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月圆前白絮诉衷肠
苦等两个时辰,鸦岑的头终于不烫,文客带人将他送到上面的房间。
走了两个,刚好空出了房间。
在新房间内安顿好鸦岑,盖好被子,白絮还是坐在旁边寸步不离,眼睛盯着好转起来的人,生怕他还会恶化。
“有事就再来喊我。”文客向天岐道一句,默默退出去。
“嗯,好。”天岐望着仍是虚弱不堪的鸦岑,叹了一声气。
刘轩云抱着已经睡着的花落,偷偷看了眼天岐,低下头专心替花落顺毛。
寂静无声的房内,隐约听到入睡后的浅浅呼吸声,以及鸦岑的喃喃自语声。
烛火跳动,照在白絮满是泪痕的脸上,深一块,浅一块。
她的眼眸没有往日的锐利,光是眨眼就让她感到疲惫不堪。
烛火燃尽,天将晓。
天岐从厨房端来了烧开的茶水和热食,让醒着的人都先吃点东西喝点水休息下。
进门后,刘轩云小声提醒:“天岐大人,她睡了。”指了指床的方向,又替她拿起东西。
蜷缩着身子睡着的花落动了动耳朵,偷听着他们说话。
“饿了没,先吃点东西。”天岐也放低了声音,过去看了眼。
白絮趴在了被子上,隔着被子抱住了鸦岑。
鸦岑的脸上并没有痛苦的神情,那就这样先睡吧。
天岐又回来坐下。
天亮了。
文客带着大夫过来,要再替鸦岑瞧一瞧脉象。
白絮靠在上面,文客看了看刘轩云,看他干什么,刘轩云看向天岐,天岐过去喊着白絮:“醒一醒,大夫过来了。”
白絮醒过来,看见身边围了那么多人,一下子坐起来,让开位子后,等着大夫给鸦岑把脉。
脉象平稳许多了。
稍有些快。
“看脉象,应该不会有大碍,我另开几副药,等他醒了,记得按时煎给他喝。”
大家明白地点头。
还要陪着以防不测才行。
白絮醒是醒了,可仍是睁不开眼睛,哭过的眼肿起来,酸涩难受,她和天岐说:“我要先出去吹吹风,天岐师父你先帮我看着点他。”
天岐让她放心:“去吧。”
文客又和写好方子的大夫一起离开,去把药材准备好。
房门关上不久,又被人打开。
白絮坐在门外放下袖子回头看,是刘轩云出来了。
她出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刘轩云随口扯道:“天岐大人嫌我碍手碍脚,我就出来了。”
一定是天岐师父让他出来的。
白絮背过身道:“不用你来安慰我。”
刘轩云探头往前看,知道她又哭了,还这么逞能,有些地方还真是像天岐大人,偷偷跟着天岐大人的那些年,他亲眼见过的。
“我没想安慰你。”他上前一步,来到白絮身边,不满地抱怨道,“先前还说我是邋遢鬼,现在你倒是成了爱哭鬼。”
“什么爱哭鬼。”白絮不认同这个词,盯着刘轩云生气道,“我就哭这一回,邋遢鬼,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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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清楚就说清楚。”刘轩云不在乎多费这一点口舌,“我也不是什么邋遢鬼,非要说,就邋遢了一回。”
“哼。”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白絮走回去,隔着门看向里面,什么也看不到,可心中焦急万分,每次她生气把鸦岑关在门外,鸦岑也是这样看着她的吗?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刘轩云望着白絮的背影,明白地点了一下头,过去故意问道:“你不是就烦鸦岑跟着你吗?”
“我从来不介意他跟着我。”白絮回头咬牙切齿地回答。
“那你介意什么?”刘轩云一脸无所谓。
这可彻底激怒了白絮。
她越说越大声,甚至忽视了里面还有要好好休息的人:“我不介意他难看,不介意他不爱说话,更不介意他在我生气的时候还不会哄我,我介意的只有他不喜欢我。”
刘轩云笑了笑,害怕地伸出手指着她身后的房间。
“哼。”白絮回头看了眼,再开口时,声音带着迷茫和失意,“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有,可的心里仍是不满足,就算给我这天下,我也不开心,长大后我才明白,我缺的不过是一个真心想去爱的人,只爱我一个的那种人,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白絮就要自私到底。”
刘轩云愣住了,神色认真道:“你其实只是想听鸦岑说一声喜欢你。”
“对,我就想听鸦岑亲口说喜欢我,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白絮说完,久久没有出声。
她又有点想哭,可又知道她不该哭,不该这样胆小。
刘轩云见状手足无措起来,想劝又不会劝,想进去喊人又怕被天岐教训,明明是被派来安慰人的,结果却把这位开始懂事的大小姐给惹哭了。
“白,白大小姐。”他试探性地走近喊了句。
安慰的话还没说出来,白絮已经振作起来:“我没事,这是我和鸦岑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还有,替我谢谢天岐师父。”
“嗯。”刘轩云点头后不再抬头,若有所思。
他似乎,还没有对天岐大人说过一句喜欢吧,虽然他总是缠着天岐大人,心里打什么主意,天岐大人也知道,可他也和鸦岑一样,没有开口让喜欢的人知晓自己的态度。
突然,门开了。
白絮和刘轩云惊讶地看去,高烧退去不久的人竟然已经下地了。
鸦岑虚弱地出来,在天岐的搀扶下,望着白絮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白絮,其实我……”
刚才那些话,都被他听到了吗?
白絮紧张起来,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期待,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我,我……”鸦岑没有说下去。
白絮没有走过去,站在原地问:“你听到我们的话了。”
“听到了。”鸦岑点了点头。
“那你想和我说什么?”白絮准备再给他一次机会。
鸦岑还是在意他自己的身份,看着白絮想开口,却又在喊了白絮的名字后,没有后话。
白絮生气,一气之下跑走了。
“白絮,你去哪儿?”鸦岑喊了句就开始咳嗽。
天岐看了眼刘轩云,刘轩云马上追上去,追着问:“白大小姐你要去哪?”
“去吃饭,别跟着我,不会走丢的,吃完就回来了。”白絮边跑边哭。
她不会逼鸦岑说,她要等,等不到,那她就找机会自己说,大除妖师的女儿还没怕过什么。
可是,她从来没说过这种肉麻的话,也难怪鸦岑说不出来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不要再喊大小姐了
白絮跑累了,停下来,喘着气看着天上的月亮。
明晃晃的月亮,一圈模糊不清的光晕,如同一颗坚定不移的心不知该去向何处。
刘轩云跟上来,不厌其烦地喊着:“白大小姐,等等我,你走错方向了。”刚才看天岐大人出去拿水拿饭过来,走的是另一边。
虽说这里到处都是路,绕一圈也能绕到那边去。
可这文客实在太抠门了,路上连个灯都不点,既然摆了,就要物尽其用,算了算了不说他了,他也出力了。
白絮低下头,埋怨人的话都说给身后的人听:“走错就走错了,还有,不要再喊我什么大小姐了,我也不是什么长女,非要说就是一个二小姐。”
“不不。”刘轩云上前,来到白絮面前解释给她听,“我喊你大小姐就和喊天岐大人一样,是我觉得你和一般的大小姐不一样才喊的,你要更大气,更大度。”
大气,大度,真会夸。
“你以为说几句好话,就可以让我回心转意去找他赔礼道歉了?”白絮在气头上,不愿服软。
原先是想过找到鸦岑以后要好好和他说的,发誓以后不再动不动发脾气耍性子,不会把他丢在一边不理不睬,也不会对他忽冷忽热,可好在没有这么做。
她根本做不到这种事,发什么誓?要是咒死了自己,他不心疼才怪。
“我没想让你去和他道歉。”刘轩云一边看着白絮一边说,“我觉得他就是个胆小鬼,懦夫。”
敢说鸦岑的坏话。
他自己又算是个什么好东西?
白絮明白他是故意的,瞪了他一眼不想再多说,还是往前走去:“我是心情不好,想要一个人出来走走,你回去吧。”
刘轩云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这路看是能看清,可要低下头仔细看才行,这四周想要一下子都看清实在困难,也不知道从哪会窜出来一个人,一个鬼,或是不人不鬼的妖怪,都够吓一大跳了。
乌鸦在高空飞过,不出声就不易被人察觉,尤其是融入了黑夜中。
眼看白絮走远,刘轩云衡量了一下追白絮和独自回去的路程,还是追了上去。
“你还跟来干什么?”白絮不想听他啰嗦,“天岐师父不是给你准备吃的喝的了,快点滚回去吃去吧。”
刘轩云笑了笑,顺着往下说:“是准备了,可鸦岑不是醒了吗?得准备给他吃的,还得熬药,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吗?”
这么笃定她去厨房,就是想帮鸦岑准备吃的东西和喝的药?
又是故意这么说的,白絮看他就是料定她吃软不吃硬了,竟是说些不好反驳的好话。
一次两次也就够了,再多,摆明了是别有所图。
还想哄好了她,去讨天岐师父欢心。
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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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白絮也知道他的软肋,随口道:“这么想帮忙,那你一个人去吧。”
白絮假意转身,走了几步就被喊住。
“白姑娘。”刘轩云望着她的背影一脸哀愁,“我一个人不行的,毕竟,我不能抢了你在鸦岑心里的位子,他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对吧,白姑娘。”
又在说这种自以为是话。
“哼。”白絮回头,疾走几步,盯着刘轩云的眼睛道,“轮不到你来评价他是什么人,倒是你,不愿意当邋遢鬼,没想到还是个怕黑怕高的胆小鬼。”
嗯……
“是啊。”刘轩云大方承认了。
有点出乎白絮的意料,她看着刘轩云的厚脸皮就来气,可又不能出手打他,听他反问自己:“我是胆小鬼,那你呢?”
她回答不出,只能用话来羞辱他:“你觉得你配吗?”
没有说配谁,可两人心知肚明。
刘轩云听到的一瞬间有些生气,可想到自己的胆小行为也很快释然,他抬起头回道:“配不配不是白姑娘你说了算的,我倒是觉得你和鸦岑很配。”
是哪里配?
白絮一下子沉默下来,若有所思片刻才开口回道:“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刘轩云认同这点,可事在人为嘛,凭什么一定要让鸦岑先开口,他们两个在不愿开口承认的地方很相像,很配。
是个聪明人才顾虑得多。
尤其是,对在意的人,总要考虑得周全一些。
沉默片刻。
“别傻站了,走吧。”白絮喊上他一起去厨房,“既然要帮忙就帮到底,等会你把东西送进去。”
“那你呢?”刘轩云马上追问,问清楚了才好回去交差。
白絮走在前头,轻快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我的事,你管不着。”
“好好。”刘轩云看她开心了一点也就松了口气。
没把天岐大人交代的事搞砸就行。
第五百三十七章 有缝隙光才能照来
“我们先进去。”天岐劝着望向远处的鸦岑,“先不要想太多,养好身子才有力气找她。”
鸦岑应了声,回到房内重新躺下。
花落也已经醒了,两只前脚垫着脑袋,望着天岐进来摇了摇后面的尾巴。
扶人这种事她现在也做不到,只能起身让到一边不被他们踩到,摔了他们,纵使她是狐族殿下,也难逃一劫。
一定会被轩云和白絮弄死的啊啊啊,想到他们两个一声不响的模样就寒毛直竖。
雪中送炭不行,别再雪上加霜了。
天亮了,还是冷。
刘轩云进来的时候,鸦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喊了声:“白絮。”
“她亲自给你熬的药,粥是我熬的,凑合着喝吧。”刘轩云一边过来一边解释,放下东西就去关门。
“白絮她去哪了?”鸦岑看着刘轩云,眼里没有戒备,只有满眼的担忧。
刘轩云道:“回客栈了,你先顾好你自己吧,白大小姐聪明着呢,比你聪明,不会饿着自己,冷着自己的。”
鸦岑低头不说话。
天岐走到桌边,刘轩云开口说:“我来吧,天岐大人先休息会。”
“好吧。”天岐看他有主意就先离开,回到地下房间休息。
刘轩云把药端到鸦岑身边,看着曾经对他出过手的人,眼神中充满同情:“想不想和白大小姐和好啊。”
手上搅动着滚烫的药水。
“当然想。”鸦岑盯着他不放。
刘轩云惊讶于他的恢复能力,这药都还没喝就已经这么有精神了,轻笑一声将勺子拿起来,勺子上还带着几滴药,为了避免浪费直接进了他的嘴里,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扭曲,烫是不烫了,就是苦得要人命。
他看了看药碗又看向鸦岑,右手把勺子拿远,左手把药碗往前放:“正好,把药喝了再说。”
咕嘟咕嘟,如同灌水一般喝完药,鸦岑面色不改继续问:“要怎么做?”
