、什么妖魔、什么行尸，呸，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王彪百分百敢肯定，啃脚事件肯定跟那些武力值爆表的大佬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道有着变态嗜好的到底是哪一个。
不过就算知道了，他老王又能咋办？
还不是照样装聋作哑。
难不成还能跟人家掰手腕？到时候连自己都被啃那该找谁哭去？
虽然自己脚臭，对方不一定下得了口，但保不准就有这种变态玩意儿，也保不准对方下不了口会对自己做出更加不可描述的事情来……
王校尉忧心忡忡，好在接下来一路风平浪静，船上各路大神相安无事，总算让他这负责安保的校尉松了一口气。
“我说老赵，过了这大壶口，再走个五六日便能到托天城了吧？”
王彪看了一眼身旁的宝船管事赵珪。这些日子两人一起提心吊胆，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
赵珪望着日渐湍急的水流，道：“过了大壶口就是托天城地界。如果天气好的话，再走四天就能到朝圣港了。”
“那就好，那就好，赶紧到朝圣港，把这一船大爷送下下去，到时候老王我再请你好好喝一杯。”
王彪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
虽说大壶口是沧澜河上游最凶险的河段，但通天宝船上的船师和水手都是怀业城最优秀的，常年来往两地，顺利通过应该没啥问题。
“那可就要王大人破费了。”
赵珪微微一笑。
想起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两道好看的眉毛又皱了起来，“希望接下来一切都顺利吧，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啊呸，老赵你别乌鸦嘴！大风大浪咱都挺过来，还能有什么意外！”
王彪啐了一口。
不过连巅峰武者互殴这事儿都能遇到，再遇到什么意外好像也不奇怪。
想到此处，老王脸上的笑容又有些苦涩。
赵珪也觉得自己可能太悲观了，他瞥了一眼这被自己拉下水的巡卫营校尉，正要好言安抚几句。
忽然，“砰”的一声闷响，通天宝船仿佛触到了礁石，整个船身剧烈摇晃了一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王彪的色瞬间就绿了，一脸紧张叫道：“又出什么事了？”
赵珪脸色也不太好。
不过印象中这河段应该没有暗礁，而且这大白天的视野极好，应该不容易撞上礁石才对。
他心中有些惊疑不定，正要跟王彪去查探究竟。
这时，一个卫兵满脸惊慌的跑了过来。
“发生了何事？”
赵珪沉着脸问道。
“大人，不好了。宝船，宝船撞到东西了。”
卫兵一路小跑过来，近前已是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赵珪还没说话，王彪已经跳了起来，叫道：“撞到什么了？狗日的，这大白天还能撞鬼不成？”
“是，不是。是，撞到，撞到……”
卫兵脸色苍白，结结巴巴是说道，“撞到一个人了。”
……
……
通天宝船上层，正眯着眼睛晒着太阳的赤旗军主帅涂不弃突然睁开双眼。
“老爷子，你醒了？”贺庆虎走了过来，边走边抱怨道，“海河司那些狗日的也不知怎么开的船，这次估计是触礁了。”
“不过您老也不用太担心，这通天宝船结实得很，出不了啥大问题。”
贺庆虎将盖在老爷子脚上的毛毯稍稍拉高了些。
涂不弃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望着窗台上明亮的光影发呆。
“老爷子？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睡糊涂了吧？”
贺庆虎笑道。
涂不弃回过神来，侧过头看着这位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大汉，仿佛看到当年那个顽劣不堪的莽撞少年。
不过少年终究长大了，现在已是南曜的栋梁，威名赫赫的南曜双璧之一。
“老爷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这样看着我，怪渗人的。”
贺庆虎被这老头子看得浑身不自在。
涂不弃呵呵一笑，将目光移开，重新落在明亮的窗台上。
“去帮我请个人过来。”
老人说道。
“老爷子要找谁不就勾勾手指的事儿，还用得着请？”
贺庆虎撇了撇嘴，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该不会是那位吧？”
涂不弃满是皱纹的脸庞仿佛石雕，看不出一丝表情。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去把西蛮王请来，就说等的人已经到了。”
……
甲等舱，另外一个仓位。
同样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小黑猫也睁开眼睛。
它皱着眉头，有些不满这美梦被打搅。
百无聊赖的苏图正帮麻衣缝着衣服，忽然手一抖，银针扎到自己的手指。
一滴鲜血冒了出来，晶莹圆润，看着有些可爱。
“搞什么，船都不好好开。”
苏图嘴里抱怨了一声，伸出流血的手指，可怜兮兮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麻衣。
麻衣没有戴面纱，坐着一动不动，如同一具精致的瓷娃娃。
她对苏图无辜的眼神和手指视而不见，清冷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贝壳做的的明瓦。
苏图觉得伤口更疼了，既然这大妖不肯帮忙，那只能自己止血了。
难不成还能让跑跑那厮来吸？
苏图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游魂傀儡，摇了摇头，将流血的手指放进嘴里。
噔噔噔……
蓝韭从楼上小跑下来，脸蛋红扑扑的。
陈羽相没有跟着，那位大天师这个时候应该在甲板上转圈思考人生。
“苏公子，宝船好像触礁了，我们出去看看好吗？”
小丫头兴奋的叫道。
经过这些日子的隔层同居，小姑娘面对苏图已经没有那么害羞，交流也自然了许多。
蓝韭这两日也着实闷得发慌，难得通天宝船出了些事故，想着怂恿苏公子带着自己出去走走看看。
苏图面不改色，把手指从嘴里拿了出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去看看也好。
想到此处，他将手中针线放下，将放在桌面上的匕首插在后腰，斩尸刀太过显眼不好带，就让跑跑收着。
“走吧，一起去看看吧。”
苏图站了起来。
蓝韭笑眯眯的点着头。
麻衣一言不发的站起身，一步不落的跟在苏图的身后……
第十九章 河匪？
“你们撞到我了。”
一个眉清目秀少年站在船头，怒视四周围观的人群。
少年看着也就十四五岁，一身白衣，不过白衣已经湿透，贴着单薄的身体，头上扎着十几根小辫子也都在滴水，模样看着十分的狼狈。
看守在四周的卫兵和水手没有人敢搭话，一脸惶恐的盯着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的少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站在上层甲板上的，有靠在船头护栏边的，都是事不关己一脸吃瓜的表情。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宝船触礁，都有些担心宝船会不会撞沉。没想到竟是撞到了人，还撞上这么个相貌清秀有资本被藏娇的少年。
围观的群众不禁感慨这年头怪事真的是越来越多，某些富家千金或妇人或有特殊癖好的老爷则盯着少年俊美的容颜，一时间都移不开眼睛。
苏图带着麻衣和蓝韭，出了船室下了舷梯，躲在人群后面看热闹。
猫在房间里睡觉没跟过来，跑跑外形太过拉风也被留在房间，陈羽相还在上层甲板溜达，苏图也没敢去打扰那位大神。
“苏公子，那个人好奇怪。听说被通天宝船撞了，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小韭踮着脚尖小声说道。
苏图皱着眉头。
能够承受通天宝船这种级别渡船撞击还安然无恙的，最起码都应该是上二品武者。但从外表上看，也没看出这少年有什么特别。
苏图又往另一个方向望去，看到谢飞鱼和莫染颜也在人群中。
两位显然也都注意到了他。
谢飞鱼冷着一张脸，都不往这边看上一眼。
莫染颜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向苏图点头致意。
苏图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看了眼身边的蓝韭，说道：“我们先别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先。”
蓝韭“嗯”了一声，继续垫着小脚丫往那边张望。
“让开，让开，这是怎么回事？”
宝船管事赵珪和巡卫营校尉王彪两个主事人黑着脸赶过了过来。
“大人，我，我们撞到人了。”
一个年纪稍长的船师小跑过来，粗糙的脸庞在日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船师叫张田，通天港有名的老师傅，这次通天宝船的主舵手，负责掌控宝船的航向。
“撞到人？在河上怎么会撞到人？张老头，是你没长眼睛，还是别人没长眼睛，该是不是把别家的船给撞翻了？”
王彪怒斥道。
“不，不，不是。”
张田战战兢兢。
王彪这上三品的巡卫营校尉虽然对那些大神没什么震慑力，不过震慑一下手底下那些**子和水手船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稍安勿躁。张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珪瞪了王彪一眼。
王彪冷哼一声，没再越俎代庖，目光落在不远处落汤鸡似得的白衣少年身上。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小白脸有什么特别。
哦，除了长得好看。
好吧，是非常好看，连他这大老爷们都有些心动的好看。
王彪舔了舔嘴角，接着心头猛地一跳，发觉自己的思想竟然有些偏离了正轨，难道是在这船上呆了太久连某种取向都变了。
王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在心中默念几个百花楼老相好的名字。
赵珪则一脸严肃的盯着船师张田。
张田悄悄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心有余悸道：“大人，不是，不是撞翻别家的船。是那少年原本就飘在河上，结果宝船不小心撞上了。”
飘在河上？
被通天宝船撞了，还安然无恙？
赵珪倒吸了一口冷气，王彪也从某些臆想中清醒过来。
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惶恐。
没想到日防夜防，这都快到托天城朝圣港了，结果还是发生了意外。
只希望这次意外也能安然度过吧。
赵珪默默在心中祈祷。
王彪却没啥底气，身为上三品武者，他比这宝船管事更清楚，被通天宝船撞了还能活蹦乱跳这意味着什么。
正打算硬着头皮上前询问这白衣少年的来历和来意。
忽然，又有人惊呼道：“你们快看那里，有条船！”
赵珪心头又是一跳，赶紧往河面上望去，果然看到宝船左侧河面飘着一只小船。
小船无帆无桨，却与宝船齐头并进，不过两者之间隔着数十米，既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
更为诡异的是，小船上还站着一个人，依稀能看清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女子，一头灰白长发披散开来，在河风中疯狂舞动。
可惜距离太远，无法看清女子样貌。
“娘的，看来不是意外，是冲这宝船来的。”
王彪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难道是沧澜河的河匪？”
赵珪皱着眉道。
数十年前，大壶口河匪横行。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专门利用这一带复杂的水况打劫过往船只，而且下手狠辣，往往是图财害命不留活口。
后来怀业城和托天城联手展开一次围剿，将那伙水匪赶尽杀绝。自那之后，沧澜河中上游水路就要太平许多，过往船只少有遭遇水匪袭扰。
这么多年过去，难道那些该死的水匪又死灰复燃，竟然连怀业城的通天宝船都敢下手？
王彪看了赵珪一眼，苦笑道：“老赵你就不要开玩笑了，就那少年和河上那娘们的实力，比老王我高出不知多少。这种人去哪不是个香饽饽，用得着在这沧澜河当水匪？”
“那他们搭上宝船想要干嘛？”
赵珪问。
王彪摇了摇头，悄悄朝手下使了个眼色，让手下那些护卫继续保持戒备。
这个时候，被船撞之后又被捞上来的白衣少年似乎有些不耐烦，拖着湿漉漉的身体朝这边走来，边走边嚷嚷道：“你们把本公子给撞醒了，就没有人出来说句公道话吗？哪怕道个歉也行啊！”
道歉有用那不早说，给这位爷跪下磕头都行。
王彪赶紧把赵珪推了出去。
赵珪在心中将这上三品缩头乌龟问候了一百遍，然后露出一个十分牵强的笑容，抱拳赔礼道：“打扰公子美梦是我等的罪过，还请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计较。”
“你是管事的？”
白衣少年斜着眼看着赵珪。
“是的。”
赵珪硬着头皮答道。
白衣少年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大概觉得这赵管事长得还比较顺眼，便大手一挥，甩了一波水珠出去：“既然不是故意的，那就算了，本公子也不跟你们计较。”
