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师兄变了
“啊！”老龙在龙宫里咆哮翻腾，少不得又要将龙宫破坏一遍。
鼠爹早已习惯，淡定躲到老龟身下，等老龙脾气发完，屁颠颠跑过去给老龙按头，嗯——顺便接点龙息水！
鼠爹今日心不在焉，按的力道却如同刻在骨子里一般，不情不重，老龙舒服哼了哼，气也消下去不少。
鼠爹按完一边，打算移到另一边，谁知一时没注意踩了老龙的胡须。
力道不重，也不痛，但老龙此刻正在气头上，一爪将鼠爹按在身下，龇牙咧嘴就开喷。
鼠爹害怕得鼠脸僵住，老话脱口而出：“龙爷饶命！”
一堆鼠崽子立时围过来，吱吱乱叫，又是捏腿又是捏头，让老龙消气。
老龙烦躁的心被这么一吵愈发烦躁，龙头一甩将鼠崽子们全打飞，大嘴几乎抵上鼠爹的鼻子。
“你找死！”
鼠爹胆小，再控制不住，哇啦哇啦嚎哭着。
泪水鼻涕直流，眼看就要流到老龙的爪子上了。
老龙眼中嫌恶一闪而过，这副德行，他连动手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随手一扫，鼠爹帖地滑远，老龙了无生趣转身，窝在角落哀声叹气。
他如今这样子，就算生气又能如何？
被婧宸那厮抢了先机就抢了吧，反正他有龙族做后盾，上去了顶多挨顿打，伤筋动骨而已，小事！
……
而这厢，苏子静被婧宸出口之话震得不清，难道婧宸是觉得年纪到了，膝下无人继承，所以才要收徒？
“不行！”她言辞拒绝。
你有浮广这泡臭狗屎在前，什么师父不师父的，她绝不再拜！
婧宸有些可惜，这拒绝太快，决心太重，他都不好意思坚持。
婧宸手指抬起，那就退而求其次吧，“他认也行！”
他——也就是范成祥，指着自己问：“我？”
婧宸高冷点头：“本尊贵为堂堂大罗金仙，收你一个小小金丹为弟子，你赚大了！”
范成祥同样被这馅饼砸得不轻，张大嘴没回话。
婧宸又道：“我看你平时写写画画，是在练符吧。不巧，我符之一术成就尚可，区区九品符纸信手拈来，你感不感兴趣？”
范成祥张大的嘴瞬间合上，呆呆问：“真的？”
婧宸哼了哼，“不然你以为婧宸仙宫里的东西是何人所铸？你以为那几条龙是从何而来？还有是因何而被困？又如何心甘情愿为我所用——”
范成祥瞳孔一缩，谢谢东西他以为是困住婧宸的前辈留下的。
“我拜！”范成祥往婧宸面前一跪，大声喊：“师父！”
婧宸欣慰点头：“不错，乖徒儿。”
苏子静不知道该如何讲，木着脸看二人你拜我受，一副师徒关系非常好的样子。
魔族少年弱弱问：“这个问题很难吗？”
他的声音如同蚊子，能听懂他话的人听不到，听到的只知道他在叽里哇啦说话。
鼠媳妇瞪他一眼，现在谁会搭理你？
魔族少年委屈瘪嘴，还放不放他了。
这边拜师礼结束，婧宸终于想起他来，一张一合说出几个字。
魔族少年恍然大悟，猛点头。
这是答应了？苏子静看着婧宸眼神询问。
婧宸嗯了声：“放他出去吧，他会带你去找曼珠沙华。”
苏子静道：“他真知道曼珠沙华长什么样？”
婧宸卖起关子：“你看到就知道了。”
苏子静正要再问，范成祥拦住她：“师父自有他的打算，师妹莫要问了。”
苏子静听罢目瞪口呆，大大的眼不可置信看着他，仿佛不信这是他说的话一般。
范成祥尴尬咳了咳，倒不是有了师父忘了师妹，而是符术还没学会，在次之前，对这个半路来的师父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的！
苏子静面无表情：“师兄你变了！”
“不是这样的——”
“不用解释，就是这样的！”
苏子静狠狠瞪了婧宸几眼，径直出去了。
范成祥隔空喊几声，哪知女孩子闹脾气理也不理，就连鼠媳妇和大白狗都没带，只有那魔族少年没了影子。
范成祥一脸颓然，他真不是这个意思，师妹怎么不懂他呢。
婧宸嘿嘿笑着：“乖徒儿别急，小丫头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等她自己就好了。”
范成祥想冲他翻白眼，又想起符术的事，只能生生忍下去，嗯了声。
婧宸也不在意他态度冷淡，直接道：“趁此刻有时间，你把之前不懂的说出来，本尊给你解答。”
范成祥望着绝灵球外，师妹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让他看外面，绝灵球外黑乎乎一片，不知道如今在何地。
好在绝灵球很安稳，只要没有大动作，绝灵球也不会晃来晃去，说明外面很安全。
他叹息一声，走到婧宸身旁，将心中积压已久的疑惑说了出来。
婧宸都耐心一一为他解答。
问的越多，范成祥感觉心中迷雾也拨开越多。
他心中五味杂陈，作为正儿八经拜过师的浮广都没对他如此，这个半路来的师父却如此细心解答，竟比师父还像师父。
真正的师父是不是就该如九叶师叔和婧宸前辈这般？
他心中揣揣不安，理不清对婧宸以后该真正尊着，还是继续利用。
婧宸心里冷笑，小兔崽子，继承了本尊的衣钵还东想西想！
如此不孝子孙，换做以前，他早一巴掌拍死了！
不孝子孙范成祥问完疑惑，朝婧宸深深鞠了一躬，独自跑旁边消化刚刚学到的知识，还有理一理脑中复杂纷乱的思绪。
而苏子静这边，刚一出现，就被寻人的魔族团团围住，叽里哇啦说了一大堆，也不知说了什么。
有先前婧宸的科普，她粗略一扫，果真如他所言，这群魔族的角参差不齐，有长有短，也有直有弯，甚至还有一长一短不对称的。
胸前也没蚩尤的图案，只绣着一个大大的兽头，也不知代表着什么。
被吵得心烦——主要是听不懂！
她手里拽着魔族少年的手腕，狠狠捏了捏。
魔族少年终于见到一群属下，觉得可以不再受苏子静威胁，狠狠一甩手，对一群属下说了一句什么。
苏子静猜测是让他们来收拾自己，而且这群魔族也正在做这件事。
313：得不到就毁掉！
一群魔族青壮年不要脸攻击一个小女孩，换做谁都忍不了！
苏子静同样也是。
她紧紧拽着魔族少年，没给他甩脱自己的机会，一束火苗从掌心升起。
蓝色火焰出现那一刹那，魔族人一哄而散，在周边徘徊不敢上来。
魔族少年面如死灰，皓蓝专克阴邪，魔族也全其中一个——真是天要亡他啊！
魔族少年耷拉着脑袋，说了一句话。
围成一圈的魔族人瞬间安静下来，推搡间，一个长相憨厚的魔族人被推出来，站在苏子静面前。
“这位，姑娘，大人让我等，带你入林。”此人不是说的魔语，而是人族语言，磕磕绊绊，却能听懂。
苏子静竖眉看他，手心火光跳跃，“你们又想搞什么鬼？”
这魔族少年骗过她，她如今能信才有鬼！
异火皓蓝让这群只有两个金丹领头的魔族人不敢妄动，防备之余又生怕魔族少年被伤到。
尽管他不得魔尊宠爱，却免不了贵族身份，他出了事，他们一群人都讨不了好。
那魔族人忙道：“姑娘误会，大人臣服于姑娘，往姑娘宽恕。”
苏子静冷哼一声，揪上魔族少年，“那还不带路！”
至于臣服什么的，她也不需要，只要在找到曼珠沙华前这群人听话就行。
魔族人不敢不从，忙在前方带路。
这一路可谓是苏子静赶得最轻松的路了，遇见妖兽，这群魔族人像是见到杀父仇人一般上去一通乱砍，直到砍个稀巴烂才停手。
苏子静面无表情看着，心里却疯狂吐槽，太恶心人了！
期间为防魔族人又起幺蛾子，苏子静将一条龙魂拿出来遛了一圈，见识过龙魂的魔族人敢怒不敢言，但一有空就围成一团对她指指点点。
苏子静听不懂，却知他们肯定在商量什么坏点子，因为魔族少年的表情一日比一日松。
一连走了四日，最后翻过一座山后，才抵达毒瘴林。
毒瘴林占地不小，站在山顶也望不到头，上方飘着浓郁雾气，终年不散。
这种雾气不像普通雾气是白色的，而是灰中带着黑，暗沉沉的，像是烧东西升上去的黑烟一般，一看便知雾气有毒。
苏子静静静朝山下走，魔族少年悄悄看她，见她不忙不乱，心里没底，低下头看脚下。
走到山下，望着眼前与万兽境紧挨着不分你我的毒瘴林，默默握拳，叫来那名会说人族语言的狼良直接道：“解毒丹拿来。”
通过这几日的了解，苏子静勉强理清该怎么去区分魔族人。
魔族中人只取名，没有姓，而姓，通常是这些魔族人成年后第一次打到猎物的名字。
就拿狼良来讲，他的名字由父母取，姓是因为成年后猎到的第一头妖兽是一头狼族妖兽。
当然还有不同的，就像那魔族少年，他名希，姓黎，由魔尊亲自赐名，倒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黎希的身份狼良只略提一两句，再深的，无论苏子静如何问，他都只摇头不说话。
苏子静撇嘴，这副模样，不就是提醒她，黎希是有魔尊护着吗？
嗤！
苏子静不屑地笑。
她要是真想杀黎希，魔尊也不一定能挡住。
狼良呆木脸。
苏子静又道：“把毒瘴的解药给我。”
狼良这才有了反应，“没有解药。”
“骗谁呢！”苏子静伸手就拽住偷偷想逃的黎希，不悦道：“别啰嗦！”
话不多，恐吓意味却极浓，黎希身子颤抖，白着脸把狼良骂了一顿。
狼良目露震惊，竟不理黎希，梗脖狠狠道：“没有解药！”
二十几个魔族人虎视眈眈站在狼良身后，这是想策反黎希？
苏子静想，看来这群魔族人对这道防线很在乎，誓死不愿说出毒瘴林秘密。
不过，她是那种别人不说就放弃的人吗？
她恶狠狠道：“你们不说可以，大不了我用皓蓝把毒瘴林全烧了！”
皓蓝之威，谁人不知？
一个小火星就能烧毁一座山，毒瘴林又能撑几时？！
“你！”狼良怒指苏子静，“你敢！”
苏子静呵呵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让它永远不存在！”
其余人听不懂，但能看懂狼良的表情，纷纷怒目而视。
狼良眼眶通红，被气得说不出话。
苏子静抬手，皓蓝在手心跳跃，像是找到魔族人的软肋，她心中安定下来。
黎希用处已然不大，她推开黎希，把玩皓蓝问：“考虑好了没？皓蓝出手，可就收不回了！”
这下所有魔族都明白苏子静想做什么，心里重重一跳，都看向黎希。
现在已经不是舍弃黎希就能解决的事，而是整个魔族的大事。
毒瘴林一旦被毁，魔族失去天然防线，那以后和人族对战就没有优势可言。
他们能放肆长达几百年，不就是仗着毒瘴林吗？
黎希脸色苍白，他原是想着，一旦进入毒瘴林，这人族没有解药，还不是如同菜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就算这人族做不成鱼肉，毒瘴林是魔族地盘，他们一旦进入，逃跑轻而易举！
谁知这人族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不给解药就要烧了毒瘴林！
她可知毒瘴林中有多少生命？
无故欠下这么多杀孽，是要遭天谴的！
这也是为什么人族以前不做，因为这是他们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
黎希愤怒说了几句话，狼良翻译一字不差，就连面部表情也很相似，“你就不怕遭天谴吗？你们人族不自诩是正义之士，代表天道，立志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吗？你敢烧毒瘴林，你会后悔的！”