刘轩云把勺子重新放回碗里,笑着说:“怎么,你不怕我故意出什么馊主意啊?”
“就算是馊主意。”鸦岑回道,“我也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听。”不至于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一下子变得这么伤感,真不至于,刘轩云不想看到这种神情,赶紧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就直说了,白大小姐出来了不肯回去肯定有原因,这原因么,就是你要带她回去,她不肯回去,想和好,要么你们一起回去,要么,都不回去。”
“不回去怎么行?”鸦岑知道,除妖师是白絮的家,他是无家可归,但白絮有,在家里还有人等着她。
“那你就要好好想想,怎么让她心甘情愿和你一起回去了。”刘轩云想他不会不知道白大小姐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出来的吧,逃婚,摆脱被安排好的命运,父母之命,她不要,她要的是眼前这个不顾危险以身涉险来救她的人。
虽说,这么做挺蠢的,可他们是局外人知道白大小姐没被抓来这里,要是知道,就像知道鸦岑在这里后,还不是要来。
“我知道。”鸦岑带着白絮来到城里后就发现她玩心重,归心浅,这边看看,那边摸摸的,不会老实回去,“她不想永远被困在一个地方。”
“谁想啊。”刘轩云无奈说一句,看向别处,大声提醒道,“和好的事不急于一时,先把你的伤养好再说,你没事,她才没事。”
“嗯。”鸦岑应下。
花落眼珠子转来转去,默默听着他们两个的谈话。
“对了,你的那个面具坏了,一条缝,问题不大,我倒是能帮忙修一下,不过。”刘轩云看着他没有说下去,心里的缝他可修不好。
鸦岑感激道:“不麻烦你了。”
小事一桩,算不上是什么麻烦,他和白大小姐的事悬而未决才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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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躺着吧,我走了,有事喊一声,我们的宠物在这,她听到了会喊人来的。”刘轩云看了眼无精打采的花落,吃饱了喝足了还这样是想到了谁,等见到那个胆小鬼再当面问他,到底要站在哪边,还是永远逃避下去。
轩云。
花落抬头看着他,一下子精神起来,放心,她一定会好好看着这个人的,谁敢进来带他走,凡是不认识的,她一概当成是坏人直接扑上去咬死。
呵呵,敢这么做难免被当成不听话的宠物。
还是先叫两声吓唬吓唬他们好了。
唉,到这里后好无聊。
天岐和轩云都有事做,她能做的就是在这里陪着,出去走走又不可能遇上花渐哥哥了。
她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
可还不能确认。
这个叫鸦岑的除妖师能够为了白絮这么拼命,可花渐哥哥明明已经出现了,她也没有置身于危险中,却不肯现身相认,到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要是她受伤了,有天岐和轩云在,花渐哥哥还会出现吗?所以,其实,花渐哥哥知道他们能照顾好她,又或是相信她能照顾好自己。
可朋友之间相互关心,相互照顾不是应该的吗?
鸦岑躺在这里,天岐轩云就陪在这里,白絮不在是和他闹别扭。
她受伤,天岐和轩云也会陪在身边,花渐哥哥不在,是和她闹什么别扭吗?
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她说了什么惹到花渐哥哥不开心了吗?
可是,最后一面,到底是什么时候见的这最后一面,她完全不记得了啊。
回想起来,都是和花渐哥哥,花红姐姐开心的回忆。
“她可以帮你戴上面具,摘下面具的必须是你自己,有些东西坏了,也好。”刘轩云留下最后一句话,惊醒两个昏昏沉沉的人。
坏了,也好?
因为坏掉,意味着新的开始。
刘轩云眼神坚定,慢慢打开门,当两扇门间露出一道缝隙,外面的光马上照进来,他抬头沉浸在光芒中,站了一会就走了。
出去后,还是把门关上,还病着呢,吹不得风,等再好一点,先把门开着,多见见光,好得也快点。
花落露出笑,继续躺着陪着旁边这个受了伤需要休息的人。
中秋,中秋,快点来吧。
鸦岑还在想着,这一次的事情起因是他一气之下戴上了白絮给的面具。
想要遮挡住脸上的丑态。
他的丑态,难道白絮会不知道吗?是他自己太在乎了,不光在乎白絮的看法,还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白絮在意的,是他太过在意世俗眼光,尊卑贵贱。
她和刘轩云在门外说的那些话让他的心无比震撼,可却不知如何回应。
他已经是孤身一人,最害怕无法保护好身边的人,或许从今往后,该把保护白絮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使命,而不单单是白大人的命令。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白絮回到客栈,伙计刚把大门打开,还在忙活着搬椅子,一见来人就堆起笑脸,看清是白絮,又专心忙活自己的事情。
这几位压根不把自己当客官,也不需要人来照顾。
他啊,还是忙自己的喽。
伙计低头干活。
白絮直接无视伙计进门,来到阿龙房外敲门:“有没有人?”
阿龙习惯了早起,惊得打完最后一个呼噜才睁开眼。
天亮了吗?
“喂,有没有人啊,没人我进来了。”白絮还在外面喊着。
阿龙急忙穿鞋起来,开了门,见是白絮一人,紧张道:“白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他们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白絮敷衍一句,直接进门去找鸦岑的包袱,里面有他的衣服,带去给他穿,顺带再问身边这人一句,“那个蜘蛛精呢?没和你睡在一起。”
“阿织姑娘在隔壁房间,需要我去喊她起来吗?”阿龙没有多想,只是想着大家都没事就好了。
对了,殿下要吃的肉干也在这。
阿龙准备去找。
白絮拿着鸦岑的包袱,看着阿龙问:“别找了,要去就把整个包袱都背上,跟我一起去,住哪不是住,住那还不用花钱。”
“真的吗?”阿龙心动起来,“那我得把这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一起带过去。”
“不用这么麻烦,能带多少带多少,剩下的放在这,到时候少了什么,再找文客算账。”白絮可没打算轻易放过他,看到阿龙一脸没斗志还帮忙叠被子的样子就来气,随他道,“你要收拾就收拾吧,收拾完,问问那个蜘蛛精要不要跟过来,留她一个人在这,万一惹出什么事来也不好和天岐师父交代。”
“好吧。”阿龙听从安排,仍是后怕,白姑娘这么说,是瞧出了阿织姑娘想惹事的心吗?
可经过昨晚的谈话,他觉得阿织姑娘虽是妖,却是人美心善,怕是本能,可他还是想要保护好阿织姑娘。
白絮要走,回头看了看阿龙,催道:“发什么愣?要收拾还不赶紧,别想让我等你太久。”
“好,好。”阿龙回过神,“我马上收拾。”
白絮又去敲阿织的门。
阿织在房内躺着,睁着眼睛还没闭上,一直睁着眼睛在思考一件事,已经思考了整宿,还在思考中。
人为什么一定要睡觉?
还一定要闭着眼睛才能睡觉。
天天睡觉不累吗?
她躺着休息,闭上眼睛反倒是不习惯,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她都习惯了睁着眼睛守着猎物上门。
听到敲门声,她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不想再装成睡着的样子,起身去开门,见到白絮笑着问:“白絮姐姐,你们回来了,怎么不见天岐姐姐和刘大哥。”
“他们还在文客那,帮忙照顾着人,你要不要一起去?”白絮先说好,“去了也不用你帮忙照顾,你自己找地方玩就行。”
“好啊。”阿织笑着应下,反正她也睡不着。
去多一点地方见见世面也好。
或许她就能明白,困扰在她心中多年的问题了。
“怎么没睡好?”白絮看出了她的一点异样。
阿织好奇她为什么这么问:“白絮姐姐怎么看出来我没睡好?”
“你眼睛这一圈黑了。”
“真的。”阿织去照了房里的镜子。
白絮走进门,想了想还是提醒一句:“以后别再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人的眼睛要休息的。”
阿织又跑回来,望着白絮肿起来的眼睛,想问她也是没有休息好才这样的吗?出去回来一趟,整个人都好像变了,变得不再咄咄逼人,反而会关心人。
白絮已经转过身,不想让她看见脸上的疲惫。
她笑着不问了,只是同样关心一句:“我知道了,白絮姐姐也要注意休息。”
“嗯。”白絮不情愿地应下。
文客家中。
太阳慢慢升起,鬼鬼祟祟的身影再次爬墙溜进来。
吱。
院子里面还是空荡荡的,只有还未开花的昙花在随风摇曳,等待着花开的那一日。
文客已经醒来,待在书房内,站在桌子前,盯着的一个字发呆。
门开着。
刘轩云喊了一句:“我进来了。”就直接探着脑袋进来了,一进来就看到朝他看过来的文客,脸上的神情好像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尽管如此,文客还是道一句:“来了,云公子,怎么样,鸦公子好多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刘轩云直接小跑过去,生怕文客直接把纸藏起来让他发现不了他的秘密。
文客笑了笑,放下笔,让到一边。
纸上并无秘密,只不过是一个字罢了,一个“姜”字。
这是他曾经的姓氏。
“美,女?你这是对哪个美人念念不忘啊。”刘轩云看后,故意这么说,“想不到你还会为情所困啊,怎么,是想到求而不得所以一个人在这躲着,偷偷伤心难过?”
文客看他是还在意着鼠妖所说的前世情人一事,他有别的烦心事也不想捉弄他了,反问道:“你觉得这天下美不美?”
“美啊。”刘轩云不假思索道,“怎么,你还感兴趣啊。”
他不也是?想要这人间的天下和妖族的天下变成一个天下。
到时候的四海为家,才是真正的四海可为家。
文客知他过来找他,是还在意岐姑娘的事,对他的问话笑而不语,抬头看他一眼,道:“云公子,你不必对我怀有敌意,有些东西挂在嘴边但不一定重要。”
刘轩云盯着纸上的字,明知故问道:“这对你很重要?”
文客摇头:“如果重要就不会让你看到了。”
刘轩云轻笑,不愿承认的模样倒是显而易见:“姜,你的身份不一般,不怕我去报官吗?说这里有前朝余孽。”
“有何证据呢?”文客道,“凭这一张纸?”
“是啊,没证据。”刘轩云想他要管的事太多,准备听天岐大人的,少管闲事少说话多活几年,“我就是随口说说,反正你的事,我不感兴趣。”
文客好奇:“那你来?”
“找你随便聊聊,不欢迎吗?”刘轩云不经同意就摸起摆在桌上的东西。
文客没有阻止,眼睛跟了过去:“洗耳恭听,说吧。”
“这是什么?”
“砚台,你没见过吗?”文客看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没见过这么好的。”刘轩云反击道。
文客道:“不算好,这个就是一般的砚台,云公子下注的那点银两便可买得起。”
“那也太不划算了。”刘轩云故意显摆道,“我赢了钱,想送给天岐大人一样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好,你见过世面,就想来问问你。”
文客笑着问:“你赢钱,絮姑娘也赢了,可岐姑娘却输了一大笔钱,你觉得,她有心情收下你的礼物?”
刘轩云不受他的挑拨:“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想着要送礼物啊,当然,这礼物我早就想送了,等天岐大人开心了,我还要送,喜上加喜。”
“好。”文客无话可说,既然有人来请教,他就帮忙出出主意,“我这有不少名剑,挑一把送给岐姑娘?”
“名剑?我哪买得起。”刘轩云看他还是不怀好意。
“一寸光阴一寸金,来我这,耽误了岐姑娘不少时间,等到离开时,我送你们每人一样礼物补偿,如何?”文客的话很诱人。
刘轩云却觉得他为了送天岐大人名剑,连带着把别人也一起送了,好让人不知道他真正的心思。
“不必了。”他很果断。
文客再问一遍:“真不必?”
