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与巨龙搏斗
“听说你已经想通了？”
夏晓天居高临下地看着趴伏在岩土中法夫纳，他黝黑而爬满流动熔岩的身躯已经干瘪，每一寸鳞片都被世界树的根茎缠绕，巨大的龙头无力地耷拉在河流旁的浅滩。
“你还想怎么羞辱我”
法夫纳此刻声音显得十分沉静，似乎已经不会再有愤怒和怨怼之心了。
“你错了，我从没打算羞辱谁，我不需要依靠羞辱别人来维持自己的自尊心”
夏晓天高傲的声音让法夫纳蓦然惊醒，他抬起龙头，眼神变得更加灰暗。
“没错，我不像你，我只会用我的实力和智谋说话，只逞口舌之快是无法获得世界树的垂青的”
说着，世界树的几根树枝仿佛听到夏晓天说话似的，亲昵地挠了挠夏晓天的脸。
“够了……我已经失去了作为龙类的全部，你不用再说了”
法夫纳说着，闭上了眼睛，仿佛要睡着了。
“既然你已经屈服，德洛丽丝就会为你敞开大门”
“哼，不过是利用诅咒维系的王国……”
法夫纳嘴里念叨着，咒骂着，但却不敢真的有所动作。
“看来你还是没有完全想好啊，放了他，世界树”
一声令下，缠绕着法夫纳的枝干与根茎全都开始收缩，不久后就完全消失了。
“蕾娜，将你设立的禁制也解开”
“真要这么干吗？陛下……”
蕾娜听见夏晓天的命令，一脸不解的表情从石堆之后走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
法夫纳绝不相信自己会被施放。
“我说解开禁制，这是命令”
“……是，陛下”
蕾娜悻悻地吐了吐舌头，手中光芒闪烁，数十道缠绕法夫纳的隐形的符术丝线逐渐断裂消失。
法夫纳重获了自由。
“你的目的是什么？”
“治愈他”
夏晓天没有理会法夫纳，而是再次向世界树下令。
世界树没有丝毫犹疑，数百根闪烁着碧绿光芒的藤蔓轻轻注入法夫纳的鳞片夹缝，一道道和谐的创生之力温柔地将法夫纳庞大肉体之上的一切都恢复如初。
裂开的皮肤与老旧的创伤全都烟消云散，就连法夫纳的符力储备都被世界树完全恢复。
此刻的法夫纳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灵动与轻盈，充盈的力量在利爪与双翼之间流转。
此刻的他，比起巅峰时期，还要更强。
“你到底想做什么？”
法夫纳目光被疑惑布满，他甚至还没有立誓，就已经被释放了。
“我说过，我不会逞口舌之快……龙类是崇尚肉体力量的种族没错吧？”
“……没错”
法夫纳严肃地点了点头。
“跟我打一场吧，法夫纳，我不会用任何额外的符术，只用肉体和兵器，而你，则随意”
“呵呵呵，这样的笑话并不好笑，一个人族居然想和龙族比试肉体力量？你太自大了”
法夫纳撑起巨大的身躯，大地开始逐渐产生震颤。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我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在半神以下，我不死不败，你可以试试”
“如果我真的在肉体之力上输给你，我就心甘情愿地臣服！龙族拥有最伟大的身躯，我绝不会败给你”
法夫纳身为龙族的高傲再次燃烧在血液之中，他鳞片缝隙的岩浆流开始明亮起来，眼中泛起暴怒的红光。
法夫纳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败在那个如末日之雨般的无敌符术之下，如果没有那门奇异符术，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败，这也是他不甘臣服的重要理由之一。
“我是最高贵的黑龙之一，黑翼铺展之时，大地与山河都要粉碎”
法夫纳仰天长啸——
“吼——”
巨大的龙吼声让整个德洛丽丝的狐人们都听到了，人们纷纷爬向高处，看向远方如山岳般巨大的黑龙。
“你担心他？”
伊拉真神看着死死盯着远处黑龙，随时准备飞遁的艾丽卡，调笑道。
“我不担心，他不会死，如果他死了，我会杀掉每一条龙”
艾丽卡的声音显得很轻柔，但伊拉却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寒之意窜上脊柱，此刻的艾丽卡虽然只是一介半神，但“杀掉每一条龙”却说地那么坚决。
伊拉确信自己在某个瞬间仿佛看到了古扎尔被撕成碎片的场景……她再次重新考量艾丽卡与夏晓天之间的关系，他们两人之间的牵绊是如此深，以至于任何一方都会为对方惹怒神明。
“精神不错，看来这一战还是会很有趣的”
夏晓天咧嘴一下，身体开始发生异变——
“吼——”
一声更加雄浑有力的龙吟声让德洛丽丝的人民们都欢呼起来，就在他们眼前，炽血，他们的国王，变换成了数十米高的巨大龙形恶魔！
虽然比起法夫纳，夏晓天的身躯还算微小，但随着他口中“修罗”之声响起，厚重的凋零之力让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延伸，背后的龙翼变得比法夫纳的还要伟岸。
直通天际的黑色至高圆环快要和世界树一争高下了！
“陛下！”
“陛下——”
只有少部分狐人曾经见识过夏晓天的这般模样，对于野性难驯、崇尚自然的狐人来说，拥有强健有力的身体就是值得崇拜的，这一点与人类世界大相径庭。
他们的陛下，在这一刻，变得更加伟岸。
“噌——”
黑焱镰从夏晓天右手的肌肤之内缓缓浮现，一声声隐约的冷笑让人心堕冰窟。
“不只本族，陨凤、血族、精灵……你的身上有太多血统混杂，你是如何做到的！”
夏晓天没有理会法夫纳的惊疑，他挥动双翼，一道遮盖天空的黑云快速掠过天空，直冲法夫纳。
“哼——”
“轰轰轰——”
黑焱镰与法夫纳坚铁般的尾巴相撞的一刹，德洛丽丝河的河水被冲击力震起一道数百米高的水幕！
水幕在一瞬间使德洛丽丝河断流，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在理想乡的郊外下了起来……
“吼”
“吼——”
面对面时，法夫纳与夏晓天几乎同时张开嘴，两道红黑相间的熔岩吐息都以势如破竹之势向彼此喷射！
“呼呼呼呼——”
两股吐息相撞，在天空之上形成了一道壮观的熔岩喷泉，又好似一座伟大的活火山再次向世人展露峥嵘。
“铛铛铛铛铛”
“铛铛铛铛铛”
几秒钟之内，两人的躯体与武器之间就爆发了无数次对撞，周边的空间已经开始塌陷，河流被改道，大地在陷落，一道道汹涌的气浪让整个空间的风向都开始变化。
“哼”
夏晓天冷哼一声，一条健硕有力的钢铁之尾迅速从他的尾椎部生长出来，这条尾巴像是一把趁手的软剑一般在法夫纳的鳞片间游走弹跳，只片刻，就将几片数米大小的黑鳞撬飞。
随着修罗形态逐渐趋于完美，夏晓天的脸已经彻底被漆黑覆盖，全身恶魔之象的他其实越来越强，在与法夫纳的一次次对碰之中逐渐占据上风！
“吼——吼——！”
法夫纳惊怒地挥动着大刀般的双翼，利爪与尖牙更加用力的寻找着夏晓天的破绽，逐渐，两人的战斗让周围的空地之上开始形成庞大的龙卷风。
“呼——”
夏晓天将身体弹开，把众多力量一齐灌注进手中的黑焱镰——
“可口，可口……呵，呵，呵”
黑焱镰如活物般品尝着力量的鲜美滋味，形制开始膨胀变大。
“轰轰——”
不一会儿，一把四五百米长的巨型镰刀占据了整个德洛丽丝人的眼球！
从视觉上看，夏晓天本体的大小与巨镰大小有着天壤之别，让人担心他是否有挥动镰刀的力气，然而事实上他挥动这把巨型黑焱镰像是在挥动牙签一般轻松写意。
“嘭——”
“嘭——”
“嘭——”
一次次重击，让疲于应付的法夫纳双腿陷入土质松软的大地。
轻微的地震波一直传递到空间的尽头。
“这是‘庞大’所带来的力量，法夫纳，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夏晓天豪气冲天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所以呢？你以为我败了？”
法夫纳怒吼着用吐息阻隔了黑焱镰再次挥下。
“再吃一些，再吃一些……”
夏晓天冷笑着将剩余的符力灌注进黑焱镰，他和黑焱镰一同开始缩小——
过程中，他闭上双眼，泰坦独眼缓缓睁开。
也就在这时，空中花园之上的伊拉站起身，神色肃穆地看着那颗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古朴眼球。
不一会，夏晓天就变回了人形，而黑焱镰也变回了普通大小。
不过不同的是，夏晓天身上依旧布满黑色鳞片，而他手中的黑焱镰，仿佛被囚笼囚禁的恶魔一般不断呻吟，不断想要挣脱躯壳——
这感觉，像是庞大到难以置信的力量被狠狠压缩到一个渺小的外壳之中，随时会发生爆炸。
“猎……首”
叹息般的低吟在夏晓天口中响起，一瞬间，他便消失了。
“这是第二课，‘渺小’带来的力量”
夏晓天鬼神般的出现在法夫纳的脖颈之后，他的轻语声让法夫纳愣住了——
“彭嘭嘭嘭——”
一条纵贯法夫纳利爪与前肢的血线瞬间出现，一直延伸到黑焱镰所架的位置，沿途的黑鳞全部粉碎，而黑焱镰刀锋之下，是血红的息肉，庞大的、跳动的血管就在薄薄的息肉之下。
夏晓天做到了，伤口出现的比武器行进的速度还要慢，仿佛世间的一切的行进都不及刚才黑焱镰行进的速度。
由于快到难以置信的速度产生的摩擦，夏晓天全身的黑鳞此刻犹如通红的烙铁，浓烈的蒸汽滚滚冒起。
“输了，我输了，我输了，我输了……”
法夫纳无神的呢喃着，生来就具有无敌力量的他，对力量本质的了解，是那么的浅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帝王
“国王万岁！”
“陛下——”
“我们的国王——”
法夫纳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倒在地上，庞大的身躯让地面被砸出巨大的裂缝。
而炽血，则静静地漂浮于半空，浓烈的蒸汽将邻家之上接近炭火的温度带走，他身后邪异的黑翼也逐渐跟随蒸汽融化。
屠龙，与巨龙肉搏，是每个崇尚力量的生灵，最终极的愿望。
龙生来优越，他们拥有世间最强建的躯体和最适宜符力寄存的脏器，而处于龙族金字塔顶端的黑龙，更是和古扎尔一样成为了世界尽头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今天，德洛丽丝的国王，亲自演示了如何以凡人之躯击倒巨龙。
城墙之上，荒野之上，无数观战的狐人崇敬地望着国王，经过刚才毁天灭地的一战，在没有谁敢质疑他们的领袖了。
人群中，佩拉呆呆地望着在缭绕的蒸汽白雾中傲然伫立的身影，释然地笑了笑。
十年，她在没有机会跟上这个男人的步伐，刚才的战斗，在她看来，就像是真神在搏斗一般。
躲在世界树之上的蕾娜，则是一副早就料到的无奈神情，她已经猜到，炽血公开与法夫纳交战，就是为了让理想乡的狐人们看到。
看到他的领袖魅力。虽然实际上王后的实力更强，但亲眼看到的强大才会被歌颂。
“立誓，否则就死”
“好”
法夫纳再没有一丝高傲情绪，眼神也不敢再直视炽血。
炽血将卷轴扔给了法夫纳。
“我以背弃黑龙之誓的劣龙之名，发誓我将效忠于德洛丽丝和他们的永世之王……永不背叛”
“嗡嗡嗡嗡——”
法夫纳身上残留的血液飘飞而出，和一团黑色印记交汇相融，最终组合成一道奇妙的符印，只一瞬间，符印便窜进法夫纳巨大的前额。
谶言术生效了。
“如果你的忠诚在未来被我认可，我会设法解除你的誓言诅咒，一头没有傲气的龙类，顶多算是宠物，而你，还大有可为”
炽血的话点亮了法夫纳的双眼，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他瞬间像是获得了一丝生机一般精神起来。
“你真的会解除这诅咒吗？”
“只要我愿意”
炽血笑了笑，飞向远处的理想乡。
“帅！就应该这样”
躲在森林般的世界树杈之上的蕾娜“啪”的打了个响指，眼中满是兴奋的光彩。
“主人越来越像国王的样子了，看来他天生就是个君王”
蕾娜身边，一个由根茎藤蔓组成的人形像是真人般念叨着。
“陛下！叫陛下！再叫错我就把你这个月新长的枝丫全拔光”蕾娜恶狠狠地说道。
“女总管饶命，谁不知道你是陛下的心腹”
草木人形的“脸”上勉强出现了一个瘪嘴的表情，仿佛在抒发不满。
“知道就好，我可是全——德洛丽丝距离陛下第二近的女人，当年好歹也是陛下的挚友”
“好了好了，最近你越来越唠叨了蕾娜，这些事情你每隔几天就要说一次……如果你要真的喜欢陛下喜欢的不得了，不如大胆的去求爱”
“那可不行，我听说人族都是很害羞的，而且正直的人族男人都只会有一个妻子……而且我怕我被王后杀了”
蕾娜撇撇嘴，捡起一颗石子，朝树下疲惫呻吟的法夫纳投去。
石块接触到法夫纳皮肤的一刹那就被热度化为扬灰了。
“王后……”
“怎么了你？”
看到草木人形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蕾娜疑惑地问道。
“王后陛下，准确意义上来说，已经和人族相去甚远了”
“怎么回事？”蕾娜震惊地问道。
“王后的复活过程，是被两股力量加速的，一个是她随身佩戴的半神器，还有一个，是她体内的陨凤之血，这两股力量将她的肉体塑造的很不一样，比起人族，现在的她倒是有些像陨凤”
“这事你告诉陛下了吗？”
“我告诉了王后，至于王后有没有跟陛下说，我就不知道了”
“天杀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现在是德洛丽丝的重要掌权者之一，主人曾经吩咐过，很多秘密是可以和你共享的”
“啪——”
蕾娜狠狠地揪下一缕新芽，而草木人形则摆出一副苦瓜脸。
……
“臣民们”
“感谢你们目睹这一战，身为这个国度的领袖，我好好的给龙族上了一课”
“陛下！”
“陛下万岁！”
狐人们欢呼着向空中的炽血朝拜，眼神中充斥着兴奋的光。
“可能会有人认为，我触怒了龙族，古扎尔将会视我为仇敌，德洛丽丝最终会陷落……”
“不可能！”
“能教训龙类，还管那么多——”
“有的，子民们，一定有人怀有这样的疑惑”
炽血扫视人群，几个隐藏在人群中的狐人低下了头。
“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们是生存于世界树下的生灵，本就高贵，即便是龙类，我们也不能对他们忍气吞声”
“我很中意一只漂亮的银龙，据说她是古扎尔的宝贝女儿，不过不久之后，她就会成为德洛丽丝的一员，跟刚才那头黑龙一样”
“陛下无敌——”
“陛下！”
“还有一件事……从今天起，成年的孩子，就不必再进行立誓仪式了，王国建立的动荡期已经结束，现在，我们彼此之间是亲密的家人，你们身上的誓言诅咒，我会想办法祛除的”
“嘭——”
狐人们默默地单膝跪地，炽血的这一承诺，价值无法估量。
“看来他的确是帝王之才，连你都对他满意”
空中花园的圆桌旁，伊拉真神看着面带微笑的艾丽卡，调笑着说道。
艾丽卡瞬间收回了笑容，冷冷地说道：“只能算是尚可，他还有很多事情去学习”
“你们当国王的都是这么不坦率？”
“不，是我不坦率”
艾丽卡的回答让伊拉愣住了，过了好半晌，伊拉才默默地说道：“遇到关于他的事情你才会不坦率吧”
艾丽卡没有回答，她端起一杯猩红的液体缓缓喝了下去。
“你喜欢喝这东西？”
伊拉有些好奇的看着杯中剩余的残渣，身为真神，番茄还是能一眼认出的。
“不太喜欢”
“还要加个番茄，你真是个怪女孩儿”
……
“嘎嘎嘎——”
焰鸟轻轻挥动翅膀，耀眼的火光将前方的黑暗点亮，艾丽卡与炽血回头看去，多隆的身影逐渐被迷雾掩盖。
如果娜塔莎知道自己的哥哥还活着，会怎么想呢？娜塔莎到现在为止，知不知道自己曾经有个哥哥？
炽血心中不止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接引死者的灵柩、苦渡……这样的规则究竟是谁制定的？”
艾丽卡轻轻地问道。只不过她的问题更像是在问空气中的某人。
“只能是这个世界本身吧”伊拉真神笑了笑，似乎不太在意。
“我们的世界，也许并不是一个边缘小世界那么简单”
炽血轻声说道。
他仍然记得，在彩虹桥内部，面具人曾经将“世界之心”这种东西随随便便当做奖励交给了他。
一个世界的核心，就这样赠予了他，这边说明了面具人的不凡实力，而他决心惹怒诸神也要要守护的世界，自然不会太普通。
“原来你也知道虚空这件事吗？”
伊拉有些意外地说道。
“仅仅是知道而已，那种东西太过遥远了……至少现在的我，没有你的帮助，连回彼岸的能力都没有”
“去虚空，只需要一直向上飞就行了”
伊拉一脸坏笑的说道。此刻的她，容貌变成了一个娇俏少女的模样，声音也俏皮了许多。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我现在就想去试试”
“你会被烧成灰烬，然后落下来”
艾丽卡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你对这个很了解？”夏晓天挑起眉毛。
“我们的世界上空数万米高的地方有一层看不见的保护层，保护层会把速度快的一切事物烧成灰烬”
“速度快？如果不快呢？”
“不快是接近不了那样的高度的，你从没试过吧”
炽血摇了摇头。
“这些都是迦太基的秘密典籍上记载的没用知识，如果你是真神，应该就不会被烧毁了”
“你们的典籍很准确，事实也就是如此，不过虚空也算不得什么好地方，我们的世界离其他世界的距离也远的过分，所以讨论这些没什么意义”
伊拉真神的话很像是亲历者所说的话。事实上，作为最古老的真神之一，伊拉一定是去过虚空的。
古老的过去，仰望星空的最强者，怎么可能不尝试去摘取天上的星星呢？
“要到了”
伊拉指了指深渊深处——
“呜——”
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从深渊深处响起，一道道幽蓝的光开始出现在视线尽头。栈道、浮桥、悬空岛，密密麻麻的承载物填满了背景，让炽血在一瞬间以为这里就是深渊的最低部了。
然而在空隙间，他还是看到了跟深处的黑暗，恶魔族，也只是居住在深渊一隅的种族而已，他们无法成为深渊的代言人。
“伊拉——”
“伊拉神——”
恶魔族的城市间，无数恶魔与精灵兴奋地看着焰鸟头顶的伊拉，显然恭候多时。
第一百六十七章 波尔多之门
“恶魔族……”
炽血远远看着浮空的栈桥与岛屿之上密密麻麻的异色皮肤身影与精灵族站在一起，着实感到些许震撼。
“你们究竟是如何与恶魔族交好的？”
艾丽卡严肃地问道。
“很简单，庇佑他们的真神失踪了，我能够保护他们”