苏子静听罢狞笑着，浑身妖气散出，“你现在觉得我敢是不敢？”
魔族人瞪大眼，此人竟是妖族！他们为何一开始没觉察出来？
苏子静大言不惭搬出鋈明，“你们魔族两千年前对妖族赶尽杀绝时怎么不提天谴？把鋈——明尊关进极境之地日日折磨时怎么不提天谴？”她抬手指一圈，“要遭天谴也是你们遭天谴，我就算烧了毒瘴林又如何？那不过是因果报应，我是来报仇的！”
314：毒瘴林
魔族人彻底呆掉了，要是换做人族，他们还能冷嘲热讽一阵，但是妖族——
魔族人咬牙切齿，这个疯子！
狼良不甘，“你要找的东西，就在毒瘴林中，毒瘴林被烧，你得不到好处！”
“难道我不烧就能得到？”苏子静嗤笑，脸马上拉长，“别跟我废话，你就说给不给！”
她手心的火焰仿佛压制不住一般，火苗直往毒瘴林方向偏去。
魔族人心跳砰砰，生怕火焰脱手飞出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要命的！
黎希狠狠看她，妖族果然该死！
苏子静看他们犹豫不定的样子，顿时不想多费口舌，屈指一弹，皓蓝飘飞过去。
魔族人大惊失色，黎希脱口而出，“给！”
谁知皓蓝以极快之速飞到毒瘴林中，遇物即燃，熊熊大火不过一眨眼间。
火光下，苏子静泛红的脸冷然，竟冷眼见火舌扩散。
狼良举戟而来，神情冰冷，“你该死！”
随他而来的，还有另一个金丹期魔族，以及刚结丹不久，气息不稳的黎希。
苏子静冷哼一声：“尽管上试试，看看这皓蓝会不会因为你们动手而灭！”
三人齐齐顿住，停在她面前一丈远之地。
黎希忍气说了几句话，狼良犹豫一瞬，快速道：“你到底想如何？”
苏子静五指一收，早已烧出十丈开外的皓蓝火慢慢凝聚，围绕在苏子静身边。
她安抚住蠢蠢欲动的皓蓝，道：“我想如何你们一直不是知道吗？带我找到东西，还你们自由，很简单。”
“——行！我们带你去！”
苏子静笑了，“早说不就好了，何必非要闹到动手的地步。”
狼良呵呵一声，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他们这群人此次就是陪同黎希来完成他的成年礼。
这可恶的妖族女子先拿一尊骷髅害他们，又放出龙魂恐吓，如今还用皓蓝火威胁！
他越想越气，此刻却又不得不忍气吞生。
苏子静才不管这些人心里想什么，只要他们带他去找到曼珠沙华，其余的都随便。
她脸变得极快，上一刻还笑吟吟的，下一刻就如同疾风暴雨般，“之前就算了，当是个教训，下次再别啰嗦，我的脾气不好，听不得这些。”
“你——”
苏子静眯眼，皓蓝蠢蠢欲动，她环胸挑眉：“你什么？”
黎希狠狠踹了狼良一脚，吼出一句魔语。
狼良捏拳，又松开，复又捏紧，松开，反复几次后，终于点了头。
苏子静知道他们想法已经达成一致，便伸手等着。
等啊等，狼良终于磨磨蹭蹭走来，手中拿着一物狠狠放下，道：“此物悬挂于腰间，可挡毒物，三个时辰后，我再给你！”
苏子静眯眼，“三个时辰？”
她笑了，“看来还是要烧了毒瘴林才行。”
三个时辰一到，谁知这些人会不会给她解药？
只要入了毒瘴林，他们就是主人，自己人生地不熟，到时又没解药，她该怎么出林？
难道要一直呆在绝灵球中？
打的是好算盘，可这些人也太低估自己了！
狼良一滞，在他身后的黎希又踹他一脚，狼良身形踉跄一下，站稳后不甘地拿出一个玉瓶，狠狠拍在苏子静手上。
“里面的服下一粒，能抵一日，一共十粒！”狼良观察一番苏子静的脸色，又沉沉道：“此次出门只带了这么多，你现在就算烧了毒瘴林，我们也拿不出了。”
苏子静打开玉瓶闻了闻，笑眯眯地道：“够了，多了我也不需要。”
她就是去找曼珠沙华而已，十天足够。
“带路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毒瘴林中走去。
毒瘴林中无人防守，因为根本不需要防守。
里面妖兽也极少，能活下来的基本都成了剧毒之物，就算是一头二阶妖兽，遇见一个也很难缠。
林子环境似乎与万兽境差不多，只是树木眼色泛黑，是那种绿到极致的黑色，常常会有毒兽藏在一片叶后，匆匆走过去，无人会注意。
这些毒兽会趁此机会偷袭，人受毒雾阻碍，往往得手。
人族害怕，魔族因为破解毒瘴林秘密，反而当成自家。
进入自家门，魔族人浑身舒展，不如之前一般苦脸，反而说说笑笑，勾肩搭背。
苏子静听不懂，也不想听懂，只时刻注意周边。
不知魔族人是故意疏忽还是无意，行走不过几个时辰，苏子静已经打死四五个躲在暗处偷袭的毒物，魔族人却一个也没遇到。
是真运气，还是什么，苏子静不探究，只想早日找到曼珠沙华，找到前不宜再横生枝节。
有些事，在一再二可，再三恐引人反骨。
黎希窜上前去，勾住狼良肩膀，一边偷看苏子静，一边用正常声音说道：“再不远就到了，到时见机行事，早日摆脱这妖女，可懂？”
狼良没回头，哈哈一笑，笑不达眼底，板正脸，“大人放心，到时分开行事，能走一个算一个。”
旁边一人犹豫一下，插一句嘴，“我倒是觉得此妖女不像杀人如麻之人。这一路行来，她未曾动手，说明不会动手。不然带路只要一人足矣，这么多人，反而碍事——”
“你懂个屁！”黎希、狼良二人皆怒目看他。
那人撇撇嘴，不再说话。
他们交谈皆用魔语，苏子静不想听，可这些声音还是顺风传入耳中，烦不胜烦。
她快走两步，一脚踹在身侧一颗一人环抱的大树上。
嚓嚓几声，大树应声而倒，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树洞中钻出，纵身一跃跳向苏子静。
苏子静眼皮未抬，手指轻点，一团蓝火急射出去。
只听吱吱几声惨叫，一团黑灰从半空落下，落地无声，只一团粉末在野草叶上。
这是这几日的常景，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毒瘴林独有的一种妖兽。
此妖兽像个圆球，魔族人给它取名为滚滚首，圆滚滚，黑乎乎，毛茸茸。
滚滚兽长毛中有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粉末，在抖动时，那些粉末会到处扩散，一旦吸入，幻境就如同现实，让你沉迷其中。
它们的四腿又细又短，时常把腿藏在毛中，躲进树洞口中。
315：癫狂若痴
毒瘴林树木大都发黑，这种毒兽与树木同色，能躲开的极少。
此种最善隐身的妖兽她都能发现？莫不是她听懂了魔语，又故意踹断大树，来警告他们老实点，结果误打误撞，找到这原本准备偷袭她的滚滚兽吧？！
魔族人心中都闪过这句话。
黎希等人鸟兽状散开，再不敢勾肩说她小话。
一路倒也安静，再走不过一日，隔得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其中还夹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
遥遥望去，一片红海。
苏子静木木冷冷的脸瞬间绽放，惊喜又惊讶，她感受到了与神秘气息同宗同源的气息！
虽然微弱，却成片，连带着身体左边隐藏起来神秘气息骚动，叫嚣着让她赶紧去看。
这就是神力吗？——苏子静想。
她定住脚，稳稳的，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她不能急，至少不能让这群魔族人看出她急。
可是——
黎希回头看她，见她脸色依旧平静，不由说了句什么。
狼良翻译：“前边就是黄泉花海，是你要找的东西。”
苏子静脚步微顿，又恢复自如，淡淡嗯了声。
——原来此花在魔界名黄泉，难怪那少年不知道曼珠沙华的模样。
黎希诧异，着急找黄泉花的是她，拿他威胁仆从是她，放火烧林威逼利诱要找花的是她，如今不疾不徐，镇定自如的也是她。
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是急还是不急？
黎希越发搞不懂这妖女是什么意思。
好在他路已带到，再是什么意思，应该也没他的事了吧。
走近花海，已经做好准备的苏子静依旧激动地双手颤抖。
为防被人看出，她垂下双臂，将手隐在袖口中，木然看着眼前的红色浪潮。
微风吹来，一层层浪潮由远及近，带着一阵阵刺鼻气味和花香，猛地打在人脸上。
苏子静不适皱眉，黎希捂鼻咳嗽，好容易缓过来，对着苏子静拱手说话，这是想走吗？
果不其然，很快狼良就解释说黎希闻不得黄泉花的味道，又是作辑又是解释。
魔族人早已按耐不住，还不等她回答，就想从各个方向离开。
苏子静淡笑摇头，“不行。你们暂时不能走。”
黎希、狼良唰地变脸，狼良低吼：“你别太过分！”
苏子静摇头笑：“我如何过分？只是东西未取到手，人还在毒瘴林，万一你们离开后找来帮手，我又该如何是好？但是只怕不得不留下了。”
狼良脱口说出：“不会！我们才不像你们一般言而无信！我们说到做到，绝不会来找你麻烦，只要现在放我们离开。”
“我们这般是那般？”苏子静道：“魔族人要真是言而有信之辈，人族便不会这么多年间都备受骚扰。”
狼良脸腾地红了，不知是羞还是恼，或者二者都有。
“你！”他抬手指苏子静道：“你懂什么，不许污蔑魔族！”
苏子静甩手：“我不跟你这瞎子、聋子废话，现在你们想走肯定不行，先给我摘花，等摘完我自会放你们。”
狼良一口郁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喘息急促。
黎希拍拍他肩问话，狼良一字不差解释。
好家伙，魔族的少年郎们纷纷变脸，一个个都恨不得当场结果了苏子静。
“快干！”苏子静恶言威胁：“我时间不多，要是耽误了，你们都别想走！”
她现在特别像矿区监工人员，手里拿着小皮鞭（龙魂），魔族人自然就是那被小皮鞭抽着干活的苦命人。
一个个想反抗又不能，三个金丹，够这条龙魂塞牙缝吗？
至于筑基——咳，二十个一起上也对付不了这妖女！
劣势！
太劣势！
黎希泪流满面间被苏子静推搡进花海，一股蒜味直冲脑门，他控制不住咳起来，耳边传来妖女叮嘱：“连根挖，断了不要！每人挖够一千就能离开。”
狼良气急，还真把他们当苦力了是吧！
他憋屈翻译，魔族人大受打击，纷纷咬牙发誓只忍这一次，再来他们就要殊死搏斗了！
一群魔族急吼吼投入挖花行列。
这种活计远比他们想象中要艰难，此处土质较硬，他们又没趁手家伙，只有拿着三叉戟胡乱戳一通，但挖出来的往往没用，又丢一边去继续。
虽然整株不多，被挖出的缺口却越来越大。
苏子静也去铲了一下，太费劲不说，尘土还胡乱飞。
她想起自家师兄是土系的，便拿出绝灵球看。
只见那背对她的小人肩膀绷直，对面是一具骷髅，骷髅嘴巴张张合合，不知说了什么。
她眼珠闪了闪，范成祥就出现在她面前。
短短几日没进绝灵球，师兄简直像变了模样。
眼眶深陷，胡子拉碴，刚一出现还保持盘坐的姿势，手里拿着笔，想必出来前正在写东西，乍一换地方，他神情呆呆，一滴墨水顺势滴下，隐入泥中不知所踪。
“啊！”他突然尖叫，“我的符！”
苏子静顺势一粒药丸弹入他喉中，范成祥捂着脖子也如黎希一般咳起来，墨水滴到他衣袖上，迅速染黑一团。
咳闭，他爬起来，指着苏子静就要打，“死丫头！你还我符！”