“不必。”
文客不强求:“好,那云公子的这份礼物我就先不送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想好了要送的礼物
“你。”刘轩云想文客这么做,是要说他没有办法替别人做主,没错,但他还是要说,“想送就送吧,你觉得我们会收下这么多贵重的礼物,欠你这么多人情?”
“既是送,便无所求。”文客道,“我想,岐姑娘也是把我当成朋友,非要说有所求,求的便是心安。”
“你觉得前世有所亏欠?”刘轩云不开玩笑了。
文客想了想,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来到椅子旁,刘轩云跟过去看着他,他转过头说道:“有多少人能知道自己的前世?”
“你是因为知道了,才有些放不下?那还挺重情重义的。”刘轩云夸完,坐在椅子上又说,“我们现在不就是下一辈子自己的前世?有什么好苦恼的,不想前世有遗憾,今生就好好过。”
这文客要当天岐大人的朋友,随他去,只是想当朋友干嘛不早点说。
文客点头,笑着认同道:“云公子今生打算和谁一起过?”
明知故问。
刘轩云懒得回答,四处看后,盯着鸟笼抬了一下头问:“这笼子怎么是空的?”
“因为它是空的。”文客也跟他开起玩笑,“你才会问我这个问题。”
“是吗?”刘轩云直言不讳道,“那你的心怎么也是空的?”
“那我还能活着,岂不是成了妖?”文客笑着看向他。
刘轩云道:“我没心没肺也活不了,但可以没心没肺地活着。”
文客看着鸟笼说:“离开了家,你不觉得自己孤苦无依,想要寻死吗?”
刘轩云忍不住大笑,笑完之后还是藏不住脸上的笑意,盯着文客道:“你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再说了,我又没被关在笼子里。”
“你难道不觉得这整个天下都是一座牢笼吗?”文客好奇问,“只是我们看不到它的边界。”
“是就是了,有没有天涯海角我也不在乎,反正身处笼内也不是我一个人。”刘轩云擅自拿下笼子来看,“这笼里只关过一只鸟,还死了,对吧。”
文客没有隐瞒,只道:“是。”
“你应该早点给它找个伴,有了伴,就不会这么轻易寻死了。”刘轩云仔细看了看鸟笼,觉得这里面太挤,“不过,养两只鸟就得换个大点的鸟笼,要不,干脆准备两个。”
他准备把鸟笼挂回去,一不留神没挂住,笼子摔了。
文客亲眼目睹这一切,还没缓过神来。
刘轩云愣了下赶紧把鸟笼抱起来,先怪起人来:“你这鸟笼好像不禁摔啊,这里怎么裂开了?”
文客笑了笑:“没事,反正我也不打算养鸟了。”
“那你打算养什么?”刘轩云好奇问一句,又面露可惜道,“我们除了你要的琴,还有一只吵死人的杜鹃,本来你想要,我们倒是可以送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们好好照顾它,它还是个孩子,无父无母,只要你对它好,它就会把你当成它的父母,不会轻易寻死的。”
“杜鹃。”文客既养过鸟便也清楚一些鸟的习性。
一种可怜的鸟。
“它从出生起就在争斗,听上去就觉得累,还是不养了,我打算养些好养活的,云公子有什么好建议?”
刘轩云一心要摆脱这个麻烦:“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文客摇头:“不必了,云公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赌局,你打算放在什么时候?”比起路上捡来的鸟,刘轩云更在意张文芳他们一家人。
文客想了想:“中秋过后,如何?”
“定好日子别忘了告诉我。”刘轩云还是想把闲事管到底,“不管中秋之前还是之后,他们注定过不了一个团圆日了。”
“哦,云公子先前不还信誓旦旦说有办法让那张大宝回心转意吗?”文客想知道让他改变心意的理由。
“只是去了文芳姑娘家里一趟,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刘轩云怅然若失道,“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想到自己的母亲,他也不像当初那般满怀怨恨,能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她的所作所为。
“那就还请云公子和岐姑娘在我这多留几日,静候佳音。”文客道。
“佳音,借你吉言了。”刘轩云笑着回道,“我想到要买什么礼物送给天岐大人了。”
“什么?”
“不告诉你。”刘轩云故意气他。
文客还是不气不恼,大度道:“那我就等到岐姑娘收到礼物的那一刻,再让岐姑娘告诉我。”
“剑穗,你觉得怎么样?”
“是个好主意。”
“你都说好,那就一定是好了,我先走一步,去看看白大小姐回来了没有,回见啊,有空再来找你。”
“慢走,云公子。”
第五百四十章 阿织阿龙来到这里
白絮带着阿龙和阿织,还有不停叫唤的杜鹃鸟来到文客府前。
天已大亮,街上又忙碌起来。
“这里就是文客的家了。”阿织看着眼前的府邸,心里生出一种异样感,以往跟着花渐大人总是走小路,见多了山川河流,林中小屋,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人住的大房子,“白絮姐姐,怎么样才能住进这样的房子。”
比她原来住的山洞还要大上许多。
里面一定可以住很多人。
白絮看着眼前回答道:“有钱就行了,反正在人世间,有钱可以买到一切东西。”
她还是生着鸦岑的气,也生自己的气,明明他都伤成那个样子了,她还是要发脾气一走了之。
走都走了,顺便把他的衣服带回来,只是顺便。
阿龙偷偷看了眼白絮,在心里否认她所说的话。
阿织也露出笑反驳道:“我知道,钱买不到命,人能活多长就是多长。”她自己,可以靠修炼,活得长久点,但再长久,也会有个数。
阿龙默默点头认同。
白絮欣赏道:“知道就好。”看阿织一眼,想起她说过的话,要等花渐,等不到就去找。
她也一样,等鸦岑说喜欢她,等不到,大不了,她就自己说。
不就说句喜欢吗?
有什么难的。
“走吧。”白絮先进去。
路过文客书房外,白絮看见文客一个人坐着,低着头,手上摆弄着扇子在发呆,哼了一声直接路过。
文客抬头,脸上隐隐有笑意,家里又来客人了,还有,那把琴,也来了。
阿龙朝里笑了笑。
他的身上背着沉香古琴,经过房门前,身后似乎往下沉。
阿织拉着阿龙背上衣服问:“他就是文客?”见阿龙点头,松开手又问,“我们是不是应该停下和他打个招呼。”至少弄出点动静,告诉他,他们来了。
文客看到他们了是一回事,他们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不管怎么说,猎物被她的丝缠住,被盯上的时候,总要闹出点动静,他们现在就是在这个文客的地盘上。
阿龙看着文客起身出来,想打招呼可又有些紧张。
面前之人衣着华丽,反观自己,平平无奇。
先前晚上来的这一趟,文客一下子知道天岐和刘轩云,还有白絮姑娘的名字,唯独连他提都没有提,对了,还有殿下。
要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可他不过是一个寻常人,运气好才能跟着天岐他们,不被文客这样的贵家公子记住是正常的。
他会做好自己的事,不惹麻烦。
“你们来了。”文客喊不出阿龙和阿织的名字,便在来到门口后低了一下头,打完招呼眼睛不自觉盯上阿龙身后的东西。
琴烧焦后被清洗干净,可仍是有一块地方被烧黑,在琴的尾部,触目惊心,被布包裹住,无法被看到。
阿龙还不知道他这么想要身后的琴,客气回道:“文客公子好,这是阿织姑娘,是我们的朋友。”
文客看向阿织,轻笑道:“阿织姑娘好。”岐姑娘的朋友还真是与众不同,这一位又有什么样的故事?
阿织站在阿龙身旁,肆无忌惮地盯着文客道:“你好。”想起白絮姐姐的话,看了一会就看向别处。
招呼打完了,可以走了。
文客点头,看着一旁早已离去的白絮,回过头来看着朝他挤出笑冒出两个酒窝的阿龙,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阿织姑娘,等了一会不见眼前两人出声,犹豫一会还是问道:“冒昧问一句,你的名字。”
“我,我叫阿龙。”阿龙又想笑又想说话,嘴角一时抽搐。
他抬起手想要遮挡。
阿织察觉到异样,看回阿龙,拉着他就要走,不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暗自嫌弃阿龙没胆子,生怕这个文客把他吃了一样,明明连她都不怕,还怕一个人。
“等一等,阿织姑娘。”阿龙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被拉着走,这样好像也不礼貌,懂礼貌的阿织姑娘是不喜欢眼前这个人吗?
阿织不听他的,她想走就走,拉他走只是为了完成答应天岐的事情,看好行李,这个人要阿龙身后的东西。
文客望着他们两个相伴走远,走出门喊道:“问名字是因为,我的人来和我说过你们的事情,所以我知道岐姑娘知道云公子,不过,当时在想事情,偶有疏忽,还望龙公子见谅。”
“不用不用。”阿龙受宠若惊,回头满怀歉意道,“不用喊我什么公子,叫我阿龙就行了。”
“嗯。”文客应下,对于阿龙这种慌乱的行为很是理解。
不知不觉,眼睛又看向阿龙身后的东西。
阿织早就发现,拉着阿龙走远后直言不讳地提醒道:“他想要你身后的东西。”
阿龙反应过来:“这把琴?是,我们先前来过这里一趟,不过没有进门,那个时候就说到这把琴了,其实,这把琴也不单单是琴,文客也不单单是文客。”
阿织感兴趣道:“你想说,这把琴里藏着一个妖,那文客呢?他的身上可没有妖气,整个人都干干净净的,这样的人不多见。”
明明很干净,却还是打着他们这琴的主意,算不算贪心?
阿龙听她夸人,看了看自己。
阿织又说:“你也很干净。”
阿龙傻乎乎笑着解释说:“文客公子是人,他的前世应该也是人吧,叫顾执,来这里的路上,这把琴还没变成琴,还是个人的模样,名字叫沉香,是她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有关顾执和琴妖的故事。”
阿织听他讲下去,看着他越讲越激动,还手舞足蹈起来,感觉他。
充满活力。
很好吃的样子。
阿织忍着吃人的念头,等着到点吃饭,叮嘱自己,她是人了,不可以再吃人。
鸦岑门前,白絮对着房内小声喊道:“天岐师父,天岐师父。”
里面没有动静,白絮感觉事情不妙,天岐师父不在,邋遢鬼也不在吗?
“刘轩云,你在不在?”白絮又试着喊了一遍,想要里面的人出来,把鸦岑的东西拿进去,她现在才不进去。
花落听到了声音,看看门,又看看睡着的鸦岑,跳上椅子急得两边转头,到底是去门口告诉白絮他睡了,天岐和轩云都不在,还是喊醒这个睡着的人让他去开门。
“算了。”白絮不想进去,天岐师父不在,肯定会留邋遢鬼在这守着,邋遢鬼不在不就是为了逼她亲自进去。
自作聪明。
就算要先说,也不会这么便宜他。
第五百四十一章 鼠妖轩云再度相遇
刘轩云探出头,看到白絮不打算进门也不躲下去,大大方方走出来。
白絮盯着他,不发一言。
还没想通还在斗气啊,他管住嘴,过来看看能有什么帮忙的。
阿龙和阿织慢慢走了过来,阿织跑上前去,问着白絮:“白絮姐姐,到了吗?”
“到了。”白絮把东西给她,“帮我做件事,把东西拿进去。”
阿织不解,为何想见的人就在这房里,却不肯进去,就像要躲起来的花渐大人。
白絮姐姐是在怕什么?
刘轩云过来,把阿织手中的包袱拿了过去,笑着问他们:“吃过饭了没,饿不饿,我去厨房拿点吃的过来。”
“好,谢谢。”阿织陪着白絮一起坐在台阶上。
白絮还是没有出声。
阿龙看在眼里,站着不知道要去哪,只能先把身上的东西拿下来。
“不用拿了不用拿了。”刘轩云喊上他一起离开,“阿龙,你们来的路上遇见文客没有?”