伊拉的话让炽血摇了摇头道：“可是我听说深渊领域的域主是世间最强的真神之一”
奔波修炼的十年间，炽血听到过不少珍奇的传闻，其中，深渊领域的域主算是最神秘的了。
没人知道他的性别与容貌，更没人知道他为何出名，甚至连他是否是恶魔族都不清楚，但任谁都知道深渊领域是不可被侵犯的领地。
“他们的域主，已经失踪了上万年，一直以来，我都是深渊领域和森之领域的共同域主”
“……”
艾丽卡与炽血都愣愣地看着伊拉，眼神有些奇怪。
“怎么了？”伊拉明知故问地说道。
“这些隐秘……恐怕连瓦尔长老级别的精灵高层都不知道吧，不然万年间早就传遍世界尽头了，你随便将这些告诉我们，是想做什么？”
炽血看着越来越近的浮空岛和人群，但心思却完全不再眼前。
“没什么，想告诉你们便告诉了，我觉得你们不会随便透露给他人，就这么简单”
伊拉真神隐晦地笑了笑，现在的她依旧是娇俏调皮的模样，不知一会儿又要变成什么状态。
“真神！”
恶魔和精灵族们一同半跪于地，整齐划一的声音使得整个岛屿都震颤了一下。
炽血仔细看去，恶魔的形貌大概分为两类，一类是白皮肤的瘦削恶魔，另一类则是肌肉壮实的黑皮肤恶魔，他们都长有形态不同的角，个别恶魔生有双翼与尾巴，而更多的恶魔则在漫长的进化中丢失了这样的特征。
伊拉真神，像是个充满惊喜的盒子，你绝不会知道打开盒子会蹦出来一个性格容貌怎样的她，但对于精灵与恶魔们来说，伊拉高贵圣洁的气息就是她最好的名片。
“孩子们，虽然还没有到往常我们输送新战士到前线的季节，但这次，波尔多之门必须提前开启”
“真神，跨界的波尔多之门积累的符力还不充足，如果现在开启，到了真正需要开启的时节，我们就无法输送新血液了……”
队伍最前方，一名瘦削丑陋的白恶魔沉声说道。他的声音嘶哑而苍老，但颇有威严，显然是恶魔中的长者。
“即便这样也要开启——最后的战役就要打响了”
“啊！——”
“最后的——”
“真神！”
精灵们和恶魔们纷纷睁大双眼，震惊而又兴奋地看着伊拉。
“多年来，我们的两族联盟一直深陷战争泥潭，这是身为真神的我的失职，我想，如果‘那东西’被摧毁，囚禁它的空间可以作为我们两族新的定居点，希望会慢慢发芽”
精灵与恶魔们都显得干劲满满，而白恶魔老人则沉声说道：“真神大人千万不要说‘失职’什么的话，恶魔族如果没有您的庇佑，早就成为深渊里的枯骨了……只是这里的确不再适合居住，如果可以，我们大家都想搬到有四季流转的广阔空间去”
“会的”
伊拉真神点了点头。如今，恶魔族与少部分精灵族固守于此，也只是为了守护无法移动的波尔多之门罢了。
为了将波尔多之门完全掌控于两族之手，伊拉耗费了巨大的心血。
“都回去吧，明天，就正式打开大门”
“是”
“是”
族人们纷纷遵命离开，渐渐的只留下伊拉、艾丽卡与炽血三人。
“波尔多之门，是跨界的门扉吗？”
“跟我来”
伊拉真神说着，抢先一步向更深处的深渊飞去，虽然下方修有栈道，但艾丽卡与炽血两人还是毫不犹豫的用飞行手段跟了上去。
没过几分钟，一座比先前浮空岛大上好几倍的岛屿出现在视野尽头，一道闪烁着七彩光芒，足足有百米高的圆形门扉伫立在岛屿中央。
门扉发出的光芒将黑暗笼罩的浮空岛隐隐点亮，虽然细节依旧看不太真切。
“波尔多，恶魔族已经灭亡的古老国度的名字，这个国度一直都是传说中镇守通往彼岸的大门的国度”
“不过当我来到这里时，所谓的波尔多已经分崩离析，只剩下一些苟延残喘的黑魔种与白魔种，他们自己都已经遗忘了波尔多的信仰”
“这座波尔多之门，是不朽的，不可被毁坏的，这也是我们之所以决心抗击泰坦之心的最大缘由”
“呵”
艾丽卡冷哼一声，似乎早就猜到了。而炽血则一头雾水。
伊拉苦笑一声道：“小艾丽卡，你很聪明，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没错，如果波尔多之门可以被毁坏，我们只需将泰坦之心丢到门扉的另一侧——”
“然后毁掉门扉，这样即使泰坦之心想找精灵族复仇，也要先突破两个世界的屏障，是吗？”艾丽卡冷笑着说道。
“没错，我绝不相信他还有破开世界尽头屏障的实力，否则他不可能会被真神联军击败”
“你知道如果你这样做成功了，会发生什么吗？”艾丽卡冷冷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小艾丽卡，我当然知道——彼岸将不复存在，在你们的真神发现这一切前，泰坦之心就能轻易组建起复仇的怪异生命大军，所有的生灵都会被扼杀，彼岸会成为地狱”
“说起来，我还自认为自己是个冷血的君王，没想到……”
面对艾丽卡的冷嘲热讽，伊拉不为所动，而是无奈地笑了笑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波尔多之门无法被毁坏，这一切都不成立，事实上泰坦之心当年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我们要通过这道门扉逃亡，所以我们没有退路”
“也许世界本身也不希望这样的惨剧发生”
艾丽卡的话让炽血与伊拉都是一愣。
“怎么了？你们”
艾丽卡皱了皱眉。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的莫名的有道理，也许世界真的在暗中观察着我们，影响着一切的轨迹吧，我猜”
“彭——”
三人一同降落在岛屿之上，光秃秃的黑石岛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祭坛与雕像，很多古老的雕像已经损毁，只剩下几处堪堪保留的碎渣，椭圆的波尔多之门静静地悬浮在岛屿中央的空地之上。
波尔多之门上面的七彩光芒十分柔和，即使在如此暗的环境之下依然不会使人感到刺眼。
“我们在门扉上设置了复杂的禁制，不过真神以上的生命可以无视这样的禁制，如果没有你们，我倒是一个人悄悄过去也不会有人发觉”
伊拉说着，走到波尔多之门前，轻点门扉的光芒——
“嗡嗡嗡嗡——”
随着细微的嗡鸣声响起，一道道水纹似的波澜从伊拉指间轻点的地方溢散，很快，波澜便把七彩的光芒溶解，露出了大门之后的景象。
那是一座修建在高耸山峰之上的庞大宫殿，宫殿的顶端已经探进云层，而宫殿之后的山峰则在高处微微产生了雪景。
山脉之前，是一片广袤的原野，草海在风的吹拂下变换几个方向抚动，偶尔有几只高原生物来回蹦跳。
“呼——”
深吸一口清澈的空气，炽血恨不得现在就越过门扉，去到彼岸，已经十年了，虽然门扉那边的景色他从未谋面，但莫名的，他从这空气中的馨香，判断出了那是他一直以来生活的故土。
“纳维亚精灵圣域，现在知道为什么只有精灵族的国度在彼岸成为‘域’了吧”
伊拉笑着说道。
“起名的习惯来自世界尽头，呵呵，没想到你把你的领域扩张到了彼岸”
门扉之后，就是一直以来，炽血听过的“纳维亚”。也是彼岸唯一的精灵国度。
“原来纳维亚地处高原”
艾丽卡突然说道。
“身为半神的你，竟然没有造访过纳维亚吗？”
伊拉好奇地问道。
“我地前半生太短促了，向西旅行最远只抵达了达西亚……我的姐姐曾告诉我，从达西亚再往西，就能看到精灵族的宏伟建筑了”
艾丽卡感觉到炽血主动挽住了她的手，温和的暖意让她的心不再冰凉，对于姐姐的思念也消减了许多。
“虽然这里往东一些就能到达西亚，但我不允许你们直接去”
伊拉真神难得正色起来。
“我知道……我们会专注于解决泰坦之心，只不过需要时间”炽血点点头道。
达西亚，是他十年来梦寐以求的地方，老爹、艾露都在那里，如今近在咫尺，他还是难掩激动。
“你需要多久，能大概告诉我一下吗？”伊拉真神沉声问道。
“说实话，我不确定”
炽血皱眉道：“如果我的能力对泰坦之心的克制比想象中更明显，也许几天之内就可以完成任务……但如果比想象中麻烦，就需要你多给我一些强化自身的时间了”
“囚禁泰坦之心的空间，时间流速和外界大不一样，在其中度过七八十年，在外界也只是过去了一年而已，虽然有一些波动，但大致如此……当年的沙漏你还留着吧？”
“当然”
炽血瞬间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沙漏，流沙的速度非常均匀。
“我给你一年时间，也就是那座空间里七八十年，这么多年，应该足够了吧”
炽血没有回答。
“好吧……我不会设限，但你一定要加快速度，古扎尔那边必然会有大动作，你要赶在它前面解决掉这桩事”
伊拉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彼岸
“呜——”
悠长的号角声让躲在暗处的活死人尸骸与蝙蝠群产生了骚动，波尔多，这个深渊深处的远古之城，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再加把劲！”
“这边！这边”
精灵族与恶魔族们一同修筑起新的祭坛，白色的冷火让整个波尔多亮了起来，一道梦幻般的骨制长梯一直向下延伸到波尔多之门所在的岛屿。
“咔咔咔咔——”
“吱吱吱吱——”
大型的石质起重器材在精灵族得心应手的操纵下稳步运行，一块块巨石被运到祭坛修建的场所。
“直接解除门的封印不行吗？为什么要修这些祭坛”
艾丽卡怀抱双臂，眉头微皱。
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极为显眼，因为她的美貌与冷冽的气质实在是鹤立鸡群，再加上她一身高贵的扮相，很难不被人当做焦点。
“我问过真神了，她说这是‘必要’的过程，这些祭坛可以让两族人的祝福具象化，从而帮到我们”
“帮到我们？”
“……也许是能让我们变得更幸运？”
炽血越说越觉得不太可能。
“也对，迦太基也会举行这样的出征仪式或者凯旋仪式，祝福这种东西是不会嫌多的”
艾丽卡竟然认同了这种说法。
“你相信吗？”
“嗯？”
“你相信有……运气这回事吗？”炽血摸了摸下巴，眼神有些奇异。
“不相信——但这些人相信，这就够了，我们只需要满足他们……这就是国家的生存之道”
炽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真神大人！”
“真神大人”
伊拉真神的出现，让忙碌的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敬仰地看着她。
此刻的伊拉，穿着一身洁白的高领礼服，两名容貌清丽的精灵族女仆紧随其后。
她的脸如今是温柔可人的模样，不时有一朵朵凭空生长的绿色藤蔓在她周身环绕又消失，她头戴一顶由草木与鲜花编织的冠冕，显得比以往高贵许多。
“极致的创生之力，而且不是苍翠之力的味道”
艾丽卡的声音虽然很小，但炽血听得很清楚。
他依然记得伊拉是如何在瞬间使巨龙们化为木头，那门名为“升华”的符术让他印象深刻。
只是不知道她真正赖以成名的手段究竟是什么？
“孩子们，这次仪式，你们要祝福的对象并不是我”
“这——”
“真神——”
人们纷纷疑惑地看着伊拉。既然没有新的战士去往前线，那么还有谁值得祝福呢？
这时，已经有很多反应过来的族人们看向人群之后的炽血、艾丽卡两人。
“我要介绍一下，他们并非我的新随从，而是一个遥远国度的国王与王后，他们为了帮助我们，不远万里跟随我来到了深渊……他们能够击败那个不朽的造物”
人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两人，这时，他们才发现这两人的穿着与扮相完全与仆从不同。
身着黑色长袍的炽血与身穿血红礼服、披着白色披风的艾丽卡简直像是从通话中走出来的王子与公主一般，气度非凡。
“现在，我们还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谢，当我们成功时，你们的欢呼才有意义”
艾丽卡的声音让每个波尔多的居民们眼神变得复杂了。
“——即便如此，祝福也是必要的，动起来吧孩子们，你们亲手堆砌的一砖一瓦，才会有祝福的效用”
伊拉说完，众人都干劲满满地行动起来。
但仍然有一些人在看着艾丽卡与炽血，他们都发现了，这两人，是人族。
人族，在大部分时候，都是两族的敌人。
“亲手堆砌起祭坛……有意义吗？”
炽血摩挲着手指，疑惑地向走到这边的伊拉问道。
伊拉、炽血、艾丽卡三人，随便一个都能在几秒钟之内将这些繁琐的工作完成。
“祭祀活动，最重要的是亲历感与参与感，我们的族群信奉自然，即使符力可以让我们上天入地，但祭祀时我们都会乖乖地效仿先祖……迂腐，但更能让我们团结”
炽血笑了笑，短短一段时间，他就又知悉了几条治国方略。
……
“必胜”
“必胜”
“必胜”
在整齐划一的低喝声中，伊拉在前，炽血与艾丽卡在后，三人一步步从石梯踏向波尔多之门。
炽血环顾四周，那些低喝着“必胜”口号的，是双眼炯炯有神的恶魔族。而精灵族们，则安静地闭上双眼，双手合于胸前，默默地祷告着什么。
静谧与聒噪，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礼仪组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像是圣洁与堕落的结合，高贵与恶堕的集合。
炽血觉得自己眼花了，竟然真的有一股股隐隐可见的热流透过空气传递到他的身躯，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
“不用惊讶，我说过，祝福是必要的”
伊拉笑了笑，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额——”
突然，艾丽卡低吟一声，瞬间，数十朵洁白的玫瑰花从她的衣袖与领口间生长出来，此刻的她仿佛感受到寒意似的抱紧了身体。
她吐出的的空气都凝结成了冰花。
“别碰她”
炽血有些焦急的时候，伊拉突然回头提醒道。
艾丽卡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接着向前行进，但白玫瑰的长势越来越猛烈。
“这是——”
“祝福的力量让她有所感悟，不要打扰她”
炽血闭上了嘴，那种祝福的暖流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什么，但对艾丽卡来说也许并非如此。
“天才，人族的天才……人族真是可怕”
伊拉苦笑着摇了摇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已经来到波尔多之门前方，而艾丽卡身边的玫瑰已经开始凋谢，但仍旧是一副不想言语的模样。
“走吧”
“嘎——”
焰鸟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恭候在门扉之前，三人默默地乘上鸟的背部，伊拉轻轻摇动手指，波尔多之门彩色的帷幕逐渐融化，焰鸟抖抖身子，钻进门扉——
“嘎——”
焰鸟的叫声在广阔的天空中回响起来，沁人心脾的高原风让炽血蓦然感动。
草原上奔走的牛羊与其他动物都机警地抬头看天，似乎没有见过焰鸟这般大的禽类。
就在远处，纳维亚的宫殿悄然伫立，顶端已经被云层覆盖。
“谢谢”
突然，艾丽卡出声说道。
“只是偶然而已，你的顿悟并不在我计划之中”
伊拉回过头，炽血与艾丽卡都吃了一惊。
此刻的伊拉肤色苍白而病态，容貌虽然美丽，但神情却脆弱而冷漠，眼神中仿佛凝固着顽固不化的坚冰。
“即便这样……我也要感谢你和你的族群”
艾丽卡强行忍住震惊之色，显然，这次顿悟对她的实力提升巨大。
“你们不必惊讶，这才是我的本体模样，在穿过波尔多之门后，所有的伪装都会被消除”
“原来如此”
炽血点了点头，但他还是不会想到，真正的伊拉真神，居然是这样的。
“成为神的代价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我亲历了太多离别，已经无法保持笑容了，毕竟我是最古老的真神”
伊拉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你快要成为真神了？”
炽血看向艾丽卡。
“嗯”
“还是你更快一步啊”
炽血撩起一缕艾丽卡洁白的发丝，神情有些复杂。
“你也会走到这一步的，一定会”
艾丽卡目光灼灼地看着炽血。
“专注于眼前吧年轻人，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件事能够完美，你们也是一样……”
“是吗？”
“是的，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伊拉斩钉截铁地说道。
显然，她认为艾丽卡与炽血并不能同时成为真神，永远的相伴彼此。因为数万年的生命历程，让她不再相信“完美”的存在。
这就是真正的伊拉。事实上，一个活了上万年的精灵，不管她的形貌是否老去，心也一定老去了。
她可能是活泼可爱的，也可能是温婉可人的，更有可能是泼辣直爽的——
但真正的她，永远是厌世的。活了太久，总归会期待死亡。
……
“莉亚，好些了吗？”
“大人……大人……”
病床之上，老爹的女仆莉亚脸色苍白，看着老爹，呓语着什么。
窗外的桉树已经凋谢，阳光透过干枯的树枝撒进小屋内。
“大人……”
莉亚缓缓睁开眼，泪水不断地流出，很快就沾湿了床铺。
老爹叹了口气，默默地坐在一边，手一直紧紧抓着莉亚的手，仿佛想将自己身体的热度传递到女仆身上。
“这是我们来纳维亚的第几年？”
“十年了，大人”莉亚很快地答道。
“十年……你那时还很健康的，莉亚，如果时间能一直停在那几年就好了”
老爹颓丧地低下了头。
“大人你在说什么？亲王殿下还没有回来……”
“哼，那臭小子一定是不想回来了”
虽然言辞激烈，但老爹眼中的思念是藏不住的。
“大人，我不想死，我还想侍奉你”
莉亚辛酸的自白又让她泪水四溢。
“强大的生命之源？从哪里能找到呢？连艾露都没听过这种东西……”
老爹整个人像垮掉一般，神色有些灰暗。
莉亚的病症，似乎只能以强大的生命之力治愈，而这种东西，在整个大陆都是稀有至极的。
就连如今已经登堂入室的艾露，也无法取得这种东西的消息。
“如果你能办到就好了”
老爹想起那个不论何时都自信满满的小儿子，淡淡的忧伤在心中漾开。
他甚至不知道小儿子的死活。
