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重逢
“还有我在厄里斯，你十万分之一秒都不会活过”
艾丽卡看着受难的杰西嘉，强烈的自责几乎将她吞噬。
“哦？”
厄里斯轻轻一动，杰西嘉的脖颈一侧便留下了一条刺眼的血痕。
而夏晓天和艾丽卡两人都没能动弹一下。
“别——条件呢？条件是什么”
夏晓天心中的怒火快要实质化了，但他还是强压下自己躁动的心绪缓缓说道。
“条件？真神大人难道以为我是在向你们二位勒索吗？”
厄里斯露出夸张地笑容。
“……并不是”
“那就好真神大人，还有我们的女王大人——嗯，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们会来，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害我都没能为那个女仆安排一个体面的死法呢”
“你发现了我们？”
艾丽卡颤抖地说道。
“没错，我曾经的女王陛下，虽然迦太基真神大人没有发现你们，但我发现了……因为我啊，对陛下您的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每个晚上我都会回味呢”
“你说这些只是为了恶心我们吗？”
夏晓天冷淡地说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向你们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夏晓天看着绝望地杰西嘉，想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什么，但杰西嘉此刻只是一个劲地绝望地摇头。
“你们想要毁掉迦太基，是吗？”
厄里斯的问题让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放了杰西嘉，我们可以永远带着她离开这里”
艾丽卡焦急地打破沉默说道。
“女王大人”厄里斯看着艾丽卡的眼睛，突然脸上涌现出一股深深地失望。
而杰西嘉也闭上了眼睛，流下了泪水，她最后留给夏晓天的，是一抹眷恋而不舍的目光。
有什么不对——有什么错位了——有什么颠倒了。
如果以通常的思维思考，此刻的厄里斯无疑是站在迦太基的立场上在求和——但有什么东西被错估了。
艾丽卡睁大了眼睛，她似乎已经能看到杰西嘉倒在血泊的景象了……因为厄里斯已经开始动手。
“女王陛下，这样你的仇恨该够了吧——”
“我不会饶恕！不会饶恕迦太基！”
厄里斯的匕首尖端已经刺进了杰西嘉的皮肤，话也已经说到了一半，却被夏晓天硬生生打断了。
“我不会饶恕迦太基，我是真神，艾丽卡必须听从我的指令，即便她认为这件事结束了，我也不这么认为”
“根据呢？”
所有人都愣住了，世界上仿佛只剩下夏晓天和厄里斯两人。
“迦太基让我最爱的女人死过一次，将爱我的女孩儿的人生和青春毁掉——还将他们共同的姐姐，逼死，所以我绝不原谅”
艾丽卡茫然地看着对话的两人，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为何夏晓天这样的一席话能让厄里斯停手。
“可惜，刀尖已经刺进去，没有收回的道理”
厄里斯露出抱歉的神色，而杰西嘉也露出了最后的笑容。
那笑容是夏晓天绝不会记错的——在矮人真神空间三年中杰西嘉才肯露出的专属微笑。
那是少女表达爱意的笑，是代替言语的笑。
“迦太基前代王储，德洛丽丝”
夏晓天以迅雷之势掏出伽蓝造物，大吼一声——
“嗡嗡嗡——”
刺眼的光芒之中，红发的德洛丽丝再次出现，她的眼神中缠绕着困惑与迷茫——直到她看到厄里斯。
而厄里斯在看到德洛丽丝的一瞬，血液都倒流了。
这是真的，并不是障眼法——任何符术都不可能混淆他对德洛丽丝的直感。
“你在干什么……厄里斯”
德洛丽丝的声音惊醒了大脑几近爆炸的厄里斯，这时，厄里斯才发觉过来，自己竟然在德洛丽丝的面前用匕首比着杰西嘉。
德洛丽丝最小的妹妹——杰西嘉长着几乎和德洛丽丝相同的面貌。
“铛……铛……铛”
匕首落地，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音，也就是在这一瞬，夏晓天拼劲全力将杰西嘉从厄里斯手中抢夺过来，怀抱着杰西嘉的他轻轻地在刚才消失的地方落地，将杰西嘉口中的亚麻布抽了出来。
杰西嘉瞬间扑进夏晓天的怀抱中，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杰西嘉的哭声，伴随着迦太基的晴天，一同来到了王宫的上空。
“德洛丽丝……德洛丽丝”
厄里斯像是个醉汉般向前挣扎着，在接触到德洛丽丝身上的空气时，无助地泪水汹涌的流下，这名臭名昭著的帝国黑手，也在这一刻流泪了。
“德洛丽丝，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使用了最后一次复生死者的机会——当你消失，我会杀了厄里斯”
夏晓天的声音隐隐的传入德洛丽丝的耳中。
“你做了什么！我的德洛丽丝！她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实体……她——”
“清醒点厄里斯，你曾亲眼目睹了德洛丽丝的死……如今我用特殊的方式将她呼唤回这里，已经是奇迹了”
“德洛丽丝？”
厄里斯似乎是想从德洛丽丝那里确认什么。
“你刚才想杀我的妹妹？”
“不不不，那是误会！我只是想确认他们——”
厄里斯像是个恶作剧被发现的小鬼般将匕首踢开，眼神中出现了密集的惶恐。
“可我听说你在多年前已经做到了一次，不是吗？”
德洛丽丝的眼神中满含悲伤。
“她！艾丽卡！她还活着，她就在那里！你看啊，她就在那里！”
厄里斯完全癫狂了，像是个在恋人面前狡辩的年轻人。
“对不起……厄里斯”
德洛丽丝意料之中的责备并没有降临……那是出人意料的，歉意与温柔。
“为什……么道歉”厄里斯还在尝试触摸着德洛丽丝的身体，却发现每一寸都只是空气而已。
“当年我没有选择你，而是选择了我心中的大义——我真是一事无成”
德洛丽丝流露出黯淡的神色。
“呵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厄里斯陷入了彻底的癫狂之中，他歇斯底里的笑最终和哭声结合在一起，其中的悲恸让人颤抖。
而德洛丽丝依旧是这样，眼神中满含悲悯的守候着厄里斯。
“别道歉啊，别认错啊，别跟我说你错了啊德洛丽丝——这样……我的报复，不就显得太可笑了吗？”
厄里斯疯了，完完全全的疯狂了。
“……对不起，实话说，我现在这样虚幻的躯体，没法作为复仇的材料，如果你恨我，就痛骂我吧……”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
厄里斯夸张的睁大眼睛，泪水与涂满了整个脸。
“……”德洛丽丝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你们三姐妹，就是对我永恒的刑罚，德洛丽丝”
“这是你的计谋吗？德洛丽丝……你知道我每个日夜侍奉的君主都和你长相一模一样是什么感觉吗？——你就算死，也不肯饶恕我吗？”
“……”
“你知道我从你的两个妹妹的身上看到你的影子，是多么痛苦的事吗？这种将伤口反复摩擦的刑罚，是你的计谋吗？”
“……”
“为什么你没有犹豫啊？为什么你不跟我告别啊？你在赴死之前，有没有考虑过我……哪怕一秒钟呢？”
“……”
“你心中的大义，你心中的臣民，并不包括我，是吗？”
“……”
“我会想要毁掉你所守护的一切……也全都是……拜你所赐”
厄里斯的符力在溢散，皮肤也变得干瘪，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
德洛丽丝伸手去触碰厄里斯的头发，却直直地穿了过去。
“事到如今还要装作怜悯我的样子吗？”
“——我不会怜悯你，我只是在后悔”
“后悔？”
“我错了，完完全全的错了，我是一事无成的王储，没能让臣民们获得未来，也没能让身边的人获得幸福，作为一个人，是失格的啊……我”
德洛丽丝与厄里斯拥抱在一起，虽然这个怀抱如空气一样虚假，但却是厄里斯一生中感受过得最温暖的怀抱。
“呵呵呵呵呵呵”
“……”
“所以说……我才可笑，我的复仇，我的一切，都很可笑”
第二百四十章 洛蕾塔
“你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看上去厄里斯还专注于德洛丽丝的拥抱，但显然，这句话是问夏晓天的。
“……一名预言家帮助我做到的，厄里斯，现在你明白了吧——你的人生、你我的人生，都在某些人的掌控之下”
“那个预言家做到了这份上？”
面对厄里斯茫然而无力的问句，夏晓天突然想起伽蓝造物之上多出的字条。
这就是使用它的关键时刻吧。
艾丽卡和杰西嘉都静静地守望着夏晓天，而她们的目光又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马哥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姐姐身上。
德洛丽丝，杰西嘉只听过她的传言，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一张画像。
她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了吧……杰西嘉心中只有这样的念头。她不知道死者是如何复苏的，但她心中只有不断激荡的复杂心绪。
时隔十几年，自己又和夏晓天站在了一起，虽然一切早已不同。
“晚了”
厄里斯轻声说道。
“我的道歉？还是你的——觉悟？”
德洛丽丝苦笑着说道。
“都有一些吧，如今的世界早已与当年不同，很多东西我已亲手毁掉，太晚了”
“这是我的责任”
“确实是你的责任德洛丽丝，死亡永远只是死亡而已，想要通过这东西带来新的希望什么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
“我讨厌面对死者说什么警示活人的屁话，因为死亡带给人的思考就只能是——要去活着而已，这世界，还没那么复杂，何必从每个细枝末节里都寻找慰藉”
“……我有罪，但你也犯下了罪行”
“没错”
“我们是……共犯”
德洛丽丝察觉到自己身体的溢散倾向，将身体前倾，将自己虚假的唇献上了——
虽然是虚假的，但厄里斯还是饮鸩了片刻的时光。
“啊——”
杰西嘉和艾丽卡都震惊地看着瞬间移动到厄里斯身后的夏晓天，和将厄里斯心脏穿透的镰刀尖。
血液，破碎的心脏，让大厅之内的血腥气息更浓了。
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破绽，夏晓天完全不顾实力差距地狠狠出手，瞬间将厄里斯的心脏切碎，厄里斯甚至作为半神还没有来得及作出更多的反馈行为便抵达了死亡的彼岸。
“真不想死，还没有见证这个帝国的崩塌”
厄里斯看着内殿的天顶，说着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话。
“迦太基不会继续存在下去了”
夏晓天像是在向厄里斯保证一般说道。但厄里斯此刻的目光却集中在和他一同将要离开的德洛丽丝身上。
“你还像当年一样美丽，一样年轻，可惜我因为自怨自艾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我会帮你打理的厄里斯，我们一起下地狱”
德洛丽丝回过头去，留给杰西嘉和艾丽卡一个温柔地笑。
一个身位姐姐的笑。
也就是在厄里斯咽气的同时，德洛丽丝的身躯在扑向厄里斯的过程中化为点点气泡。
“究竟……发生了什么”
杰西嘉茫然地声音，惊醒了夏晓天。
在收拾残局时，夏晓天将奄奄一息的阿曼达交给世界树治愈了。
……
“你们……”
看着三位不速之客，洛蕾塔几乎要把自己的舌头整个咬下来了。
“导师，我检查了你的住宅周围，用符力将几个监视的力量屏蔽掉了——让我们进去好吗？”
“等等等等——”
看着夏晓天一副就要带着艾丽卡和杰西嘉闯进来的样子，只穿着一身睡袍，露出性感沟壑的洛蕾塔此刻完全混乱了。
“你你你带着国王——你不会是诱拐犯吧？”
洛蕾塔此刻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我没有被诱拐”
杰西嘉轻声说道。
“进来吧”
夏晓天指了指大厅里的壁炉，艾丽卡搀扶着杰西嘉走向近旁，夏晓天也顺势关上了门。
“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还记得我？”