苏子静一指花海，“师兄何不就地画符，正好帮师妹一个小忙。”
范成祥急顿停下，望着花海终是反应过来，忐忑犹豫一下，又恢复狂热模样，兴冲冲跑去，执笔在虚空写画着符文。
第一遍时，他不得要领，符文光华闪动，很快又化作灵气消散。
他闭眼片刻，深吸气，睁眼时笔又动起来。
灵气随笔而动，一写一画间，灵气心甘情愿停留在符文上，一张不用符纸的黄色符文飘在他身前。
随着他最后落笔一撇，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扭曲着飞到他身前不远的位置。
隆隆声响起，符文落地之处眨眼变成一个大坑，别说花了，连泥也不知所踪。
范成祥癫狂大笑：“成了！成了！此法果然厉害，厉害！”
“师兄！”苏子静气鼓鼓叉腰，“我要的花呢？”
316：熟悉的魔人
范成祥从狂喜中清醒，看到眼前这一幕，心虚挠头。
“师妹勿怪。”他道：“我学到新招，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他嘿嘿傻笑，忙问：“师妹要这种花吗？我马上给你挖。”
苏子静撇撇嘴，新招学疯了，如今也不如之前一般念着自己把他关在绝灵球中了！
这是好事，但她心中很不爽！
看范成祥晃悠跑去，苏子静忙道：“要整株的花，不要损坏的，我还不知是哪里能用。”
范成祥回头应是。
狼良气个仰倒，你都不知哪里能用，还不知能不能用，就大费周章让他们一人挖一千，万一不能用岂不是白费力气？
要是只要花不要根，直接一把一把割，省事又省力。
黄泉花娇嫩，一不注意就折断花杆，费心又费力，只用根虽然麻烦，但也不比现在麻烦。
此妖女是专来折磨他们的吧！
狼良将三叉戟狠狠插进土里，猛地一撬，大片土被撬起，里面还留着不少白白的根茎。
狼良顿时心塞，又浪费了！
突然地面一阵抖动，狼良忙抵住三叉戟稳住身体，抬目四望，发现刚刚还埋头苦干的魔族们此刻都抬起头，张望是哪边出现的震动。
一个身穿银白色道袍的男子站在花海中，手上拿着一支符笔，他面前的花海空出一大片，泥土像是被挖过一般，颜色深深浅浅。
朵朵黄泉花飘在土地上空，那男子哈哈大笑，“师妹，成了，成了！”
随着他一笑，黄泉花掉落一地，不少枝干被折断。
“师兄！”女声愤愤，“你又忘了！”
男子回头一看，哎呀一声，“忘了忘了，我太高兴了。所以忘了。”
他忙跑前去捡，一株，两株，三株……共一百二十三袖！
魔族人忍不住去数，数完心里重重一跳，居然有一百二十三株！
天呐，他们才挖不到一百株，这人族男子居然一次就挖了这么多，要这是他们的，那岂不是再来几下就完成妖女交代的任务了？
魔族们又心痛又沮丧，再不藏拙，把看家本领拿出来，就为了当农夫！
范成祥捡完花，又提笔画符，笔法虽然生疏，但笔尖灵气不散，紧张又轻松地画出一个松地符。
为何轻松，松地符原是最基础的符箓，时常用在种植上，在宗门时，他用的最多的符箓，便是松地符。
做外门弟子时，宗门会把一些琐事分配下去，由外门弟子熟悉一些庶务和技术，以免日后修为到头又无事可做。
他当时就接到种植灵米的任务，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去领一批松地符，去松土、引水、播种、收割。
为何紧张，他虽用过松地符，但画，却是第一次。
第一次画，也是第一次使用这么新奇的画符法。
待他收笔，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扭曲飞走，越飞越大，直直往地上盖去。
符文落地，泥土如同落在筛子上，争先恐后摇晃着。
一株株黄泉花曝露在泥土外，范成祥再次提笔。
他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唇紧紧抿起，认真写下一笔一画。
魔族人不由看痴，凝气屏息，生怕破坏他下笔的稳度。
最后一笔落定，符文变成一张大网，将漂浮于地面的黄泉花笼住，被范成祥收入储物袋中。
他终于放下笔，惊喜又疲惫，笑容满面。
苏子静心里吃味，又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今日的师兄又是一副全新的模样，比之在源火秘境时还要自信。
“师兄，恭喜。”
范成祥咧嘴大笑，“师妹同喜。”
三十年了，他终于找到修行方向了，是该同喜。
魔族人面目沉沉，咬紧牙关，该死的妖女，明明有更简单的法子，却非要他们一株株挖，该死！该死！
他们心里骂道，手上的三叉戟嚓嚓戳地，又急又气。
范成祥终于试完，摆摆手，“新法子是挺好，就是太费灵力，我先去打坐，师妹好了记得叫我。”
“去吧。”苏子静点头：“我很快就结束了。”
说很快，还是用了一天时间，这群魔族人才挖够数量。
黎希忐忑交付黄泉花，又忐忑问：“我可以走了吧。”
苏子静听完狼良翻译，点头：“东西放下，你们都走吧。”
狼良大喜，忙放下黄泉花，大喊大叫着把这群魔族人带走了。
苏子静将堆成山的黄泉花收进储物袋，才走向盘坐在大树下的范成祥。
许是刚刚魔族人离开时动静太大吵醒了他，苏子静还没走到，他就睁开眼。
目光清亮，嘴角带笑。
“结束了吗？”
“嗯。”
范成祥忙起身，“那走吧，毒瘴林中危机四伏，我们还是早日出去为好。”
苏子静也是这么想的。
曼珠沙华的味道实在是怪，她尝过花，味涩，尝不出其中有神力，又尝过枝干，味道奇怪，神力微乎其微。
只有根部，一股子蒜味，她捏着鼻子也没能吃下去。
所以她得再入一次极境之地，问问鋈明，这曼珠沙华该怎么吃才行。
二人相偕走过一段路，因解药不多，范成祥只能进入绝灵球里。
与以往不同的，便是他如今一点不反感将苏子静一人留在外面。
只因绝灵球内有一个符法大师在等着为他授课。
苏子静撇撇嘴，看着时而专心致志聆听骷髅说话，时而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师兄，一阵心塞。
将绝灵球塞到袖口中，她自己独自一人在毒瘴林中穿行。
走过不远，前方突然出现一队魔族人马。
苏子静忙躲起来。
那队人马都骑着魔蛛，看方向，好似是从外归来的。
领头的人爽朗大笑，与身侧一人说着什么。
苏子静听不懂，只细细关注游，无他，只因那领头人是熟人。
一别三十年，那人依旧还是那样，与在村子里见到的别无二致。
只是他的身侧——苏子静皱眉，那明明是人族，为何与魔族混到一起去了？
而且眉眼特别熟悉，她记不清在哪里见到过，只觉得很熟。
那是一位年轻人，筑基中期，眉目阴寒，她绝对见过的！
317：三品引雷符
苏子静冥思苦想一阵，依旧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不由泄气。
待这群魔族人离开后，她才疾步往毒瘴林外跑去。
来时花了四日，挖花又耽误一日，师兄又服过一粒解药，剩下的解药只够支撑四日，她耽搁不起。
好在离开时只有她一人，躲着人群跑，的确花不了多少时间。
三日后，苏子静成功离开毒瘴林，站在万兽境边缘的山脚下。
没日没夜赶路，她特别疲惫，找到地方藏好绝灵球后，就钻进去准备睡觉。
绝灵球里，鼠媳妇靠在旺财身上，陷在它的长毛里睡得正香。
范成祥和婧宸一跪一坐，前者手中拿笔，在白纸上奋笔疾书，后者一派指点江山的模样，对前者的横撇竖直指指点点。
苏子静走近看，只看到一团鬼画符一样的线条，不由撇嘴。
在符术方面，她十窍通了九窍，还有一窍不通。
倒不是笨，要她认认真真去学，也能学有所成，只是那弯弯绕绕的线条，她看一会儿就会困，还不如放弃。
范成祥仿佛在地上生了根，她来许久了，也不见他有反应。
婧宸不知有没有看到她，反正那副骷髅下无眼。
被无视的苏子静气鼓鼓将睡梦中的鼠媳妇捞起来，让她出去赶路，自己则躺在鼠媳妇刚睡的地方，闭起眼睛。
鼠媳妇豆大的眼珠上翻，认命捡起绝灵球，嘴中嘟囔，“死鱼！”
……
“师妹，师妹……”
睡梦中，苏子静被摇晃醒来，迷蒙的眼睛看着范成祥，“怎么了？”
几日几夜的范成祥眼眶里遍布血丝，精神却很充沛，满脸喜气道：“我刚刚学会了一张新符，你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试试威力。”
苏子静怔了怔，猛地仰躺回去，哀嚎一声。
“师妹，师妹。”范成祥又摇。
苏子静狠狠瞪了眼婧宸，都怪这老道！
婧宸不闪不避，一派淡然——不慌不慌，日子久了，他的好处才会来。
苏子静只得爬起来，带范成祥出去。
面前猛地多了两个人——还有被顺带出来的旺财，鼠媳妇淡定停步——不知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其实我自己出来就行。”范成祥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还没休息好呢。”
还知道我没休息好？苏子静哼哼，“那你呢，没日没夜画符，着魔一样。”
说起符，范成祥笑得像个孩子，急忙忙道：“师父教会我一张新的符箓，特别厉害，我演示给你看看，好不好？”
范成祥提笔就画。
苏子静撇嘴，好不好，好不好，你都做了，我能拒绝吗？
就在她想这些时，天空暗了几分，太阳被云层遮挡，让茂密的林间像是在黑夜中。
“这天怎么这么暗？”鼠媳妇念叨着。
苏子静亦很疑惑，好端端的，难道要下雨了不成？
乌云还在聚集，慢慢的，不止林间，就连空旷的地方，也陷入黑暗，仿佛突然天黑了。
乌云聚集后，随之而来的便是能把人压趴在地的天雷威压。
范成祥苦苦支撑画符，嘴中念念有词，“不过一张三品引雷符，为何威力这般强？难道是我天赋异禀，越级成符了？”
苏子静听在耳中，皱眉，引雷符？原来师兄画的是引雷符，难道真是师兄引起的异像？
念头刚闪过，苏子静猛摇头，这绝不是区区三品符箓能造成的影响，倒像是有人在进阶……
此地是万兽境，难道有妖族在渡化行劫？
她旋即又摇头，鼠媳妇的化行劫她见过，这也绝对不是化行劫能造成的威压，就算鼠媳妇弱，这威压也不该强上数倍不止。
苏子静目光沉沉，莫非有人或妖在渡化神劫？
就在她左思右想不得结果时，范成祥轻喝一声，最后一笔落下。
天上雷声隆隆作响，咔嚓一下，仿佛一把利刃破开黑幕，一根头发丝粗细的雷电往范成祥的方向劈打下来。
范成祥哈哈大笑：“成了！成了！”
苏子静猛地拉他回来，那雷电击在范成祥刚刚站的位置，冒起一阵黑烟。
黑烟散去，地上赫然有一个拇指大小的深孔！
苏子静望着天空，神色凝重，这绝不是三品符箓的威力！
“前辈！”鼠媳妇眼睛瞪大：“雷劫不在万兽境，在很远的地方！”
苏子静嗯了声，她怎会不知！
就在刚刚那雷电劈下来时，一股更大的隆隆声在东方响起。
且延绵不绝，直到现在雷声也未停下。
元仙门中。
白掌门连同九华山的所有长老、弟子像是逃命般，匆匆从九华山逃走。
不止九华山，而是整个元仙门弟子！
直到逃开距离元仙门百里地之外，才擦着额头上的汗停下。