“大人，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我愿意把我一生都献给您，死亡，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莉亚笑了笑，仿佛疼痛全部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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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向导
“喔——”
“喔——”
高原狼的凄厉吼声让原野之上的动物纷纷四散奔逃，而骑乘在高原狼背上的十几名精灵族猎人则安稳地架好弓箭，在高速运动中死死瞄准麋鹿与野牛的要害。
“嗡——”
为首的一名英姿飒爽的黑发男精灵果决地松开弦，裹挟着符力的箭化作一道流光从麋鹿的后脑一穿而过。
“嚓——”
麋鹿惊叫一声，一道爆炸式的冲击波向周围扩散，很快就将周围地面震塌，而麋鹿也歪歪斜斜地再走了几步便倒地了。
原来，这竟然是一只危险性不小的符兽。
“查尔斯！你真厉害，不愧是在前线长大的游侠精灵”
身旁同样骑着高原狼的女猎手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她的猎物已经跑了。
“这些只是开胃小菜，我的目标是回前线去”
青年查尔斯自信而爽朗的笑了笑，身边的精灵族女孩儿们纷纷对他投去好感的目光。而剩余的男精灵则有些不甘心。
“那是什么？”
正说着，队伍中突然有人指着天际远端大吼道。
“嘎——”
一只体型巨大的火红怪鸟穿云而过，这只大鸟身上居然有着猛烈燃烧的火焰。
“陨凤？”
刚才夸耀查尔斯的女精灵突然说道。
“不，不是，这是真神大人的焰鸟！真神大人回来了！”
“查尔斯，你没有懈怠训练”
查尔斯话音刚落，焰鸟就直直地朝队伍飞了过来，伊拉的声音让每个猎人都震惊起来。
“真神大人！”
“真神大人”
猎人们纷纷跳下高原狼，单膝跪地，迎接伊拉的降临。
“轰——”
焰鸟落地扬起巨大的灰尘，附近的地面都有些晃动，周围的草木被焰鸟翅膀刮起的风吹得歪斜。
伊拉真神首当其冲地从焰鸟的背上下来，而炽血与艾丽卡也紧随其后。
“真神大人，还不是前线大门开启的季节——”
“不必说了，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停下，只是问你一句话”
查尔斯诚惶诚恐地说道：“真神请说”
“你，准备好了吗？”
伊拉冷冽而无情的质问狠狠地打在查尔斯的心头。不知情的猎人们好奇地看看彼此，似乎在问真神需要查尔斯准备什么。
查尔斯见过真神？
“我准备好了，真神大人，这十几年来的每个日夜，我都在为此而准备”
“好，这次前线之门要提前为几个人开启，你就是其中之一，上来吧”
伊拉又再次回到了焰鸟的背上，而查尔斯则有些惶恐。
“上来吧，你是真神需要的战士”
炽血笑着说道。伊拉并未反驳。
“是”
查尔斯拍了拍身旁一脸委屈的高原狼，向焰鸟走去，高原狼不忿的喷了口鼻息，不过在感受到伊拉深不见底的实力后，它还是乖乖的向纳维亚的宫殿奔去了。
“都回去，回到纳维亚的主城，接下来的一年，纳维亚执行戒严”
“是”
猎人们丝毫不敢反抗什么，而是全都一同调转方向，向高山的方向进发了。
“真神大人，请恕我无礼，这两位是？”
“你只是个普通战士而已，即便有符文大师的水平，但在前线依旧是死不足惜的炮灰”
“……我明白”
查尔斯低着头说道。
“但你出生在那里，你对那里的很多情况了如指掌，我要你做他们的向导”
“向导……”
“这项工作之所以交给你，是因为前线往前数百公里的地方连我都未曾去过，我只要出现在那里，必然会引起‘那东西’的高度警惕，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真神大人！难道这次——”
“没错，这次你们的计划是深入那东西的老巢，将其一举歼灭”
“真神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吗？”
查尔斯壮着胆子问道。
“不，我不会去，会去的只有他们两个”
伊拉笑着说道。
“不论怎样，我听从真神大人的命令”
查尔斯没有产生什么怀疑，对她来说，伊拉的话就是金科玉言。
“不论这一行你们是否能够顺利完成任务……查尔斯，你的父母将被赦免”
艾丽卡皱起眉，似乎闻到了不好的气息。
“不，他们不需要被赦免，真神大人，赦免他们，就是对我的惩罚”
“你真这么认为？”伊拉有些不悦，似乎查尔斯的反应并不在她预料之中。
“他们是逃兵，也是企图杀掉我的恶徒，我的生命都是被您拯救的，我愿为您付出一切，不需要报偿”
看来事情不简单！
炽血心中闪过一些念头。
“付出……一切”
伊拉的眼神变得复杂，她托起查尔斯的下巴，缓缓说道：“你知道一切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大人，我知道”
“你不知道，谁都不知道——不要轻易说这种话，你所拥有的一切不允许你这样说话”
查尔斯有些不解的看着伊拉。
查尔斯，只是一个没过二十岁的精灵族青年，他像是一颗单纯的璞玉，还没有任何匠人在他的心脏之上雕刻印记。
“等你真的知道‘付出一切’意味着什么，你就留在我身边吧，永远、永远被我囚禁在身边吧”
伊拉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伤感与冷漠，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大人，我期待那一天”
查尔斯眼神依旧坚定。
“真神，你失态了”
艾丽卡的声音让伊拉松开了托着查尔斯下巴的手。
“从今天起，对你发号施令的就是你眼前的这两名人族了，他们是专程前来处理‘那东西’的，我还有急事需要处理，不会亲自去到前线”
“是”
炽血心思一动，伊拉应该是要去处理龙族方面的压力了，毕竟吃过一次瘪的古扎尔绝不会善罢甘休。
死在炽血手中的龙类也不少了，炽血与龙类之间已经积累了不小的仇恨。而包庇他的伊拉真神自然也在风口浪尖。
“还有，这件事不要声张，即使进入前线，一切都听他们两个的指示”
“是”
……
“我的女儿，你怎么了？”
古扎尔疑惑地看着在殿中央来回踱步的瓦尔基里。
“……没什么，父亲”
瓦尔基里声音低沉的回答道。
古扎尔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多问，而瓦尔基里也低头走出了宫殿。
“这是第几次了？”
“这周第三次了！公主大人究竟吃错什么药了？”
大殿中的其他龙类窃窃私语道。
这几年来，瓦尔基里，这位银龙公主，沾染上一个奇怪的毛病，就是喜欢在无聊的时候来主殿寻找他的父亲。
主殿是龙类最庄严的场所，绝不是什么龙类的休憩场所，按理说，一般龙类这样胡搅蛮缠，古扎尔早就应该把他轰杀成渣了……但偏偏是自己的女儿，古扎尔也只好把这件事当做瓦尔基里的新怪癖了。
瓦尔基里似乎总想说什么，却又总是无法开口。
“该死！”
“砰——”
一声脆响，宫殿外檐被瓦尔基里的手砸出一个大坑。
“说不出口说不出口……”
瓦尔基里崩溃地念叨着。
在离开彩虹桥的早些年，她只是将炽血的一部分秘密告知给了父亲，比如身怀多份陨凤之血，吸收了龙类血液，潜力强大。
后来，当瓦尔基里真正想要将包括先祖预言家与格伦德尔的事情和盘托出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开口！
不光没法向别人诉说这件事，包括书写、转告甚至暗示都做不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上了一个枷锁，根本无法将这桩事吐露。
作为高贵的龙类，自由的意志都不再拥有，是一件一位致命的事情。
“嗨，银龙的美女”
瓦尔基里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就在前方不远处。
“彩虹桥器魂！”瓦尔基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由于在彩虹桥的后半程中，炽血与瓦尔基里并不同行，所以瓦尔基里也无从得知这位彩虹桥器魂便是先祖预言家。
“随你怎么教，我建议你叫我面具人，这样方便些”
“你找我干什么？”
瓦尔基里戒备地看着他。
“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舌头不太灵活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没法说出口了？”
“你知道？”
瓦尔基里话音刚落就后悔了，这相当于不打自招。
“这都是那个男人搞的鬼啊，龙族的小姐，那个叫炽血的人族，是他在你身上种下了诅咒”
“不可能，有什么诅咒是父亲都发现不了——”
瓦尔基里正想说什么，却想起自己身上的谶言术至今父亲都还没能解决。
而谶言术，有恰恰是那个男人的杰作。
“明白了吧，小姐，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你会将一切告诉古扎尔，所以提前在你身上做了手脚”
“那又怎么样?等父亲将这门符术研究透了，自然就能帮我解开了”
瓦尔基里显得很自信。
“不不不，小姐，你误会了什么，谁跟你说这东西还是谶言术？这是格伦德尔给他的一门邪术，是专门驯服龙类用的，这门符术的创造者是诸神！是不可违抗的！一开始，这诅咒只是表现出‘语禁’的倾向，时间越长，你的心智就会被影响越多，最后成为他的骑宠，哈哈哈”
面具人说的有模有样，瓦尔基里的心也越来越冰冷。
“你现在就连自己被种下诅咒这种事都无法告诉你父亲的！小姐……只有一个办法，你的父亲最近要向精灵和恶魔开战，而那个男人，也在精灵族那边”
“自己去找他吧，杀掉他，诅咒就会解除”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就走着瞧吧小姐，等你成了他的坐骑，我必然会亲自去问候你的，哈哈哈哈哈”
面具人在一阵狂笑中消失了，只留下一脸灰白之色的瓦尔基里。
“哼，最后一次，我在满足你小子的最后一次愿望，不就是一头银龙坐骑？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无人的角落，面具人情绪激昂地朝着某个方向破口大骂。
第一百七十章 刽子手
“伊拉大人”
“伊拉真神”
宏伟壮阔的木之大厅内，百名精灵族高层聚集在一起，共同迎接伊拉的到来，这位神出鬼没的真神一直都是精灵族赖以成名的最大靠山。
游侠精灵、高山精灵、矮精灵，还有极少量的暗精灵，这些高层们几乎囊括了整个精灵族的群类。
他们有的块头巨大，声音粗犷。有的除了尖尖的耳朵、异色的瞳孔以及背后的翅膀，几乎就是人族。有的则个头矮小，向麻雀一般飞在半空。
而大厅的最深处，伊拉波澜不惊地坐在木质宝座上，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似的。她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安静”
伊拉苍白的脸上露出厌烦的神情。
场面瞬间寂静下来。
“接下来的一年之内，纳维亚实行戒严，隔绝与外界各族的一切来往，本族也不能去到纳维亚之外”
“这——”
“真神大人，这——”
有几个想要反驳的高层在看到伊拉不容置疑的神情之后，也乖乖的闭了嘴。
“一年，对于本族来说并没有多漫长，至于戒严的原因，你们也无需知晓……”
“遵从您的命令”
精灵们纷纷单膝跪地。
“现在……是精灵族命运转折的开始，在过去，我可能不会多做些什么，毕竟一切都以前线为重，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
伊拉缓缓站起身，她刚刚端坐的宝座已经化为一团枯木。
苍白！此刻伊拉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不论神情还是着装，都像是寒冬世界的坚冰一般苍白而冰冷。
“伊拉大人？”
高层们疑惑地看着伊拉，似乎没有意识到伊拉的话究竟有何深意。
“砰——”
大厅的大门被狠狠推开，一脸冷笑的艾丽卡手持血色长剑走了进来，灾祸之光的剑尖在地面之上留下一道血色的轨迹。
“数万年来，我从未对本族人出过手，今天我也不会”
伊拉像是没看到意外闯入的艾丽卡似的接着说道：“但今天我请来了帮手，她很擅长捏死一些臭虫，所以我特意请她来到了这里”
“你还真神宽宏大量啊真神，这么多年都没处理过内奸”艾丽卡说着，将灾祸之光搭在一个瑟瑟发抖的暗精灵肩头。
灾祸之光的血腥气息几乎使这名男性暗精灵晕厥了。
“今天，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渗透进我族高层的异族势力，如果你就此承认，我可以让你苟延残喘下去，不然就——”
“就像这样”
艾丽卡轻笑一声，精灵们还未看清什么，那个瑟瑟发抖的暗精灵的头颅便高高的飞起，血液从断裂的脖颈飞溅成泉，几滴血液溅到了艾丽卡的脸上，不过转瞬便像是遇热般蒸发了。
“真神大人，沃森德是叛徒吗？为什么没有经过审判就——”
一只脸色灰暗的矮精灵缓缓开口道。
“他身上有龙族的奴印，恐怕关于前线的所有消息都已经经他之口流入龙族那边了”
艾丽卡的话让大厅之内响起哗然之声。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未曾清洗过本族，让某些异族认为我诚善可欺，有不少奸细成为了战士，通过波尔多之门来到了纳维亚……恐怕波尔多这个存在早就被一些世界尽头的真神知晓了”
伊拉的声音越来越冷。
“过去，我不屑出手，是因为我是最强的，没人能够向我发起挑战……但现在，我承认，我已经无法做到震慑万族了，已经有些异族对我族虎视眈眈了，我不可能再放任不管”
伊拉看了看艾丽卡，点了点头。
“嗡——”
一声剑吟轻响，再次有一名高山精灵被削去了头颅，他粗壮的脸部肌肉扭曲着，似乎没有想到下一个是他。
“真神大人雇佣为我做刽子手我还是很开心的，以前还没有杀过精灵族，现在我要好好感受一下你们的肌腱与内脏的强度”
艾丽卡的声音让精灵们惶恐起来，一些慌乱的精灵甚至开始设法离开这里。
“安静”
伊拉轻轻抬手，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瞬间让所有精灵跪地不起。
“女恶魔……”
已经有不少精灵开始以害怕的眼神看着艾丽卡和她手中的长剑了。
“接下来，每隔三分钟，我就会斩去下一个叛徒的头颅，别怀疑我辨别叛徒的能力，凡是你们接触过异族或是受过其他真神恩惠，我都能察觉，不会有任何人含冤”
“别杀我！别杀我！真神大人，宽恕我吧，我是精灵族本族啊”
一名白头发的男性游侠精灵崩溃地大叫着，向伊拉跪伏，而他身边的精灵们则瞬间向其他位置散去，仿佛躲避瘟疫一般。
“宽恕你？”
伊拉的声音很轻，但其中看不见的愤怒却使人颤抖。
“真神大人——”
叛徒精灵哭喊着下跪，他不时的向后张望，仿佛艾丽卡下一秒就会将他的头颅削飞。
“多久了？”
“伊拉大人……”
“你做叛徒，多久了，考瑞德”
“两百年，大人”
“你侍奉谁？”
“冰封领域的白鸦真神”
“两百年——”
伊拉的眼神仿佛能够让万物冰封。
“真神……”
艾丽卡声音中有些同情，背叛这种事也是她曾经历的，看得出来，这个名为考瑞德的精灵在多年前也是备受真神信任的。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对本族之人产生过杀意，你很幸运”
“伊拉大人……？”
考瑞德惊慌地抬起头。
“砰——”
在考瑞德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艾丽卡瞬间移动到他身后，用刀背将他拍晕了。
“息怒，真神，你不会对精灵动手的，不是吗？”
伊拉点了点头。
“速度快些，这大厅被禁制屏蔽，别想着求援了，如果叛徒站出来，我就饶你不死”
艾丽卡说着，再次回到了精灵族的队伍中，精灵们惊慌地躲避着她。
“还有两分钟”
艾丽卡的声音仿佛丧钟一般让人直冒冷汗。
“还有一分钟……放心，就算真神大人震怒，我也会保下你们的性命，毕竟我只是个客观的刽子手，并不是精灵，我不会愤怒，我只在意我的工作是否完成”
艾丽卡循循善诱地说道。
然而人群还是静悄悄的，精灵们面面相觑，仿佛也在寻找奸细。
他们大多数都彼此相识，在得知可能有叛徒存在后，不论谁似乎都无法轻易相信了。
“你好像很害怕啊”
艾丽卡站在一名美貌的女精灵身前，灾祸之光在她的咽喉处逗留。
这位女精灵死死咬着下唇，不甘的泪水汹涌滑落，但仍然死不开口。
“珍妮特？”
周围的精灵们大吃一惊，就连伊拉都睁大了眼睛。
“珍妮特怀孕了，刽子手大人，别杀她，至少搞清楚情况”
“她的丈夫死在了前线……大人，请你慢些动手”
一些胆子大的精灵为她开脱。
“啊，新生命的感觉，精灵族怀孕的过程一定很漫长”
艾丽卡轻抚珍妮特的腹部，声音安静而危险。
“十三年，我已经怀孕十三年了……我不是叛徒”
“我也希望你不是，可……你腹中的龙血生物是什么呢？”
艾丽卡勾起嘴角。
“什么！”
“这？”
“真的吗？艾丽卡”伊拉目光灼灼地看着艾丽卡，而珍妮特已经面如死灰。
“陨凤与龙族两种血液有微弱而精确的相互感应，我只说这么多了”
伊拉像是用尽力气一般叹了口气。
“不不不不！不可能，我不是奸细，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丈夫，你难道还要——”
“你的丈夫？”
艾丽卡皱了皱眉，眼神中一丝愤怒的火焰熊熊燃起。
“你要拿你的丈夫，当做你肚子里龙血的怪物的挡箭牌吗？你的丈夫……可真廉价”
“彭——”
珍妮特被艾丽卡压着头颅跪地，灾祸之光已经架到了她的脖颈。
“你肚子里的种，很显然是某个龙族高层的，虽然经过了很精细的符力伪装，但你偏偏遇到了绝不可能看错龙血的我……你没有在三分钟之内站出来，你会死”
“至少让我把它生下来”
珍妮特的话让其他的精灵们都面如死灰。显然，这是已经承认了。
“真神”
艾丽卡开口向伊拉询问。
“杀了她”
“不——”
珍妮特惊恐地抬起头，而灾祸之光的剑刃已经刺破了她的表层肌肤！
“等等”
伊拉真神再次发话，而艾丽卡则适时的停了下来。
血液慢慢滴落在地板上。
“嗖——”
一瞬间，珍妮特的身影便化作光影消失在伊拉的衣袖间。
“下一个，老规矩”
