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决心
半人马座，是位于虚空中央边界的荒凉星座，已经非常接近虚空外围了。
整个虚空，被天堂势力划分为外围与中央两个部分，七成以上的世界都集中在中央，而在广阔无垠找不到边界的虚空我外围，则零星散布着剩余的三成世界。
如果划分的再细致些，虚空中央由于是椭球状区域，所以又有下层与上层之分；再往深划分，则是星座，星座是一个世界集团的单位，每个星座都分布着数量不等的世界。
世界的形态千奇百怪，有的状若球体，有的平整的像一块甜点，有的甚至完全由气体组成。
而在中央下层的半人马座边陲，一座无名的小世界正在发生着剧变。
守望者高峰。
巨大的塑像顶端，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以俯视的姿态看着高峰之上一个个穿着兜帽遮盖身形的人们。
“神明们，需要你们的时刻终于来了”
面具人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冷厉。
“我要求，你们全力保护迦太基南部那座全新的高山，直到高山之中的怪物挣脱牢笼”
“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人退后，即便死，也要死在与敌人交锋的正面，哪怕你们只能拖延几分钟，也是胜利——是我促成你们的成神大业的！像当年我所说的那样，如果末日将要来临，你们要走到最前线去”
面具人的话并没有让这里互相隐匿身份的真神们太过惊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点道理真神们还是明白的，既然受人恩惠，自然要为人卖命。
“我们面对的敌人是谁？”
一个明显是隐藏身份的嘶哑声音缓缓问道。
“神族，天堂的诸神，天堂的执法官”
虽然没有任何异动，但气氛明显凝固了，但面具人却根本不在乎。
对他来说，这些真神中，只要有一半为他卖命，就足够了，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
“你死了吗？还是——仍然在挣扎？不过不论怎样，你都逃不开我的计划”
面具人向迦太基的方向眺望着，面具之下似乎流露着残忍的笑。
……
已经化为散沙的迦太基，在露娜将军的统筹之下，逐渐向北部聚拢，去往世界各地寻找铸造材料的艾丽卡将德洛丽丝空间交给了伊拉，伊拉在迦太基南部的废墟中寻找着人族的残余，迦太基人开始缓缓融入德洛丽丝。
那些曾经围绕在夏晓天身边的人，都开始缓缓地为他出最后的一份力。
世界就要剧变，世界将要剧变。
不知何时，真神之间传播着这个可怕的消息，人人自危的时代正式开启。
而同一时间，连通世界尽头与彼岸的波尔多之门敞开的消息，也逐渐在千百种族间扩散开来，消息的源头无人知晓。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真神们在准备着什么，一定有什么东西将会降临。
……
“哒——哒——哒”
殷红的血液从夏晓天的牙齿与艾丽卡脖颈的伤口结合处滴落。
周围已经完全被黑暗吞没，而在这最后的净土里，夏晓天不断吸食舔舐着艾丽卡的血液，维持着最后的意识。
“疼吗？”
夏晓天颤抖着说道。
“喂喂喂，你在对脑子里的魔女说什么啊？疼痛什么的，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食粮，你最好再给我多些”
艾丽卡的瞳孔明显涣散了许多，肌肤犹如死人般苍白，即便是心之所在，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为什么要做到这地步……你只是想毁掉我而已吧”
夏晓天说着，又被那伤口上的血液吸引了。
“别想太多了，不要用一般人的视点来看我！怜悯和怜爱我通通都不需要，你只要安静地喝血就好，像个普通血族那样”
艾丽卡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厉，仿佛被触及了逆鳞。
艾丽卡的血液，是夏晓天最后的希望，他脑海中的大半世界已经被吞噬，仅存的零星意识，也只是这样苟延残喘着。
“你真的只是想和我一起堕落至死吗？”
夏晓天一边舔舐着面前冒血的伤口，一边颇为感慨地说道。
“当然……别总是把他人想的太好，我和先祖语言家一样，都只是为了自己的计划而帮助你罢了——总是相信别人，这就是你走到今天这地步的原因”
艾丽卡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得逞般的邪恶笑意，但很快就被痛苦的神情盖过了。
血液正在被抽干，在这个具象化的意识世界，一切具象化的事物都可以被毁掉，魔女的血，大概就是她存在的基石吧。
“谢谢你”
“……我说了，别把我——”
“即便你是在毁掉我，我也要感谢你”
夏晓天的话让艾丽卡的瞳孔在这一刻放大了。
“蠢货”
艾丽卡无力地骂声让夏晓天露出笑容。
“即便你说你要毁掉我——事实上我还是被你拯救了”
“因为我长着和艾丽卡一样的脸？”
“也许吧”
“额……”
艾丽卡此刻眼眶瞬间红了，大滴大滴的泪珠夺眶而出。
“别露出一脸在说遗言的表情啊！”
艾丽卡突然的崩溃让夏晓天猝不及防。
“我——”
“我不甘心！你为什么能够甘心！我是如何产生的，我曾经跟你说过吧？”
艾丽卡的泪水是如此的汹涌，以至于夏晓天的口中也泛起一丝咸味。
艾丽卡的暗面，就是在艾丽卡将死时产生的，夏晓天永远不会忘记。
在艾丽卡的绝望达到最高潮时，一抹用痛苦和绝望浇灌的意识之花在艾丽卡的尸体之上产生了，这就是面前的艾丽卡诞生的原因。
“我当年记得，只要是艾丽卡对我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遗落，不管是哪个艾丽卡”
夏晓天露出自嘲的神情。
“我最讨厌逆来顺受，我更讨厌束缚我们的规则——吸干我的血，去杀掉所有人吧”
艾丽卡褪去了所有的衣物，滑腻柔软的身躯完全贴合在夏晓天的身上。
“杀掉所有人”
“杀掉所有人”
“杀掉规则地制定者”
“杀掉计划的制定者”
“杀掉专权跋扈者”
“我因绝望和痛苦而诞生，必将带给人成倍的绝望，我决不允许沉默的死去，你也一样”
第二百五十五章 薇儿丹蒂的降临
“母神，就是这里”
薇儿丹蒂兄妹和他们的母神在长距离的穿梭之后，终于看到了这片星环。
“这个星环只有这一个世界，土著们称自己的世界为‘符文世界’，不过十个小世界里倒是有八个都是这个名字”
那个围绕着太阳转动的球状世界，在虚空中闪烁着迷幻的蓝色光芒。
“为这个世界服务的恒星很健康”
薇儿丹蒂女神看着无尽远处的太阳，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母神说得对，我猜是这个世界的世界之心很强壮吧！在整个星环只有一个世界的情况下，竟然能够凝聚出这样耀眼的恒星”
妹妹突然说道。
“细枝末节而已，抓紧时间”
女神毫不犹豫地化作一道耀眼的陨星划过虚空，向符文世界进发。
“轰轰轰轰轰——”
剧烈的空间震荡在世界的表面进行着，很快，漆黑的云就将整个世界包裹起来。
在虚空，由于没有空气存在，只有空间的震荡可以传播，所以每个习惯在虚空穿梭的神明们都有着一双可以捕捉空间震荡的耳朵。
世界表面剧烈的形态变化发出的空间震荡如潮水般袭来，薇儿丹蒂女神微微皱眉。
“母神，这就是那个土著神的能力”
哥哥率先来到母神身旁，他说话时，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时空震荡微微在附近传播，空间在虚空中，某种程度上代替了空气传播着声音。
“回溯”
薇儿丹蒂女神轻轻张开双臂，一股庞大而密实的透明力量扫过整个世界，覆盖世界的黑色保护层被瞬间破开，恢复了刚才空门大开的模样。
时间，在她的手中犹如玩具。
“掌管‘现在’的命运女神驾临小世界，难道有什么事吗？”
云层顶端，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缓缓上升，他的声音隔着遥远的空间传递到女神耳中。
身为神明的他们，轻易就能看到数十万公里外的彼此。
“现在立刻就范，我可以不杀你”
薇儿丹蒂女神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淡然地威胁道。
“女神真是不讲道理啊，明明你们才是入侵者——我不会就范，自然也不会乖乖任你们宰割，实话说了，我已经和地狱达成了合作，很快就会有恶魔级的神明前来帮助我们，那可是相当于你们天堂的主神级”
双方一边说着，距离却越靠越近。
“区区边陲小世界，居然还妄想恶魔帮助，即便恶魔亲临，我也会先把你捏死”
女神轻轻抬手，面具人的瞳孔微缩——
“轰轰轰轰轰——”
一条长龙之上的空间在同一时间塌陷，正好吞没了面具人的位置。
“女神很让我失望啊，不过是一个荒凉的边缘世界，居然值得你动怒吗？值得你和恶魔为敌？”
“别在我面前撒谎，土著”
薇儿丹蒂女神如夜空般的长发轻轻飘扬起来，一副耀眼的白色战甲逐渐覆盖她的全身，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支白色的长鞭，仅仅目测，长鞭便有数万米长，甚至从世界内部抬头看去，都能在天空上看到一些端倪。
面具人明显紧张了许多，他预感到了之后攻势的强烈。
“喝——”
女神厉声一喝，挥舞万米长鞭，一股极致凝实的蓝色力量伴随着长鞭划过虚空。
“起”
面具人用手一捏，瞬间，一只如一片大陆般巨大的、由海水凝成的手臂从世界的海洋处伸出，以迅雷之势抵挡在自己的面前。
“啪——”
响亮到几乎摧毁人意志的时空震荡过后，海水在虚空中解体，而，面具人的一只手臂也不翼而飞，甚至连一丝血液都没有滴落。
“哼，不能恢复吗……”
面具人看着自己仿佛从来没有生长过的消失一臂，额头冒出一丝丝汗迹。
这不是单纯的破坏之鞭，而是可以让时间逆流的力量，不愧是命运女神。
“哈哈”
兄妹两人看到面具人丢掉一臂的狼狈模样，顿时都露出兴奋的笑容，自己也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时之罚”
薇儿丹蒂丝毫没有要停顿攻势的意思，她以闪电般的速度快速挥动长鞭，一时间，一股不透明的蓝色风暴向整个世界席卷而来。
“……新大陆”
面具人喘息着，调动全身的神力，轻声嘟囔了一瞬——
“轰——”
岩石与碎屑犹如潮水般从地面穿过大气向外凝结，在令人咋舌的速度之下，一座宽阔的大陆在面具人的面前诞生了。
剧烈的冰色=风暴将整个新大陆搅碎，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面具人此刻明显已经完全符力不支了，这样等级的战斗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不管是从规模还是威力，都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神的范畴。
“嗖——”
面具人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向地面飞去，而女神则死死锁定他的身影，同样化作流星划过天际。
“看看看！”
“那是什么？”
“流星——”
天空中屡次出现的奇观早已让普通人们完全陷入混乱，而那代表着末日的流星，则正式宣布了末日之战的开始。
“开始吧”
面具人的话像是点燃整个世界的引信一般，瞬间让整个天空的颜色都变化了！
整个天空瞬间被五彩斑斓的符力整个覆盖，壮丽的景色之下，是上百名真神一同向薇儿丹蒂女神发动进攻的结果。
“嗡嗡嗡——”
彩色的符力汇聚在一点，在挤压中呈现出刺眼的炽白，而在炽白的中心，则有一块任何力量都无法接近的球心。
“啪——”
长鞭的声音伴随着撕裂一切的势头顷刻间将所有符力撕开，云层、大气也在这一瞬间被整个撕开，露出了黑色的虚空。
“蝼蚁就只是蝼蚁，即便成千上万个蝼蚁也改变不了什么”
