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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谭漠雪     龙瀛剑诀txt下载     龙瀛剑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章 我的榕儿

    “什么?!”黄伊榕再一次震惊,心里着急,“您为何如此?泄露给谁了?”

    当一个人的武功达到至高境界后,都会很注意尽最大能力地隐藏自己的实力。若各种绝妙高招暴露于人前,则极有可能会被势均力敌的有心之人破解,如此的话,对战当中极为不利,甚至有可能须臾间死于敌手。

    那日在“大王山”上,郭旭扬以一招结果死尸凌玄肃,就是为了避免在众江湖人士面前显露太多。万重山发出“幻•幽冥”之绝杀剑,反而被郭旭扬砍断整条右臂,便是得益于铁从云事先为郭旭扬手绘出的“万重山之剑招”。

    周伯翁乃当世之武学奇才,他年轻时与风逸珪交过手,后又与郭旭扬对战百余回,还目睹过两回郭旭扬与凌玄肃的决战,是以,对于“墨剑冥终”剑法,他可以说是领悟良多,针对一些剑招,他还思索出了破解之法。若这样一号人物,将郭旭扬的本门绝学,尽数告知其仇敌,则毫无疑问,郭旭扬必定陷入致命的险境。

    “等小伙儿醒了,我再说予他听吧。”周伯翁叹了口气,语气尤为坚定,“到时候无论他如何怪罪我,我小老儿都受着!”

    “姨父,憨大头要怪,就让他怪我好了!这不关您的事。”华敏敏的双眼红了,“是我对不起他。”

    兰莺走近华敏敏,轻轻地拍抚着外甥女的肩背,默然不语。

    “敏敏,你还年轻,江湖之险恶,你又能体会多少?是那人太过奸险,也是我对不住小伙儿。”周伯翁续道。

    黄伊榕看了看周伯翁,并未言语,心中却道:“不知发生了何事,似乎与华敏敏有关。唉,旭扬一直敬周前辈为长辈,以他的性子,不论发生什么,想必都不会怨周前辈的。”她撇了撇嘴,心下生出厌恶之感,“这华敏敏能不能不要这么叫他?真的好讨厌!”

    见周氏一家似乎有难言之隐,黄伊榕便没有就周伯翁的话题追问下去,只是说道:“为了让旭扬多休息会儿,我悄悄点了他的晕睡穴,短时间内怕是醒不了。周前辈若想等他转醒,得劳烦您多候片刻。”

    “唔……”黄伊榕原以为要睡很久的郭旭扬,喉咙里突然发出细微的声响,身子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来。

    “你这么快就醒了?!”黄伊榕惊讶中又带着欢喜,“你的体质真是远超常人。”

    “周老前辈?您们……”发现帐篷内除了榕儿之外,竟然还站着周伯翁、兰莺、华敏敏和李世民,郭旭扬觉得大感意外。看到五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自己,他略微不好意思,“怎么回事?周老前辈您怎么来了?榕儿,快扶我起来。”

    “小伙儿,你就别瞎整这些虚礼了。好好躺着,我有话对你讲。”周伯翁的双手在空中虚压两下,明确道出让郭旭扬躺着说话,若因为辈分礼数而勉强坐起,则势必牵动伤口。

    “就是就是!憨大头,你看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听我姨父的,别乱动!”华敏敏跟着回嘴。

    黄伊榕又瞪了华敏敏一眼,两三步就跨到了床沿,斜坐在床边,隔着被褥紧贴着郭旭扬的身体,语调略微拔高,“什么憨大头?!他哪里憨了?头哪里大了?请你以后别这么叫他!”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最终在第三次听到这难听又玩味的词儿时,再也忍不住地爆发了。

    “我就叫他憨大头怎么了?碍你什么事儿了?他自己都不介意,你是他什么人?管得着么你?”华敏敏的嗓音,一点儿也不比黄伊榕低,她也快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不经意间又朝里挪了挪,却没好意思靠向那裹着郭旭扬的被褥。

    “你……”黄伊榕咬着下唇,咬得很用力,似是要将它咬出血来。对上这娇蛮的华敏敏,她的心中又气又急,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来。

    “我……是旭扬的什么人呢?”黄伊榕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抓向衣摆,抓出了褶皱。

    “榕儿。”郭旭扬暗叹一口气,眼中掠过一丝无奈。他冲黄伊榕浅浅一笑,摇了摇头,示意榕儿莫与华敏敏过多计较。他的右手自薄被中抽出,当着众人的面、当着华敏敏的面,握住了黄伊榕抓衣摆的左手,握得很紧。

    他看向华敏敏,一字一句地说道:“华小姐,她,是我的榕儿。”“我的”两个字,他加重了语调。

    “旭扬……”黄伊榕的心,瞬间融化了,右手覆盖在郭旭扬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

    “你、你们……哼!”华敏敏猛地弹起身来,圆溜溜的大眼睛里,些许水雾在眼眶里打转,她狠狠地跺了跺脚,噘嘴跑出了帐外。

    “敏敏!”兰莺担心外甥女,匆匆作了个揖,道了一声“抱歉”,便急急地追了出去。

    华敏敏经过帘门时,撞到了一个人——李德謇。

    郭旭扬的伤势有多严重,李德謇压根就懒得去管,但作为李世民的下属,秦王与可疑的周氏一家,进帐篷这么久,也没个动静,他不得不进来瞧瞧情况。他掀开帘布,看到了自己的上官秦王殿下安然无恙,也正好看到了郭旭扬当众表明黄伊榕的身份,以及,黄伊榕欣喜回应、甜蜜柔情的一幕。

    他深深地凝望着那个满心满眼都是郭旭扬的、他的榕妹妹,不住地摇头,重重地叹息,默默地退了出去。

    李世民注意到了李德謇,他心想周伯翁与郭旭扬之间,想必是有什么秘密要说,他身为局外人,自然是不要多听为宜,遂抱拳告辞,随李德謇之后,走出帐篷。

    此时,帐内仅剩下周伯翁、郭旭扬与黄伊榕三人。

    黄伊榕瞅了瞅周郭二人,心中所想,与李世民相同。她拍了拍郭旭扬的手背,站起身来,“旭扬,周前辈此番前来,是有事与你说。你们聊,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原先黄伊榕为郭旭扬上药时,架着一张小凳。周伯翁在小凳上坐下,伸手拦住了黄伊榕的去路,“小丫头你不用走。你既是他小媳妇儿,整件事情,你也应当知道。”

    黄伊榕望向周伯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脸颊好似娇艳的红山茶,各种念头涌上心间,“周前辈和洪大哥一样不着调。旭扬虽然那样说了,但我与他又没……成亲,只能算是他的,他的‘那啥’……怎么胡乱叫‘小媳妇儿’呢?唉,不过‘弟妹’二字,洪大哥都叫了这么久,我还有必要纠正周前辈么?且看周前辈的性子,想必也和那洪大哥一般,怎么说也不会听的……”

    黄伊榕咬着朱唇,绞弄着衣角,她此时正心绪纷乱,犹豫踌躇,郭旭扬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那关键的字眼,余光瞄了一眼神色紧张的榕儿,偷笑道:“好,那周老前辈,您请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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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老者之歉

    周伯翁沉吟片刻,“小伙儿你先回答我,能将你伤成这样的,是不是一个对你的剑法极为了解的人?”

    “周老前辈何故有此一问?”郭旭扬有些诧异。之前他处于昏睡状态,周伯翁承认自己泄露剑招之事,他并没有听到,然面对周伯翁,他还是如实回答,“实不相瞒,伤我之人,乃是晚辈的师兄,亦是‘信义门’的掌门万重山。”

    “你还有个师兄?而且居然是万重山?”周伯翁大感困惑,“万重山此人,我曾有过一面之缘,他人还不错啊,干嘛打你?你们师兄弟之间,可是有什么过节?”

    他忽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对。我记得万重山和小伙儿你称兄道弟,关系好得不得了。莫非你们师兄弟刚开始和睦,后来又反目成仇了?依你的性子,若非十恶不赦之辈,只怕你也不会下重手,这万重山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风逸珪我是见过的,当初知道你是他徒弟的时候,我就够意外了,想不到他还收了万重山为徒?”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郭旭扬与黄伊榕并未打断他的话语及思路,而是默默地等在一旁。他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左右瞧瞧躺着的郭旭扬与斜坐床沿的黄伊榕,“嘿嘿”笑道:“瞧我,光顾着自己说了,你们说你们说。”

    黄伊榕与郭旭扬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周前辈,万重山以往的种种行径,俱都是伪装。旭扬此前也被他蒙在鼓里,直到最近才发现他的真面目。而旭扬的师父风前辈,便是被其徒万重山害死的。”

    “居然是这样……”周伯翁恍然大悟,“听你们这么说,似乎有些事情,我能串起来了。捉走敏敏,逼我说出小伙儿剑招之人,极有可能便是这万重山!”

    “周老前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伯翁望了郭旭扬一眼,突然站起身来,一改以往散漫的神情,面色肃然,“小伙儿,在我将整件事情说出来之前,我必须先向你道歉!”说罢,他对躺卧在床上的郭旭扬双拳紧抱,弯腰躬身。

    “周老前辈?!”郭旭扬大吃一惊,忍住浑身疼痛坐起身来,“您何故如此?榕儿,快,扶周老前辈坐下。”

    正如此前黄伊榕所料,郭旭扬对周伯翁一直极为敬重。这位武林耆宿脾性虽有些古怪,然为人正直、心如明镜,且几次三番相助于郭旭扬及黄伊榕。周伯翁与风逸珪相识,郭旭扬无父无母、青年丧师,在他的心中,周老前辈更多了一层父辈般的亲切感,无论如何,周老前辈的礼数,他万不能受!

    黄伊榕也感觉周伯翁这言行很不合适,眼看这白发苍苍的老者给旭扬行礼赔罪,她也赶忙站起身来,要去扶周伯翁。

    “你们两个娃娃都不许动!”周伯翁的语气很强硬,“听我把话说完!我周伯翁这辈子最痛恨忘恩负义之人!小伙儿你在与我对战时,收手了多少,我自是晓得。你对我手下留情,但我却把你所有的剑招,都泄露给了别人……我,我活成了自己最恨的那种人,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周老前辈,您别这样。晚辈……”郭旭扬猛地咳嗽了几声,悄悄咽下一口血水,喉头滚过浓稠的腥甜。他虽极力掩饰,然唇角还是沁出了一缕血丝。胸口的伤,因坐起及咳嗽的动作,再度崩裂,鲜血浸湿了布条。

    “你俩就不能好好地说话吗?”郭旭扬的情况,被精通医理的黄伊榕一眼看透。她心中一阵疼惜,情急之下,音调略微有些高,本欲跨出去扶周伯翁的脚步又滑了回来,从背后稳稳地扶住郭旭扬。这简易铺陈的褥床,并无靠背之物,黄伊榕用自己的身子,支撑住郭旭扬,让其有个借力之处,坐着会舒服些。

    “周前辈,算我求您,坐下说话吧!您既知旭扬性子,便当知道您越是这般,他越是难受,这样对他的伤,没半点好处。”黄伊榕悠悠地叹道:“大家都坐着,好好把话说清楚,好么?”

    “我……唉,对不住了。”周伯翁知黄伊榕所言非虚,遂又在小凳上坐了下来。

    周伯翁理了理思绪之后,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周氏夫妇带着华敏敏,参加完唐王府的“赏剑大会”之后,便返回了“周府”。华敏敏玩心重,在府上呆不住几日,又偷跑到外面玩儿去了。

    周伯翁及兰莺虽然担心外甥女的安危,然“雷虎寨”灭门惨案基本已水落石出,元凶被杀,且上回华敏敏离府,也没遭遇什么坏事,是以,周氏夫妇虽派家仆出去找寻华敏敏的下落,但并没有过分担忧。毕竟,华敏敏已不是小孩子了,又带着大量的银子傍身,武功也不差。若非厉害的高手,寻常江湖人很难欺负到她的头上。

    但在某一天,周伯翁却收到了一封陌生人的书信。信中说:华敏敏在他手上,若不想给外甥女收尸,便于二十三日亥时,独自一人至HD城外二十里的‘新山’山顶。信封内还附上了华敏敏的贴身信物。

    周伯翁自然如约赴会,果然见到了被悬吊在悬崖边儿上的外甥女!

    华敏敏的身旁,站立着一个黑影,他整个人都躲在巨树后面,看不清身材面目。他的声音故意压低,苍老沙哑,根本听不出他原本的嗓音。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距离垂吊华敏敏的麻绳,不到半尺之距。周伯翁即使武功再高、速度再快,想强行将外甥女救下,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被迫在那黑影指明的远处停了下来。

    随后,那黑影提出要求:让周伯翁将其所知的,所有“墨剑冥终”剑招,全部演示出来,但凡有一招一式的保留,华敏敏必死!只要对方老实配合,他也并不想与震铄武林的“河北”周伯翁为敌,事成之后,他自会释放华敏敏这无足轻重的女子。

    为保全外甥女的性命,周伯翁别无选择,细细地为那黑影演示出他见过的剑招,无论是从风逸珪处见识到的,还是从郭旭扬处领悟到的,无一遗漏。

    那黑影似乎看得不过瘾,命令周伯翁一遍又一遍地演示、拆分,针对一些剑招,他甚至逼问出了破解之法。

    那黑影暗中庆幸:找上周伯翁,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周伯翁原是使剑的行家,后才半途改剑为刀。但不论他使剑还是用刀,都对得起他“河北”之周伯翁的称号。从这个了解“墨剑冥终”的武学奇才身上,那黑影确实压榨出了很多东西。

    在将所有招式的每一处细节,都牢记于心之后,那黑影满意地消失了,留下了一个活着的华敏敏。

    黄伊榕听罢,问道:“旭扬,你说那个人,会是万重山么?”

    郭旭扬思索片刻,“有这个可能。方才听周老前辈说,华小姐中贼人的圈套,是因那人将那天我与铁兄,以及华小姐同行的细节讲得很清楚,他甚至提到了‘天降铁牌’之事。第二日,我们便被万重山所布之‘昃离阵’所困,这其中想必有所关联。”

    他顿了顿,复道:“当然,除了万重山,那身世成谜的隗狸,也很可疑。或者,还有未知的第三者。”

    **据传中秋节起源于上古时代,但中秋节吃月饼的习俗,却是从唐朝开始的。果然百姓只有生活安稳之后,才会整出各种新花样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两个结果

    去年九月,西魏王府与洛阳王府,交兵于“瓦岗寨”。当夜,华敏敏经万重山的指点,潜入瓦岗寨找到了郭旭扬。考虑到华小姐的安危,郭旭扬将其带离战乱之地。在两人去往“周府”的路上,他们碰到铁从云。事后经铁从云回忆,一路将他引来的人,也是万重山!

    随后三人共同上路。途中,高空飞过一张巨型纸鸢,纸鸢爆破,一块刻着“屠雷虎寨者凌玄肃”八个大字的铁牌从天而降。之后他们三人,又遇到了被他人误导而走了弯路的周氏夫妇。五人同行之时,被困于“昃离阵”内,阵法未破,隗狸之徒凌玄肃及白清陌已现身。

    整个过程都透着离奇蹊跷,必是有人从中作梗。极有可能是万重山,也有可能是隗狸或是其他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布局者定是他们的敌人,至少,绝对不可能是朋友。

    周伯翁道:“敏敏这孩子,性子是急躁些,遇事也欠考虑,但聪明劲儿还是有的。她后来告诉我:有人向她透露,说自己是那天做纸鸢的人,知道些许消息,想用情报换些银钱过日子。”

    “那日之事,诡异莫名,与敏敏父亲之死又有关联。华天高的死,一直是敏敏的心病。她心想,不过是个糊纸的小商贩,指不定还真的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偷听到了什么。若是其中有诈,她相信自己手中的‘劈风刀’,也能将对方拿下。”周伯翁摇头苦笑,“其实若换了是我,在她那个年纪,也会着了道儿,跑去看看。”

    郭旭扬剑眉微拧,“布局者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事后引华小姐中计?”