艾丽卡接着说道。
“我——”
一名相貌憨厚的高山精灵颤抖着说道。
……
“怎么？怕我了？”
艾丽卡轻轻擦拭长剑之上残留的血迹，虽然灾祸之光可以自己洗刷痕迹，但艾丽卡喜欢这过程，这让她响起早年征战的岁月。
炽血笑了笑说道：“我怕什么？难道你还会杀了我不成？”
“我觉得，一般女性，应该不会如此轻易的杀人……”
“你在担心我会嫌弃你吗？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女刽子手了，你可是被称为‘血色暴君’的帝王，我要是因为这些事情就嫌弃你，也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了”
艾丽卡皱着眉头，缓缓说道：“你难道爱好特殊？”
“没错，王后，如果我是正常人，一定会离你越远越好，可谁让你在我眼里这么有魅力呢？”
“哼”
艾丽卡冷哼一声，又回想起那个名为珍妮特的怀孕精灵。
“我的眼睛里只有你，陛下，只有你”
艾丽卡永远不会忘记珍妮特毫不犹豫将被她背叛的丈夫，拿出来当做挡箭牌的那一幕。
“我知道，你最恨背叛，所以你永远也不会背叛我”
两人狠狠地将唇重合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一章 雪崖与前线之门
“咳咳，我必须要打扰你们了”
伊拉真神似笑非笑的出现在一旁。
艾丽卡与炽血很快分开身子，由于艾丽卡下嘴太狠，炽血的唇边竟然有了丝丝血迹。
“我太用力了……抱歉”
艾丽卡略带歉意的说道。
炽血轻轻摸了摸带血的嘴唇，对于接近半神的他来说，这点疼痛完全算不了什么，不死之身的力量已经开始让伤口愈合。
“没关系，我更喜欢野性难驯的感觉”炽血咧嘴一下，使得艾丽卡有些羞愤地偏过头去。
“我要不要给你们安排一个僻静的地方先解决一下？”
伊拉没好气地说道。显然，两人三番五次将伊拉视为空气让她很不满。
“真神，你究竟留了多少祸患在内部？”
艾丽卡轻轻摇了摇头，正色道。
就在刚才结束的奸细清洗流程中，共发现了接近二十名奸细，这些奸细都是精灵族本族，不管是买通还是早有预谋，这都不是一个大族高层应该出现的景象。
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不要用人类的视角来审视我们，小艾丽卡”
艾丽卡听到伊拉的称呼，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人族除非晋升至符文大师乃至半神，否则寿命只有精灵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你们的历史进程要比我们快上许多，因为你们的时间更加紧迫，王朝的更迭也更迅速——因为那些缔造开国辉煌的伟大存在很快就会化为烟尘，繁荣使下一代堕落……”
“你们的寿命太短了，短到一切都刻不容缓……而我们，诞生一个新的精灵，都要经历二十年左右的孕期，我们没有资本去频繁的清洗，我族的性命，都留在了前线”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炽血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别族奸细，但你仍旧需要他们的力量来补强前线？”艾丽卡眯着眼说道。
“没错，在我接近无敌的日子里，别族想知道什么，就让他们知道好了，我不舍得把宝贵的人力损耗掉——现在不同，最后的决战已然来临，而古扎尔也日益变强，世代已经不同”
“我想我即便是你，站在你的角度，我也不会对叛徒姑息的，我没法忍受周围被叛徒环绕的王座”艾丽卡摇摇头，轻声说道。
炽血看了看艾丽卡，突然觉得艾丽卡的确如她所说，即便成为精灵，也不会容忍叛徒的存在。因为艾丽卡是一个纯粹的帝王，在她的世界里，只有黑与白，没有混为一谈的颜色。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小艾丽卡，他们无知、懦弱又贪婪，他们出卖灵魂换取欲望指引的事物……但他们依旧是我的孩子，这也是我要拜托你来动手的原因”
伊拉安静下来，似乎已经不想再谈这件事。而艾丽卡则突然想起多隆·路易斯这名曾经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年轻人，还有众多在帝国变故中冷眼旁观的人民。
曾经让她付出一切来守护的人民，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也许，要回到迦太基，回到最高处的塔楼，再次俯视帝都的大地时，她才能明白吧。
“我已经命令查尔斯守候在前线之门附近了，该行动了”
“你要回波尔多？”炽血有些担忧地问道。
伊拉点点头道：“古扎尔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他做好准备一定会纠集大军来深渊，我会挡住他……我从来不想把精灵的命运交给其他人，但数千年来，无数血的教训告诉我，我只能相信所谓的预言，你一定要成功”
“我会尽力，真神你也要小心，古扎尔很有可能已经超越了真神这一阶层”
“这不重要，他杀不了我……如果你成功，我可以把你想要的一切都给你，甚至我的身体也可以献给你”
“真神！”
艾丽卡不满地说道。
“真神，这次行动如果对我本人没有太多好处，即使是你真的要将身体献给我，我也不会冒险行事的，放心吧，泰坦的身体对我来说是滋补的良药”
“真的不考虑一下？别看我现在不太漂亮，可是只要我动动手指，就能变换成任何你想要的类型，和小艾丽卡一样的类型我也是轻车熟路哦”
伊拉突然调皮地笑了。她的面容变换成娇俏可爱的样子，语气也欢快了许多，炽血依稀记得之前伊拉曾有过这样的形态。
“我可没有那么欲求不满，真神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应付古扎尔的事情吧”
炽血说完行了一礼，与艾丽卡一同离开了。
离开前，艾丽卡狠狠地瞪了一眼伊拉，完全没有畏惧对方真神的身份，而伊拉则只是掩口偷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欲求不满的老女人”
听到艾丽卡愤懑的声音，炽血啧啧嘴并未搭话。
……
穿过纳维亚如迷宫般的长廊与栈桥，两人来到了最高处的雪崖之上，刺骨的风吹过高峰，明明冬季未至，但仍旧有雪花飘落。
“终年积雪的山峰……我只在书中看到过”
艾丽卡轻轻捻起空气中的片片雪花，他们所到达的海拔已经足够高，这里的温度常年如严冬一般。
迦太基是没有如此高的山峰的。
纳维亚在这里修建的几千级阶梯已经被大雪覆盖，阶梯两边，雕刻精美的精灵族的石像傲然屹立，阶梯一直向上，穿过云层，直通山峰的最顶端。
“冷吗？”
“你在说什么？我可是半神”
艾丽卡笑了笑，似乎对炽血的关怀之语感到欣慰。
两人越往高处行进，暴雪的密度就越大，很快，普通目力已经无法看清前方的阶梯和悬崖了。
“精灵族真是注重依仗的种族，出征前还要攀登阶梯什么的”
艾丽卡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伊拉叮嘱，两人必定直接飞向山顶了。
“古精灵为了祝福去往前线的战士建造的一万级阶梯……有时候虽然很麻烦，但是精灵族的祝福有时确实有用”
艾丽卡点点头，她现在离真神更进一步就是因为精灵族的祝福。
“我们会活着的”
“嗯”
艾丽卡只是很简单的点点头。
“两位大人！”
远处阶梯的尽头，一个包裹在厚实绒毛大衣中的身影向他们两人招手。
那是早就等候在这里的查尔斯。
三人聚集到山顶的平台之上，大雪几乎将一切都覆盖了，炽血只是察觉到平台中央有一个类似祭坛的物体。
“伊拉大人给了我一份她的血浆，可以用来开启大门”
暴雪之中，查尔斯摩挲着口袋，将一管鲜红的血液掏了出来，这血液隐隐泛着金色的光芒。
“精灵族的神血”
艾丽卡轻轻说道，她的眼神与炽血对视。
“这样就好了”
查尔斯轻轻将几滴血液滴入祭坛中央——
“嗡嗡嗡——”
祭坛立刻亮起金色的光芒，中央的圆环开始旋转，一个巨大的空洞出现在祭坛中心。
“两位大人，前线的空间在地底的方向，这条通路是过渡现实与虚幻的捷径，在其中没有用轻重之分，进去就好”
查尔斯没有使用任何飞行符术，便一跃而下，他的身体竟然自如的飘飞在通道之内，而艾丽卡与炽血也紧随其后。
没有大地的吸引力是什么样子的呢？炽血想着，这便是幻想中的场景了。他们只需要动动身体，就像是弓箭一般向某个方向弹射而出，再换个姿势就能立刻停下。
“两位大人恐怕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吧！伊拉大人曾说，虚空就是这样的环境，大地的吸引之力只有在世界内部才能直观的生效”
“的确很神奇”
炽血点点头，动了动身子，身形立刻向深处弹射，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迷惑，一股奇异的感觉萦绕心头。
“刚才的神之血还没用完吧”艾丽卡突然向查尔斯开口。
“是的大人，伊拉大人的血只是用来打开这扇大门的”
“剩下的交给我吧”
“……”
“怎么了？”
“……是”
查尔斯思索片刻，立即想起伊拉对他的叮嘱，“一切从命”。
艾丽卡收起神血，满意地点点头，向炽血飞去。
“给你，之后你可以试试将精灵之血的纯度提高”
炽血接过神血，眼神却并未集中。
“之前，你吸收龙血，由于龙神之血的纯度太高，你真身的精灵特征都被掩盖了，平衡一些对实力的提升总有好处——”
艾丽卡停下话头，因为她发现炽血根本没有在听。
“怎么了？”
“这种环境——我好想在哪里经历过”
“哪种？”
“没有大地的引力，自由自在的飘飞在半空……这种感觉好像刻在我的脑子里似的，很熟悉”
“你能想起具体的画面吗？”艾丽卡也惊诧起来。
“不，不能，我只知道自己对这种感觉很熟悉”
“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不，只是熟悉而已”
“……那就忘了它吧，正事要紧”艾丽卡将手中的伊拉之血递给了炽血。
“嗯”
炽血点点头，再次倾倒身子，加快了向下俯冲的速度。
“两位大人等等我啊”
查尔斯无奈地拼命加速，想要追上前方的两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里纳维亚与伊拉
“这就是你们的前线——”
艾丽卡与炽血在从通道出来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远处复杂而密集的高大建筑群，还有灰暗染血的天空。
“没错，大人，这里就是精灵族的‘里纳维亚’，前线之城，也是我们抗击邪恶造物的枢纽”
查尔斯背后展开宽大的风神翼，而炽血与艾丽卡也施展各自的飞行手段滞空。
远处的里纳维亚被高高筑起的石制围墙包围，如林的高大尖锐建筑在灰暗的天空下更显恐怖，一层若隐若现的帷幕将整个里纳维亚保护起来。
里纳维亚的最中心，一座顶部存在着一个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月牙的高大建筑赫然伫立，那浮空的月牙周围散发着一圈圈幽蓝的波纹，传递到高大的建筑之上。
“那是什么？”
飞行途中，炽血指着那个显眼的幽蓝月牙，好奇地问道。
“大人，那是一个名为雷电之月的能量核心，这座世界没有太阳福泽，所有供给生存的热量与光明都是来源于这个雷电之月的”
“哦？雷电也能提供热量？”艾丽卡皱了皱眉。
“整个里纳维亚都是由伊拉真神设计的，真神大人在这里布置了名为‘电网’的东西，这东西和一般城市里的下水通道一样遍布全城，这东西可以随时引燃火焰，也可以让金属拥有自发的热度——可以用来烹饪食材，并且除非用身体触碰，不然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居然这么神奇？”
炽血一直以为这里的一切供给应该都是由纳维亚输送。没有太阳，生命也可以活的如此顺利吗？
“不过……”
“不过什么？”
“这一切的核心都是那个叫雷电之月的东西提供的，如果有一天雷电之月耗尽力量熄灭，里纳维亚也就不会存在了吧”
查尔斯的声音显得很淡然，似乎心中早就有所准备了。
“两位大人，这是精灵族的伪装和服饰，是真神大人为你们准备的”
查尔斯将两团衣物的包裹递给了两人，而在衣物之中，藏着一个闪烁的水晶球，炽血只是一个眨眼便分辨出水晶球内部存放着一种奇妙的符力。
这福利应该就是用于伪装成精灵的。
“我们是奉真神之名去往前线调查战况的巡查官，明白吗？”
艾丽卡突然向查尔斯说道。
“明白”
查尔斯机敏地点点头，盘算着一会儿遇到同族之后该如何说话。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三人再次出发，距离里纳维亚越来越近了。
“前面的陌生人，停下，亮明你们的身份！”
“嚓——”
响亮的长啸声响起后，两只巨大的鹰驮着两名男性游侠精灵出现在前方，显然，炽血他们已经来到了里纳维亚的警戒区。
“里纳维亚的治安官们，我们是真神大人派来巡查前线的使者……请放我们过去”
“巡查？我们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消息，也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为首的一名男性精灵治安官皱着眉头道。
“让我们过去，战况越来越紧急，容不得浪费时间”
炽血语气有些不善，他将额头处伊拉为他留下的精灵印记亮起，两名精灵露出震惊的神情。
“长老级！……快请进城吧，三位，邪潮要来临了”
治安官精灵的态度发生了剧变，显然，伊拉为炽血留下的精灵印记十分高贵。
“邪潮！我们怎么会正好赶上！”
查尔斯则被“邪潮”这个字眼吓了一跳。
“使者们，你们上一次来到里纳维亚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吧！至少在现实世界中，已经过去至少十年了吧……在里纳维亚，七百多年来，邪潮已经发展到两三年一次了，战势和当年已经不同，现在，我们已经全线转为守势”
“这……”
查尔斯皱起眉，显然没有想到战况如此恶劣。
“十年”
炽血和艾丽卡对视一眼，这个敏感地字眼让他们瞬间意识到了很多。
“走吧”
在治安官的护航下，三人开始向里纳维亚城飞去。
“邪潮是什么？”
艾丽卡悄声问查尔斯。
“以前，每隔大概现实中的两三年——前线的一两百年左右，邪恶的造物会有一次大规模的入侵，过去每当邪潮将临，我们都会在这里提前准备数十年！而现在……这过程缩短了百倍，我没法想象战士们的压力会有多大”
查尔斯神情有些颓丧，耗费了那么多的战力，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战役，战况反而越来越糟。
这样下去，迟早会有人认为真神将泰坦之心囚禁在这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伊拉真神是最古老最有智慧的真神，她决定的事必然有她的道理”
艾丽卡轻轻说道。
“不，我没有怀疑真神，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和这没有关系查尔斯，你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只是因为你把她当做倾慕的对象罢了，这和你是否会怀疑她的做法是两码事”
炽血笑了笑说道。
“倾慕的对象！……我，我在真神面前只是卑微的尘埃而已，我——”
查尔斯涨红了脸，声音让前方带路的治安官都回了回头。
“怕什么，男性追求女性是亘古不变的法则，管她是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真神，你说是吧，王后？”
炽血洋洋得意地说道。
“哼”
艾丽卡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额……”
查尔斯揉了揉头发，明明刚才他满脑子还都是邪潮的事情，此刻伊拉的形貌却占据了他的脑海。
“我可告诉你，我在喜欢上我的妻子时，我连符文师都还不是，而她已经是半神了，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炽血说着，里纳维亚已经近在眼前！
…………
“珍妮特”
雾霭的幻境中，珍妮特听到了呼唤自己的声音，醒来的她第一反应就是抚摸自己的腹部——还好，她依然能够感觉到孩子的心跳声。
雾霭散去一部分，伊拉出现在她的眼前，此刻的伊拉是真身，脸色病态般苍白，眼神沧桑而无神，充满了浓浓的厌世气息。
“伊拉”
珍妮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敬，甚至不再称呼伊拉为“真神”。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我很忙碌，没机会施舍更多的怜悯了”伊拉的语气非常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珍妮特杀害。
“我没有这样的理由，我为龙族做事，为他们传递纳维亚的情报，并且将退伍即将回到森之领域的战士发展为下线，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我该死”
“为什么”
“……”
“为什么，要背叛精灵族”
伊拉的神情越来越灰暗，珍妮特的背叛是她完全无法想象的。
“我没有背叛精灵族，我背叛的是你”
“我即使精灵族！”
“不——你不再是了，你的愚蠢已经导致了无数同胞的丧生……我们还要再死多少人，才能证明你是错的呢？”珍妮特目光灼灼地看着伊拉。
伊拉愣住了。
“伊拉，你是至高的神，是众人敬仰的对象，然而你是否知道，越来越多的精灵开始怀疑你了？”
“……”
“你不知道，因为你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有自己的计划……尽管你的计划害死了更多的人，但我们曾经甘之若饴”
“……”