赵珪心下大喜，没想到这少年这么好说话。
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正要道谢，又听那白衣少年说道：“不过这位管事的，我想向你们打听个人。”
“不知公子想打听何人？”
赵珪心中咯噔了一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白衣少年扫了一眼四周围观的人群，目光在苏图身上稍稍停顿片刻，最后又落在宝船管事身上。
“我想打听一个叫涂不弃的老家伙，他好像是南曜国那什么军的老大。”
白衣少年看着赵珪，一脸天真的问道，“不知道管事的有没有听过这个人？”
第二十章 怪物
涂不弃，南曜当代名将，赤旗军的主帅，整个东虞沦陷区权倾一时的风云人物。
难道那位涂帅此时此刻就在这开往托天城的宝船上？
不然这白衣少年为何会这样问？
王彪盯着宝船管事，脸色难看异常。
海河司这些狗日的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瞒着他老王，还让他当个屁的护卫啊！
赵珪没有理会王彪喷火的目光，他警惕的盯着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衣少年。
赤旗军主帅涂不弃乘坐通天宝船前往托天城，这件事整个海河司只有寥寥三两人知晓，连王彪这巡卫营校尉都蒙在鼓里。
这白衣少年是从哪里得来这个消息？
他找上那位位高权重的老人又是为了何事？
总不会是喝茶叙旧这么简单吧？
赵珪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正想着先稳住这少年再慢慢计较，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找老爷子作甚？”
那声音说道。
赵珪猛地一回头，只见一尊铁塔般的大汉慢慢朝他这边走来。
大汉满脸胡渣子，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腰间挂着皮革酒囊，每走一步宝船仿佛都在颤抖。
“是贺庆虎！”
王彪一声惊呼，赶紧让开道路。
他虽是上三品武者，但在贺庆虎这成名已久的上二品高手面前根本不够看。
恐怖的压迫感笼罩在四周，赵珪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朝贺庆虎行了一礼，也赶紧退到一边。
在贺庆虎出现的那一刻，围观的人群出现一阵骚动。
当初赤旗军拿下怀业城，年过花甲的主帅涂不弃并不怎么抛头露面。倒是贺庆虎这高等武者整日骑着高头大马在城中晃荡，所以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南曜双璧的名气比主帅还要更大一些。
苏图躲在人群最后面，看到贺庆虎也是一脸意外。
没想到自己跟这位大佬还挺有缘分，走到哪里都能遇见。
虽说在南山关跟南曜双璧是死敌，不过后来慕白鱼跟猫达成了某种协议，双方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再加上最近东虞那边又给自己扣上刺杀大天师的罪名，于公于私都没有必要再跟贺庆虎撕破脸，还是安心当个吃瓜群众实在一点。
苏图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目光从贺庆虎高大的背影挪开，落在那正在拧干衣袍水渍的少年身上。
他越是观察越是心惊，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那少年。仿佛对方只是个没有武力值的普通人，但普通人哪里能够禁得起通天宝船的撞击？
还是说这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家伙，其实已经达到方璞归真的境界，就像走到武道尽头的陈羽相一样？
苏图心中震惊的想着。
“再问一遍，你找老爷子何事？”
贺庆虎在离少年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停下，整个人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恐怖的气势弥漫开来，四周护卫满脸惊恐，纷纷后退远离这个可怕的武者。
白衣少年拧着湿漉漉的袖口，冰凉的水珠“滴答滴答”滴落在甲板上，等两只袖子都拧干了，这才抬起头，上下打量了贺庆虎一眼，问道：“你是谁？”
“赤旗军，贺庆虎！”
贺庆虎又往前踏出一步。
他身材极高，与那少年对峙，就像一头猛虎对着一只小白兔。
少年对他的威胁恍若未觉，捋了捋头上凌乱的小辫子，一脸天真的问道：“你是赤旗军的人？那你快告诉我，涂不弃那老家伙在哪里？”
“涂帅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贺庆虎额头青筋跳了跳，“最后问你一遍，你找老爷子作甚？”
白衣少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忽然咧嘴一笑，道：“当然是取那老家伙的脑袋啦。”
他话音刚落，贺庆虎整个人便爆射而出，一只大手带着风雷之音，直接朝白衣少年头顶拍落。
少年眼中露出一丝戏谑的神色，伸出一根手指朝那从天而降的手掌掌心点去。
这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贺庆虎魁梧的身躯整个倒飞出出去，最后重重砸落在甲板上，将甲板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啪啪啪！
木头和支架发出一声声断裂的声响，甲板上围观的人群一时间鸦雀无声。
赵珪和王彪两人面如土色，吃惊的张大嘴巴，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虽然他们也猜到这白衣少年不简单，但万万没想到战力竟会如此变态，轻而易举便能击退上二品武者贺庆虎！
难道他是上一品巅峰武者！
肯定是了！
不然怎么解释刚才发生的这一幕！
问题是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多的巅峰武者？
而且怎么都往他们这通天宝船上跑，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赵珪欲哭无泪。
王彪连死的心都有了。
躲在人群后面吃瓜的苏图脸色也有些难看，这白衣少年表现出来的战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对方绝对是和陈羽相一个级别的存在，甚至……
苏图不敢再想下去。
“苏公子，那个人好厉害。”
蓝韭小脸发白。
“不要看了。我们先回去。”
苏图一脸严肃道。
上一品武者的瓜可不是他们能吃的，搞不好会被殃及池鱼，若真被盯上可能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还是先找小夜商量下对策为好。
蓝韭点了点头，两人正要带着麻衣离开。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那窟窿中飞出，重重砸落在宝船坚硬的甲板上，将甲板踩出无数道狰狞的裂痕。
贺庆虎满身都是木屑，额角在流血，一只手无力的垂着，模样十分的狼狈。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死死盯着那一脸轻松的少年，咬着牙问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圣域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怪物！”
这白衣少年绝对是怪物！
他身为上二品武者，纵横战场十数年罕逢敌手，就是面对南曜第一高手，上一品巅峰武者卫明楼，也自信能够在那位老爷子手底下走个十几二十招。
但这少年，竟只用一根手指就击退自己！
这不是怪物是什么？
贺庆虎眼中闪过一丝惶恐，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
白衣少年背着双手慢慢朝他走来，身上被河水浸透的衣物水汽不停蒸发，不一会儿便干燥如初，仿佛没有落过水一般。
他眼中戏耍的神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俯瞰世间的孤傲。
“我叫武尊。武道的武，至尊的尊，来自，人皇殿。”
少年说道。
第二十一章 武尊
人皇殿！
这一瞬间，贺庆虎忽然想通了许多事情，又有更多事情想不通。
传说人皇殿是一个守护托天城的神秘组织。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每当托天城有覆灭之危便会及时出现。
历史上托天城几次面临刀柄之祸，据说最后都是人皇殿出手解决。
但人皇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何人所建，总部在哪，殿中有几人，如何传承等等，整个圣域怕是没有几个人知晓。
现在这白衣少年说他来自人皇殿，还要取老爷子的人头，肯定是人皇殿觉得老爷子的赤旗军威胁到了托天城。
这也是贺庆虎最疑惑不解的地方，赤旗军现在驻扎在怀业城，正与沧澜河南岸的东都羽林大眼瞪小眼，怎么可能威胁到托天城？
而且老爷子身为一军主帅，亲自前往托天城谈判，这诚意难道还不够，怎么还会引出人皇殿这个怪物？
贺庆虎感觉脑袋里一团浆糊。
不过不管如何，也不管那人来自哪里，想要取老爷子的脑袋，先从他贺庆虎尸体上踏过去！
贺庆虎深深吸了口气，取下挂在腰间的酒囊，狠狠灌了几大口烈酒。
浓烈的酒气浇灌在四周，铁塔般的大汉整张脸涨得通红。
他将酒囊往侧边一丢，又将厚厚的披风解下，露出肌肉虬结的双臂。
“老子管你是什么东西，都给我去死吧！”
贺庆虎暴喝一声，忽然肩膀一沉，整个人仿佛化身为凶兽，蛮横的朝那少年撞了过去。
少年神色冷漠，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抵在前方。
“砰！”
一声巨响，脚下甲板纷纷碎裂，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横梁。通天宝船也在这剧烈的冲击下猛地往前飘出数米。
围守在四周的卫兵惊呼连连，大多站立不稳，纷纷跌倒在地。
各处船舱也传来哭喊声和惨叫声，不少船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给伤到碰到。
再看那正面抵挡贺庆虎攻击的白衣少年，居然双脚立在原处，都没有后退半步。
贺庆虎眼中露出一丝骇然，刚才这一击他已用尽了全力，却感觉像是撞上一堵铁墙，整个肩膀骨头都要碎了，对方却毫发无损。
他脸上出现一丝惶恐，很快又被狠厉之色取代。
“死！”
他大吼一声，人猛地往前跨出一步，双手握拳狠狠朝对方太阳穴敲去。
可惜手臂刚抬起来，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紧接着，一股恐怖巨力仿若惊涛骇浪拍打过来。
贺庆虎猛地喷出一口血，整个胸膛瞬间凹陷下去，魁梧的身躯往后飞出十数米，最后撞入某个船舱，直接将船舱撞穿，之后再无动静。
“无趣。”
白衣少年收回洁白的手掌，扫了扫衣袖沾上的木屑，也不去看贺庆虎的死活，目光又落在宝船管理赵珪身上。
赵珪感觉两只脚都在打颤，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其他围观的人群早做鸟兽散去，宽广的船头甲板只剩下寥寥数人。
苏图也想跑路。
虽说他现在的战力也接近上二品，能够跟贺庆虎这种级别的大佬掰一掰手腕，但面对能吊打贺庆虎打的怪物同样只有被虐的份。
奈何才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肩膀上一沉，落下一只小黑猫。
“别急着走，好戏还在后头。”
小黑猫舔着嘴角，盯着远处的白衣少年，一双红色的眼眸明亮如星。
与这猫一同出现的还有陈羽相。
这位疯了的大天师蹲在他们身后不远，正在破碎的木头中翻翻捡捡，由于眼睛看不见，只能用手摸，看着就像一位拾荒的老人。
有陈羽相在，苏图稍稍有了些底气，虽然不知道猫让他看啥戏，但还是硬着头皮留在原处。
自称是武尊的少年瞥了陈羽相一眼，慢慢朝赵珪走去，边走边说道：“管事的，还没告诉我涂不弃在哪里呢？”
赵珪张了张嘴，上下两排牙齿在打颤，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求助的目光落在王彪身上，哪知这上三品的巡卫营校尉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这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不会是要我自己找吧？那可就没意思了。”
白衣少年在赵珪身前三米停下，右手往上一翻，掌心出现一柄黑色匕首。
匕首光芒内敛，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苏图眼尖，发现那匕首跟自己的夜蛇竟是同款！
夜蛇是老爹送给自己防身的利器。后来在博古楼听那位黄泉姐姐说，夜蛇上一任主人是前永安国的通幽甲兵，和斩尸刀一样都出自千湖大泽上古遗迹，还说世上仅此一把，独一无二。
那现在这白衣少年手中的黑色匕首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高仿？
谁仿谁的？
苏图脑子里冒出一大堆的疑问，瞥了眼肩膀上兴致勃勃的小黑猫，感觉现在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耐着性子继续吃瓜。