如今这一刻整个东木都黑沉沉一片，天上各处亮起夜光石，一眼扫去，各种飞行法器飘在半空，还有炼气弟子匆忙间租了宗门的傀儡仙鹤，正骑在仙鹤上茫然看着门派方向。
九叶找到白掌门，“白师兄。”
白掌门看他，“叶师弟，以你看，师父此次成功率几成？”
九叶苦笑：“白师兄说笑了，正常时我都猜不到，何况这不正查时。如今只有师父自己知道了。”
白掌门嗨一声，委顿道：“这好端端的，雷劫怎么说来就来！师父猜测还有一年时间，这才过去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再快也没有这么快的呀。”
“白师兄放心。”九叶安慰他：“师父一向谨慎，怕是早有打算，不必着急。”
“就是有打算我才急。”白掌门忧心忡忡，“师父原本打算了一年，如今雷劫突然而至，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想必师父也是如此。”
九叶不再说话，双眼直视雷劫区——的确措手不及，还有许多弟子被困在雷劫中没能出来……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去。
“叶师叔——”
九叶看过去，目光柔和，“小纯有事？”
白纯以往冰雪般的面容此时微红，咳了两声，才道：“我想问师叔，师祖成功率有几成？”
九叶苦笑摇头：“不知。”旋即又道：“小纯不必担忧，有我在，元仙门不会倒下的。你如今气血逆流，当好生修养，别太担忧了。”
318：煊凤炼虚
雷劫到时，白纯正在闭关，她是被玉莲真人强行打断修炼带出的。
后果是近几年的苦修白费，以后可能还要花个几年去养伤才行。
不过白纯不怨不悔，视线投向雷劫区域——雷劫聚集在九华峰方圆百里，里面隆隆作响，谁也不知现在正在发生什么。
这种情况，她刚刚要是留在里面，还能活下来吗？
她不知，谁也不知。
世道就是如此，有舍才会有得，有得又必然有舍，谁也不例外。
她抿唇压下咳意，轻轻嗯了声，退到白掌门和玉莲真人身后，视线投向雷劫区域，担忧且后怕。
莫小琪压着妒意，心里将白纯狠狠瞪了一通——自那年被九叶罚跪后，她再不敢把对白纯的敌意摆在明面，至少不能在九叶面前。
人们的视线一直放在九华峰上，雷声每响一下，他们的心就紧一紧，然后又是一松——还有雷声，说明人无事。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最近门派相约而来，门派掌门与白掌门寒暄几句，也随着元仙门弟子一起盯着九华峰。
这一场雷劫，不止关系煊凤，更关系元仙门，还有各大门派。
雷劫久久未消，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
而苏子静，早已坐在极境之地的石台上，看着元仙门方向出神。
不过一个炼虚期的雷劫，竟如斯恐怖，那合体、渡劫、大乘期……等等，岂不是要毁天灭地了？
石台下传出笑声，“好，好得很呐。本尊还想着该如何避开煊凤那厮，如今好了，煊凤被雷劈个半死，短时间是顾不上这里的。”
他话音又落在苏子静身上：“小丫头，你要努力啊，一定要在煊凤老道反应过来前恢复，不然你我都得不到好处的。”
苏子静沉默片刻，才低低嗯了声。
鋈明心情大好，竟悠哉哼起不成调的歌曲。
一关两千年，身边无人给他唱曲，也亏他还能记得词。
苏子静实在听不下去了，真恨不得把他嘴给堵上！
“别哼了！”她问：“曼珠沙华怎么服用？这么大的事你都没说，还谈什么恢复！”
歌声悠悠停下，苏子静眉头随着歌声的变小而放松——还是安安静静为好。
就连一旁蹲坐的冰睛白虎也舒展眉头，肩上微微竖起的毛也放松下来。
“直接洗干净服用就是。”鋈明满不在意，又哼起音乐。
苏子静忍无可忍，信他才有鬼！
若真是直接服用就能恢复神力，那这厮绝对不会知道曼珠沙华有此功效！
他可是堂堂妖尊，倘若出门满嘴蒜味，他还有什么威风可言？
苏子静愤然起身，“那我服用不了，如此异味！不如等它慢慢恢复好了！”
她转身就走，鋈明愣了片刻，哎哎两声：“你那么着急做何？把曼珠沙华根部剥皮，洗净后用内火烘干制成丸药，就可服用。”
鋈明一口气讲完，苏子静又登登跑回来，“就知道你想阴我！早说不就得了？浪费时间！”
鋈明气个仰倒，这还怪他咯？
——嘿，好像真怪他！
这横公族的小娃娃心思咋这般多？让他无施展拳脚的机会啊。
鋈明呵呵两声，“怪我怪我。”
苏子静一本正经嗯了一下，“大人不计小人过，下次别犯就是。”
鋈明又是一倒，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他这次学聪明了，直接不答，把人就这么晾着。
只是他想的太多，苏子静也没给他回答的时间，拍拍手道：“既如此，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在此玩耍吧。”
她踢了踢冰睛白虎肥大的屁股，自己走在前面。
冰睛白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果断道：“老大，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哦。”
鋈明：“……”
等人走远，他才爆喝：“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玩耍？你要想玩耍，自己怎么不来试试！
对于一个被关两千年的人来说，这种玩耍是要命的！
……
三日后，天气终于放晴，元仙门一派喜气洋洋，皆因他们的师父（师祖）渡劫成功了！
经历六日雷劫，煊凤被劈得浑身是伤，虽成功晋级炼虚期，人却只能干躺着动不了。
雷劫过后的灵雨也只够修复被雷劈出的外伤，内里需要调养数年，或数十年才可痊愈。
不过，他就算动不了，如今也是天元大陆唯一的炼虚修士！
煊凤被几位元婴真人抬入自己洞府内，这其实已经不算洞府，不过一个屋檐挡雨，其他的都被雷劫毁了。
元仙门一片狼藉，那些遗留在门中的弟子到底没能扛过去，随着山门一起消失无踪。
就连山下的集市也破败不堪。
弟子们脸上却是笑眯眯的，与破败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陆续许多修士或飞或走进集市，东张西望时感叹：“不愧是炼虚期！元仙门好歹千年历史，如今毁于一旦，可惜，可惜。”
旁人听了笑他：“是可喜，可喜！以后看谁还敢说要超越元仙门。如今可是当之无愧的仙门第一呢。”
那说可惜的修士闻言哈哈笑，“对的，对的，是可喜，如今我们不就奔着这喜气来的吗？”
“走，去沾喜气去！”
人群哈哈大笑。
元仙门弟子一队队昂首挺胸从集市上过，他们是去采买材料，用于修复山门所用。
听了这这话，他们胸脯挺更高，挂在腰间的只有一个身份符牌，生怕挂玉佩珞子挡住它，让人辩不清他们是谁。
最近几日，更多的修士远道而来，就为看一看煊凤的尊容。
白掌门被各大门派缠得没办法，只能答应组织一次大型交流会，请各大门派，以及散修——总的来说就是喜大普奔，让所有修士都来元仙门参加，地点就设在洞天台。
这不仅是为了宣扬煊凤晋级炼虚，还想以以术会友的方式，来展现元仙门弟子的实力。
时间就设在一月后。
作为元仙门重点出名人物的苏子静和范成祥也收到了传音符。
可惜此时的苏子静正忙着嗑药，范成祥在绝灵球安了家，只三日出关一趟，验收这几日成果，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319：准备好了没
两张传音符飞在苏子静面前，她只听了自己的，范成祥那张被她收进了储物袋。
本就没打算去，听与不听没区别。
至于师兄——她都不去了，他还会去吗？答案是肯定的。
最近他沉迷于符术间，别说这无关紧要的什么以术会友，就连修炼，也静不下心，嘴里总念叨着：这张符怎么画，那张符该注入多少灵力。
以术会友，说白了不就是一场大型比武吗？这种事，也只有那些想在人前展示的人或是以宗门为家的人会去，就如苏子静这般懒散又没归属欲望的闲人，除非有天大的好处——比如比试第一奖水之心——之类的奖励，其余的，她都提不起兴趣。
不过水之心这样被神化的宝物，别说奖励，能让你看一眼都是天大的恩赐了。
胡思乱想间，她手里还拿着一把药丸，像吃糖果一般，有一颗没一颗往嘴里塞。
曼珠沙华的确能恢复神力，只是微乎其微，一千粒下去，也只恢复一缕。
她都记不清自己到底用了多少，反正神力饱和后就能使用，何必费劲去算到底还要吃多少。
……
一月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这日天气凉爽，日头被白云遮住，余光从云层缕缕撒下，即不晒人，也不阴沉，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入云峰上人山人海，擂台周围围满了人，几乎已经下不去脚了。
洞天台周围天空中，百十张华丽的椅子围成一个扇形，元婴真人们稳稳坐下，俯瞰洞天台下的各派弟子。
还有六张灵气四溢的蒲团，放在白掌门以往站的位置，是特意为他们是为六大门派的化神修士——哦不！是五大门派，还有一个自然就是天元大陆唯一的炼虚修士煊凤真人的宝座。
这些蒲团，据说是煊凤养伤时闲来无事所筑，而那些椅子，则是他随手画下的阵法，才能让这些椅子就算无支撑，在天上也能稳如泰山。
元婴期的激动得心跳加快，这可是炼虚前辈炼制的椅子，给他们坐——诸人低头看盘坐在高台上的化神前辈——唔，总感觉屁股有点烧。
化神修士自然气质与诸人不同，就算盘坐在地，也不显狼狈，反而低调高雅，让高坐的元婴真人们不敢轻视。
白掌门和九叶恭敬守在煊凤左右，听五大门派的化神真人吹捧自家师父，老脸不由红了几分。
什么“煊凤师兄仪表堂堂，我早料到师兄会突破，这不，就让我给料到了。”
哎哟喂，仪表堂堂和修为突破有什么相关的？难道雷劫还老脸劈不成？
这分明是在夸自家师父英俊，资质又好吧。啧啧，没想到化神真人也是人，还会拍马屁呢。
还有什么“煊凤师兄实力非凡，不用料也知道，就是不知师兄何时出关，让我等为你庆祝庆祝如何？”
看看，这不就约上了！
白掌门暗自撇嘴，想请教直说便是，还拐弯抹角，师父还要养伤呢！
好在有个识趣的“他如今身有重伤，不宜庆祝，让他养好再提不迟。”
不用看，一听声音白掌门便知此人是隐灵宗的卜影真人。
白掌门轻笑，不愧是和师父交好了数百年的好友，不像别人，一上来不是吹捧就是想问心得——
“白师兄？想什么呢？师父叫你。”
白掌门猛然回神，见九叶皱眉看自己，忙啊啊两声，转身恭敬道：“弟子在。”
九叶尴尬捅他一下：“师父说差不多可以宣布开始了。”
白掌门又啊了一声，就见自家师父疲惫揉额头，忙道：“弟子这就去主持，师父放心。”
煊凤挥挥手，手肘支在腿上，有气无力撑着下巴，看下面闹哄哄一团。
他从开始到现在，只说了那一句吩咐白掌门的话，其余时候都是淡笑不语。
如今又一直揉额头，一副疲惫拒人千里的样子，那些化神期真人只能惺惺闭嘴。