    他看向周伯翁,欲言又止,思量过后,还是决定将话说出,“周老前辈,请恕晚辈直言。照您所言,那黑影应当是个棘手的人物。他若想对付您,必是不可能,但若想对华小姐下手,我想,应该不会太困难。”

    他面色凝重,“晚辈认为: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也许,华小姐只是他全盘计划中的一环。”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周伯翁点头认同了郭旭扬的观点,“说实话,自打这事发生之后,我脑袋里塞满了愧疚感,细节上没想太多。况且我之前并不知晓,万重山乃大恶之人。当时我怀疑是那个隗狸,但想法与你一样,觉得隗狸没必要花这许多心思对付敏敏,似乎是另有原因。”

    郭旭扬对周伯翁微笑道:“周老前辈,整件事情,晚辈已大致明白。此事请您莫要放在心上了,您只不过是为保护华小姐而已。此事亦不怨华小姐,是那贼人太过狡猾。但即便他偷学了我派剑招,也未必能伤晚辈,周老前辈,您请放心!”

    “早料到你会这样说!”周伯翁又是感激又有些来气,“你小子就不能为自己多想想?你要是整出点什么事儿来,你让小丫头怎么办?”

    郭旭扬扭头回望身后的黄伊榕,宠溺地拍了拍榕儿的手背,“周老前辈教训得是。为了榕儿,我自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旭扬……”黄伊榕的侧脸,紧紧地贴靠在郭旭扬的肩背上,心里有些难受。

    如今天下纷乱,江湖纷争,在这充满血腥味的世道,谁又能独善其身?郭旭扬曾对她说过:期望能谋求一个太平盛世,更希望能守护在意之人,让其平安喜乐。

    黄伊榕贴身扶靠着郭旭扬,感受着对方浅重缓急、紊乱不匀的呼吸,以及那身冷汗湿透的背衫,医术精湛的她,很容易便能判断出来:受了极重内伤外伤的郭旭扬,现在只是在硬撑。黄伊榕当然知道,方才旭扬所说的,不过是些宽心体己的话罢了。

    “对了,你们小两口儿先别忙着亲热,还有个很重要的事。小伙儿,剑借我。”周伯翁自顾自地拿过靠在床头的湛卢剑,“当时我就晓得,那家伙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敏敏在他手上,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他得意地“嘿嘿”一笑,“但他还是被我摆了一道。”

    “其中有一招,我暗中做了手脚。这招‘疾风追影’,当初你师父对我用过,出招凌厉,变招精妙,我曾败于此招,故而回忆过百遍后,思索出破解之法。后来我找你打架,你也用这招虚晃过一剑,这让我对这‘疾风追影’,有了更深层的了解。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对于此招,我指不定比你理解得更透彻。”

    他挥剑在虚空中比划,步伐飘逸,走出一个复杂的踏位,“小伙儿你注意看,我改了这处细节,那家伙根本没发现。只要你在对战中使出疾风追影,他必定会这样格挡,然后,这样闪避。届时,你的剑便可刺穿他的右胸!哼!想算计我,我就让他死于算计之下!”

    听到此处,郭旭扬大声说道:“周老前辈,晚辈知那人是谁了。正是万重山!”

    “什么?!”周伯翁及黄伊榕异口同声地问道:“昨夜万重山被这招伤了?”

    郭旭扬左手伤重,不能抱拳,他只能颔首躬身,郑重地说道:“是的。晚辈多谢周老前辈!若非您的诱招,昨晚只怕我凶多吉少。”

    他轻叹一声,“如此看来,倒是晚辈连累了华小姐。万重山是我师兄,他为了战胜我,无所不用其极。幸亏华小姐未受伤害,否则晚辈于心难安。”

    周伯翁还剑入鞘,“啪!”的一声,把剑扔回床头,又一屁股坐回小凳上,“我说你这人啊……本就是我对不住你,给你这么一说,变得好像是你对不起我们似的。不管什么因由,我的确出卖了你,这就是我不对!”

    见郭旭扬又想说话,他立马抬手止住,大声说道:“你别和我争!我小老儿不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人!错了就是错了,没有理由!”

    黄伊榕看了看气红了脸的周伯翁,又望了望一脸犯愁的郭旭扬,抿嘴轻笑,“俗话说:事出有因,有因必有果。这件事情的起因,确是万重山想害旭扬。周前辈,这既不怨您,过也不在旭扬,是万重山太卑鄙了。如今大家都平安,旭扬虽然受了……点伤,但我一定会把他治好的。万重山已死,旭扬之胜也得益于‘疾风追影’,不如,这事就此揭过可好?”

    郭旭扬握了握伊人的玉手,会心一笑,“榕儿说的对。周老前辈,晚辈尊您敬您,您若也认我这个人,我二人便都莫再揽责了。然此事尚未完全明朗,日后晚辈定找机会调查清楚。”

    郭旭扬与万重山,乃是一对师出同门的师兄弟。对于本门剑招,两人都没有尽数掌握,各有缺失。铁从云因心系郭少侠,是以在重伤濒死的状态下,仍坚持将万重山的剑招,详尽绘出,并赠予郭旭扬。而万重山挟持华敏敏为质,逼迫周伯翁泄露郭旭扬的剑招,最终自食恶果。

    师弟与师兄,截然相反的待人处事之法;真情与胁迫,天差地别的生死存亡结局。

    “一招‘幻•幽冥’、一招‘疾风追影’。”郭旭扬此时,可以说是百感交集。

    他很怀念逝去的铁兄,对周老前辈亦存感激之情。他很清楚:周伯翁虽然只是做了一个“小动作”,然在当时的情形下,对方其实是拿外甥女的性命做赌注。周伯翁即使抖露干净,亦是无可厚非。

    郭旭扬时常会被洪一“骂”,骂他太傻,骂他不会为自己考虑。然而,这两招剑招,却恰恰是因为他“太傻”,而得到的回报。

    他的心中,涌过一阵暖意。

    周伯翁听罢郭黄二人的言语,时而苦笑,时而叹息。这两个小年轻已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他多少有些释然。“小丫头真是善解人意、蕙质兰心,我家敏敏可比你差远了,难怪小伙儿把你当宝贝一样护着。”

    他忽然“歌兴大发”,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本来,本来我想捅自己,几刀,流血、流血才能,释怀!小两口儿人太好,嘿,一辈子的朋友!痛快!”他一面嘴里快速地又说又唱,一面双手在郭黄两人跟前晃来荡去,上上下下摆个不停。

    郭旭扬与黄伊榕默不作声,两人偷偷对望,眨眨眼睛,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可奈何……

    **两种品行,两种对待;两个过程,两个结果。

    PS:每次写周伯翁,我都要听一首新鲜的rap,否则没灵感……

第一百九十三章 祁连东南

    且说当今武林强者辈出,且隐世高人亦不在少数。在这争霸天下的乱世,很多人更关心各大小势力之兵力强弱多寡,以及,在无日无之的杀戮征战中,各方势力又掠夺或者失去了多少疆土。极少有人天南地北地收集众高手的“比武资料”,对比各家繁复多样的“武功路数”,排出一个“高手排名榜”。

    即便有些许有闲钱又有闲工夫的人,因兴趣去做了这件事,但其自拟的“榜单”,却难以让众江湖人士信服。比如,前段日子在唐王府的“赏剑大会”上,那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此前从未露过面的隗狸,其深不可测的实力,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心惊胆战。又譬如以洪一的推测,黄伊榕的武功或可能跻身江湖前十,然见识过黄伊榕的师父——洛修出手的,放眼天下,又有几人?

    然而,在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排行榜”中,榜中前三的位置,定然少不了一个名字——郭旭扬!不少人甚至认为:郭旭扬乃是当今天下第一人!他背负“龙瀛剑”八年之久,与各帮派番王的众高手交手,历经大小战役数百回,直到今时今日,居然还是一个“活人”。单凭这一点,“前三”之位,便已无人反驳。而“河北”之周伯翁,在某些“榜单”中,也排到了第四。

    周伯翁走出了帐篷,离开前特意嘱咐郭旭扬多多休息,安心养伤。他对郭旭扬拍着胸脯保证:外头的纷乱侵扰,交给他便是,无需担心。

    黄伊榕此番来祁连山脉的意图,整个江湖传得沸沸扬扬,周伯翁当然也听说了。并且,他沿途也看到了一批又一批锲而不舍的番王诸侯、武林帮派,为了抢夺“藏剑图”,向西北方蜂拥奔行。

    他很清楚:依郭旭扬的性子,以及与黄伊榕的关系,在此种情况下,必定是用命来保护“小媳妇儿”的安全。他心中对郭旭扬有愧,如今对方伤重,那这“护花使者”的担子,他自然是替对方揽下了。

    周伯翁放下门帘之后,黄伊榕立马将郭旭扬扶躺下来。郭旭扬的后脑勺堪堪碰上软枕,黄伊榕反手便点了对方的“晕睡穴”,完全不给对方阻拦的机会。她的手掌贴在旭扬的肩头,为其输送内力。郭旭扬伤口崩裂,骨碎血流,又强撑了许久,黄伊榕手上已无药可用,此时能做的,就是让旭扬放松休息,并将真气,送入他的体内。

    周氏一家能留下,李世民心中甚喜。且不说那排行第四、赫赫有名的周伯翁,便是其妻兰莺,及其外甥女华敏敏的武功,也绝非一般将士所能及。

    在郭旭扬与万重山对战的那晚,李世民便已派出四人,兵分两路,召集就近的两组唐王府小队,前来会合。待他替周伯翁三人安排好住处之后,那两个小分队已先后到达。

    只是,两队遭遇了李世民这一组同样的命运。连日来,他们且战且行,虽然所遇之敌众算不上很厉害,然死伤亦不在少数。原来三队总共近六百名将卒,如今只剩下将领五人、士兵两百七十二人,其中轻伤一百九十一人,重伤三十六人。李世民将兵力整合编排,重新布列“五方游击阵”。

    第二日傍晚,洪一终于返回了。他带回了黄伊榕所写之药方中,所有的神药,以及,同行的九位高手。这九人中,有七人黄伊榕曾闻其名,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另外两人,自称是首次出山。黄伊榕能感觉得出来,这两人的武功,绝不在那七人之下。

    九位看似毫无瓜葛的强者,居然统一听洪一的调遣。最主要的是:仅仅两天时间,便聚集了九大高手,其中还包括往来行程。

    黄伊榕再一次庆幸:“幸亏洪大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对于洪一的身份,她愈发的好奇。

    郭旭扬的体质极好,再加上服用洪一带回的良药,寻常武者至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的伤,第三日清晨,他竟已能下床走动。

    众人再修整两日,第五日继续上路。此时,离那第一个目的地——祁连山脉中部,已不甚远。

    行路期间,依旧是骚扰不断,只不过,如今唐王府队中高手如云,兵众甚多,其实力已远非十数日前所能比。有好几次,甚至无需周伯翁或者洪一出手,那九大高手中,随便站出来两三人,就将“夺图者”轻松打发。若非郭旭扬劝阻大家莫多造杀孽,在这戈壁荒漠中,敌方定是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天气渐渐回暖,落雪越来越少,偶有正午时分,竟是艳阳高照。一行近三百人,均骑在高头大马上,浩浩荡荡地前行。

    李世民拉扯马头,靠向黄伊榕,手指前方道:“黄小姐,方才斥候来报,再往前十里,便达祁连中部。”

    “哦?”黄伊榕舒了一口气,“总算到了么?那地方叫什么?”

    在玄都峰,洛修已发动了两次特殊功法,作用在《泣血葬剑》之上。黄伊榕辞别洛修,下山一路往西北疾赶,直到今日,先后经历了三十余场恶战,郭旭扬更是身受重伤。如今,终于可以在中间地带,亲自开启第三次“龙瀛剑指引”,黄伊榕的心中,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当地牧民并不清楚官府之地域称谓,然他们将方圆百里称为‘三道沟’,因疏勒河第三道支流经过而得名。”李世民将斥候打探到的消息讲述了一遍。

    一众人马很快便到了三道沟。

    此处与别处并无不同,除了唐王府这一波行路人之外,依旧是寻不到其他人影。然而,在极远处一座植被尚算葱郁的高山上,郭旭扬看到了数十顶帐篷,“那座山上有牧民。”他顿了顿,复道:“也可能是山匪。”

    “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他们不嫌命长来招惹我们,我也懒得去管他们。”洪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他感觉自己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比重伤的小白羊还要痛苦得多!他发现,好像自从认识弟妹之后,他就没得在白天睡上一个安稳觉。

    “女人果然是麻烦的根源啊……”洪一心里嘀咕着,两条蓝灰色的丝绸发带,在大风中狂舞。他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身旁的铁梦筝,心头猛地一惊,“我干嘛看她?!”

    “旭扬,你来陪我。”黄伊榕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决,她骑马朝远处走去。

    郭旭扬怔了怔,旋即会意,打马跟上。

    郭旭扬听懂了黄伊榕的意思,李世民、洪一、周伯翁等人,也都是聪明之人,遂勒停马匹,立在当地。李世民等人很明白:黄伊榕独自离开人群,必是去鼓捣与龙瀛剑相关的图册资料,她不想给任何人看到那绝密的宝贝,除了郭旭扬。

    黄伊榕让郭旭扬同去,自有她的私心。一来,她需要有人在身侧护法;二来,她要用行动告诉对方:她对他,毫无保留。

    这一路上,黄伊榕与李德謇说话不超过三次。她本就与这李哥哥保持着一个很远的距离,郭旭扬出现后,她对李德謇就更冷了。同样的,郭旭扬也在尽量避免与华敏敏过多接触。但他性子柔善,华大小姐主动问话时,他还是有问必答。

    郭旭扬与黄伊榕,成天粘在一处,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人之间,再也插不进第三人。西北之行留给华敏敏与李德謇的,只有心伤,整颗心空落落的,如同这荒原。

    待走到足够远,确认他人看不清自己的动作之时,黄伊榕自怀中掏出书册。

    “《泣血葬剑》?!”看到孤本上的四个字,郭旭扬震惊非常,“是御剑山庄的《泣血葬剑》?”对于上任庄主穆剑裳所著的这本书,很多江湖中人都听说过,郭旭扬也不例外。

    “嗯。”黄伊榕点了点头,“龙瀛剑的葬剑之地,便在此书之中。详细情况,我日后再与你细说。”

    黄伊榕用内力将孤本凌空托起,双手变换出一套复杂的手势。倏然间,十道真气自上下左右十个不同的方向,汇入《泣血葬剑》之中。

    在十方内劲的催动下,书页快速翻动,在中间位置停止后,呈现出“葬剑祁连”四个金色流光草字。这四字如轻盈的薄羽,覆盖在原本的白纸黑字之上,须臾光景后,逐渐淡去,直至消失无踪。

    紧接着,又有数十行金色小字,附着于书页之上。金字扭曲抖动,亦幻亦真。郭旭扬着实好奇,将内容逐字阅看,记在心中。

    与“葬剑祁连”四字相同,数百金字片刻间亦消散于无形。随后出现的,是一枚金色箭矢。

    整个过程,与黄伊榕看洛修操作时一模一样。而此时,箭头所指的方向乃是——祁连山脉的东南方!