“管事的，快点告诉我涂不弃在哪里，不然我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剔下来。”
白衣少年看了一眼远方河面上的孤舟，眨了眨眼睛，说道，“那可是很疼的。不信你问问小船上那位姐姐。”
赵珪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上层的甲板。
白衣少年眼睛一亮，“在上面吗？”
赵珪还未回答，忽然脖子上出现一道细小的红线。接着红线越来越粗，越来越刺眼，最后他头颅往侧边一歪，“咚咚”两声滚落在甲板上。
鲜红的血水从无头尸体脖颈处喷出，白衣少年赶紧往后一跳，躲开四溅的血水。
躲在远处的王彪看到这一幕，再顾不得其他，转身就往后跑。
但才跑出几步，便觉胸口一痛。
他慢慢低头，看到自己胸膛慢慢裂开，一柄黑色匕首从里面钻了出来。
剧烈的疼痛和恐惧瞬间吞没了他的意识。
一阵寒风吹来，他魁梧的身躯轰然倒下，死寂的眼眸凝固着恐惧和不甘，呆呆的望着头顶寂静的天穹。
眨眼之间，通天宝船两个主事人被杀。
白衣少年提着滴血的匕首，冷漠的目光转向苏图几人。
苏图觉得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股渗人的寒意从脚底钻了上来。
难道这怪物不只是要取涂不弃的首级，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船上任何人！
他……
要屠船！
苏图心中忽然冒出这个可怕念头。
第二十二章 刺杀
屠船！
苏图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但从对方像碾死蚂蚁一样毫不犹豫杀死宝船管事赵珪和巡卫营校尉王彪，他便惊恐的发现这想法极有可能会变成需要面对的现实！
若真和自己想的一样，那他们也会成为少年清除的目标，再无法置身事外心安理得的吃瓜。
见白衣少年目光射来，苏图心中咯噔了一下，全身神经都紧绷起来。
“小夜，那怪物冲我们来了。”
他慢慢弓着腰，一只手摸着身后匕首夜蛇，却没有将匕首夜蛇抽出来。
现在还摸不清这匕首和白衣少年之间的关系，冒然掏出来是福是祸还不好说。
“来就来，怕什么！”
小夜舔了舔嘴角，眼中红色光纹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麻衣取下挂在腰间的白骨鞭，柔软的面纱在风中轻轻摆动，清冷的眼眸早已锁定白衣少年。
蓝韭躲在苏图身后，一脸紧张。
再往后十来米，是他们这伙人中战力最高的陈羽相。不过这位大天师还在木头堆里翻翻捡捡，丝毫没有上来镇场子的意思。
少年冰冷的目光从苏图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眼眸之中慢慢露出一丝惊讶。
没想到这船上居然藏着这么多有趣的家伙。
当然，只是有趣而已，能够解解闷儿，还无法对他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少年手中转动着黑色匕首，迈着悠闲的步伐朝这边走去。
苏图只觉得周身压力越来越大，仿佛有座山峰压落在背，两只脚都有些弯曲，脚下甲板也嘎嘎作响。
这种感觉跟当初在丁火神宫登天梯称武魂倒是有些相似，不过比登天梯更为凶险，稍不留神便会被那怪物割喉！
他一边凝神戒备，一边正盘算着怎么脱困。
白衣少年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仰头望着上层甲板，看到护栏边缘站着几个人。
这几个人苏图也认得，正是前几日与他有过冲突的那伙蛮人。
西蛮王烈泽，神仆娜雅、阿努哈，还有四个护卫，每个人脸上都有鬼面刺青。
除了那位上一品的西蛮王，其他蛮人高手脸色都有些难看。刚才贺庆虎落败那一幕，都被这伙蛮人看在了眼里。
连上二品的贺庆虎都轻易落败，可想而知那来自人皇殿的白衣少年有多么的恐怖！
在这些蛮人最中间，还站着一个老人。
老人头发稀疏，穿着宽大衣袍，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扶着木质栏杆。
他盯着下方少年，满是皱纹的面孔没有丝毫波澜，声音沙哑道：“老夫涂不弃，恭候人皇殿尊者多时。”
“哦，你知道我要来？”白衣少年上下打量了老人一眼，饶有兴趣的问道，“知道还不赶紧跑？”
“尊者要杀之人，躲到天涯海角又有何用。”
涂不弃笑道。
“你倒是个明白人。”白衣少年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你专门在这船上等我？难道是有什么企图？还是不想连累手下那些士兵？”
涂不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想连累无辜？找个地方躲起来就是，我自有办法找到你。现在跑到这船上，让这整船人给你陪葬，这又是什么意思？还是真有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
白衣少年歪了歪脑袋，难得遇到想不通的事情。
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油纸包裹的麦芽糖。剥开油纸，将麦芽糖塞进嘴里，眯着眼睛慢慢咀嚼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白衣少年身上，没有人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破碎的宝船甲板气氛变得愈发压抑，就像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
这时，西蛮王烈泽往前踏出一步，又从上层甲板一跃而下，稳稳落在破烂不堪的第一层甲板。
老者魁梧的身躯就像一尊铁塔，冷漠的挡在白衣少年前方。
现在也只有西蛮王这种级别的武者，才能够坦然面对这个来自人皇殿的恐怖高手。
至于其他那些蛮族勇士，包括上三品的娜雅和阿努哈，连下楼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他们懦弱不堪，而是双方差别太大，下去除了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白衣少年歪着头盯着烈泽，嘴里不紧不慢的嚼着麦芽糖。
苏图见有尊大神顶在前面，终于松了口气。
蛮人老者虽然上次被陈羽相吓退，但上一品的境界摆在那里，本身战力还是相当彪悍。
即便他拦不住那白衣少年，至少也能试出对方的底细，到时候自己这边是战是撤，也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苏图心中暗自计较。
烈泽双手交叉在胸前，朝白衣少年行了一礼，嘴里恭敬说道：“圣仆部落烈泽，向人皇殿尊者请教。”
玛雅和阿努哈闻言都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所有圣仆部落共尊的战神，地位尊贵的西蛮王居然向一个少年行此大礼。
白衣少年上下打量蛮人老者一眼，眉头微微一皱，又舒展开来。
“你的身体有古怪，但凭你还不够。”
白衣少年道。
蛮族老者没有再说什么，脸上的刺青却慢慢扭曲起来。
下一刻，他魁梧的身躯忽然消失，再次出现已是在白衣少年头顶。
戴着皮革手套的拳头轰然砸落，骇人的气势仿佛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
白衣少年头上扎着的小辫子如同小蛇般舞动。他撑起一只手掌，抵挡从天落下的一拳。
“轰！”
一声巨响，犹如雷鸣！
苏图只觉得整艘宝船猛地往下一沉，甚至已经有河水涌入下层船舱。
再看甲板上的巅峰对决，只见白衣少年脸上挂着笑，一只手便挡住蛮王的攻击，另一只手依然在把玩着黑色匕首。
“小夜，不是说武者不可能越过那条界限吗？那，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图结结巴巴的问道。
蛮人老者已是上一品武者，号称站在武道巅峰的高手，白衣少年如此轻松接住他全力的一击，那又是什么境界？
不管什么境界，绝对超过猫所说的那道界限！
也即是说，白衣少年要么武者境界超过了上一品，要么念力超过了五级……
或者……
两种情况皆有！
第二十三章 超凡
“世界法则之下，武者不过上一品，念力不过五级，但凡事都有例外。”
小黑猫眯着眼睛盯着白衣少年，冷笑道，“在圣域中，他就是那个例外！”
“例外？难道……”
苏图脑子里闪过一道光亮，这瞬间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这时，一道灰白身影忽然从身旁飘了过去。
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师傅！”
蓝韭的惊叫声在身后响起。
苏图眼皮一阵狂跳，赶紧抛开心中杂念，目光紧紧跟上那道灰白身影。
果然是陈羽相！
这位疯了的大天师手上拿着一根细长木棍。
木棍三尺来长，形状像一把剑。
苏图忽然想起陈羽相还有一个称号，叫“东虞剑神”。
原来这老爷子在木头堆里翻了半天，就是为了找一件趁手的兵器。
虽然在丁火神宫中被打散了六魄，手中握着的也只是一把木剑，但这个时候的陈羽相似乎不再疯癫，浑身气势如虹直冲云霄。
白衣少年侧过头往这边望来，眼中露出些许惊讶。
紧接着，抓着蛮王拳头的手猛地往上一推，巨大的力量将那老者魁梧的身躯推了出去。
这时，陈羽相的剑已经到了。
恐怖的剑意将脚下甲板切割出无数道笔直细小的划痕，带着锋利气息的木剑毫无花哨直接刺向白衣少年的眉心。
白衣少年面不改色，两根手指一夹，直接将木剑夹住。
不过在手指触碰到木剑的那一刻，整个木剑忽然爆碎，无数细小碎屑化为万千飞剑射来。
白衣少年眉头微微皱起，长袖往前一卷将那些碎屑尽数挡下。
陈羽相则往前跨出一大步，再度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紧接着，右手双指并拢，手指如剑，再次刺来。
少年眉头皱的更紧了，脚下往后退了一小步，接着一掌推出，如同一面护盾，挡住陈羽相锐意逼人的指剑。
嗡！
手掌与指剑未曾接触，却出现一声闷响。无形的气浪在两人中间爆发，迅速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原本就破烂不堪的宝船甲板一片片被掀飞，恐怖的气劲和锋利的剑意让远处观战的众人连连后退。
再看陈羽相和那白衣少年，竟在这一击拼了个不相上下！
“真没想到，圣域之中还有你这种人物。可惜生错了地方，不然你的成就远不止如此，可能连我都要忌惮几分。”
白衣少年盯着陈羽相消瘦苍老的面容，轻声感慨了一句，接着轻轻一笑，又道：“现在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话音刚落，他右手便动了起来，手中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弧线，就要朝陈羽相手指削去。
“吼！”
一声怒吼骤然在身后爆发！
被击退的蛮人老者再度扑来。他两只大手张开，如同展翅的雄鹰，接着飞快落下，同时往白衣少年双肩扣来。
白衣少年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不过手中匕首还是调转了方向，直接朝蛮人老者落下的手掌划去。
跟预想的不太一样，锋利无比的匕首没能将老者双掌切割下来，只是划开皮革手套，在掌心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死吧！”
蛮人老者两眼通红，双爪同时握拳，手臂和拳头覆盖的衣物和皮革尽皆化为碎片，露出下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拳头和双臂。
“兵人？”
白衣少年脸色有些古怪，嘴里咕哝了一句，忽然一脚踹出快如闪电，直接将蛮族老者强悍至极的身躯给踹飞出去。
紧接着，黑色匕首又转了个圈，如同毒蛇飞往另一个方向，再次朝陈羽相手臂咬去。
陈羽相虽目不视物，却似乎知道这匕首的厉害。
他反应速度极快，双指一收，整个人抽身后退，瞬间飞出五六米，远离黑色匕首的攻击范围。
苏图躲在远处吃瓜，一时间都看呆了。
以一己之力逼退两位上一品巅峰武者，这种战力已经远远超出凡人的想象。
更令苏图感到不安的是，看那白衣少年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很可能还未尽全力！
若是连两位上一品武者联手都压制不住那怪物，那这一整船的人可就危险了。
他又看了眼肩上的小黑猫。却见这位小爷沉默异常，没有跑路的意思，也没有出手的打算，心中不由暗自着急。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水手放下小船，或是疏散船客，或是自行逃命，哭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整个宝船混乱不堪。
宝船船头，甲板一片狼藉。
白衣少年又从袖袋中取出麦芽糖，慢慢咀嚼起来。
在他左右两侧，十几米外，是光着双膀的西蛮王烈泽，还有呆立在原处的大天师陈羽相。
面对两位武道巅峰高手，白衣少年一脸淡然，没有丝毫紧张。
“老头子，还有什么后手吗？如果只是这两人，那你今日还是要死，单凭他们是拦不住我的。”
白衣少年抬头望着站在上层甲板的涂不弃，很好奇这个老人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涂不弃呵呵一笑，道：“老夫原本就是将死之人，能在最后一刻见识人皇殿风采，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哦，那就是没有后手咯？那也太没意思了。”