洛蕾塔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有些迷糊地说道。
看着夏晓天这副比自己家都熟络的感觉，洛蕾塔瞬间感觉一切都缺乏实感。
“导师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在迦太基只熟识几个人，难道还能少了你？”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可是迦太基现在的敌对！厄里斯还在没日没夜的搜集你的资料——”
“他死了”
“啊？”
洛蕾塔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壁炉前，夏晓天将一切大概转述给了洛蕾塔。
“所以说……你是想来我这里，听我说关于迦太基的现状？”
洛蕾塔露出复杂的神情。
“没错，我现在已是真神，即便迦太基真神现在就现身，也没法留下我，我只是需要知道一些关键的信息罢了”
“真神……”
洛蕾塔看了看杰西嘉和艾丽卡，看着她们都是一副为夏晓天马首是瞻的模样，顿时更加震惊了。
“咳咳……让我告诉你消息当然可以，毕竟作为核心教授，我也大概了解一些普通人无法得知的信息”
洛蕾塔看着夏晓天如今沉稳如山的模样，轻叹一声接着说道：“你和女王离开之后，度过进行了数年的肃清行动，帮助你们的路易斯家族被驱逐了，而之后，更多曾经支持女王的隐世大族都遭到了驱逐，就连卡尔院长也下落不明了”
“之后厄里斯便宣布了陛下疾病缠身需要休养的消息，在没有让陛下参加过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的活动”
洛蕾塔一边说着，一边向杰西嘉的方向瞟去，她发现杰西嘉已经静静地在艾丽卡怀中沉睡了，似乎经历了什么非常劳累的事情。
杰西嘉脖子上的纱布十分扎眼。
“就这些？”
“还有……”
十几分钟之后，洛蕾塔终于家如今迦太基的现状大致讲述完毕。
“对了”
洛蕾塔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现在帝国的守备军将军是一个名为莫洛的青年天才，他和他的姐姐爱丽丝被称为帝国双星，而露娜将军则逐渐退居幕后”
“莫洛？爱丽丝……”
夏晓天听到这两个名字，心中微微一动。
这莫名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别想了……莫洛和爱丽丝都是你当年年末测试时的对手，你大概和他们有过不少接触吧？”
“的确是有这两人的印象……我”
夏晓天挖掘起了最深处的记忆。
第二百四十一章 莫洛、杰西嘉
“那个莫洛将军不只一次找到我，他似乎很关心你的去向，他不知是从哪里打听到我是你的导师，有段时间几乎天天都登门拜访我”
“他向你问我的去向？”
“他认定我知道你的去向……并且他还一只保证自己绝不会将秘密外泄，似乎……很支持你的样子”
“……”
“当年你对他做过什么？说了什么？”
面对洛蕾塔的疑问，夏晓天回想一阵之后，轻声说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向他发过火，而他的姐姐也是在秘境中被我淘汰的”
“……难道他想报复你？他是光明院的后起之秀，也是最快到达巅峰符文大师的光明院学生”
洛蕾塔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夏晓天，一股烦躁地感觉油然而生。
明明，黑暗院有一个更加优秀的，真神。
“无所谓，想要报复就尽管来吧”
夏晓天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怕我报复你？”
洛蕾塔像是喝醉一般红着脸说道。
“你为什么报复我？”
“——你这个黑暗院的叛徒！我花了那么大的心血培养你，你却一声不响地离开了！甚至连一个招呼都没有跟我打！黑暗院现在已经停办了”
“停办了？”
夏晓天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呵呵，一个黑暗院，除了娜塔莎和你连个绝世大叛徒，还是帝国通缉的那种，就算我将那些教会的老男人都睡一边也保不住黑暗院的”
“……你做了？”
“没有……我开玩笑的”
夏晓天和洛蕾塔尴尬地对视着，而两人都感受到了艾丽卡在一旁蜇人的视线。
“你叫洛蕾塔？”
“没错，女王大人”
洛蕾塔向艾丽卡露出谄媚的笑。
“……你想跳槽吗？”
“跳槽？”
“我们会建立一个全新的符文师学院，由你来当院长，你可以建立一个新的黑暗院，把其他院踩在脚下我也没意见”
“新学院？在哪？”洛蕾塔露出一脸的茫然。
“你答应吗？”
艾丽卡一边擦拭着手中的灾祸之光，一边用冰寒的语气说道。
“答应……反正我现在对于皇家学院来说只是个多余的教授”
洛蕾塔看着艾丽卡手中危险的武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
“对了……你和他只是师生之谊吧？”
“当然啦……”洛蕾塔干笑着回答道，一边向夏晓天发出求救的眼神。
“我当年，可是在暗处一直看着你来着”艾丽卡给洛蕾塔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别说这么可怕的事女王大人，就算这世界上的男人绝种了，我也不会看这个小屁孩一眼的”
“等等——”
“那就好”
两个女人几乎是无视了夏晓天的不满。
……
夜晚。
“咚咚咚——”
夏晓天的房间被谁敲响了。
他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打了个响指，门便自然而然地开启了。杰西嘉端着一个蜡烛站在门外，踌躇不前。
“进来吧”
夏晓天温和地说道。
杰西嘉缓缓走了进来，将蜡烛放置在长桌上，红着眼眶看着夏晓天。
“你——”
“你跟姐姐……在一起了吧？”
夏晓天刚要说什么便被杰西嘉一力打断了。
“是”
夏晓天没有任何理由撒谎。
“你们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这么多年才能回来？”
杰西嘉颤抖着问道。
“世界尽头，极北之地，那里是普通人无法踏足和离开的区域，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了回来的路”
“能给我讲讲吗？”
“当然可以”
在夏晓天缓缓地讲述中，杰西嘉逐渐沉浸其中——初到世界尽头的茫然无知，直面龙族真神的万分危险，彩虹桥内收服狐人一族的意外之喜，陷入精灵族千年战争的不朽大幕——
夏晓天和艾丽卡的经历远比杰西嘉想象中的更加精彩。
而当夏晓天说到艾丽卡重获肉身时，却顿了下来。
“原来你十年间，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等待姐姐的重生啊”
杰西嘉露出感慨的神色。
“没错”
“你们……”
“艾丽卡已经是我认可的妻子”
杰西嘉露出明悟的神色，但眼泪还是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
“不……这不是……我”
杰西嘉拼命地遮挡着自己的眼泪，却发现事态越来越汹涌，逐渐的，她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明明作为妹妹，应该好好地为姐姐高兴才对。
真是糟透了。
杰西嘉深深地陷入了对自己的鄙夷之中。
“我……这么多年被关在内殿，学会了一件事呢”
“什么……”
“绘画”
杰西嘉露出一脸纠结的笑。
“你喜欢画什么？”
“你猜？”
“艾丽卡？”
“不对”
“阿曼达？”
“也不对”
夏晓天思考片刻说道：“风景画听起来更难”
“我画的是你”
杰西嘉鬼使神差地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
“几千张？几万张？我都习惯想着你度过无聊的每一天了——别擅自回来啊”
杰西嘉的任性此刻看上去更像是在掩饰自己的羞涩。
“——对不起杰西嘉，对我来说，艾丽卡的意见更加重要”
夏晓天几乎是以残忍地方式将话题断绝了。
“……阿曼达怎么样了”
杰西嘉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的如此问道。
“她会活下来的，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康复，她的实力很弱，身体很脆弱，恢复起来要比实力强横的符文师慢很多”
“那样很好……幸好我还有她陪我”
杰西嘉苦笑着说道。
“我和艾丽卡也在，你永远也别想摆脱我们了”
夏晓天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如此说道。
“亲王”
杰西嘉突然用久远的称呼叫着夏晓天。
“陛下”
“亲王，我老了吗？”
“陛下……”
“亲王，姐姐的年岁看起来从没有变化，而我已经开始衰老了，你们将我留在身边，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跟我来吧”
夏晓天轻轻拉起杰西嘉的手，窜入瞬间逸散开来的银雾中。
夜晚的德洛丽丝依旧宁静祥和，夏晓天用巨大的双翼将两人共同托举，远处的世界树即使是在夜晚也充满了奇妙的生之光辉。
“那棵树……？”
杰西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世界树的规模足以让任何第一次见到它的人无限震撼。
“那是世界树……而我，是他的主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永葆青春
“主人”
平台之上，由枝杈与根茎构成的人形凭空浮现，月光之下，这里显得格外寂静。
“他就是世界树的化身”
夏晓天轻声对杰西嘉说道。
“你……好”
杰西嘉迟疑了片刻如此打招呼道。
“你好，王后陛下的妹妹，你长着和她几乎一样的脸呢”
世界树礼貌地回应道。
“……你带我来这里，是……？”
杰西嘉疑惑地看着夏晓天。
“能让她永葆青春吗？”
夏晓天开门见山地如此说道。
“当然可以，现在的我虽然还做不到让人永生，但仅仅是让皮囊绝不腐坏，我还是轻易可以做到的”
世界树的根茎很快就缠绕到了杰西嘉的全身。
“别怕，很快就好了”
看着杰西嘉惊诧而慌乱的神色，夏晓天安慰道。
仅仅过去十几分钟，完全被枝丫包裹的杰西嘉便被释放出来，汗水将她的衣装和头发都浸润了。
夏晓天凭空取出一件保暖的兽皮大衣给杰西嘉披上，动了动手指，一面由时空之力构成的镜子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杰西嘉很快便看得痴了。
镜中的杰西嘉让夏晓天想起了两人相逢的那一天，几乎是无暇的脸颊之上透露着粉嫩的颜色，鲜艳的红色长发热情似火，光滑的皮肤之上不存在一丝褶皱，仿佛新生儿一般。
杰西嘉和艾丽卡仿佛一体两面的存在一般，一边冷若冰霜，一边则火辣热情，但毫无疑问都是美到极致的女孩儿。
“这是我吗？”
“当然是，你觉得变得年轻了吗？”
夏晓天皱着眉头说道。
“当然变了！你看不出来吗？”杰西嘉震惊地抚摸着自己的脸，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
“我……看不太出来，我觉得你这十年来根本没变化啊”
夏晓天不解风情的话让杰西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世界树先生，你修理过的皮囊，就不会腐坏了，是吗？”
杰西嘉颤抖着说道。
“当然，尊贵的公主，我将一点点我本源的力量涂抹到了你的全身……我也只会对某些人这么做了”
“本源……？你自己不会有事吧？”
“当然不会，只要控制在一定的量以内，我会慢慢恢复的——”
世界树说到这里，停顿片刻转而对夏晓天接着说道：“陛下，前些日子我替你挡下那一击，需要休养很久才能再帮上你了”
“这件事之后再说吧，我暂时不回将自己置于险境了”
世界树轻轻弯了弯腰，便原地消散了。
“看来你经历了不少危险”
杰西嘉轻声说道。
“还好，每一次我都不会死，没人能杀了我”
夏晓天语气中的自信让杰西嘉感叹地笑了。
“就在之前，我已经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和姐姐了，我真的从没想过，厄里斯竟然是站在迦太基敌对的位置的”
杰西嘉突然说道。