“见到了。”阿龙回道,“他还在书房里面,就一个人。”
“正好。”刘轩云想起手上还有东西,急着进门先去放好东西,“你站在这等我一下,等我把东西放好,我们一起过去一趟,把琴给他,再问他要个房间,要顿饭吃。”
“你慢点。”阿龙看不懂他这么急是不是屁股着火了。
开了门,花落抬头看着急匆匆进来的轩云放下包袱又急匆匆出去了,都没顾上她,不知道又要去忙什么。
她跳下凳子,继续趴在地上发呆。
“走吧。”刘轩云拉着阿龙就远离是非之地,“天岐大人还在休息,等会你去喊一下。”
“好。”阿龙应下后又反应过来,这里完全是人生地不熟,她都不知道天岐在哪,还要去喊她起来吃饭,望着刘轩云马上拒绝道,“好是好,可是我不认路。”
呦,都会找借口了。
“没事。”刘轩云笑眯眯地看着他,拍着他的肩膀,轻快道,“我可以给你带路啊。”
“那你自己干嘛不去?”阿龙警惕道。
刘轩云扯开话题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啊,我要出去一趟,买点东西回来。”
“是天岐让你出去买的?”阿龙看着他的眼睛问。
“是啊。”刘轩云看着眼前回道。
阿龙明白了:“让天岐多睡一会,饿了自然就会醒了。”
“有道理。”刘轩云佩服道,“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
这都能叫聪明?
阿龙只是不想被他当傻子使唤来使唤去的,谁不知道被吵醒有多难受,分明是想他去当那个可能会被挨骂的人。
“天岐有没有说过,我们接下来要练什么?”阿龙诚恳道,“马步,我还是会每天扎的。”
“当然。”刘轩云跟着道,“我也会每天练的,天岐大人已经和文客要了一把剑,应该是要教我们剑法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嗯。”阿龙的神情很凝重,虽说想要学更多的本事,可真到这一步还是会紧张,既紧张又期待。
“到时候,我们两个就可以比划了。”刘轩云也很是期待,想到只有一把剑又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一把剑比不了,没事,到时候,等白大小姐心情好些了,我再去把她的剑给借来,我们就可以比划了,我一定比你厉害。”
阿龙由着他说,想他是待在这里憋了太久,有人要养伤,他不能大呼小叫的,还算体贴人,就是有时候,比手里的这只杜鹃鸟还要吵。
来了这里,这鸟就没有出过声,跟着这鸟都能学会不少人情世故了。
书房外。
文客在走廊上站着,一只灰溜溜的老鼠从远处跑来,见文客是一个人,跑到跟前变成人形讨食吃:“文客,你要请我吃饭。”
“坑都填好了?”文客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知他在为何事开心。
“不急。”鼠妖笑眯眯道,“你要谢我的是别的事情,昨天晚上,我可是都看到了。”
昨晚,有何特别?
文客不觉得他有越轨之举:“你看到什么事了?”
“就是你和天岐,吱吱,你们在一起相谈甚欢啊。”鼠妖很满意他们再续前缘的举动,昨晚就连做梦都是梦到自己在蜜罐里泡着,吱,感觉要被淹死了,醒得早一点,再睡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就直接跑过来找文客了。
文客爱听他说的相谈甚欢一词,但这老鼠的那点小心思,他可不敢苟同,让云公子听了去免不了又是一顿暴打。
“要吃饭是吧,昨晚是不是已经偷偷吃过了?”文客看他昨晚就是打着去偷吃的主意。
“没有。”鼠妖死不承认,“我没有偷吃。”
“是没有偷到吧。”文客笑着用扇子轻敲他头道,“走吧,我也没吃,刚好去喊下云公子他们,去厨房看一看,爱吃什么就拿些什么吃。”
等等,云公子?
那个刘轩云臭小子啊,带着只臭狐狸欺负他,想到就生气,吱。
“怎么了,你不喜欢云公子?”文客明知故问道。
鼠妖咬牙切齿:“不喜欢。”
文客笑着道:“我也不喜欢。”
“那你笑什么?”鼠妖看不懂他的心思。
文客笑而不语,要是一开始就喜欢上,那一下子要考虑的东西就要太多了。
鲛人在地底下,吃好喝好,他仍是不放心要天天去见一面。
但如云公子所言,今生是下一世自己的前世,不想前世有遗憾,今生就好好过,如此想来,喜欢一个人,不该顾虑太多,爱就爱了。
一天见一面,两面,还是三面都没有关系。
带云公子和岐姑娘去见鲛人,不必挑他没去过的时候,想什么时候见,什么时候见。
这样一来,轻松多了。
文客带着鼠妖去往厨房,刘轩云带着阿龙去书房找文客,来到曲曲折折的回廊处,命运让他们相遇了。
“臭老鼠。”
“臭小子。”
相互停下脚步,隔着回廊开始骂道。
刘轩云看鼠妖这么精神地跟在文客身边就来气,昨晚在地底下看不清脸凭感觉觉得他很伤心就放他走,今天一看,他昨晚就是装的。
阿龙在一旁很不解:“老鼠,哪来的老鼠。”
“这么大一只,你看不到吗?”刘轩云抬头看着鼠妖,气冲冲道,“走,阿龙,跟我一起去打老鼠去。”
第五百四十二章 鼠妖入水文客施救
对面来人气势汹汹,文客要拿琴,不想走,问身旁鼠妖:“要不要避一避?”
“不避。”鼠妖很有骨气道,“就他们两个,能拿本大爷如何?”况且文客就在身边,谅他们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能有这样的气势是好事,可不要借了他的威风。
文客退后一步,直接转向廊外,摇着扇子欣赏起风景。
这,这也太狠了?
无情的文客。
吱,鼠妖独自面对疾步走来的刘轩云和阿龙,心中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廊外有风袭来,刘轩云大步在前,阿龙紧随其后,交错出现在眼前,步步逼近,离他越来越近。
危险的气息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不逃,可能会死。
吱吱吱。
他不想死,哪怕活了上百年,还是想多活几百年。
鼠妖使出老招数,一下子变回原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开始装死。
眼睛闭紧,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起来,别以为你装死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刘轩云走过去,蹲下来就要徒手抓老鼠,就算没有尾巴可以揪,还有耳朵。
鼠妖察觉到有人在他面前蹲下,顺着风开始在地上打滚,逃脱了刘轩云的魔爪。
“呦,还挺会跑。”刘轩云就蹲着,不起来了,看看这老鼠逼着眼睛能跑哪去,这旁边就是水塘,自己滚下去最好,也省得他亲自动手了。
阿龙停下,看清大变老鼠的景象就在眼前上演,愣了一下,眨了两下眼睛,朝看过来的文客笑了下打招呼,再慢慢往前走去,心里嘀咕着,还真的有大老鼠。
还会装死,还会滚,和以前见过的老鼠都不一样,真不愧是老鼠精啊。
真是成精了。
难怪都会给人下毒了,等一下,害他吃了有毒蘑菇的老鼠该不会就是他?
阿龙心里有数,可仍是不敢确认,直到刘轩云喊他一起过去看戏:“阿龙,你别傻站着了,过来一起盯着他,看他能滚到什么时候,抓到他,我让你先揍他一顿解解气,就是他,害你中毒的,你知道吗?”
阿龙走到他身边。
文客转身看着他们两人,出声道:“下毒一事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是想要岐姑娘回想起前世的事情,才出此下策。”
“前世。”刘轩云不喜欢听这个词,更不觉得吃毒蘑菇是个多好的主意,“如果脑子里根本没有前世的记忆,吃什么都没用,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
“确实如此。”文客认同道。
鼠妖一边滚一边偷听着,阿龙想起自己中毒后看到的景象,脸上浮现出笑意,不是前世的记忆,那会是以后发生的事情吗?
风吹着鼠妖一路滚,他滚得晕头转向,扑通一声入水了。
刘轩云看过去,道一声:“活该。”
文客看着在水里扑腾喊着救命的鼠妖,不知他这声救命是朝谁喊的,看向刘轩云道:“云公子。”
刘轩云把头一扭:“不会游泳。”
文客看向阿龙。
刘轩云看回来说:“别救他,让他淹一会再说。”
阿龙盯着水面为难道:“可是他好像快不行了。”
“你忘了他怎么对待你和殿下的了吗?”刘轩云往事重提,“要不是我和天岐大人晚进来一步,中毒的人还要多两个。”
“可那蘑菇的毒也不是很严重。”阿龙在煎熬中,话越说越小声。
刘轩云望着起起伏伏的鼠妖,不信活了上百年都成妖的老鼠还会被这普普通通的池水淹死,猜他还是在装,看他装得这么像的份上,对着阿龙不情不愿道:“想救就救吧,反正要原谅他的人是你和殿下,我和他的仇已经报完了。”
谁料鼠妖还不领情。
“文客,咕噜噜,救我,咕噜噜。”他望着岸上的三人,看向了文客,爪子乱扒,身边的水一下子没过脑袋,一会又浮出水面苟延残喘着。
被指名道姓后,文客的心中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不能再坐视不管,虽说他本就没想放任不管,只是想让他认个错,和云公子他们解决好下毒一事。
如今会游泳的人不止他一个,阿龙也可以下去救他。
云公子都让阿龙想救就救了。
可这话,又到底是不是说给他听?
“无论什么时候,保全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父亲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母亲落水。
他无能无力。
鼠妖在面前拼命挣扎,他求的,是活下去。
当初同他一起出去的护卫,拼死护他,换来的却是一条手臂被斩断,因为护卫所求,是为利,为利便可违背命令规矩,那迟早有一日,为利可以背叛身边的人。
留他一命已是最大的宽容。
或许,这也是父亲失败的原因,明明已经做了那样的事情,却没有坚持下去,一狠再狠,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想起父亲笑意盈盈看着母亲的样子,他终于释然,父亲在意母亲肚中未出生的弟弟,也在意他。
“文……客……”
望着面前体力不支的鼠妖,文客本想他如此宁死不屈,不能不给这个展示的机会,如今看来,他是真的不会游泳。
老鼠会被淹死,困在笼中,即便会游泳也不能游出头,可他没有被困笼中,困住他的又是什么?
是因为缺少了一条,别的老鼠都有的尾巴吗?
他所求,为何?
阿龙放下身后琴,准备下去救人。
文客已经先一步脱下外衣,将扇子同外衣一起放在地上,跳入水中用双手托起了喝饱水的鼠妖。
“把手给我。”刘轩云在岸边向浑身湿透没有个公子模样的文客喊道。
文客笑了,拒绝道:“云公子,不用了。”他的手上已经有了放不下的东西。
“随你。”刘轩云环顾四周,看向一边可以爬上来的地方,“去那等你。”
上岸后。
三人围着一只肚子鼓气的灰老鼠,小手小脚,抛开他是老鼠的身份,看着还是挺可爱的。
刘轩云蹲下来,用手指按着他的肚子,鼠妖开始往外吐水。
“有救吗?”文客的头发和衣服往下垂着,一地的水迹直到脚边才停止。
“他这只老鼠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老鼠了,连一般的老鼠都比不上。”刘轩云一边救他一边嘲讽他。
鼠妖咳嗽起来,想反驳,咳嗽得更厉害了,好在终于醒来,瞪着两个小眼睛,想凶也凶不起来。
阿龙站在一边也不怕。
眼看鼠妖没事,文客要先走一步:“我去换身衣服,劳烦你们先在书房等我。”
文客,别走,鼠妖抬起一只爪子。
刘轩云直接拎起来,站起来朝着文客离开的背影喊道:“放心去吧,我们会替你照看好他,不让他想不开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 如此率真那是自然
被提起的身子没有可以抓住的地方,随着抓他的手不停晃动,他的身子晃来晃去。
别晃了。
都想要吐了。
鼠妖不想弄脏这里,只想咬人。
刘轩云早已料到,又晃了一下,晃得鼠妖头晕眼花没办法咬中后,把它提到眼前威胁道:“敢咬我,再把你丢回水里,送你归西去,这回,可不会有人再救你了。”
吱,不救就不救,鼠妖管住嘴。
“走吧,阿龙。”刘轩云看它老实下来不再揪着它的耳朵不放,换一只手直接抓住后脖颈,慢慢握成拳头,一颗小鼠头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的空隙处冒出来。
风吹着很舒服。
鼠妖看来看去,看到阿龙,看他呆呆傻傻只会跟在这臭小子的身后,想要找机会好好利用一下他。
“你想说什么?”阿龙看出了鼠妖一脸盘算的模样,担心身后的琴一时着急没背好又伸手去摸。
鼠妖眼睛一亮,这傻小子背后的东西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
吱吱吱。
到底是什么时候见的?