白衣少年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又瞥了两位上一品高手一眼。
他卷了卷袖子，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陈羽相依旧痴痴傻傻，西蛮王则如临大敌。
“小夜，没有时间了！再不出手恐怕就来不及了！”
苏图焦急叫道。
若是陈羽相或是蛮人老者其中有一个被杀，少了两位上一品高手的牵制，即便他有黑玉加持，也无法和那白衣少年抗衡。
“急什么？再看看。”
小黑猫懒洋洋回了一句。
还看个鬼！
再看命都看没了！
苏图气急，已顾不了太多，直接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黑玉。
不过没有小黑猫念力的加持，他根本动用不了这件大杀器。
正心急如焚，忽然听到一阵古怪的声响。
咚、咚、咚……
像是木杖敲击着木板，声音虽轻，却回响在每个人耳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奇怪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白衣少年也是如此。
他眯着眼睛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结果看到一个黑袍老者。
老者满脸皱纹，须发极长，几乎垂到了地上，他拄着木杖，慢慢朝这边走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只古怪的猴子。
猴子带着高帽，穿着长袍，踩着木屐，走路摇摇摆摆，看着十分的滑稽……
第二十四章 设局
看到那只奇怪的猴子，苏图都惊呆了。
猴子他前几天才见过，正是通天港老钱当铺的掌柜，那只叫钱来的高阶魂兽，没想到它也上了通天宝船。
钱来注意到了苏图的目光，朝他这边望了过来。接着咧了咧嘴露，看样子是在笑，只不过笑容有些渗人。
苏图也扯出一个十分牵强的笑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目光转向走在猴子前面的老者，发现自己对那老者没什么印象，以前应该没有见过。
不过心中猜测，老者很可能就是老钱当铺的幕后掌柜，那个躲在二层楼的神秘人。
“奇怪，猴子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也在这宝船上？”
苏图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黑猫在老者出现那一刻，整个身体都站了起来。通红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个老者，瞳孔深处仿佛有火在燃烧。
白衣少年也在看那黑袍老者和他身后那古怪的魂兽。一抹金光从眼底闪过，他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原来是你！”
少年语气忽然多了一抹森冷的杀意，盯着老者问道：“你跑到圣域想要干什么？”
“见见故人而已。”
老者沙哑的声音响起，在离白衣少年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下。
原本凝神戒备的西蛮王烈泽看到黑袍老者，先是一愣。等那老者开口，他满是胡渣子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魁梧的身躯因为激动而颤抖。
最后，这地位尊贵的蛮王竟然单膝跪下，双手交叉再胸前朝这老者行了一礼，口中念道：“神仆烈泽，恭迎大祭司。”
大祭司？
这通天港的掌柜怎么还跟千里之外的蛮人扯上关系？
苏图又开启吃瓜模式。
上层甲板，娜雅等蛮人勇士也是激动万分，纷纷跪倒在地。
只有涂不弃还站着。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在他印象中蛮族大祭司失踪多年，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此，还成了自己的盟友。
“退下吧。接下来的事，不是你能参与的。”
黑袍老者摆了摆手。
烈泽不敢抗命，老老实实退到后方，不过没有离得太远。
陈羽相似乎也知道自己插不上手，踩着破碎的甲板摇摇晃晃往回走。
“师傅！”
蓝韭赶紧跑过去，将这小小爆发了一下的大天师给拉了回来。
苏图看着陈羽相，脸色有些古怪。
有时候觉得这位大佬根本没疯也没瞎，该出剑的时候出剑，该跑路的时候跑路，这审时度势的本领可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
甲板中央只剩下白衣少年和黑袍老者，还有一只猴子。
白衣少年又取出一块麦芽糖，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大祭司？你倒是比我还会玩。”
少年脸上露出一丝讥讽，又冷笑道：“你玩你的祭司，我玩我的杀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现在跑到这圣域做什么？”
他瞥了眼上层甲板的涂不弃，忽然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今天这个局是你设下的。你用那老家伙做诱饵，是不是想要诱杀我？”
黑袍老者没有说话。
“就凭你？还是在圣域？你觉得你杀的了我吗？”
“真是异想天开！”
“其实这些年我也一直找你们，可惜你们这些老鼠藏得太深，想要抓住可不容易。
白衣少年咧嘴一笑，笑容中满是恶意，“今日既然你这只老鼠自己送上门来，那自然没有再让你逃走的道理。”
“老鼠？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
黑袍老者笑道。
“我狂妄吗？对啊！我是武尊，天下第一！狂一点不是很正常的吗！”
白衣少年哈哈大笑。
黑袍老者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光芒，道：“如果不是在这圣域，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说这些话吗？”
“可惜没有如果，这里就是圣域，我说什么都不过份。”
白衣少年手中转动着黑色匕首，慢慢朝老者走去，边走边说道：“你这只老鼠其实比其他老鼠聪明些，我不信你会蠢到自己跑来送死。说吧，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阴谋嘛……当然有。”
老者呵呵一笑。
话音刚落，离得最近的桅杆横梁上忽然出现一道黑色人影。
那是个男子，身材不高，气质阴柔，留着灰色短发，还穿着全身装的皮甲。
他怀中搂着个年轻女子。女子脖子上有咬痕，鲜红的血水打湿了洁白的衣襟。
她脸色苍白如纸张，眼中却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对男子的迷恋。
“是那死变态！”
苏图心头猛地一跳，待看到梦婴怀中的女孩，又忍不住对这家伙越来越变态的趣味腹诽不已。
“原来如此。”
肩膀上的小黑猫似乎想通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不过苏图看过去的时候，这位爷又把嘴巴闭上，显然没有跟苏图分享信息的打算。
白衣少年看到梦婴，猛然停下脚步。
“是躲在血色高原的那只老鼠？哼哼，我正愁找不到他呢！”
少年冷笑一声，目光又转向黑袍老者，“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说动那个胆小鬼，不过你以为你们两个联手就能对付得了我吗？”
“两个吗？”
黑袍老者轻轻一笑，转头望向沧澜河宽阔的河面。
河面上原本和通天宝船并排前行的小船开始向这边靠拢。
“原来还有那贱人！”
白衣少年也朝河面望了一眼，看到河面小船上身材高大的女子。
女子满头灰白长发在风中乱舞，脸上仿佛被密密麻麻的伤口分割成无数凌乱的碎片。
“也是。那贱人想要杀我不是一天两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复仇的机会。”
白衣少年目光阴沉，却没有丝毫畏惧，“这里是圣域，你们这些老鼠无论来多少，最后都只有死路一条。”
“你一口一个老鼠，在圣域呆了这么多年，是不是早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老者叹息一声。
“身份？”
“我的身份就是武尊！”
“圣域的王！”
“我想杀谁就杀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以为多找几只老鼠过来，就能够威胁到我吗？”
白衣少年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黑色的眼眸出现一道道奇异的金色光纹，浑身气势也开始不停上涨。
老者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怜，便又说道：“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
“不需要了，反正今日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白衣少年手中黑色匕首浮现一个个金色符文，看着有种神圣的感觉，整个眼眸也变成了纯粹的金色。
老者抬了抬眼皮，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自顾自的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日设下这局的，其实……”
“不是我。”
第二十五章 围猎
白衣少年微微一愣，紧接着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着头顶天穹。
只见天空两轮圆日，金乌和蓝鹊，开始慢慢靠近，最后竟重叠在了一起。
世界依旧明亮，河风吹来，冰寒刺骨。
“二日归一！”
苏图整个人都惊呆了。
前不久，南山关守卫战，群尸攻城，养尸人作祟，便曾出现这种诡异天象。
当时自己联手小夜、麻衣制服不灭神尸，却被某个神秘存在盯上，若不是叶玄冰及时出手相救，恐怕已被大净化术重创。
想起南山关城墙上的那一幕，苏图仍是心有余悸。
后来听小夜说，在某些特殊的时刻，这个世界上的某些存在，它们的力量能够突破世界法则的约束，达到某种超凡的境界。
比如，二日归一这种异象现世……
苏图望着天空诡异的天象，心中隐隐觉得不安，目光落在肩膀上的猫。
见猫直勾勾的盯着河岸方向。
苏图微微一愣，也跟着望了过去，当目光落在河岸陡峭的悬崖，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只见河岸悬崖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披着白色长袍，长袍绣着金色飞禽。他双手张开，面向两轮圆日，仿佛在是在祷告，又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由于距离太远，无法看清对方面容。苏图却一眼便认出，他就是曾出现在南山关外的神秘人！
看来二日归一的出现不单只是一种自然现象，还和那白袍神秘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问题是，什么样的存在，什么样的境界，才能能够引动这种天地异象？
这已经完全超出正常人的想象了啊！
苏图心中震惊的想着。
眼前忽然又闪过南山关城墙上，叶玄冰为救自己被大净化术击中的画面。
那双纯净无垢的眼眸燃起的火焰，在净化术中化为缕缕青烟最终消散不见。
他心中蓦然腾起一股怒火，眼眸中也浮现一抹浓烈的杀机，握着黑玉的手掌青筋暴起，想要动用这件杀器直接射杀河岸上的白袍人。
但无论他如何呼唤，黑玉都没有丝毫反应。
“别白费力气了，你现在杀不了他。”
肩膀上的小黑猫忽然开口。
“难道就这样算了？”
苏图对小黑猫怒目而视。
他知道，想要动用黑玉，需要这猫配合。
但很显然，这位爷不配合。
这怎能让不苏图愤怒？
“本尊可以答应你，以后找个机会帮你杀了他。”小夜瞥了苏图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另外一处，“不过现在不行。”
“为什么？”
苏图怒道。
小黑猫冷笑一声，懒得解释。
苏图盯着猫看了片刻，最后颓然放下手。
就像这猫说的，他现在根本杀不了那白袍人。
白袍人很可能也是个超凡的存在，就像那个突然出现在的白衣少年一样……
通天宝船，船头。
白衣少年站在破碎的甲板中央，呆呆的望着头顶天穹突然出现的诡异天象。
下一刻，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整个面孔都变得扭曲起来。
他死死的盯着黑袍老者，怒吼道：“原来是他！”
“自然是他。”
黑袍老者呵呵一笑，拄着拐杖慢慢靠近，苍老的眼眸渐渐成了金色。
在他身后，那只叫钱来的古怪的猴子，咧着嘴低声咆哮，露出满口尖锐的獠牙。
它两只眼睛泛起一层血色，原本矮小的体型竟开始慢慢膨胀变大。
桅杆横梁上，梦婴将怀中女子放下，让她靠着桅杆坐着。
女子目光涣散，上衣被鲜血染红了大半，人已没有丝毫生机。
梦婴俯下身子，在女子冰凉的嘴唇上轻轻咬了咬，再次抬起头，眼眸中也涌现一股浓郁的金光。
他擦了擦嘴角猩红的血迹，脸上露出一个妖异的笑容，转身从桅杆横梁上一跃而下，接着凌空虚踏，一步一步慢慢朝白衣少年走去。
与此同时，原本漂泊在沧澜河上的小木船忽然爆碎。