“我多少能够感觉到当年他对我的纵容，包括最后的追击，他也没有亲自赶来，而仅仅是露娜将军孤身前来……他竟然故意让我活下来，好成为颠覆迦太基的祸根”
夏晓天虽然如此说，但他心中，大概也明白厄里斯只是面具人的棋子而已，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面具人的布局而已。
如今，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夏晓天真正吃惊了。
厄里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失意者，因为爱人的死而怨恨整个帝国，在面具人的引导之下，他为迦太基树敌良多，最后更是培养出夏晓天和艾丽卡这两个终极对手来。
一切，都只是因为以他的力量无法与迦太基真神抗衡而已，他对自己的天赋十分清楚，即使侥幸成为真神，也多半不是迦太基真神这位人族最古真神之一的对手。
夏晓天突然苦笑了几声，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净是些希望迦太基覆灭的人。
面具人的一手遮天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迦太基本身，已经腐烂掉了。
“你向厄里斯保证，你会让迦太基不继续存在……你真的会这么做吗？”
杰西嘉鼓起勇气问道。
“你希望的是什么？”夏晓天用耐人寻味的语气反问道。
“我不想要什么决定权，交给你和姐姐决定才是对的”
“我也是一样……我觉得，真正能够决定这件事的，是艾丽卡”
夏晓天轻声答道。
两人畅谈许久，杰西嘉突然说道：
“……能让我看看阿曼达吗？”
“你真的要见她？”夏晓天直视杰西嘉的双眼，正色道。
“要见”
“跟我来吧”
夏晓天带着杰西嘉来到了世界树根茎深处的位置，在黑暗中，盘根错节绿色枝干将一个支离破碎的肉体缓缓托举，大量的创生力量源源不断的输送到这具不成人形的躯体之上。
破损的位置正以肉眼无法捕捉的缓慢速度逐渐修复。
“她伤的太重了，但是竟然还残存一口气息，如果不是这一口气，恐怕她早就死了吧……她的恢复需要很长时间，说不定要几年”
“只要她还活着就好——这些年来只有阿曼达陪着我，她不该就这样离开”
杰西嘉勉强地笑道。
“她对你的忠诚我从很久以前就了解了”
夏晓天回忆起第一次遇到女仆长阿曼达时的场景，对方还在质问着自己对艾丽卡的态度。
正直而善良的女仆，永远以杰西嘉为生命的全部，这就是阿曼达。
“这就是你口中的德洛丽丝……吧”
突然杰西嘉指着远处在月光下沉睡的城池，开口说道。
在这个根茎盘结的深处，竟然从密集的藤蔓中间有一个相当大的空隙，能够窥见德洛丽丝的全貌。
“是的，我的国度……也是你以后要生活的地方”
“是的，我的国度……也是你以后要生活的地方”
“我……”
杰西嘉轻轻地念叨了一句。
“我会在余下的时间里好好补偿你的，辛苦了”
夏晓天用最轻柔的话语如此说道。
“你也知道要补偿我啊，我可是因为你，虚度了十年”
“嗯，那是我的责任，所以我会让你不那么后悔的”
“你不怕让姐姐听到这话吗？我可是你们两个关系的隐形炸药”
夏晓天苦笑一声，缓缓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但我刚才的话确实是艾丽卡先对我说的，是她想要补偿你，向你道歉——我也只是拿来装酷而已”
第二百四十三章 思考与转变
“哼，原来是这么一个破玩意儿”
夏晓天此刻的脸色不太好，他狠狠地将手中的一块靛色的石块扔在地上，石块很快就碎成了粉末。
此刻的他在迦太基地下深数百米的迷宫之中，面前就只有这块不断向外发散真神意念的靛色石块而已。
迦太基真神，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路上夏晓天感应到的真神意念，竟然是假的！迦太基真神竟然不战而逃了！
这样，迦太基岂不是根本就没有真神坐镇了？
……
“大姐姐，买些花吧”
久违地行走在迦太基热闹集市上的艾丽卡，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人正在拽着自己的裙角。
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显眼，特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衣装和一件**边长裙，正好与她的发色相映成趣。
她回过头，看到了两个手持花束的孩子，而抓住她裙角的，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
另一名男孩害羞地躲在女孩身后，两人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
“我为什么要买花”
艾丽卡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她实在是没必要跟孩子计较这些细节，她只是想简单的散散步，仅此而已。
果然，两名孩子都露出茫然地神色，恐怕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法想到有人会这样拒绝。
“为什么……大姐姐，这花很漂亮啊”
女孩儿指了指手中殷红的花，露出营业式的微笑。
“——只是还好而已，我不喜欢”
艾丽卡有些不耐烦了，但面对孩子，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大发雷霆或是恶语相向。
“要不……大姐姐你送给自己的心上人，怎么样？”
一直在身后躲着的男孩儿突然插嘴道。
“谁教你这么说的”
艾丽卡无奈地撇撇嘴道。
“当然是爸——”
“闭嘴啊笨蛋”
女孩儿生气地打断了男孩儿诚实的自白，她先前还以为弟弟终于有了长进。
“哈哈哈……”
看着两个孩子滑稽的表现，艾丽卡忍俊不禁。
“大姐姐真漂亮”
两个孩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如此感叹道，而艾丽卡则赌气般的合拢了嘴，不过眼神中笑意却无法掩盖。
好久没遇到这么可爱的事物了。
艾丽卡顺手掏出几块金币递给了女孩，将几束花拿了过来，而两个孩子看着眼前的金币，则愣住了。
“大姐姐，这花不需要这么多——”
然而当孩子们抬起头时，却发现大姐姐早就不见了。
继续穿过闹市区的艾丽卡心中被一股温暖的感觉融化了，久远的、被尘封的回忆逐渐涌了上来，这样的情景，她是曾经经历过的——
当年她还是国王时，曾经穿着便服行走于迦太基的街道之上，看到了两个不断叫卖着杂货的孩子，摊主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艾丽卡顺手将一枚黄金松果送给了两个孩子，而摊主归来时，两个孩子只是静悄悄地躲在一脸谄媚笑容的摊主背后，看着艾丽卡，眼神中充满了想要亲近的愿望。
孩子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单纯的生物了，他们凭借着纯粹的理念来断定这个世界的善恶，他们一无所知，但却比一些什么都知道的人要强得多。
曾经的两名被赠送金松果的孩子，在艾丽卡被送上十字架时也来了。
艾丽卡依然记得，两个孩子就躲在父母的身后，害怕的看着她，看着正在流血，正在走向死亡的她。
两名孩子的眼神中满是困惑，明明只是个温柔地大姐姐，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酷刑？为什么成了父母口中的叛国帝王？
但他们依旧选择了相信父母和大人们的话，他们看向艾丽卡时，眼神中的恐惧与厌恶是艾丽卡绝不会错认的。
“不能怪，他们啊”
艾丽卡一边走着，一边发出会议的呢喃声。
孩子们只是被遮住了看向真相的双眼而已，因为有太多自以为聪明的人已经为艾丽卡贴上了标签，孩子们也只有认同这一个结果而已。
这样的思考，这样的想法，从这一秒深深根植于艾丽卡的内心，也决定了这个帝国最后的命运。
……
“真神已经出走？”
夜晚，当众人在洛蕾塔家中会合时，夏晓天带来的重磅消息让所有人都震惊起来。
“他在躲谁？”
艾丽卡提出了问题的关键。
“我不知道”夏晓天接着说道：“也许是我，但更有可能的是，他可能提前知道了努米底亚和基辅罗斯两国要对他动手，所以逃离了”
“迦太基真的要玩完了……我今天去学院打听，据说两邻国的军队已经在入侵的途中了，而且这一次，两国不仅纠结了自己的全部军力，还与混乱领域的多国合作，很快就要大军压境了”
洛蕾塔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光如此，因为厄里斯已死的缘故，实际上帝国现在没有真正的领导者，虽然厄里斯的死讯经过压制，没有传开，但是没有领袖的国家，离崩溃已经不远了”
“现在军队的统领是谁”
“露娜将军吧，据说她这些天会到学院里招收可用之才，准备倾全力对抗敌军”
夏晓天和洛蕾塔在对话时，艾丽卡却沉默了下来。
“已经要从学院里直接选材了吗？看来她已经感觉到这一次的不同了”
夏晓天一边说着，突然发现了状态异常的艾丽卡。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叹”
“感叹？”
艾丽卡没有回答，但夏晓天大概也明白艾丽卡心中所想。
多年前，两国进犯，正是她筹划一切，与外敌作战，并且将自己血色暴君的名头传遍了整个大陆。
而如今，艾丽卡竟然成了局外人，旁观者，这种奇幻的变化恐怕是当年的她绝对无法想到的。
“艾丽卡，我们要走吗？”
夏晓天突然问道。
艾丽卡沉默片刻，说道：“你不是要把迦太基纳入版图吗？如果就这么走掉……”
“我尊重你的意见，在这个问题上”
夏晓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明天，去一趟王宫吧”
“好”
夏晓天认真的回答道。
他没有问艾丽卡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他只希望艾丽卡跟随自己的本心选择道路。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女王艾丽卡
帝国的西部边境已经升起了硝烟，战争已经打响。
不论迦太基真神究竟打了什么主意，又或是计划着如何卷土重来，迦太基的普通人都难免此劫。
伤痛、死亡，这场战争最大的受害者，一定是无辜之人。
王宫的顶端，夏晓天和艾丽卡望着远处的硝烟，沉默如雪。
“似乎，要结束了”
夏晓天的眼神中充满复杂的光，记得当年艾丽卡对打的目标就是将迦太基拖入坟墓，让真神陨落。
如今，这目标的一大半已经快要实现。
他们两个都明白，即便露娜将军将毕生心力全数使出，也无法左右败局——
“是要结束了”
艾丽卡轻笑一声，从背后拿出一束殷红的花。
“这是……？”
“送给你”
艾丽卡笑着说道。
“一般来说男女的立场要反过来的”
夏晓天无奈地接过花束，这份礼物十分简陋，但却隐隐的含有他人无法理解的重量。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这多亏了你……虽然我对你的爱意中不包含什么感激就是了”
艾丽卡竟然能够毫不羞涩地说出这样的自白。夏晓天倒是想要转过身躲避了。
“你的愿望，实现了？”
“实现了”
艾丽卡的眼神却没有实现愿望的兴奋感，这一点夏晓天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走吧，我不想让德洛丽丝和这个国家扯上关系了”夏晓天突然说道。
“为什么……”
“对你来说，这是一片伤心之地吧？你做的足够好了艾丽卡，不用再去在意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了，走吧”
夏晓天想要抓住艾丽卡的手，却发现艾丽卡并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走，王后，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如果它真的被毁，那也是轮回与因果的表现，谁让他们将一个好帝王送上了十字架”
艾丽卡还是没有挪动身体，她看向夏晓天的目光中满含爱意，就好像是——在道别。
“哗——”
艾丽卡的衣装瞬间发生了变化，换成了一身洁白的帝王战甲，长长的白色披风随风舞动，洁白的长发也被挽成利落的单马尾。
“跟我来”
艾丽卡轻声说道。
夏晓天跟随者艾丽卡的脚步，来到了主殿。