比试如火如荼进行起来，大部分的修士都聚集在元仙门内，就连散修，也基本到齐。
山上山下都是人，修为低的都上不去，只能围在山脚，看留影石上记录下的内容。
……
而万兽境中，苏子静吃完大部分的曼珠沙华后，神力也基本恢复，如今正站在极境之地的石台边，问鋈明放他出来的办法。
鋈明语气颤抖，“就入我上次教你的那样，用神力全力击打一根石柱。你只管用力，剩下的我自己搞定。千万记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倘若失败，煊凤老道必会发现，要再想试，怕是不会再有机会，明白吗？”
苏子静点头：“你放心就是，你也只管咬紧牙关，别还如上次一样吓我一激灵，明白吗？”
明白吗？
鋈明只想一口口水吐她脸上！
咬牙切齿道：“来就是！叫一声我就是你孙子！”
“别！”苏子静连摆手：“我可不想要你这么大的孙子。”
鋈明气个仰倒，啊啊尖叫几声。
冰睛白虎左右看看，颠颠跑远，抖抖耳朵趴下：真是无趣，又斗起来了。
鋈明尖叫，“赶紧的！别啰嗦！”
苏子静这才不慌不慌走近一根石柱，摸着石柱问：“你真准备好了？”
“——是！”还是咬牙发出的声音。
苏子静哦了声，抬手一掌拍在石柱上。
“嘭——”
“啊——”
掌力与石头的碰撞声带着一声尖叫响了起来，苏子静手一抖，埋怨道：“真是的，我一个三十来岁、青春正貌的神鱼一族，居然会有一个鸟族的孙子，关键比孙子我年纪还大，真是难搞哦！”
鋈明倒吸一口气，尖声骂：“你是不是找死？你要找死我成全你！”
苏子静一跳一丈开外，不敢相信地看着石台：“你居然威胁我？还忘恩负义！你真不是个东西！”
“到底是谁不是个东西？你动手时打招呼了吗？老子前一刻还在跟你说话，气还没喘匀你就拍下来！还忘恩负义？换作以前，你早死了八百回了！”
“你居然还怪我？”苏子静瞪大眼，“我怎么没打招呼？我有没有问你准备好了没？有没有？”
320：毁石柱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只听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冰睛白虎看着那道越裂越大的石柱，张张嘴，又闭上，伏地围观。
洞天台上，煊凤眼皮一直跳，心里也慌乱乱的，调整一下坐姿，只这个空档，就见他徒孙柳岸青又胜一人。
台下一片喝彩，与他对战的修士输得心服口服，抱拳说“多谢手下留情。”
柳岸青回之一礼，淡笑道：“承让。”
双方走下台去，柳岸青走到九叶身后站定，准备迎接下一场比试。
身后又响起恭维声：“师兄好福气，九叶师侄的资质本就是元婴一辈中的佼佼者，没想到柳小友竟也是如此，倒叫我们门下弟子都无活路了。”
煊凤轻笑出生，没答话。
那人就知这次没拍在马腿上，忙又说了好些这种话。
柳岸青背脊僵硬，他竟不知自己在化神真人心中这般厉害！
就这么一打岔，煊凤忘了刚刚心慌的事，眯眼看各大擂台上打得热火朝天的景象。
……
极境之地。
裂缝越来越大，鋈明顾不得生气，将自身囤积已久的妖力全数逼出。
那一刻，乌云密布，狂风呼啸，黑烟被狂风卷起，拧麻花般顺着风力旋转。
那根布满裂纹的石柱摇摇晃晃，嚓嚓的声音越来越大。
鋈明咬牙抵抗着。
狂风卷起苏子静的裙摆和头发，如同风浪中一棵牢牢长在地上的老树。
“老树”笑眯眯说：“你真的能行吗？要不要帮忙？”
鋈明分神咬牙呸了声：“你现在闭嘴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气急的人连本尊都不提了。
苏子静撇撇嘴，本尊，本尊的，自己都觉得拗口，这些人还非要装逼！
石柱晃动的弧度更加大了，苏子静哼了声，扭头就走。
开玩笑，这厮可是妖族老大，又是化神期老妖怪，此时不走，等他出来后还能有她好果子吃？
还是先走为上策！
鋈明此时无暇顾及她，且他如今被阵法所累，这些脚步声他也听不见。
苏子静自然知道，走到冰睛白虎身边，踢他一脚，“走啊，愣着干啥！”
冰睛白虎头也不抬，“我要等老大出来。你自己走吧。”
“你傻吧，你家老大被关两千多年，两千多年没洗澡啊！”苏子静夸张比划：“那他身上肯定又脏又臭，你要是等在此地看到他这身狼狈不堪的样子，你觉得自己还有几日可活？”
冰睛白虎一激灵，抬头问：“当真？老大可是化神大妖——”他又突然伏下：“你个小丫头就知道唬我，老大可是化神期大妖，随便用点妖力就可清理自己，怎会又脏又臭！”
“你不信算了。”苏子静一甩头，径直就走，“说你傻你还不信，你家老大是有妖力，可他能用吗？他要是能用，又岂会被关两千年？真是个呆子，救你命还不识好！”
冰睛白虎眼珠转了转，倏地睁大，好像这小丫头说的有点道理啊。
它看了看在狂风大浪中的石台——老大正冲关，顾不上它的！
冰睛白虎摇摇脑袋，果断跟上苏子静跑了。
苏子静看着身旁有她两个高的冰睛白虎勾唇：“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因为你这条小命可是被我救下的。”
冰睛白虎哼了哼：“你这小丫头也太抬举自己了，我还需要你救？再说了——”冰睛白虎正色道：“我可不是逃跑，而是去为老大准备洗澡水和要穿的衣裳，两千年了，也不知他的衣裳还能不能穿。”
苏子静噗嗤笑了，忙又捂嘴，忍得幸苦。
冰睛白虎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苏子静忍笑摆手：“没什么好笑的，我就是——就是有点忍不住……哈哈哈哈……”
她放肆大笑出声，一想到鋈明出关后等着他的是一大桶洗澡水，她就控制不住。
冰睛白虎到底有多嫌弃他家老大？让人家被关两千年后再出关，第一面见的竟是洗澡水！
不行不行，太搞笑了些。
冰睛白虎懵懵懂懂，大眼睛眨了眨，“你到底在笑什么？”
笑声突然停下，苏子静瞥他一眼：“你别问了，跟你也没关系。”
她蹦蹦跳跳跑两步，转过身倒退走着问：“对了，剩下的绛香草现在可以给我了吧，我还准备闭关几年，把净魂丹炼出来。还有，你们还答应开库房让我挑宝贝来着，千万别食言。”
冰睛白虎虎躯一抖，“你这小丫头也太坏了，净瞎说！我何时说过要把库房打开让你挑的？”
“呀，你们还真有库房啊。”苏子静惊喜道。
冰睛白虎险些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又听她讲：“我还以为没有呢。这话当然不是你说的，是你家老大之前讲的，你忘了？他的原话是这样的——小丫头，我这属下手中还有许多好东西，你要是答应我的条件，那些好东西任你挑选如何？——”苏子静下巴后缩，学着鋈明的语气道。
嘶——这话好像有点印象来着。冰睛白虎偏头思考。
苏子静笑眯眯道：“对吧，是不是想起来了？”
冰睛白虎不确定，“好像是——”
“是就对了！”苏子静一拍它长腿，“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家老大什么人你肯定懂的，他堂堂一位妖界尊者，缺你这两样东西吗？”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他还是神兽后裔，岂会言而无信？你放心给我便是，没什么可犹豫的！”
冰睛白虎嘴皮子颤颤，停顿片刻才道：“就算如此，也得等老大出来再说。还不知结果如何呢。”
苏子静敛眉道：“你这话可是看不起你老大？”
冰睛白虎啊了声：“岂会！你可别瞎说，我怎会看不起老大——啊呀，你这小丫头嘴皮子张太大了，什么话都敢说！老大可是妖族的神，谁敢看不起他。”
苏子静一拍手，“那不就得了，石柱已毁，法阵已消，你家老大还能出不来？快快快，别啰嗦！”
冰睛白虎张嘴还未开口，又被苏子静吼了回去：“你这样是想替你家老大毁约不成？你这用心也太险恶了！”
321：破东烂西
苏子静恍然大悟，哦哦两下，指着冰睛白虎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想你家老大出来吧！”
冰睛白虎大怒：“你别瞎说！”
她才不怕，啧啧出声，“原来如此！你家老大被关时你可是妖族一把手，如今你家老大要出来了，你就从一把手变成了二把手，还被人管着，要是他心情不好，你还可能从二把手变成三把手、四把手——”
“你闭嘴！”冰睛白虎扑上来咬她。
苏子静一闪，躲到旁边，“你现在拦我也没用，我要去告诉鋈明，说你这妖王对他有异心，让他快快换人。”
苏子静拔腿就往回跑。
冰睛白虎急忙脱口：“给——”
前面那迫不及待的女孩子猛地刹车，转身问：“给什么？”
冰睛白虎咬牙切齿：“你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哎呀——”苏子静夸张喊：“我都想要怎么办？”
“你别得寸进尺！”冰睛白虎生气炸毛，它如今明白了，这死丫头是专门坑它来的！
得了准许，苏子静自然不跟它一般见识，蹦跳过来拍它腿，“哎呀，跟你开玩笑的，着什么急，快走快走，就等你东西好闭关呢。”
冰睛白虎气急败坏，大鼻子冲她狠狠喷气，把人喷得退后一步，这才气咻咻走了。
苏子静嫌弃地擦干净衣服上不存在的鼻涕，耸耸鼻子，快步跟上。
……
苏子静瞪大眼，尖声问：“这就是你的宝库？”
冰睛白虎洋洋自得，“那是，我手上可是有妖族里所有的宝物，谁都没我齐。”它有些心痛，低落道：“你随便选，但只能拿三样。”
苏子静深吸口气，捡起一截枯树枝问：“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宝贝？”
冰睛白虎心急打她的手，宝贝似的接过放回原位，“你不懂就别瞎动，这可是菩提树的分枝，虽然它现在张这样，但它可是神树！等到合适的机会能枯木逢春——”冰睛白虎突然一顿，不耐道：“哎呀，我跟你说这干嘛，你又不懂。”
冰睛白虎赶走苏子静，让她去别的地方看。
苏子静脑门上黑线无数，这有个什么可看的？不就是一间地室，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连个可以放物品的架子都没有！
还菩提树，枯木逢春？
信它才有鬼！
她又捡起一块石头，还没来得及问，又被冰睛白虎给打掉了。
苏子静捏紧拳头，“你别告诉我这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冰睛白虎哼哼道：“不识货！这可是芥石，能刻画传送阵的，还有炼制芥子境域，你懂什么！”
苏子静疾步跑走，在角落扒出一根杂草，“来来来，你告诉我，这又是什么？难不成是吃了能升仙的仙草？”
冰睛白虎眼睛一挑，笑眯眯道：“你怎么知道的？这可是前妖王羽化前给我留下的，据前妖王说是前前妖王留下的，绝对是个宝贝！”
苏子静抬头看，怎么不下一道雷劈死这货？
难道是头顶上的土太厚，老天爷看不到？
她气急败坏地将杂草丢到冰睛白虎脸上，怒问：“那你告诉我，这堆破烂里我能动的是什么？”