    **终于逮到一个机会,插播了一下“排名”。

    在此之前,我一来觉得时间不成熟、机会不合适;二来觉得角色还不够深入,说出来效果不佳,所以,前面只是零星地点了一些。

    我的想法是:我这个小说,并不像其它一些小说那样,以排名定高下,或者说,以排名为行文的主心骨。如果一开始就写排名,读者就会有一个既定的认知。而随着文章的发展,又会陆陆续续地出现一些牛人,这便会与认知产生冲突,我觉得这是一个“反效果”,所以“排名”之说,写到现在,才粗略地写了一点,而且,并没有一个权威认证的“排行榜”。

    PS:关于祁连山脉的一些地理情况,我是翻查度娘和地图的,不确定准不准,但感觉应该不会差太多。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七彩张掖

    “榕姐姐,为什么我们又往回走呀?”铁梦筝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黄伊榕冲铁梦筝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宠溺。她真的很喜欢铁梦筝,当亲妹妹一样宠着。她知道每个人心中都大感纳闷,然而,会在第一时间毫无顾忌地向她发问的,也只有这位梦筝妹妹。她心想,众人或直接或间接地帮助自己,那么就有必要,将情况向大家做个交代。

    黄伊榕坐于马上,向众位抱了抱拳,提气说道:“连日来,承蒙各位英雄仗义相助,黄伊榕不胜感激!其实,我手上并没有什么藏剑图,江湖上的流言蜚语,定是别有用心之人的阴谋。对于此事,诸位从未提及,却义无反顾地助我。我虽为女子,却也懂得信任与感恩,更知‘义’之一字,为何意。”

    她顿了顿,复道:“在此,我向众位据实相告:我虽无藏剑图,却掌握些许能寻到龙瀛剑的线索。然此线索的方位指引,极为模糊,且仅能启动三回。因此我才决定:先行至山脉中部,再开启指引。方才得到的指向是‘东南方’。”

    黄伊榕之言,至情至性,发至肺腑。她几乎将事情的轮廓,进行了大致的叙述。但对于《泣血葬剑》孤本,及开启指引的方法,她却只字不提。

    反正不利的传言早已传开,即使她闭口不言,人们也会猜想:龙瀛剑和黄伊榕,必有关联!若说这段时日,黄伊榕历尽艰险地来到祁连山脉,只是为了赏雪景,这种可笑的说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当然,此行与唐王府在大王山上举办的“赏剑大会”,存在着对立冲突。黄伊榕作为唐王府的“国定钦使”,也是无可奈何。事已至此,已超出了原先的预料,其罪魁祸首,便是那泄露了黄伊榕行踪的神秘者!

    “黄小姐是说,龙瀛剑必不在祁连山脉西北方。待行至东南方的中部,再开启第四次指引,以缩小范围,是么?”李世民的思路转得很快,黄伊榕的话刚说完,他便立刻发问。

    “是的殿下。”黄伊榕点了点头,心道:“看来,寻龙瀛之事,他非常在意。他能忍住这么多天不过问一个字,全力助我,的确难得。”

    黄伊榕肯放下戒备,道出龙瀛剑相关情报,说明她对众人具有一定程度的信心。她相信:当那天下至宝现世时,他们不会动歪脑筋,或者说,就算有些人有什么想法,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抢走龙瀛。

    而在场之人愿意随黄伊榕同行,也可以说是各怀心思。

    郭旭扬、洪一及铁梦筝与黄伊榕有情,势必护其周全,此外,郭旭扬对于关乎天下苍生的龙瀛剑,也确是极为上心。周伯翁一家,则是为了弥补对郭旭扬的亏欠。那助阵的九大高手,单纯就是看洪一的情面。而李世民,如黄伊榕所想,确实是对龙瀛剑最为在意的一人。

    “唐王”李渊虽未对李世民细说个中因由,然李世民自幼聪颖过人,且常年在官场中浸淫,他深知父皇绝不会耗费大量的兵力,去做一件无用之事。他猜测此次行程,最大的得益者,应该是他们唐国。

    既知始末,一行人便扭转马头,沿原路返回。他们白天赶路,夜晚休息,一路打打杀杀,且战且行,终于在第十日,走到了离祁连山脉东南方中部的不远之地——张掖郡。

    看腻了戈壁荒原的荒凉,张掖的独特风景,让众人眼前为之一亮。

    张掖位于黑河中上游,受河水灌溉,土质松软,土壤肥沃。此处原有大量百姓居住,然自隋朝覆灭之后,盗匪横行,军方征兵,加之时逢饥荒,以至于人口锐减。如今该地隶属于“西凉王府”,由“西凉王”李轨掌管。

    张掖地势较为平坦,山丘并不甚高。低矮峰群连绵起伏,山上土石为七彩之色,各色驳杂交错,明艳动人。此时春雨方停,湿漉漉的润泽感,将那艳丽的色彩,浸染得更为清明灵动,仿佛雨后初晴的仙界霓虹,坠落凡尘,为大地铺陈上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多彩多姿。

    “榕姐姐,这里好美啊!之前来的时候太赶,我都没注意看,竟然这么神奇!”铁梦筝飞身下马,如同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雀儿,“榕姐姐你快看,那儿像不像一块大大的肥肉?”银铃般的笑声自远处传来,只眨眼间的工夫,铁梦筝好似一只轻盈的纸鸢,飘了出去。

    郭旭扬微笑道:“以往行走江湖时,我也曾见过这般景致,只不过此处似乎更加特别。”

    “杨广曾在这张掖郡举办‘万国大会’,开疆拓土,万国来朝,可谓盛极一时。然王朝覆灭,却如巨浪没轻舟,势不可逆。”李世民感慨道:“我李氏数代为官,亲见隋朝由盛转衰。父皇时时告诫我们:以民为本,方为大道。”

    “秦王,我曾给令兄一块金石令牌,我认为,你们是时候去会一会李轨的宠臣安修仁了。”或许是被李世民的话语所感,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洪一,居然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洪大侠,你的意思是……”李世民双眼一亮,抱拳躬身道:“世民明白了。多谢洪大侠指点!”

    去年十一月,李世民降服了薛举之子薛仁杲,收编了“西秦王府”的军队,扫除了唐王府西面的一大威胁。当月十五日夜,唐王府因“拜火教”地下分坛顺利剿灭之事,宴请了洪一。洪一吃饱喝足之后,随意扔了一块令牌给太子李建成,说是“回礼”。这件事情,李世民事后听李建成提起过。

    只不过,唐王府君臣上下,都没有太把这个事情,当一回事儿。虽然他们很高看洪一,但他们并不觉得,单凭一块随手扔出的、毫不起眼的令牌,就能扳倒一方强盛的番王势力。

    然这段时间,李世民与洪一朝夕相处,各种细节都能体现出洪一的“可怕之处”。如今,李世民不敢再认为,那只是一块普通的令牌。他立刻翻身下马,命亲信取来纸笔,亲自修书一封,派得力之人,快马加鞭,送回长安城。

    郭旭扬与黄伊榕将洪一及李世民的言行,瞧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并未言语。黄伊榕作为“国定钦使”,自然是乐见其成。而在众多接触过的诸侯势力中,郭旭扬确实对唐王府多些好感,最主要的是:他相信洪一,不会干预对方的所作所为。

    黄伊榕看着越跑越远的铁梦筝,摇头轻笑。自从得知铁从云去世的消息之后,她对铁梦筝更加怜惜。她思忖,“既然梦筝妹妹喜欢这儿,那便停一停。旭扬有伤在身,也需要多休息。”她对众人抱拳说道:“数日赶路,辛苦诸位了!不如今日在此处稍作歇息,明日再上路可好?”

    一行人本就是“陪君子赶考”,黄伊榕作为当事人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大家原地休整,赏赏风景、打打野味,倒也畅快。

    黄伊榕决定停下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今日,是月圆之日!

    日落之前,郭旭扬与黄伊榕早早地吃了晚饭,便离开了。

    黄伊榕在临走时明确表示:他二人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让大家无需等他们。她发觉,自从那日帐内与郭旭扬热情相吻,而对方当众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后,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她当然有想过,别人肯定会误会些什么,但与一大批人同行,夤夜未归,是瞒不住的。她索性把心一横,将话说出。

    郭旭扬顾及黄伊榕的清白,原想作一番解释,却被对方拦下了,“旭扬,清者自清,无需过多解释。只要是你……我不在乎。”黄伊榕的话,说得很大声。郭旭扬听到了,别人也听到了。

    郭旭扬深吸一口气,黄伊榕的话外之意,已是十分明显。她作为女子,既已说出了这样的话,自己身为男子,若此时再执意多作解释,反而对榕儿这女孩子不好。

    郭旭扬心中满是浓情蜜意,温柔一笑,点了点头,“榕儿,我会用一生去守护你。”右手轻轻揽住了伊人的香肩。

    眼看郭黄二人相拥着愈行愈远,李德謇肺都要气炸了,“还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原来不过是个无耻淫贼!”

    他一直在逼迫自己放下。他看得出来,黄伊榕喜欢郭旭扬,喜欢到骨子里。他的心很痛,但那日李世民在帐外对他说的话,他是听进去了的: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她对榕妹妹好,应该尊重榕妹妹的选择。他咬着牙,接受了,也认命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男一女,在这荒郊野外,一晚不归,除了做那种事情,他不认为还有第二种可能。在他的心目中,榕妹妹是圣洁的。那姓郭的如此淫邪猴急,欺骗榕妹妹的感情、掠夺榕妹妹的身体,他不能忍!

    李德謇正自怒火中烧,背心却猛然挨了一拳。他被打得整个人扑飞在地,滚了几圈,呕出几两血水,挣扎着爬起身来,才看到打他的人是——洪一!

    洪一是一个“护内”的人。他自己可以开小白羊的玩笑,但若听到别人这么说,那就是对小白羊的侮辱!不把对方一巴掌拍死,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他的确收了力道,连精修“横法悍万敌”的朱灿,都被他拍断肋骨,若他真动杀机,则李德謇必死。

    洪一瞪起一双乌亮的眼睛,“呸!愚蠢的东西!即便你不信小白羊,也应该相信弟妹的眼光。我从未见过比小白羊更君子的男人!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满脑子的污秽玩意儿?小白羊若是做出欺负弟妹的事,我洪一第一个把头拧下来给你!”

    李世民看到这边打起来了,赶紧掠过来劝阻。

    洪一怒气未消,他手指李世民,“秦王我和你说,这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则我非打死他!”

    其实,洪一并不知晓郭黄二人去了哪里?又为何离开?但他就是敢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命,去赌小白羊的品行。此前郭洪黄铁四人同行之时,他便发现每逢月圆之夜,郭旭扬与黄伊榕便会整夜不归。他猜测:十五之夜,或许发生了一些黄伊榕不愿相告的难言之隐。

    洪一刚甩手走人,周伯翁又凑了过来,“我说小李子,你就少自作多情了!就算人家小两口儿真干了点什么,那也是两相情愿,管得着么你?”他口中的“小李子”,指的是李德謇。

    他扭头望向华敏敏,“还有敏敏,你也收收心吧,小伙儿不喜欢你。”

    “姨……姨父!你说他就说他,扯我干嘛!”华敏敏望着郭黄二人消失的地方正自出神,听到周伯翁的话语,整个人跳了起来,“胡说八道,哼!不理你了!”

    **为了写这一章,我查了不少张掖的资料。公元607年,确有“张掖郡”的说法。另外,隋炀帝在张掖举办“万国大会”的事,发生在公元609年。

    讲真,丹霞地貌的七彩张掖,一个字——美!

    PS:友情提示:洪一扔令牌的章节: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唐王传信

    次日清晨,郭旭扬及黄伊榕自一处隐蔽的山谷中慢步走出。

    每月月圆之时,黄伊榕便会化为半透明的“涅冰之体”,承受着锥心裂骨的剧痛之感。此时已是日出月落,她的身体已恢复正常,然经历整整一夜的煎熬,她的面容有些憔悴。

    郭旭扬的情况也并不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因疼痛而呻吟颤抖,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的心,整整疼了一晚。他陪黄伊榕度过了很多次十五之夜,非但没有习惯,心痛感却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他紧紧地将榕儿搂在怀里,黄伊榕无意间撞裂了他胸前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前襟,如今,血已干涸。

    洪一远远地看到郭黄二人,便迎身上去。“伤口又崩裂了?看来你俩昨晚激烈得很啊!”他刚因为李德謇怀疑小白羊,而把对方打到吐血,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自己又开起了小白羊的玩笑。

    郭旭扬轻叹一口气,语气微冷,“老洪,这样的话,以后莫再说了。我是男人无所谓,但我不想伤害榕儿,哪怕是一点点。”

    他的神情很严肃。昨日,黄伊榕是说了大胆的话语,然而,榕儿可以不在乎自己,他却不能不顾及榕儿。一想到昨夜黄伊榕的苦痛,他的心就在滴血,他已经无法再忍受丝毫伤害榕儿的事情发生。

    “旭扬?”黄伊榕感受到身侧之人的情绪,一时间有些慌神,心中思忖,“旭扬好像生气了?是因为我昨天说的话么?他会不会怨我不爱惜自己?”

    握着黄伊榕的手,紧了紧,郭旭扬的嗓音略微嘶哑低沉,“榕儿,我要一辈子对你好!”他并不是一个会说一大堆情话的男人,每每简简单单的话语,皆是由心而发。脑中闪过一幅幅榕儿痛苦的画面,他很难受,只想一辈子对她好!

    “旭扬……”黄伊榕泪眼迷蒙。硬生生地受了整晚撕心裂肺的痛,她没有哭,此刻,晶莹的泪珠儿,却自眼角滑落。她靠上旭扬那宽广厚实的肩膀。

    洪一瞧了瞧郭旭扬,又看了看黄伊榕,撇了撇嘴,“好吧好吧,难得小白羊绷着脸‘求’我一回,以后不开你玩笑了!”他拍了拍郭旭扬的肩头,“你小子哥哥我还不知道吗?就是一只纯情的小白羊。昨天那个李德謇说你坏话,我一拳把他揍趴在地上!”

    黄伊榕朱唇轻启,却没多说什么。她与李德謇自幼相识,对方的脾性,以及对自己的情意,她都很清楚。洪一动手打李德謇,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郭旭扬笑了笑,“老洪,谢谢你!”

    黄伊榕替郭旭扬换了药,大队人马又再度启程。

    虽然郭黄二人都是一夜未眠,但毕竟两人内功深厚,略作调息之后,驱散掉了大半倦意。

    众人刚行出没多远,天空中传来一阵鸟鸣之声。

    “是青儿!”黄伊榕笑靥如花,抬起左手,“青儿快来,我好想你!”

    负责传信的神鸟青儿盘旋一圈后,停在黄伊榕的小臂上,将口中的纸条,吐在她的掌心。

    黄伊榕摸了摸青儿的羽毛,摊开信纸,滴入黑水。麻纸上的内容呈现片刻之后,逐渐消失。

    将青儿放在肩上,黄伊榕打马靠回队伍,走近李世民,“殿下,你可知信中所写何事?”

    李世民摇了摇头,他又没看到纸上文字,自然不知晓内里乾坤。

    虽说青儿是黄伊榕师徒,以及唐王府重臣之间的传信工具,但只要有黄伊榕在,青儿便只认这女主人。李世民吃不准书信是否为黄伊榕的师父所写,故而,他很识时务地绝不窥视。他相信这位识大体的黄小姐,在看过来信之后,自会判断是否道出内容,或者该说多少。

    “这封信,是皇帝陛下亲笔所书。”有秦王在侧,亦有大批唐王府的将卒,黄伊榕身为“国定钦使”,对于唐王府及李渊,便以唐国及皇帝陛下相称。

    “父皇?!”李世民着实吃惊。“唐王”李渊坐拥大片疆域,日理万机,若非极重要或极机密的情报,身为国君,必不会抽空传书。“发生何事?要紧么?”

    “殿下莫急,我一条条说予你听。”黄伊榕思索片刻,决定依轻重缓急的顺序,逐条说出。

    “‘洛阳王’王世充废皇泰帝杨侗,立‘郑’国。”黄伊榕一声轻叹,‘隋王朝的天下,算是彻底结束了……不过,我们唐国与‘洛阳王府’,交兵不断,胜多败少,日后收编隋朝残余部队及零星疆土,击溃洛阳王府,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看向郭旭扬,“旭扬,在王世充身后,极力怂恿他废隋帝、建郑国的大批臣子中,有一人,是你的老熟人。”

    郭旭扬皱了皱眉,沉吟不语,他猜不出是谁。

    黄伊榕轻蔑一笑,“康颜!”