薇儿丹蒂女神的声音响彻整个世界，她强大而炽烈的神力，在空气中激荡着，每个人都充满了想要向其下跪的冲动。
“轰轰轰轰轰——”
然而众神们绝无退路，第二波攻击很快就来临了！
长一条条长虹般的光芒之下，薇儿丹蒂彻底发怒了。
“归元”
她的眼中开始闪烁着星辰的颜色，整个天地都开始发生剧变。
第二百五十六章 现世
剧烈的爆炸在世界的中央形成了一朵壮观的巨型蘑菇云，许多普通人就在这一刻永远的失聪了。
“轰轰轰轰轰——”
如海啸般席卷而来的砂砾与泥土在地表之上留下了一道漩涡形状的庞大伤痕，面积足足有一个小国那般巨大。
不知多少人又化为血肉的碎屑。
“放弃吧，接受天堂的福音”
薇儿丹蒂女神高高在上的对整个世界宣言，人们也都看见了那个独自照亮昏暗天空的白色女神。
末日。
这是符文世界里每一个人心中唯一能够想到的词语。
“薇儿丹蒂，我知道你的过去”
“……”
“你是虚空中最古老的神族，甚至与该隐、奥丁和依米尔三位创世神明在同一时代诞生”
“安静！——”
“但是——你却是古神族中最弱小的一个，你的姐姐和妹妹都已经是主神级了吧？”
“土著！”
薇儿丹蒂如夜空般的长发逐渐飘扬起来，由蓝色转变为耀眼的红色，如同火焰在燃烧。
她如恒星般闪耀的双眼在扫视着这个世界，寻找着面具人的位置。
“你以为就只到这里吗？……我还知道你和萨克逊的情事，也正因为这件事，奥丁才没有向你传授主神的奥秘吧——在主天堂拥有称号的女神，竟然和血族的罪裔有染，真是可笑”
“死吧”
面具人的这句话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如夜空女神般恬静而优雅的薇儿丹蒂此刻形同烈火般炽热，她飞过大地，将一切炙烤成支离破碎的模样，无数场大火再地表燃起。
她的已经锁定了面具人的位置，那是迦太基南部废墟的那座高山。
“拦住她”
虽然面具人这样说着，但也只有零星的几股神力尝试去攻击高速飞行中的薇儿丹蒂，这些微弱的神力甚至还没接触到薇儿丹蒂本人，就已经蒸发殆尽。
“真是不中用啊……我争取的这些时间，究竟够不够呢？”
面具人低头向高山看去，似乎在向高山中囚禁的某人发问。
“母神！母神！”
薇儿丹蒂兄妹远远地在天空的另一端大声呼唤着母神，他们已经完全察觉到母神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薇儿丹蒂女神，是尼福尔海姆领主，也是掌管数个星座的天堂话事人之一，本不可能因为几句挑拨就彻底扰乱心静。
唯一可能的，就是面具人刚才所说，正中下怀！
“哥，我们回去要不要查查萨克逊这个名字”
“千万别再母神面前提及”
兄妹两人交换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色彩。
……
“土著！迎接死亡吧”
此刻的薇儿丹蒂已经放弃了劝说，宛如恒星的闪耀双眼中爆发出蔑视的光芒。
“你们这些神明，把尊严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可我们的生存之道并非如此——我们为了活着，可以做任何事”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薇儿丹蒂震惊的神色中，面具人脚下数千米的高山竟然开始逐渐崩解，隐隐有怒号声从山体内部传出。
察觉到不妙的薇儿丹蒂此刻也顾不得许多，手中的长鞭挥舞成风，一道道致密的蓝色线条组成的风暴很快就在高山之上留下了毁灭般的伤痕——
“吼——吼吼吼吼——”
足以让云层倾覆、河流改道的龙吟声瞬间将山体彻底震碎，一个蜷缩的庞大身躯缓缓站立，也就在这一刻，整个东部大陆陷入了长久的黑暗中。
“吼——”
龙吟声的主人，是一个浑身布满凌厉黑鳞的巨人，他接近万米身躯背后，有着一双逐渐伸展开的遮天之翼，他长着如人族一般的面庞，却有大半脸颊都没入了黑鳞之中，他的双眼充斥着血浆的颜色，彷如恶鬼。
怪物的心跳声像是间歇喷涌的火山般令人惶恐，每跳动一下，整个世界都开始跟着节奏一起震颤，地泉喷涌。
“泰坦？龙？”
薇儿丹蒂女神此刻的发色稍稍变淡，双眼也不如刚才火热，但同时也变得凌厉许多，面前的怪物，不论是什么物种，都不是好对付的。
“吼——”
这只高达万米的怪物已经快要接触到云层了，他赤红如血的双眼无疑证明了他根本就没有“理智”这种东西。
“大块头，看看你的面前”
面具人的声音在怪物的耳边响起，残存的智慧让怪物看到了面前那一刻小小的白色星辰。
薇儿丹蒂女神，散发着强横的气息。
“诸……神？”
怪物突如其来的话语不但让这个世界乃至薇儿丹蒂女神大吃一惊，就连面具人本人也惊疑不定起来！
“是炽血真神没错！”
“……虽然有些变化，但的确是他！”
“炽血真神！那个新晋真神！”
“他要做世界的守护神吗？”
世界的各个角落，人们看着那个万米高的人形龙兽，心中竟然多出了几分莫名的安心。
“学弟……”
大陆西部新达西亚首都的高塔之上，娜塔莎眺望着远处如高山般矗立的身影，手心深处一层细密的汗水。
而在更近的迦太基中部，伊拉真神看着体型壮大百倍不止的夏晓天，捏紧了拳头，她是有力量帮助夏晓天的，但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要快些告诉艾丽卡……不知道她那里是否成功了”
伊拉最后看了一眼夏晓天庞大的身躯，随后便快速向迦太基北部飞去。
“有趣，你是土著豢养的怪胎？——不，你是寂灭使者，我早该想到”
薇儿丹蒂只是用了数秒的时间，便马上反应过来这只怪物为何会同时具有几种生灵的特征。
“先解决……你”
看起来只是残余零星智慧的夏晓天此刻露出邪恶的笑容，整个天际，也在此刻彻底变得漆黑。
“唔——”
夏晓天发出一声闷哼，人们也终于在此刻发现了为何天际会陷入黑暗——
那是海洋，天空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漆黑的海洋，阴恻恻的鬼怪声让整个世界的温度都开始急剧下降。
回归本源，此刻的夏晓天，竟然在没有黑焱镰的情况之下，用出了卷浪，不过此刻这种规模的符术，也不能称作“浪”了，完全就是巨大的悬空海洋。
第二百五十七章 蔓延到虚空的神之战
那是纯粹的黑暗构成的海洋，不再有以太的痕迹，也不再有创生之力的痕迹，那是极致纯粹的黑暗，甚至比黑暗本身都要更加极致——
“至暗之力”
薇儿丹蒂瞳孔紧缩，波澜不惊的面庞首次流露出一丝伤感。
“偏偏是让我遇到，萨克逊，你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回溯”
在如金口玉言般的律令之下，遮天蔽日的至暗之海逐渐有消散的趋势——
“吼——”
夏晓天巨大的身躯犹如闪电一般撕裂空气，瞬间将薇儿丹蒂所在的那片天空完整的撕裂了，剧烈的爆炸在地面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坑洞。
薇儿丹蒂的身影开始向天空之外后退，而夏晓天则露出人性化的奸笑。
“轰轰轰轰轰——”
浩浩荡荡的至暗之海将云层彻底荡涤干净，向薇儿丹蒂所在的方向涌去，大气也在这一刻被海洋冲出一块巨大的破口。
“铛铛铛——”
在海水即将淹没薇儿丹蒂的瞬间，一连串清脆的铃铛声将气势汹涌的至暗之海彻底分裂开，至暗之力化为点点水花在虚空中溢散——
“砰——”
如火山喷发般，夏晓天庞大的翅膀狠狠一扇，万米高的身躯几乎在顷刻间就抵达了云层的顶端，半截身子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来到了虚空。
如果从虚空上看，夏晓天的身影仿佛是一片大陆活了过来似的，充满了惊人惊骇的庞大美。
薇儿丹蒂的手中，多出了一个白色的铃铛，在这个铃铛的周围，有着无数群星般的闪光点环绕着中心飞行。
星环铃，薇儿丹蒂众多神器藏品中的一个。
“主人！主人！”
也就在这时，一个**歇斯底里的咆哮传入夏晓天的耳朵，他微微转头，用充血的瞳孔，看到了那个扮相邪恶的小不点。
黑焱镰化身为万米巨镰和夏晓天张开手迎接武器这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二者配合了无数次，有着常人绝对无法想象的默契。
“呵呵呵呵呵呵——修罗真形！”
这一次，黑焱镰单方面宣布了符术的运转，此刻，它感觉到了来自夏晓天体内几乎永远无法穷尽的符力，那如同甘霖般的至暗之力让黑焱镰几乎忘了就在刚才为止，她还一直在失去自由的状态。
“呵呵呵呵呵——”
女性的冷笑声伴随着震荡空间的气爆声回响着，一个几乎和夏晓天相同高度的女性修罗出现了，她和夏晓天之间隐隐有一根黑色的丝带联系。
已经不存在理智的夏晓天自然也不会问为何黑焱镰会回到自己的身旁，他和武器之间，从来就不需要交流——
“嗷嗷嗷嗷——”
女修罗从口中喷吐出巨量的黑色火焰，她和夏晓天也越来越逼近薇儿丹蒂的位置，此刻他们已经完全脱离了世界来到虚空中。
这次的幽焱，质量非同以往，每一缕火焰都像是具有灵性般向女神追踪而去。
“铛铛铛——”
靠近薇儿丹蒂的火焰在一声声令人心悸的铃铛声中化为虚空中的尘埃。
星环铃周围环绕的星辰此刻开始无限放大，与星环铃本身的距离也开始几何倍数的拉远，此刻的星环铃，像是一颗新生的恒星。
看起来，星环铃竟然是一件相当可靠的防御神器！
“土著的世界，竟然有神器存在，虽然粗糙了些，但还是有古矮人的技艺凝聚其中，很好”
薇儿丹蒂女神此刻发色再次变为纯粹的赤红，一圈圈炽烈的火焰波纹开始不断向外扩散着。
“嗡嗡嗡——”
剧烈的震动之下，女神的手中，逐渐有一支火焰长枪凝聚，这支长枪虽然只有数十米长，但其中凝聚的可怕神力却让空间都寸寸崩解开来。
她开始向夏晓天的方向前进，一路之上的幽焱全部被星环铃荡涤干净。
“吼——”
夏晓天毫不犹豫的向虚空的各个方向喷吐出一股股数量难以置信的龙息，而身后的女修罗瞬间明白了夏晓天的用意，也在同一时间向外喷吐大量幽焱——
一颗颗漆黑的星辰铺满了整个世界外围，而在星辰之后的夏晓天，则露出不满的神情。
正当薇儿丹蒂严阵以待之时，夏晓天再次开口——
“不……够”
女修罗的瞳孔夸张地收缩起来，这一次，她喷吐的量已经是过去的百倍了——
“——主人，只要你能撑得住”
女修罗神色一狠，兴奋地血液在她的身体里激荡，两人再次同时喷吐出龙息与幽焱，这一次，黑星辰已经将整个数十万公里的范围完全覆盖，密不透风。
“——高等血统的泰坦”
薇儿丹蒂睁大眼睛，看着夏晓天左胸夸张跳动的节奏，那是泰坦中的核心族群才拥有的泰坦之心，也是高等泰坦在神启之战中轻易捏死一个个神族的最大依凭。
高等泰坦，力量，几乎是无穷尽的。
“哼——”
薇儿丹蒂完全不敢怠慢，虽然这只是她的一个分身，但也绝不能就这样被土著击败！
庞大神力的灌注之下，星环铃再次夸张地胀大，很快，大小几乎接近符文世界的一个个星辰便出现了——
“末世……群星”
这一次，是女修罗为他们的符术更改了名字——
当女神一往无前的接近末世群星和夏晓天本身时，她手中的炽白长枪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而夏晓天的瞳孔中，嗜血的光芒也在这一刻狠狠地殴打在薇儿丹蒂的心脏。
“又是血族！又是血族！你们究竟要把我小看到什么时候！”
“杀——”
夏晓天和薇儿丹蒂对抗的神色越来越浓烈，整片虚空，也在力量的波动之下变得虚幻失真。
如果这两股力量真的碰撞在一起，符文世界还能幸存吗？
地面之上顶礼膜拜的人们无助地望着天空，祈祷着奇迹的降临。
“新大陆”
面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废墟和海沟中的泥石碎屑缓缓向天空堆积，一片前所未有的大陆在高空成型，而且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厚实，直到将整个世界的一边笼罩其中。
此刻就连面具人也开始紧张起来，战斗的余波，如果真的将整个世界的生灵全部杀死，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果然，如果再让他成长些时间，对抗主神也是有可能的，但……太危险了”