一道高大的黑影冲天而起，又如黑色流星般轰然落下，将通天宝船甲板砸出一个大坑。
大坑中央，满脸疤痕的黑衣女子慢慢站直身子，满头灰白头发在风中狂乱舞动，流淌着金色光纹的眼眸带着刻骨的恨意，死死盯着那个折磨了她无数年的少年。
“原来你们都计划好了！引我现身，规避法则，想要合力杀我！”
白衣少年脸色铁青，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再无刚才那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次他确实是大意了，没想到这些家伙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想在他的地盘围猎他。
而且能挑这么一个特殊的时间，还能引动二日归一异象规避法则，更没想到能一下子聚集这么多的怪物！
白衣少年阴沉的目光从黑袍老者、梦婴还有那个满脸疤痕的女子身上一一扫过，最后瞥了一眼河岸上那引动天象的神秘人，眼中露出浓浓的警惕之色。
“这些年，你们肆意妄为，屠戮神灵，视我等如猪狗。今日他设下此局，就是为杀你以彰天道。”
黑袍老者看了眼河岸上的白袍人，又将目光转向白衣少年，“二日归一，我等不再受法则约束，这次看还有谁救得了你。”
“呸！以为没有法则约束，你们就能够赢得了我吗！”
“我是武尊！我是最强者！你们谁都杀不了我！”
白衣少年疯狂叫道。
“没有圣域庇护，你什么都不是。”
梦婴手中拿着洁白方巾，轻轻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你这躲在血色高原的老鼠，有何资格跟我说话！”
白衣少年愤怒的盯着他。
梦婴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不要再废话！杀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身材高大的黑衣女子舔了舔嘴角，满是疤痕的面孔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
她都不知道自己等了多少年，才等到这样一个绝佳的复仇机会。
“贱人！”
白衣少年目光转向这被他当玩物的女子，看着女子眼中燃烧的火焰，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惶恐。
“他的仇，我的恨，今日就用你的血来洗刷！”
黑衣女子眼中金光暴涨，忽然手一伸，一柄长刀从远处飞来，稳稳落入她的手中。
躲在角落里的苏图一下子便认出那是自己的斩尸刀。
紧接着，他又看到一个大个子跌跌撞撞朝这边跑来，正是那替自己保管斩尸刀的游魂傀儡跑跑。
苏图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斩尸刀价值不菲，好不容易才从黄泉姐姐那里换来，这黑衣女子倒是不客气，一伸手便将它占为己有。
“还想报仇！你这贱人配吗？”
白衣少年冷冷的盯着她，忽然右手高高举起，手中黑色匕首浮现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
“去死！都给我去死吧！”
少年愤恨的声音响起，黑色匕首猛地往前划落。
第二十六章 神仙打架
“不好！”
苏图脸色大变。
轰！
只听一声震天巨响，仿佛有雷霆从天而降，狠狠砸落在通天宝船上。
宝船经受不住如此猛烈的冲击，桅杆横梁纷纷断裂，巨大的船体开始崩溃，最后竟从中间断成了两节。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末日仿佛提前降临。
那些还留在宝船上的普通船客、卫兵、水手，被砸死压死的不计其数，余下的纷纷掉落水中，还有一部分被困在船舱，跟着宝船残骸慢慢沉入河底。
至于那些已经登上逃生小船的也未能幸免，通天宝船解体掀起的巨浪如饕餮般将一艘艘小船吞没。侥幸登船的那些人甚至来不及发出呼救，便被肆虐的急流卷入沧澜河中。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唯一有能力反抗和逃生的只有那些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高等武者。
比如苏图。
苏图趴在一块正慢慢下沉的宝船残骸上，身上衣服被冰凉的河水打湿，头发都粘在一起，模样看着十分的狼狈。
虽然脸色有些发青，好在没受什么伤，不过嘴里嘀嘀咕咕，显然是在问候那些不安常理出牌的怪物。
小姑娘蓝韭有陈羽相照着，情况比苏图好了不知多少。此刻正蹲在一根斜插在水中的桅杆上，不停朝苏图招手。
追着斩尸刀出来的跑跑可就没有这么幸运，在宝船解体的时候就掉到了河里。
好在它身体大部分是由木头做的，这会儿正漂在水面上狗刨。姿势虽然难看，和苏图之间的距离却慢慢缩小。
至于麻衣，在这混乱的世界显得愈发的如鱼得水，二日归一不仅是那些超凡存在狂欢的时刻，也是这位荒野大妖彻底恢复上二品巅峰战力的时间。
小黑猫也是如此，一脸淡定的抓着苏图的肩膀，原本红色的眼眸此刻也有丝丝金光在流淌。
它目光紧紧盯着另外一处，整只猫因为兴奋爪子都露了出来，扎得身下的苏图一阵呲牙咧嘴。
只见波涛汹涌的河面，白衣少年和黑衣女子缠斗在了一起。
他们一人使着黑色匕首，一人用着狭长魔刀，每次对撞都爆发出声声巨响，掀起一阵阵滔天的巨浪。
被这恐怖大战波及的宝船残骸纷纷被绞成了碎片，连那些在水里挣扎的凡人也都无法幸免。
一时间，猩红的血液染红了混乱的河面，破碎的木板如同雨滴纷纷从天空砸落。
“吼！”
一声恐怖的兽吼响起，两米多高的巨猿从河水中飞了出来。
巨猿面目狰狞，浑身肌肉虬结，身躯仿佛精铁打造，闪烁着令人畏惧的金属光泽。
它沉重的身躯砸落在水面，掀起阵阵波浪，奇怪的是没有沉入河底，而是踩着河面，挥舞着一根巨大的铁棍，加入围攻白衣少年的行列。
在离战场不远处，一个拄着木杖的老人在河面缓慢行走。
老人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吟唱着某种咒语。随着咒语越来越高昂，巨猿的攻击越来越狂暴，几次将那身法快绝的白衣少年砸入水中。
白衣少年看似瘦弱，实则强悍异常，巨猿的铁棍对他的伤害有限，不过每次落水重新飞出河面，都会显得异常狼狈。
原来在水底徘徊着一道黑影。每当少年入水，黑影便如水蛇般快速靠近，接着施展他那独特的手段，不断扰乱白衣少年的思想和意识。
虽然时间极短，但高手对决，每次心神失守都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无奈之下，白衣少年只能一边怒吼，一边不停变换着方位，尽量远离水中那个恶心难缠的胆小鬼。
那边神仙打架，苏图插不上手，也不想插手，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打死一个少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自救要紧。
放眼四顾，满目疮痍，支离破碎的残骸漂浮在水面，不时还能看到一具具在水中翻滚的苍白尸体。
忽然，他看到一条小船，这恐怕是唯一一条没有被巨浪掀翻的小船。
船上坐着几个人，包括赤旗军主帅涂不弃，西蛮王烈泽，还有娜雅和阿努哈几个蛮人勇士。
此外，早先被白衣少年击败的贺庆虎赫然也在，不过这位上二品武者浑身都是血，状态看起来极差。
船！
对，我们也要找条船！
苏图脑子冒出这个想法，现在在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游肯定游不到托天城。
最好还是像南曜那些人一样，找条小船，等待过往船只救援。
当然，前提是那些已经捅翻了天的怪物赶紧离开，不然没有哪条商船哪怕是战船敢靠近这鬼地方。
正想着哪里弄条船来，站在一块小木板上的麻衣手一甩，白骨鞭瞬间飞了出去，一下子便卷着一艘侧翻的木船。
紧接着，这大妖粗暴的将倒扣在水面的小船拖行十来米，接着鞭子往上一抖。
水中小船整个飞了起来，又在空中翻转了大半圈，最后“拍”的一下稳稳落在水面。
“麻衣姐姐好厉害！”
蓝韭都惊呆了，一张小嘴张得老大，都能塞下几个咸鸭蛋。
苏图也有些意外，麻衣这手段似乎比她在荒野的时候还要厉害，起码在力量控制方面已经提升了不少。
难不成她要突破了？
苏图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过也没多想，脚下一用力，整个人一跃而起，稳稳落在离他还有十来米的小船上。
“你们快点过来！”
见小船没有太大破损，坐几个人应该没啥问题，苏图赶紧招呼蓝韭和麻衣上船。
至于陈羽相，这位大天师可是上一品，武技登峰造极，估计站在水面都不会沉下去，完全不用自己操心。
哦，对了，还有跑跑！
这游魂傀儡可是个免费的苦力，而且自己大半的家当都在它那里，万万不能丢下不管。
想到此处，苏图赶紧对飘落在身旁的麻衣喊道：“快，把跑跑拉过来！”
麻衣看了他一眼，白骨鞭再次甩了出去，直接绕在跑跑脖子上，然后手往回一扯，跑跑魁梧的身躯就这样飞了过来。
苏图看着张牙舞爪朝这边飞来的游魂傀儡，一时间脸都绿了。
跑跑这家伙虽然能够漂在水上，但少说也有两三百斤，这样砸下来还不把这小船给砸散架了？
危急时刻，看了一天戏的小黑猫终于出手了。
只见小黑猫眼眸中金光暴涨，一只猫爪轻轻往上一点，轻而易举止住跑跑坠落的势头，接着往下一放，跑跑巨大的身躯就这样稳稳落在小船上。
苏图啧啧称奇，正想拍几句马屁。
忽然发现小黑猫眼中金光快速暗淡，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他皱了皱眉，抬头往天空望去，只见天空两轮重叠的圆日开始慢慢分离。
二日归一这种奇异天象要消失了！
苏图心中一动，再往远处河面望去，但除了支离破碎的残骸和直冲云霄的水汽，哪还有白衣少年还有其他那些怪物的踪影……
第二十七章 元老议事
托天城，凌霄殿。
平时寂静如同坟场的大殿今日热闹非凡，不时有吵嚷声传出。
仔细听，是有人在争论，或者说是争吵。声音回荡在宫殿高高的穹顶，时不时夹杂几句令人难堪的叫骂，气氛比之郊外集市还要热烈几分。
雄伟的殿门四周没有护卫，只有一尊尊冰冷的巨石像沉默的凝视着远方。
石像脚下是数百级古老漫长的石阶，每一级石阶都有浮雕，不过经历千年风雨侵袭，浮雕都已模糊不清。
石阶中央某一级，斜卧着一个男子
男子很年轻，约莫二十来岁。他身穿锦衣，长发披肩，嘴里叼着一根青草，两眼无神的望着天穹。
今日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不要说迷路的飞鸟，连高悬天空的两轮圆日都不知躲到了哪里。
男子叫叶花，托天城不夜楼的楼主。
至于不夜楼，其实不只是一座楼，还是托天城最大一处商行。
不夜楼主楼位于城南蛟湖，又有一百零八座副楼。副楼依湖而建，用浮桥相连，夜间灯火连天，歌舞升平，也好事之人称之为天上人间，不夜天宫。
叶花身为不夜楼楼主，在托天城势力极大，连元老院都有一席之地。
不过相比和元老院那些满脸皱纹的老头子打交道，叶公子更喜欢不夜楼中嗓音甜美腰肢柔软的花魁小娘子，以及心中不知藏着多少故事却又无处倾诉只能借酒消愁的神宫不归人。
“今晚应该轮到海棠那小妮子登台了吧？也不知宇文老大从亡人谷回来没有？好久没请他喝花酒了。”
叶花两眼望着天，幽幽的想着。
“元老议事，叶楼主怎么独自跑出来了。”
一位中年男子跨过大殿高高的门槛，踩着冰凉的石阶慢慢朝这边走来。
男子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穿着也平凡无奇，属于那种丢进人堆便很难再找出来的那种。
不过他手上戴着一枚蓝玉扳指，扳指中有古老文字沉浮，字细如蚁，神妙非凡。
若是有识货之人在此，便会认得这扳指的原料是来自无终之地的天书神玉。
天书神玉据说极难寻得，每块都是独一无二，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叶花没有回头，嘴上咬着的青草微微往上一挑，嘴里含糊不清说道：“自从虞皇宫封门不问世事，托天城小事由城主府处理，大事由凌霄殿元老院拍板。”
“但元老院那些老不死都是些闲得蛋疼的老王八，整天只知道吵吵吵。从十年前永安亡国吵到现在连东虞都快被灭了，本公子就不信他们这次能吵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叶花抱怨道。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在他身边石阶坐下，望着天边越聚越浓的乌云，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永安亡国，元老院觉得还有东虞可以牵制南曜。现在东虞危在旦夕，托天城若是再置身事外，日后处境恐怕不妙。”
“这么简单的道理，元老院还是想得明白的。”
中年男子说道。
“你觉得那些老不死的肯派出刑天军？”
叶花瞥了他一眼。
“这倒不至于，不过应该会在其他方面向南曜施压。”
中年男子目光从天边收回，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蓝玉扳指，“听说南曜那边已经派使者过来，这两天便能到朝圣港，到时候正好可以表明我们托天城的态度。”
“态度？态度有个屁用。”叶花嗤笑一声，“眼睛没瞎的，脑子没进水的，都知道南曜派使者不过是缓兵之策。等他们收拾了外强中干的东虞，接下来就轮到托天城了，说不定现在南曜的大军都在路上了。”
“情况还没那么遭。而且托天城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有他的道理。”
中年男子笑道。
“道理不就是人皇殿么？那些老不死的不就是觉得有人皇殿罩着，没人动得了托天城么？不然他们大白天在这凌霄殿吵吵，晚上还能跑到本公子的不夜楼喝花酒？”