“可……还要再牺牲多少精灵呢？战况并没有好转，邪潮越来越频繁，这些你是否真的敢告诉那些努力训练时刻准备投入前线的孩子们？”
“你不懂，这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们最终会获得安宁”伊拉的声音小了许多。
“在我的丈夫死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然而我在邪兽腹中找到他时，他的身体只剩下几片碎骨了”
“所以你就背叛了他，怀上了龙族的孽种？”
“是啊，古扎尔大人告诉我，他会解放精灵族，将泰坦之心释放，他告诉我，精灵族可笑的责任感正把我们拖入深渊”
珍妮特轻轻抚摸着腹部，表情释然而放松。
“你——腹中是古扎尔的血脉？”伊拉的眼神中充斥着不可思议的情绪。
“是啊……他还不知道呢，如果真的是由他来为这孩子伪装，怎么会让你们发现呢？不，也许他知道自己有了新的孩子，就不会把我置于险地了……这拙劣的伪装，是我自己亲自布置的，只是为了不让龙血的气息惊动你”
“珍妮特！珍妮特！”
伊拉揪起珍妮特的衣领，将她的脸拉到近前，崩溃般的大叫道。
“我腹中是古扎尔的血脉，古扎尔一生数万年只曾有过一个孩子……你没有理由放过我，一旦我将孩子生出来，龙类可能会诞生新的君王吧”
“珍妮特！为什么？”
“……”
“看着我”
珍妮特直视伊拉，她震惊地发现，伊拉哭了，两行显眼的泪水如涓涓细流一般流淌。
“你觉得你的背叛，是正确的选择，是吗？”伊拉歇斯底里地说道。
“没错，我不想再有任何精灵无辜地死去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杀了我，然后在未来，希望你能透过季风告诉我，你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珍妮特笑了，那是释然一切的笑。
“告诉我，究竟有多少精灵和你有同样的想法”
“我只能说——绝对不少，而且会越来越多，因为我们看不到希望”
“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死去……施放泰坦之心，会有更多的生灵死去”伊拉像是在辩解什么。
“我不在乎其他族的死活，我只在乎精灵，您是高高在上的神，可能有我们所没有的怜悯吧”
“砰——”
伊拉松开珍妮特的衣领，她转过身，背影显得极为孤独。
“我不杀你，一年之后，我会给你答案——珍妮特，我为了族群，随时可以献出生命，没有谁比我……更爱你们每个人”
“尽管漫长的生命已经让我疲倦，但我还是爱着你们，你们都是我宝贵的孩子”
伊拉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向远处的雾霭走去，此刻的她前所未有的孤独。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战将启
“如果你的爱就是让我们一个个去送死……这样的‘爱’不要也罢”
珍妮特的话让伊拉停下了脚步。
“说啊！告诉我你到底有多虚伪！告诉我……死去的族人，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伊拉依旧沉默着没有回头，静静聆听着珍妮特的责难。
“为什么不说话？……你这样，会让我误解的，会让我认为——你回答不出来的”
珍妮特的神情变得绝望。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能够活下去……至于死去的孩子，他们死是有价值的”
“我说了，一年之后，我会给你答案，给你们所有人答案”
伊拉不再犹豫，果决地离开了。
……
“我的孩子们”
精灵们抬起头，看见了悬浮于高空的伊拉，整个纳维亚都震动了。
“真神大人”
“伊拉大人”
面对向她行礼的族人，伊拉笑了笑，冷酷而苍白的面容之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孩子们，我会让你们自由，将来，不再会有恐惧和死亡，我保证”
“戒严正式开始，为期一年”
“是”
纳维亚在伊拉的号令之下开始封闭，庞大的符术保护层也开始升起。
……
“巡查官们，雷之枢纽到了”
治安官的巨鹰缓缓落地，周围戒严的卫士们只是轻扫一眼便把注意力又放在远处的黑色街道了。
黑色，是这座名为“里纳维亚”的城市的主色调，整个城市都采用导电金属制成，在接近黑夜的环境下散发着幽幽的暗光。
雷之枢纽，就是承载雷电之月的建筑，也是整个里纳维亚最高大的建筑。
这里，是精灵的行政枢纽，精灵的高层们都在这里工作。
众人进入枢纽最底层，整个大厅都被点点火光包围。
这些火光全都被存放在一种精致的玻璃器皿中，虽然光线有些跳动的趋向，但整体来说用于采光是再好不过了。
“不用消耗水晶，不用斧术师常年在旁供给符力，也不用添火加柴，这就是‘电网’的神奇之处，它可以制造常年不灭的火光”
查尔斯自豪地说道。
“的确神奇”艾丽卡都忍不住上前去观察了。
“巡查官小姐？”
领头的治安官出声呼唤道。
“没事了，走吧”
艾丽卡正色道。
“叮叮叮——”
大厅深处的窖井传来提示的清脆金属铃声。
“升降器可以用了”
两名治安官打开巨大的窖井入口，一个可供十几人站立的平台出现在眼前。
“上来就好”
查尔斯轻轻对两人说道。
艾丽卡与炽血没有发表太多的看法，而是沉默着走上了这台“升降器”。
这平台中心有一根坚固的金属虬结连通向上，看起来就是运送人上升和下降的事物。
“两位大哥，升降器翻修过了？”查尔斯刻意问道。
“是啊，现在我们使用的是矮人族的技术，矮人对于机械的理解要比我们深的多”
“矮人？”
“没错，克丽丝大人前些年回来以后就把设计的图纸一并带了回来，我们的高墙上方的新符文炮和机械陷阱也通通都是矮人曾经运用过的”
“克丽丝大人也回来了？我在纳维亚并没有听过这样的消息”查尔斯有些好奇的问道。
“克丽丝大人神出鬼没，知道她具体踪迹的恐怕只有伊拉大人了吧，我们现在正要去见克丽丝大人”
“砰——”
一声轻响过后，升降器前方的金属门被打开了，面前是一个长长的走廊。
“我去禀报，你们在这里稍等”
治安官率先向走廊内部走去。
不一会儿，他便回来了。
“请进去吧，克丽丝大人似乎知道你们要来”
两名治安官回到了升降器，而炽血三人则向里走去，穿过回廊尽头，远处敞开的大门之后，有一间装饰简单的房间。
房间内部的木质长桌之后，是一名身材矮小、发色碧蓝、长相出众的女性矮精灵。
一对透明的大翅膀在她身后不断扇动。
“你们谁是伊拉说的拯救我族之人？”
面对三人，这位女性矮精灵言语有些尖锐，眼神中也没有什么善意。
“我”
“你？……你连半神都不是，那个人族的女半神，你来代替他跟我说话”
“你也只是半神而已，在泰坦之心面前，是不是半神并不重要”
炽血冷笑着说道。他的话让矮精灵女人眯起了双眼。
“有些胆量……我是克丽丝，里纳维亚城的城主、支配者”
艾丽卡向查尔斯使了使颜色，查尔斯机敏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克丽丝、炽血、艾丽卡三人。
“人族，我该怎么相信你们是来拯救我们的呢？”
克丽丝语气尖锐地质疑道。
“呵，你不必相信什么，我也不是为了拯救你们而来”
“哦？”
“对于我来说，泰坦之心很重要，拯救你们只是顺带而已，我没有那么仁慈的心去拯救谁”
炽血说的极为干脆，克丽丝也不太好反驳了。
“你打算怎么做？泰坦之心所在的中心区域连伊拉都无法靠近”
“我需要时间去评估，制定计划，不可能一蹴而就”
“好，我给你时间，但这几个月恐怕你们是不能开始探查了，因为邪潮就要降临”克丽丝掏出一张泛黄的卷轴，用羽毛笔蘸着墨水在卷轴上书写着什么。
“能说说具体吗？”艾丽卡突然问道。
“很简单，就像是你们人类曾经经历过的兽潮一样，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邪恶的造物们光顾一次，平时，这些造物只是游荡在里纳维亚之外的广阔平原之上，但邪潮来临时，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向里纳维亚发动进攻”
“平时，我们的战士会结成小队去野外猎杀邪物，邪潮将临时，我们会召回所有小队组成大军，防卫里纳维亚的四面八方。邪潮这些年来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声势浩大，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所以我们的小队猎杀制度已经几乎要被废止了，整个里纳维亚已经转攻为守”
克丽丝越说，心中就越是恼火，眼神中凶恶的光芒也越强盛，如此凶狠的表情完全和她的个头不配。
“邪潮来临的具体时间可以确定吗？”炽血提到了问题的关键。
“我们根据邪潮的降临规律做过估测，只能精确到月，我只能说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邪潮必然会降临”
“那我们岂不是只能躲在这里等待邪潮过去？”艾丽卡皱起了眉。
“没错，邪潮的恐怖不是你能想象的，即便你是半神，几分钟之内你就会被邪物们吞没，为了安全，你们在邪潮来临之前最好不要擅自离开”
克丽丝忠告道。
“需要我们作战吗？”炽血笑了笑说道。
“没有必要，里纳维亚的防御工事已经经历了无尽岁月的考验，外界过去千年，而里纳维亚则度过了百倍的时间，即使再坚持千万次邪潮我们都能处理，只是……”
“只是？”
“只是我们似乎已经不可能反攻了，邪潮数百年一次的时代早就过去，我们只能龟缩在这里”
“很快就会发生变化的，克丽丝半神，拭目以待吧”
炽血摇摇头道。
“……告诉我，你究竟打算怎么做？伊拉信任你们，但恕我直言，我不认为神之下的任何人能伤害到泰坦之心”克丽丝终于将内心最大的疑惑倾吐。
“当然是吃掉它，或者被它吃掉”
“……”
克丽丝捂了捂前额，表情有些无奈。
“我会为你们准备住所，那个叫查尔斯的年轻精灵应该会为你们介绍城中的一切，这里和纳维亚与森之领域的米诺斯都不同，这里的精灵既不好客也不热情，只有无尽的战斗才是他们感兴趣的，别惹是生非”
……
“呼呼呼——”
震撼天地的呼啸声裹挟着改变季风方向的庞大气流从远方袭来，隐隐有巨大而恐怖的身影隐藏在云层中潜行。
“瓦尔基里，你不用跟我来的，这是真正的血战，你很有可能会受伤”
“不，父亲，我已经足够强大了，不可能躲在熔火领域发呆的”
数百条巨龙的影子在云端遨游，为首的正是古扎尔真神。
“那就一直紧跟着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古扎尔无奈地叮嘱道。
他巨大而宽阔的身影之下，美丽而优雅的银龙也不疾不徐的飞行着。
“父亲，你有把握吗？”
“你是说面对伊拉吗？”
“没错……她毕竟是比您还古老的真神，您真的有把握击败她”
“呵呵呵呵，我的女儿，你无法想象我在彩虹桥之内得到了什么，上一次我没有向她动手，只是因为我没有完全准备好而已”
“泰坦之心，这等神物居然一直没有被伊拉完全消化，简直是暴殄天物，不论是那个人族的小子，还是泰坦之心，最终都会属于我”
“父亲考虑的很周全”
“当然，我族信奉的是力量，纯粹的力量，我可不会和精灵与人族再去耍什么伎俩，强大到无法匹敌的力量才是最有力的”
“古扎尔大人，快到了”
古扎尔眯起双眼，远处百公里外，雾霭笼罩的悬崖与深坑将周围大地的温度都拉低了。
“深渊领域，深渊领域，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伊拉亲自带着我的”
古扎尔沉声说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里纳维亚的惊变
“轰轰轰——”
巨大的血肉窖井中，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息肉诡异地颤动着，血肉组织的最中央，一个庞大的暗红心脏正规则地跳动着，而周围无穷无尽的血肉组织还在不断生长着。
这巨大的窖井中，一个被无尽血肉纠缠的身影格外瞩目。
“无尽的岁月过去了……你还要反抗吗？”
一个面容英俊的男性白衣精灵出现在心脏前方，他的身影有些虚幻，接近实体又略有差别。
而被血肉捆缚的身影，则和这男性白衣精灵身形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加虚幻了，仿佛一触即破的气泡一般。
这奇妙的对峙仿佛——
“我不可能让你轻易取走我的身体……再过千万年你也别想做到”
被血肉捆缚的精灵，其身体竟然在被心脏剥夺！
如果炽血在场，必然会察觉到，这是泰坦的碎片们惯用的伎俩。
“连我也数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艾瑞斯，你是我见过的最具意志力的生命，可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我取走你的身体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你我都是永生的，时间根本毫无意义”
泰坦之心循循善诱地说道。
“你急了”
“……”
“你太急了，你已经很多年没有跟我说话了”
“那又怎么样？”
“你感受到威胁了……是吧”被囚禁的精灵竟然露出了笑容。
“不，你错了”
“我没错，你一定察觉到有威胁到你的东西接近了，你我相处这么漫长的岁月，我已经彻底看透了你”
“我说过我会保证精灵族的安全，不会伤到他们一根毫毛——放弃反抗吧”
“我不相信，泰坦，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谎言”精灵的话说的十分坚决，显然他的意志是不可能被改变的。
“让我猜猜，精灵，你把希望寄托在你的女孩儿身上了？伊拉，是这个名字吧……作为真神，她与你之间的才能有着天地之别，再给她数个纪元的时间她也无法伤害到我，她没有这种才能”
“……”
精灵沉默着，似乎不想再说话。
“她还不知道你没有死，她还不知道你正日夜饱受煎熬，说不定她现在正像一只把头埋在土里的鸵鸟一样得过且过”
“等你将死之时，就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了”精灵冷冷地说道。
……
来到里纳维亚的一个星期里，炽血与艾丽卡两人仔细了解了这里的一切和有关邪潮、泰坦之心的消息。
了解之后，炽血本人对事态反而没有之前乐观了。
“你是说，你们精灵族曾经还有一位真神，但在与泰坦之心的战斗中阵亡了？”
炽血望着露天酒馆之外昏暗的天空和零星的蓝色火光，还有行色匆匆的路人，心情有些压抑。
“是的”查尔斯回答道：“这位真神几乎被整个世界遗忘，但在遥远的过去，他的地位并不比伊拉真神低，但是他为了阻止泰坦之心的狂暴，被那东西吞噬了……这些消息在里纳维亚的图书馆也能找到，但真神的名讳却不太清楚了”
“如果那位真神在世，实力能与伊拉真神比肩，恐怕精灵会成为第一大族”
艾丽卡缓缓说道。
“不，不是那么简单的，艾丽卡，重点是这名真神是被吞噬的”炽血的表情有些难看。
“你的意思是——”
“其实，如果脱离肉体而存在，泰坦的碎片其实并不是非常强大的，至少并非无敌，而且，灵魂，始终只是我的食粮而已”
“你认为那位死去的精灵真神……”
“泰坦不会放过这么珍贵的肉体，艾丽卡，想想泰坦脊髓占据的六翼血族躯体，想想泰坦独眼占据的神秘女孩儿的躯体，只有拥有新躯体的泰坦，才有嚣张的本钱”
“大人们……以前竟然遇到过其他泰坦的部分？”查尔斯震惊的叫出声。
查尔斯的震惊并未得到回应。
“如果泰坦真的将真神的躯体据为己有，那就糟糕了”艾丽卡也皱起眉来。
“应该还没有，艾丽卡，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并且成功了，他早就冲破里纳维亚和前线空间的防御去到外界了，真神生命的顽强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艾丽卡沉思片刻，思路逐渐明朗。
“总之无论如何，他现在都应该没有成功获得真神级别的躯体，所以一切应该还来得及”艾丽卡正色道。
“啊啊啊——救命救命”
刺耳的呼救声让三人一惊，连忙开始四处张望，寻找求救声的来源。
“那里”
艾丽卡瞬间消失在原地，在远处的街道窄口现身。
“轰——”
只一瞬间，灾祸之光长剑就将一个巨大的蠕虫形物体轰杀成碎渣，血肉的残块还在地面上不断颤动。
而艾丽卡身后，一个身材娇弱的女精灵一脸惊魂未定的神色。
“谢谢你，符文师大人……”
精灵缓缓道谢，神色也终于正常起来。
“你不是符文师？”
赶到这里的炽血疑惑地问道。
里纳维亚是前线之城，城外每天都会发生战斗，居然还有不是符文师的精灵存在？
“大……大人，我是医师，我在努力修炼，但……符文师的资格还没有拿到，我是在这里出生的”
女孩似乎有些结巴，也不知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
“邪物！邪物怎么会越过城墙来到这里！”
查尔斯看到满地的碎肉渣，脸色大变道。
“这就是邪物？”艾丽卡也吃了一惊，她以为这仅仅是什么本地的特殊生物之类的。
娇弱的女精灵脸色更白了，似乎被吓坏了，从没去过前线的她早就对邪物如雷贯耳了。
炽血轻轻捻起一块令人作呕的碎肉，感受片刻，明悟地点点头。
“感受到什么了？”艾丽卡急切地问道。
“和我先前预料的差不多，这种邪物应该是泰坦孵化出的血脉之子，虽然这东西所含的泰坦血脉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我还是能察觉到的”
炽血说着，看着坐在地上发单的精灵族女孩，无奈地摇摇头道：“站起来吧，现在你是安全的”
“是……的，大人”
女孩磕磕绊绊地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远处全副武装的精灵治安官正赶赴现场，似乎是被周围的精灵叫来的。
“巡查官？你们怎么在这里”
几名治安官中，恰好有一名是当日引领炽血他们进入里纳维亚的治安官其中之一，只不过当天他只是陪衬，并未说什么话。
“这里突然出现了一只邪物袭击路人，我们出手了”