面具人察觉到了夏晓天那一抹残存的智慧，这种情况本不可能出现——对于他来说，夏晓天是那样的桀骜不驯，绝不能再放任其继续成长，果断的使用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
Ps:白天要坐火车，不方便写，所以就先把这两章发掉了，不想缺勤
第二百五十八章 虚空中的博弈
谁都不会想到，在世界末日来临之时，站在最前线的，居然是一名新晋的真神。
辽阔的雪原之上，苍茫的大漠中心，苍翠的丛林边缘，咸湿的海岛中央，城池、乡村、小镇、兽类的聚落，当拥有智慧的生灵们一同抬起头仰望这场决定世界命运的战斗时，炽血真神的名字，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成了祈福咒语之类的存在了。
世界本不存在英雄这类童话中才有的人物，但谁都听到了薇儿丹蒂女神霸凌的发言，这时候，祈求有英雄来拯救世界，是再普通不过的感情了。
大气中，一抹微不足道的流光急速划过天际，向终结之战的战场飞去。
“新大陆”
艾丽卡在听到面具人声嘶力竭地大叫之后，停下身形，她看到了眼前生成的广阔大陆，它像一面盾牌一样守护着世界。
此刻的艾丽卡，外形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左眼下方，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剑形花纹，在昏暗的天色下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看不到了”
艾丽卡轻声嘟囔着，看着被新大陆完全遮挡的天空。
“轰——”
“轰轰轰轰轰——”
先是一丝从极远处传来的轰鸣声，随后，这声音越来越大，最终演变成天地倾覆一般的震耳欲聋之声。
也就在此刻，白昼，降临了。
半人马座的一角，此刻被极致的白昼笼罩，虚空中安静环绕符文世界与恒星旋转的小星辰和陨石在此刻被碾成齑粉，守护世界的“新大陆”，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坑——
“嗡嗡嗡——”
一阵嗡鸣声过后，一支黄金的闪光长枪如落雷般穿透新大陆，向大陆东方的大海刺去，长枪穿透的地方，大量的血液形成了规模庞大的降雨——
“砰——”
长枪坠入大海，万米高的巨浪伴随着即时生成的海啸瞬间将几个岛屿国家吞没了。
血腥味逐渐充斥天空的时候，新大陆，也终于崩解。
此刻，庞大力量对撞形成的白昼还未消散，手持星环铃的薇儿丹蒂女神神情阴郁，而另一边，体型无比庞大的夏晓天胸口，出现了一道瞩目的伤痕。
艾丽卡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还在向大地流血的伤痕，那一定是刚才那支长枪造成的。
偏了。
艾丽卡确定，这支长枪没有穿透夏晓天的心脏。
……
“吼——”
夏晓天没有因为剧痛而恢复任何神志，而是更加狰狞的向薇儿丹蒂怒吼着，他的声音在广阔的虚空中引起了空间的涟漪，就连薇儿丹蒂也不得不稍稍掩耳。
女修罗无法维持身形，已经化为镰刀的形态出现在夏晓天的手中，此刻，野兽般的夏晓天死死地盯着薇儿丹蒂，随时准备出击。
“可悲的怪物，没想到自诩高贵的寂灭使者，也有被人当做宠物的存在……呵呵呵，你打不赢我，怪物”
薇儿丹蒂露出自信地神情，虽然刚才几乎是必杀的长枪一击没有取得更多的成效，但她也确认了，星环铃绝对可以抵挡对方最高等级的进攻。
敌人最尖利的矛，无法刺穿自己的坚盾。
“呼——”
夏晓天张开翅膀，两只如同飞翔国度般的肉翼搅动空间的涟漪，使得他庞大的身体在一瞬间就到达了一个难以置信的速度。
“铛——”
清脆的撞击声之后，围绕星环铃旋转的小星辰其中一个，竟然不翼而飞，而夏晓天的身影，竟然消失不见了！
薇儿丹蒂露出凝重的神色，她的发色再次由红色转变为星空般的蓝色，周围的虚空稍稍被凝固了。
此刻的她，摆出了究极的防御姿态。
“啪——”
电光火石之间夏晓天庞大的身影出现在薇儿丹蒂的身后死角，但他手中的黑焱镰已经被白色长鞭捆缚住了。
一番角力之后，夏晓天张开嘴，奋力一吼——
“吼——”
浓郁的熔岩吐息让薇儿丹蒂松开了长鞭向后退去，两人再次对峙起来。
薇儿丹蒂产生了怀疑。
他真的没有智慧吗？真的只是失去理智的野兽吗？
薇儿丹蒂心中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她看着夏晓天血红的瞳孔，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却一无所获。
“铛铛铛——”
这一次，夏晓天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便将星环铃的三颗星辰击飞，整个星环铃都开始变得迟钝起来。
“你在破防？”
薇儿丹蒂难以置信的看着夏晓天，即便是有智慧的敌人，也不见得能想出这样的方案。
决不能拖沓！
薇儿丹蒂眼中亮起耀眼的恒星光芒，蓝色的长发变化成火焰的红色，又一支闪光的金色长枪出现了——
“铛铛铛铛铛——”
面对夏晓天疯狂的攻势，薇儿丹蒂微丝未动，她充分地信任着星环铃可以撑过一时的攻击。
这一次，闪光长枪之上被覆了一层流转的迷幻涂层，折射着点点七彩光芒，危险而美丽。
“斩断现世之枪”
薇儿丹蒂微微后倾身体，长枪在她的手中亮起了等同恒星的夺目光彩，一道隐隐的金线从长枪的枪尖连接到夏晓天的心脏。
夏晓天动物般的危险预知本能让他迅速扇动翅膀向世界的另一侧飞去。
但一切似乎都是徒劳，这根瞄准的金线一直死死追踪着他的心脏，追踪着那颗健硕的泰坦之心。
“嗖——”
长枪飞出的瞬间，薇儿丹蒂的圣洁长衣瞬间化为粉尘，她的手腕和右臂留下了神血，但她的神情，却是无比自信的。
位置，被锁死了。
兽性的夏晓天此刻也意识到了这支来势汹汹的长枪绝非善类，额头的独眼突然闪烁起高亮——
“啪啪啪啪啪啪——”
瞬间，数百层的硕大时空棱镜出现了，这些数不清数量的棱镜在世界另一侧漏出的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此刻的虚空，像极了一个万花筒。
“轰——”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数百层棱镜顷刻间被长枪贯穿——
“吼——吼——”
激烈的哀嚎声之后，夏晓天死死按住了不断向他心脏深处进发的闪光长枪，身体也在这一刻再也无法动弹。
只差一点！
薇儿丹蒂感受到了长枪和夏晓天心房的距离，再也无法冷静，瞬间化作长虹向夏晓天飞去，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第二百五十九章 崩解
“吼——”
夏晓天的哀嚎声中充斥着不可言说之痛，这支“斩断现世之枪”造成的伤痛并非单纯的物理上的，而更包含了浓厚的时间力量，被击中者，连最基本的存在都有可能被抹消。
薇儿丹蒂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夏晓天的面前，她抓住已经刺进夏晓天身体一半的长枪，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我赢了，怪物——”
“早上好，女神”
薇儿丹蒂吃惊地看着瞳孔颜色不再赤红的夏晓天，和他微笑的早安——
恒星的光芒，是虚空中最为耀眼的，它的力量，不仅仅是可以穿透虚空中永寂的黑暗，更能让每个生命，都回想起自己的羸弱。
一直以来，两人的战斗，都在阴影之下，恒星的光，被好好地隐藏在世界的另一侧。
而现在，没有透过大气折射的纯粹的恒星之光瞬间将两人所在的位置吞没。
对于真神来说，这样直射的恒星光芒，只会让理智消失那么一刹那。
但对于夏晓天来说，这短暂的一刹，已经足够——
“你碰到我了，女神”
夏晓天的后颈处，一只手臂瞬间出现紧紧将女神的身体锁死，一个崭新的夏晓天出现了，这只新的野兽，有着一边黑、一边白的双翼，眼神中充满了对灵魂和血统的渴望。
“放——放开——”
薇儿丹蒂露出前所未有的狰狞面孔，但她发现，这只新出现的野兽，眼神中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她。
只有她。
“噗——”
夏晓天的本体将胸口的长枪狠狠拔出，血液的喷泉将薇儿丹蒂的身体染红了。
“肮脏的——”
“女神，我会去找你的本体的，在此之前，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分身的微弱血脉吧”
薇儿丹蒂看着冷笑的夏晓天，心中一片冰冷。
野兽？
野兽从未失去理智，这一次，是完败，长久的寿命，没有给她带来更多的长进，薇儿丹蒂最后的神情，是失落的。
“噗呲——”
“心灵”瞬间将薇儿丹蒂捏成肉泥，大口大口吮吸着溢散的灵魂和圣洁的血脉。
在红色再次占据自己的瞳孔之前，夏晓天带着心灵一起向符文世界飞去。
“不好”
远处的面具人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急忙向远处飞去。
夏晓天的身影如同巨石流星般划过天际，狠狠地向面具人的方向飞去，二者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吼——”
突然，行进在大海上空的夏晓天失速坠落，巨大的海浪几乎将沿海的城池完全摧毁。
“吼——吼——”
夏晓天的瞳孔再次被完全的赤红占据，理智，似乎再次丢失了。
“感谢你对世界的贡献，但你已经走到了极限——能够成果泰坦主魂的碾压，你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但女神的血和魂并不是你能够染指的东西”
“我——杀了——你”
夏晓天再次腾空而起，面具人也毫不犹豫的向虚空之外飞去——
穿越大气时产生的高热让夏晓天的怒火越来越旺盛，但他的意志也在逐渐瓦解，身体也快要崩溃。
突然，他的脑海中，不知何时记起了老爹曾给他讲过的故事。
远古的人族，在还没有掌握飞天符术时，曾经制造过向天空之外进发的机械，但坐上那个机械的人，却最终在天空蒸发殆尽。
有时候，满腔怒火的我们，热情满溢的我们，向梦进发的姿态正是如此。
弱小的我们，最终一定会蒸发吧。
夏晓天的眼神变得涣散，身体也开始彻底崩解。
皮肤、血肉、脏器、麟甲，一切都如同落叶般漂浮在虚空中，而视野的尽头，面具人已经停了下来，在虚空的背景之下，他的眼神，微微带这些怜悯和鄙夷。
“对不起，没能杀了他”
他向心中的某人满含歉意地说道。
“竟敢伤害母神！”
“你这恶鬼！”
两道白光迅速向意识逐渐模糊的他飞去。
薇儿丹蒂兄妹。
夏晓天一瞬间就确定了偷袭者，但此刻，他也只能任由其粉碎自己的身体。
面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守护世界的目标，已经达成。
“滚！滚开！”
熟悉的声音在夏晓天耳边响起。
“艾丽卡，快看看他情况怎么样！我来挡住这两个”
“好”
夏晓天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那个女人。
此刻的他身体依旧庞大，艾丽卡的身影在他面前仿佛蝼蚁。
伊拉真神正在和薇儿丹蒂兄妹对峙，而此刻，夏晓天和艾丽卡则陷入了最后的对望中。
“你……你的身体”
艾丽卡无助地看着夏晓天，强撑着不让泪水流出。
夏晓天的身体已经崩溃了大半，看起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看着我”
夏晓天只能说出最后的词语，他的舌头，也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我在看着——我会一直看着”
“哗——”
恒星的光如约而至，夏晓天的身体也彻底消散了，只有一团人形的黑色火焰还存留着。
最后，以灵魂形式存在的夏晓天看着绝望的艾丽卡，露出无奈的神色。