“哼，若是人皇殿没了，本公子倒是要看看，那些老乌龟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
“叶楼主，请慎言！”
中年男子提醒了一句。
叶花哈哈一笑，也不怎么再意：“一句玩笑而已，掌柜的不用这么紧张。”
“祸从口出，还是小心为好。”
中年男子一脸严肃。
“知道了，知道了。”
年轻人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不过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对那个守护托天城的神秘组织多少都有些了解，不过越了解越会发觉那个组织的可怕。
身后大殿争吵还在继续，看来真的是要吵到天黑再来个下半场。
叶花觉得有些无聊，便伸了个懒腰，将嘴里的青草吐了出来：“南曜使者的接风宴应该还是在本公子的不夜楼。本公子先回去准备准备，掌柜的你替我向那些老不死的告个假呗。”
中年男子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哪用得着这么着急？
再说这年轻人贵为不夜楼楼主，接风宴这种事情吩咐下去，下面的人自然会办的妥妥帖帖，哪里还需要他亲自准备？
他也知道这年轻人懒散的性子，知道强留不住，便说道：“楼主请自便，元老院那边我自会去说。”
“那就多谢掌柜的，改天请你喝酒，有花的那种哟。”
叶花朝他挤了挤眼睛，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那要楼主破费了。”
中年男子笑道。
“什么叫我破费。你可是大城钱庄的大掌柜，你们大城钱庄每日流通金银无数，大掌柜号称金银之主，让我掏钱这不是打大掌柜的脸么？”
叶花撇了撇嘴。
“敢情楼主请客，还要让我掏钱？”
中年男子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叶花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本公子觉得牡丹楼就不错，大掌柜明日把它包下来，我再找些相好的过去，如何？”
中年男子懒得再搭理他，直接转身朝上方大殿走去。
“小气。包下个牡丹楼能用多少金元，这都舍不得掏出来，都不知道这大掌柜赚那么多钱干嘛。”
叶花小声嘀咕了一句。
又竖着耳朵听了片刻，发觉大殿中的争吵愈发激烈，某些老头子甚至开始大打出手，不知砸坏大殿多少坛坛罐罐。
叶花嘿嘿一笑，心情突然好了许多，甩着袖子哼着曲儿慢慢下了石阶，最后离开凌霄殿往城南而去……
第二十八章 沧澜河匪
沧澜河，一群超凡怪物大打出手，通天宝船最终被打沉，船客水手纷纷落水，死伤无数。
苏图等人在混乱中抢到一条小船，有惊无险逃离通天宝船沉船的区域，可惜一直等不到过往渡船救援，只能在广袤的沧澜河上漫无目的的漂泊。
至于那些超凡怪物，沉船那时惊鸿一瞥，之后便再寻不到它们的踪影，也不知道将战场转移到何处，最后大战的结果又会如何。
苏图躺在小木船船尾，呆呆望着已经恢复如常的天空。
金乌和蓝雀两轮圆日高悬穹顶，就像两只俯瞰苍生的眼睛。此时四周水雾浓重，日光虽不刺眼，却依旧令人难以直视。
轻轻吸了口气，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腥味冲入鼻腔。在这奔腾不息的大河上漂泊了两日，对这些气味早已麻木。
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身侧，见麻衣跪坐在船上，手中捧着木梳不厌其烦的打理着乌黑的长发。
另外一侧，小姑娘蓝韭则翻着一本古籍，正看得津津有味。
古籍上书写的文字很是陌生，据蓝韭说，这是圣域出现之前的文字，记载这人族先民由南向北迁徙的故事。
苏图对那段历史略有耳闻，大概说的就是当年人皇带领先民找到圣域建立虞朝的故事。不过其中有太多杜撰的成分，甚至还有不少神话传说，所以只能当故事听，不能太过当真。
除了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小船上还有个游魂傀儡跑跑。
跑跑因为在河里泡过，身上还湿漉漉的，魁梧的身躯坐在船中央，就像一座被大雨冲洗过的黑色小山。
小夜在这大个子头顶和双肩爬来爬去，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目光越过跑跑，看到一道灰白身影立在船头，正是那日在宝船上悍然出剑的大天师陈羽相。
陈羽相虽然疯了，眼睛也看不见，但背着双手立于船头，依然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羽化登仙的感觉。
这大天师卖相是极好，就是不知这样一动不动站了两天两夜，到底是在思考人生还是单纯的发呆。
“这样漂下去也不是办法。小夜，你就不能召唤一下你那些小伙伴吗？比如红水河那只大乌龟。”
苏图伸了伸懒腰，坐直了身子问道。
小黑猫爪子在跑跑的脑袋上刻着什么，眼皮都没抬便说道：“这里是圣域，你以为找只魂兽那么容易？”
“难道就这样一直漂下去？万一漂到千湖大泽怎么办？”
想起千湖大泽种种鬼怪传闻，苏图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见猫一点都不着急，他心中有些来气，又道：“反正这托天城可是你说要去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去不去都无所谓。对吧，小韭？”
“小韭要跟尊者去托天城呢。”
蓝韭妹妹一点都不懂得配合，一句话哽得苏图差点背过气去。
无奈，目光只能落在麻衣身上。
说起来，这船上能够和自己同心同德，一直站在同一战线的只有这荒野大妖。跑跑这货被那小黑猫捣鼓了这么久，现在十有八九也是个吃里扒外的主。
麻衣注意到了苏图的目光，微微抬起头，乌黑的秀发滑落，遮住半边细腻无暇的面容。
她眼波流转，如映着暖阳的雪山寒潭，目光冰凉却又藏着一抹炙热。
苏图忽然被她看得有些心慌，赶紧将目光移开，心中默念了几句人妖殊途，修不成正果，更生不了娃，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小黑猫那边已经忙完了，蹲在跑跑头顶，看着这边眉来眼去的男女，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它目光落在远方雾气朦胧的水面，懒洋洋的说道：“托天城那么大一座城，又不会长腿自己跑了，你急什么。”
“急倒是不急，就是怕迷路，一直在这里漂着。”
苏图没好气道。
此时虽然是正午时分，但现在所在这处水域雾气依然极重，只能看到前方十几米外的景象。
他们这船上又没个正常人，对这一带水路都不熟悉，就这样随波逐流的话，还真不知会漂到哪里。
“怕迷路找个人问下不就行了。”
小黑猫漫不经心说道。
这鬼地方能找什么人？
苏图黑着张老脸，正要开口，忽然心有所感，侧过头盯着左侧水汽弥漫的河面。
只见水雾深处有水波荡漾开来，仔细听还有木浆划水的声音，似乎有船只正朝这边慢慢靠近。
还真有人！
难道是其他落难的船客？
苏图心中惊奇的想着。
这时，“嘚”的一声轻响，有东西落在木船侧面。
仔细一看，是一支做工粗糙的竹箭。
这……
来着不善啊！
但你们确定没有搞错对象？
苏图看了眼身后的大天师，大魂师，大妖，脸色有些古怪。
他慢慢站起身来，望着水雾翻滚的方向。
不一会儿，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雾气中驶了出来。
这是一条两层高，外形狭长的艨艟，不过这艨艟各处打满补丁，看着破破烂烂，两侧船舷挂满各种奇形怪状的骷髅，看着十分的渗人。
十几个穿着破烂铠甲的大汉出现在船头，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奇形怪状的兵器，看那凶神恶煞的样貌，不用问就知道这些人。
果然，对方也不说话，直接甩了几个抓钩过来，勾住苏图的小木船，接着几个壮汉一起用力将小木船拉上去。
苏图心中感慨现在的水匪也忒不讲究，连名号都不报就动手。
“诸位大哥，我们是落难的船客，身上钱财都落入河中，没有什么可以抢的啦。”
苏图高声喊道。
对面船的大哥们闻言微微一愣，接着爆发一阵猖狂大笑。
“小兄弟放心，我们不是抢钱的。”
一个大汉粗声粗气的说道，接着目光落在麻衣和蓝韭身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们黑龙帮只抢人，抢女人。”
“只抢女人？男的不要吗？比如我这样的？”
苏图眨着眼睛问道。
这个……
大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看了眼身边的兄弟。
一个满脸猥琐的家伙走了出来，盯着苏图，擦着口水，笑道：“老大，那小白脸给我算了，其实这男的么，嘿嘿，也有妙处……”
第二十九章 山上有宝贝
苏图也就随口那么一问，没想到还真有好那一口的家伙。
还有妙处？
哼哼，也就是斩尸刀不在！不然，一定将这狗日的死变态给砍成十七八段，再问他身上哪里有妙处！
苏图心中冷笑，身子轻轻一跃，踩着扣在船舷的抓钩绳索，几个起落便飞上对面那艘狰狞的艨艟。
其余几位大佬，陈羽相还在发呆，蓝韭埋头看书，麻衣梳着头，小黑猫蹲在跑跑头顶，无聊的嚼着干果打发着时间。
都对着这些凶名在外的沧澜河匪兴趣寥寥。
十几个河匪也没料到苏图会这么主动。刚才还在那边喊要不要，这会儿已经自己跳上船来。
而且看这小白脸身手不弱，估计一两个壮汉还搞不定他！
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拿着兵刃，默契的围了上来。
苏图稳稳落在破烂战船船头甲板，对那些指着自己的可怕兵刃视而不见。
他目光从一张张满是戾气的面孔走过，最后又回到那想要在他身上找妙处的猥琐男身上。
猥琐男脸上笑容忽然僵住，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子悄悄往后缩了缩。
“你们如果想要活命，最好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
苏图直接了当说道。
不料此话一出，这些横行无忌的河匪瞬间炸开了锅，纷纷叫骂起来。
“这狗日的小白脸，居然敢威胁老子！”
“奶奶的，老子在沧澜河上砍人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娘胎里喝水呢！”
“妈的，兄弟们！把这小子抓起来，砍了手脚！直接挂在桅杆上！”
“先别弄死了，老六不是喜欢男的么？先让这小子开开荤，再剁了他三只脚！”
苏图一直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起码在这个妖魔横行的年代，没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的习惯。
不过看着眼前这一张张丑态百出的面孔，听着他们口吐污言秽语，忽然觉得有些上头，无比渴望闻到鲜血的味道。
刚好，一个暴脾气的河匪跳了出来。
这家伙膀大腰圆，身高近两米，手中提着一把满是缺口的鬼头刀，两只手臂都快赶上麻衣的小蛮腰。
应该是个中二品武者。
苏图几个月前也是个中等武者，不过现在么……
他呵呵一笑，直接一脚踹出，快如闪电！
提着鬼头刀的河匪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听他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接着整个人飞了出去，一头扎进沧澜河，溅起一团巨大的水花。
“老三！”
“找死！”
又有怒喝炸响，两道巨大的黑影张牙舞爪朝苏图扑来。
其中一个抡着巨大的长柄石锤，另外一个甩着一条碗口粗的暗红铁链，居然又是两个身手不弱的中等武者！
苏图脸沉了下来。
这伙河匪的凶悍程度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不过这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很遗憾。
他不是普通人。
见石锤和铁链同时落下，苏图身子往后一撤，轻松躲开。
接着右手往身后一抹，抽出插在后腰的匕首，再次大步往前跨去。
黑色匕首悄无声息划出，两颗头颅高高飞起。
“咚咚”两声，头颅滚落在甲板。
鲜红的血水喷涌而出，瞬间染红船头甲板，又沿着木板缝隙慢慢渗透下去。
没了头颅的尸体摇摇缓缓往前走了几步，最后被苏图一脚一个踹到沧澜河中喂鱼。
苏图手中转动着匕首，脸上还在笑，不过笑容很冷。
对这些匪盗，他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今日这些河匪若不是撞上他们，而是遇到普通百姓，如果麻衣和蓝韭不是高等武者，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那又会什么样的结果？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纵恶即是为恶。
苏图坚信这一点。
所以他这次出手毫不留情。
剩下的十来个河匪脸色惨白，终于知道这次是撞上了铁板。不只是铁板，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甚至连跳河逃跑都不敢。
“领头是哪个？”
苏图目光又走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落在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身上。
胖子知道藏不住，只得往前挪了一小步，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英雄饶命。小的，是这船的老大。”