炽血缓缓说道。
“这里也是吗！”
治安官们都一脸震惊。
“什么？还有其他地方也发生类似情况？”查尔斯焦急的问道。
“就在几个小时前，就不断有蠕虫型的邪物开始在各处涌现，我们现在正在巡查”治安官的表情也不太好。
“这里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是吧？”
看到治安官和查尔斯都是一副大厦将倾的绝望模样，艾丽卡想到了什么。
“这里！”
炽血在众人谈话时，找到了路边的一处排水井处有一个巨大的破口，而且破口看起来很新，像是刚形成的。
“排水井……邪物竟然从这种地方入侵了吗？我们的城墙极为坚固，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没有邪物入侵到这么深的地方！从来没有！”
治安官开始忙碌起来，而现场也越来越混乱。
“我们会回报克丽丝大人并且加强戒备，巡查官们，为了安全，你们还是尽早回到住所吧”
为首的那名治安官提醒道。
“走吧”
炽血和艾丽卡穿过混乱的人群向外走去，而查尔斯也紧紧跟上，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名有些结巴的精灵少女也跟在了后面。
“它察觉到了我的到来”
炽血语气有些低沉。
“看起来是这样，恐怕这次邪潮不是那么简单的例行公事了，泰坦之心要动真格的了”艾丽卡点点头道。
“查尔斯，你去告诉克丽丝，检查城市的每一处电网和排水井，还有城墙的衔接处，尤其要关注地下，这次邪潮，泰坦之心可是要准备彻底掀翻这里的！”
查尔斯听到炽血的话，狠狠地打了个激灵，连忙向雷之枢纽奔去。
“这样也好”炽血咬牙切齿地说道：“它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所以才会动真格，这说明我们还是有很大可能成功的”
“嗯”
艾丽卡轻轻点头。
“谁？”
艾丽卡突然回过头去，看到了亦步亦趋跟在远处的那名精灵族女孩儿。炽血看到跟在后面的女孩儿，神情也有些奇异。
“跟着我们干什么？”艾丽卡语气有些不善。
“大……人，我我……我想拜……您为师”
少女说着脸色越来越红，神情中也充满了哀求。
“为什么？”艾丽卡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大人，您您……成为我……的导师，我就有……机会成为真正……的符符文师了，学院的大人们……说我除非拥有导师——”
“否则就不允许你入学？”艾丽卡看少女急着说话却许久说不完的样子，无奈地接话道。
“嗯嗯嗯，大人，求，求您了”
少女说完便半跪在地上，一脸的哀求之色。
也不知怎么，少女说话竟然越来越结巴，也许是紧张的缘故。
“你恐怕被学院的大人骗了，如果你有导师，还入学干什么？导师一对一给你教学不比学院来的效率？”炽血苦笑道。
“我……这……”少女一脸的茫然。
“她毫无天赋，恐怕是她口中‘学院的大人’嫌麻烦，随便找个理由赶走她了”
艾丽卡用只有炽血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为什么要学习符文？没有天赋的话当一个医师不也挺好的？”艾丽卡冷冷地说道。
“弟弟……我，我的弟弟，死……前告诉我，他想消灭所有的邪物”
女孩儿一口气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脸涨得通红。
“你的弟弟是死去的战士，是吗？”
“嗯嗯嗯”女孩儿拼命地点头。
“为了完成遗愿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天赋，在作战时只能算是炮灰”艾丽卡毫不留情面地说道。
女孩儿悲伤地低下头，缓缓说道：“大，大人你刚才，很厉害”
艾丽卡抬起女孩儿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睛——虽然女孩儿很害怕，但并没有躲闪。
炽血露出笑意，他觉得艾丽卡应该是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
“除了完成亡弟的遗愿，还有什么理由呢？”
“……我……我不想，再这么弱，不想再……被欺负”
“跟我学习符文，你要做好累死的准备——尤其是你并没有任何天赋，你想好了吗？”
“想……想好了”女孩儿毫不犹豫地说道。
“别这么快下决定，这是我们的住所，等你决定好就来找我，我会做你的导师，你也不必去学院了。邪潮来临之前，这约定都作数”
艾丽卡将一张泛黄的纸片递给了女孩儿。
“你真打算收她这个学生？”
两人离开后，炽血满含深意地说道。
“我不知道”艾丽卡摇摇头，显然也是从没应付过类似的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轻而易举
一天之内，里纳维亚全城戒严，城市的每个角落、每个沟渠都被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又一遍，除了第一批被找到的邪物以外，在没有找到更多。
“城墙和大门呢？有没有被预先破坏？”
炽血向查尔斯提问。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治安官们还在检查，目前没有这样的消息”
查尔斯已经连续奔波了一天，刚刚在炽血和艾丽卡所在的超大酒馆落脚。
这家酒馆平时是不提供住宿的，因为里纳维亚根本不存在来自远方的旅行者，空出来的房间正好供他们两人居住。
房间的建材十分昂贵，所以隔音效果也足够好，即使是人声鼎沸的黄金时间，酒馆底层的喧闹声也不会吵到他们两人。查尔斯则被安排到另一处居住了。
“对了，你上来时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儿来找我们”
刚沐浴完的艾丽卡突然围着围巾出现在大厅内，把查尔斯吓了一跳。
“啊——”
查尔斯刚回过头，炽血就狠狠戳了一下他的眼睛。
“大人你——”
“不准看不准想，当什么都没发生”
炽血趾高气昂的说道。
“哼”
用围巾遮挡满园春光的艾丽卡笑着哼了一声躺在了木质长椅之上，而查尔斯则委屈地点点头。
“我没看到什么人来找大人你们，如果大人需要找人的话可以吩咐给我”
“不用了，时刻注意邪潮的动向，有风吹草动都要向我们报告”
炽血说完，便招呼查尔斯离开了。
“看来你还是很在意那个女孩儿啊”
查尔斯离开后，炽血满含深意地说道。
“哼，她如果不肯来了，我在意又有什么用”艾丽卡摇了摇头，将沾湿的散发撩到一边，洁白的发色在光芒下显得更加圣洁，正好与她白皙的肤色相映成趣。
“我看她虽然懦弱，但意志还算坚定，应该不会就这样放弃吧”炽血皱了皱眉。
“那可不一定，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付出那么多去走一条不适合自己的路……说实话，即便我全力培养她，她都不一定会成为符文大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的眼睛里有仇恨，仇恨是最好的资质”艾丽卡笑了笑，似乎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那如果我们把害死她弟弟的邪物之源处理掉，她岂不是没有变强的动力了？”
“不不不，你错了，她的仇恨并非在与此”艾丽卡转过头，调皮地表情像是在给炽血出题。
“……我想不出来”
“她恨的是自己，陛下，你能明白吗？”艾丽卡妩媚地笑了。
“能说具体点吗？”
“我猜，她一定是恨，自己没有任何足以保护弟弟的力量，因为她太弱了，她的弟弟如果死于邪物，多半是个符文师，而她却什么都不是，弟弟冲锋陷阵时她只能在后面祈祷”
“所以——”
“只能说到这了陛下，现在她还仍旧没有下定决心来找我，所以只有这么多了”艾丽卡不知又从哪里找来了一杯番茄汁细细品尝，看起来像极了品尝鲜血的魅力吸血鬼。
“对了，我给你的伊拉神血呢？”艾丽卡突然想起来说道。
“已经被我吞噬了，但目前我的身体还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这和往常不太一样”
炽血也有些疑虑地说道。
“嗡嗡嗡——”
炽血眉头一皱，掏出怀中的一封绿色的卷轴。他展开卷轴，只看了几行便震惊地说道：“城南出现了大批的邪物……还不清楚是不是邪潮来临的征兆”
“快去”
艾丽卡几乎是一瞬间就换上了她平时穿的那件血红色的礼服和白色披风，两人一同离开了房间。
“客人，客人！外面现在很危险的！”
酒馆的老板是一名大块头的高山精灵，此刻他有些担忧地向离开的两人打着招呼。
“下雨了？”
炽血走出酒馆的一刹那便发现外面正下着大雨，一名瑟瑟发抖戴着兜帽的客人正躲在大门的角落发呆，炽血看不清他的面容。
“这不是普通的雨”
艾丽卡和炽血两人都用符力在身体之上覆盖了一层薄膜，艾丽卡用手接住几滴落雨——
“黑色的……这是含有黑暗属性的水”
听到艾丽卡的声音，炽血抬头看天，天际依旧是灰暗一片，与往常并无不同。
“先去城南再说”
……
这场黑雨让整个里纳维亚陷入寒冷之中，不过实力高强的艾丽卡与炽血两人则丝毫不在意的穿过层层街道来到了城南的部分。
远远地，两人就看到环绕在附近的数百名治安官和普通战士，惊呼的普通精灵、巨大的轰鸣声、战斗产生的火光与爆炸让周围一片混乱。
“查尔斯”
在看到远处一处矮房顶端架弓连射的查尔斯，炽血轻轻呼唤一声，便和艾丽卡一同飞向那个方向。
“吼吼吼——”
令人侧目的狂啸声让炽血转过头——
那是一只体型几乎没过城墙的巨大蠕虫，像是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蚯蚓一般满是红色的息肉褶皱，蠕虫的口部布满令人惊悚的细密牙齿。
此刻，这蠕虫疯狂的咆哮着，从口中发出一道道致命的黄色光芒，而一些躲闪不及的精灵则被瞬间击飞。
“那是——”
艾丽卡有些震惊的指了指蠕虫之后的大地，之间那里已经凹陷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内部的泥土与地基已经被全部蛀空，数不清数量的蠕虫在里面咆哮翻滚，场面令人头皮发麻。
“克丽丝呢？她没有来吗？”
炽血一脸不悦地问道。
“克丽丝大人还没有来，又可能是另有要事吧”
“我受不了了，这些鬼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
炽血瞬间生出一对宽大的黑色翅膀，悬浮于高处，黑焱镰缓缓从他的手臂生长出来，阴森的笑回荡在空气中。
远处的巨型蠕虫虽然没有双眼，但仍旧感觉到了威胁。
这东西，像是炽血过去从旅行笔记中看到过的一种名为“沙虫”的诡异生物，不过体型比之大得多。
“嘿！你在干嘛？你会成为活靶子的！”
深坑旁的治安官看到炽血飞到如此显眼的位置，顿时大吼道。
“令人作呕的生物，你们没有灵魂吧……全靠本能活着的东西还算活着吗？”
炽血冷哼一声，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挥出镰刀——
“轰轰轰轰轰——”
数百道黑色的镰刀波呼啸着切割着空气向远处的蠕虫轰去，而蠕虫也本能般的射出一道浓烈的黄色光芒。
“轰——”
刀波接触黄色光芒的一瞬间便将其吞噬，这光芒没有减缓刀波的一丝速度！
刹那间，整个深坑化为一片黑色的火海，血肉被大量蒸发，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冲天而起，将一部分黑雨都蒸发了！
“这这——”
数百名忙碌着的治安官和即将被转移的伤员呆呆地看着空中淡然而立的身影。
“大人！你太厉害了！”
查尔斯兴奋地大叫起来。
正当所有人都开始庆祝时，炽血却举手示意安静——
“吼——”
“轰——”
一只身上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型缝合兽咆哮着从深坑底端爬出，这怪物似乎被幽焱伤的不轻，从体态上可以看出是刚才众多蠕虫的结合体。
“食蚁兽？”艾丽卡摇头笑道。这缝合的怪物像极了一种专吃蚂蚁的林中野兽，但提醒却大了百倍不止，长长的蠕虫般的鼻子像长鞭一样不断挥舞着。
“创生？凋零？还是两者结合？”
炽血感兴趣的笑了起来。
“来啊怪物，来啊！”
缝合怪被激怒了，疯狂的甩动着全身向炽血冲刺而来，周围的地面开始疯狂的震动起来！
“让我看看你的要害在哪里吧”
“猎首——”
炽血瞬间消失于原地，化作一道黑色狂风席卷了怪物的全身——
“吼吼吼——”
怪物不断从皮肤胞吐出一个个包裹着黑暗物质的血肉球体，球体不断地爆炸着，一团团致命的黑色云雾布满了它的全身。
而炽血则不知何时，竟然回到了空中原来站立的位置，而缝合怪则迷茫的地站在原地。
“它——她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众人疑惑不解时，艾丽卡则摇了摇头说道：“没意思，该回去了，这种水准一定不是邪潮”
查尔斯刚要开口问什么，突然，怪物的全身都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缝——
裂缝像是被手艺高超的匠人描摹一般遍布每一处血肉衔接之处，细密的血珠开始出现在裂缝口——
“轰——”
某个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时刻，巨大的怪物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碎肉与血水，再无重组希望。
也恰好在这时，黑雨也停了，而空中，黑翼的炽血身影早就消失不见，精灵们交换着不可思议的神情，似乎还是没有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而查尔斯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
艾丽卡与炽血回到酒馆的大门处时，黑雨已经完全停了，他们抬起头，并没有看到什么雨过天晴的景象，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灰暗无光。
那名戴着兜帽色色发抖的客人似乎已经睡着了，一直呆在大门的角落处。
突然，艾丽卡皱起了眉。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走过去将那人的兜帽掀开——
那个黑发、面容清丽憔悴的游侠精灵，正是那个口吃的女孩儿！
“醒醒！醒醒！”
艾丽卡拍了拍女孩儿的睡脸，女孩儿逐渐转醒。
“导……导师”
女孩儿慌张的想要站起身，却又跌坐回去，表情变得痛苦。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艾丽卡神情有些复杂。
“导师，我，我没有……回家，一路……跟过来了”
“你在这里等了一天？”炽血苦笑着说道。
“是……是”
“为什么不叫我们，我写了地址——”
艾丽卡突然不说话了。
“导……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不，不知道怎么……找你”
艾丽卡摸了摸女孩儿的额头，果然滚烫，在寒冷的环境下普通人很容易生病。
“这是我的失误，我应该再说详细些的，我叫艾丽卡……今后我只允许你叫我导师”
听到艾丽卡的话，女孩儿笑了笑，突然晕厥过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开端
梦中，那一天又回来了。
“抱歉……我没能把他的尸身取回来，我们深入的位置太危险了”
轻轻地，她接过战士地给他的小小包裹，包裹之内是弟弟生前遗留的物品。
没有遗言与遗书，没有告别和挽留，她唯一的亲人就这样成为千万战死者中的一员，甚至连尸骨都无法保留。
“尸……身”
她甚至似乎还没意识到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抱歉”
面红耳赤的战士单膝跪地抱拳于胸，向她致以最后的问候。随后便离开了。
甚至，最后，这名战士也在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啊……”
她的心脏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纹，她张大嘴，想要吸入美满的空气，但却又什么如鲠在喉。
“嘿，醒醒，你怎么了？”
“醒醒！醒醒！”
她醒来伊始，就看见了远方天边的那棵遮天蔽日的雄伟树木，和无穷无尽的蓝色天空。
“我……我……咳咳咳咳——”
她只是动了动身子，便发现自己竟然在水中！呛了口水的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心点！”
有人在轻轻地拍她的背。
她回过头，看见了一旁守候着一名拥有人类样貌的女孩儿，她的背后，五条显眼的白色尾巴格外令人惊讶。她的长相妩媚可爱，像是极富修养的公主。
记忆逐渐恢复，她想起来，自己在昏迷前，正躺在旅馆大门的角落，淋了一天黑雨的她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你叫什么名字，精灵族的女孩？”
“温，温妮”
拥有狐狸尾巴的女孩儿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回答道：“王后陛下说让我好好招待你的，让我猜猜你是她的什么人……”
“王，后……”
温妮露出疑惑地神情。
“你该不会是国王陛下选的新欢吧？这么说，王后让我招待你的意思是——”
蕾娜突然露出凶恶的神色。
“不，不可能，您，您一定搞错了”
温妮害怕地蜷缩起身子，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原木澡盆中，水温刚刚好。
“算了算了，开个玩笑——欢迎来到德洛丽丝的理想乡，这里是可以容纳任何种族存在的天国——国王陛下是这么说的”
“天，天，天国！”
温妮悲伤地捂住脸，却发现自己的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