所有王宫中的人们都呆住了，不如说，他们都在激烈的震惊中忘记了呼吸。
艾丽卡，以帝王之姿，回到了王宫，回到了多年前她所在的地方。
“女王……陛下……”
“这不可能……”
王宫的侍卫和符文师都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无法理解朝他们走来的究竟是梦境里的恶鬼还是真实存在的旧国王。
他们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哒……哒……哒”
艾丽卡的铁靴清脆地砸在主殿的大理石地板之上，她迈着矫健的步子回到了王位之上，轻轻落座。
灾祸之光被取出，放在了一侧，而王宫之内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下跪了。
只有夏晓天仍然站在王座之下，神情有些恍惚。
“这就是……你的选择？”
夏晓天的声音中充满了怜惜，对艾丽卡的怜惜。
“我记起来了……在我被钉在十字架上时，有两个孩子也在场”
“他们是受过我恩惠的孩子，他们是喜欢我的——但我在受刑时，他们也只是站在大人的后面唯唯诺诺地看着我而已”
“孩子？”夏晓天的眼神中逐渐流露出一丝明悟，而在场之人无疑敢打断这莫名的对话。
“孩子们用感官感受着这个世界，他们会被蒙蔽，会被欺骗，也想逃避，这是他们的天性，他们没法做到去为我伸张正义这回事——就像，每一个普通人一样”
“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曾是我的孩子，受我的庇护——他们是愚昧的，是有罪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也受了奸佞之徒的蒙蔽”
“所以，你想做回国王？”夏晓天露出释然地笑。
“仅此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的国王之心，也许会就此消磨殆尽吧……”
艾丽卡望着主殿之外的远方，那里硝烟在弥漫，人民在哀嚎。
“陛下——”
“陛下！——”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王座之下响起，人们终于回忆起那些被尘封的回忆，这回忆是绝对无法用洗刷记忆的手段轻易抹去的。
“最后一次，我想守护我的国家……听起来很不可理喻——但是我想去做，你，先走吧”
夏晓天突然意识到，艾丽卡可能从来都不像毁掉什么迦太基。
她只是想毁掉那个她不认识的迦太基，毁掉那个视她为叛徒的不可理喻之国度。
“我走，你会死”
“那就这样吧”
“陛下，让我做你的侍卫吧”
夏晓天单膝跪地，作骑士礼，就像当年心神合一时那样。
“抱歉，原谅我反复无常的任性”艾丽卡的声音中充满了歉意。
“你负责任性，我当然负责让你的任性成为现实，我永远站在你的一边”
……
迦太基的高塔之上，多出了一个红色礼服白色长发的倩影，一开始人们还未注意到，当越来越多的人看到艾丽卡的身影时，整个半月城都陷入了一场混乱。
无论是士兵、符文师还是普通人，都眼含热泪的看着那个身影。
十年前，女王层昙花一现的传说，似乎也并非毫无根据——
“臣民”
艾丽卡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迦太基大半领土，这一次，是夏晓天亲自用时空之力将她的声音扩散。
“陛下！……”
“陛下——”
“我在做梦吗？”
人们彻底陷入了混乱，尤其是那些上了年岁，当年拜倒在艾丽卡裙下的臣民，更是颤抖起来。
果然，洗脑是不堪一击的，帝国努力了二十年，都无法把艾丽卡从帝国人的脑子里彻底清除。
“我是艾丽卡，你们口中的血色暴君，迦太基先代国王……也是从十字架之上走下来的亡魂”
整个迦太基陷入了一片窒息之中，而前线的军营中，那些熟悉的面孔脸上都露出获救的神情。
他们永远的女神，终于回来了吗？
“臣民们，你们有罪，你们曾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不可饶恕……”
人们抬头向艾丽卡的方向看去，那绝美的身影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知。
……
Ps：
多年前的梦中，我就梦到了这样的场景，如今终于将它在纸上还原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复位
“你们有罪——待到击退敌军，我会亲自给你们审判”
艾丽卡的话让整个迦太基陷入了沸腾。
待到击退敌军之后——
不论之后的审判是多么的严苛，现在的这宝贵的承诺依旧让人浑身发烫。
夏晓天在艾丽卡的背后，感叹般地轻声说道：“不愧是国王，几秒钟就将这个国家接手了”
“因为有些人想用狗链与套索将人们的身体禁锢，而我只要他们的心”
艾丽卡笑着说道。
……
艾丽卡女王的回归，让这场战争，终于上升到了生死一战的程度。
潮水般的敌人一起涌进了迦太基的国土，四座处于边境的城池遭受了进攻，来自帝都的援军也源源不断地赶往了前线。
接手整个国度的流程意外轻松，甚至没有遭遇任何阻力，而圣教也在风波中保持沉默，预示者也没有发布召集国王的命令。
就好像艾丽卡从未走下王位一样，一切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被接手了，当然，走在艾丽卡身边的真神夏晓天也是这一切的最大保障。
那些隐世的家族和不满厄里斯的独行符文师也闻讯赶回迦太基，艾丽卡复位的消息像是森林大火一般飞速覆盖了整个大陆。
厄里斯的名字，越来越少地被提及，仿佛人们都想要将他主动遗忘似的。
“陛下！露娜将军回来了！”
侍卫向王位之上的艾丽卡报告道。
“让她进来”
走进主殿的不止露娜，还有一男一女两名长相相近的年轻将领。
此刻的露娜，竟然提前摘下了面具，露出了她脸上贯穿眉眼一直到嘴角的可怖伤疤，虽然她的脸是那样的精致与美丽，但伤疤毁了一切的美感。
“陛下！”
露娜将军迫不及待地跪下身子，脸色不自然的潮红了。
“站起来吧，劳累的作战之后就不用拘泥于虚礼了”
艾丽卡用平淡地语气说道。
“我以为……我以为是我听错了！我以为我在做梦……我……”
露娜将军完全痴狂地看着艾丽卡，而她身后的两人，则将目光注视在王座旁看上去像是护卫的那人身上。
“你没有听错，那天的确是我的声音——我已复位，这场战斗，也该由我们来主导了”
艾丽卡的眼神中流露出许久未见的杀伐之气。
“随我来后殿商议军情，其他人都各自忙碌去吧”
艾丽卡走下王座，向王宫深处走去，而露娜也跟在身后。
“我们需要聊聊吗？”
夏晓天看着痴痴地看着他的两名青年将领，露出释怀的笑。
“夏晓天，真的是你……真神，你果然是天才——你还记得我们？”
“之前忘记了，可是在看到你们的脸时，我就想起来了，爱丽丝、莫洛，当年你们可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
“真神，当年你对我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楚……这也是我奋斗至此的驱动力”
莫洛深深地弯腰说道。
“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么有用的话来着，你能取得现在的成就，多半都是你自己的功劳而已”
夏晓天摇了摇头否定道。
夏晓天、莫洛、爱丽丝三人行走在王宫之外，整个迦太基早已开始井然有序地备战了。
“真神大人，别急着否定，当年我弟弟输给你后，一下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停地对我说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我……说起来，到今天也很是感慨的”
爱丽丝脸上满是钦佩的笑容。
面对着姐弟两人的盛情，夏晓天只是摇头。
“你们是很好的可造之材，不论是你还是你弟弟，等待这场战争结束，你们会有更广阔的舞台施展拳脚”
夏晓天一边说着，却发现两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真神大人！你先前不是被迦太基真神追缉吗？怎么如此轻松就回来了……那迦太基真神不会是——”
莫洛忍不住问道。
“他跑了”
夏晓天的回答让两人都露出震惊地神色。
“跑了……”
“对，他在帝都中心的地下留了一块可以散发真神气息的石头伪装出一副自己还在的假象，他直接将整个帝国都抛下了，所以我和艾丽卡才能如此轻易的站在这里”
“那厄里斯大人的死——”
“这个你们不必知道，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专心眼前的战事吧”
夏晓天率先打断了莫洛的问话。
“是”
在跟两人道别之后，夏晓天快速向学院的方向飞去。
他悄然混进学院之内，在学员的大潮中不断的穿梭，寻找着目标。
由于前线战争的远古，去往学院之外的任务数量大幅减少，留在学院内的学生越来越多，夏晓天倒是乐得如此。
“谁！”
学院地下室内，正在海尔德姆幻境前愣神的金发老者突然大喝一声，回头屏息，将整个地下室都用符力扫射一番。
“塔罗斯教授比当年更厉害了，不愧是能够接替卡尔教授的人”
夏晓天的身影出现在地下室的中央，他面含笑意，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丝敌意。
“原来是你小子，最近帝国的风波多半都是你一力搅动的吧”
塔罗斯松了口气，笑骂道。
“塔罗斯教授还没有觐见国王陛下，是有什么心结吗？”
夏晓天直言不讳道。
“心结？不不不，我只是不敢去见陛下罢了……如果她召见我，我再向她问候吧”
塔罗斯诚实地说道。
“这些年发生了不少事……卡尔教授，是被厄里斯和迦太基真神——”
“并不是”
塔罗斯知道夏晓天想说什么，他抬手打断了夏晓天的猜测。
“卡尔的失踪，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厄里斯和迦太基真神所为，但是这些年有更过激的王国反对者也并没有遭到想象中的迫害，甚至像是路易斯家族这样完完全全的‘叛国家族’也只是被驱逐而已，我也多次寻访卡尔的下落，却发现他的失踪和厄里斯他们完全没有关系”
“那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细说？”
“我这些年收集的信息多如牛毛，但总结下来，我只能知道他是主动离开的，至于去了哪里现在是否还活着就完全不知道了”
“主动离开？”
夏晓天心中漏跳一拍。
他蓦然想起路易斯之主的失踪，这二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 诸神的先遣
艾丽卡女王的回归，像是一颗毁灭世界的爆弹一般摧毁了所有人的认知，也几乎是在几天时间内，新成立的新达西亚王国，也宣布介入战争，人类领域的四大国，也就在这几天时间内相继进入战争状态。
而对努米底亚和基辅罗斯两国来说，更为糟糕的是如今的他们腹背受敌，西边有新达西亚，而东边，重生的迦太基也虎视眈眈。
一时之间，战局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已经入侵到迦太基腹地的两国联军被迫停止进军，双方开始了长久地对峙。
而在交锋的暗流中，不为人知的战斗仍在进行。
……
“迦太基，我们知道你就在岛上，躲藏毫无意义”
广阔的海域之上，有一座植被密集、苍翠覆盖的岛屿，此刻，一男一女两名年轻真神正悬空而立，隐隐将岛屿之上的去路封闭。
这两名真神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都穿着一身蓝色的华丽长袍，看上去像是沆瀣一气的同类。
“迦太基，你以为我们两个为了今天准备了多少！拖延时间不是你的作风吧？”
女真神语气中满含愠怒，似乎根本没想到迦太基真神竟然会如此懦弱。
以往的战斗中，三国的真神都是不会出马的，而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真神自然成了决定战斗胜败的最重要指标。
“哼……把曾经亲手杀掉的后代王女重新扶植，亏你能干得出来”
男性真神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显然是在说艾丽卡的事。
“想杀我，就进来，否则就别废话了”
迦太基真神的声音让两人都吃了一惊，这声音仿佛就像是在耳边响起似的。
但两人也没有轻举妄动，迦太基真神显然在岛上设下了陷阱。