    “康颜?!他投靠了王世充?”这个答案,确实在郭旭扬的意料之外。先前那个活得没有自我的山野书生,如今已摇身成为一大势力的朝臣了么?

    “嗯。”黄伊榕点头道:“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此次洛阳王府至祁连山脉围攻我,带队的便是康颜。陛下知你与他有旧,故而书信中特意将此人点出,让我日后转告你:对于此人,多加提防。”

    “多谢唐王!”郭旭扬向李世民抱了抱拳,意思是让对方代为转达谢意。虽说李渊“顺带一提”,不过是为了拉拢人心,但贵为一国之君,能将细微末节考虑得如此周全,也着实不易。且退一步来说,李渊的初衷,也是好的。

    李世民忙抱拳回礼,“郭大侠客气了!郭大侠乃大唐之‘上卿’,乃我国之重臣,父皇自是时时记挂。”

    李世民的说话声,比平时高了一点点,他很注意控制语调,不让郭旭扬听出来是刻意为之,又尽量让更多的人,听到他所说的话。

    周氏一家及洪一带来的那九大高手,耳力极佳,自然是听到了。李世民的那点小心思,自然也瞒不过郭旭扬。

    郭旭扬只是笑笑,不再作声。被这唐国皇子借机“捆绑”了一回,他心中并不太舒坦,“我素来不愿深入各方势力,却因榕儿的关系,与这唐王府越走越近。若李渊确是明君,倒还好说,但日后他若变成暴君……或许,我应该寻找某些牵制之法。”

    “殿下,旭扬只是挂名。当时就说好了: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上卿’之职,日后请莫要再提!”黄伊榕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深知郭旭扬的想法,对李世民的言行,极为不悦。

    “是世民失言了,望两位勿怪!日后绝不再提!”李世民抱拳赔罪。

    黄伊榕和郭旭扬对唐国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他虽贵为皇子,但说白了,在当今各大小诸侯势力割据的纷乱世道,他只不过是一番王的次子罢了。唐国的根基,能否长久立稳?天下动荡,局势难料。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地位摆得多高,察言观色、能屈能伸,对他来说,并不太难。

    郭旭扬向李世民颔首微笑,对方既已道歉,他亦不想过分怨责,“榕儿,你继续吧。”

    “第二件事,便是朱灿叛变。他烹杀了散骑常侍段确,又屠杀了菊潭城中百姓,投奔了王世充。”黄伊榕一面说话、一面叹息,眼中透着哀伤,“秦王殿下,我听说了,当初在唐国收留朱灿一事上,你与皇帝陛下及太子殿下,多有分歧。如今看来,你是对的。”

    李世民右拳狠狠地砸在左掌之上,“我早说过,朱灿乃虎狼之人,留之必生祸患!可怜段确及菊潭百姓,成了他口下亡魂!”

    “朱灿该杀!”四个字从郭旭扬口中吐出,冰冷非常。

    “小白羊你别气。上次让他逃了,下回我保证弄死这畜生!”听到这则消息,洪一心里很不是滋味。朱灿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确实该死,上回他没能完成诛杀禽兽的任务,终酿成今日之祸。

    黄伊榕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最后一件,‘定杨王’刘武周已破榆次,平遥告急。陛下命殿下你去阻击刘武周。”

    李世民沉吟道:“刘武周侵扰我国边境已为常事,此番破了榆次,父皇便要调我回去?”

    “我也认为陛下过于谨慎了。”黄伊榕柳眉微蹙,“我唐国与‘定杨王府’交战多时,偶有失利,亦属正常。但……陛下乃兵家大贤,且眼光独到,或许,他看到了某些暗藏的隐患。”

    寻找龙瀛剑之事,事关重大,李世民并不想假手于人。第四次指引即将开启,葬剑范围愈缩愈窄,他思索良久,权衡利弊后道:“我不能走。待我给父皇修书一封,且看看接下来的局势如何,再行定夺。”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一:

    (1)历史:公元619年4月,王世充废隋恭帝杨侗,自己称帝,改国为“郑”,隋朝残余军队及郡县皆归降唐——小说:本章。

    (2)历史:公元619年4月,朱灿杀段确、屠菊潭百姓,投奔王世充——小说:本章。

    (3)历史:公元619年4月,刘武周袭破榆次——小说:本章。

    (4)历史:公元619年5月,刘武周攻陷平遥——小说:本章影射结果。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最后机会

    因“定杨王府”侵犯,边关告急,故而黄伊榕及李世民等人,加快了找寻龙瀛剑的速度。在大队人马行至祁连山脉东南方的中部之时,黄伊榕第四次开启了《泣血葬剑》的指引。

    这一回,箭头又指回了“西北方”……

    众人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一行近三百人,武功高强的高手有二十多人,即便是随行兵卒,亦是精挑细选的精干之士。这一大群能人异士,在听到黄伊榕说出的答案之后,均感哭笑不得,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一群人耷拉着脑袋,调转马头,又继续往回走。

    紧赶慢赶之下,终于再一次抵达了“中间地带”。黄伊榕摸了摸贴身而放的孤本,心道:“仅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黄小姐,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李世民问道。

    黄伊榕环顾荒芜的戈壁,摇头苦笑,“别无他法。只能用掉最后机会,再度缩小范围。”

    一柄四尺剑,埋藏在近六千亩的荒原中,除非是通天彻地的大罗神仙,否则除了掘地三尺、一寸一寸地寻找,还能有什么办法?

    黄伊榕瘪了瘪嘴,心中腹诽,“御剑山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穆剑宗成天拉着儿子瞎转,到处打龙瀛剑的主意。他爹更是莫名其妙,既然决定把龙瀛剑给师父,直接给不就好了嘛!非要拖累这许多人和他玩‘捉迷藏’。”

    李世民听罢黄伊榕之言,思索片刻后,道:“既然如此,待黄小姐的方向确认之后,我们十人一组,铺开搜索。”他极有深意地望了对方一眼,“分组之事,我已心里有数。”

    黄伊榕一怔,旋即会意,点了点头,“好,就依殿下之计。”对于李世民所说的“心里有数”,他二人心照不宣。

    此次同行者,共有两百九十三人,分别是:郭洪黄铁两男两女,周氏一家三口,洪一带来的九大高手,以及,包含李世民、李德謇在内的唐王府将领五人,余下士兵两百七十二人。总体而言,分为四路。

    龙瀛剑乃天下必争之神器,为避免在搜寻的过程中,受到外来者的阻截,或发生找到龙瀛,却隐瞒不报的风险,李世民早已部署好分组方式。每组必有武艺高超者,负责扫清外来障碍,并安插亲信之人,以防不测,且四路人马交叉监控,以“响箭”作为联络信号。李世民在自己所学的众多阵法中,挑选出两套简单实用的小型阵法,一套用于攻击、一套用于防守,他打算将这攻防之阵,传授给每一组的将士。

    黄伊榕打马脱离队伍,郭旭扬陪护在其身侧。黄伊榕深呼吸两口,掏出《泣血葬剑》,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书册内汇入十方内劲。

    在先后出现“葬剑祁连”及数十行金色小字之后,那枚指示方向的金色箭矢,于书页之上,逐渐清晰。此次箭头所指的方向为“正东方”。

    既已知方位,黄伊榕正准备合上书本,却猛地看到正东方的某处,暴射出一道三丈宽的圆形光柱!金光直冲天际,与《泣血葬剑》上的金箭光芒,遥相辉映,而箭镞的指向,正是那光柱之所在!此时红日东升,朝霞与那华贵的金色相互交织,在这一望无垠的大戈壁上,为满地星星点点的黑黄色砂石,覆盖上一层绚丽的红金薄纱。

    “那处莫不是‘葬剑之地’?!”郭旭扬锐利的眼光快速扫过箭矢与金柱,第一个反应过来。

    “穆剑裳这老……”黄伊榕看了看身旁心爱之人,快迸出来的粗俗字眼,还是咽了下去,愤愤地道:“我想骂人了……”

    郭旭扬笑出声来,“这穆剑裳确实是……唉!”

    两人相视一眼,又无奈又好笑。

    郭旭扬遥望金光,原先耀眼夺目的光芒,渐渐趋于暗淡,“金光散发之处,距此约十二里。四周视野开阔,光柱彰彰可见,我们快走,莫被他人捷足先登。”

    “嗯。”黄伊榕亦知事态紧急,遂将孤本揣入怀中,驱马向大队疾赶。

    郭黄二人尚未归队,李世民已快马奔来,“黄小姐,那金光是?……”

    “快走!边走边说。”黄伊榕马不停蹄,说话间又在马股上抽了两鞭子。

    众人心中已猜到八九成,纷纷快马加鞭,朝金光暴射之地疾驰而去。

    待赶到之时,那光柱早已消散。然在场之人不乏目力过人的强者,具体的方位,他们已了然于胸。

    一群人骑马行入一个群山环抱的山谷,再下马鱼贯穿过一处隐蔽的穴口,拨开杂乱的矮树丛,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一堵坚实高耸的山壁。

    “郭大侠,您确定在此?”一人忍不住发问。

    一路追随金光,带路至此的,正是郭旭扬。因山穴过于狭小,数十人挤在入口处,其余的两百多人,只能随马匹一起,停靠在谷外。

    “理应在此。”郭旭扬剑眉深锁,往前走十数步,细细地端详着壁上石块,不错过任何壁缝纹路。他从左面行至右面,推敲了半盏茶的工夫,扭头对身后的黄伊榕说道:“榕儿,壁上所布乃‘罔阵’。你带人退出去,我来解阵。”

    “我要陪你一起。”黄伊榕踏前一步,与郭旭扬肩并肩站立。

    郭旭扬微笑道:“此阵不难解,让大家退出,不过是多份保障。别担心。”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黄伊榕依旧十分坚持。

    “罔阵”的破解之法,她也识得,确实非难解之阵。然而,不论什么样的阵法,困难还是容易,危险抑或安全,她都不在乎。她的心中早已立下誓言:无论生死,都和旭扬在一起!

    李世民将郭旭扬及黄伊榕的言行,瞧在眼里,他向众位高手颔首示意,向郭黄二人抱了抱拳,与众人一道,退至穴口,留下这一对同生共死的璧人。

    “好吧。”郭扬旭有些无奈,心底却升起浓情蜜意,唇角扬起一个弧度。他似是无意地挪了两步,悄无声息地护住了榕儿的身体,湛卢剑出鞘,在石壁上的一十六处破阵之位,依次打入一十六道精纯剑气。

    “轰隆隆!”山石凹陷移位,露出一个仅可过一人的洞口。“罔阵”已解,所幸并未出现凶险之事。洞内黑黝黝的,无丝毫光亮,两人往里瞅了瞅,根本看不到里头的任何东西。

    郭旭扬掏出火折子,率先而行。黄伊榕向李世民等人招了招手,紧随郭旭扬而入。

    通道狭长,洞壁干燥。这内凿的洞穴,却能感受到一阵凉风,火折之光,从始至终,未被熄灭。

    大约走了四五十步,路的尽头,是一扇石门,门上刻着四个草书大字:埋骨葬剑。这四字笔力遒劲,入石三分。郭旭扬看得出来,乃是利剑所刻,且字迹与《泣血葬剑》孤本内的一模一样。他基本可以断定:石字出自穆剑裳之手。

    “弟妹,你和小白羊进去吧。若遇危境,我随叫随到。”洪一的声音,自后头传来。

    整条石道虽仅可行一人,却仍有松动的余地,走在第四位的洪一,就着微弱的火光,看到了石门上的字。他的话语,显然是说给洞内之人听的,意思非常明显:龙瀛剑的出处,来自黄伊榕,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人,此番的目的,只能是“陪同”,甭想生出什么歪心思。由黄伊榕本人亲自取剑,最为适宜。

    郭旭扬是黄伊榕最信任的人,从前三次开启指引时,她只让郭旭扬护法,便可看得出来。洪一很清楚郭旭扬的实力,对方虽身负重伤,但已将养了好些时日,石门后即便布设机关暗器,想必也难不倒他。洪一亦知黄伊榕武功极高,对于各种阵法亦是熟稔,郭黄二人同去,应当能顺利地将龙瀛剑带出。

    那穆剑裳既已将人一路指引到此,按理说,不太可能再施毒计加害。然而,若是穆剑裳心存歹念,使得郭旭扬及黄伊榕遭遇险境,他们只需叫唤一声,守在门外的洪一等人,便会立即进入接应。

    黄伊榕自然听出了洪一的话外之音。龙瀛剑事关重大,同行者虽多,可信之人,于她而言,却并不多。洪一替她说出了自己不方便说的话。

    “多谢洪大哥。”

    按照洛修的计划,只要唐王李渊,肯交出写明“力争国泰民安”等内容的“密诏”,龙瀛剑便是唐王府的囊中之物。若不让唐国皇子同行,只怕很难消除唐王府的猜忌之心。

    黄伊榕沉吟片刻后,对走在第三位的李世民说道:“殿下,你随我与旭扬,一同进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九十七章 空余剑匣

    开启石门的机括并不难寻,在右手边一个显而易见的位置。机括按动,石门打开,一切顺利得令郭旭扬、黄伊榕及李世民,戒备之心更重。

    三人穿门而入之后,石门迅速地自动关闭。

    “小白羊、弟妹!你们没事吧?!”洪一眼看着石门合上,想抢进去已是来不及。他的手放在开门机括上,只要里头有一点儿不对劲,就立马按下去。

    “老洪,放心。”郭旭扬沉稳的声音,自门的另一边传出。

    郭旭扬受伤的左手勉强地举着火折子,抓握湛卢剑的右手,力度更紧了些。紧随其后的黄伊榕和李世民,亦各自抽出就手的兵刃——涅冰刀及承影剑。在这漆黑的山洞内,三人小心谨慎地步步前行。

    郭旭扬刚走出十二步,便依稀看到前方的地上,斜插着一枚透骨钉。铁钉入地五分,钉身已锈。

    “小心!有机关。”

    “怎么了?”郭旭扬的身形高大颀长,黄伊榕整个人被对方护得好好的,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况。突然,她怀中的《泣血葬剑》,再度射出金光,将她的衣服及头脸,都照得亮堂堂的。

    “怎么回事?”郭旭扬及李世民同时发问,两人均看向了走在中间的黄伊榕。

    “呃……我也不知道。”黄伊榕一脸茫然,掏出怀中的孤本。

    数十道金色光芒自书中迸射而出,三人手中的火折,与这金光相比,如同萤火比之皓月。黄伊榕翻了翻书页,并未看到其它异常,除了发光发亮。

    郭旭扬思忖后道:“或许与方才那道冲天光柱相似,此处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与这《泣血葬剑》产生共鸣。无论如何,小心为上!”

    “有这金光也挺好的,至少看得更清楚了。”黄伊榕探出小半个脑袋,“旭扬,前面的路宽了,我和你并排走吧,我拿着书,够亮。”

    “不!榕儿你走我后面。”郭旭扬侧移半步,将黄伊榕的脑袋又挡了起来。他熄灭火折,伸手说道:“书给我吧。”

    “好吧。”黄伊榕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泛起甜蜜的笑意,将孤本递了过去,“旭扬,你一定要当心!”

    “嗯。”

    在金光的照耀下,郭旭扬看到往前行约百步,便是左向的弯道。然而,在这百步之距内,竟然满是暗器,各式各样、密密麻麻,非但铺满了地面,连两侧及头顶的石壁上,都横七竖八地插了很多。虽说大多铁器已锈蚀,且堆积尘灰,却也能在暗淡的金属表面,看到青紫之色。暗器有毒!