冰睛白虎小心翼翼接过杂草，放回原位，还贴心把被苏子静翻乱的杂物又堆回去，这才为难地四处看，好半晌才咬牙：“这些可都是我几百年来收集的宝贝，哪一样都舍不得给你，这可怎么好。”
苏子静拳头紧了又松，一脚踢开一根不知是何物的东西，怒气冲冲走了。
真是信了他们的邪，什么宝物？一堆破烂玩意儿！
要早知道如此，她还急个屁！
让那老混蛋等着去吧！
什么玩意儿！
她抬脚甩掉一张被踩在脚下的纸，头也不回走了。
冰睛白虎小心翼翼捡起，吹掉纸上的泥，“不识货啊，不识货，这么多好东西都看不上。”
“把你爪子上的东西给我！”地室门口突然响起女声。
把冰睛白虎吓得一抖，纸张顺势飘走，苏子静快步过来一把捞起，恶狠狠道：“剩下的绛香草呢？”
冰睛白虎啊了一声，眼睛贴在纸上下不来，心痛啊，心痛！
纸突然消失，冰睛白虎气闷瞪她。
苏子静不甘示弱瞪回去，“给我了就是我的，你还想要回去不成？快把剩下的绛香草给我！”
“强盗！”冰睛白虎嘟囔一声，不情不愿从肚皮上挠了挠，一个小小的储物袋就夹在它肚皮的赘肉中。
苏子静简直不敢信，一个堂堂妖王，如此堕落？
妖族是没人了吗？
看那几层肉，别说藏一个储物袋，就是藏十个——也不在话下……
剩下几个字她还没来得及想，就见冰睛白虎又在肚皮上挠几下，掉出来一堆储物袋！
苏子静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叫，真是小看了！
这哪里只十个？二十个都绰绰有余！
冰睛白虎在地上扒拉许久，才在其中一个储物袋中找到绛香草。
拿出三株，不情不愿递过去：“只有三株。”
苏子静一把夺过，呸了声：“恶心！”
恶心？
“什么恶心？”冰睛白虎问。
当然是你恶心！
苏子静翻了翻白眼，“快走！我要出去！”
……
狂风散去，石台四分五裂，石台中凹槽的下方，有一间无顶得四周密封的密室，密室里刻画的全是符文。
鋈明额间大汗，盘坐在密室中。
少倾，他哈哈大笑：“你们如今才来，只怕晚了。”
他话音刚落，天上飞来两人。
“闭嘴！”一人喝道：“你别太得意，就算石台被毁，又能怎样？我们修就是！”
此人不是别人，他就是卜影真人。
而另一个，则是煊凤。
直到风起云涌那一刻，煊凤才终于感应出，极境之地中的阵法被破坏了！
他叫上卜影，抛下一众人的邀约，动用化神真人独有的缩地成寸的功法，没成想还是没来得及。
煊凤脸色阴沉，到底是谁放他出来的？
他当然不信鋈明会自己逃走！他要有这个本事，就不会被关两千年了。
“哈哈哈哈！”鋈明冷笑：“修？如今还有机会修？”
他一拍地，整个人往天上飞起，头顶仿佛有一张薄膜，他伸手一戳，那薄膜就如同空气般，直接消散了。
322：问
卜影冷哼，一掌压下。
一个虚无的手掌印压在鋈明头上，狠狠往下按着。
鋈明张狂大笑，“毛头小子，以为本尊这两千多年就废了不成？”
他迅速拉下脸，冷冷道：“今日就让你们两个好好见识见识，当初你们那不要脸的师父是因何害怕本尊的！”
话音未落，鋈明身后展出一对金色的翅膀，轻轻一扇，掌印立刻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卜影当即大怒，小小妖精，竟敢辱骂尊师，找死！
他抬手还想上，却被煊凤按住。
煊凤脸色苍白，内伤未好，又动用灵力长途跋涉，如今别说打斗，可能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就能让他吃尽苦头。
如今他二人连手也不能伤到鋈明。
“莫与他逞口舌之快，快走！”煊凤抓紧卜影的胳膊，对鋈明道：“我们能关你一次，自然能关你第二次！走着瞧！”
卜影犹豫一瞬，恨恨看了鋈明一眼，带着煊凤转身飞走。
鋈明呲牙，又遥遥喊：“喂，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是谁放了本尊？那可是你家精英弟子干的。”
你家？
你家是谁家？
煊凤、卜影停下，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写着：“是你家的？”
二人又气恼移开，哼，这种不孝子孙，是谁家的也不可能是他家的！
卜影回头骂：“妖物猖狂！竟敢毁我族子弟声誉——”
煊凤恼道：“快走吧你，这厮何种德行你不是不知，就你这张嘴，能说过他去？”
“那就这么算了？”卜影讶异地问。
“我如今有伤在身，等养好伤再找他算账！”煊凤沉着脸道。
不待卜影回，就听后方又喊：“啧啧，妄你二人费尽心机修炼，却不知身边有一神物在，得到她，比你修炼几十年几百年都强，真是傻蛋一群。”
鋈明哼哼，小丫头片子想和他斗？嫩了点儿！
他是不能对她不利，可这不还有别人吗？
他不过是一时“嘴快”透露出她的身世而已，这点小事，想必老天不会放在心上的。
鋈明在心里嘎嘎笑，眼神越发鄙视那停在天空的二人。
一副大义凛然的纠结样！装什么装？
想知道就下来啊！
难不成还以为这么干站着我就能嚷出来不成？
哼！
被骂傻蛋的二人脸色通红，这是气的！
卜影嚷嚷着：“你别拉我！我要下去和他比一场！”
煊凤果然松手。
卜影瞬间尴尬了，幽怨看了眼煊凤，嚷着要下去却又不动。
鋈明呵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煊凤小儿，你可还记得万兽境那突然出现的神兽气息？本尊告诉你，那神兽如今化作人形，就藏在你们人族之中，不但是你们门派里的精英子弟，还气运十足，哈哈，本尊就等着看你们被人家玩儿死。”他神色愈发猖狂，好似人族已经毁在那人手中一般。
煊凤阴着脸，喝：“走！”
卜影依依不舍带他离开了。
鋈明看着遥遥远去的身影，哈哈大笑。
笑完后才盘腿坐下，吸收灵气开始修炼。
他的身体比嘴实诚，才说这么几句话，人就心慌气闷，乱糟糟的。
被关这两千年，不能用妖力，浑身所需全靠那点神力维系，不然他撑不了这么些年。
不过自从用神力窥探那丫头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也是他着急想方设法也要和苏子静交易的原因。
想到此，他哼了哼，小丫头片子，等着瞧！
等煊凤回到元仙门时，太阳已经落到半山腰上，今日的比试已经结束。
那些弟子或坐或躺，在入云峰周围逗留。
煊凤未看他们一眼，径直回到九华峰，一纸传音符飞出他的洞府，往白掌门所在之地飞去。
卜影跟着他进去，站在他面前问：“你真信了他的鬼话？”
“这不是鬼话。”煊凤抬头问他：“你可还记得慕飞？”
“自然记得。慕飞师侄天姿卓绝，可恨那贼子下此狠手，否则他一定会化神！”
“那贼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元仙门中子弟。”煊凤不见生气，平淡道：“那日极境之地出现异象，我匆匆赶来，在一处湖泊觉察到水系神兽的气息，那时慕飞也在。”
“……不过短短数个时辰，他就失去联系，连神魂也找不出……”
“……尸体能凭空消失我信，神魂如何能做到凭空消失？”
“直到听闻那女弟子手中有芥子境域，我便信了。本不是一个空间里，肯定找不到。”
“而且不巧，我此次闭关也是那弟子的功劳。”
卜影皱眉：“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映像。”他吃惊问：“不过我听说那有芥子境域的弟子不过金丹期，又关你的修为何事？”
煊凤笑了笑，没答，道：“等等吧。”
等了不到半刻钟，白掌门匆匆而来，躬身喊：“师父，卜影前辈。”
煊凤颌首：“你把这三十年门内发生的一些事大致说一说，比较轰动的，奇怪的，引人注意的。”
白掌门愣了愣，“师父想听什么？”
“不拘什么，都讲来，”
白掌门看了卜影一眼，煊凤挥手道：“你卜影师叔不是外人。”
白掌门这才整理一番，道：“其实这几年也没什么大事发生。不过小事倒是有几桩。门内弟子发现龙魂秘境的其他入口，不过我们如今还没实验证明，不知真假，要等下一次秘境开启就知。”
“还有一桩也和龙魂秘境有关，弟子偶然在龙栖海底找到水之心一枚，又因水之心在源火秘境中获得十一个火种——”
他话未说完，卜影倒吸口气，“水之心？”
白掌门被打断，看了一眼煊凤，煊凤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白掌门这才道：“说起源火秘境，又不得不说有两个弟子，一个收服龙焰，一个收服了寒幽火——”
卜影又吸口气：“当真？”
白掌门无奈看向煊凤，心里喊师父，这些话说出去别人真不会以为是炫富吗？
煊凤没搭理他，而是问：“那收服龙焰和寒幽火的弟子的身世，你再说一遍。”
白掌门吸口气，才道，“说来让人嫉妒，那二人都是周师弟的弟子，一个名叫范成祥，六七十龄，刚结丹不过十年，资质中等，平平无奇。”
323：要活的
“他四十岁前都不出众，直到三十年前魔族来扰，他随门派去剿灭魔族，机缘巧合下被周师弟收为弟子，运气才慢慢上来的。”
煊凤问：“怎么个机缘巧合法？”
白掌门摸不着头脑，今日师父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听话道：“据说是引荐有功，周师弟特例收的弟子。”
“引荐谁？”
“是苏师侄。苏师侄单水灵根，纯净度可达十成，周师弟一眼就看上了她。”
纯净度十成的单水灵根？
卜影又吸一口气。
是他想的那样吗？
煊凤又问：“把她的来历仔细讲一讲，你要不知道，就换别人来。”
“知道，知道。”白掌门忙道：“苏师侄是魔族屠刀下的幸存者，被周师弟发现后直接收为真传弟子，”
“……她二十岁结丹，在龙魂山上，引出龙魂为她挡雷……”
“……莫名从他处进入龙魂秘境，且还误打误撞找到龙宫，得内一龙魂赠送芥子境域，还带回修仙界至宝龙息水……”
“……回门派进结灵钟三日，出来后修为全毁，一朝跌到凡人境……”
“……出门游历十年，再次结丹，偷进源火秘境又收服寒幽火……”
白掌门一件件将来，卜影只捶胸顿足，这是什么样的好运气？
好运气……
卜影突然问：“你怀疑是她？”
煊凤沉默不语。
白掌门却听出一丝不寻常来，忙问：“师父，苏师侄又犯事了？”
这个“又”字，让卜影怔了怔，“她难道经常犯事？”
白掌门犹豫一下，见煊凤未曾示意，只能道：“也不是经常，就是和周师弟关系不太融洽，也不合群——”
白掌门有些怔，不合群归不合群，但此人气运依旧好得让人嫉妒。
“犯最大的事也就是杀了大师兄。”
说出此话，白掌门心情复杂，虽然有点难堪，不想承认师兄会栽在一个金丹期的小丫头手里，但不想承认也无用，这是事实。
他如何能原谅一个杀害他师兄的人？
但为何他又会对这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他看了眼煊凤——哎！到底还是看师父的态度了。
卜影终于回过味，那小丫头才金丹期就能杀掉一位元婴巅峰的强者，实在少见。
这些人还不知当时的苏子静只有筑基后期，若是知道了，还不知得多吃惊。
煊凤沉默片刻后道：“你最近约束好门中弟子，出门在外的早日召回，最近我族会有场硬战打。”