……
夏晓天望着渐暗的夜色，闪身向王宫飞去，却闻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他心中一动，向随身空间德洛丽丝传递了一个信息，便走进了王宫。
越接近艾丽卡的住所，这感觉就越浓郁。
“走！”
艾丽卡的声音歇斯底里，显然是在和夏晓天说话——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之物，夏晓天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焦急地闯进寝宫内，却发现这里连一丝烛火都没有点燃。
一片漆黑中，她看见了床榻边一动不动的艾丽卡。
“艾丽卡——”
“砰——”
突然，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在室内响起，刺眼的火光之下，夏晓天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长衣的年轻女孩儿。
她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眼神中闪烁着轻蔑与玩味的光芒。
最重要的是，夏晓天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也感受不到任何符力、神力的气息，这是实力差距明显的象征……
艾丽卡的眼神中满是焦急和悔恨，但却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
“嗡嗡嗡——”
一片轻吟声后，夏晓天的黑焱镰就出现在他的手中，浓郁的黑色火焰爬满了他的全身。
这个漂亮年轻女孩儿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
“你不问问我是谁吗？土著？”
女孩儿的笑充满了嘲讽之意，仿佛在因为夏晓天反抗的姿态而嘲笑他。
“你穿着天使的衣装，是天堂的诸神”
夏晓天一开始还无法确认，但当他听到女孩称呼他为“土著”时，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哦？你就是这个世界最强的神了吧？居然知道我们的存在”
女孩露出惊讶地神色，而夏晓天一直在将目光飘向艾丽卡，思考如何将艾丽卡救出，以及——对方的目的。
“我不是最强真神，最强真神是一只巨龙，名为古扎尔，就在世界北部的尽头”
夏晓天几乎是未加思考便诚实地说道。
“撒谎，我听主神说，搅乱下位天堂计划的是一名寂灭使者，怎么可能是什么巨龙”
女孩儿露出不悦的神色，一边摇头一边走向艾丽卡——
“等等，你要干什么！”
“她是你的爱人吧？意志很顽强的半神……你撒谎，我当然要给她一些惩罚喽”
女孩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便掐住了艾丽卡的脖颈，艾丽卡此刻竟然如凡人一般被托举，挣扎着想要呼吸。
“我没撒谎！我就是寂灭使者！但我并非世界最强，这并不冲突！”
夏晓天厉声说道。
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从直感上，夏晓天觉得只要他有一丝异动，艾丽卡的脖子就会被扭断。
虽然艾丽卡有着不死之身，但谁也无法猜测在天堂的诸神面前这一切是否还有效，夏晓天没法用艾丽卡的性命做实验。
“这还差不多”
女孩儿将艾丽卡丢在一旁，艾丽卡剧烈地咳嗽起来。
“跟我走吧”
女孩儿指了指夏晓天轻声说道。
“去哪里？”
“主天堂，究竟如何处置你，需要主天堂的裁决，最近主神们对此很重视，我没法直接把你处理掉”
“把我处理掉……”
夏晓天冷笑一声，在这女孩面前，自己的一切仿佛都是笑话一般。
“你笑什么？既然知道是你搅乱了这里的下位天堂计划，你就一定会被审判，哼哼，本小姐的工作也完成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诸神大人，如果你就这样把我带回去，恐怕这里的下位天堂还是永远无法建立的”
夏晓天经过几分钟的接触，发现了这个女孩致命的弱点。
“哦？想拖时间吗？你难道还有帮手？”
“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绝对的主宰，他的实力比起其他任何真神都强大无数倍，并且对下位天堂这种存在并不感冒，他才是你们最应该审判的，而不是我”
夏晓天极力将祸水东引，然而女孩却露出一脸坏笑。
“你刚才，得意了吧？”
夏晓天的脸色阴沉下来。
“建立不了下位天堂又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那是哥哥的工作——总之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夏晓天的冷汗瞬间覆盖全身，难道女孩儿还有帮手？
这一刻，夏晓天觉得自己的所有逃生方向都被锁死了，唯有一战！
“吼——”
震撼人心的龙吟瞬间将王宫点燃。
第二百四十七章 危言耸听
半空中，夏晓天与女孩沉默对峙着，在清朗月色的照射下，夏晓天终于将女孩儿的全貌看得清楚。
女孩儿身上穿着一件洁白无尘的纤纤长衣，圣洁的梵咒在她的周身环绕，她的瞳孔也完全是金色的，看起来莫名的高贵。
而此刻，夏晓天已经将身体的一部分变化为龙。
“啧啧啧，又是你们这些寂灭使者，恐怕主神见到你的第一面就会将你处死吧？你究竟吸收了多少血脉之力？”
女孩儿似乎对夏晓天这一族十分熟悉的样子，神情十分嫌恶。
“还不走吗？我可以带你们走！”
“等等”
夏晓天对脑内的某个声音回答道。
“是迦太基真神将你和你的哥哥呼唤来的吗？”
“别想从我这里再套出话来了土著神，你就祈祷主神给你留一条命吧”
女孩儿轻轻伸手，一股不可违抗的洁白神力缓缓延伸出来——
“休想”
突然，夏晓天的身边散发出一阵雾霭的银光，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隐隐浮现其中，而那洁白的诸神之力也消散了。
“自由生命？”
女孩儿露出惊讶地神色看着雾霭中的伊拉，而王宫中的艾丽卡也迅速来到了夏晓天身边。
“你不过和我同一实力而已，就别想从我这里夺走谁了”
伊拉的声音冷厉而坚毅，她已将对面的女孩儿视为平生最难对付的敌人了。这个女孩带给她的压迫感比起古扎尔还要强上许多。
“唉——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怪不得哥哥肯把这个任务交给我，自己去北边了”
女孩儿露出惆怅地神色，敌意也弱了几分，似乎没打算再做什么了。
北边？
夏晓天的脑中，事件正在一点点被还原。
“别紧张了土著们……我一个人不太能够将你们整个吞下，哥哥会来找你们的”
女孩儿露出一脸坏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门扉，看样子是想从门扉中快速离开。
夏晓天轻轻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在女孩进入门扉的一瞬间，一股滑腻的感觉封住了他的嘴！
“不！”
艾丽卡第一时间发现了夏晓天的背后竟然出现了一道一模一样的门扉，但还是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孩儿就将夏晓天轻松掳走了！
这道传送的门径，竟然在他们三人的背后开启！
“哈哈哈哈哈，这点小把戏都没法发现，果然是土著呢”
女孩儿的声音让艾丽卡和伊拉的脸色铁青。
空气中，只残留着一把银钥匙。
……
“额——”
夏晓天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漆黑的水潭中，周围都是无尽的黑暗，而自己的力量也无法使用了。
就在他被掳走的一瞬间，他本能地将德洛丽丝的空间银钥匙原地丢弃了，相比艾丽卡会将其接手。
他不知这一趟是生是死，所以绝对不能带着整个德洛丽丝去冒险。
“砰——”
沉痛的击打声在水潭中响起，夏晓天只觉得一个尖锐之物将他狠狠击飞了，亏得他身体硬朗，没有真的受什么伤，但疼痛是确实的。
“刚才你居然敢算计我！肮脏的土著”
女孩儿若隐若现的脸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恐怖，夏晓天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连变化身体都做不到了，一丝一毫的符力都无法调动，而泰坦的部分也没有任何反应。
此刻，他像是重新成了凡人。
“别浪费力气了，这里的圣水可以压制一切妖邪，自然也包括你”
“额——”
又一次痛击，夏晓天觉得自己的身体被高高的抛飞，再快速砸到水潭，骨骼已经开始有断裂的倾向了。
女孩儿对夏晓天的殴打持续了数个小时，等到夏晓天意识都有些模糊时，女孩儿终于停手。
“偶尔学学茹毛饮血时代的发泄方法也不错呢”
女孩儿的恶趣味让夏晓天此刻无法再动弹任何一根手指了。
他觉得此刻自己浑身的骨骼都断裂了，虽然不死之身在为他缓缓修复，但由于力量受到压制，这种修复产生的瘙痒和疼痛结合在一起形成了更加恐怖的地狱。
在最后的几分钟里，夏晓天甚至产生了去死的愿望。
“……”
“什么？”
“杀……了我”
女孩儿看着脸已经肿的不成人形的夏晓天，露出邪恶的笑。
“想死？我说过，只有审判之后你才能死，不过主神却没说不可以折磨罪犯”
“这是哪里——”
“这里是我身上的时空监牢，你也别想着从这里逃走，除非我愿意，否则任何人也别想进出这个地方”
夏晓天在极度的恐怖地狱中，突然展颜一笑，让女孩儿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笑什么？难道已经疯了？”
“你是和你的哥哥一起来的？”
“那又怎么了？”
“你的哥哥，还没回来吧？”
“……你是什么意思？”
“你的哥哥，我猜是感受到了什么强大的气息，所以才去往北方的吧，当然，你们的实力十分超群，自然也不会认为会出什么岔子”
夏晓天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而女孩儿的脸色却不太好了。
“说清楚土著，你究竟知道什么？”
女孩儿其实刚才就产生了一丝疑惑，哥哥已经离开许久，为何还没有回来。
“我说过，这个世界有主宰存在，他的实力比其他真神强横百倍——你大概以为我在说笑吧”
夏晓天冷笑几声接着说道：“你知道死在这里的诸神有多少吗？你知道有多少诸神在遥远的过去降临到这里，然后被斩杀吗？诸神的尸体，我都看过几具呢，呵呵呵呵呵呵”
夏晓天想起了彩虹桥世界内死去的巨型生物，底气更足了。
“说清楚！土著！”
女孩儿揪起夏晓天的衣领，疯狂地咆哮着，完全不顾形象。
“你哥哥，不会已经死掉了吧？”
夏晓天露出比之女孩儿更为邪恶的笑容，此刻的他犹如恶鬼一般，让女孩儿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他没在撒谎。
这是女孩儿通过某种神术确认的……难道哥哥真的有危险？可是哥哥比起她还要更强，怎么会——
“我们的这位世界主宰，可是以奥丁为敌的，你们这些杂鱼却总想着独自收拾一切，总有一天，天堂会被主宰毁掉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土著，你知道主天堂在世界中的地位吗？毁掉？你以为你们是谁？你以为你们的世界有多大的能量？”
“等毁掉的那一天到来，你就明白了”
夏晓天笑着说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脱身
“嗯？”
女孩儿突然露出惊诧的神情，瞬间消失于黑暗之中，看起来是离开了。
“让我看看，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预言家？”
夏晓天望着无垠的黑暗，不知向谁在倾诉。
……
此刻，大陆之上发生了令人惊骇的剧变。
整个晴朗的天际被一条条彩虹般的黑色丝线覆盖，一个宛如黑色星辰般的身影缓缓升入高空，如永夜降临。
仔细看去，他的手中竟然攥着一颗神情惊骇、毛发旺盛的男性头颅。
整个大陆都能看到天空的异变，所有的真神都在同一时间抬头望去。
而在黑色身影的对面，两名身着圣洁白衣的诸神与他遥遥对望。
“哥哥，我看不清他的实力……不过你没事就好”
其中一名白衣诸神，竟然就是刚才的女孩儿。
“看见他手中的头颅了吗？”
被称为哥哥的英俊诸神神色冷厉地说道。