    郭旭扬的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若无人触发机关,暗器当不会自行射出。难道说,有人抢先到了此处?从暗器掉落的方位来看,像是被人手挥兵刃格挡所致……究竟是谁?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将湛卢插在地上,右手凝聚真气,平推一掌。带毒暗器被掌劲撼动,拔离地面,向左右飞出,撞上石壁后,跌落在两侧。

    扫除障碍后,郭旭扬再度抓起湛卢剑,向前迈步,“走吧,仍需留神。”

    黄伊榕及李世民尾随郭旭扬前行了一段路,才看清洞内情形,两人的疑虑与担忧,与郭旭扬一模一样。

    “旭扬,会不会……有人来过了?”黄伊榕用力地咬着朱唇,她实在不愿意相信,费尽千辛万苦,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极有可能。”郭旭扬轻叹一口气。

    “郭大侠,你说会否是方才光柱暴射之时,有人快我们一步先到?若是如此,此刻寻迹去追,还来得及!”李世民亦是心有不甘。

    郭旭扬摇头说道:“从暗器的锈蚀和积灰程度来判断,至少一年以上。且光柱出现后,我们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十二里地,路不算长,西北旷野,一路未见旁人,破解‘罔阵’,亦需时。”虽然现实很残酷,但他还是理智地道出实情,摧毁了李世民及黄伊榕的幻想。

    “既已到此,先进去探个究竟吧。”

    行出百步,未遇凶险,三人左拐,所见与适才相同,飞镖毒钉铁蒺藜,各种带毒之物布满四周。他们一面清扫一面前行,无惊无险地走过四条弯道后,进入一间两丈宽、三丈长的密室。此间封闭的石室,已是尽头。

    石室内,空旷非常,除了一张圆形石桌及一张石制靠椅之外,再无其它摆件。

    桌椅置于正中,桌上平放着一个紫金铁打造的长形盒匣。紫金铁坚固刚硬,昂贵稀有,即使存放数十年,也绝无腐锈。盒盖大开,匣内空无一物。

    石椅上,坐靠着一具骸骨,他的皮肉衣衫早已腐烂,然从头颅及眼窝的方向可以看出,这具尸体,直到死前的那一刻,仍然盯着桌面上的铁匣。

    “看来……龙瀛剑真的已经被盗走了。”郭旭扬的话语中,透着沮丧。就算他再从容淡定,如今也是满心的失望。

    他和李世民都是使剑的行家,他们很清楚:铁匣的大小,正好能放下一柄长剑。黄伊榕惯用的兵器虽是短刀,然她曾见过龙瀛剑的图样,图样上标注有龙瀛的尺寸,目力极佳的她,不得不承认:匣子的长度,与龙瀛剑极为吻合。

    黄伊榕及李世民相视而望,又各自撇过头去,默然不语。此时此刻,他们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什么也不想说。

    三人沉默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郭旭扬先开了口,“这具骸骨,应该是穆剑裳。我们再四处看看,或许……说不定还能发现些别的。”这句话实在是有很大一部分“安慰”的成分,盗剑者连龙瀛剑都拿走了,还能留下什么?

    几日前,郭旭扬与黄伊榕已互通了消息。通过郭旭扬,黄伊榕已知悉了“信义门”的所有真实情况,亦知晓了“龙瀛剑并不在万重山手中”。而她也把从师父洛修处了解到的全部讯息,详尽万分地讲给旭扬听。情报互碰过后,二人均认为:“葬剑祁连”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此刻,室内除了郭黄二人,只多了一个李世民。李世民一路随行,深入至此,黄伊榕掏出《泣血葬剑》,他自然也看到了。依现今的状况,郭旭扬觉得已没有必要对他再过多隐瞒,故而说出了“穆剑裳”之名。

    “那就看看吧,都走到这一步了,不把每寸土都翻过来看一遍,我也不甘心。”黄伊榕一面叹气一面说着,“我从右往左搜。”

    “那我从左往右吧。”李世民的精神有些萎靡,他们唐王府耗费了这许多人力财力,自己甚至违抗了圣旨,却换来一个空盒子……然事已至此,定局已无法改变。如黄伊榕所言,怎么样也得翻看一遍,他才能死心。

    郭旭扬看着黄李两人,垂头丧气的,一人包右、一人包左地搜寻,他无可奈何地轻轻摇头,向石桌走去。左右都被人“包下”了,他只能选“中间”。

    他拿起铁匣正欲端详一番,却看到原来被匣子覆盖的桌面上,显露出一条不间断的石缝。石缝围成长方之形,其长宽约摸一本书册的大小。

    他看向左手的发光孤本,提醒了一句,“大家小心。”眼见黄伊榕及李世民均做好防御,他将《泣血葬剑》按进缝隙。

    孤本与缝隙,严丝合缝,石桌沿着书页的边缘下沉半寸,书册内射出的金光更盛,万道光芒直冲密室壁顶,狭小的密室浸沐在金色的海洋之中。在这绚丽高贵的光幕中,壁顶浮现出数千金字。与此前看到的,书页上浮动的虚幻字体不同,壁顶上的金字,厚重凝实,清晰了然,仿佛黄金融水,铸造而成。

    在确定龙瀛神剑被盗走时,郭旭扬三人已做好了“毫无收获”的最坏准备,或者说,就算能寻到什么蛛丝马迹,估计也要花费很大的工夫。他们万料不到如此轻松、如此迅速,便能显现这番奇景。三人心中又疑又喜,同时仰头,将金字内容快速阅览,记在心中。

    **最近写文又没动力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忆瀛洲岛

    石室壁顶的金字持续存在,那浓密的万道金光亦久久不散。郭旭扬、黄伊榕及李世民看完文字内容后,面面相觑。

    “我先前还在埋怨这穆剑裳折腾人,原来是事出有因。”黄伊榕轻咬红唇,“旭扬,你怎么看?”

    “照穆剑裳所书,龙瀛剑竟透着邪戾之气。”郭旭扬沉吟道:“‘金司南互引术’,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这个名字,然书中未详述施术之法,想不到穆剑裳却能将其运用自如。看来,‘司南’指向并非南方,而是施术者指定之地。”他顿了顿,语气有些许凝重,“最让我意外的是:竟然获知了瀛洲岛的消息!”

    “郭大侠,你认为这些文字,有几成可信度?”关于龙瀛剑及瀛洲岛,李世民知之甚少。他与江湖上绝大多数人所想相同,他们都觉得对于这惊天绝密,郭旭扬必定有超乎常人的认知。故而,他想从对方的口中,寻求答案。

    郭旭扬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在下不敢妄下定论。但……细思下来,这其中确有合乎情理之处,且部分讯息,与那日隗狸所言相符。”

    壁顶金字共计三千五百二十一字,大致讲述了三个部分的内容。

    穆剑裳首先向洛修致歉,并说明为何要以“金司南互引术”,也就是金色箭矢指明葬剑之地的方法,引导洛修五次寻剑。

    已故的穆剑裳并不知晓洛修已被困于玄都峰,他以为携《泣血葬剑》孤本到此取剑者,乃是洛修。因此,整整三千余字,均是以洛修为述说对象,结果却被洛修的徒弟——黄伊榕,以及郭旭扬和李世民,看到了金字。

    穆剑裳未将龙瀛剑直接交给洛修,而是采用曲折之法,最主要的原因是:龙瀛剑身具诡邪戾气。若有人轻松取得龙瀛,则必被此剑吸血而亡。只有在寻剑的过程中,经历诸多波折磨难,才能将龙瀛剑稳稳地握于手中。当初他便是通过“与宝剑相共鸣”的特殊功法,历尽千辛万苦,寻至瀛洲岛,才得以将神剑带出。

    而“金司南互引术”的重要节点,乃是直冲天际的金色光柱,也就是黄伊榕第五次开启指引时,众人看到的、与箭头相呼应的圆柱金光。金光爆射之处,不偏不倚,正是这埋骨葬剑的密室山顶。

    山洞外的石壁,目视无异样,可迷惑路过之人,穆剑裳更是布下“罔阵”,将寻常不识阵法之辈,拦在洞外。以穆洛二人的交情,他确信,区区“罔阵”,绝对难不倒精通玄门术数的洛修。

    山洞内,满布机关暗器,样样带毒。洞中石道看似危机四伏,然入洞者只需手持《泣血葬剑》,便可在金光的照耀下,畅通无阻。为避免“无书”的擅闯者,以人命铺路前行,同一处机关,穆剑裳总共布了十轮。即是说:若郭旭扬三人手中未拿孤本,则必遭遇如洪水般汹涌而至的暗器毒潮。

    除了提及“金司南互引术”之外,穆剑裳在金字中还提到了他的门派——御剑山庄。御剑山庄的剑招存在破绽,若堪透剑中奥义,则极易想出破解之法。他发现此事后,为保子孙后代安稳,只能狠心地将见过最强剑招“万剑归宗”的七大高手,秘密诛杀。他自知罪孽深重,连诛七人之后,便自囚于此,直至身死。

    其子穆剑宗,从始至终均不知其父曾为龙瀛之主,更不知其父的埋骨之地。穆剑裳料定儿子难成大器,作为一名父亲,他希望洛修看在朋友的情分上,对御剑山庄多加照拂。

    穆剑裳违背良心道义,造杀戮之孽,这一切,都是为了山庄的基业。然可悲的是:其子孙对本门剑招领悟粗浅,有形无质,却偏偏在人前频繁使出。江湖上除了郭旭扬及黄伊榕,还有一些与穆氏父子交过手的武学奇才,亦破解了剑招。穆剑裳的良苦用心,终是付之东流。

    而最后一件事,是郭旭扬三人最为关心在意之事:瀛洲岛之所在!

    穆剑裳在《泣血葬剑》中布设“金司南互引术”时,未对瀛洲岛过多叙述,只因记忆模糊。每当他逼迫自己回想,内心深处便生出一种恐惧之感,同时头痛欲裂,痛不欲生。

    他将自己囚禁于此,已是了无生念。对于一个不惧死亡的人,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强迫自己回忆瀛洲岛。连续七日七夜,他水米不进,直直地盯着铁匣中邪戾的龙瀛剑,在一次次痛苦地努力与挣扎中,他终于又想起了一些细节。

    瀛洲岛是一个飘移的岛屿,仿佛那传说中的“东海仙山”,游移不定,仙踪难觅,不见全貌。它似乎有一处正式的入口,而穆剑裳误入仙岛,却并未经过那处通道。简而言之,上岛之路,不止一条!

    穆剑裳记起,岛上居民均身怀高强武艺,更有甚者,其高深莫测之能,远超于他。然他至死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在强敌环伺之下,将他们的镇岛之宝,强行带至中原?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何事隔这许多年,岛民并未出岛寻剑?亦未追杀自己?

    郭旭扬理了理思路,“穆剑裳乃一代宗师,盗剑者竟能破除其所布之机关,可见武力之强横。以暗器掉落的方位判断,若要突围至此,并带走龙瀛,再全身而退,我自问做不到。”

    “莫非,那人当时已被剧毒暗器击中,所以重伤之下,抓起龙瀛便疾退而出,无暇顾及其它?我看剑匣、骸骨及四周,都不像有翻动过的痕迹。”黄伊榕接过郭旭扬的话头。

    她非常清楚,郭旭扬的实力有多强。对方既已坦言无法全身而退,则盗剑者负伤的机率,必是九成以上。如此看来,盒匣下的机关事先未被发现,便说得过去了。

    “或许吧。”郭旭扬把桌面上的《泣血葬剑》收起,金光瞬间暗淡,金字立刻消失。“那人手中无书,金字之秘,他必定是看不到的。按穆剑裳所写,通道中的暗器可发射十轮,然洞内未见旁人尸身。我猜测,盗剑者非但武功极高,更是对自己绝对自信,或者说,他并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才独自行此绝密之事。”

    “此人会不会是隗狸?”李世民望向穆剑裳的骨骸,喃喃自语,“以他的能力,进洞盗剑极有可能。且在我唐国召开‘赏剑大会’之前,这号人物竟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他的出现,定是刻意为之。不知隗狸与穆剑裳,是否有所关联?”

    “榕儿、秦王,当初为分散‘夺图者’的侵扰,你们将军队拆为十队。待出洞后,你们让人逐一收集阻截之敌的资料,看看有哪些门派势力并未参与其中。”郭旭扬剑眉微拧,“那幕后之人将榕儿的行踪大肆宣传,引来多方争夺。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定会有下一步行动!”

    **停笔了半个月后,继续写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埋下祸根

    黄伊榕及李世民点头说道:“明白。”郭旭扬的言外之意已是十分明显:这一次,前往西北劫夺“藏剑图”的人潮,可谓是浩浩荡荡,而没有踏入这广袤的祁连山脉、掺和抢夺的帮派番王,或许会是那泄密的幕后布局者。

    郭旭扬曾依据“瓦岗寨外一线天伏击“与“唐王府赏剑大会”,两次到场者的微妙差异,层层深入探查,端掉了“拜火教”地下分坛,又掌握了该教派已被他人控制的情形。如今这出“祁连寻龙瀛”的戏码,说不定也能通过此种方式,有所突破。

    黄伊榕思索片刻,把紫金匣的盖子盖好,将那合盖封闭的剑匣,交到李世民的手中,“殿下,这个剑匣,你拿着。”

    “黄小姐?”李世民吃了一惊,旋即明白过来,“如此,多谢了!”

    郭旭扬将两人的言行瞧在眼里,却未多言。显然,与“赏剑大会”的操作相似,黄伊榕是想故技重施,以一个空剑匣,营造出“唐王府已得龙瀛”之假象。

    如洪一所言,龙瀛剑按理说是穆剑裳相赠洛修之物,黄伊榕如何处置剑匣,郭旭扬不方便干预。郭旭扬亦期望这纷争祸乱的世道,早一日归于一统,百姓安定,天下太平。眼见唐王府频频“捞到好处”,“牵制唐王府”的念头,再一次地涌上他的心头。他并不希望榕儿十数年的努力,换来一个悲惨的结局。他更不愿意看到,日后唐王府或是某一方势力夺得天下之后,摇身一变,成为暴君,天下人依旧摆脱不了水深火热的命运。

    李世民轻抚剑匣,苦笑一声,“它对我大唐而言,是个好东西,但于我而言,却……”

    黄伊榕蹙眉道:“你是担心……陛下和太子对你的猜忌?”她轻叹一口气,直言不讳,“这种情况,并非没有可能。”她身为唐王府的“国定钦使”,也是多年淫浸在朝堂的勾心斗角之中。虽说她并不喜欢这种氛围,因此时常刻意远离,但对于唐王李渊、太子李建成及秦王李世民之间涌动的暗流,她还是有相当的耳闻的。

    “不如,我替你作证吧。”黄伊榕用力地咬着下唇。

    她作为具有“如唐皇亲临”此等特殊地位的钦使,本分应当是——绝对并且唯一效忠于李渊。虽然,整个唐王府的皇族及重臣均心照不宣:黄伊榕师徒绝不可能真正对唐王府称臣,但这师徒俩在明面上却是给足了情面。黄伊榕并非多事之人,且身份尴尬,此刻她能道出为秦王作证,已是十分不易。

    “或者,剑匣你还是别拿了吧。有匣无剑,极易落人话柄。若被人借机治你一个‘私藏龙瀛神剑’之罪,只怕……”黄伊榕望向面带愁容的李世民,一字一句地说道:“连‘秦王’之位,你都保不住!”