白掌门大吃一惊，“师父，发生了何事？”
“万兽境有异，鋈明被人私下放出。”
不用说其他的，只有这两句话，就让白掌门脸色大变，“是谁干的？”
煊凤没回答他，依旧吩咐道：“抽出两个人手，去把那姓苏的小丫头带回来，记住了，一定要活着带回来！”
白掌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再问话，低头快步退出去。
等他走远，卜影忧心忡忡道：“要变天了。”
可不是吗，两千年前被人、魔联手打变的天，如今又要被打回来了。
人族人多，但比之魔族的来无影去无踪，和妖族的敏捷、强悍，人族真的太弱。
弱者占据一大片好地方，怎能不引人来抢？
这就是魔族为何在这几百年来屡次骚扰的原因。
白掌门径直去了执事堂，第一时间召集门内所有元婴长老，在执事堂大殿上吩咐下一系列事。
长老们都被鋈明冲破法阵一事打得措手不及，乱糟糟地左右商量。
只有九叶，端坐在椅一动不动。
白掌门看了他一眼，便喊停商量的人，“如今事态紧急，还是早日安排下去，也让弟子们做好准备。”
长老们不敢耽搁，忙慌慌走了。
白掌门看坐着不动的九叶，叹了口气，“叶师弟，你帮她已经够多的，如今师父发话，你还是别想了。”
“白师兄！”九叶转头定定看他：“师父真是因为苏师侄放出鋈明，才生气要带她回来治罪吗？”
白掌门愣了愣，“那是自然，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九叶哦了声，起身道了句“师弟先走了，白师兄慢忙。”
白掌门被搞得满头雾水，摇摇头就去发传音符去了。
离开执事堂的九叶往九华峰山顶飞去，来到煊凤的洞府门前。
一月前的破败仿佛还在眼前，他抬起头，看到被众弟子修复好，大盛往日的洞府，怔了怔，迈步进去。
屋内煊凤一人盘腿而坐，他闭着眼道：“越大越不守规矩。”
九叶躬身，“师父教训的是。”
不待煊凤说话，他自行直起腰，撩起衣摆，跪坐在煊凤对面，垂首不发一语。
煊凤睁开眼，眼里古井无波，“说吧，有何事。”
九叶这才抬头，直视煊凤问：“师父可否告知弟子，要抓苏师侄回来的理由。”
“难道她私放鋈明这一点还不足够？”煊凤皱眉，看着九叶的眼神似欣慰，又似责怪，“我知你怜她，只是此次她做出的事是与整个人族为敌，所以莫要为她费这些心思了。”
若真是如此，直接杀了便是，何必大费周章带活人回来。
九叶不置可否，叹息一声，“师父总教弟子凡事问心，如今弟子心中难安，又该作何？”
煊凤眉头紧锁，看了九叶一瞬，道：“难安就静下心，别想就好。”
“如何不想？”
“九叶！”煊凤斥道：“此事为师自有安排，你走吧！”
九叶躬身退下，退到门口，他突然道：“师父，弟子的恩和义都是师父教育，弟子始终铭记于心。外物终是外物，做不了自身。”
“滚！”煊凤涨红脸呵斥，“本尊如何，还用你一个徒弟来教不成！”
“弟子不敢。”九叶转身离开，背脊挺直，如松如杨，纵然身后长者怒气未消，也不改他傲然的背影。
九叶一走，煊凤脸上的怒气消失，凝眉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一瞬，便闭目打坐。
传音符如雪花般从元仙门飞出。
虽然事情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但好在此时各大门派都聚集在元仙门中，门内留守的并不多。
324：借地
万兽境中。
月光像是被牵引着，光束直射极境之地。
迷雾罕见的没出现，往日夜里各处疯狂的兽吼也没传出，静悄悄的。
细细听，又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颤抖声。
冰睛白虎趴在石台边，看着那个集月光于一身的金发男人。
老大果然不愧是老大，看这脸，看这身材！
冰睛白虎傻乎乎感叹着。
远处突然传来动静，它耳朵抖了抖，倏地起身，轻轻吼一声跑开。
“你来做什么？”冰睛白虎不悦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不满道：“东西都给你了，你还想干什么！”
苏子静哎哎一声，“我拿了你什么东西？不就是一张地图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本来就是宝贝。”冰睛白虎嘟囔一声，又嚷道：“你到底来干什么的？赶紧说，说了赶紧走。”
苏子静撅撅嘴，哼道：“着什么急啊。我就是想找你要个地方，能闭关一段日子就够了。”
冰睛白虎瞪眼，“你人族那么大的地盘不去，来跟我们抢什么！”
“我最近眼皮总跳，一定有不好的事发生！”苏子静指着脑袋，一本正经，“我的直觉很准的，所以我才打算在妖族中闭关。”
她张开手转一圈，“这里又安全，又隐蔽，一般人进不来，多好啊。正好我要试着炼丹，哪里不是一样的炼，只要有个容身地就行。”
“那你去找容身地吧，妖族没有。”冰睛白虎仰头就走。
苏子静哎呀一声朝前扑去：“明尊大人，你的手下要造反——”
“闭嘴！”冰睛白虎咬牙切齿，“你又要胡说什么！”
苏子静踉跄一下停住，哀伤道：“我帮了你们妖族、还有明尊这么大的忙，如今要一块地方闭关都不给，嘤嘤嘤～明明说好的，要把我当救命恩人一样对待，现在救命恩人有需要，你们却推三阻四——你这是想置明尊于不义的地步，你不是要反了是什么？”
冰睛白虎被她哭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脑仁儿疼，嘴比脑子反应还快，“给！给！给！”
苏子静一下就乐了，“那快走，快走。”
冰睛白虎怔了怔，嚎哭一声，被拖着走了。
一个娇小的女孩子拖着一个比她大数倍的白虎，怎么看怎么怪。
等冰睛白虎会到极境之地，已经是天明时分。
它垂头丧气靠在石台边，唉声叹气。
月光已经消失，鋈明仰头闭眼盘腿坐着，叹息声一声声传来，他皱眉，闭眼呵斥：“闭嘴！”
冰睛白虎眼一瞪：“老大，我又没说话。”
“没说话你叹什么叹？滚！”
“老大——”冰睛白虎委屈不已，“还不是你让我照顾那小丫头，如今她都敢骑在我头上拉屎了。我可是妖王，面子也要的。”
鋈明怒气顿消，眼睛睁开，四个金色瞳孔齐齐看向冰睛白虎，片刻后哈哈笑了，招手，“过来我看看。”
看什么？
冰睛白虎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嗷嗷一声：“老大！”
鋈明仰天大笑，直起身，修长的双腿缓步迈下石台，回头看了一眼石台，抬手挥过，石台寸寸粉化，直到消失。
他再次大笑出声，“真是畅快！我鋈明又回来了！人族，魔族！”他重重哼了声，“这些账，我们总要算的！”
冰睛白虎一激灵起身，“老大，要去打架了吗？”它颠颠围着鋈明转一圈，蹲在他面前嗷嗷道：“太好了，它们早准备好，就等今日了！老大，先打谁！”
鋈明睇它一眼，冰睛白虎耳朵一收，有些焉。
鋈明绕开它，负手往冰睛白虎常来去的方向走，“煊凤那厮正在庆祝，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冰睛白虎一听倏地直起耳朵，扭身跳两步，乐颠颠道：“我马上去召集小弟们！”
哎呀！等这一天真是等太久了。
什么凑凑热闹？
凑热闹就起去打架的！
鋈明笑眯眯看它跑远，自己闲庭信步在茂密的森林中游荡。
被关两千年，是该好好看看天地。
他所过之处妖兽皆避让，整个万兽境就如同他的后花园一般，而这些妖兽，则是他在花园中养的宠物。
一只四阶大圆满的妖兽正好与他正面撞上，慌不择路地躲到一颗矮树下，熙熙攘攘的树叶子遮不住它的大体格，只见它瑟瑟发抖，矮树也窸窸窣窣响动。
鋈明叹一句，“你倒是运气好。”
说完这一句，他径直走了。
那妖兽这才小心翼翼转头探，见四周无人，一溜烟跑没了影，至于那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它根本听不懂。
……
自从慕飞被害后，万路仙集的城主就换了人，而换过来的，自然还是元仙门的人。
这位长老不比慕飞，修为只有元婴后期，对下面弟子而言，元婴后期管理他们绰绰有余，但对于那些长老而言，却不是那么回事。
新城主道辛真人坐在首位，对下方或坐、或躺、或倚，没个正形的几位元婴真人道：“各位道友对此次万兽境异象有何看法？”
没一个人搭理他，这些人闭眼装睡、窃窃私语，装作没听见。
道辛面皮上有些挂不住，这群人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长老，有半数人都比他修为要高，此时能听他话的几乎没有。
他气啊，却又说不出口，只能一拍桌子，“各位，万兽境中可不止我元仙门一家，你们若是不想商量，那我就代表元仙门做决定了！”
昊宇自从慕飞被杀后，就变得沉默许多，如今听了只点头，“道幸师兄做主便是。”
道辛的脸色这才好一些，再问：“那你们呢？”
窃窃私语的人不聊了，装睡的人也伸个懒腰。
有人道：“鋈明都已经出关了，这万兽境还有人族什么事？以他的脾气，别说一个万路仙集，就是十个也能给你全毁了，咱们还是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这种决定相当懦弱，有人不乐意了：“你一个堂堂真人，如今竟说出这等话来，丢不丢人！”那人一拱手：“我请道辛道友请示煊凤真人，让真人前来退敌！我们人族以前能关他两千年，如今也能！”
325：天元乱1
道辛火气上涌，看着那说话之人，“道友如此自信，不如你去如何？”
那人大义凛然回，“我一个小小元婴，如何能敌化神期大妖？道友开玩笑了。”
“我开玩笑？”道辛起身，“煊凤师叔重伤在身，你还让他来退敌，这到底是来退敌的还是来送死的？”
“道友此言差矣，煊凤真人如今是人族唯一的炼虚修士，代表的是人族的士气。”那人亦站起身，挺挺背，“他来不需要动手，往此地一站，那些妖族宵小自退。此举可是利全族的大事，真人慈悲，自会决断，你在此千方百计阻挠作何！”
好大一顶帽子！若煊凤师叔不答应，岂不就是不慈不悲？
道辛呵呵笑了，“既如此，那道友自去请吧！”
道辛甩袖而去，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昊宇打打哈欠，“那我也走了，你们慢慢商量吧。”粗旷的嗓音在屋内回荡，高大威猛的背影也渐渐走远。
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人觉得无趣，哧一声：“谁也不是傻子。”挥袖离去。
走了一个，其他人也相继站起，往外走去，只留那提议的一人。
那人还义正严辞喊：“我说的是事实，你们此时不听，早晚会后悔的。”
门外走不远的人回头看，哈哈笑了，“也不知中苍门怎会派这么个犟牛过来，真是笑死人了。”
“牛俊，牛俊，这脾气倒是符合他的名字。”
中苍门一共也就几位元婴真人，这位牛俊真人在中苍门却是出了名的。