“那是——”
“格伦德尔，久远之前失踪的血族末裔，他在坎迪斯城一战后幸存，最终加入了诸神的行列……我以为他早就死了”
“从结果上来看，他还是死了”
女孩儿看着黑影手中面目狰狞的格伦德尔之头颅，突然涌起一阵呕吐的欲望，简直难以置信。
“不——是我害死他的，我感受到了同为诸神的他的气息，想要与他接触……而他，察觉到了”
“哥哥——”
女孩儿看着哥哥神色中的那抹惊慌，仿佛进入了梦境一般。
哥哥也会怕吗？
“诸神”
黑影说话了，同时，环绕在他身边浓郁的黑色也逐渐散去，露出了他脸上滑稽的面具和如一般凡人没有区别的体肤。
“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之人？”
女孩儿语气中的凌人气息依旧没有消失。
“我只是无名之人而已”
“我们是继承女神薇儿丹蒂之名的诸神子，在这虚空中被称为薇儿丹蒂兄妹，在我们的背后，有母神薇儿丹蒂在注视着一切”
哥哥率先一步展露身份，同时做好了逃离的准备。
面前的面具人，深不可测。
“薇儿丹蒂兄妹，你们降临这个世界的原因是什么”
面具人此刻前所未有的一本正经，完全没有平时的样子了。
“浩瀚的虚空中，我们奥丁治下的神族不辞辛劳，在各处建立下位天堂，为你们这些低劣的土著传播‘福音’，让你们的灵魂拥有归处，而你掌控的这座小世界，已经浪费了我们许多时间——何必违抗奥丁的意志”
“灵魂拥有归处？反正不过是把灵魂收集贡献给奥丁独享而已，传播福音这样的说法，你以为谁会接受吗？”
面具人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了。
“你——”
女孩儿听到哥哥被顶撞，正要说什么，哥哥却制止了她。
“你知道的很多，是格伦德尔告诉你的？看来他长久的被囚禁在这里，将一切都告诉你了”
哥哥冷然道。
“他？”
面具人抬起手，将格伦德尔的头颅在面前晃了晃。
“明知故问”
“别这么说啊诸神子，害死他的可是你，他一直都将所有的秘密保守的很好——可惜我不能让他真的与你们发生接触”
“残杀神族，你必将受到审判”
哥哥露出居高临下的神色。
“什么什么？审判？”面具人的语气突然夸张了许多，他冷冷地接着说道：“你们当年作为不速之客降临到这里，一言不合就要将整个世界从我手中夺走——强盗和匪徒居然可以正大光明地审判别人了？看来虚空中的准则果然变了”
“很好”
面对面具人的冷嘲热讽，兄妹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堪。
“你们——该不会以为自己在主张什么正义吧？该不会以为自己代表着这个虚空的准则吧？”
“……”
“滚”
面具人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你敢这样对我们说话，薇儿丹蒂母神一定会——”
“滚，再多说一个字，你们也要死在这里，我说到做到”
面具人的眼中瞬间燃起一阵杀伐气息，整个天际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色，就好像一切都在随着面具人的心绪而变动一般。
“别让他们走！”
突然，两道光芒从云层之下直冲天际，艾丽卡和伊拉的身影出现在距离面具人不远处。
“嗯？”
面具人察觉到了异样，而薇儿丹蒂兄妹也没有犹豫，迅速向虚空之外飞去——
“夏晓天被那个女人抓去了！”
艾丽卡的声音让面具人的面具瞬间碎裂，在艾丽卡和伊拉还未看清面具人的面容时，他便迅速消失在原地。
“站住！”
面具人伸出一只漆黑的大手，穿破云层，遮盖住了一方世界的阳光。
“怎么？你要改变主意？我们想跑，你难道还能拦住我们？”
兄妹两人化作两道光编织成的长梭撕裂了黑手，距离大气越来越近，只要他们的速度足够快，穿过大气，他们就自由了。
“放了那个寂灭使者，诸神，否则我会追杀你们直到主天堂为止”
“做梦！”
兄妹两人的身影在大气的剧烈摩擦中化为耀眼的火流星，而面具人的巨型黑手则在稀薄的空气中逐渐力量不支。
也就在这时，艾丽卡和伊拉也在向大气的方向极速飞行，但距离目标则更远了。
“哼”
面具人此刻流露出极为不悦的神色，他双手合十，低吟一声——
“合”
“轰轰轰轰轰——”
天空塌陷了，云层和大气之间的白色雾霭逐渐被漆黑覆盖，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被闭合了。
这股漆黑的薄膜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瞬间占据了整个天空，群星和太阳都被遮挡在黑色之后。
“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操纵世界形态！”
兄妹两人惊恐地大呼道。
“放了他，我最后说一次”
面具人的身影被黑色的力量急速托举到兄妹两人的不远处，此刻，面具已经完全碎裂的他露出了那张年轻和带些稚气的脸，还有纯粹的怒火。
“不可能”
妹妹一招手，一把贯穿云层的长弓便出现在她的手中，而哥哥手中也多出了一把看不见尖端的银白长剑。
“轰——轰——”
“额——”
然而异变陡生，在三人对峙时，妹妹腰间的某处竟然发生了剧烈的响动，一股猛烈的黑火顺着洁白的神衣瞬间点燃了女孩儿的全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激烈的惨叫中，夏晓天的身影出现了，在他肩头坏笑着的黑焱镰化身**对着女孩儿露出嗤笑的神情。
第二百四十九章 谜底揭晓
而夏晓天也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浑身力量迅速脱离了女孩儿的周围，在哥哥还没有任何应对时便来到了面具人的身边。
“神器之火！这是我族内部古矮人的工艺！”
女孩儿在黑火中翻滚数秒后便将黑火驱散，身体也没有异变，但看向夏晓天肩头的**时却脸色变得异常讶异。
“真的是神器之火——这样的边陲世界，居然也能造出货真价实的神器”
哥哥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跑”
两人对视之后，达成了共识，一同向云层之外的漆黑攻击，只是顷刻间，一片闪光的破口便出现了，两人连忙闪身向外逃去。
“不阻止他们吗？”
夏晓天转过头看向面具人，瞳孔也在这一刻放大了。
“阻止？我要真能阻止他们，当年又为何要把那颗世界之心交给你？”
面具人看了看夏晓天肩头的邪恶**，露出一副早在计划之中的神色。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只是此刻的夏晓天却没有其他想法，他只是愣愣的看着已经不戴面具的预言家。
“埃伦？”
夏晓天看着这张脸，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飞向天际的艾丽卡和伊拉同样也看到了先祖预言家的脸。
埃伦，夏晓天当然记得这个人的存在，他是杰西嘉当年的护卫，是帝国的青年符文大师才俊，那一趟去往北方狩猎的行程中埃伦几乎一直在他的身旁，在杰西嘉的身旁。
“亲王殿下，何必这么惊讶？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是任何人，我是谁根本没有意义”
“埃伦”轻轻拂面，一面崭新的面具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面具，在面具人情绪激动之下竟然会自动爆裂，这也是夏晓天能够看到他真面目的最大缘由。
“你早就在我们身边了”
夏晓天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多谢你了，先祖预言家——”
艾丽卡刚要接近，却发现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了一切，而感受到不妙气氛的伊拉则脸色沉了下去。
“别谢我，艾丽卡，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你可能会恨我呢”
面具人轻笑道。
察觉到异常的夏晓天瞬间觉得自己从狼窝逃到了虎口，他想要逃离面具人的范围，但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牢牢固定在原地。
“嗡嗡嗡——”
“啊啊啊，不——主人——”
一阵嗡鸣声后，尽管黑焱镰**百般不愿，还是华为镰刀的形态落到了面具人的手中。
“你要做什么！你要对他做什么！”
艾丽卡的灾祸之光狠狠地砍击在面前的无形障壁之上，面前的一切却纹丝未动。
就仿佛——这个世界的每一缕空气，都听面具人号令。
“你要干什么”
心灰意冷的夏晓天尝试挣脱束缚，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从女孩儿手中逃出的最大依凭——黑焱镰也被夺走了。
“在路上，我会告诉你的”
面具人和夏晓天同时消失在艾丽卡的事业之中。
……
“你觉得我是谁？”
雾霭的云层中，面具人突然出声问道。
“埃伦？……先祖预言家？”
夏晓天百无聊赖地如此说道。丧失自由的他此刻什么也做不了。
“我是……这个世界的世界之心”
面具人的声音显得十分舒畅，就好像他在就想将这个信息公之于众了。
“……世界之心——可以是活物？”
“这就是关键啊小子，这就是一切的关键，我是怪胎！这虚空中的所有世界，都是由世界之心内核逐渐聚拢周围尘埃而形成的——”
“而世界之心，全都来自于虚空的中央——极渊，那个永恒卷曲的无底深渊是我们的母亲，它的本体，是一只游荡在不同纬度间的虚空鱼”
“他降解自身的复杂性，胞吐处无数世界之心，世界之心形态各异，也就造就了一个个不同的世界——有的世界被炎热的烈火覆盖，有的世界常年积雪，而有的世界，则有四季的变化”
“而我，则是一个小小的异类，我有思想存在，我可以像人类或是其他生灵一样行走在坚实的大地之上”
“这么说来，你就是这个世界本身了”
夏晓天苦笑着说道。
“没错——我的力量，我们的力量，被称为伽蓝，也叫‘灵魂’，这是我们的本源，也是生活在我们的身体之上的你们这些生灵灵魂的来源，你们每个存在的降生，会从我的本源中抽取一部分力量塑造自己，死后又回到我的本源，完美的循环着”
“……原来如此，那么你不可能允许下位天堂在这里存在”
“没错，奥丁是神族中少有的能够使用伽蓝之力的存在，这种伽蓝之力是从本质上克制符力的，他为了收集这种力量，在一个个世界建立他的猎魂场，抽干一个个世界之心，世界最终会干涸”
“那他怎么不——”
“怎么不直接劈开世界，取走世界之心夺取伽蓝之力？”
面具人早就猜到了夏晓天心中所想。
“世界之心是虚空中最为神秘的存在，连我自己都不完全了解自己，我们的外壳是坚不可摧的，也绝不会泄露伽蓝魂力，但我们会不自主的接受柔和的抽取方式——”
“我们会将力量供给给新生命的诞生，虽然是微量的，但奥丁抓住了这个漏洞——只要在一个世界不断地填满活物，然后将死去的生灵的灵魂取走，早晚会抽干世界之心”
“你告诉我这些我也无能为力”夏晓天目光闪动着，他感觉危险越来越近了。
“我会反抗奥丁，只是因为我不想沦为……为奥丁服务的，走向毁灭之世界”
“我不想死——所以我培养了你”
面具人看着夏晓天，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可惜。
“我不能使用伽蓝之力退敌，只要奥丁察觉到虚空中还有第二个使用伽蓝之力的存在，必然会亲自到来——所以我只能制造一件武器，让它帮我御敌”
“你——”夏晓天皱起眉，他的眼皮开始狂跳起来。
“我一直在虚张声势呢，其实我如果不使用伽蓝之力，薇儿丹蒂兄妹我完全不是对手，更别说不久后就会降临的薇儿丹蒂本人了——接下来，就要你出场了”
“等等——”
“……”
“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第二百五十章 笼中鸟（本卷终章）
面具人看着夏晓天，眼神中满溢着可惜之色。
“我要对你做什么，其实你也没必要知道，把一切当成一场梦就好”
“我会死，是吗？”
“……”
面对保持沉默的面具人，夏晓天干笑了几声，心脏突然紧紧地收缩起来。
必须要逃走！
夏晓天脑海中浮现出艾丽卡的脸庞，他绝不想死，更不想让艾丽卡陷入伤痛之中，明明多么艰难困苦的时代都熬了过去。
泰坦之心伴随着灵魂的共鸣释放出一阵阵激荡鲜血的烈波，夏晓天的皮肤开始变得通红，血管开始暴突，被牢牢锁死的符力又开始蠢蠢欲动。
“冷静点”
面具人轻轻将手放在夏晓天的头顶，那股激荡的力量在一瞬间被冷却了，夏晓天的眼神变得灰暗了许多。