自己之前就哭过了？
“这个天国只是形容！懂吗？形容！”
蕾娜翻了翻白眼，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说话怎么磕磕绊绊的，难道口吃不成？”
温妮低下头不再说话。
“……抱歉，这种事没什么可笑的——我叫醒你，是因为你刚才哭的好凶！我还以为是我弄疼你了”
“我哭了？”
“没错啊！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正在给你清洗身体，你突然哭了，我还没见过哭的这么惨的精灵呢！我都想哭了”
蕾娜心有余悸地说道。
“弟弟……”
温妮又想起了梦中触碰弟弟遗物的感觉，那种冰凉滑腻的触感仿佛在提醒她这冰冷的现实。
“别哭了别哭了，从现在开始，剩下的只有好事了！”
蕾娜亲手拭去温妮新流出的泪珠。
温妮躺在微温的水中，与蕾娜断断续续地交流了一个小时。
蕾娜不再心急，而是一字一句的听温妮说完，悲伤像一条看不见的绸缎将两人的喉咙扼紧。
“这……这里是，导，导师的家？”
“可以这么理解，外面依然还是你们的里纳维亚哦！”
“……你还有什么家人吗？”
“没有”温妮失落地说道。
巨大的辛酸感让蕾娜有些疲惫地挠了挠头，缓缓说道：“既然王后陛下愿意收你这名学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家人”
温妮只是低头不语。
不知怎么，弟弟已经离开一年，今天，这种思念格外令人疯狂。
温妮在蕾娜的照料下穿上崭新的白色礼服，漆黑明亮的头发被蕾娜梳成了一根长长的马尾。
“来，我带你看看理想乡”
温妮还未反应过来，蕾娜便抓住她的手腾空而起——
一股温暖的风将她的身体托举，她的身体逐渐升空。
而前方的蕾娜，背后则生长出一双巨大的、由风构成的翅膀。蕾娜引导着温妮飞翔在半空，地面宏伟的都市逐渐映入温妮的眼帘。
“理想乡……”
“这座城市很特别吧！没有哪座城市会叫这个名字的”
温妮转过头，看了看远处占据一侧视线的高大树木。
“那是世界树，是这座城市，这个国度的命脉”
“世，世界树！”
“没错，就是无数传说中生命降诞之母，虽然这棵与传说中的有些差别，但血脉上是连通的”
“导师，究，竟是——”
“她是这个国家的王后，也是你要一生听命之人”
温妮轻轻地点头，似乎已经认可这种说法了。
“这个世界会给我们出很多难题，但只要我们还没死，一切就都还有转机，最坏的结果也不就是化为尘埃吗？”
温妮听着蕾娜的话，心绪不知飞到哪里了。
“吼——”
理想乡之后的群山之巅，黑翼的巨龙大声咆哮着，仿佛在向蕾娜打招呼。
“龙——”
“今天还是不行法夫纳！这里足够大了，你还要到哪里飞！”
蕾娜表情严厉地冲远处的巨龙大吼道。
“吼——”
法夫纳赌气的转过身不再动弹了，几颗巨石从群山上滑落。
“干嘛一副那种表情，国王说过，这里可以存在任何种族，区区一条恶龙又有什么？”
“额……”
温妮已经彻底混乱了，自己贸然的举动，究竟给人生增添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转折？
……
“情况怎么样？”夏晓天神情凝重地问道。
“不怎么样，可以确认的只有——邪潮快来临了这一件事而已”克丽丝将她短小的双腿搭在木桌上，神情有些灰暗。
“你昨天去哪里了？城南的城墙都被破了大洞，你竟然没有到场”
“我去深处了”
“什么？”
原本在一旁安静不说话的艾丽卡震惊地看着克丽丝。
“我去深处了……这本是秘密，不过事到如今我告诉你们也无妨”
“每次邪潮即将来临，我都会挑选合适的时间潜入泰坦之心附近，观察邪潮的规模，然后再回来确认防备力量”
“看来你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艾丽卡看着神情灰暗的克丽丝，明悟道。
“为什么是这一次！为什么？是因为你来了，你们来了吗？”
克丽丝有些崩溃地说道。
“规模究竟有多大？”夏晓天缓缓问道。
“——所有的邪物都开始备战，规模比起以前大了十倍？百倍？我不知道，我甚至觉得泰坦之心要亲自出动了！”
“所有？”
夏晓天也皱起眉。
如此漫长的岁月里，泰坦之心究竟生出多少邪物子孙呢？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你联系了伊拉？”艾丽卡突然说道。
“没错，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她，只有身为真神的她能够拥有扭转一切的力量”
“她现在在另一片战场忙碌，克丽丝大人，专注于眼前吧”
“你果然知道？”克丽丝目光灼灼地看着夏晓天。
夏晓天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一切，都是为了胜利，伊拉真神，我们，包括在里纳维亚和波尔多的每一个精灵，都在为这场战役摩拳擦掌，我是来取走泰坦之心的，我是来帮你们取得胜利的！”
“从现在开始，摒弃你的怀疑，相信我”
“你让我如何相信一个异族呢？”
克丽丝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跌坐进长椅。
“你别无选择，你眼前只有无知的战士们和磨刀霍霍的邪物，还有我”
“你的计划是什么？”
克丽丝终于妥协一般说道。
夏晓天向艾丽卡使了使眼色。
艾丽卡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可以完全确定的是，泰坦之心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到来，并且感受到我们带来的威胁，他准备一举将我们和这座城市夷为废墟”
“但这一切都太勉强了，如此漫长的岁月里，他都没有出手，偏偏我们到来后，他就做好的准备，这从逻辑上是讲不通的”
克丽丝睁大眼睛。
“所以——我们可以推断出，他其实还没有准备好，我们虽然不知道他在准备什么，但一定没有准备好，否则，里纳维亚在我们来临之前就会被蒸发”
“这场战役，还未分胜负”
艾丽卡慷慨激昂的话语让克丽丝逐渐站起身。
“我们的计划很简单，抢在邪潮来临之前潜入深处，最好搞清泰坦之心所准备的究竟是什么，还有，精灵的战士们，要在邪潮正式来临时，为我们拖足够的时间，越长越好”
“如果你们在和邪潮对抗时，发现邪潮有后退的趋势，一定要将他们大多数都阻拦下来，即使用性命去堆填，也要如此”
艾丽卡结束了她的演说，而克丽丝则一步步走到艾丽卡与夏晓天面前，她矮小的身躯此刻显得非常憔悴。
“你们知道自己在要求什么吗？你们知道这一战里纳维亚的精灵会遭遇什么吗？”
“你们会伤亡惨重，甚至全灭”
艾丽卡淡然地说道。
“告诉我，这么做的价值”
“胜利，就是这么做的最大价值，别忘了在那条通道之外，还有纳维亚，那里有你们的家人与爱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艾丽卡低下头，轻轻说道：“别把我们想成恶魔或是魔鬼，战争本就是如此，胜利，本就是用尸骨堆积的旗帜，你该不会，还心存幻想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战争开始
“你该不会，还心存幻想吧？”
艾丽卡尖锐的指责让克丽丝后退了几步。
“你该不会，还认为现实和戏剧里大团圆的结局一样美满吧？拥有漫长生命的你们，其实很少经历这样的战役吧？”
艾丽卡露出冷冷的笑意。
“你经历过？”克丽丝底气不足的反问道。
“努米底亚，基辅罗斯，这两个人类的国度你是否听过？”
克丽丝的眼神中的震惊之色越来越浓，似乎隐隐知道了什么。
“大陆东方的人类国度，据说——”
“他们是迦太基曾经的敌人，而迦太基，曾是人类的第一帝国”
“迦太基……迦太基……”
克丽丝看着艾丽卡冷厉的微笑与绝美的容颜，缓缓开口道：“前些年我离开纳维亚四处游历时，曾经听说过大陆上出现了一个无敌的半神帝王，但最后却被她的先祖处死”
“我不再背负迦太基之姓了，但我经历过的战争却是实实在在的……人类的寿命很短，很多人都像在短暂的时光里完成夙愿，所以我们一直沉陷在战争的泥潭里，当年两国联军入侵迦太基，我亲手将他们赶了回去，我是最强的半神”
“你竟然没有死！血色暴君！”
克丽丝眼神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传说中影影绰绰的形象逐渐与艾丽卡融合，再加上面前艾丽卡货真价实的半神实力，克丽丝再没有怀疑的理由。
“我从来不认为我的妻子是暴君，她只是驱逐战争的君王而已——”
夏晓天傲然笑道：“战争只是无聊之人向世界呐喊残存的遗毒，战争什么都改变不了，但保护自己的战争却时时刻刻在进行，我们现在就是在进行这样的战争”
“有这样的君王成为你的爱侣，相比你身上也有特殊之处吧，怪不得你有自信‘吃掉’泰坦之心”
克丽丝深深地看着夏晓天，仿佛想要看透他一般。
“我再说一次”
艾丽卡重复道：“在这片空间之外，就是纳维亚，而泰坦之心多年来一定已经将精灵视为头号大敌，一旦这里失守，精灵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厄运”
“你们只能背水一战，精灵族持续千年的战争，决定胜负的时刻，你们不能后退，我们也不会后退——我们有必须得到泰坦之心的理由”
“好了，不要再说了”
克丽丝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灰暗的天空和小心戒备的治安官们，还有犹如黑石森林般的建筑群。
“我们会战斗，直到最后一个，也包括我”
“好，我们即刻就会出发”
艾丽卡与夏晓天很快便离开了雷之枢纽，而克丽丝则爬上了枢纽顶端，瞭望无尽远方的黑潮。
“伊拉姐姐，你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克丽丝捻起不知从何方吹来的黑叶，在这贫瘠的大地之上，怎么会有植被呢？
“这里的很多孩子，还没有看过外面的天空啊”
克丽丝看了看火光闪烁的街道与房屋，视线有些模糊了。
……
“臣民们”
夏晓天的身影出现在理想乡的上空，狐人们沸腾了，。
“陛下！”
“陛下”
“臣民们，我现在卷入了精灵族参与的一场战争，可能会需要你们的力量，你们其中愿意成为战士的符文师，就去行政厅报道吧，我需要你们的力量，但你们也要仔细考虑——这场战争是十不存一的战争，死亡的概率很高”
狐人们沉默了。
“想清楚，每一个想要成为战士的狐人，都要想清楚，这场战争，可能会让你们死掉”
狐人的人群开始稀疏——
“天哪！”
空中花园里的蕾娜惊呼着，因为几乎半数的狐人都开始涌进行城市最深处高大的行政厅。
“不需要这么多，臣民们，如果你们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就不要去了”
夏晓天苦笑一声，他完全没有想到狐人们居然如此诚挚。
“陛下，这是我们的意愿！”
“陛下，我院为您奉献生命”
狐人们犹如虔诚的僧侣般向夏晓天祷告，肥沃的土地、秀美的山河，还有滋润灵魂的风，这些都是国王陛下带来的。
是该回馈些什么了。
“这场战争，是让我实力更上一层的战争，在未来，我会让德洛丽丝的旗帜飘扬在每个能看到的地方”
夏晓天说完便消失了，而狐人们则虔诚的向他致敬。
“导，导师，国……王陛下真厉害”
空中花园目睹一切的温妮回过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神色淡然的艾丽卡。
“如果他连这点能力都没有，我怎么会让他碰我一根指头”
艾丽卡骄傲的笑了笑。
随即，她便正色道：“刚才我跟你讲的那些规矩都要记好！战争马上就要打响，这段时间我还不能亲自为你授业，耐心等我”
“我，我也要参……战”
温妮脸色通红，激动地说道。
“不可能”
“为什么！”
“我不会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子当做炮灰”
“我……要，复仇”
温妮缓缓说道。
艾丽卡走到温妮面前，抬起她的下巴，摇摇头说道：“你以为你的弟弟奋战至死是为了什么？”
温妮茫然地看着艾丽卡，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
“战斗时你死我活的拼杀，不是一边倒的屠杀，你现在上战场和被屠杀没什么区别，先把我给你安排的自学内容背熟吧”
“……是”
温妮神色低落地说道。
远处的高山上，法夫纳抬起巨大的眼皮，神色趣味地说道：“陛下有事？”
“去给我战斗，碾死成千上万只臭虫应该是你擅长的”
“当然，我都憋了好多天了！”法夫纳兴奋的摇了摇尾巴——
“轰——”
山峦的一部分化为齑粉。
“你们三条巨龙是我的秘密武器，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除了你，半神以下的不都是臭虫？怎么可能让你失望”
“别死，我认真的”
夏晓天严肃地说道。
法夫纳也严肃起来，缓缓说道：“我们三个都不会死的，我还要见证德洛丽丝的旗帜插满世界的一天呢”
夏晓天再次向世界树飞去，德洛丽丝高空温暖的气流格外宜人。
“主人……哦不国王陛下，听说要打仗了？”
世界树树冠顶端，一个由根茎与树枝组成的人形出现了。
“没错，作为图腾一般的存在，你能给我的战士们又怎么样的帮助？”
“陛下，每一个战士都会被我的生命力滋润，他们不受到绝对致命的伤害不会死亡，每一个伤者都可以来到这里，我会为他们提供救治”
“你的力量……不会被耗尽吗？”夏晓天有些担忧地说道。
“哈哈哈哈，陛下，我的力量，来自浩渺的自然和无尽的虚空，如果我不介入战事，不造下杀生，我将永远享有无穷的生命力”
夏晓天笑了笑说道：“那些企图将你复活的子孙们可是化为了食人树到处杀生呢”
“有这种事？我很遗憾”
世界树的语气极为滑稽，像是在憋笑一般。
“为了胜利”
“为了胜利”
……
“如果这一行仅仅是为了帮我复仇而提升实力，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高速的行进中，艾丽卡缓缓说道。
“我知道……可现在我别无选择，不进则退——我的敌人是格伦德尔和先祖预言家，为了自由，任何冒险的举动我都会尝试”
夏晓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我当年不截住你和艾露，你也许现在非常安全，说不定已经和杰西嘉——”
夏晓天强行扭过艾丽卡的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先不说你的狗屁逻辑是否讲得通……任何胆敢阻拦你我相识的力量，都是我的头号大敌，你是我见过最帅气最骄傲的女人，如果说有谁能陪我杀到奥丁那里去，只有你了”
“奥丁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敌人？”艾丽卡狡黠地笑道。
“管他呢，那些站在上面视我为蝼蚁的人会被我一一拉下马，如果奥丁有什么别的意见，我不介意把他当做下一次的餐后甜点”
“那我拭目以待喽”
“当然”
“两位大人！你们慢些，前面不远处就会有邪物出没了！”
查尔斯的声音让两人略微放慢速度。
……
“吼——”
“吼——”
龙吼声如雷贯耳，峭壁在崩塌，深渊的雾气在消散，鲜血和符力编织成的季雨缓缓扫过深渊。
“你要负隅顽抗？伊拉！就凭你？”
“别多话，如果你真的有自信，就攻进来，古扎尔，我太了解你了，你是这世上最软弱的龙类——不过你成神也要归功于你的软弱呢”
“吼——”
古扎尔愤怒地喷出一团炽烈的吐息，深渊的雾气又散去一些，巨龙们在悬崖之上随时待命。
“泰坦之心，小小的精灵族，也敢独吞这样的宝物，愚蠢”
古扎尔邪邪地笑道。
“今天的你废话格外多呢，古扎尔，你究竟有没有下定决心和我战斗？”
伊拉的声音从深渊之底传来。
“你心爱的艾瑞斯早就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光凭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跟龙族叫板”
“艾瑞斯？”
“艾瑞斯——”
这个古老的名字让一些龙类和精灵蓦然一惊。
“他还活着，他会亲手将你的头颅砍下来”
“哈哈哈哈哈，伊拉，你骗不了我，你们中有多少都是我的眼线，你可能还不清楚”
“嗯嗯，具体多少我还真的没有算过，但其中一个眼线居然怀上了你的血脉，啧啧，你这头老龙还在幻想生出下一个帝王吗？”
“什么！”
明明知道伊拉有可能只是在刺激他的情绪，古扎尔还是惊怒的吼出了声。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正的黑龙种
“你以为这种不着边际的谎言能奏效吗？”
古扎尔将背后的黑翼铺展开来，整个天空都变成黑色，龙类们在他的黒翼之下咆哮着，五彩斑斓的符力吐息在深渊上方环绕、交织。
这场景，像是真正的炼狱。
“等我将你的孩子奴役，驯化成我的宠物后你就知道了”
伊拉说完便陷入了沉默，深渊的波尔多完全处于守势。
“上”
古扎尔轻轻挥动遮天蔽日的翅膀，伴随着席卷天地的龙卷风，他钻进了深渊的迷雾中。
“吼吼——”
龙类们像是蝗虫般跃进深渊，数量之多令人咋舌，而瓦尔基里也在其中。
“古扎尔大人，这雾气好像没法完全驱散！”
后方的一头实力强劲的黑龙咆哮着说道。
明明之前，在龙类的吐息之下，雾气有了消散的趋势。
“深渊领域的雾气是不可能散去的，我对此非常了解”
古扎尔轻声说道。
“嗯？”
潺潺的水声逐渐占据了前方的空间，古扎尔透过自己近乎无敌的目力看到了远处的景象——
就在前方，一条横空的河流从一座浮空岛屿之上出发，向深渊的悬崖峭壁之上飞流，看起来像是被操控的巨型泉水一般。
岛屿之上，堆满了干尸与木船的残骸，阴森而又诡异。
“大人！”
古扎尔停下身形，身后的巨龙大军也停了下来。
“闭嘴”
古扎尔吩咐道。随后他竟然化为人形向岛屿飞去。
“活人……你是人族”
古扎尔看到了半跪在干尸堆顶端的人类。
“我是苦渡，不久之后就要开始引渡了”
人类轻声说道。
“苦渡？不管你是谁，将周围的符力保护层解除”