这些年也偷偷摸摸进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地盘,家里有琴的倒是不多见,摆满字画的就多了去了,到底是在哪见过的这琴?
鼠妖动了动鼻子,想嗅一嗅味道,可闻到的是隐隐约约的臭味。
比他都臭的人,还有人愿意跟着,果然是臭小子和傻小子。
“问你话呢,怎么不说?”刘轩云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安静下来的鼠妖,发现他的心思在阿龙身上,想了一下又晃一下手道,“看上我们阿龙,身上背的琴了?”
鼠妖不答,抬头盯着他。
刘轩云不屑地笑了笑:“怎么,不认识了?”
“什么意思?”鼠妖不愿承认自己的记性不好,都活了一百多年了,见过的东西有那么多,怎么可能一样一样都记住,他的脑袋瓜子才多大点啊。
“给你个提示,一百年前。”
“琴妖。”鼠妖脱口而出,望着阿龙身后难掩激动之情,脑袋往上伸着又想要挣脱出来,“琴妖的琴,有两把,我都见过,这把是制琴师送给她的。”
顾执送的,在那个村子里,那户人家的墙上挂着。
一共就两把,不是那把,就是这把了。
吱吱吱,他可不笨。
“没错,想不到你还记得。”刘轩云夸道,“记性挺好。”
鼠妖不要听他的夸,只想赶紧逃,这琴会要他的命。
难怪刚才装死装得好好的,自认为是有史以来装得最好的一次,将天时地利结合得天衣无缝,没得到认可不说,还给掉进了水里。
想来是这把琴在作祟。
百年前将他丢入水缸想要淹死他,百年后还要让他滚入水池,还是想要淹死他,其心可恶,能躲多远躲多远。
“别动了。”
刘轩云看着鼠妖挣扎,手上根本没用多大力气,却还是能困住一只活了百年的老鼠,本该开心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却免不了要唏嘘一番,“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这琴已经是死的了。”
“死。”鼠妖停下,看着刘轩云,眨了眨懵懂无知的小眼睛,“你当我是傻瓜吗?琴当然是死的,但琴里的妖怪是活的,她没有死,她还活着,还想要害我。”
阿龙跟着劝道:“她真的已经死了,我们亲眼看见的,被火活活烧死的。”
烧死。
“一命换一命。”鼠妖想起百年前城外客栈发生的那场大火,仍是心有余悸,就在刘轩云和阿龙以为他不会再害怕会窃喜时,他却破口大骂道,“白痴,她死了又能怎么样?要真的能一命换一命,琴妖早这么做了,就算她死了,死掉的人也不会再活过来,没有顾执了,只有文客。”
换什么命?
要修炼多少年才能修成人形,她是树妖他是鼠妖,虽有差别但差得不多,应该吧,吱,他又不是树怎么知道?不过,能好好活着当然是要好好活着,非要自寻死路,真是找死,吱,活着,不行吗?
刘轩云问:“你不恨她吗?”
鼠妖迟疑一下,回道:“我恨她有什么用?”还是那句话,他生气,憎恶,这些不好的情绪都不能让他变强,不然,他早就光明正大地出来占山为王了。
刘轩云放下他,笑了下:“走吧。”
鼠妖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放下他,刚才说了什么让他感激涕零想要重新做人的话?
阿龙看了看他,也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鼠妖面无表情地回一句。
等等,什么意思啊!
鼠妖望着不同以前的沉香古琴,赶紧追了上去。
“臭小子,站住,你答应了文客要照顾好我的,不能丢下我不管。”
刘轩云头也不回,手上不用拿着东西,走起路来也是轻松得很:“我这个臭小子就喜欢出尔反尔,怎么,不行啊,再说了,我只说照看,照看是一时的,照顾才是一世的。”
阿龙一边听一边认同地点头,意识到又被他牵着鼻子走,回过神来摇了一下头,还是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鼠妖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不是要寻死,更不想报仇,也就不用再照看着他。
“不行,管你一时还是一世,不行就是不行。”鼠妖不和他讲道理,认定的事情不会变。
文客就是顾执的转世,放下了还是要追上去。
两人一鼠往书房方向走去,相反的方向,白絮仍然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不愿起来。
阿织看一眼,又看一眼。
白絮出声问:“你想说什么?”
“我没说话啊,白姐姐。”阿织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白絮见了,没有生气反倒羡慕起她无忧无虑的模样来,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无忧无虑。
伤心难过了,哭一场就好了。
可如今哭也哭了,还是觉得开心不起来,坐在这里也不能解决任何事情,还被蜘蛛精看笑话。
她要站起来,去看着鸦岑好起来,让他哄自己开心。
“白姐姐,你快看,那不是文客吗?”阿织看到了回来换衣服,路过这里的文客。
白絮站起来,见到讨厌的人变成这副落汤鸡的模样就开心:“还真是他,缺德事做多了,摔河里去了吧。”
她笑,阿织跟着笑。
白絮走上台阶,站在回廊上,得意地盯着文客看。
文客看到了她们,远远地点头打招呼,还是直接走了过来。
真不怕丢脸啊。
还这样招摇过市的,和那个邋遢鬼有的一拼。
白絮在心里嫌弃一句,不想再看他的笑话,推门进去面对真正属于她的难题,想要听鸦岑亲口说喜欢她,出现在他面前,是无法逃避的事。
阿织等在一旁,看着文客走过,看他手上除了衣服扇子,也没别的东西,想到自己也爱藏着东西留到饿了在吃,跑上前去翻了翻他手里的衣服,文客站着任她找。
琴不在里面,那她就放心了。
走了。
文客看着阿织跟着进门,关上房门不让外人偷看,对他提防的模样显露无疑,低头看着自己浑身是水的狼狈模样却在往前走时开怀大笑,跟在岐姑娘和云公子身边,如此率真,那是自然。
第五百四十四章 在文客书房等他来
“这鸟笼怎么坏了?”
书房内。
刘轩云,阿龙,鼠妖先后赶到这里,刘轩云进门后肆无忌惮地东看西摸,浑然一副头一次来到这的模样。
当然,这是装的。
真正是第一次来的人,是阿龙。
阿龙看着被放在桌子上面的鸟笼,将怀疑的目光看向一言不发,做贼心虚不敢看他的刘轩云身上。
心里有了猜测。
这笼子十有八九是被他弄坏的。
“吱。”鼠妖瞪着眼睛也盯着刘轩云,准备找机会揪他小尾巴,告他小状。
一人一鼠皆不知,鸟笼摔坏,这是在文客眼皮底下发生的。
当面管不了,私底下更管不了。
刘轩云偷看他们两个一眼,豪横地把头扭到另外一边。
不看了。
可他们两个好像还是在看他。
真不自在。
他眨两下眼睛装无辜,眼看逃不过还被牢牢盯着,又不想和他们两个多说什么,头一晃开口道:“坏了就坏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也对。
阿龙认同道,意识到自己又被他牵着鼻子走路后鼓了一下脸。
刘轩云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帮他把身后的琴给拿下来。
“别傻站着了,累不累啊,背着这么重的一把琴,先把它放下来。”刘轩云专注在做正事上。
阿龙也就不再计较,只是提醒:“你慢一点。”琴可以任他拿,他就看着,免得越帮越乱,万一琴摔了,再赖到他头上,他可赔不起。
“知道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刘轩云出口成章,正经说起话来还是有个公子模样的。
鼠妖在一旁注视着他们的举动,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发觉臭小子懂的还不少,不知道在哪学来的。
不过,比起这件事,更重要的是。
他要看清楚,这琴究竟是何方神圣,免得浪费了他刚才的这一番感情。
最主要是,不是这琴在作祟,还得另外去找,是谁害他落水的。
麻烦,实在是太麻烦了。
反正都已经掉下去还被救上来了,是这琴害的,他反倒能安心些。
“万年,那也不用这么小心。”阿龙学会了反击。
“知道了。”刘轩云笑着应下,把琴取下后,小心放在桌上,取下遮挡的布条,点头道,“还好被殿下给叼出来了,沉香,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你要找的人可能就在这,就是那个叫文客的人,等会他来了,要真的是你要找的人,你多少发出点声音好让我们知道。”
阿龙疑惑道:“这琴弦都没了,怎么出声?”
刘轩云看向他,对着琴身伸出手,轻轻拍了两下,急得阿龙连忙制止。
“放心,火都烧不坏。”刘轩云收回手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道,“就是断个弦,还有这里有点焦以外也没大碍。”
鼠妖盯着那片黑掉的地方,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又被人给揪了起来。
刚想要发怒。
刘轩云把地上的他举到眼前,好让他能看清这琴。
他也就不再计较,专心看着眼前这琴。
刘轩云弯着腰,学着它看琴的模样一起端详着。
一人一鼠看得认真。
“这又是在看什么?”阿龙不懂他们的所作所为。
刘轩云和鼠妖都不说话。
阿龙无奈学着他们的样子也细细看着,只是觉得弯下腰太累,还是照做了。
看了一会,刘轩云的腰和腿快要撑不住了,低头看了眼闷声不响的老鼠,问他:“怎么样,看出什么花来没有?”
“吱。”鼠妖还在试图从那琴的身上嗅出点似曾相识的气味来,可这妖气,说没有又好像闻到了一点,可这一点不是来自面前的琴,也不是从那黑漆漆的地方渗出来的,是在他身后,在问他话的这个人身上。
一个人,怎么会有妖的气味。
除非。
鼠妖转过头,盯着刘轩云打量起来。
刘轩云偏过头,也盯着它看。
阿龙一看他们两个又在演哑剧,猜不透看不透,站直身子在一旁老老实实等着,这屋子里的摆设看上去,都很精致,是他一辈子都住不起的样子。
脚下挪动一小步,是他现在能做出的最勇敢的事。
满是红木家具的屋内,只开了一扇大门,光从门外照进来,照到了正对门的桌面上,已被烧毁的古琴底下隐隐泛着亮光。
“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鼠妖一本正经问道,想听他的大名。
“我?我就叫轩云。”刘轩云不明白他好端端问名字做什么,既然他想知道,那他就大方告诉他。
“呵呵。”鼠妖偷笑一声,道,“你跟着天岐跟了很久了吧。”在他遇到天岐的时候,天岐的身边可还没跟着这个臭小子。
在他被火差点烧死后,天岐就遇上了他,看来缘分这种东西或许真要拿别人的性命来祭奠,才会出现。
那沉香这个树妖死了,看来,又会有新的缘分出现。
一定是这样。
嘿嘿。
沉香啊沉香,你死都死了,那就安息吧,非要推他一把,是在暗示他,要他撮合文客和谁在一起吗?
这种事被文客看出来了,他可没好果子吃,虽说吃烂果子也没事,可吃惯了好的,本大爷不想吃烂的。
这个臭小子和臭狐狸因为他告诉文客,天岐是文客的前世情人,就对他围追堵截,想必是关系匪浅。
可再深,深得过一辈子吗?
鼠妖得出结论,天岐,文客,还有臭小子,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掺和不得。
但他还是选择站在文客身后。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昨天晚上也把一切该放下的都放下了,从今往后,文客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吱吱吱。
他就光顾着看戏,凑热闹就行了,免得再把自己卷入水深,火热之中。
得不偿失,这个词他还是知道的。
鼠妖晃了晃脑袋,料定刘轩云跟着天岐不是很久,得意于,他甚至还没有他认识天岐的时间久。
所以,他身上绝不可能沾到天岐身上沾到的妖气。
那他的妖气从何而来?
只有可能是那个臭狐狸身上的,他和那个臭狐狸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天岐长。
吱。
狼狈为奸。
他可以变成人,那臭狐狸能变什么?不变人就能迷惑人,吱吱吱,果真是,诡计多端的狐狸,要小心提防。
不能在变成人后,被臭狐狸勾走了心。
吱。
鼠妖越想越离谱。
刘轩云却以为从都城开始就跟着天岐,跟了三年的事被发现了,难免有些佩服他的小眼力见:“是跟了很久,你怎么知道的?你也去过都城?”