“我就知道——我果然只是待宰羔羊而已，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无力感深深地渗透在夏晓天的每一寸肌肤，死亡的钟声在他的脑海奏响。
想见到艾丽卡……这是他心中唯一的愿望。
“一切很快就结束了”面具人的面具之下，不只是在笑还是在哭。
“我——我想看看艾丽卡，我——”
“轰轰轰轰轰——”
一只如一国之土般巨大的黑色手臂在云端成型，如雷鸣的气爆声伴随着黑手臂的扩张传播到极远处，地面上，迦太基的国土被整个覆盖。
“出来吧”
在面具人的操控下，擎天巨手笔直地向地面冲去，那里是迦太基，是重获新生的迦太基，是艾丽卡重新选择守护的地方。
“不不不不——”
夏晓天看着不断接近地面的巨大手臂，却无能为力——这手臂在接触到迦太基的一瞬间，恐怕三分之一的国土都会在顷刻间化为碎泥吧。
也许更多——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能够预想到的简单震撼，响亮而终极的爆鸣声伴随着数十米高的扬沙瞬间将近半的迦太基领土淹没，巨大的手臂将半月森林整个穿透，直插进半月森林的地下。
“出来吧！”
在面具人的大喝之下，巨手深入地下深处，似乎在摸索着什么物体。
“嗷嗷嗷嗷嗷嗷——”
突然，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将坏绕着半月森林的无尽扬沙都吹散了，一只体长五百多米的庞大巨人被黑手紧捏着从地底抓来出来——
此刻场景一场震撼，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庞大”究竟是什么概念。
全世界的生灵都好像在这一刻成了小人国的居民，在巨大的泰坦和支撑天地的巨型黑手面前，他们全都微不足道。
迦太基，在这一瞬间，几近覆灭。
“你知道你刚才杀了多少人吗？”
夏晓天颤抖着问道。
“大概十几万人吧，半月森林附近的迦太基人口也不多”
“千万……千万别让我活下来，否则我一定会致你于死地”夏晓天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的心在流血，因为半月森林的一旁就是半月城，如果迦太基都城也毁于一旦，那么艾丽卡所守护的国家——大概在这一瞬间就不太能够继续被称作“存在”了吧。
究竟有多少人在刚才的那一击中幸存？又有多少人化为肉泥？
“出来吧，心灵，我给你准备了新的食粮”
面具人操控着黑手将身形遮天蔽日的泰坦真形托举起来，而夏晓天的身后，一个长相与夏晓天并无二致的人形出现了。
面对着庞大而略微透明的泰坦身躯，第二个夏晓天的眼神中流露出贪婪的光芒。
“果然，在那个深渊之底，存在着不同的东西”
夏晓天看着眼前庞大而略微透明的泰坦之形，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这是泰坦的主魂，也是泰坦最重要的部分，原本如果你自己去将它吞噬并且活下来的话，可以帮我击败更加强大的主神……不过薇儿丹蒂很快就要来了，已经没有那样的余裕给你变强了”
夏晓天的“心灵”面对着庞大的泰坦主魂，贪婪的情绪逐渐笼罩了所有，夏晓天的意识已经无法控制他了……
“矮子！你承诺过的！”
泰坦只是这样的嚎叫了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夏晓天看着逐渐接近泰坦的心灵，心中一片冰冷。
之前，他吞噬泰坦之心后，就出现了灵魂无法承受强大血脉的现象，现在如果就这样吞噬掉泰坦主魂，恐怕自己就会陷入终极的狂乱之中。
狂乱的尽头，只会是死亡。
“艾丽卡！艾丽卡！”
夏晓天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他环顾着四周，仿佛想从哪里找到艾丽卡的踪影。
“她在赶来的路上，也许你能看到她最后一面”
面具人不带感情冷冷地说道。
“嗷嗷嗷——”
泰坦主魂又开始苏醒了，因为这一次，夏晓天的心灵开始了吞噬的大业，一道道流光般的光带抽丝剥茧般从泰坦主魂的身躯之上溢散到心灵的口中。
贪婪地吮吸之下，夏晓天的身体也逐渐发生变化，一丝丝如火花的痕迹在他的肌肤之上跳动，他的瞳孔逐渐消失，而额头的泰坦独眼则自然而然地睁开了。
“记住！记住！千万别让我活下来！否则我一定会毁掉这个世界！杀了你！”
夏晓天怨恨地诅咒之声未能让面具人的表情变化一下。
突然，夏晓天看到了天际边缘的那个身影。
那个穿着红色礼服，披着白色披风的女人，那个满脸焦急悔恨的女人。
此刻的他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甚至意识也开始远去，但不知为何，在看到艾丽卡的一瞬间，他的心却享受到了无比的安宁。
艾丽卡再说话，她再冲着自己喊着什么——但遗憾的是，他已经无法听到了。
错误的一生。
夏晓天心中突然涌起这样的念头。
如果自己从不曾存在，也许艾丽卡就不会陷入如今的不幸中——
如果自己生来健康，生母也不会想要抱着自己从高处一跃而下——
夏晓天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上背负了太多超过限度的期待，其实，他一直都是世界之心豢养的笼中鸟而已，振翅飞翔时，以为自己看到了天空的全部。
其实，他从未离开鸟笼的那片方寸。
在庞大而有序的规则面前，自己所追寻的自由，是那样的渺小、不堪一击。
错误的一生。
这感觉——究竟是蝉鸣一夏后的奄奄一息，还是凤凰涅槃前的黑夜呢？
意识已经远去的他，已经无法思考这一切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铸神器
迦太基的废土之上，一座高山在一个月前拔地而起，这座高山很快便超越了世界的群山，成为第一高峰。
高耸入云的山顶之上，艾丽卡已经在这里痴痴地守望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她流干了有生以来的全部泪水，她将肌肤紧贴岩石，却只能感受到无尽的冰冷。
“我相当宽宏大量了呢……让你和他最后相视了一眼，下一次你看到他，他就不会记得你了”
一个月前，面具人只给艾丽卡留下了这样的残酷之语。
艾丽卡看着化为山脉的夏晓天，胸中的空洞就不断地漏进寒风，巨大的恐怖与绝望交织着缠绕在她的脑海。
夏晓天是艾丽卡心中认为的——最向往自由的人，她知道夏晓天对自由这回事有多么看重……
然而，此刻的夏晓天，偏偏是这世界离自由最遥远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
艾丽卡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灾祸之光，却只能刮破云层和空气而已。
战争因为特殊的原因被迫偃旗息鼓了，但没有遭到战争破坏的迦太基此刻也依然覆灭，都城已经完全被摧毁，整个半月森林也化为废土，流离失所的人们逐渐向邻国迁徙而去，迦太基真神依旧不知所踪。
而艾丽卡，也一直没有回到迦太基。
“国王？守护子民？呵呵呵呵呵呵呵……”
艾丽卡嘟囔着颓废的话语，嘲笑着自己一直以来的理念，此刻的她，竟然多多少少有一些理解厄里斯。
如果所爱之人走向毁灭，当事者真的会有毁掉一切的冲动。
“你能听到吗？……如果你真的死掉，我会帮你毁掉一切，那些让你不自由的存在，全都要灭亡”
艾丽卡解开领口，将全身紧紧贴合岩石，感受着冰冷。
“咚咚咚——”
心跳的声音，让她逐渐回忆起自己和夏晓天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她都铭记在心。
她曾经在暗夜中兀自感激自己的不幸，因为夏晓天说过，自己曾被她的不幸吸引——如果她的不幸最终招徕了他，那么就这样吧。
“咚咚咚咚——”
心跳声逐渐在艾丽卡的耳中回荡，一丝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要将灾祸之光铸成神器——如果能够做到，你也许才会晋级真神”
突然，不知怎么，夏晓天的声音再次在艾丽卡的耳边回荡，这句话距离现在的时光并不遥远，那正是黑焱镰刚铸成神器时，夏晓天心中所想。
艾丽卡站起身，一双漆黑的蝴蝶翼瞬间展开，她凭着记忆，向迦太基北方平原飞去。
……
“你是谁”
艾丽卡站定在黑塔之顶时，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矮人族真神此刻突然苏醒。
“看着我，别说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此刻，艾丽卡再次回到了迦太基北部平原之上隐藏的矮人族真神空间，将死的矮人族真神此刻意识似乎都要远去了。
“艾丽卡？呵呵呵呵，你居然拥有了肉体，难道已经摆脱了荣耀之光的束缚？”
矮人族真神的面容十分枯槁，毛发也完全消失了，瞳孔也浑浊不堪，看起来距离生命的尽头已然不远。
“这不重要，我是来赴约的”
“赴约？”
“你当年拜托我们寻找先祖预言家的踪迹，我现在来向你报告”
“你？我记得我拜托的不光是你”
矮人族真神的神情突然染上了一抹异样。
艾丽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沉痛，矮人族真神完全捕捉到了。
“是谁都无所谓吧！我只想知道——我告诉你我现如今知道的一切，你能为我做什么？”
“他死了？”
“……”艾丽卡陷入了沉默中。
“——我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要看你的消息究竟有多准确，有多隐秘，我会评判的”
艾丽卡毫不犹豫的将这些年她和夏晓天接触到的先祖预言家的所有信息和盘托出，也将自己的所有猜测混入其中。
矮人族真神的表情数次大变，最终流露出一丝明悟。
“他就是世界之心”
矮人族真神肯定道。
艾丽卡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缓缓说道：“你怎么能确定——”
“已经很明显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任何一个人，可以为世界充当什么守护神，只要足够危险，即便是亲人爱人也会被抛弃——能够为了这个世界，对抗天堂的，大概也只有世界本身了……呵呵呵呵，我之前居然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矮人真神摇着头说道。
“……怎么样，这些消息足够吗？”
“你需要什么？”矮人族真神眯着眼说道。
“将我身上的灾祸之光，铸成神器”
矮人真神瞪大了眼睛，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你和灾祸之光的联系没有断绝？”
“当然没有，我和这把剑只见的关系……很微妙”
艾丽卡说着，脸颊一侧出现了一道优美的花纹，灾祸之光也逐渐在她的手中浮现。
“天哪……”
矮人真神看着艾丽卡手中的灾祸之光，感受着灾祸之光前所未有的接近活人气息的感觉。
“铸成神器……我辛劳千年，也只为将荣耀之光铸成神器，但我早就失败了”
“那就再试一次，你不甘心就这样死掉吧？已经有符文大师级的锻造师铸成神器了！”
艾丽卡颤抖着说道。
“你……想要借助神器，让自己也晋级成神吧？”
“是的，我与这把剑的关系异常密切，我甚至感觉，我一直以来摸不到成神的门径，一定和这把剑有关”
“我可以试试”
矮人真神的话让艾丽卡露出激动的神色。
“——别高兴的太早，一旦失败，我不知道你本人会遭遇什么……也许剑毁人亡也说不定”
矮人真神的神情很不乐观。
“即便死，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艾丽卡斩钉截铁地说道。
“死前的最后尝试吗……”
矮人真神自嘲地笑了笑，身为锻造之族的真神，竟然没能铸造过神器，也算是极为可笑了——幸好，机会再一次降临了。
“一些特殊材料我的空间中已经没有了，需要你去获取一些，这是清单”
矮人真神将一个密封的卷轴递给艾丽卡，在这一刻，面容枯槁的他竟然又焕发出新的生机。
第二百五十二章 尼福尔海姆
这是一片冰雪覆盖的死寂世界，视野所及之处，无尽的暴风雪不断地摧残着地表，阳光在这个世界显得十分微弱。
世界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蓝黑色，十分接近虚空的颜色，这是世界缺乏保护层的结果。