    在场皆是聪明绝顶之人,三人都很清楚:有些时候,“聊胜于无”并非真理。

    李世民微微摇头,“黄小姐,你的初衷是为我大唐,你对我的帮助,世民很感激。若你替我力证,会遭致父皇与大哥的疑忌,于你的处境而言,极为不利。日后如有人问及此事,你随机应变即可,无需顾及我。”

    郭旭扬心中暗道:“皇族争斗,无论哪朝哪代,都不曾停止。这李世民置身权利漩涡,亦是无法幸免。数日来,我观其言行举止,尚算坦荡之人。”对于这唐王府的秦王殿下,他多了些许好感。

    “龙瀛剑与瀛洲岛密不可分。‘得龙瀛剑者可得天下’之言,若确有其事,想必在瀛洲岛上有所解答。隗狸亦曾说过:岛上有金域、有龙脉。盗剑者既已得剑,则必定妄图带剑登岛。此剑匣,可为饵。”

    “郭大侠的意思是?”听罢郭旭扬之言,李世民头脑中闪过零星想法,却未成型。

    “若榕儿所料不差,对方来去匆忙,未细查此密室,则他所盗之‘真龙瀛’,未必如秦王你手中的‘假剑匣’。”郭旭扬继续说道:“只需放出‘唐王府携龙瀛剑登瀛洲岛’的假消息,引盗剑者现身,也不是没有可能。甚至,隗狸在‘大王山’上所说的话,你们也可加以利用。”

    他曾背负着一柄“龙瀛假剑”游走于江湖,其目的便是令师兄顾征心存顾忌。在黄伊榕打剑匣的主意之时,他首先想到了这招引蛇出洞。

    黄伊榕拍手轻笑,眉眼弯弯,明亮的双眸中,只有郭旭扬,“这个好!旭扬你真行!”

    在这略显压抑的气氛下,榕儿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郭旭扬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一时语塞,赧然痴笑,“呃,榕儿……”

    “咳咳,那个,请恕世民直言,对方若已登岛,又当如何?”李世民实在不想打扰这对小情人的甜言蜜语,但这关键的问题,他又不得不问出。

    郭旭扬收回凝望伊人的目光,“我们在明,敌在暗。而瀛洲岛,我们所知甚少。盗剑之人如此大费周章、以身犯剑前来取剑,十有八九意在天下。若他已然上岛,势必有所动作。如在下方才所言,一个谋求天下之人,他的下一步行动,迟早会暴露于人前。我们需多方探查,尽快知其动向,以应对后事变化。无论事态如何发展,但至少,秦王你向唐王道出此计,可加大唐王对‘匣中无剑’的信任。”

    李世民对郭旭扬抱拳躬身,“多谢郭大侠指点!我意已决:即便此事于我不利,这空剑匣,我也会带回长安,献给父皇!郭大侠的‘引蛇出洞’之计,我亦会献出!”

    他的语气十分坚决,“于公,我乃唐国皇子,拓疆土、平天下、创盛世,乃我毕生所愿;于私,我是李姓子孙,父皇大哥既为我父兄,我既是儿子、又是弟弟,孝义当前,该我李世民受的,我便受着。”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况且,父兄自幼待我极好,父子兄弟的感情,是不会轻易动摇的。我相信,这件事情就算会有些许风浪,也必不是什么大浪。二位放心吧!”

    李世民的最后一段话,让黄伊榕收起了适才夸耀情郎时甜蜜的微笑,淡淡地说了四个字,“但愿如此。”

    郭旭扬摆了摆手,“秦王不必言谢。实不相瞒,在下亦想找出幕后之人,同时,破解那关乎天下苍生的龙瀛之谜。”

    **我查了不少资料,确定李世民在公元618年11月,灭了薛举之子薛仁杲之后,直到公元619年11月,才开始有另一番作为——攻打刘武周。

    在那个纷乱的天下,时间就是金钱,一天之内都可能覆灭一方势力。李世民整整一年的空档期,实在是让我费解……而且,后来刘武周一路打一路赢,几乎都快要掀了李唐的大本营了,李世民才迟迟露面,啊这……

    野传有一种说法:李世民是因为不满他爸爸的所作所为,并且想体现自己在唐国无人能及的“重要性”,才一直装病不出战。他磨磨叽叽了好久,李渊派人请了好多次,最后唐国快翻天了,他才出来打刘武周。

    这个说法,让我很难完全信服。站在李渊的立场,有一个这么拽的儿子,只怕他半夜都睡不着觉吧……李世民身为皇族,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当时历史的“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的?不好说……基于我自己的“难以信服”,我便在我的小说里,为这一年的空档期,编了一些桥段。至少,我自己觉得,在这个小说的背景下,看起来更合情理一点……

第两百章 平遥沦陷

    隋大业十五年,即为唐王府立国的第二年,“洛阳王”王世充废皇泰帝杨侗,立“郑”国,隋王朝彻底覆灭,年号由“大业”,改为“武德”。

    武德二年三月,“定杨王”刘武周得一将军前来投靠,大喜之,封其为“宋王”,嫁妹于他,并将军事大权委以妹夫,二者共谋争夺天下之大事。能令刘武周这雄霸一方的番王如此重视的将军,必有过人之处。那将军兼具非凡的军事才能及近乎无敌的高超武力,他的名字叫做宋金刚。

    “定杨王府”的军队,三月侵并州,四月破榆次,如今,又驻扎在汾河下游,欲图平遥。整支不足两万人的定杨军,一路进击,所过之地,连战连捷。此军之所以能捷报频传,只因为领军之将乃是——宋金刚!

    在投奔刘武周之前,宋金刚并没有太大的作为,甚至在“夏明王”窦建德的手下,吃过败仗。宋金刚率众投入“定杨王府”之后,原本过得并不如意的他,突然间,竟好似一条困于浅滩的巨龙,游入汪洋大海一般,非但恢复了蓬勃生机,更是能轻而易举地翻江倒浪。

    对于这上天恩赐的“战神妹夫”,其前后变化,差距太大,刘武周当然也是心存疑虑的,他派人暗中调查过宋金刚的底细。

    宋金刚爱刀,亦擅使刀。他杀敌时所用之刀不止一把,有好几把。定杨王府的密探多方探查,然除了查到宋金刚更换过宝刀之外,再也查不出其它不妥之处。最终,定杨王只能释怀,在埋藏“后手”的情况下,将军权下放给宋金刚。反正有人在前线冲锋开路,自己在皇宫里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

    汾河右岸,定杨军的营帐排布,间隔较宽,疏落而不凌乱。靠近军营的两里地内,草木皆被砍伐清除,余留空旷地,防止唐军放火烧林,偷袭营寨。宋金刚的军队,在此地已停留了八天。

    “五月春风渡,花红似血溟。中原连战祸,身死为龙瀛。”营帐外,一人嘴里衔着野草,遥望平遥城墙,心不在焉地吟了几句诗。

    “在这瞎哼唧个什么劲儿!吵老子睡觉!”一个壮汉从大树上跳了下来,他在那吟诗人的背上轰了一拳,“还不赶紧练功去!武功差得要命,下回再被人砍,我可不救你!”

    “敬德兄,你轻点儿,我骨头都快被你捶散架了!”那人疼得呲牙咧嘴,揉着后背,一脸苦相,“我这就去练还不成嘛?我不过抱怨几句罢了,我就不信你没什么想法?”

    “滚滚滚,快给我滚!别惹老子心烦!”还没撵走那吟诗人,壮汉自己大步走开了。他走得很快,就像逃跑似的,生怕再多呆一刻,他控制不住自己,还要再揍那吟诗人。

    那壮汉复姓尉迟,字敬德,单名一个“恭”字。他身高八尺,体壮如牛,皮肤黝黑,大脸盘子上满是虬髯。一根黑布条将他那浓密粗硬的长发,绑缚于颈后。他身上的铠甲,乃玄铁打造,甲片光滑黑亮,刀剑不侵,一对水磨竹节钢鞭悬于腰侧,后背一柄丈余长的玄铁枪。即使在他睡觉之时,两鞭一枪仍放置在身旁。

    尉迟恭远离吟诗人后,快步走向帅帐,他既不事先禀报,也不打声招呼,挥挥手遣走守门之人,径直掀帘而入。“老……咳咳,宋王,这平遥,你要怎么打?”

    被刘武周御封“宋王”的宋金刚,对于尉迟恭的随意无理,早已见怪不怪。他抬头瞥了对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擦拭着手中的宝刀,说话语气毫无波澜,“区区平遥,想怎么打,便怎么打。”

    “别和老子打马虎眼!我不想再看到我们的人死了!”尉迟恭暴跳如雷,抽出腰间钢鞭“砰砰砰”地敲打着宋金刚的桌案。尽管他已经压制了九成以上的力道,但还是敲出一个又一个的大洞,木屑纷飞,“快和老子讲清楚!”

    宋金刚放下拭刀的绸布,暗叹一口气,“敬德,我知你心里不好受,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不是么?”他顿了顿,复道:“还有,这是你打坏的第十四张桌子了。”

    宋金刚的皮肤是土黄之色,他的眼睛不大,却相当有神,漆黑的眼珠深邃明亮,仿佛能洞穿一切。他的左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从颧骨直至下颌,狰狞的样貌与他温润的嗓音,颇不相符。下巴上满布细密胡茬,嘴唇微微勾起,透着自信,又多了几缕柔和。他的右侧立着一个刀匣,除了手中之刀,匣内尚插着五把长短不一的钢刀。

    尉迟恭瞪着宋金刚,牙关暗咬,胸口起伏不定。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有满腔的怒火想要发泄,良久之后,他终究撇过头去,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晓得。”

    “前几日,我夜观星象,推算今夜无星月。待丑时,我一人杀上城楼,砍倒唐军军旗,打开平遥城门,你率军随后入城即可。”宋金刚见尉迟恭的情绪冷静了下来,才将攻城之法道出。

    杀人、夺楼、开门、进城,简单而直接。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和你同去!”

    “我一人,足矣。”宋金刚站起身来,走到尉迟恭的身旁,轻拍对方的肩膀,“敬德,你别想太多了,天命不可违。”

    “狗屁天命不可违!”尉迟恭心中腹诽,手臂一挥,索性将那半残的桌案,打得粉碎。

    平遥的城墙为土石混合,高达两丈九尺,每处拐角皆搭建一座瞭望楼,士卒可登高远眺,与城头的岗哨兵一道,交叉监控死角。一十二座弩机架于墙头,弩箭锋锐,箭头淬毒,其射程可由操控者依敌袭情况调节远近。城门厚重坚实,且以融铁加固。环于城外的护城河,挖得极宽极深,敌军压境之际,若无层层手令,吊桥绝不会放下通行。

    平遥仅为州县,但城防已是十分坚固,寻常敌将甚至是可登萍渡水的武林高手,都不可能在唐军毫无觉察中,顺利破防,但是,江湖上极个别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境地之人除外,比如——宋金刚。

    深夜,丑时。无星无月亦无风。

    一连串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条条被鲜血包裹的尸体被挑下高高的城墙,在城外摔成一滩滩的肉泥。

    “嗡!”城门大开,吊桥放下。尉迟恭带领万余将士,列队进入平遥,如入无人之境。

    唐王府的又一军事重地——平遥县,彻底沦陷。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二:

    (1)历史:公元619年3月,刘武周接受宋金刚“南向以争天下”的建议,率兵两万南侵并州——小说:本章。

    (2)历史:公元619年5月,刘武周攻陷平遥——小说:本章。

    PS1:关于尉迟恭(据说其实叫尉迟融)的武器,我纠结了好久,到底是用枪还是用鞭?我个人更倾向于用枪这种说法,古代马战,用枪更合适,在一些书里,尉迟恭也是用枪的,比如《说唐全传》。但若说名气,貌似尉迟恭配钢鞭,知道的人更多些。于是,枪和鞭的装备,都给他装上吧……

    PS2:我竟然,写到两百章了……快被自己的毅力感动哭了……

第二百零一章 食在长安

    苦苦等候在山洞外的一众人等,终于盼到那石门开启的声音。在众人的瞩目下,首先踏出洞口的,是唐王府的皇子——秦王李世民。他神情肃穆,步履稳重,而他的双手,正规规矩矩地捧着一个紫金铁打造的剑匣。紧随其后的,是唐王府的“国定钦使”黄伊榕,最后走出来的,才是郭旭扬。三人进洞与出洞的顺序,正好相反。

    所有人都盯着那紧闭的盒匣,大家都沉默了。每个人都很识趣,没有一个人说出“把龙瀛剑拿出来观赏”这样的话,就连年纪最小的铁梦筝,此刻都闭了嘴。在场之人,要么是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要么是身份低微的寻常兵卒,谁都不会愚蠢地问出令出洞三人两难的话语,当然,有些人想问,也不敢问。

    不知是谁朗笑一声,率先向李世民道贺,庆贺他喜获“龙瀛神剑”。随后,越来越多的人,纷纷效仿。

    此次随行之人皆亲眼所见:黄伊榕只身来到祁连山脉,遇敌袭无数,一路依箭头指引,曲折行进,又随光柱寻自葬剑之地,再由郭旭扬破解“罔阵”。他们层层深入,历经千辛万苦、披荆斩棘,才得到这个剑匣。

    众所周知:郭旭扬、黄伊榕及李世民三人,是空手进入山洞的,而他们出来时,却多了一个价值昂贵的紫金剑匣。这个宝匣,秦王李世民捧得很郑重,国定钦使黄伊榕护得很小心,任谁都看得出来,唐王府的两位重臣,对这珍宝万分上心。

    虽说洞外之人未得见匣内乾坤,然他们心想,为确保隐蔽性及安全性,郭旭扬三人不愿“以剑示人”,亦在情理之中。包括洪一在内,众人对于“唐王府获龙瀛剑”这件事,竟已相信七成以上,甚至有人深信不疑。

    出洞之前,郭旭扬三人在密室内,又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搜索,已无其它收获。此次劳心劳力,死伤众多,仅得到龙瀛剑及瀛洲岛的少量信息,与一个内里无剑的空盒子。

    出洞之后,郭旭扬与黄伊榕寻了一个时机,将真实情况告诉了洪一及铁梦筝。对于洪铁二人,黄伊榕可以说是十分信任,虽然她很疑惑洪一的身份背景,但多日相处下来,她确信此人可信。

    黄伊榕和李世民命军队收集敌袭的情报,得到的回禀是:未见某些门派势力的踪影,其中包括:与唐王府交战正酣的“定杨王府”、身份成谜的隗狸、“卓君宫”宫主苍夜,以及那被操控的“拜火教”。

    常言道:好人做到底。周氏一家三口,还有洪一带来的那九大高手,既然已助黄伊榕顺利取得“龙瀛剑”,众位英雄商议过后决定:再助其将龙瀛安然送至长安城,送进唐王府的皇宫里。

    平遥的沦陷,在唐王府的议事殿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李世民先前“抗旨不遵,未及时赶赴前线排解国难危机”的行径,令“唐王”李渊极为不满。李渊此次弃李世民不用,另派他人领军出征,抵御“定杨军”的进犯。

    边境的滚滚硝烟,并未影响长安城的熙攘喧嚣。东、西两市的坊间,店铺大开、买卖照旧;纵横交错的街道,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黄伊榕左手牵着郭旭扬,右手拉着铁梦筝,挤过人潮,钻进一间小铺。洪一看着没入人流的三人,翻了翻白眼,重重地叹息一声,耷拉着脑袋,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了过去。

    “我说弟妹,你就放你洪大哥回去睡觉吧!”洪一的眼皮很重,浑浑噩噩地找到了黄伊榕三人的座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事情都办完了,哥哥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得睡个饱觉了,你就发发慈悲吧!”

    “洪大哥,你不想陪我了么?”铁梦筝很自然地抚上洪一的右手,眨了眨美丽的杏目,“阿爹走后,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榕姐姐、洪大哥还有郭大哥,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我好想你们能一直陪着我。”

    “小筝……”洪一一阵疼惜。铁梦筝所言不虚,自从铁从云离世,他确实少见小筝展露笑颜。今日这繁华的长安城,好不容易冲淡了小筝的哀愁,难得对方慢慢地解开心结、敞开心扉,他这个做哥哥的,睡不睡那一觉,又有什么所谓呢?