胖子战战兢兢的说道。
“叫什么名字？”
苏图靠着侧面挡板，手中把玩着黑色匕首。
匕首夜蛇锋利无比，杀这些普通匪盗就像砍瓜切菜一样，斩下两颗头颅刀刃上连一滴血都没沾上。
胖子看着甲板上死不瞑目的头颅，感觉裤裆湿漉漉的，河风吹来，冰凉刺骨。
他咽着口水，小声说道：“俺叫，刘，刘大龙，其实，其实也是个良民，只不过……”
苏图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良民那都是看在甲板上那两颗头颅的份上，如果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弱女子，那这胖子还是不是良民就难说了。
“刚才听你们说是黑龙帮的？黑龙帮是什么东西？难不成这附近有城镇？”
苏图又问。
见着胖子眼神闪烁，他冷笑道：“现在给你个机会，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有半句假话，我就把你的头砍下来。”
“是，是。”
刘大龙擦了擦额头汗水，赶紧收起那点小心思。
他上前两步，又悄悄看了一下左右，这才神神秘秘的把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原来现在这河段离托天城已经不远，再沿河道走两天就能到托天城南郊。只不过这河段迷雾缭绕，若没有熟悉水路的向导，想要走出去可不容易。
说到向导，刘大龙一双渴望的小眼睛看着苏图。
他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经历过大风大浪，自然也不傻。知道若自己对这心狠手辣的小白脸没用处，那估计会被直接丢下河里喂鱼。
这还算好的。如果对方一个不高兴，给他来上那么一刀，那不就跟头还在甲板上滚的那两位兄弟一个下场了。
好在苏图现在心情不错，没想到在河上漂了这么久，居然快漂到托天城了。
按理说他们那小木船应该是往下游漂才对，这往上游漂又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不管怎么样，想想过两天就能上岸，心中还是有些小激动。
他瞥了刘大龙一眼，见这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说说黑龙帮。”
他说道。
胖子不敢隐瞒，将知道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原来这黑龙帮是托天城南郊一个势力颇大的帮派，都是些从圣域各地慕名而来却入不了城的流民和匪盗组成。
帮主原本就是在南曜横行多年的大盗，据说还是上二品武者，帮内还有好几个护法，个个身手了得。
说道此处，胖子腰板都挺直了不少，不过撞上苏图冰冷的目光，顿时又萎了下来。
“继续说。”
苏图面无表情。
胖子小心翼翼说道：“俺们黑龙帮有上千号弟兄，在托天城外基本上黑白两道通吃，做各种买卖的都有。”
“俺们这几个算是混的差的，只能在这河上做些无本的买卖。像李瘸子那些开赌场开窑子的，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还有那些上皇庭山挖宝的……”
“挖宝？”
苏图心中一动，现在对这个字眼比较敏感，“皇庭山有什么宝贝？”
胖子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有遗迹啊。皇庭山有上古遗迹，在托天城是个人都知道，公子不会也想去寻宝吧？”
第三十章 山上有神宫？
皇庭山上有神宫！
其实在离开东都之后，苏图心中便一直有这个猜测。
在皇庭山这一带很可能有一座神宫。
不然，小夜那懒货为何非要千里迢迢赶往托天城？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报仇，没有什么能够引起那位爷的兴趣。
而它的仇人都跟神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外还有蓝韭。
那位小妹妹是为了治好师傅陈羽相才跟着小夜。
小夜也说过，陈羽相七魄被打散了六魄，只有进入神宫才有可能治好。
所以猫和蓝韭的目的都非常明确，上托天城肯定是为了找神宫。
后来通天宝船上出现那么多超凡怪物，特别是梦婴那死变态都在，更让他坚信心中的猜测。
现在唯一的疑惑是，神宫的具体位置到底在哪？
按这水匪头子的说法，应该就在皇庭山上，而且是个人都能找到。
但皇庭山上的神宫若真那么好找，那大明府的方士神宫册上为何没有记载？那位大天师连宗也从没有提起过？
还是说皇庭山上的上古遗迹其实不是神宫？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没有人规定上古遗迹就一定是神宫，说不定是比神宫更为久远的古迹呢。
比神宫更为久远的古遗……
苏图心跳忽然开始加快。
那些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已逐渐变得模糊，有时候甚至会怀疑醒来之前那段记忆到底是真是假，那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到底存不存在。
若是能够找到和那个世界相关的遗迹，是不是离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答案会更近一些？
苏图呆呆盯着手中的匕首，一时间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刘大龙闭上了嘴。十几个大汉也不敢吭声，就那样眼巴巴的看着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图才长出了一口气，目光重新回到刘大龙身上。
“带路吧。”
他说道。
“带路？那个，公子，英雄，您准备去哪啊？”
刘大龙小声问道。
“先去托天城，再上皇庭山。”
苏图望着远方朦胧的水雾。
刘大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不敢有异议。
只要这小白脸还用得到他们，那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一半。
至于到了托天城该怎么办……
哼，真当他们黑龙帮是吃素的吗？
到时候自然有人收拾这小白脸！
想到此处，这满脸横肉的大胖子顿时来了精神，赶紧吩咐手下人动起来，让这战舰改造的水匪船掉头开往托天城。
其他水匪也都松了口气，纷纷四散开来，掌舵的掌舵，打桨的打桨，清理甲板的清理甲板。
只要不是让他们下河喂鱼，让这小白脸白嫖都乐意。
苏图看在眼里，心中自有计较。
将匕首夜蛇插回后腰，等甲板上的头颅和血清理完，又让人将战舰上那些吓人的玩意儿，比如挂在四周的骷髅什么的通通丢到河里。
整艘船看起来清爽许多，这才将麻衣和蓝韭她们接过来。
两位美人登船，在这些水匪中引起不小的轰动。
早先那是离得远没看清，现在离近些看都惊为天人。
至于陈羽相和跑跑则直接被无视。
更别提跑跑头顶的猫了。
猫有些不爽。
敢无视他小夜大人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现在还没想好怎么整治这些家伙，是让他们自己挖掉眼睛跳河喂鱼，还是直接做成活傀儡更实用一些？
猫有些纠结。
蓝韭被四周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红，悄悄躲在陈羽相身后。
苏图看到这一幕，心中不仅暗笑。
这些色胆包天的家伙估计做梦都想不到，这腼腆的小丫头可是四级念力大魂师，上三品武者，论实力可以轻松吊打这一整船的水匪。
此外还有麻衣。
若说蓝韭是青涩的苹果，那麻衣就是成熟的水蜜桃。
虽然这荒野大妖戴着面纱，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风情还是让这些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大汉为之疯狂。
不过当她的白骨鞭将一个想要偷偷揩油水匪吊死在桅杆上，这些往日横行无忌的匪盗终于清醒过来，纷纷对这蛇蝎美人避之不及。
一路无话。
又过了一日，战船终于驶出迷雾。
这日清晨，苏图和麻衣站在船头。
放眼望去，四周皆是山，有远有近，层层叠叠，又如虎踞龙盘，壮观无比。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皇庭山脉，据说托天城建在这山脉中央一片谷底，依河傍水，背靠皇庭，易守难攻。”
“不过这皇庭山这么大，如果有神宫，那神宫会在哪呢？”
苏图喃喃自语。
黑猫小夜蹲在他肩上，嚼着干果没有接话。
看来这猫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想要找到神宫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苏图瞥了它一眼，有些不死心，又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像神宫只存在荒野之中，没想到这圣域也有。”
小夜眯着眼睛望着远方，依然没有开口。
苏图都气乐了，这位爷看来是打算半点信息都不透露，这还能不能好好合作了。
记得在泣血城的时候，这猫可不是这样的，有时候还挺爱秀智商，怎么到了这圣域便开始沉默寡言装高冷了？
也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小夜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说道：“圣域有一座神宫，那座神宫很特殊。”
“很特殊？哪里特殊？”
苏图精神一震。
有时候觉得，从这猫嘴里套话，都快成他日常攻坚任务之一了。
“这里的神宫和血色高原的不同。”
“哪里不同？”
“等找到那座神宫，本尊自然会告诉你。”
现在说会死啊！
跟这猫根本聊不下去！
苏图拉着一张脸，连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就要转身回船舱找蓝韭谈人生。
这时，猫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里的神宫比荒野上的神宫更凶险，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猫幽幽说道。
比丁火神宫还凶险？
苏图心中咯噔了一下。
当初和李青稞那些永安旧部一起探索丁火神宫，最后能够活着离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肩上这猫开了挂。
毕竟猫在丁火神宫中生活了一段时间，自己也是从那座神宫中跑出去，算是半个主场作战，但仍被梦婴那死变态逼得狼狈不堪。
好在四眼魔人没有为难他们，不灭神尸也没有出现，许多大凶之地都避开，这才有惊无险的逃脱。
若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神宫，人生地不熟的，肩上这猫开不了挂，再遇到神宫禁忌，那还有命逃出来？
苏图一点信心都没有，虽然他现在战力接近上二品，但即便是上一品巅峰武者又如何，在那些超凡怪物面前还不是只有被虐的份？
大天师陈羽相就是最好的例子。
苏图忧心忡忡。
猫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也没有开口安慰的打算。
无论是它还是苏图，有些事情迟早都要面对，比如神宫禁忌。
当然，他之所以说这里的神宫更为凶险，并不是因为神宫中的三大禁忌。
而是这神宫中，很可能还有比神宫禁忌更可怕的存在。
比如……
神灵。
第三十一章 黑龙帮
正常渡船抵达托天城，都是在朝圣港靠岸。船客经港口卫兵检查登记之后，便可以直接入城经商游玩。
黑龙帮虽然势力庞大，但范围仅限城外郊区。刘大龙这打劫用的船只怎么看怎么不正经，自然进不了朝圣港，只能在城郊野外码头停靠，还得挑夜深无人的时候。
苏图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这胖子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他现在是艺高人胆大，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他们黑龙帮有埋伏，顶多也就多费些手脚，难道还能找来神宫禁忌给他们压阵？
若是找不到神宫禁忌级别的高手，这些地头蛇拿什么跟他们这伙些连巅峰武者都有的强龙叫板？
苏图挺直腰板，背着双手站在船头，眯着眼睛望着远方越来越浓的夜色。
黑色夜空下，隐约可见一排排整齐的灯火，那是托天城雄伟城墙上点燃的火把。不过距离尚远，目测还得有十几里路程。
刘大龙站在他身后，额头上满是汗，似乎有些紧张。
他不敢看苏图身边的麻衣，比起苏图这杀人魔头，这美得不像话的女子更加不可理喻，往往杀人都不需要理由甚至都不用开口。
短短一天时间，又有两位兄弟被她那白骨鞭吊死在桅杆上。
若不是这苏公子看着心烦，把尸体丢到河里，现在估计还挂在上面晾着呢。
刘大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小声说道：“英雄，那啥，我们到了。”
苏图点了点头。
船只慢慢靠岸，借着淡淡的夜色，依稀可以看到这是个废弃的码头，地上杂草丛生一片狼藉，四周寂静无声如同坟场。
“就这？”
苏图皱了皱眉。
“这地方以前叫流金码头，七八年前一场大火烧死这里大半商户，后来一直有闹鬼传闻，久而久之就荒废了。”
胖子答道。
“闹鬼？怕是有人搞鬼吧。”
苏图心中冷笑，吩咐麻衣等人留在船上，自己和刘大龙先下船去。
刘大龙不敢有异议，领着苏图过了艞板，两人一同上岸。