艾丽卡靠近灵魂火焰，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夏晓天，从未挪开一瞬。
一切的杂音和干扰都消失了，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一切都索然无味。
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加重要？
艾丽卡和夏晓天的对视，不知持续了多久。
艾丽卡背后华美的黑色蝴蝶翼，此刻也扇动的缓慢起来，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寂静。
“……”
夏晓天的灵魂想要说什么，但在接近虚空的地方，艾丽卡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别走”
“等等”
艾丽卡刚要说什么，夏晓天的灵魂火焰就开始逐渐熄灭。
艾丽卡捧着最后一缕黑色的灵魂之火，眼神中逐渐充满死寂。
“你做的足够好了——我没能救你”
艾丽卡捧着迟迟不肯熄灭的这缕火焰，浑身都在颤抖。
“我的幸福为什么都是这种形态……让我幸福起来，只是为了让我品尝更大的痛苦，是吗？”
“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比我更该死的女人了吧——我还是没能救你，就算成了真神也是一样”
火焰迟迟不肯熄灭，不肯熄灭。
执拗的样子，和夏晓天本人一样。
…………
Ps：我一直在考虑这一段怎么写，既然是破茧新生，就该真正的先破后立，不知我写没写好，接下来的内容我也会尽力，很快，我们的故事就将逐渐脱离小世界前往虚空。
第二百六十章 暴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恸至深渊的嚎哭让伊拉真神和与其对峙的薇儿丹蒂兄妹都震惊地向另一侧的天际望去。
伊拉刚好看到了夏晓天的灵魂之火在艾丽卡怀中燃烧殆尽的画面，她的大脑中，此刻，热血在激荡。
“等等——别走……”
艾丽卡睁大双眼，无助地看着最后的一缕火苗熄灭。
夏晓天的存在，彻底消失了，这种消失比起一般死亡更要惨烈，他甚至没能留下一件值得当做衣冠冢的信物，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艾丽卡向虚空伸出手，想要在空气中抓到什么，但这一切无疑是徒劳的。
夏晓天最后依依不舍的悲伤神情让艾丽卡如临地狱，心脏不断地抽痛着，仿佛即将爆裂。
“咚咚咚——”
密集的心跳声让艾丽卡的皮肤变得赤红，双眼也布满了血丝，血液激荡的声音在大脑回响——
“凶手——加害者——”
此刻，不论是薇儿丹蒂女神、薇儿丹蒂兄妹还是面具人，他们的身影都在艾丽卡的脑海中不断闪现。
“砰——”
艾丽卡的暴怒和崩溃并非毫无预兆，但当她真正展现满腔怒火时，世界也会为之颤抖——
“死——”
薇儿丹蒂兄妹两人只看到一道闪烁的红黑光芒向他们两人疾驰而来，正当妹妹准备架起银白长弓时，哥哥却脸色大变，不假思索地拉着妹妹迅速后撤——
“轰——”
兄妹两人刚才所处的位置，此刻竟然被一朵朵染血的白玫瑰盘踞，空间寸寸断裂，而位于中心的艾丽卡，此刻也模样大变！
只见她全身都被黑色与红色相间的火焰覆盖，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和仇恨的眼睛，一双巨大的蝴蝶翼此刻被扭曲缭绕的火焰占据。
此刻的她，已经不像是人类了。
“陨凤？”
哥哥发出震惊的感叹声，而妹妹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也露出警惕的神色。
“艾丽卡——冷静，你才刚刚成神——”
伊拉正要阻拦狂怒中的艾丽卡，却发现艾丽卡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每一个加害者——都要死！都要死！——都要死！”
艾丽卡充满怨毒诅咒和无边怒火的话语伴随着身后不断绽放的白玫瑰将大片时空搅碎重组，兄妹两人为了避其锋芒，也在不断地躲闪腾挪。
他们两人都有预感，如果被那些凄美的白玫瑰触碰，将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那是极致浓郁的破败之力，那力量足以使万物凋零。
“断……罪”
艾丽卡再不断焚烧的红黑火焰中咬牙切齿地宣布道。
“嗡嗡嗡嗡——”
数万公里的范围内，整个天际都被一道道光门覆盖，灾祸之光出现在她手中时，成千上万把断罪之剑也露出了锋芒。
“不愧是号称‘永不会灭绝’的种族，即便化身人类继续存在，也要寻找自己的价值吗？陨凤？”
哥哥抬起手中的银白长剑，而妹妹的长弓也死死地瞄准了艾丽卡的方向。
“死”
艾丽卡根本没有要和这两人发生对话的意思，规模比之前大上数倍的断罪一触即发——
“咳咳——”
突然，一股剧烈的疼痛窜上艾丽卡的脑海，一阵甜意来到了嗓子眼，艾丽卡的视线在此刻瞬间一黑。
时刻关注艾丽卡的妹妹迅速架起长弓稳稳地射出一箭——
“嗖——”
这支扭曲空气带着螺纹的长箭在这一刻瞬间夺走了艾丽卡的右臂，漫天的血浆让断罪的准备功亏一篑。
“走”哥哥看到周围的术式已经消失，立刻与妹妹达成了意见的一致，在伊拉真神还未到来之时，便化作长虹向虚空深处飞去了。
他们深知，陨凤这种生物，是最难以被杀害的，他们的不死之身是闪电战的最大克星，一旦艾丽卡与伊拉合流，他们就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了。
更何况，他们也无法确定那个面具人会不会出手。
果然，远去的薇儿丹蒂兄妹在虚空中看到了艾丽卡正在重生的右臂，和她如临地狱般恐怖而怨毒的眼神。
“艾丽卡”
伊拉真神来到艾丽卡的身前，却不敢再进一步了，因为此刻，艾丽卡的周身环绕着危险而美丽的白玫瑰，那是破败之力的精华。
即便她是自由生命级，也不敢随意触碰这样不详的力量。
艾丽卡回过头时，伊拉忍住震惊地后退的冲动，悲伤地皱起眉。
只见此刻的艾丽卡，神情犹如失魂的恶鬼一般，殷红的血泪划过脸颊在空中滴落，身上的红黑火焰也没有完全散去。
比起人类，此刻的艾丽卡，身形更像是浑身裹满火焰的鸟类。
“你刚才——会什么会停手”
伊拉真神沉默片刻，迟疑着说道。
艾丽卡抬起双手，看着自己的手心，露出歇斯底里的惨笑。
“没有习惯，这样的力量——我还真是无能”
艾丽卡眼中最后的光彩也在这一刻消失，此刻的她，灵魂仿佛死去了。
就在刚才，明明有与敌人一战的力量，但由于自己太过急功近利，导致身体在那一刻无法承受高压，产生了异变。
突然，她看着手心，眼神渐渐直了。
“艾丽卡——”
伊拉正要询问什么，却也发现了艾丽卡手心的事物——
那是一缕火苗。
一缕幽蓝而微弱的火苗，这显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火焰，但那股熟悉的灵魂味道，却让人格外清醒。
艾丽卡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的水晶器皿，小心翼翼地将这缕残存的火苗放入水晶器皿，在好好地合上，整个过程，她甚至不敢呼吸。
“艾丽卡”
伊拉真神不知该如何安慰艾丽卡，她也同样无法确定艾丽卡是否已经真正的完全崩坏了，此刻的艾丽卡，很危险。
说到底，一丝仅存的灵魂之火，究竟能做什么呢？也许下一秒，这火焰就会熄灭。
艾丽卡视若珍宝地捧着手中的水晶皿，眼神有些迷离了，身上覆盖的火焰也逐渐消散，只留下那双漆黑的蝴蝶翼。
“他死了艾丽卡，他死了”
伊拉真神看着神态异样的艾丽卡，露出无奈的神情。
毫无疑问的现实，摆在艾丽卡面前。
第二百六十一章 意识边缘
“死……”
听到伊拉真神的话，艾丽卡露出异样的笑。
“清醒点艾丽卡，你现在才刚刚成为真神——”
“如果火熄灭了，就请您接管德洛丽丝河迦太基吧，我和他都会感激您的”
艾丽卡痴痴地望着手中的水晶器皿，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道。
“我接管？德洛丽丝交给我，你要去哪里？”
伊拉露出苦笑。
艾丽卡摇摇头，在空气中召唤出一道银雾。
“别想着去死，艾丽卡，他不会希望你走向这个结局的”
艾丽卡听到伊拉真神的劝诫，只是稍稍摇头，便消失了。
……
“有希望吗？”
艾丽卡看着根茎和草木组成的人形，和人形手中的水晶器皿，颤抖着说道。
“王后殿下，陛下刚才死掉了，陨落了，我已经感受到了这件事的发生”
世界树无情地宣布了夏晓天的死，德洛丽丝的高空之上刮起了一股寒风，苍翠的世界树枝叶和艾丽卡的白发一同在风中摇曳。
“有希望……吗？”
“王后，一丝灵魂之火能做什么？……这点魂量不足他原来的百分之一——”
“但他没有完全消散，不是吗？——如果生灵死去，灵魂必定消散，但他还留下了一部分”
艾丽卡固执地说道。
“……这的确是不寻常的，但即便这样，我也没有补完灵魂的能力——他死了，王后，陛下死了”
“……你能做到让这缕火焰不熄灭吗？”
“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
“你能做到吗？”
艾丽卡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的色彩。
“我可以试试，但我根本没法确定这缕灵魂之火能存在多久，你最好不抱希望”
“交给你了”
艾丽卡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王后？”
“哪里都好，我不会让他比我早死的”
艾丽卡临别时的眼神，充满了决意。
……
守望者高峰之上，一切都发生了剧变，塑像和大殿都消失不见，就连通往山顶的道路也被浓雾遮蔽，山脚下的村落中流传着一个传闻——山顶之上的神明离开了。
而穿过迷雾，来到雪崖之顶的艾丽卡，还是看到了那个戴着面具的身影。
面具人此刻坐在悬崖的边缘，望着远处无穷无尽的大地，发着呆。
“我就知道你会来——我不能帮你，死者不会复生，也不能复生，尤其是他”
面具人转过头，摘下了面具，露出了埃伦年轻而俊俏的脸。
“你……就是世界之心的化身”
艾丽卡平静地说道。
“没错没错，你很聪明，我知道你早晚也会猜出来的”
“救救他——他帮你拯救了整个世界”
“喂喂，他可是我豢养的武器，为我效命是天经地义，我不欠他任何东西”
艾丽卡眼神中逐渐被愤怒充斥。
“啧啧啧，眼神不错艾丽卡，借着这股仇恨，你也许也能达到自由生命级”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
“艾丽卡，我选中了他，仅此而已，你们两个的孽缘也是因我而起，如今还问这样的问题，你不觉得可笑吗？”
埃伦露出淡然地笑。
“你能做到——我知道你能做到！死者的灵魂死后都会回到你的身边！——”
“能做到并不代表我会去做，生与死对于每个世界来说都是铁则，诞生和消亡必然伴随着灵魂的产生与归去，这种平衡，我不会去打破，这是我的生存之道——你该庆幸我是有意志存在的世界之心，否则我都无法向你解释这些”
“那你最好现在也把我杀掉，否则我会想方设法毁掉你所守护的东西”
艾丽卡冷冷地说道。
“你做不到，艾丽卡，你做不到的……这个世界诞生的生灵，对我来说，都是简单好懂的孩子，如果你能做到一切，我是不会让你活着站在我面前的”
“所以，你已经计算到了我会作何反应，是吗？”
艾丽卡疲倦地笑着。
“他是我见过最顽固最危险的笼中鸟，即便死也不肯完全消散，他凭着一缕念头留在了你的身上……陪他度过最后的时光吧”
面具人露出缥缈的神色。
艾丽卡的面容在这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年岁，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
“最后的，时光……”
艾丽卡身上最后的力量也缓缓被抽空。
……
如果，人生从生母带自己坠楼的那一刻就结束，是不是能减少很多的悲伤的诞生？