如果从这个世界的某些位置和角度看去，就能发现，环绕着这个世界，有一个巨大的宽厚圆环，那是由碎石和矿物组成的长河，环绕着世界不断流动。
尼福尔海姆，这个世界的名字在诸神的语言里是永冻之国、雾之国的意思，也是著名的死世界，没有任何原住民生物在这里诞生。
而在尼福尔海姆“最温暖”的中庭附近，却有着一座白色的天使之城，到处都是高达数千米的夸张建筑，诸神和神的奴隶们在这个白色巨城内忙碌着，向遥远的虚空发出一道道律令。
“嗡嗡嗡——”
天边隐隐的出现了两颗火流星，整个城池陷入了警戒之中，奴隶泰坦挥动巨大的手臂摇动着诸神制造的符器长柄，在城池上空制造出一层透明的保护层。
而城池内的其他神族也看到了天边的异样。
“薇儿丹蒂兄妹”
高达数千米的白色瞭望塔之上，一名普通神族看到了火流星内包裹的身影。
“你们没有预先得到许可，执法官，就算你们是薇儿丹蒂女神的孩子，也不能任性妄为”
神族向空域外不断靠近的薇儿丹蒂兄妹发出了警告。
“紧急事态！我们需要见到母神大人！”
“可是——”
“让他们进来”
这名神族突然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威严女声，顿时低下头，指挥着泰坦巨奴接触保护层。
在神族们惊异地目光之下，身着白色圣洁长衣的薇儿丹蒂兄妹缓缓在城市中降落，很快便步入了女神所在的尖塔。
“不愧是女神的孩子，居然有这样的特权”
“看他们的表情不太好，难道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们的任务难度等级很低，这里又是地狱势力没有波及的范围，能发生什么事……”
神族们议论纷纷，猜测着兄妹两人的遭遇。
薇儿丹蒂兄妹，实力属于“自由生命”级，比一般真神还要高贵，却又远远不及“主神”级，属于天堂的中坚力量。
不过“主神”级，即使在天堂这样遍及整个虚空的势力中，也算高贵无匹了，就连尼福尔海姆的领主——薇儿丹蒂女神，也只是“自由生命”级里较为强大的，比起主神还有所不及。
……
巨大而空旷的白色大厅之中，一个高达十几米的女性在大厅顶部的阳光照射下圣洁无比。
这名在人类眼中看起来与巨人并无二致的女人，长着一头自然漂浮的幽蓝长发，如浩瀚夜空般的星点在她的长发间闪烁，她的面容精致而完美，瞳孔中仿佛倒映着整个虚空。
薇儿丹蒂女神，掌管“现在”的命运之女神，虽然在自远古就诞生的神族里算是较弱的存在，但放眼整个虚空，实力也属于前列。
“母神”
薇儿丹蒂兄妹恭敬地向母神下跪行礼。
“你们很狼狈”
薇儿丹蒂女神的声音仿佛从世界的各个角落发出，空灵而神秘。
“母神大人，我们前些日子领取了一名主神下达的简单任务，前去存在于半人马座的一个边缘小世界执行清除任务——我们失败了”
“小世界，有能阻止你们的存在吗？”
女神的声音虽然听不出有任何愠怒，但薇儿丹蒂兄妹都明白，母神生气了。
有着薇儿丹蒂之名，却失信于主神，这对薇儿丹蒂女神本人来说是会给主神留下不好印象的。
“母神大人！那个小世界很奇怪！不但有寂灭使者的残余，我们还找到了万年前失踪的血族末裔格伦德尔的踪迹……”
妹妹连忙解释道。
“寂灭使者，格伦德尔——如果是寂灭使者的话，你们会受挫也是情理之中，那种贪婪而可怕的族群，当年是奥丁神亲自出马才清除干净的”
“不——母神，让我们受挫的是一名实力同样为自由生命级的土著神！我们分辨不出他的种族类别，但他似乎能够操纵整个世界的形态来对敌！实力要比我们强上太多了”
“操纵世界形态”
薇儿丹蒂女神也微微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世界，就是世界，即便是边陲的小世界，也是世界之心缓缓凝聚而成的，就连身为尼福尔海姆领主的薇儿丹蒂本人，也不敢说在这个冷寂的世界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世界还能被操控？
但薇儿丹蒂兄妹是绝不敢对自己撒谎的，这是薇儿丹蒂非常确定的。
“那格伦德尔呢？”
“死——死掉了，我尝试与他接触，但被那个土著神发现了，虽然我逃了出来，但格伦德尔却被杀了”
“——无碍，就当他早就死掉了就好”
薇儿丹蒂女神的话相当令人发寒。
“那……母神大人……”
“你们想让我亲自去灭敌？”
“不敢！母神大人，您只需要派出一个分身就好，我们知道您的本体还在与地狱交战的前线”
“我帮你们这一次，但千年之后，你们要去前线历练，这是交换”
薇儿丹蒂流露出一丝冷冷地微笑，身为女神的孩子，成长的压力要远比一般神族大得多。
“当然，其实我们两个也早就腻烦了这片空域的荒凉了，前线的确是个好去处”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想法似乎相同。
其实，这次的任务，即便不成功，主神自然也会派遣其他神族前去，他们大可以不向母神求救——但身为神族，被土著喊着“滚”之后灰溜溜逃跑，是会铭记一生的污点，任谁也无法接受。
“母神带我们两个一起去吧，我们对那个小世界也算有些了解了”
“听你们描述，敌手似乎并不简单，只是我的一个分身前去也不保险，去城池底端将星环铃取出吧”
“母神大人使用神器，一定能够无往不利的！”
兄妹两人喜形于色，他们不会怀疑母神的实力，即便是分身，他们两个也追赶不上分毫。
不久之后，尼福尔海姆就奏响了盛大的欢送号角。
第二百五十三章 恶堕
“哒——”
清脆的水滴声伴随着一层层水花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夏晓天半截身子没入水中，痴痴地望着水面倒映的自己。
周围世界的光芒已经被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完全吞噬，只有一颗惨白的月亮撒下一片施舍般的白光照亮了眼前的水面。
为什么是水？为什么会有明月存在？这是夏晓天无法理解的，他同样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处境。
他呆呆地看着水面中的自己，虽然面容还是年轻俊秀，但眼神中的疲倦确实无法遮掩的。
血腥味。
血腥味传到了他的鼻腔，一种强烈的呕吐欲涌上嗓子眼，这是尸体的味道，夏晓天可以确定。
他抬起头，望着周围微光下的湖泊。
尸体，尸体，尸体。
数不清的尸体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不深的湖泊中，每一个尸体都流露出夸张而惨痛的神情，仿佛经历了最大的恐怖才得以死亡。
每一张脸，都和水面倒映的自己一模一样，都和自己的脸一模一样。
如果这里的每一具尸体都是夏晓天的模样，那么单独开辟一个坟冢也是有必要的了。
“呕——”
夏晓天剧烈的干呕起来，却没有吐出任何实质性的呕吐物，眩晕的感觉逐渐萦绕在脑海。
“知道这是哪里吗？亲爱的”
夏晓天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十字架之上面容惨白的艾丽卡正一脸温柔地看着他。
“心之所在”
夏晓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正解！没想到这一次，你的心之所在居然这么恐怖……那些死人是什么，都是你吗？”
瞳孔中闪烁着血光的艾丽卡摆出一副明知故问的态度。
“……你还真是死而不僵啊，你到底要在我的脑子里呆多久，区区一个黑暗面而已”
夏晓天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眼神却再也无法离开眼前十字架上的女人。
“我就是她，亲爱的，我们没有差别，所以——不用逞强也可以哦”
“艾丽卡”的声音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夏晓天看着艾丽卡被铆钉刺穿的部分留下的鲜血，不争气的浑身发热起来。
“很美吧？你从来不敢对她说这件事吧——看到十字架上的他，你产生了情欲……你不光是爱着她的不幸呢，你还爱着她的痛苦和血”
“闭嘴”
“你我，一样都是怪异的存在呢，我会保守秘密的哦”
“闭嘴！闭嘴！”
夏晓天将充满尸臭味的水撩动起来，狠狠地拍打在自己的脸上，清楚自己的邪念。
“啧啧啧，如果真的讨厌我，真的向否定我，那就来殴打我啊？反正这是你的脑海之中，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被知晓——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啊，越疼痛越恐怖，就越会感到快乐呢”
艾丽卡口中弥漫着黑暗气息的话语完全不像是真正的艾丽卡，又或许这是艾丽卡埋藏于内心最深处的，不可言说之恐怖。
邪恶的念头在夏晓天脑海中滋生，十字架上喘息着、流露出些微痛苦和倔强的艾丽卡，不断流着血，逐渐走向死亡的艾丽卡，是那样的凄美，这种奇特的凋零美感，让夏晓天发自内心的雀跃着。
而察觉到内心雀跃之情的夏晓天，则露出悲伤的神情。
“作为人，我真是太差劲了”
夏晓天颤抖着跌在水中，任由充满腐臭味的水淹没自己。
闭上眼，真正的艾丽卡仿佛就在眼前，她的心跳声，体温好像都和自己相连了。
“啊……啊……”
夏晓天猛地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喘着气，似乎比刚才清醒了许多。
“亲爱的”
柔软而温暖的体温从身后涌了过来，十字架上的艾丽卡，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之所以不自由，是因为你没有看到自己的丑陋，你的心，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黑暗，可是就像四季和风雪一样，黑暗也是世界的一部分，为什么要讨厌它呢？”
“你以为你当年测试符力天赋时，为什么会是‘纯粹之黑暗’呢？你真的以为那是血族血统带来的天赋吗？”
“那是属于你的，你自己的”
艾丽卡的声音无比愉悦，好像是找到了同类一般兴奋。
“属于……我”
夏晓天颤抖地笑着。
“说到底，出生后就要被母亲杀死的孩子，怎么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好感呢？怎么会不想——毁灭一切呢”
“我很幸福，就算没有生母的关怀，也是一样”
“可你现在就要死了亲爱的，这一次，你没有任何幸存的可能，看到周围的黑暗了吗？黑暗中都是泰坦的部分，等到你们真正融合的瞬间，你的死亡就会被提上日程——就要死了，好好看看自己的内心，难道不好吗？”
“你想让我干什么”
“重要的是——你想干什么，在你死前，我敢保证你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先祖预言家会引导你像一个活尸般战斗，因为他觉得你的意识会死去”
“我不想死”夏晓天毫不犹豫地说道。
“真是任性啊，这世界上很少有人可以选择生死……但如果你够坚决，我会让你的意识保留到肉体消散的那一刻，想想吧，操控活尸战斗的傀儡师，被自己的活尸袭击的场景”
夏晓天兴奋了起来，复仇的意念逐渐充斥了胸腔。
“拥抱我，拥抱黑暗，黑暗会给你力量”
艾丽卡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妩媚，不断地撩拨着夏晓天的内心。
“……终于让你得逞了艾丽卡，你就这么想让我拥抱着黑暗死去吗？”
夏晓天回过头，看着一脸迷醉的艾丽卡，苦笑着说道。
“当然，我可是你口中的黑暗面，总要干些符合他人看法的坏事，不是吗？但我还是爱你的，爱到想要和你一起堕落，呵呵呵呵呵”
艾丽卡像是一条滑腻的鱼人般钻进夏晓天的怀中，眼神中满溢的爱，是不会做假的。
“亲爱的，你说，我究竟是不是艾丽卡呢？该不会我只是你而已吧？人类经常会干这种事情呢，抛却责任，推脱过错，将一切都归咎于不可抗力，人们经常会这样自欺欺人呢”
“我不知道……我想在只想和你一起死”
“我也是”
夏晓天突然觉得，即便这世界存在着真相和答案，还有名为“正确”的选择，但有时候这些所谓的正确，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就好像怀中的艾丽卡一样，她有着和艾丽卡一样的眉眼与容貌，有着能够独处自己心思的魔鬼般的能力，即便她的目的是毁掉自己，不光是死亡，更要毁掉自己一直以来生存的意义，让自己彻底堕落——
他也甘愿沉溺。
“唉——”
幽幽地叹息声，不知从何处响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