岸上风不大，却比船上更冷。
放眼望去，到处是断壁残垣，还能看到未曾掩埋的白骨。
闪烁着幽森光芒的兽瞳隐匿在阴暗角落，肆无忌惮窥探着这些不速之客，冰冷的目光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怨恨，每每投来让人毛骨悚然。
“这地方阴气这么重，还真有几分闹鬼的资本。”
苏图喃喃自语。
刘大龙没有接话，这胖子不知何时已放慢脚步，现在落在苏图身后足有五六米。
苏图心如明镜，也停下脚步。
正欲回头，忽然觉得脊背发凉，手臂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人猛地往前一扑。
“撕拉”一声，后背衣服已被利刃拉开一道口子。
虽说早料到这死胖子没那么老实，上了岸十有八九会有埋伏，但这出手之人身法之快，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人至少是上三品，而且敛息功夫了得，能悄悄摸到自己后背。
看来是个高手，还是个精通暗杀的高手！
问题是，像刘大龙这些在河上混饭吃的水匪，能够请得动这种级别的高手？
还是偷袭这家伙也是黑龙帮的人？
苏图心中闪过好几个念头，不过没有时间细想，一股渗人的杀意骤然爆发，恐怖的利刃再度逼近。
他不敢大意，快速移动脚步，不让那道黑影近身。
但黑影速度极快，如同鬼魅，步步紧逼，一眨眼又到了跟前。
苏图见躲不过去，猛地停下脚步，飞快抽出身后匕首。
当！当！当！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交手十来招。
双方使用的都是短兵器，你来我往凶险无比。
不过都是高手，第一回合斗了个旗鼓相当，想要轻松拿不下对方恐怕不易。
躲在后面的刘大龙都看傻了，只看到两道影子来回交错，根本看不清人影。
“他娘的，这都是些什么怪物！”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趁苏图那大魔头被缠住，正打算躲得远远的。
刚转身，忽然发现身后出现几支火把。
紧接着，火把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就像一片火海从四面八方涌来，不一会儿便将他们围在中间。
刘大龙开始还以为是城卫兵出城抓人，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毕竟干他这一行的，被城卫兵逮到只有被砍头的份。
待看到火把下有不少老熟人，这才知道来的原是自家黑龙帮的兄弟。
“张四哥，您老可来了！”
胖子喜极而涕，连哭带爬奔向一个独眼汉子。
独眼汉子一脚将他踢开，懒得跟这没用的家伙废话，绷着张老脸盯着不远处的战场。
刘大龙讪讪退到了一边，又悄悄打量着四周，结果越看越是心惊。
好家伙，这足足得有好几百号人吧？
这张四哥张麻子虽然是黑龙帮堂主之一，管着他们这些做水上买卖的兄弟，但还搞不出这么大的阵仗吧。
难道是……
刘大龙咽了咽口水，悄悄看了一眼张麻子那张死人脸，最后目光落在另外一边。
那边的火光格外明亮，恍若白天一般。
数十个黑龙帮兄弟如众星拱月护着几个人。
中间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头，身材不高，穿着文人长袍，但背着鬼头刀，满脸戾气，身边还蹲着一只一米多高的“大狗”。
更为诡异的是，那只大狗不是活物，而是由木头做的。
似乎是一只游魂傀儡！
“张四哥，那位，该，该不会就是，咱帮主吧？”
刘大龙结结巴巴的问道。
张麻子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娘的咧。”
胖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说实话，他进黑龙帮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帮主。
不过他们这些最底层弟兄，几乎都将这位帮主奉为神明视为偶像。
老帮主的事迹也堪称传奇。
据说他原本是横行南曜的悍匪，连南曜朝堂和二日神教都拿他没办法。
后来单枪匹马来到这托天城，生生从各方大佬口中咬下一块肥肉，在这城郊南部建立了黑龙帮，最后居然还成功站稳脚跟，将黑龙帮发展成城郊最强大的帮派。
虽然黑龙帮目前还无法染指城中产业，但在城郊势力极大，连城卫兵都忌惮几分。
奇怪，自己也就向岸上兄弟打了个求救信号，怎么连帮主大人都给惊动了？
还亲自赶来救援！
难道老子是什么天命之子，老帮主其实一直在关注着他？
刘大龙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动的想着。
目光又从老帮主身上移开，落在他身边一个稍显消瘦的身影上。
那身影披着披风，由于距离颇远，身形看不太清。但胖子眼光是何等毒辣，还是一下子认出是个妙龄女子。
可惜戴着鎏金面具，也不知道到底长成啥样，不过那腿应该挺长，站着都比老帮主略高一些。
这女人嘛，相貌倒是其次，但这腿一定要长，腿长才够劲……
胖子咽了咽口水，有些想入非非。
忽然，一道目光射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冻僵。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个时候才发现，在那戴面具女子身后还站着个大汉。
大汉身高超过两米，站着就像一座铁塔，令人望而生畏。
他脸上同样戴着面具，不过这面具是黑铁打造，也没有经过雕琢，表面粗糙不堪，看着有几分狰狞。
面具下，一双眼睛冷漠无情，看刘大龙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第三十二章 堵错人了
锋利的短剑如同毒蛇，径直朝苏图咽喉咬来，在即将咬破喉咙时，被一柄黑色匕首架住。
不过另外一柄短剑几乎在同时刺出，眼看就要将苏图开膛破肚。
苏图再无保留。
他一声大喝，左手一掌拍出，快如闪电，直接拍中那黑影单薄都胸膛。
这一掌虽未用尽全力，但黑影还是猛地一颤，整个人往后倒飞出去。
苏图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眼中露出一丝狐疑。
这黑衣人胸前的触感……
特么有点熟悉啊！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加下步伐没有丝毫停顿，他整个人化为一道残影，以极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黑色匕首在晦暗的火光中化为一道道森冷的光线，每一道光线都刁钻无比，逼迫着黑衣人连连后退。
不一会儿，苏图便占了上风。
这个时候，他才有闲情打量这黑衣人。
只见对方穿着夜行衣，蒙着面，身材娇小，出手狠辣。
她目光与苏图对视，明亮的眼眸中露出一抹震惊。
不过震惊之余似乎又有些开心，一双大眼睛微微眯着，就像那挂在天上的月牙儿。
这日了狗的人生，当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苏图心中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目光落在稍远处一片明亮的火光中央。
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那儿，脸上戴着精致的鎏金面具，眼眸中闪烁着点点光芒。
见苏图朝这边看来，那双眼睛似乎有些慌乱，赶紧将目光移开。
不过想起自己戴着面具，那小子应该认不出来，又理直气壮的瞪了回去。
苏图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别以为戴着面具哥就认不出你，就那双大长腿，又不是没摸过……
心中杂念一起，脚下步伐便乱。
黑衣人抓住机会，开始扭转局面，手上两柄短剑又往苏图胸膛乱扎。
苏图咧着嘴，手忙脚乱。
他赶紧收敛心神，稳住阵脚，也不急着挑破双方之间的关系，毕竟现在脑子里有一大堆的疑惑，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两位上三品高手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几百号赶来助阵的黑龙帮兄弟屏住呼吸满脸通红。
他们大多是低阶武者，平日里哪有机会见识这种级别的高手厮杀。
虽说只看到两道影子飘来飘去，但不妨碍他们自行脑补许多精彩细节，日后酒桌上又多了好些吹嘘的资本。
几个眼界高的核心帮众则有些傻眼，万万没想到这次围猎的对头这么厉害，就这身手除了那些上三武者谁能留得住他？
但整个黑龙帮有几个上三品？
明面上好像就老帮主一个吧？
就连现在厮杀那黑衣人，平日里也从没有见过，是不是黑龙帮的人还不好说。
黑衣人拿不下小白脸，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难不成还要老帮主亲自动手？
不少目光落在那位背着鬼头刀的老者身上。
老者摸了摸身边的大狗，木头做的大狗像活物一样在他腿上蹭了蹭。
他瞥了一眼身边戴面具的女子，面无表情道：“那小子身手不弱，涂不弃身边有这号人物？老子怎么没听说过？”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兴致勃勃的盯着不远处的战斗。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笑道：“老子这大半夜的兴师动众，把帮中所有精锐都调了过来，可不要跟老子说是堵错人了？”
“袁白狗，注意你的态度！”
铁塔大汉喝道。
四周黑龙帮弟兄听到这话都吓了一跳，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当面叱喝老帮主。
要知道老帮主脾气可不好，那些贴身伺候他的丫鬟仆人被折磨死的不知道有多少，就是帮中的弟兄被他亲自砍下头颅的也不在少数。
这大汉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这样跟着老帮主说话！
被直呼姓名，老者难得没有爆发，不过眼中光芒冷了些。
他盯着那大汉，脸上露出一丝讥讽，道：“老子今天过来，是看在侯爷的面子。至于其他人嘛，哼，现在都什么年头了，最好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不然以后会吃大亏的。”
“大胆！”
那铁塔大汉猛地侧过身来，身上恐怖的杀意弥漫开来，四周黑龙帮的弟兄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袁白狗却一点都不惧这大汉，他一手摸着身边的木头狗，一只手五指轻轻张合，骨节发出咔咔声响。
两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这个时候，那戴着面具的女子终于开口，悠悠说道：“袁老说的没错，无论什么人，都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不然会吃亏的。”
“嘿嘿，还是小侄女明事理，不像这兵都没有的陈将军，活了大半辈子还只会喊打喊杀。”
袁白狗嘲笑道。
铁塔大汉闻言，手臂上青筋都爆了出来，狰狞的黑铁面具仿佛要炸开。
他就要动手，却被女子止住。
最后只得强压心中的怒气，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袁白狗没有继续挑衅，不过眼中讥讽之色愈浓。
“今日确实是情报有误，那个人应该跟南曜没有关系，我们……找错人了。”
女子望着偏远处那道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找错人？情报有误？呸，老子几百人倾巢而出，你一个情报有误就了事了？”
袁白狗怒道。
“从怀业城出发的通天宝船在大壶口被击毁，前来谈判的赤旗军主帅涂不弃不知所踪，有可能改道潜入托天城。”
“这情报也是从侯爷那边来的，袁老若是有异议，可以自己去找侯爷。”
女子说完，也不管老者是什么反应，又对身后大汉吩咐道：“陈将军，我们走吧。”
大汉应了一声，直接转身。
黑龙帮弟兄不敢阻拦，纷纷让开道路。
“等一下！你们这就走了？那个该死的小崽子怎么办？”
袁白狗也是傻了眼，没想到会成这种局面。
原本兴致勃勃跑过来堵人，想着抓几个南曜贼子去侯爷那里邀功，没想到最后才发现是堵错了人。
女子回过头来，笑道：“袁老不是号称这城郊地下的君王么？既然那个人到了你的地盘，该怎么处置，袁老自己看着办就是。不用问我。”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无所谓的。”
说完，便直接跟在大汉身后离开。
袁白狗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
且不说女子身份如何，单是那姓陈的家伙就不好对付，何况还有……
他心中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回头往身后战场望去。
黑衣人见同伴离开，突然猛攻了几招，强行将苏图逼退。
接着人往外围掠去，又踩着围观弟兄的头，轻轻松松突破重围，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远方浓郁的夜色中。
面具女子走了，铁塔大汉走了，黑衣人也走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苏图。
当然有意犹未尽的黑龙帮帮众，以及骑虎难下的老帮主，袁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