这是生命的悲哀，也是具有智慧的生灵们永恒的疼痛——我们比任何生命都懂得幸福的含义，自然也比任何生命都敏感。
幸福累积的越多，终结时带来的疼痛也越绝望，绝望到让人怀疑当初秉持这一幸福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夏晓天能闻到浓郁的硝烟和腐臭味道，也能看到天际燃烧的战火和人们鄙夷的视线。
但他只看着眼前的女孩儿，那个仿佛睡着的女孩儿，那个从绝对绝望中诞生的意志。
她睁开了眼睛。
“失败了？”
“嗯”
虽然只是简单地问答，但这无疑是让人泄气的答案。
“这里是行刑场……亲爱的”
艾丽卡指了指远处浓雾中隐隐矗立的十字架，还有那些看不清面目的人们。
“这里对于你来说……”
“就像那片莉莉丝花海对于慈爱面的意义一样……这里是我的诞生之所，终于又回到这里了”
艾丽卡的话音无喜无悲，这让夏晓天无法确认她究竟是何种心情。
“你要彻底消失了？”
夏晓天看着艾丽卡，露出失落的神情。
“大概是这回事吧，如果你还活着，我也许会和慈爱面一样躲在你灵魂的某个角落，但现在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而已”
“我为什么还会有意识”
夏晓天终于问出了问题的核心。
“我不知道，这该问你自己——我有点担心，如果我也离开，你会不会在这样的世界永远逗留……这里能称得上‘世界’吗？”
艾丽卡此刻变得无比坦诚，可能是消失之期将近的缘故吧。
“永远逗留，那不就是永生吗？”
夏晓天的话一说出口，他自己就意识到了矛盾。
“你还没意识到吗？永远被囚禁在意识的边缘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比死还恐怖，绝对是这样”
“这里没有日落和日出，没有方向，没有大地和天空，没有实与虚的分界，没有第二个生灵存在，甚至不能永远睡去或是醒来”
艾丽卡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第二百六十二章 漫长刑罚
“抱歉，我要走了”
艾丽卡最后的神情是满溢着爱的，同样的，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对夏晓天的怜惜与共情。
“……如果我真的永远被囚禁在这样的边缘世界，那大概是我自找的吧——不过要我说，也许某个瞬间，我能从哪里将你找到呢”
夏晓天微笑着说道。
“额——”
艾丽卡的双眼瞬间被泪水浸润。
“别说的……那么轻松啊——不论是谁该受到这样的刑罚，都不应该是你！为什么……你连安稳死去的权利都要被剥夺”
“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就只能接受了”夏晓天看起来异常的冷静，甚至冷静到让人隐隐有些恐惧。
“可恶！该死！——”
艾丽卡察觉到了，她的身体已经在消散的过程之中了。
她高举的拳，已经在夏晓天瞳孔的倒影中渐渐粉碎。
“我爱你，你不孤独，记住——记住”
艾丽卡最终的自白在夏晓天心中留存了无数岁月。
行刑场逐渐融化，周围的场景开始翻天覆地的转变。
……
多久了。
多……久了。
多久……了。
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不论是分针的转动还是时针的转动，在这样的世界里，都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因为在这里，只有名为“回忆”的残垣断壁，不论是烈酒镇的长长街道，半月城的热闹繁华，还是世界尽头绝美的极光，都和夏晓天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这个世界是那样的精致而完美，到处都充斥着令人咋舌的细节，几乎与现世无二——
但只有夏晓天，像是多余的存在。
没人能看到他，没人能够注意到他，他的身体甚至不会在地面上留下倒影——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这是属于他的回忆，并非现实。
无法入睡，不会饥饿，没有任何多余的冲动，街道上的每个人都无法看清面容，他们的谈话内容也是那么的含糊不清——同样无法找到艾丽卡，就算是记忆中的也没法找到。
夏晓天过去从没设想过这样的情况，但他听过一个传闻，有些王国的刑罚中，有一条正是让受刑者无法入睡，持续得越久，受刑者的精神就越脆弱。
那么现在的他，所受的折磨究竟是什么等级的呢？
……
夏晓天作为炽血真神所留下的丰功伟绩逐渐在口耳相传的故事中模糊，艾丽卡，这名在人族历史上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女国王，也销声匿迹，德洛丽丝、迦太基的实际掌控者，有传言说，正是精灵族真神伊拉。
世界树下，老爹和莉亚获得了长久得多的寿命，他们两人有了许多孩子，老爹真正的血脉子嗣也开始开枝散叶。
蕾娜、艾露、爱德拉圣女和锻造师雷吉斯成为了德洛丽丝的中流砥柱，瓦尔基里和法夫纳则是高贵的守护神，在德洛丽丝的山脉深处，也有着一个神秘的龙族血脉正被悄悄养育着。
两百年的时间，再没有人看到艾丽卡和炽血真神的身影。
但几乎没人知道，每隔多年，艾丽卡便会回到世界树的树冠顶端，望着德洛丽丝纯洁而宁静的夜空发呆。
“王后”
世界树恭敬地向艾丽卡行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许久，直到天色将明，艾丽卡终于开口。
“火，灭了吗？”
“没有，不过也没有壮大的迹象”
“我该让它熄灭吗？”
艾丽卡的声音中充斥着疲倦与厌世的情绪。
“我不知道，王后，你是有选择权的”
“——我大概应该让它好好睡去吧，我应该……”
艾丽卡转过头，看着世界树化身手中的那个水晶器皿，和其中摇曳的火苗，逐渐痴了。
“给我”
艾丽卡伸出手来，世界树理所当然的将水晶器皿递给了她。
“失去你的温养，火会熄灭吗？”
“——我不确定，但如果王后殿下想要让它继续存在下去，最好还是寄存在我这里”
世界树的回答十分中肯。
“我走了”
艾丽卡没有交还器皿，而是想要离开了。
“王后，如果你想和它一起走向毁灭——”
“你要阻止我？”
“不，我尊重你的选择，世界会见证你们的爱”
艾丽卡露出自嘲的笑容。
“不过是被孤独逼疯的女人做出的无奈选择罢了，世界不会为我见证任何东西的”
艾丽卡说完便飞离了世界树，只留下世界树化身呆呆地停留在原地。
理想乡上空，艾丽卡稍作停留，她看到了那座大房子里欢笑的人们，和坐在家主之位的熟悉面孔，还有靠在家主身旁和煦地笑着的女人。
老爹和莉亚都是普通人，虽然他们获得了异于常人的寿命，但两百年的时间，还是足以让普通人忘记一些事情的，大概。
艾丽卡向老爹深深地鞠了一躬，满含歉意的。
艾丽卡离开了德洛丽丝，她没有再和更多的人打招呼，而是带着唯一的信物——那个装着灵魂之火的水晶器皿，向遥远的天际飞去。
在穿越大气时，面前的虚空逐渐显露出它本来的暗夜之色。
艾丽卡看了看手中的器皿，其中的火苗在失去世界树的温阳之后，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形态，仿佛随时会熄灭一般。
“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对我们来说都没有秘密了，是吗？”
“……”
“我带你去虚空看看吧”
“……”
水晶的器皿无法代替某人做出回答。
“如果你熄灭了，我就和你一起离开”
……
距离那时，究竟过去了多久？千百年？还是一瞬间？
夏晓天找不到真正的答案，因为在这里，感官是那样的模糊，一切都是朦胧的状态。
不过最近，不知是阳光更灿烂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夏晓天觉得自己的身体之内回荡着沁人心脾的温暖。
他早已变得死寂的内心，在这一刻，产生了一丝松动。
已经很久，没有好事发生了。
“艾丽卡”
夏晓天突然将这个久远以前的名字叫出口，不知怎么，这股温暖，让他想起了艾丽卡。
那个一生都活在惨剧中的女孩儿，一生都在复仇和死亡中挣扎的女孩儿，他的女孩儿。
笑容和泪水几乎是同时降临，多么的不合情理，却又是那么的合乎情理。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世界倒影
缺少大气保护、充满坑洼地形的月球之上，恒星的光逐渐从符文世界的遮挡中露了出来，瞬间，阳光像是被碾碎的金粉一样充斥着整个星环。
艾丽卡就躺在月球的荒芜高山之上，手中捧着水晶器皿，迎接着虚空中清晨的到来。
“老爹和莉亚有了新的孩子，我还是没能把你的死告诉他们，但老爹绝对猜到了”
“蕾娜曾经哭着向我质问，但最近我看她也不再伤心了”
“嗯……艾露还是没法释怀呢，我知道，她内心是有些怨恨我的，我不但抢走了你，还没能保护你”
“娜塔莎……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不过伊拉倒是和她见过不少面……毕竟我将德洛丽丝甩给了伊拉”
“我们的王国，就算离开了我们，也在好好地继续存在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可能本来就没那么重要，人总是会错怪自己呢”
艾丽卡怀抱着器皿，像是在环抱着夏晓天一样缓缓诉说着每一年的景色。
记忆里的每一个细节，她都像是从旧照片里翻找出来一般充满怀念地诉说着。
每一个细节，都被她重复地讲述着，此刻，艾丽卡已经沉醉其中了。
……
最近还真是奇怪。
夏晓天不禁这么想到。
行走在这个世界的每个人的脸，都比以前清晰了许多，渐渐的，夏晓天已经能够看到他们的模样，那种令人眩晕的模糊感，却来越淡。
想见到艾丽卡，想要触摸她，想要和她说话，不想再这样孤独的存在下去。
秉持着这样的信念，夏晓天不断地在记忆的残垣断壁中游荡。
究竟在哪里能够找到艾丽卡呢？
夏晓天不断地思考着，他一直相信，不论是艾丽卡的慈爱面，还是黑暗面，都没有真正离开他的脑海，没有真正消失，她们一定只是在这断壁残垣的某个角落陷入了沉睡。
一定是这样。
她们会随机的在某个地方入睡吗？
夏晓天觉得不会，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否则，他怎么会被面具人详实的计划击溃？
终结与开始之地，虚幻与现实的交界。
夏晓天突然想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对于普通的人来说，对彼此之间最重要的地方，最重要的时间，难道不是初次见面的时候？
夏晓天踏着坚实的脚步，在残垣断壁中寻找着半月森林的踪迹。
……
“你……有些事在瞒着我吧？其实我也是呢”
艾丽卡侧卧着，光线把她和她手中的器皿一同照亮。
“我虽然嘴上说着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不幸，但实际上我想当窃喜呢”
“‘因为我的不幸，所以你出现了，真是太好了’这种糟糕的想法我也有的，那是我心中最黑暗的地方，我从骨子里就并不是一个值得拥有幸福的女人，不然我也不会如此轻松的掌握破败的力量”
“这不是什么天赋，我只是在我的惨剧中吸收了养分，其实……我也许没那么讨厌我的痛苦，作为人来说，这是不合格的吧”
致密的白玫瑰将她和器皿紧紧环绕。
……
没有，那里什么都没有。
夏晓天在失落的同时，突然茅塞顿开。
“这叫什么初遇啊……这时的艾丽卡，根本就不完整”
夏晓天回忆着，慈爱面、黑暗面和艾丽卡的主人格，以及他第一次汇聚到一起的场景。
世界尽头的冰盖之下。
夏晓天回忆起了那一天，受伤严重的他躺在艾丽卡的怀中，第一次吻了她，艾丽卡的黑暗面在冰盖之下怨愤地看着他们，但实际上早已潜藏进艾丽卡的灵魂内了。
那是他和完整的艾丽卡第一次相聚的场景。
夏晓天再次踏上征途，在这个世界，他的一切都和凡人别无二致，他循着古老的记忆，沿着人类世界的足迹向北方走去。