    洪一不露痕迹地抽出被小筝握着的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好,洪大哥陪你。”

    “看吧洪大哥,这可不是我不放你走的哦!”黄伊榕俏皮地“噗嗤”一笑,偷偷与郭旭扬对视一眼。他二人均有意撮合洪一及铁梦筝这一对儿。

    “谢谢洪大哥!洪大哥最好啦!”铁梦筝拍手笑道。但只一会儿,她的笑容逐渐暗淡,眉眼低垂,“上次我和阿爹就想来这里吃馄饨,但排不到位只好作罢。阿爹,他永远都吃不到了……”

    “我的好妹妹,别想不开心的了。”黄伊榕的双手,轻轻握住梦筝妹妹的柔荑,凝视着对方的眸子,无比认真地说道:“我和你郭大哥、洪大哥,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永远、永远陪着你!你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好么?”

    “嗯!”铁梦筝微微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当初梦筝妹妹特意来此,看来是知道名气的呀。”黄伊榕笑道。

    “那时我和阿爹在长安游玩,向城里人打听过。很多人都说这家馄饨做得特别好吃,今天总算吃到了。真好!”

    “这铺子小归小,但的确有名。食客日日爆满,我们能坐在这里,定是弟妹事先预订了座位。”洪一渠道网极广,就连哪里有好吃好玩的,他都一清二楚。

    民间有一句老话:酒香不怕巷子深。长安城内有些摊位看起来很不起眼,甚至只搭建一个粗简的木棚,但店家做出来的精美小食,却是让客人们口舌生津,流连忘返。正如这家“李兄馄饨铺”,铺面大小还不到旁边店铺的一半,紧窄的堂内,桌椅排得又挤又满,食客就桌而食,手肘竟能碰到邻桌人。但就是这么差的环境,偏偏食客络绎不绝,排着长队也要等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李兄馄饨铺”的馄饨,以牛肉为馅,去掉筋膜,泡去血水,经特殊的捶打之法,足足捶打半个时辰之后,包进如白玉般透嫩的馄饨皮儿里。一口咬下,弹嫩爽口,妙不可言,乃是长安城首屈一指的晨食佳品。

    四碗馄饨端上桌来,郭黄洪铁正享受着美食,周遭嘈杂的说话声,钻入他们的耳里。

    “我们唐国这一回的龙瀛剑,是真的了吧?”

    “这回绝对错不了!我有个兄弟在‘承乾殿’当差,他随秦王殿下出兵,与黄钦使汇合,找到龙瀛剑之后,又返回了长安城。他是我认识的离龙瀛剑最近的人!”说话之人,满脸崇拜之色。

    “那你快说说,那龙瀛剑长啥样?”

    “呃,他没见到……”

    “嘁,就知道你吹牛!”

    “我说的是真的!那神剑封在盒子里,照得盒子都发着光!”

    “什么颜色的光?”

    “金的,金……光。”那自称“朝中有人”的人,支支吾吾地回答。

    这狭小的馄饨铺内,一桌讲话,三桌可闻。右桌的两名食客凑过头来,“大哥,你可以啊!你那兄弟只差一点儿就摸到龙瀛剑了!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大宝贝啊!”

    “那是当然!”

    “我很好奇,既然这次是真的,那咱唐国在‘大王山’上的‘赏剑大会’,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猜测,很可能是那个隗狸,进皇宫盗走龙瀛剑,藏进祁连山,后来被黄钦使发现了,就去取回来。”

    “对对对,绝对是这样!几个月前,我就听说隗狸要来盗剑了!”

    ……

    听闻周围的闲言闲语,郭旭扬四人面面相觑,均轻笑着摇了摇头。

    铁梦筝吐吐香舌,低声说道:“他们说得好有道理,我差点儿就信了。”

    郭旭扬笑了笑,说话声音亦压至最低,“榕儿,秦王没遇什么大麻烦吧?”他指的是李世民进献“无剑空匣”之事。虽说这只不过是一方势力的皇族内斗,但郭旭扬性子柔善,他并不想看到李世民因公惹祸。

    “明面上看,这事儿是过去了。但实际上……”黄伊榕冷笑一声。

    停顿须臾,她复道:“好在你的‘引蛇出洞’之计,多少给他挡了挡。那所谓的‘瀛洲岛之行’,也已经开始了。我已下令:此事需及时向我汇报。旭扬,我知你很在意幕后之人,还有那关乎苍生的龙瀛之谜。只要我有任何情报,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特意查了,隋唐时期就有馄饨了。今晚我也吃馄饨~

    “好人做到底”后面,我好想接一句“送佛送到西”,但那时候唐僧西天取经的梗,还没有。

第二百零二章 是好丈夫

    “谢谢你榕……”郭旭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邻桌人的右肘撞了一下他的左臂。

    那人原本是要端碗喝汤,但这馄饨铺实在太窄、桌椅靠得实在太挤,他端碗时碰到了郭旭扬。郭旭扬不动如山,而他的手反倒抖了一下,馄饨汤溅洒而出,弄湿了他的前襟。

    且说这“李兄馄饨铺”店面虽小,但在这长安城却因美食而极负盛名。不少唐王府的达官贵人都是这里的常客,久而久之,抢位占座、打斗争吵这样的事情,就很少发生。因为,在摸不清楚别的食客背景能力之前,贸然动手说不准会自讨苦吃。八方来客自觉地按店里的规矩排位进食,倒是让店家省去了很多麻烦。

    那个肘撞郭旭扬的人,是长安城西市“容林巷”里出了名的纨绔恶霸刘超。他的父亲在宫城内担任着一个中等职位的官职,他平日里没少干一些欺男霸女的坏事,惹祸之后,他爹总会想方设法的替他这个独子“摆平”,这使得他不可一世的狂妄之心,日益见长。

    低头看到油汤弄脏了新衣,刘超可不管自己有理没理,更没把馄饨铺的规矩放在眼里。“啪!”地一声,他把汤碗重重地拍在桌上,冲着郭旭扬大吼大叫,“你这残废长没长眼睛!超爷我这身可是‘苏秀庄’的‘花锦缎’,花了整整两百两,你赔得起吗!看超爷把你右手也打断!”

    郭旭扬的左手在与万重山决战时被踩断,短时间内并未痊愈,黄伊榕日日悉心照料,上药包扎。因地方狭窄,他的湛卢剑靠在桌下,刘超没有看到。刘超虽是狂徒,但基本的识人看物的眼力劲儿,他还是有些的,若是他能发现郭旭扬的那柄上好古剑,想必他会有所收敛。

    现如今,刘超心中的猜测是:邻桌四人应该是某些家境中上的白身,无官无职,旁边这小子还是断了左手的废物,和自己一同来吃馄饨的有五个兄弟手下,人数比对方多,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反正天大的事儿,他老爹都会给他扛。

    “你说谁是残废!我看你是活腻了!”黄伊榕的说话声又气又急,话音竟比刘超的还要高。但凡有人说郭旭扬的“不是之处”,便是触她的逆鳞,刘超居然还敢骂出“残废”二字!

    “算了榕儿,别理他。”郭旭扬拍了拍伊人的手背,温柔一笑,“我们吃我们的。”

    以往,郭旭扬背着“龙瀛木剑”游走于江湖,欲杀他夺剑之人,多不胜数。绝大多数时候,郭旭扬都是以德报怨,放过那些欲取他性命的人,此刻他当然不会为了区区小事,与一个品行低劣之人多作计较。

    黄伊榕咽不下这口气,铁梦筝也是气不过,她手指刘超嗔道:“呸!明明是你撞我郭大哥的,自己不中用,还恶人先告状!”

    “哎哟喂!两位姑娘生得如此勾魂,说话竟这般难听。”刘超瞧向黄伊榕及铁梦筝之后,便再也挪不开眼,“若姑娘们给超爷我赔个不是,再陪爷儿几个好好玩玩,我可以不废掉这残废的右手。”说话间,他吞了吞口水,伸手过去,便要摸黄伊榕的俏脸。

    猛地,刘超的手被牢牢地钳制住!郭旭扬微微使劲,“格嘞”一声,刘超的腕骨已被捏碎。

    刘超疼得哇哇大叫,眼泪都挤出好几滴,与之同来的另外五人一时间慌了神,但见识到郭旭扬的出手之后,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

    “食不言语,妄动不宜。”郭旭扬语气微冷,脸色也不太好看。

    “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洪一睨视刘超一眼后,又看向郭旭扬,“小白羊,你是故意捏断这蠢货左手的吗?”

    “唔,我没注意……”郭旭扬方才无名火起,抓住刘超伸过来的脏手就捏。他这才发现,弄断的,正好是刘超的左手。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是因为弟妹!”洪一冲黄伊榕挤眉弄眼地说道:“弟妹我和你说,我认识这小子十几二十年了,很少见他生气,他刚才发火,完全是因为那蠢货想调戏你哦!这小白羊纯情得很,你们成亲后可别太欺负他哦!”

    “我说老洪,你这张大嘴能不能不要这么……这么……”郭旭扬语塞,他恨不得把洪一的嘴巴给封上。

    黄伊榕亦是面红耳赤,将脑袋埋进胸口,手指不停地绞弄着衣角。

    “这不是黄钦使和郭大侠么!”这边的骚动,吸引了店铺内所有人的目光。东北角落的一名食客,是曾参与“大山王”上“赏剑大会”的小卒,他认出了郭黄二人。

    在唐王府的都城长安,几乎是家喻户晓,“黄钦使和郭大侠”这两个称谓,只能用在黄伊榕及郭旭扬的身上。

    刘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像见了鬼似的尖叫道:“您……您是黄钦使?!”

    “国定钦使”黄伊榕,享有“如唐皇亲临”的殊荣。刘超吓得两条腿都在弹琵琶,他适才调戏了黄伊榕,那岂不是说,他调戏了皇帝陛下?!那他就算有一百个爹,也罩不住啊!相比随随便便就可以捏碎自己的郭旭扬,刘超对黄钦使的恐惧更甚。

    自从隋王朝覆灭,天下便是无主的乱世,无论是江湖中人,抑或是平民百姓,皆不愿发自肺腑地承认某一方番王势力为“国家”。而在李唐治下,这个难题却得到很好的解决。

    唐王府的治国策略是:对内,立法安民,发展经济,重农耕调税制,善用人才,以民为本;对外,精军强兵,兼以怀柔邦交,以蚕食鲸吞之法,扩充疆域。在唐王府版图内,百姓生活安定,国泰家和。日子过得好,民众自然而然会把自己当成“唐国人”,产生“家国意识”的归属感,皇权统治便得到极大的巩固。

    在此种情况下,对于唐王府臣民而言,代表政权的官府,甚至比江湖上的冷血杀手,更具有威慑力。

    “哦?你这么怕我,莫非有官家背景?那我倒要好好查查。”黄伊榕揶揄戏谑的笑声响起,一双美眸似是洞穿刘超的内心。

    “权力”二字,是一柄双刃剑。刘超之父在朝为官,刘超因此身份自觉“高人一等”。如今他开罪了黄伊榕,触犯了皇族,若他只是寻常庶民,黄伊榕当不会因几句恶语就过分苛责,然待她查到刘家官职之后,那父亲的官位,便是保不住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刘超连连摆手,对黄伊榕四人躬身哈腰,音带哭腔,“小人真是瞎了狗眼,冲撞了黄钦使、郭大侠,还有这二位贵人,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若非地方太小,他定会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滚!”

    “是、是,小人马上滚、马上滚!多谢黄钦使!多谢!”刘超如释重负,与那同来的五人一道,以最快速度逃离了馄饨铺。

    如此一番闹腾,郭旭扬四人便成为店铺食客的关注点。数十双异样的目光令他们颇不自在,他们草草扒拉完馄饨,便消失在众人瞩目的视线中。

    转过十几条街道,他们才放慢步子悠哉悠哉地闲逛。一路上,黄伊榕给铁梦筝买了很多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又为妹妹添置了十几套新衫。而铁梦筝所有的“收获”,都堆到了洪一的身上。

    “弟妹,你是要把整个长安城都买给小筝嘛!哥哥我快拿不动了!”洪一背上驮了好几个包裹,肩上挂满了大袋小袋,胸前捧着的东西,都快垒到他鼻子那么高了,“哎哎哎,不能再放了,我快看不见路了!要不咱们买辆车吧,雇个仆人提东西也成。小白羊你这没人性的家伙,都不帮哥哥拿些!”

    郭旭扬笑而不语,瞄了黄伊榕一眼,本想伸出去帮忙的手,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

    “不能帮!”黄伊榕疾跨两步,便拦在了郭旭扬及洪一中间,“旭扬的伤还没好呢!洪大哥你武功高强,拿这么点东西不费劲儿。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提东西的男人才是好丈夫。”

    “啊?哎,不对,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洪一的怪叫声,从一大堆东西里传出来。

    黄伊榕轻掩朱唇,“格格格”地娇笑,心里乐开了花儿。长久以来,她和旭扬一直被洪大哥调侃,今日终于报了这“一箭之仇”。

    “洪大哥辛苦啦!”铁梦筝也听出了榕姐姐的“话外之音”,粉嫩的小脸儿红得像两只桃儿,“我……我来帮你拿些吧。”

    黄伊榕趁机挽着郭旭扬的胳膊,快步走到前头,留下洪一及铁梦筝两个人,在后面肩并肩地“互助互爱”。

    直走到“长平街”的拐角,铁梦筝才牵着洪一的手臂跟了上来,“我们被人盯上了!”她并未回头,以免打草惊蛇。

    “嗯,从馄饨铺就开始跟着了。”郭旭扬语气平淡。

    “管他们呢!几只小虾米,我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弄死……弟妹你这是又买了什么!”洪一连额上的发带都歪了,却腾不出手来扶正,“小筝,你快帮我正一正发带,要滑到我眼睛上了。话说,咱能不能别买了?”

    黄伊榕仿佛压根儿没听到洪一的鬼叫,“梦筝妹妹,‘琉璃苑’的首饰很好看,榕姐姐给你挑几件,随我来。”

    洪一两眼一翻,“行吧行吧,买吧买吧!你们等我一下,我也有东西要买!”他大声地“抗议”,一个字一个字地喊道:“我要去买马车!”

    “原来你们都知道呀!”铁梦筝瞅着神色平静的三人,才明白过来:对于“被人跟踪”这件事,自己是最后一个发现的。只不过,郭旭扬三人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铁梦筝心里纳闷:从馄饨铺一直跟踪二十几条街的人,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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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洪一身世

    绝大多数时候,女孩子逛街,是越逛越兴奋,黄伊榕和铁梦筝也不例外。

    在认识郭旭扬以前,黄伊榕独自一人默默地承受了很多,这造成她略微清冷的孤傲性子。铁梦筝自父亲去世之后,因思念慈父,积郁颇深。今日,黄铁二女的孤独烦闷一扫而空。在心爱之人的陪伴下,她们宛如两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穿梭于大街小巷,欢天喜地地采买各种商品。少女们的心,被喜悦甜蜜的幸福感,填得满满的。

    黄伊榕和铁梦筝是高兴了,洪一却叫苦连天。他已经买下一辆宽敞的马车,用来堆放乱七八糟的大包小袋,又雇了一个车夫赶车、一个仆役搬货。虽说自己的双手和肩背都“解放”出来了,但本就“黑白颠倒、缺少睡眠”的他,切身地感悟到:陪姑娘们逛街,实在是“生不如死”。就连极有耐性的郭旭扬,“陪逛”到傍晚,也有些吃不消了。

    洪一终于盼到了这一天的“宵禁时分”,整整从清晨逛到黑夜的四个人,终于回到洪一的府宅,将一大堆东西卸下马车,搬进“洪宅”。

    洪宅南面,那间房门上题了一个“情”字的偏室内,郭洪黄铁四人,围着檀木圆桌就坐。确切地说,是郭旭扬三人坐着,洪一整个人软趴在桌面上,半天直不起身。

    “洪大哥,为什么让我们来你家?我和榕姐姐住在‘临风阁’,明儿我的这么多宝贝还得再搬过去,这多麻烦呀?”