什么都城。
那是一只老鼠能随便去的地吗?
不过,居然敢承认跟了天岐很久,真是不会算数,有空该好好教教他才是。
谁让他对自己有另眼相看的意思,他可是全都听出来了。
“废话。”鼠妖把腰板挺直,重新摆起谱来,“我身为鼠妖大人,鼠族子孙遍布大江南北,这人间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刘轩云看他得意,觉得他就是在夸大其词,别的暂时也不想知道,把手转了个方向,让鼠妖面向自己,朝着古琴点了一下头:“那我问你,这琴里到底有没有妖怪了?”
“没了。”鼠妖说的时候还是有些感叹,活活被烧死的事,他可忍受不了。
“那你有没有办法让这琴出声?”刘轩云又问了一个问题,一下子把鼠妖给难住了。
“我不会修琴,怎么让这琴出声?”鼠妖愤愤不平地反问道,“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自己修?修好了再送来。”
第五百四十五章 在需要的时候出声
“那不是没有这个机会。”刘轩云无奈地往旁边位子上一坐,一靠,“这不,我们一进城就被卷到麻烦里来,客栈没住几天就来这了。”
阿龙没时间拦,眼看刘轩云朝旁边的位子点头要他也坐过去,他能做的就是先站着等文客公子来了再说。
在文客来之前,看着刘轩云,不要让他再弄坏什么东西。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有办法藏住妖气吗?”待在刘轩云手上的鼠妖觉得他身上有妖气,就是因为没有办法藏起来,不然,谁会顶着这么点妖气到处招摇。
刘轩云轻松一笑,低下头看着放在腿上的鼠妖:“有啊,只要得到一样宝物就行了。”
“什么宝物,你有?”鼠妖抬起两只前爪,表示怀疑。
刘轩云得意道:“刚有的,我自己用不上,放起来了。”看向别处,继续看着刚才没来得及仔细看的地方。
阿龙在一旁想着,想到昨天早上,刘轩云神秘兮兮地塞给他过一样东西,说是什么宝物,让他先替他保管着,免得弄丢了。
什么时候弄来的也不知道。
他以为那是他打算送给天岐的东西,就放进包袱里藏着,如今要住这,便都收拾好带来了。
“那你拿出来,给我看看。”鼠妖坚持有宝物才相信他真的有宝物,眼看刘轩云不看他,他就跳到刘轩云肩上让他好好看着他。
刘轩云可不傻,盯着鼠妖问:“你是不是特别想要这宝物?”
鼠妖也不傻,越是想要的东西越是不能轻易说出口才对,不然别人要气他就故意不给他,怎么办?
吱吱吱。
谁让他只是一只人人讨厌的老鼠呢?
鼠妖自怨自艾的时候,刘轩云看着他的反应意识到什么,眼看着文客换衣服换得差不多也要来了,不捉弄下去,伸出手把鼠妖放在桌上,对视道:“想要的话,想好,拿什么来和我换?”
鼠妖不用想,现在就有答案:“我拿城里最香的油跟你换。”
刘轩云摇头。
鼠妖觉得他不懂欣赏人间美味,觉得他俗不可耐,睁着两个小眼睛,果断道:“那我拿钱跟你换。”
刘轩云还是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鼠妖急得要跳起来。
“要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刘轩云道,“偷来的,抢来的,我可不要,我的宝物是属于我的,你给我的,也要是你自己的东西,不然,你给了我,就相当于是把麻烦给了我。”
嗯,说得有道理。
鼠妖低头默认,反应过来猛地摇头,吱,他在想什么,真正属于他的,除了这条小命,还有什么?
要宝物就是为了留住自己的这条小命。
昨日据鼠辈来报,不少妖力薄弱的小妖都不知所踪,想来是凶多吉少,被妖气高强的妖怪拿去炼丹,烧了,吃了。
关他屁事?
不过,他还是要抱怨一句。
专挑小妖小怪们下手,算什么本事?吱,反正比他本事大。
想要躲过一劫,只要隐藏住自己的妖气,掩人耳目地活下去不是问题,毕竟,他鼠妖大人如今变成人形可谓是天衣无缝。
吱吱吱,厉害吧。
只是,他的那些鼠辈们,平日里好吃懒做,学艺不精。
想必,也不会被盯上。
吱,这样,他也就放心了,能安心待在文客这里先避一避风头。
等鼠辈们死完了,不也得轮到他?吱,他不笨,他可坐不住。
等风头过去,一定要一探究竟。
吱吱。
这样,好像也不太行。
那该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这个家伙,这个把他放上桌的大胆狂徒。
刘轩云把老鼠放下去后就不管了,阿龙倒是想把老鼠抓下去,可他还是怕这会说人话的老鼠对着他突然龇牙咧嘴。
好在,没一会,鼠妖听到动静,自己顺着桌子腿滑下去了。
又等了会,文客终于来了,阿龙正在提醒刘轩云:“你坐一张椅子还不够,还要坐这边的?”
一坏坏两样,拿什么赔给人家?
刘轩云偏要试着坐坐看,不理解阿龙这种胆小怕事的性子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我就试试,又不会坐坏的,大惊小怪什么?你别总这么盯着我,你不累,我都嫌累。”
按理,该是他盯着阿龙才是。
毕竟是他闯荡世间的经验要多一些。
可如今的阿龙上了太多次当,就没那么轻易上别人的当,愤愤不平地指着坏掉的鸟笼说:“那这个呢?这个是怎么一回事,你敢说,不是你弄坏的?”一时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
“一时失手。”刘轩云眉眼一挑声调平平,气完阿龙后又故意要逗他,“不然,它该整个散架了。”
“你。”阿龙看不住他,更说不过他,只能一个人转过头生闷气。
一转头,他就看到了来到门外的文客。
刘轩云发现照进来的光被挡了后也看向门外,看到换了一身新衣服的文客不苟言笑地站在门外,先露出笑来,站起身道:“这么快就来了,换了一身衣服还是老样子。”
换了衣服,人可没换。
“那是自然。”文客轻点头,背对一片越发刺眼的光芒跨过门槛,走进门来。
鼠妖睁大眼睛看出去,光被文客挡了大半仍是感觉刺眼,他眨了眨眼睛,憋住不由自主要冒出的泪水,盯着文客所穿的衣服,想到了记忆中第一次看到那个人,也是如此气宇轩昂。
至今为止,已经过去了一百年,这一百年间再未见过如此不凡之人。
文客,不愧是本大爷看中的人。
只是那人遇见琴妖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比他这只没人爱的老鼠还要多愁善感。
文客和天岐真在一起,还会重蹈覆辙吗?从最开始的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到分道扬镳,永不相见。
这会是他希望看到的吗?
果然太过执着一件事还是不好。
吱。
鼠妖望着文客走来,发誓不再管他们之间的闲事,心事已了,也该好好忙修炼的正事了。
文客来到刘轩云,阿龙面前站定,刘轩云示意文客好好看看桌上的这把琴。
阿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慌忙让到一边。
文客上前一步,看着沉香古琴,想要试着亲自上手去摸一下。
许久未弹琴了,也不知是否生疏了。
刘轩云把桌上的鸟笼拿起来随手就放到了地上,又对文客道:“你看出什么了?他已经看过了。”
文客看向地上的老鼠。
鼠妖把头扭向一边。
“看出什么了?”文客出声询问。
刘轩云替鼠妖回答:“妖已死,空留一把琴而已,你想见的琴妖已经见不到了,你觉得有遗憾吗?”
“有。”文客笑着回答这个问题,想到过往种种,释然道,“有遗憾,才是人生,太过完美,便太过虚假。”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对你议论,你都不在乎?”刘轩云倒是欣赏他这一点。
文客伸手抚向琴,道:“这世上千万人,有一便有二,有三便有四,一两个人诋毁我,便会有三四个人跟风诋毁我,可能还有五六个人是无所谓谈论谁,只是爱听个热闹,至于剩下的,云公子,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站在我这边?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才会出声。”
鼠妖默默看了回来,抬起头,看着文客,看得入了神。
第五百四十六章 是鲛人创造了人间
“说得不错。”刘轩云当着鼠妖的面拍了拍文客肩膀,开始和他称兄道弟,“看在你帮我想了一个好主意的份上,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找他,是让他看笑话吗?
文客摸着琴,侧过头来,盯着刘轩云笑:“找岐姑娘,不是一样的吗?”
一样?
刘轩云转了转眼珠。
琴虽未响,可两人早已心领神会,文客这是在笑话他总爱吃醋。
一样,一样行了吧。
“随你。”刘轩云明知被人笑话还是沉浸在开心之中,决定不和文客逞口舌之快,反正已经知道一点他的心思,绝不限于这把琴,“对了。”
他收回手,看着鼠妖道:“臭老鼠,你想怎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可别再说什么要拿城里最香的油来报答,你偷来的油,有可能就是人家自己的东西,人家不稀罕。”
“不是不稀罕。”被称人家的文客放开断弦的琴,纠正他的话道,“是不必这么麻烦,就像,我无聊时想要赌上一把,在自己的地盘上就可以赌,何必去别人那?我自己的东西,又何必让别人偷来再送我。”
刘轩云感觉他说的还是自己,眼睛不敢直视,下意识抽动一下嘴角。
他可没有借花献佛,藏妖气的珠子给了他,那就是他的,既然是他的东西,当然是随他处置。
本想送给天岐大人,藏起多年除妖生涯沾上的妖气,可天岐大人并不想躲躲藏藏,也早就做好了觉悟。
送这珠子就是多此一举。
他留着也没用,找机会和鼠妖换点有用的东西才是正途。
文客不知他哪句话又刺痛了云公子的心,害他多想,不管云公子怎么想,他已想通:“失而复得的滋味,我已经尝到了。”
失,失的是什么,得,又得的是什么?
“哦,你是在说这把琴。”刘轩云反应过来,看回文客。
文客不隐瞒:“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它。”
“只是见过?你不是它曾经的主人吗?”刘轩云说完,文客又看向他,他改口道,“准确一点来说,是你的前世。”
隔了这么久的前世,早就死了,化成烟了,也该烟消云散了。
断弦之琴改头换面后,也该换主人了。
曾是顾执的琴断弦后到了琴妖手里,如今属于琴妖的沉香古琴,也断了弦,该换他将这缺失的琴弦补上了。
帮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做了那个人应该做的事,他也不是那么反感曾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至少知道,他比那个人强。
和一个远不如自己的人有何计较的?
“既如此,有空找人修好它,再来试一试,这琴能不能出声。”文客的脑子里装的是鼠妖和他说的那些话,古树所化,琴师所制,又得琴妖青睐,才造就一把如此独一无二的古琴,却不想会误入歧途,如今怨气已散,该是它真正发挥用途的时候。
能出声,他才会留下,不能出声的琴,留着当摆设吗?
他会修好为止。
修好后,先在这房内练习一遍,再弹奏给岐姑娘听,以示谢意。
即便岁月轮转,文客依旧摆脱不了如顾执一般的性子,但他在试着改变。
他想要做点真正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门外,天早已是大亮。
刘轩云随他道:“那就拭目以待了,到时候,你想演奏什么曲子?”
文客一笑:“到时候不就知道了。”想要高山曲谱,还真是心急。
“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就带你们去见一见我的朋友,如何?”