他知道那个古老的传送阵在这个世界一定没有任何效果，任何地方，只有行走才能到达。
……
许多年后，夏晓天迎着无尽的风雪向世界尽头的南部走去，那里的冰盖之下，藏着一具具已经死去的躯壳。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暴风雪中，夏晓天终于看到了远处那个碎裂的冰面。
越靠近那里，暴风雪就越弱，阳光也越强烈，直到他探头向冰面之下望去——
穿着白色礼服的艾丽卡之肉体好好的被安放在冰之王座之下，她的脸上凝固着不甘、不愿的固执神情，虽然闭着眼睛，但夏晓天已经能想象出她瞳孔的样子了。
她还是那么美丽，甚至比记忆中的还要更美，夏晓天不得不坦然承认，从他看到艾丽卡面容的那一刻起他就爱上了艾丽卡。
爱上一个人的理由可以很肤浅，夏晓天不想辩驳什么，这就是人族的劣根。
他跳下冰面，来到了冰之大厅内部，逐渐靠近艾丽卡。
在夏晓天的手快要触摸到艾丽卡的脸时，艾丽卡睁开了双眼。
不过艾丽卡的瞳孔却和夏晓天的想象大相径庭，那不是艾丽卡的眼睛，浩瀚如星空般的双眼，无喜无悲无欲无求的双眼，这绝不是艾丽卡。
“你真的找到了这里，迷失者”
艾丽卡的声线是那样熟悉而温热，但发出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不像是艾丽卡。
“迷失者是在说我吗？”
“当然，迷失在世界倒影的迷失者，这就是你的身份”
“艾丽卡呢？世界倒影又是怎么回事？”
“世界倒影，就是由生灵的记忆、想象开辟出的世界，很难想像吧？虚空中的每个活物的灵魂世界都是相连的”
夏晓天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你是谁？艾丽卡呢？”
“我的名字，叫虚空鱼，虚空的众多生灵都称我为‘极渊’，我的实体位于虚空的正中央……我同时也存在于世界倒影的每个角落——你的艾丽卡，已经陷入了沉睡”
“听起来不像是活物的名字”
夏晓天不禁这样说道。
他突然回忆起，虚空鱼、极渊这样的名字，似乎在面具人口中听到过。
“我是所有世界、所有生命的源头，也是这一维度的第一个生命，虚空就是由我创造的，每个世界也都是我的子嗣”
这样令人震撼的自白，让夏晓天彻底愣住了。
“你是第一个在世界倒影找到我的生灵，真是……很不可思议啊”
作为虚空和世界的创造者，虚空鱼竟然用艾丽卡的脸露出了感慨的神情。
第二百六十四章 混沌萌芽
“第一个……”
夏晓天有些不相信。
虚空中有茫茫多的大小世界，生灵何止以亿万计！自己会是什么“第一个”吗？
“这太正常了，如果每个人都知道群山中有一处宝藏，那么自然会有人找到它——即便宝藏的位置大小都不知道，但如果人们对一切都一无所知，那么直到虚空毁灭的一天，都有可能不会有人发现我的存在”
“你……为什么占据着艾丽卡的身体”
“很简单”
自称“虚空鱼”的神秘灵魂，用艾丽卡的脸露出神秘的微笑。
“这里是你的记忆构成的一角，在这里，世界的主轴就是这个女孩儿”
虚空鱼的话让夏晓天逐渐明悟了许多。
“你找到我，不论是碰巧还是有意，都是命运使然，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吗？”
“我想结束这场刑罚”
夏晓天毫不犹豫地说道。
“刑罚？你是说在世界倒影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吗？”
虚空鱼感兴趣地问道。
“是”
“很无聊吗？很难以……忍受吗？”
夏晓天苦笑着说道：“什么刑罚能让人高兴呢？”
“不，我只是感到好奇，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生存的——对于普通生灵来说，可能需要交流和休息吧”
虚空鱼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惊世骇俗超越常理，但夏晓天却莫名地感觉到她真的没在扯谎，她清澈的眼神甚至比起艾丽卡本人还要坦诚得多。
“所以说……你能帮我做到吗？让我离开这里”
“有两种方法”
虚空鱼露出沉思的神情，她看向夏晓天的神情无比复杂。
“两种……”
“第一种，我会彻底将你的意识消灭，你会彻彻底底的被清除”
虚空鱼看着夏晓天的脸，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到有趣的反应——然而夏晓天却没有表现出更多的反应。
“第二种，就是将你的灵魂补完，让你再虚空之内苏醒”
“我选第二种”
夏晓天毫不犹豫地说道。
“可我还没说要答应你——在这件事上，我可是很烦恼啊”
虚空鱼第一次露出苦恼地神情。
夏晓天觉得自己与她的相处模式，莫名的有些像在和蕾娜这样的姑娘相处——实际上虚空鱼可能没有什么固定的人格或是性别吧。
“如果你真的不想答应我，就不会给我什么选择了”
夏晓天的话让虚空鱼睁大了眼睛。
“也许……真的是这样呢，跟生灵对话的感觉真奇妙——你们都能读出对方的心思吗？”
“也不都是这样……只是你看起来很好懂，如果更精明些的人，也许会选择欺骗你呢”
夏晓天刚说完便有些后悔了，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必要欺瞒虚空鱼某些事，自断后路的事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大忌。
“——你很有趣，我很想让你的灵魂复原，但这不符合规则”
“不符合规则？”夏晓天皱起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
“对，不符合规则……人类，你知道吗？命运中，这一次你必死无疑”
“命运？”
夏晓天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了。
“没错，命运，这个世界虽然在某些细节上是高度不规则的，但一旦事情发生在宏观的角度，结局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哦，你们生灵古老传说中的‘命运’，真实存在”
夏晓天干笑一声，终于察觉到了不舒服的感觉究竟来源于什么了。
自己的本能，抗拒着知道这个事实。
“我的死，居然是注定的”
夏晓天此刻想要大笑或是大哭，他的心中激荡着这个令人丧气的事实。
“你很讨厌命运？”
“讨厌……命运会让我没干劲的，如果一切都是注定，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无聊”
“也不全是这样，人类，比如你们人族的下棋和掷骰子，这些就不是命运和规则能掌控的了，虽然命运可以决定你下一百场棋可以赢多少场，但命运没法决定你下一场是会赢还是会输”
“听起来很矛盾”
夏晓天皱着眉说道。
“没错，问题就在于生灵的意识与脑海，以及这座世界倒影，人们从这里汲取不可思议的混沌能量，在细节处违抗者命运”
“你如果复活我的灵魂，就会打破规则和命运？”
“没错，不过我觉得我的确能够做到就是了”
虚空鱼的神情变得十分缥缈，让人无法看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打破规则，会发生什么？”
“我无法预测，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但也许会引起雪崩效应，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扭曲，这取决于你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所以说，到底会发生什么？”
“你没听到吗人类，我说——”
虚空鱼刚要说什么，却停了下来，她看着夏晓天微笑的神情，也明白了夏晓天的意思。
“你觉得，一切都被改变，命运发生雪崩，没什么大碍？”
虚空鱼说出这句话时，似乎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然呢，虚空的创造者？只要这片虚空不会被我毁掉，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有差别吗？”
“可是……”
虚空鱼明显犹豫了。
“你喜欢命运和规则吗？”
夏晓天直击要害地问道。
“不喜欢也不讨厌吧，话说我也许根本不存在这样的情绪——但我诞生于规则，也天生守护着规则”
“我不喜欢命运，我更喜欢混沌和未知，你不觉得一切未来都是可塑的状态，才是正确的吗？”
夏晓天循循善诱地说道。
“你在引导我补完你的灵魂”
虚空鱼尖锐地指出。
“那又怎么样？我说的都是实话，你难道不想尝试一下吗？从我开始，打破命运，看看未来会发生什么”
虚空鱼明显心动了，这是夏晓天从气氛中读出来的。
“你很厉害，人类，我从未跟任何生灵有过交流，但我猜你在众多生灵中，也算聪明的”
“我只是想活下去”
夏晓天坦诚地说道。
“活下去……”
虚空鱼的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让我活下去吧，既然一切都是你所创造的，那么你一定可以做到”
“没错，只有我能做到，因为这种打破命运的行为，正需要身为‘命运’代言的我来做才能成功”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复生
“我可以帮助你——作为第一个找到我的生灵，你值得得到我的帮助”
虚空鱼思考着，仿佛还要说什么。
“作为回报，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夏晓天皱着眉问道。
“既然我已经决定尝试打破命运，那就让我看看雪崩究竟会有多大吧……不论你将来要做什么，要如何行动，都要让自己的影响力扩大，最好能够扩散到尽可能多的世界”
夏晓天睁大眼睛，他完全没想到虚空鱼一下决心便如此坚决。
“很多事情，既然要做，便没有那么多多余的顾虑了，成为混沌的代言吧，让我看看，完全地混乱会对未来带来什么改变”
“混沌”
夏晓天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混沌，即为规则和命运的反面，这是刚好与我相反的力量”
虚空鱼话音刚落，夏晓天就感受到了自己巨大的变化。
笼罩世界倒影的迷雾开始逐渐散去，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动人，心脏的跳动之声回归了。
“已经开始了？”
“嗯——你大概不会再回到这里了，世界倒影，是生灵濒死时才有可能看到的”
“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
虚空鱼澄澈的双眼中毫无杂质。
“藏在我脑海中的艾丽卡残余，她们，还在吗？”
“她们留下了类似烙印的东西在你的灵魂之上，如果你未来实力提升到难以置信的地步，大概还能找到她们吧”
虚空鱼的语气竟然也有些不太确定。
“你……还会留在这里，留在艾丽卡的身体里？”
“这取决于你，这片区域的世界倒影由你形成，如果有一天，世界倒影的主轴不再是这个女孩儿，我也许会变成别的什么”
“大概永远不会改变了”
夏晓天露出坦然的微笑。
“生灵们的情爱，我不太了解，但我觉得你没有撒谎，你们真是没有爱就无法活下去的事物——信奉虚无缥缈的存在，这是我无法理解的”
虚空鱼虽然嘴上如此说，但神情却很温柔，这种情不自主的温柔，让人有些唏嘘。
夏晓天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在这个世界倒影消失了。
离别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说道：“生灵只见的爱之羁绊没那么简单，不光恋人，还有友人、家人之爱，你愿意补完我的灵魂，为我打破规则，在我看来和我们的世界里，父母对孩子的爱相似，毕竟你是一切造物的母亲”