古扎尔眼神中充满了凶光，却没有立刻动手，他看到了周围阻碍龙族前进的隐形屏障，但却不确定这名人类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他甚至连人类的实力都无法确定，因为这名人类的出现太过突兀了。
“保护层？那不是我干的，这位真神……这里是神圣的米瑞科之源，请离开吧”
人族彬彬有礼地说道。
“请我离开？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古扎尔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我只是一介苦渡而已……如果说我还有什么身份——我身为人类时，曾经叫多隆”
“额——”
“砰——”
瞬间，多隆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扼住，古扎尔竟然已经来到了身前，将他狠狠地提了起来。
“你看起来很弱，有什么资本跟真神说话？”古扎尔冷冷地说道。
“诶诶诶，古扎尔，千万别杀他”
古扎尔蓦然一惊，回头竟然发现一个面具人就站在他的身后，而他竟然无知无觉！
“轰——”
红黑色的爆炎轻轻地被面具人弹开，不久后，远处的深渊墙壁之上传来轰鸣声。
“彩虹桥器魂，你竟然能够自由移动？”
古扎尔在确认面具人的身份之后大为惊诧，因为这个面具人分明是当年彩虹桥内部授予他“那件东西”的器魂。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当然，器魂也是分等级的，像我这样的高等级器魂，自然可以像活物一样随意走动啦”
面具人说完，抬起头看了看上方浓厚的雾气，和蓄势待发的龙类们，邪邪地笑了。
“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古扎尔勾起嘴角，扼住多隆脖颈的手又捏紧了一些。
“对我来说会很麻烦，要找新的苦渡接班人真的很不容易啊，你也要体谅一下我的苦衷啊”
虽然看不见面具人的表情，但古扎尔能听出面具人的惆怅情绪。
“砰——”
古扎尔轻轻松开手，落在干尸堆上的多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多谢多谢，这孩子我很喜欢的，如果他死了我都想复活他呢”
面具人活蹦乱跳地说道。
“复活？”
古扎尔听到面具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大话，皱起了眉。
“没什么……你来这里干什么古扎尔？这里可不是你的熔火领域啊”
面具人挠挠头说道。
“那你来这里是干什么？你凭什么问我这些问题？”古扎尔的问题十分尖锐。
“我是深渊领域的域主啊！引渡亡魂的规则都是由我制定，为什么我不能出现在这里？”
古扎尔双眼眯了起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个身份出现了，但我的确是这里的域主，你找上门来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你就是那个和伊拉合作的深渊真神？你今天一定要拦住我吗？”
古扎尔试探道。
“不不不不，我没有和那个精灵族的妞合作，我说了，我已经很久没有以这个身份出现了，所以我是深渊域主这件事……现在只有你知道哦，我跟他没什么交情，但你都找到我家里来了，我总要会会你吧”
面具人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古扎尔心中疑窦丛生，却又不敢贸然行动，毕竟让他突破真神瓶颈的就是眼前的面具人。
“我无意占领你的深渊领域，我只是把藏在你的领域中的几只臭虫捉来，顺便借用一下一道门径而已”
“你说的轻巧！穿越到彼岸的波尔多之门可是深渊命脉中的命脉，我怎么可以让你白白使用！”
面具人情绪很激动，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像是在跳祭祀的舞蹈一般，极为滑稽。
“不能白白使用……那你是要收取报偿了？”古扎尔敏锐地察觉到面具人话语中的盲点。
“没错，我一向都是遵守诺言的，只要你能拿出合适的报偿，我就能给你全部”
面具人冷静了下来。
“你想要什么？如果我要你放我和我的军队进去……”古扎尔缓缓开口问道。
“首先呢……米瑞科河现在是断流的危险期，不能有丝毫符力的扰动，所以不论你拿出怎样的报酬，都要等上至少三个月才可以进去”
“三个月！”
古扎尔皱起了眉，显然这个时间对于一场战争来说，是过长的缓冲期了。
“其次——我要你的女儿，让你的女儿先进到深渊之下”
“不可能”
古扎尔脸色大变，整个岛屿之上的空气都开始躁动起来。
面具人瑟瑟发抖一阵，缓缓说道：“不就是一个银龙女儿吗？又不是可以继承你位置的黑龙种，想想你要捉住的那个炽血！他身上可是有大量的陨凤血！如果我放你过去，你就能将自己的血统再提一个高度了，未来与虚空中的伟大龙类都能抗衡了！”
面具人一副商人嘴脸。
“我如果强行要过去呢？你不要忘了，我现在是超越神的存在”
古扎尔表情十分不善。
“咳咳……拜托你动动脑子，能够让你突破真神的‘那东西’，如果我有，我会不用吗？我可是这个世界最早突破真神的！”
面具人的话让古扎尔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我们两个现在都是超越真神的存在，我不一定能杀了你，但你也不一定能够在我手中全身而退，我想你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吧”
“你要我的女儿做什么？”
古扎尔的话让面具人咯咯直笑。
“笑什么？”
“我在笑啊，刚才你那么生气，到头来还是要将女儿送出去”面具人幸灾乐祸地说道。
“哼，为了变得更伟大，总要有取舍”古扎尔似乎并不在意面具人的嘲讽。他本质上就与人族的廉耻观不同。
“我要你的女儿……是因为我爱上了她，上一次在彩虹桥看到她时我就被迷住了，我要让她做我的夫人”
面具人一副深情款款地模样。
“我知道你在骗我，我在意的是你是否会如约在三个月后放我们进去”古扎尔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当然不会骗你啦，我可是让你超越神的恩人啊，如果我现在想要骗你，还不如当初别让你变强呢”
面具人摇摇头说道。
“三个月，料她也跑不了……我去把瓦尔基里找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可是提前把她找来了”
古扎尔蓦然回首，发现瓦尔基里竟然也变成人形跪坐在不远处，明媚的眼眸中不断流出泪水，银色的长发也变得乱糟糟的。
“什么时候……瓦尔基里，我的孩子，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一开始，古扎尔，我从一开始就把她抓到这了，交易已经完成，你可别后悔”
“我不会后悔”
古扎尔看着瓦尔基里伤心欲绝的哭脸，内心毫无波动。
此刻，他的内心，他的眼前，全都是无穷无尽的陨凤之血，全都是更强大的力量，其他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如果筹码足够，要他放弃整个族群他都心甘情愿，这就是真正的龙类，黑龙种。
“你故意把这一切给瓦尔基里看到，还为她隐匿气息？”
古扎尔眯眼说道。
“我说了，我想要她做我的夫人，咳咳……龙族都有些高傲，如果不让她绝望，怎么能不过让他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你也算阅女无数了，不会不懂吧，哈哈哈哈”
面具人欢快的大声笑了起来，而古扎尔已经站起了身准备离开了。
“古扎尔！我会杀了你的”
瓦尔基里此刻双眼中已经充满了仇恨与蔑视。
古扎尔冷漠的回过头看着瓦尔基里，轻声说道：“我的女儿，你做不到的，听见刚才深渊域主的话了吗？你——只是个银龙种，要怪就怪你的母亲吧，你如果是黑龙，我今天还会有兴趣保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
瓦尔基里疯狂的咆哮着向古扎尔冲了过去，然而只到一般，她的身体就被面具人凝固了。
“我会遵守承诺的，再会”
面具人甚至跟古扎尔打了声招呼。
第一百七十九章 邪潮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古扎尔轻轻穿过上层的迷雾，再没有回头，仿佛没有听到瓦尔基里声嘶力竭的咆哮。
“啊——”
瓦尔基里的声音逐渐微弱，血液从她美丽的双眸流淌而出，银色的长发变得暗叹无光，此刻她已经不是那个高傲的龙族公主，而是卑微的弃子。
“放开我”
面具人没有理会她。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瓦尔基里着魔般的不断念叨着，但面具人禁锢她的力量是不可违抗的。
“姑娘，冷静点，你想去跟你的父亲复仇？你可不是他的对手”
“冷静？呵呵呵呵呵”
瓦尔基里脸上的血泪之痕触目惊心。
此刻，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父亲信誓旦旦向她做出保证的画面。
原来，不抛弃，不背叛，这么的难以做到，父女的纽带这样的容易被拉断。
“我的确也很震惊啦，你的父亲居然就这样将你送给了我，甚至连多余的条件都没讲，我以为我只能要到一个月的时间……不过他能这么果断，也是只有龙族这样优秀的族群才能做到吧”
“优秀？优秀的族群？呵呵呵”
瓦尔基里此刻恨不得将生而为龙的自己斩杀。
面具人激动地站起身说道：“当然优秀！要知道，在虚空中万族林立的环境中，能够长存的族群与个体无一不是极度理性的”
“也许把，但我还是感到恶心，可能我不是一只合格的龙吧”
瓦尔基里冷笑道。
“很好，看来你非常恨古扎尔了”
面具人淡然的说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将我引到这里，又将我掳走，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做一个人的坐骑”
“坐骑？”
瓦尔基里摇摇头，她现在已经别无选择，看起来除了死亡，没有什么是无法接受的了。
“是谁？我要成为……谁的坐骑”
“当然是炽血啊姑娘，你还没有猜到吗？”
面具人手舞足蹈地说道。
“你，是先祖预言家吧”
经历了这一番波折，瓦尔基里终于也回过神来。
想必当初她无法将先祖预言家的事情告知父亲，也是面具人搞的鬼，根本与炽血无关。
这两人，分明是一人。
“没错，你是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自然也明白，我现在正在和格伦德尔那个傻大个争抢炽血这个人才，我想拉拢他，送个厚礼算合理吧”
面具人精打细算的模样十分滑稽。
“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你的嘴里，有没有一句真话？”
“没有”
“……”
瓦尔基里似乎已经不想再说话。
“你要做什么？”
瓦尔基里震惊地看着来到她面前的面具人。
只见面具人在她的额头轻点一下，一股奇妙的力量从额头传遍全身，而她的躯体，竟然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这是隐身的小手段，伊拉那个蠢女人应该没法发现的，从下方的波尔多之门去往纳维亚吧，那里有通往封锁泰坦之心的空间，炽血就在那里”
“你以为我会乖乖地去当坐骑？”
瓦尔基里冷笑着说道。
“那你恨你的父亲吗？”
“与此事无关”
“不不不，实际上能够帮助你向古扎尔复仇的只有他而已，相信我，我在预言一些东西的时候还是很厉害的”
面具人故作高深地说道。
“……”
“实际上我说让你当坐骑也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和他也算有些交情，也算了解他，虽然他也是个利己主义者，但至少是绝对不会羞辱你的，只要你辅佐他、帮助他、保护他，当他斩去古扎尔头颅时，也会有你一份的”
“你从一开始就算到了一切是吗？”
“……”面具人沉默了。
“我们中的每一个，其实在你眼里都是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是吗？”
“并不是……当然如果你要一定这样认为，我也不想反驳”
“你可真高明啊”
瓦尔基里无力地笑了笑，向岛屿外围走去，银色的长发已经失去了光泽。
“先祖预言家？面具人？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
“你算到了一切，你把一切都玩弄的游刃有余，你还了解每个人的心”
“……”
“但你不可能算准每一次的，总有一天你会是错的”
“不可能”
“走着瞧”
……
“情况如何？”
一直在关注深渊顶端的伊拉向身边的白恶魔问道。
“古扎尔他们还是没有进攻，甚至还在外面筑起了龙巢，似乎打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继续观察”
“是”
伊拉再次将头抬起，眉头紧皱。
“你在怕我？你真的在怕我？可你如果怕我，又为什么要来？”
伊拉百思不得其解，她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
“不过再过些时日，我的实力也要有所提升，到时候你会后悔，古扎尔”
伊拉勾起了嘴角，苍白虚弱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谁！”
伊拉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当她仔细查看感知时，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自己可能累了吧！伊拉这样想到。
……
“它们似乎没有发现我们”
艾丽卡指了指远处犹如海潮般沉睡的邪物们。
这些邪物全是通体红黑相间，形状各异，有些像是沙虫，有些则像是走兽，但无一例外都是没有毛发没有五官的恶心模样，它们的身上携带着不少的符力气息，虽然单个一只并不强，但聚集在一起却有些恐怖了。
“它们并不是在沉睡，更像是没被‘激活’”
夏晓天缓缓说道。
“嗯，它们的确不像真正的活物”艾丽卡点了点头。
“小心”
两人瞬间隐藏在一块巨石之后，空中有几只巨大的血肉蝙蝠穿过广袤的灰暗天空，这些蝙蝠似乎在查找着什么。两人用尽全力将行迹掩盖了。
他们已经深入原野深处数天了，而先前跟在后面的查尔斯早就被两人指派回里纳维亚了。
这种地方已经不是查尔斯能够涉足的了。
“还有多远？”
“根据查尔斯所说腿短的话，我们应该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再深的地方是精灵从没有到过的”
夏晓天说完，便掏出了沙漏，端详了片刻。
“艾丽卡”
“怎么了？”
“我们做一个约定”
“说吧”艾丽卡的语气虽然冷淡，但显然是悉听尊便的。
“算了……我突然觉得约定什么的根本不需要”
夏晓天的反复并未让艾丽卡惊讶，她只是默默地待在他的身边。
“走吧”
两人再次深入，躲过一波又一波的邪物侦查，终于，数天后，远处出现了一座血肉组成的高山，这座高山足以和雷之枢纽那座高大建筑一争高低，表面上覆盖了一层令人作呕的血肉。
密密麻麻犹如谷粒的众多邪物盘踞在高山周围，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保护，其中的大多邪物已经苏醒，仿佛在等待主人的驾临。
他们几乎已经无法再前进了。
“再往前走必定会被发现”
艾丽卡提醒道。
两人躲藏在凸起的岩石墙壁之后，距离血肉高山足足有数十公里的距离。
“如果我们强攻，这段距离是致命的，即使我们再强也不可能攻进去”
夏晓天仔细盘算着，周围犹如潮水般密密麻麻的邪物实在让人心惊，恐怕就算他现在立即成为艾丽卡那样的半神，也无法再这样的攻势之下撑过太久。
况且血肉高山之中很有可能藏匿着泰坦之心，两面夹攻，他们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他们至今还没有发现我们，只能等到邪潮彻底出动才能向那边进发了”
夏晓天缓缓说道。
“不只是这样”艾丽卡摇摇头，指了指远处的肉山——
顺着艾丽卡手指的方向，夏晓天看到几只小山一般巨大的邪物，这几只邪物不光体型巨大，符力波动也尤为可怕，显然已经很接近他们两人的水准。
“只有等到那几只出动，我们才能行动”
艾丽卡说完，便低下了头，仿佛在思考什么。
两人都知道，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邪潮是一个长时间的拉锯之战，作为邪潮中的中流砥柱之邪物，出场的时间一定不会太早，拖得越久，精灵们的伤亡就会愈发惨重。
不过两人对此早有心理准备，里纳维亚的首领克丽丝应该也有所准备，这场战争，很有可能将里纳维亚摧毁，再不可能复原。
这几天，艾丽卡与夏晓天只见已经无数次推演与泰坦之心交战的手段，以确保一击必胜。
“有动静！”
艾丽卡警觉地说道，夏晓天立刻掏出银色的空间钥匙，两人一头扎进银色的空间迷雾中，消失于原地，只留一片小小的空间云雾。
他们竟然躲在了德洛丽丝之内。
再德洛丽丝高空滞留的他们从微小的空洞中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
令人作呕的邪物潮已经开始缓缓挪动，整个地面犹如经历了一场洋流般惨不忍睹，一道道邪异的血色光芒从血肉高山的之上缓缓铺撒到整个邪物大军之上，邪物们顿时变得更加迅捷了！
而那几只高级的邪物则仍然停留在肉山身旁没有动弹，似乎在等待什么。
“果然”
夏晓天的心沉了下去，看来精灵族的这一战，必然会十分艰辛。
“等吧，一旦只剩一两头邪物时，我们的机会就到了！”
艾丽卡缓缓抚摸着灾祸之光的刃尖，似乎已经有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