“好,走吧,阿龙,你去把天岐大人喊来。”
“为什么又要我去?”阿龙一边抱怨一边走出去。
地下的冰灵在池水中游动,低语道:“
见客人,到底心急的是谁?文客公子。”
她知晓外面是白天,她也知道文客就在自己的头顶,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展开幻想。
她所想,都是曾真实发生过的事。
在宽广无边的大海之中,有座孤岛。
她可以感受到阳光的照射,可以感受到鲛人曾经得到过的喜悦。
在鱼人变成人后,鲛人可以在这座孤岛上望着远处的人,海底的鱼人,可以看到他们各自忙碌的身影。
这是最初的喜悦。
鲛人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脸上有着笑容。
只可惜,好景不长,虽说,对于鲛人那漫长而又孤独的生命而言,几百年的时光也算不得什么。
可那几百年,发生了太多的事。
人生下来的孩子只会是人,生来不会游泳,放在海水中会溺死,大人必须时时陪在孩子身边,哪怕当孩子长大一点,也要提防孩子去海边玩耍不小心被海水卷入。
可爱玩,向往海水,是隐藏在每个孩子体内的本能,更是不灭的危险。
身为鱼人的后裔,他们天生渴望水。
如今,这海水会要他们的性命,尽管学会了在海中游泳,但不是鱼人的身体,无法一直待在海水中。
人和鱼人注定要分隔两地,永不相见。
鲛人在想,这么做是不是真的能让那些想要离开海水生活的鱼人开心。
如果能,那就是值得的。
鱼人变成人后,少了尾巴,多了心眼,最初的鱼人变成人后,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的身边,便瞒着他们,其实是鱼人的后代。
他们告诉自己的孩子,他们生来是人。
而人,是天造的。
他们要自己的孩子信奉天神。
明明天神对世间干旱坐视不理,明明来到世间的是他,不是天神,可他们却信奉天神……
这一切都刺痛着鲛人的心,可鲛人还是不后悔。
人得到了传承。
问题又来了。
人的孩子见到了鱼人,知道自己曾经也可以是鱼人的孩子,可以肆意游荡在海水之中,会不会怪罪那些得到了鲛人泪,将自己从鱼人变成人的父母。
父母渴望陆地,孩子却向往大海。
他们开始有了分歧。
这是上天对鲛人都是惩罚,天神要鲛人亲眼看着他所在意的鱼人,哪怕没有经历干旱之苦,依旧会承受别的灾难,而这灾难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上天要鲛人痛心,要鲛人后悔,要他明白他救不了鱼人,世间一切皆有定数,只要鲛人愿意抛下凡间一切,便可重回上界。
鲛人不愿,他始终相信鱼人一族会得到延续。
哪怕鱼人也不再是鱼人,那些人同样是他想要保护的孩子。
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了。
距离上一次惨不忍睹的人和鱼人的纷争也很久了,鱼人,被人淡忘了,他想要亲自来看一看,这个世间变得怎么样了。
他的身体被困海底,他的心向往人间,向往这个因为他,才开始有的,百花齐放的人间。
到底谁才是鲛人之心转世?
冰灵回过神。
她能感觉到,鲛人就在她的身边,这也是她为什么要留在文客身边的原因,鲛人就在这安城内。
她真正想见的是鲛人。
她更想知道,鲛人来到这里,经历了一切人要经历的事,会后悔吗?
后悔了,还能不能回天上去。
不知不觉,她的脸上流下了一滴眼泪,当她跃入水中,眼泪也消失不见。
第五百四十七章 是着凉了不是瘸了!
鲛人永远也无法回到天上去了,不管是否后悔。
从鲛人决定拯救鱼人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是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世上没有第二个鲛人。
这个世间因为鲛人而存在,没有鲛人,这个世间也将会继续存在。
如今的人们忙忙碌碌,只为赚钱养家,生儿育女后,儿女们也要成家立业,学会自己赚钱养家。
钱,是个好东西。
安城内。
城东一处河岸边。
张文芳在河边洗衣服,抬头看了眼天,想到不久后的赌局,只希望那一天能快点来。
如果有机会重来,她宁愿自己从未来到过这个世上。
可惜,没有这种机会。
她只是希望一切都能尽早结束。
不管输赢。
母亲王翠花的孩子不是她也没关系,甚至,父亲不是张大宝也没关系,只要他们各自幸福,没有她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没有她,一切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有了水,水里又有了鱼,河水便不再沉寂,有了生气。
那是一种令人驻足欣赏的喜悦。
生命的延续。
她是父母命中的一环,少了这一环,会变成什么样,更好,还是不如现在,她都无从知晓。
她只是选择了逃避,不想去面对如今的困境。
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她什么都做不了,要是她是个男孩就好了,还能去劝回父亲,能干体力活赚钱,分担家里负担。
可她是女孩,没读多少书的女孩,既有赚大钱的野心又无可奈何,她瞧不上父亲的所作所为,不想母亲再对他抱有希望,她只想和母亲两个人好好生活,可在母亲嘴里,她却不如这样的父亲,只因她为这个家带来的钱财没有父亲多。
洗着衣服的张文芳流下眼泪,抬手用袖子抹了一下,继续洗着衣服,把衣服洗干净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剩下的就是等。
短时间内,她赚不到钱,也没有办法让母亲改变对她的看法。
要是她,生来是个有本事的人就好了。
一切烦恼都不会有。
张文芳抱着洗好的衣服往家赶,步伐很快,她清楚,不存在那种无忧无虑的人。
无忧无虑,则无心无情。
已是将至中秋,阳光明媚也不晒人,可张文芳的心难以平静。
文客家中。
天岐还在睡梦之中,刘轩云,阿龙和文客都来了,在外面等着。
文客看了眼刘轩云。
刘轩云先开口道:“你跟来干嘛?想看好戏吗?”
文客没有否认:“没见过,想见见。”
起床气是什么样的,能有多可怕,再可怕,也没有真刀真枪来得可怕。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好奇害死猫。”刘轩云不想让他再和天岐有过多接触。
文客笑道:“正好,它怕猫,没有猫,它才能安心留在这里。”
鼠妖眨巴两下眼睛,早就知道文客愿意让他留下,可看他这么说,好像留下他不只是希望他把坑填完。
文客,是在为他着想吗?
好感动啊,吱吱。
居然会有人为一只臭老鼠着想,吱,真好,等等,他刚才骂自己是臭老鼠了吗?
呸。
他才不是臭老鼠,刚掉进河里洗了一遍,要说还臭,那就是河水的问题。
吱吱吱,他以后可以安心洗澡了,再也不用拿臭味来隐藏自己了。
在这之前,最好能学会游泳。
不过,有文客在,他还用怕什么,他鼠妖大人从现在起,就开始需要文客。
文客也不怕麻烦:“要不,我找人去喊岐姑娘起来?”
“不用了。”刘轩云看阿龙往后退,当着文客的面大摇大摆走进去,进去一看才发现异样。
小心喊了好几声,天岐都没醒。
伸手一摸,额头好烫。
“云公子,怎么了?”文客在外面也发现了不对劲,走进来问,“岐姑娘是生病了?”
不像是轻易会生病的人也会生病,那看上去不会为谁伤心流泪的人……
冰灵。
突然想到,文客的思绪乱了。
“天岐大人,你快醒醒。”刘轩云蹲着又喊了一遍,回头瞪着文客,不满道,“底下有多冷,你不知道吗?女子本就体寒,再加上,加上天岐大人腿上有旧伤,更是受不得凉。”
“抱歉。”文客态度诚恳,虽知是岐姑娘自己下来的,可也知岐姑娘是不想打扰鸦公子和絮姑娘,想给他们单独说话解释误会的机会。
女子体寒,那她,会觉得水冷吗?
阿龙也反应过来,跑进来,问:“天岐她怎么了吗?”
刘轩云又喊了一遍,天岐才慢慢睁开眼睛,问了句:“什么时辰了?你们,怎么都来了?不是和你说好,让你来喊我的。”
原来是这样,阿龙愤怒地看向刘轩云,又摇头,这个,现在不重要。
天岐呼出的气息沉重而缓慢。
头也感觉又晕又痛。
“楼上还有房间吗?”刘轩云回头看着文客。
没有也得让出一个来。
“先去我那吧。”文客走出去,“我去把大夫喊来。”
房内,打着呼噜的大夫一个激灵,喊了句,谁,谁又找,唔……唔……又继续打着呼噜。
“不用了。”刘轩云面露烦躁,他知道怎么治,就是不好挪动生病的人。
想趁现在抱,可又怕抱不起来,摔了天岐大人。
文客停下,静静看着。
天岐坐起来,看着刘轩云着急的样子,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也明白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这么着急。
“天岐大人,你笑什么?”刘轩云不觉得生病是件小事。
文客在偷笑,人也放松下来。
天岐笑着说,说得断断续续:“我就是有点着凉发热,你这么担心干什么?”
疲惫的人变得温柔许多。
“我。”刘轩云说不出,气不过被笑话自己也跟着心虚地笑起来,“我是想到我能给天岐大人亲自熬药了,我开心,不是在担心。”
开心啊?
真当她眼瞎吗!
本想质回一句,她生病,他开心,可忽然觉得出声笑都好累,算了,随他吧。
不想斗嘴。
天岐无奈摇头,看他和白絮斗嘴就觉得吵,她挪腿下来穿鞋,扶着床边,对着文客道:“文客公子,看来,还是要麻烦你多准备一个上面的房间,本该早说的,又想等他们来了再说。”
“不麻烦。”文客点头,现在说也并不晚,是他没有考虑周全。
天岐看到了一边默默站着的人:“阿龙,你在这,白絮果然是去找你们了,阿织也来了吗?”
“来了。”阿龙回道。
天岐穿好鞋站起来,刘轩云在旁边扶着,眼睛看着天岐受过伤的脚上。
“走吧,睡得太久了,肚子也饿了。”天岐看向旁边,不自在道,“别看了,下面太冷,出去晒晒太阳就好了。”
“天岐大人,我扶着你。”
“我没事,我腿又没瘸,倒是你,不是扭了腿,现在好了?没事了?”
“嗯。我不是装的,是真的好了。”
“知道了。”
文客走在前面,没人看到他在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来后,他总觉得这个家一下子热闹许多,是不同往日的热闹。
阿龙跟在最后面,气刘轩云又骗他,他自己还又上当了。
他生气地鼓气两个酒窝,发誓下一次一定要变得再聪明一点,早点发现天岐的异样。
可这种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
阿龙想他还是要多看,多学,学谁都好就是不能学刘轩云这个样子,天岐能自己走还非要扶着,结果没扶好没看路弄得自己差点要摔,还拉了天岐一把,差点就把天岐给拉摔倒了,要不是天岐不是轻易被拉一下就会摔的弱女子,不是要一块倒地上了,那真是在添乱。
学不得,学不得。
“天岐大人,我不小心绊了一下,你没事吧。”刘轩云忙着松开拉天岐的手,又怕天岐站不稳又去扶着。
天岐忍着气,露出笑来:“你放开我,我就没事,我说了我能自己走。”
“那好吧,你要小心点。”刘轩云委屈巴巴再劝最后一句。
“知道了。”天岐拖长语调,说完感觉头又晕了,只能伸手来拍头。
文客见了,当着回过头看他的刘轩云客气一笑:“云公子先请吧。”
“请什么请,我又没去过厨房,怎么知道路怎么走?”刘轩云嘴硬道,想到在文客面前丢脸,就觉得很丢脸。
文客不慌不忙道:“可我们吃饭,不去厨房。”
“那更要你来带路了。”刘轩云也学着客气起来,“文客公子,你先请吧。”
“那好。”文客大大方方走上前。
刘轩云的眼睛又盯着天岐离不开了:“不能拍头会拍傻的。”
“唉。”天岐叹气,只想快点上去,离他远点,总被盯着,浑身不自在。
“天岐大人,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你离我远点就行。”
“为什么?”
“我怕,传给你行了吧。”
“这样啊,天岐大人,我不怕。”刘轩云得到了关心就沾沾自喜。
天岐急着撇清关系:“我怕。”等刘轩云急着看来,吸了一口气,肯定道,“我好了,还要来照顾你。”
文客走在前头,嘴角又上扬,这前世情人的关系,到底还是不如这一路的深情陪伴啊。
刘轩云察觉到前面这人的反应,故意要当着前面这个前世情人的面问:“天岐大人,你这么关心我,还要照顾我,是不是喜欢我?”
现在问这个问题,是想趁她脑子还昏着占个便宜吗?