“我救你，补完你的灵魂，只是为了有趣哦”
最后，虚空鱼只留下这样无喜无悲的自白。
……
艾丽卡紧紧地盯着怀中的水晶器皿，眼神有些痴了。
“变大了？”
艾丽卡不确定地看着器皿，手有些颤抖。
突然，器皿中那缕飘忽不定的灵魂之火，猛烈的燃烧起来，很快就将整个器皿挤碎。
在艾丽卡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夏晓天的灵魂竟然越来越壮大，最终趋于完整——
“滋滋——”
在陨凤带来的不死之身能力的催化下，夏晓天的身体开始了重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仿佛没有遭遇任何阻力。
自然到令人害怕，就连艾丽卡当年复生，都用世界树的力量培育了十年，还是在躯体完整的情况下。
而且当年的艾丽卡也是有陨凤血脉存在于灵魂中的。这就让夏晓天的复生，显得荒诞不堪了。
“啊……”
艾丽卡张大嘴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回来了”
刚恢复身体的夏晓天赤身裸体，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话音和当年如出一辙。
“开玩笑……的吧，事到如今——我都准备和你一起消失了”
艾丽卡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脆弱。
“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在夏晓天话音未落时，艾丽卡就挤进了自己的怀抱，此刻的艾丽卡体温异常的高，整个身躯都泛着诱人的红润。
“多久了”
“两百年”
艾丽卡一瞬间就知道夏晓天想要问的究竟是什么。
“那——”
“你的家人和珍视之人一个不少，有世界树的帮助，他们的寿命将会比常人漫长无数倍，只是——你大概已经变成中古的传说了，当然也包括我”
艾丽卡一边说着，一边更紧得拥抱夏晓天，恨不得与他重合。
“两百年”
夏晓天露出感慨的神色。
实际上，在世界倒影游荡的时间，绝对要比这个时间还要漫长。
“我们在月球上？”
夏晓天看着周围荒芜的原野和闪烁着星光的黑色夜空，有些震惊，他看到了无尽远处的那个世界，那个熟悉的世界。
“没错，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我”
艾丽卡的身躯一直在颤抖着。
“既然我回来了，那么曾经将我们玩弄于鼓掌的人，曾经伤害和蔑视我们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夏晓天的眼神中露出点点凶煞的光芒。
“你有什么计划吗？”
艾丽卡轻声说道。
“总之，我们先不要回符文世界为好，我不想让‘他’察觉到我的复生，我想去虚空更深处看看”
艾丽卡看着夏晓天自信而熟悉的面孔，眼神中闪烁着怀念的光芒。
真是如梦境般的重逢，美好到令人觉得虚假，美好到违背了世间一切常理，简直就像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一样。
“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复苏的吗？”
艾丽卡抬起头，颤抖着说道。
“当然可以，不过这个故事很长，在路上，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夏晓天的眼神满含温柔。
……
“嗯——？”
符文师界的某处，面具人突然抬起头，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似的。
“规则……产生了乱流”
面具人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为什么会这样……什么被改变了——到底是什么”
面具人抓狂的感受着整个虚空的气息，然而感受得越深，神色就越发难看。
规则被改变，能够察觉到异样的，只能是起源于虚空鱼的他了。混沌的气息越浓重，未来被改变的事情也会越多，甚至最后他没法做到一定程度上的预测未来都是可能的。
他的内心开始变得有些焦急——未知的未来，对于他来说，是最为恐怖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法老世界
法老星环，是半人马座靠近中央位置的一个规模不小的星环，也是荒芜的半人马座中少数几个热闹繁华的星环。
星环由名为大、小法老两个世界构成，这两个世界所围绕的恒星亮度要比符文世界高上不少。
这个从视觉上距离符文世界最近的星环，夏晓天和艾丽卡两人花了足足四年才最终抵达。
不过对于真神来说，这样短暂的时光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映入两人眼帘的大法老世界，是一座长方形的规整世界，在世界的周围，数不清的大型金字塔在虚空中围绕世界飞行着，像是一座座会思考的孤岛。
在抵达大法老世界附近时，两人就已经能够看到不少来往的各色座驾了，有的座驾是奇珍异兽拉载的长车，有的则是凌空飞行的飞舟，这些在虚空中被当做远行工具的符器，往往具有长距离穿梭时空的能力。
在看到一辆由巨龙拉着的大车经过后，艾丽卡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他们……该不会因为这些座驾，节省了以年计算的时间了吧”
艾丽卡的声音中混杂着些许疲惫。
“大概是这样吧，虽然在虚空中漂泊几年，对我们这些真神来说没什么大碍，但虚空中漂泊的生灵不可能都是真神，对于他们来说，节省时间是很重要的——我们最好也搞到一个可以穿梭时空的座驾”
夏晓天两人不断靠近各种走兽飞禽奇船异宝川流不息的大法老世界，远处的一座漂浮着的金字塔内，一小队陌生生灵正在向他们两个靠近。
“你们两个没有神王的许可烙印，亮明你们的身份和目的，人族”
这一小队人马都是戴着金色面具，身着白色布衣的高大人种，他们都拥有着一双如冷血动物般的竖瞳，为首者警惕地看着夏晓天两人。
夏晓天和艾丽卡都隐藏了自己真神的气息，看起来和一般人族没什么差别。
“我们是虚空中的旅行者，已经有很多年没看到如此繁华的世界了，不知你们的世界是否欢迎外来者呢？”
夏晓天小心翼翼地说道。
“旅行者？你们的穿梭符器呢？”
为首的队长挠挠头好奇地问道。
“……我们在一个荒芜的世界遭到了怪物袭击，穿梭符器坏掉了”
“等等——你们不知道我们的世界吗？”
“不知道，我只是看到这里的恒星亮度很高，所以觉得这里应该还算繁华”
夏晓天仔细斟酌着自己的言语，又稍稍掺杂了些谎言在其中……他绝不想让对方认为自己是柔善可欺的边陲土著，那样会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
“你们……难道不是半人马座的人族？”
队长此言一出，他身后的面具人们也骚动起来，看起来是很少有见到不属于半人马座的生灵。
“嗯”
夏晓天虽然如此说，但其实他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半人马座”究竟是什么，现在的他对于整个虚空的知识还是一无所知的。
艾丽卡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夏晓天处理一切。
“远方的客人，我们的世界名为‘大法老世界’，由神王图埃尔统治，而我和我身后的战士，是和图埃尔神王同族的‘大河族’战士”
“原来如此，我和我的夫人都是普通人族，这次来到半人马座也是很凑巧的——我们可以进到你们的世界中吗？”
“当然可以，随我去前面的金字塔获取临时烙印吧，你们只需要接受几项简单的检查就可以进入大法老世界了”
……
进入大法老世界的过程几乎没有受到太多阻碍，在获得一份符文烙印之后，两人跟随着大批的穿梭符器的河流一起飞向远处的大法老世界。
大法老世界的大气比起符文世界的要致密坚固百倍不止，只有特定的几个开口可以允许生灵通过，而夏晓天和艾丽卡也不敢下落的太快，两人都感觉，只要速度一块，身体必然会起火。
“不愧是大世界，世界的自保机制居然这么强”
夏晓天感叹道，艾丽卡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由于在大法老世界上空，只有特定的几个入口可以通过穿梭符器，所以汇聚在一起的车流像是斑斓的彩虹一样耀眼。
虽然这个世界的太阳从虚空上看无比刺眼，但经过密实大气的过滤，抵达世界内部时，整个世界的亮度反而不如符文世界，天空呈现出一种快要降雨的灰蒙蒙的既视感。
世界中心，一座目测有几万米高的硕大金字塔岿然矗立，令人咋舌，夏晓天有些难以想像这种宏伟到极致的建筑物究竟是如何建成的。
他们的目的地，并非世界中心，而是世界南部的一座金色巨城。
“巨港城”
夏晓天展开刚才大河族人队长赠给他的一份地图卷轴，指了指目的地的方向，在地图上，巨港城的名字非常显眼的标注着。
这是一座虚空港口，来往于虚空的各个世界之间的商人、赏金猎人，甚至是隐藏的地狱势力都会经过这里，可以说，这座城池是汇集了万千世界元素的宏伟港口。
夏晓天通过地图之上标注的比例尺，粗略的估计了一下，整个大法老世界大概是符文世界的五倍大，而巨港城，则是半月城的十倍大。
巨港城中央，一座高耸入云的灯塔照亮了虚空中流浪的生灵的归途，塔尖之上，那颗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珠宝在阳光之下折射着显眼的色彩。
整个城池都是金色调的，不论是房舍民居，还是伟岸高塔，建筑的表面都像是镀了一层薄薄的金粉，显得华贵而奢靡。
“两位是人族吧！第一次来巨港？要不要我做向导？”
夏晓天和艾丽卡正望着远处如巨人国建筑般宏伟的城市发呆时，一个长着红头发、长着猫须和一只猫尾的少女半蹲着惊醒了两人。
看着神态与动作如此与猫相似的女孩儿，艾丽卡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靠近观察一番。
“诶诶诶诶，夫人，想要摸可要付费的”
女孩儿灵敏地跳跃到一旁的巨石之上，像极了真正的猫。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大图书馆和猫人少女
“付费……”
听着可爱猫人少女如此干脆利落的发言，艾丽卡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笑。
这名红发猫人少女看起来年纪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没有一丝符力气息，看起来只是纯粹的普通猫人。
周围有不少走下穿梭符器的各族人都开始向巨港城内部涌去，大多数族类都轻车熟路，他们三两成群，热切的交谈着，笑骂着，似乎在回味旅程中的趣事。
倒是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两个和这名猫人少女。
“你做向导？你年纪这么小，我怕你连街道都还没认全，可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夏晓天冷笑着说道。
“哼——我可是巨港最便宜、知道的东西最多的向导，激将法对我可没用，想要我做向导，必须先付钱”
猫人少女气鼓鼓地嘟起嘴，眼神看向一边，看起来真的像一只猫一样惹人怜爱。
“走吧夫人，前面有很多向导的，也只有某些拉不到客人的小孩子才会守在这里”
夏晓天果断地拉起艾丽卡的手向巨港城内走去，令夏晓天有些惊讶的是，艾丽卡竟然有些迟疑，她的目光屡屡投向猫人少女，眼神有一些奇异。
该不会——？
夏晓天心中有了些猜测。
“诶诶——别走啊，别走！客人老爷，我们有话好商量……这样吧，我只要十个法老钱，就可以带你们逛遍巨港的商街”
猫人少女显然禁不住夏晓天如此折腾，很快便认输了。
……
“这里是巨港最大的拍卖所，外边世界来的老爷经常会来这里买卖交易”