脾气犟不说，还总认为自己是正义使者，万事都有他说话的份，就像今日，仿佛炼虚期前辈都听他调遣一般，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几人笑着走了。
“不好了！妖族打来了！”
几人还没回到自己的住处，就听到外面街道上乱哄哄的嘈杂声。
不由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震惊：怎会这么快！他们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来不及多说，几人忙向城门口飞去。
城中弟子四散奔逃，把几位元婴长老气得不轻，抓住一个金丹巅峰的弟子吼：“跑什么跑！还不快去迎敌！”
那金丹巅峰的弟子脸色煞白，哆嗦着说：“前辈，妖族来了几十个化形期，还有一个化神期的，正在西城门叫嚣，让我们自行了断！”
那元婴长老心里一跳，几十个化形期？
乖乖！
万路仙集一共也只有十位元婴修士，这要是正面对上，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愣愣松开手，那金丹弟子忙不迭跑了，看这方向，是往东城门而去。
对啊！
他们可以往元仙门聚集！
炼虚修士来不了，他们可以去啊！
“诸位——”他转头喊。
谁知街上空空，哪里来的人！
他眼睛倏地瞪大，那正往远处飞的几个黑点，不正是刚刚与他同行的几人吗？！
他招手大喊：“你们无耻！快等等我！”
万路仙集眨眼间变成一座空城，不复以往的繁华热闹。
冰睛白虎望向头顶道：“老大，他们都被吓跑了。”
鋈明负手而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跑了就追。”
冰睛白虎高兴应声是，朝身后招呼一声，兴奋跨步，眨眼就飞出数十丈远。
身后一众化形期妖族跟随，浩浩荡荡往元仙门所在的方向飞去。
万路仙集如今虽然没人，阵法却依旧是开启的。
鋈明只轻轻一弹指，阵法就破开一道口子，妖族鱼贯而入。
空巷！空房！空城！
妖族如同进入海里的鱼儿，四处扫荡，所过之处一片废墟，不到一盏茶，万路仙集就毁于一旦。
这些只是利息，后面才是报仇的时候！
鋈明冷冷笑着，长臂一挥，妖族们赶紧丢下一团大火跟上。
火光冲天，已经在几百里之外的元婴修士们回头看，捶胸顿足骂：“这群畜生！”
骂归骂，他们却不敢逗留，快马加鞭赶路。
飞着飞着，又与另一群人撞个正着。
这群人拖家带口，包袱款款，还有凡人夹在其中。
牛俊忙迎上去，对一个元婴初期的男人道：“洪文师弟，你们这是？”
洪文摆摆手，“莫提了！今日那群魔族不知抽的哪门子疯，全族跑出毒瘴林，如今正朝这边打来呢。”
啥？
牛俊只觉得耳朵嗡嗡，以为自己听错了。
洪文指指身后，“诗其师姐正在后方全力对敌，我先带着门中子弟去元仙门，再返回去击杀魔族！”
牛俊大骇：“那还等什么！你快些去，我去迎师姐！”
牛俊掉头就跑，洪文刚抬手拦，人就已经跑去百里之外，他只能惺惺放下，招呼身后弟子们跟上。
这让万路仙集的长老和弟子们心情沉重，被妖、魔两族围攻，人族的下场可想而知。
有人愤怒地吼：“怕他个球！老子去和这群畜生拼了！”
喊话之人是一位金丹巅峰的壮汉，他喊完就追着牛俊而去。
一位金丹期的晚辈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元婴期的还怕不成？
何况一旦各路被破，以后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早晚都要面对，还有什么好等的！
一位元婴真人喊：“我也去看看，让这群见不得人的魔族人见识见识我们人族的威风！”
又有人跟上，“我也去！”
陆陆续续，两队人中又有不少金丹弟子离开。
直到最后，元婴期的也只留下洪文摇头叹息后带领剩下的人们，往元仙门赶。
消息早已送到元仙门，各门派化神修士齐聚一堂，煊凤无力被拥护坐上首位，听着下方两名弟子汇报。
“……魔族人在中苍门山下喊话，要我族交出芥子境域，否则魔族大军就先剿灭中苍……”
“无耻！”中苍门化神真人拍案而起，“这都是借口！什么芥子境域？他魔族从哪里来的消息？这一点蝇头小利，犯得着举全族之力进攻？分明就是见煊凤师兄突破炼虚，而他魔族魔尊如今已过一千八百寿，又后继无人，这才狗急跳墙！”
煊凤揉揉突突直跳的额头，安抚下中苍门化神真人，问：“妖族那边如何了？”
236：天元乱2
“……妖族大军已攻到隐灵宗山下，道辛师叔正与隐灵宗长老们联合对敌，附近门派也派人支援，就是……”那弟子吞吞吐吐，说不清楚。
“说！”煊凤面无表情，只觉太阳穴愈发跳得厉害。
那弟子一激灵，忙道：“就是妖族全派的化形期来，有七八十个之多，妖族明尊喊话，让，让师祖您亲自去，否则——”
“否则什么？”卜影脸色难看。
那弟子眼一闭，道：“否则就踏平东木。”
“呵呵！”煊凤冷笑着，“这倒像是他能说出的话。”
那弟子擦了擦冷汗，其实鋈明原话比这可难听多了——
“让煊凤那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
“还有那跟屁虫卜影，快快来受死，否则今日老子就先拿你派开刀！”
鋈明立在空中衣袂翩翩，一头金发随风飘扬，谪仙般的人物像个市井泼妇般，张口就能把人气个半死。
道辛与昊宇还有隐灵宗一位长老怒目而视，昊宇面红耳赤，想冲上去和鋈明单挑，被道辛拦住，“别做无谓牺牲。”
此话刚一出，就见鋈明斜睨过来：“你们这群乌龟小崽子们让开，老子不跟你们玩儿！”
“喔——喔——”
伴随着妖族的起哄声，隐灵宗弟子的愤怒已然到达顶点，纷纷叫嚣：“和他们拼了！”
“吼——”冰睛白虎跨步上前怒吼一声。
“——”隐灵宗弟子后退一步，刚刚的激情瞬间冷了下来。
又觉刚刚怂得尴尬，于是响起几声稀稀拉拉的喊话声。
“滚回来！”隐灵宗长老斥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小弟子们惺惺退回，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
昊宇面红耳赤，叫嚣：“鋈明，有本事就来杀了我！别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儿似的！”
鋈明笑了，他身侧一道白光朝昊宇打去，昊宇闪身躲过，白光擦着他的肩膀往他身后飞去。
“啊——”
昊宇的身后是一众隐灵宗弟子，他一躲过，后面人就遭了殃，惊慌错乱逃命下，还是有一人被白光钉在地上，成为一个人形冰雕。
人群一下哗然，既害怕，又愤怒，一个个面红耳赤，又两股颤颤，一时不知该叫还是该骂。
昊宇瞪着冰睛白虎，“你该死！”
冰睛白虎呸他一声，让开路。
鋈明往前走两步，不屑道：“你还不够格，让煊凤和卜影两个小儿来见老子！再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看不到人，就等着受死吧！”
两位师父（师祖）可是两大门派的顶梁柱，如今再一次被骂，再怂的人也控制不住心里的血气。
昊宇一瞪眼，右手一收，一柄丈长的大铁锤凭空出现，他举锤就砸。
几丈的大铁锤虚影对着鋈明和冰睛白虎站立的位置砸下去。
“不可！”
道辛抬手阻止，被昊宇再挥一锤，扫到一旁后昊宇再次冲了上去，大喊着：“受死吧！”
一锤接一锤，大铁锤下的鋈明如同地鼠一般，被锤影包围，仿佛无处遁形。
他环胸站着，丝毫未动。
冰睛白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还不安分地嗷嗷助威。
大锤眨眼砸到鋈明头顶，人族这边纷纷屏息，都希望鋈明被关两千年后修为并没恢复，能被一锤子砸死最好。
锤影压到鋈明头顶上不足一寸时停下，颤抖着，被一层肉眼无法看见的力量稳稳挡住。
第二锤、第三锤、第四锤陆续砸下，和第一锤合并，四力合一，锤影又往下压一分。
如此大力，鋈明头发丝都未曾乱，只见他淡淡一笑。
昊宇心中一跳，道一声：“不好——”
“不好——”
“快跑——”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话未说完，那锤影竟反弹回来，一锤就将昊宇周围一丈内的人都狠狠锤翻在地。
道辛和那隐灵宗长老站得最近，刚刚那两声喊就是他们喊出的，只是没跑成，和昊宇一起被砸到地上。
地上被砸出一个大坑，十几位无辜的隐灵宗弟子被牵连，躺在大坑里没了气息。
三位元婴长老纷纷吐血，不过一招，就战斗力全无。
妖族士气高涨，人族步步后退，面面相觑。
鋈明张狂大笑，“时间已过，看样子那两个缩头乌龟是不会来了，你们可以去死了——”
隐灵宗弟子大骇，三位元婴真人无力抬头，又颓然放下，眼神绝望。
就在此时，天边响起一声大喝，“尔敢！”
鋈明笑了，“本尊还以为你俩死了呢，这般慢，倒不像平时的作风。”
是啊，平日里来折磨他时，都是一眨眼就到了，如今磨磨唧唧，想来是怕死吧。
鋈明哈哈大笑，身后一众化形期妖族哦哦附和。
卜影站在飞剑上，身后还盘坐着煊凤，此时他身上灵光缭绕，一股炼虚期的威压无形散开。
隐灵宗弟子们又兴奋又害怕，顺着威压跪下，诚恳叩拜。
化形期妖族们被震得后退几步，只留下鋈明一人与卜影、煊凤对峙。
“你到底想做什么？”卜影略显老态的面容难看极了，看着鋈明的眼神如同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挑动三族动乱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神族血统就能避开一切吗？动乱所造成的杀孽，你承担不起！”
“你说什么？”鋈明手扶在耳边，大声喊：“本尊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卜影脸如关公，恨恨瞪着他。
鋈明嘻嘻笑了，指着坑中倒地的死人活人道：“这怎么就成了本尊造成的杀孽？卜影小儿，本尊虽然被关了两千年，但天道常理，还是没忘的。这杀人的功法，可是你派弟子的功法，怎么能算在本尊头上呢？何况原本这是你的问题，你若是早来两步，这些弟子就不用死了。”
鋈明啧啧两声，旋即哈哈大笑。
妖族又一阵起哄：“你造的杀孽，是你！是你！”
是你……
是你……
一声声呐喊如惊雷滚滚，在耳边萦绕不绝。
卜影脸白如纸，身影晃了晃，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鋈明笑声又大了几分，指着煊凤道：“你也有份。”他手指魔族方向，“要不是你突破炼虚还不消停，魔族也不会这么着急发动大乱，你突破炼虚对你来说是好事，对别人来说不见得。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