    洪一的脸贴着桌面,缓缓说道:“小筝别着急,待会儿你就明白了。容洪大哥眯会儿。”他讲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

    郭旭扬将炉火挑得更旺些,对铁梦筝微笑道:“梦筝妹妹,老洪这宅子,可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洪一这家宅之主已经累趴下,煮茶的活儿,便由郭旭扬接手。

    “什么意思?”铁梦筝满脸好奇,“郭大哥你快说说!”

    “老洪,你的事,还是你说吧。”郭旭扬与洪一幼年相识,非但感情深厚,对彼此的脾性心思,更是了解透彻。郭旭扬猜到,洪一今晚会对黄铁二女讲述自己的一些情况,但他却不知洪一会透露多少,所以才让对方亲自道出。

    “小筝和弟妹都是自己人,我那点破事儿,你当有多稀罕?哥哥我困得很,你都告诉她们吧,让我睡会儿别吵我。”

    “关于洪大哥的身世么?”黄伊榕思忖。她情不自禁地轻咬下唇,心中竟生出一丝紧张的情绪。

    去年十月,黄伊榕通过郭旭扬,认识了洪一。洪一平日里看着没个正形,实则心思细腻,做事极有分寸。他的渠道网极广极密,其广度、深度和及时度,甚至连唐王府的谍报机关,都有所不及。

    在洪一的帮助下,唐王府捣毁了“拜火教”潜藏多年的秘密组织,他还给唐王府及“西凉王府”的重臣安修仁牵线搭桥。他在各大小城镇州县均设有驻地,如雁门城的“华锦居”,以白玉铺路、以宝石作画;又如黄伊榕曾经路过的“业县”破庙,雕像坍塌、土尘满布。各驻地或奢靡或简陋,虽天差地别,但却都是洪一私人所有。

    在祁连山脉,郭旭扬与万重山决战伤重,仅两日工夫,洪一便能把治伤所需的所有神药配齐,并聚集九大高手为其效死命。甚至是商州城的屯粮之地、“卓君宫”宫主苍夜寻父之事,洪一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这样一位知天知地的人物,“洪一”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却是默默无闻。

    洪一神秘、强大、深不可测。对于他的真实身份,黄伊榕一直深感疑惑,有时甚至觉得可怕。但对方不说,她不便主动询问。虽说对方身世成谜,但大半年相处下来,黄伊榕坚信自己的判断:洪大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更何况,旭扬与洪大哥是过命的好兄弟。她相信郭旭扬,自然就相信洪一。

    “榕儿,你一定很想知道老洪是干什么的吧?”郭旭扬看透黄伊榕的所思所想,笑道:“其实,他的渠道网如此了得,只因他祖上三代皆以‘收集情报、解决难题’为生。”

    “那是什么?”铁梦筝眨巴着杏目,“密探?细作?”

    “旭扬,你的意思是,自洪大哥的祖父开始,洪家便经营着‘探查、收集和交换情报’的营生?难道说,洪家的蛛网,遍布朝堂及武林的每一个角落?”

    黄伊榕感到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呢……唐王府的谍报机关我很清楚,它是‘李唐世家’在隋文帝杨坚在位之时,便已建立。以李唐雄厚的背景及数十年的努力,其掌控的机密,似乎尚不及洪大哥所知之一半。洪家以白身行事,如何做到?”

    “老洪的祖父及父亲,皆非寻常百姓。”

    “我爷爷是宋明帝刘彧在位时的密探首领,我老爹也曾替杨坚卖过命。”

    小憩过后的洪一抬起头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身为一国之君,手里必须握着一柄最黑暗的刀,我的祖父及父亲,便是那最阴暗的杀人利器。至于我嘛……我确实是白身,纯粹就是投胎投得好。爷爷和老爹暗地里将搭建的渠道网,还有各种情报消息,都保留了下来,我不过是发扬光大罢了。”

    “南朝宋明帝刘彧?!一百五十多年前……你的祖父?”黄伊榕大吃一惊。洪一年仅二十七,一百五十年前,他的祖父效力于宋明帝?黄伊榕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对,没错,就是他!我老爹说了,我们洪家做这些探人隐私的事,都是遭天谴的造孽事,所以会被老天爷惩罚。爷爷和老爹妻妾成群,洪家却偏偏是三代单传,我之所以取名为‘一’,原由在此。”

    洪一右拳支撑着脸颊,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睡着一般,“更要命的是,三代单传也就算了,他们两个啊,都是七十岁才得一子。古稀得子,天伦之乐没得享受多久,就两腿一蹬了。我八岁就死了爹,继承这庞大的家业,也是在那一年,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小白羊。”

    “这就是洪大哥你不愿娶妻的原因么?”铁梦筝突然发问,听了这么多,她的关注点却异于常人。洪一曾暗示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以免误人误己。铁梦筝因此难过了很久,最后暗下决心,定要让洪大哥收回这句话。

    铁梦筝的语气十分坚决,“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过得快乐,有没有子嗣,又有什么所谓呢?”

    “小筝……”洪一猝不及防,望着铁梦筝深情凝视自己的双眸,半天说不上话来。最终,他悄悄地移开目光,垂首不语。

    气氛凝滞了好一会儿,郭旭扬替语塞的洪一解围,接过话头,“李唐虽有财有势,然为防备杨坚、杨广的猜忌,谍报网必定只能暗中组建,受到掣肘,且时间不长。相比之下,洪家却建立一百五十年之久,且有皇族作为后盾,无所顾忌,是以,整体而言,远超唐王府。”

    他将煮好的清茶递给三人,“洪家除了渠道网,背地里还经营许多产业。老洪有一块特制的金令,名为‘陌金’,它类似调兵之‘虎符’,一分为二。在他的领域范围内,手持金令之人,便为‘主上’。他时常伪装示人,故而他的下属,对于‘洪一’此人,亦知之甚少。”

    “洪大哥,我能问一句么?为何‘西凉王’的宠臣安修仁,会听命于你?莫非,安修仁是你的下属?”

    在唐王府的边境平遥县被“定杨军”占领之后,时隔三日,“西凉王”李轨被俘。唐王府东北面告急,西北地区却得到全面控制。“五虎谋唐”的主谋之一、反复无常的小人李轨,被斩首于长安。

    唐王府杀李轨、平河西,赢得如此轻松、如此彻底,真正的功臣,乃是洪一。去年十一月十五日,酒宴过后,洪一将一块金石令牌,抛给太子李建成,让李唐与安修仁接洽。若无安修仁从中斡旋,河西之战胜负殊难预料。针对此事,李唐明面上对洪一恩谢封赏,实则对其畏惧之心更甚。李渊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会步李轨的后尘。因此,黄伊榕亦是十分上心。

    “安修仁并非我的下属,但,他是我的客人。”

    “客人?”

    洪一点了点头,“虽然江湖上没人认识我洪一,但道上有‘暗网交易’。通过‘暗网’找我解决难题的人很多。除了金钱酬劳,我还会依据客人的自身情况,向他们索要一件‘贵重物品’。或珍宝璧玉、或武功秘笈、甚至可以是某种身份证明,或是交换某些秘密,等等。我曾向安修仁索要一个承诺:彼此相互合作一次,共图更大利益。”

    他灌了一口热茶,“我这个人很公道,索要之物,办事之前相互谈妥,绝不勉强。待事成之后,才是物品兑现交换之时。”

    “你不怕他们反悔么?”铁梦筝听得出神,方才的“不愉快”,她很快淡忘了。

    洪一“嘿嘿”笑道:“自然不怕。我不但公道,还很厚道。我要的东西,对于客人而言,必不会很为难,然反悔的后果,他们却承担不起。”

    他看向小筝,似乎很怕对方有所误会,忙又解释道:“我可不做什么杀人灭门的事,但他们遭遇的后果,必会大于那兑换之物的价值。得失之间,聪明人自会衡量。”

    洪一又对黄伊榕说道:“弟妹放心,我对唐王府的印象素来不错,而你又是李唐的‘国定钦使’,我保证不会让你难做。”

    “除了‘贵重物品’,来找老洪办事的人,还得先交三钱重的祖母绿为定。”郭旭扬悠悠地补了一句。

    “这个大家都知道,洪宅大门上写着呢!”黄伊榕“噗嗤”一笑。她终于弄清楚了洪大哥的背景家世,洪一的保证令她安心,“如此说来,这洪宅必是‘内有乾坤’,对吧?”

    黄伊榕话间甫落,洪一便在圆桌中心及南北边缘各敲击三下。

    偏室内的南向墙壁上,绘制了一整幅水墨风景,画中有一间茅草屋舍。那墙体应桌击之声,发生变动,草屋逐渐向外突出延伸,墙画的窗户处,伸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纸团。白纸薄透,隐隐可见内侧写满黑色墨字。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十三:

    (1)历史:公元619年5月,甘肃的另一叛乱首领李轨被俘,最终巩固了唐王朝对西北地区的控制——小说:本章。

    PS:关于洪一,我的设定是“探三代”……

第二百零四章 反向追踪

    洪一懒得起身,手腕翻转间,圆圆的纸团就被他吸入掌中。他再一次手敲圆桌,墙壁又缩了回去,在风景画的掩盖下,外人根本瞧不出墙上的机关。

    洪一摊开纸团,铁梦筝三人的脑袋都凑了过来。

    被揉得皱巴巴的白纸上,写着二十四个楷体字:

    靖安坊、同福客栈、二楼天字一号房。正门东南方槐树上,三人。

    “洪大哥,这是……跟踪者的情况?”黄伊榕只瞧一眼,便首先发问。

    “嗯。被人在屁股后面跟了整整一天,那帮蠢货还真以为我们是吃素长大的?”

    铁梦筝拍手赞道:“哇!洪大哥你好厉害!你是什么时候去查他们的?”

    郭旭扬微微一笑,“就在你和榕儿玩得不亦乐乎,老洪拿不动东西,去买马车的时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向洪一投去同情的目光。

    “原来洪大哥是故意离开的!”铁梦筝抓握住洪一的手臂,就像稚童发现有趣的游戏一般,兴奋不已,“这种做法,以前我见阿爹也用过一次。你以买马车为借口,其实是暗中派人去查跟踪我们的人,对不对?”

    “不,当时若没有马车,我真的就要死了,‘反追踪’只不过是顺个便罢了。”洪一耷拉着脑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女人啊,可真是太可怕了!”小筝抓得太紧,洪一这一回并没有抽开手臂。

    “今天确实辛苦洪大哥了。”黄伊榕抿嘴娇笑,瞄了一眼铁梦筝仿佛粘在洪一臂弯上的玉手,心中暗道:“洪大哥啊洪大哥,我可不会让你白吃苦头的。你和梦筝妹妹之间,需要人多推几把才行。”

    女孩子的心思,郭旭扬并未察觉,他思索片刻后,手指纸张说道:“对方的落脚点是‘靖安坊’的‘同福客栈’,房号是‘二楼天字一号’。而洪宅正门东南方的槐树上,还蹲伏着三人。白天的跟踪人数共有五个人,现如今只留三人盯梢。若我所料不错,客栈暂住之人才是主谋。老洪你的人反追踪那另外两人,才找到‘同福客栈’,是吗?”

    “差不多吧。”洪一点了点头,“这些人一路尾随,却未出手,看来是没收到上封的指令。我派去的人能力不俗,纸上没有同福客栈的详情,只能说明一点:他们无法靠近探查,情况不明,不予汇报。看来,客栈内的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那我们怎么做?”铁梦筝噘着小巧的红唇,“可不能放过他们!但如果从正门走会被发现,打草惊蛇的话,就抓不着正主儿了。”

    “所以,洪大哥才让我们来他家。”黄伊榕莞尔,“旭扬和洪大哥今夜说了这许多,不就是为了让我和梦筝妹妹,见识见识这‘不简单’的洪宅么?”

    “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弟妹的法眼。”洪一赞叹一句,重重地拍了拍郭旭扬的肩膀,摇头晃脑,“语重心长”地道:“娶这么个漂亮又聪明的小娇妻,你压力很大哦!”

    “老洪你……你答应过不再开这种玩笑的!”郭旭扬红着脖子嚷嚷。对于洪一,他真的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放心,我没忘!”洪一的话音拖得长长的,一脸坏笑地说道:“我那时说的是,不拿你和弟妹‘野外激战’的事情开玩笑,其它的,我可没答应!”

    “老洪你……再胡说我对你不客气了!”

    “洪大哥你、你……我不理你了!”

    郭旭扬和黄伊榕气得直跳脚,两人同时叫出声来,脸颊燥热难当,两颗心“噗噗噗”地跳得又快又急。他两人都是脸皮薄的人,洪一这张毫无底线的大嘴,快把他们气得吐血当场。“野外激战”是什么鬼!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我道歉还不成!”洪一嬉皮笑脸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儿道歉的诚恳,他故意扯开话题,“走走走,我带你们去瞧瞧这‘不简单’的洪宅。”话未说完,他已一溜烟地蹿出了屋门,两条飞舞的蓝灰发带,迅速地消失在三人眼前。

    郭旭扬一面摇头一面叹息,牵住榕儿的葇荑,“唉,交友不慎啊!结识他,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与心上人掌心相交,黄伊榕感觉内心充实了很多。她轻轻地靠上郭旭扬的肩头,语气温柔绵软,暗含笑意,“难得你说话这般逗趣。算了,洪大哥他这人就这样……”她轻笑出声,“大不了,下回和梦筝妹妹出去玩耍,我买更多的东西让他提,看他还使坏!”

    “对!还不许他再买马车!”铁梦筝帮腔道。

    三人暗中将洪一“算计”了一把,顿感心情大好,这才跟着洪一的脚步走出偏室,来到后院。

    与洪一初次见面的那晚,黄伊榕曾在对方的带领下,将这不甚大的洪宅参观了一番。这座宅子只比寻常百姓的院落稍阔一些,和长安城许多大户人家的庄园,根本没法相比。后院占地,约为洪宅的一半,除了池水、小桥、假山及绿植之外,再无其它,甚至连一个乘凉的小亭子都没有。

    “若是后院暗藏玄机,估计只能在‘地下’作文章了。”黄伊榕思忖。

    家宅中设置密道暗格,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凡某个家主有些背景,其宅院内必定少不了不向外人暴露的事物。然而,以黄伊榕对洪一的了解,她相信洪一及郭旭扬言语中引以为傲的“不简单”的洪宅,绝对会令自己大开眼界。

    只见洪一掌中运劲,将假山上的一块巨石向左推移两尺,再向右推移两尺,当巨石回归原位之时,发出“嗒”地一声清响。洪一自怀中掏出一块金令,此为郭旭扬方才所说的,洪一独有的“陌金”。他将陌金伸进假山另一端驳杂的乱石堆中,手按金令,正旋一圈半之后,再倒旋三圈半。

    伴随着“哗啦啦、轰隆隆”的响声,那一汪开凿的绿池,竟被硬生生地分割开来!原本任意流动、无固定形态的流水,仿佛刹那间凝固为两大块绿色冰石,以稳定之势,向南北方向,逆向缓慢移动。片刻后,两端池水的水位越升越高、其间隔愈来愈大,在离池塘边缘的土石仅剩半尺之距时,池水骤然停止。

    那无水的中间地带,自池底升腾起一方约一丈宽的石板。石板升至陆地同高,板门大开,露出下行的台阶。这地下通道内,每十级放置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光线充足,无需点灯燃火。

    “走吧。”洪一朝三人挥了挥手,当先而下。

    **我一直不敢用“楷书”这个词,因为楷书在唐朝以前叫“魏碑”。但有时候又特别想表达“比较正楷”的那种字体,写“魏碑”读者不一定懂,还要解释半天,所以用“楷体字”这个词含糊其辞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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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瀛剑诀介绍:
女子笔下的江湖,带少量玄幻性质的历史武侠,原创长篇连载,涉及部分军政场景。
以“龙瀛剑”为引,爱恨情仇,家国天下,侠义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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