“这家店售卖一些常见的符器，老板人很好，你们可以向他定制一些符合你们要求的简单符器，一般三天之内就可以拿到东西了！”
“这里是大图书馆，外层大厅的书籍可以随意翻阅，内层大厅想要进入的话不但需要支付大量的财富，还需要为巨港城做出一些贡献，具体你们自己去问就好了——内层大厅可是有符文师老爷都需要的书籍存在”
“这里是猎人大厅，是悬赏、发布、接取任务的场所，据说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可以发布……”
“这里是……奴隶的交易市场”
“那边是巨港的符文师学院，学院长据说是巨港实力仅次于城主的真神，入学条件很苛刻呢……不过大河族的老爷们倒是可以自由入学”
红发猫人少女杰洛作为向导的功力确实不错，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将整个巨港城重要的场所都向两人介绍了一遍，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
看起来她做这一行已经时间不短了。
“怎么样，老爷，夫人，还满意吗？”
杰洛绽放出一脸乖巧的笑容，虽然有些勉强和劳累，但也算可爱。
艾丽卡不自觉的伸手揉了揉杰洛的脸，眼神中充满了宠溺与爱不释手的光芒。
“你是猫人族？”
夏晓天突然问道。猫人族其实在符文师界也有分布，但却不成气候，在混乱领域都无法形成一股凝聚的力量。
“也不全是，我是人族与猫人的混血，是巨港的最下等族类……夫人还是别碰我好了”
杰洛一边回答着夏晓天的疑问，一边从艾丽卡的手中逃脱出来。
艾丽卡明显是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
“老爷，夫人，该付钱了”
杰洛扭捏地说道。
“拿去吧”
艾丽卡将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石头递给了杰洛，杰洛一脸懵懂地接过石头，满脸狐疑地看着手中的这块灰石。
“这东西叫符文灰石，这么大一块，绝对比什么十个法老钱贵许多”
杰洛依然皱着眉头，有些怀疑，但当她抬起头时，老爷和夫人竟然都消失不见了。
……
“艾丽卡，你喜欢猫？”
夏晓天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但她很可爱，不是吗？”
艾丽卡用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看着夏晓天，倒是让夏晓天觉得自己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一边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大图书馆门前。
巨港的大图书馆足足有数十层，每一层都有近百排书籍罗列着，这还只是外层，位于外层的书籍大多是并不十分珍贵或者实用性并非非常迫切的书籍，但对于两人来说，亟待解决的就是常识问题。
虚空的架构是什么？星环、星座、世界……这些概念的真意是什么？整个虚空的势力格局又是如何？
这些对于巨港人来说是常识的问题，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则是难题。
两人分头出发，以一目百行的速度贪婪地攫取书籍中的常识与知识，身为真神，他们如今的记忆能力绝非普通人可比。
很快，半人马座、大、小法老世界、天堂、地狱等等概念渐渐在夏晓天和艾丽卡心中有了一些雏形。
“尼福尔海姆”
夏晓天口中念叨着一个远方世界的名字。
这个叫做尼福尔海姆的世界，是集合半人马座在内的几个星座共同的政治中心，尼福尔海姆的领主薇儿丹蒂女神可以直接向半人马座中的任何一个世界发号施令。
同时，尼福尔海姆也是一个被天堂改造的死世界，其中只有神族和神族的奴仆生存其中。
夏晓天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他和薇儿丹蒂女神无疑是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当年他斩杀掉女神的一个分神，一定是惹怒了她，虽然这些年来女神都没有更多的回应，但夏晓天也没想到这位女神竟然有如此高的地位！
他不知道女神何时会突然发难通缉他，所以，尽快提升实力才是最好的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
“爷爷”
昏暗的地下室中，杰洛蹑手蹑脚地走近木床。
“杰洛……我没睡”
一名神色倦怠、满脸皱纹的猫人老者缓缓地坐起身，在看到杰洛时，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
“爷爷你认识这东西吗？我好像被骗了……今天本以为运气好遇到了新入城的老爷，但他们只是给我丢了一块这种石头，说是什么符文灰——”
“这！这是你的雇主给你的？”
爷爷吃惊地看着手中的灰色石块，看起来极为震惊。
“怎么了爷爷——有什么不妥吗？”
杰洛有些慌乱地问道。
“符文灰石——这是符文灰石！这么大一块……卖个几万法老钱都不是问题！这可是真家伙啊！我绝不会认错！”
“几万？几万？”
杰洛彻底愣住了。她回忆起那个人族夫人宠溺的眼神，以及递给她这块石头时的慷慨神色，顿时感觉脑中天旋地转。
第二百六十八章 抉择
夏晓天和艾丽卡再大图书馆外会合，寻了一处僻静的酒馆，互相交换彼此之间查阅到的重要信息。
“这个世界是有下位天堂存在的，就在首都图埃尔城，神王图埃尔是彻彻底底的天堂爪牙无疑了”
艾丽卡一边饮下颜色猩红的烈酒，一边神色凝重地说道。
“不用太担心，即便天堂与天堂之间有交流，但我想更多时候他们也只是各自为政而已，我们只需要把自己当做单纯的外来客就好”
夏晓天的神情没有特别在意，反而盯着艾丽卡手中的那杯烈酒看个不停。
“……说实话，我现在有些看不透你——包括你的想法和实力”
艾丽卡郑重其事地说道。
“别这么说，艾丽卡，路途中的几年里，你以为我们结合了多少次——”
“和那无关！”
艾丽卡红着脸生气地打断道。
她接着说道：“你说你要复仇，向先祖预言家，向薇儿丹蒂，可我——感觉不到你心中的仇恨，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你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艾丽卡，你觉得‘混沌’是什么”
“混沌……秩序的反面吧”
艾丽卡脱口而出道。
“那你觉得混沌和秩序，哪个更合你的心意？”艾丽卡的语气非常随意，但艾丽卡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仿佛她回答错误，一切都会走上不可逆的灾难之中。
“我不知道”
艾丽卡诚实地说道。
“我这样说吧——你知道命运这回事吗？”
“嗯……不过我从来不相信——”
“如果我说我们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相信吗？”
艾丽卡愣住了。片刻之后，她缓缓说道：“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命中注定……过去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如果是注定的话——”
“那就太无聊了？……可是，真的有命运存在啊，这个虚空中，命运和规则主宰一切大局”
艾丽卡本想问夏晓天为何能如此确定，但看到夏晓天为之烦恼的样子，艾丽卡并没有再反驳。
“现在，我有机会成为混沌”
艾丽卡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都被凝固了，夏晓天的声音只有她可以听到。
“成为……混沌？”艾丽卡皱起眉。
“没错，成为混沌，打破一切秩序，打破一切命运，让虚空的未来呈现出一种高度的无序——我向某人这样承诺过，所以才获得了重生的资格，但我还是没有决定好——不可能就这样简单的决定吧！”
夏晓天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艾丽卡已经看出了他的异常。
突然，夏晓天感受到了手中的温暖，艾丽卡抓住了她的手，像往常一样将体温传递给他。
“我是用煽动的方式骗取了复生的资格，但成为混沌，成为混沌的代言人，意味着……意味着……”
“意味着与一切规则为敌？意味着……与天堂的诸神为敌？”
艾丽卡缓缓地说道，神情异常宁静。
夏晓天抬起头，看着艾丽卡平静的目光，有些痴了。
“这次的敌人，不是铆足干劲就可以击败的，最终的结果，可能是连累到我身边的所有人”
“如果有那一天，我们就都去死好了，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
艾丽卡的话异常坚决，但表达起来却显得轻描淡写。
“……说到底，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命运这回事呢？让我一直在误会中生存不好吗”
夏晓天呢喃着艾丽卡无法听懂的内容，但艾丽卡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你向某人承诺过，成为混沌的代言？”
“嗯”
艾丽卡突然笑了。
“如果不想做，为什么不毁约呢？是因为他会剥夺你生的资格，还是你想信守承诺？”
艾丽卡的话让夏晓天彻底愣住了。
“大概不会有事……毁约的话”
“那……其实是你自己想要毁掉这些规则吧，不然为什么会如此烦恼呢？”
艾丽卡的话语如同冷厉的刀锋一般从夏晓天的眉间擦过，一股恐惧感缓缓涌上他的心头。
“你可能比我自己都了解我”
夏晓天苦笑着说道。
原来自己从心底里是想成为混沌吗？自己难道生来就是恶魔？
“艾丽卡，如果我放弃这种想法，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在任何地方生活，我们可以把德洛丽丝带到其他的星座，躲开薇儿丹蒂的视野，我们可以过上安稳的生活——”
“那命运的事情呢？我们都已经是知情者了”
“那些怎样都好！我现在只要你，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夏晓天的诉求是那样的直接和恳切，仿佛悬崖边上挥手求救的人。
艾丽卡能够感觉到，此刻夏晓天是真的在渴求她，这种感情胜过了成为混沌代言、击败仇敌的感情。
“我——”
艾丽卡开口之前，心脏突然疯狂地跳动起来，血液在她的身躯里激荡，体温也变得异常高。
这种本不应该出现在神身体上的变化，预示着眼前的抉择究竟有多么重大。
“如果我说愿意，你就会和我一起永远远离战斗，远离纷争，是吗？”
“是”
艾丽卡闭上双眼，突然，过去的画面缓缓浮现在脑海。
战斗着的夏晓天……是全世界最不服输的男人，即便是面对诸神，他都会凭着本能向其咆哮，在燃尽最后的灵魂之前，他都会露出锋利爪牙灭杀仇敌。
而偏偏艾丽卡，也是这世界上最好斗的女人，不论是什么时候，她都会选择对敌人拔剑相向——因为她曾是女王，永远是女王。
“我不愿意”
艾丽卡的话让夏晓天的眼神变得无奈。
“接来下，我又要和你一起面对强敌了呢——为了证明我们的过去不是被什么命运支配着，只好将一切都搅乱了”
“你会后悔的吧”
夏晓天神色复杂的说道。
艾丽卡知道，刚才的夏晓天，应完全放弃了思考，将决定权交给了她，交给了等候夏晓天两百年的她，交给了有权利决定幸福未来的她。
“嗯……不过不论选哪个我都会后悔的，只好选一个我自己也想选择的答案了”
“我们一起把这个天堂掌控的虚空，掀翻吧”
两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毁灭般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