“闭嘴。”天岐用尽力气去呵斥,还是显出平时没有的虚弱之感。
“哦。”刘轩云老实应下后,消停没一会,就又小声而迅速地说着,“可是我喜欢天岐大人。”
说完,他看了眼天岐。
天岐低着头好像没有听到。
他抬头去看前面的路。
天岐看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忍住偷笑了一下。
可能是发烧的缘故,她也不清醒了。
真正喜欢一个人,不管怎么样,都会喜欢吧。
刘轩云啊,别的地方倒也还好,就是有时候太爱装疯卖傻,文客不在,他恐怕也不敢问那种话。
问她喜不喜欢,为了他的面子,也不能当着文客的面说不喜欢。
只是不喜欢他现在问这种话。
他还有所隐瞒,有所保留,甚至,还在试探她的心意。
第五百四十八章 勇常胜的军营日常(1)
军营内。
勇常胜继续着他的军营生活,习惯了晚睡晚起的他,每天醒来都是踩着点的。
一来这就莫名其妙被个叫玉涂的殿下给盯上了。
他想不明白。
明明前一晚都和同一个帐篷里的人打好了交道,也打好了招呼,要是能一块进京,请他们去想去的地方。
只要他们现在能喊他一块起床。
他们都互相看了看,然后很爽快地应下了,那个可怜的光棍王贵学也在他们的注视下点头同意了。
到了早上,一睁眼,整个帐篷里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两个跟班很听话,让他们不用管他就真的没再来管他。
训练场内的两个跟班正在偷偷张望,默默着急。
“来不及了。”勇常胜淡定地叹了声气,决定听从杨明年的交代,穿戴整齐后才跑出去,头发用手抓过了,绑起来后,发丝还是不服管教地飞散开来。
到了训练场内,该来的人都来了。
勇常胜进入队伍内,看向玉涂所在的方向,好奇她总是盯着自己做什么?
玉涂藏住笑,看向别处。
一声鼓下,杨明年在旁边拦住两个晚到的人,对他们进行说教,说教完放他们回队里,往勇常胜所在方向看来。
勇常胜刚好目睹了他这纵容人的行为,不服气地哼了声。
杨明年走了过来。
姜安在台上宣布今日的训练项目,依旧是跑步,射箭,也夸赞了昨日表现好的几个人。
“怎么,有话要说。”杨明年小声问着这群人中最为特别的一个。
勇常胜不想和他说,看向眼前。
杨明年笑道:“是觉得我偏心,没有罚刚才那两个人吗?”
明知故问。
勇常胜还是不说话。
杨明年道:“你只是看到我放他们离开,但他们离开前,我已经和他们说好,等训练结束,绕着这营内跑上十圈,就当是惩罚。”
勇常胜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觉得他在这点上做得不错,就是对那玉涂太过奉承,令他不满。
拿昨晚来送药这件事,谁来不行,他偏偏亲自过来,还对他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管他呢。
小爷只管自己。
男儿当自强,当志在四方,等在这里历练好了,回都城去,找天岐,让天岐好好夸夸他。
别人夸的不算数,不真诚。
天岐当然和他们不一样,仔细想一想,以前哪里会夸他,除了说反话。
唉,悲惨!
如今想听个骂都听不到了,来到这以后除了两个跟班谁都不认识,虽然能和他们说上几句话,可总感觉有隔阂,躺在床上思绪不宁,比平常还要难以入睡。
也许是因为知道王贵学的事情,头一次听这么悲惨的经历,又发现他可能还不是最惨的,突然很难受,睡不着。
想做点什么,又无从下手。
杨明年拍上他的肩膀,道:“你想陪他们,也可以,不愧是重情重义的年轻人。”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好话,倒像是反讽他不够聪明,是个毛头小子。
哼。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我又没犯错,凭什么罚我。”勇常胜没忍住出了声。
台上正讲着话的姜安停了下来,喊了一句:“是谁在出声。”
杨明年挑眉不语。
勇常胜也不敢在鸦雀无声的场内发出一丝声响。
姜安踱步下来,四处走动,声音比在台上更为响亮:“如此目无法纪,念在你们皆是新来的,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们先前是何身份,来了我军营之内,就必须按我军营内的规矩做事,不服管教者,军法处置,都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勇常胜身边响起一片应答之声。
“你们要回答,是,将军,明白了没有?”杨明年出声纠正道。
“是,将军。”
勇常胜也跟着喊,偷看了眼旁边还不走的人,不明白他也老是盯着自己做什么,难不成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想要和他套近乎?
大可不必了,他不稀罕。
这么想着,杨明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也是初犯,和他们一样,训练完去跑圈。”
他笑着说完后,就走了。
勇常胜不服气,瞪着眼睛看向他离开的方向,脑中思索着一句话,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忍了,下回再也不和他搭话了,真是一个诡计多端的老油条,仗着他是将军身边的亲信,小声说几句话没关系,就站在他身边引他说话。
不就是跑步吗?有什么不能跑的?就算他不说,他也打算好好训练自己,步不光要跑,还要负重跑呢,十圈算什么,他豁出去了,跑个十一圈,再多不行,小命要紧。
姜安重回台上,指挥着台下新人开始训练。
杨明年回到姜安身边,望向人群中的勇常胜,随口说上一句:“你也觉得他是可塑之才。”
姜安望着台下走开去训练的人,若有所思道:“他们都是。”
“还在想以前的事?”杨明年问,“对那位殿下放心不下?”
姜安没有回答,望着下山的方向,如今在这山上,能远远守着姜国最后的子嗣,他已知足了。
“他这些时日又在搞什么宴会吧,也不知道是真的无心争斗,还是演给人看的。”杨明年一时嘴快,惹了姜安不满。
“他不需要演给任何人看,只需要做他自己。”姜安知晓山下那位殿下的性子。
“说得好像他要去都城,你也会不远万里跟去一样?”杨明年盯着姜安,想要弄清楚他的心思。
“即便我想,我也不会这么做。”姜安看着杨明年如实道,“我不想再失去你这样的朋友。”
朋友。
“那还真是让人感动,你其实是想看到这个世上没有争斗,不管是人与人,还是人与妖。”杨明年看向营外,想起那个人也是一声叹息:“曾淮,他就是个死脑筋。”
曾淮的父亲是除妖师,不当除妖师后就带着妻子儿子落户在这山中,砍柴为生,辛苦了些,但不用风里来雨里去了,一家人过得也算开心,可不知怎么,除妖师的身份暴露了,妖找了过来,除妖师那边虽也派了人过来,可终究是晚了一步,为除妖耗尽一生年华,到头来,除妖师却保护不了年迈的他们,甚至不管他们的身后事。
曾淮看在眼里,心中有恨。
他怨恨妖,怨恨除妖师,一心要复仇,杨明年都能理解,可他和姜安闹翻,甚至不惜逃离军营,做一个没名没分的除妖人,又要被重甲兵追杀,又要被不知情的平民百姓嫌弃,何苦?
杨明年叹气。
姜安看他一眼,同样回忆起往事,他认识曾淮的时候,他跟在他父母身边,十几岁的年纪个子不高,拿着一把他父亲给他做的小斧子,卖力地砍着树干,那树干很粗,斧子只在上面留下一条浅浅的划痕,他的脸上流着汗水,他的母亲给他擦汗,他一脸幸福地转过头说不累。
“姜安,你也来了,快来,我们来比比看,看谁先把大树砍倒。”
“为了公平,你砍那边那棵,砍那棵小的。”
“不算不算,我们重新比,这回我们选一样大小的树,一起开始。”
“那个时候。”姜安出声,“我们约定一起进军营出头人地,他处处要和我比,我处处不如他,到头来,成为将军的人是我,而他。”是怪他身为姜国的子民却为玉氏一族卖命。
可姜国,原先就是南征北战不断扩大成为一个大国,姜国的子民原先也不一定是出生在姜国境内的人。
姜国能容不是姜国之人。
就像如今是玉氏一族的天下,同样能容下其他姓氏的人。
当时,曾淮还和他在一起感慨:“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是啊,都是一家人了。”
可如今,他却看不得玉氏一族掌权,要不是有玉氏一族的人在,当初的姜国早就被妖给攻占了。
或许,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复仇,为了活下去找个理由。
第五百四十九章 生病的天岐好温柔
文客家中。
天岐一行人跟随文客经过鸦岑房外,屋内的白絮正抱着看人看得自己都昏昏欲睡的花落,坐等鸦岑醒来。
她一边生闷气,一边摸着花落出声:“睡着了,我回来了,你居然睡得这么香,睡不死你。”
亏她还酝酿了许久。
睡了也好,总不能一回来就说喜欢他,弄得好像她白絮没有他鸦岑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哼。
“喂,小狐狸,我问你,你在的时候,他就一直是睡着的吗?”白絮低头。
花落努力抬头,望着在生闷气的白絮狠狠点几下头。
结果,还是被嫌弃了。
“好了,我知道了。”白絮带着怨气出声,“睡吧,等饿了就该知道醒了,小狐狸,你饿了没,走,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不管他了。”
还想再睡啊。
不行。
“呜呜。”花落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挣脱睡意,猛地睁开双眼,她,可是,还肩负着看管病人的重任……
白絮光顾着留意鸦岑,还没仔细看看抱着的花落是怎么一个情形,看清后,把眼睛都闭上的狐狸放下:“那好吧,你留下。”
好,花落睁眼,没忍住又合上了眼,又摇头晃脑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阿织坐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脸上露出笑容来,轻声说着:“白姐姐你放心去吧,我来看着他们几个。”
“那就交给你了,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白絮随口一说就走了。
阿织心中一个激灵,似曾相识的话从花渐大人嘴里听过很多遍,每一次都满怀期待。
原来,说出口的时候可以这样随意。
但确实是为她着想,阿织的脸上露出笑,在他们说出口的那一刻,心里,是有她的。
“谢谢你,白姐姐。”阿织笑后对着门外喊道。
“嗯,等着吧。”白絮走了。
阿织笑着面对眼前的景象,不再像以前一样愁眉苦脸。
一个重伤在床的人。
一只贪睡的,无家可归的落魄狐狸。
还有一只不叫唤的小鸟,醒着,比豆子还小的眼睛黑漆漆的,呆愣愣地窝成一团看向她,生怕她吃了它似的,警惕了但也太明显了。
“你个胆小鬼。”阿织得意地抬头。
小鸟受到惊吓,缩得更像是一个圆滚滚的团子,不敢叫唤,只能发抖来装柔弱。
吃它这样的,阿织靠近看了看,得出结论,才不会呢。
她可是蜘蛛精,就爱吃些不聪明的,自投罗网的,这聪明的小家伙,看着就欢喜,她盯着它看,它也歪着脑袋在看她呢。
不知道它心里在想些什么?
除了害怕,会不会打着别的坏主意。
阿织伸出手想摸一摸,想到什么先问一句:“小鸟小鸟,我摸你,你不会啄我吧。”
杜鹃幼鸟听不懂人话,注视着伸向它的手只能任由摆布,小脑袋被拍了一下,阿织发觉小鸟的脑袋好圆,毛乎乎的,好可爱。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是圆的,原来她也是个圆脑袋。
白絮出门后,往边上一瞧,看到了走在前头的文客,后面的天岐师父和邋遢鬼,阿龙也跟在后面,最后面还有只老鼠,跑过来发现了她一下子躲在墙角探出脑袋来看,以为她瞎吗?
“絮姑娘。”文客打了一个招呼,让到一旁。
白絮看在他给鸦岑先治伤的份上,回一句:“你们是准备吃饭去?走吧。”
刘轩云和天岐走上前,白絮看着刘轩云那心不在焉的模样,上来问他:“光顾着低头看路,你掉东西了?”
“没。”刘轩云抬头对着白絮笑,“我在学,怎么走路才不会摔跤。”
他走到文客身边,又和他客气起来:“文客公子请。”
“云公子请。”文客也客气地陪他玩了起来。
“不不不,文客公子,你先请。”刘轩云讨厌文客想要看好戏的模样。
“云公子。”文客笑了下,“那我就先行一步。”
“对了,别都是水果做的菜就行了。”刘轩云可吃不惯,“别的,你看着来。”
“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你们吃的。”文客别有深意地一笑,看向天岐道别离开。
“什么鬼?”白絮不明白,不去管他们两个,看着天岐喊了一声,“天岐师父,鸦岑还在休息,阿织陪着他们。”
天岐点头。
“走吧,我们去吃饭吧。”白絮眨了眨眼睛,拐住天岐的手臂,“等吃完,我们再回来找他们。”
“回来带点给他们吃,白大小姐,你问他们要吃什么了吗?”刘轩云送走了文客心情大好,回过头走在天岐的另一边,也想挨着天岐一起走。
天岐瞪他一眼。
刘轩云一下子说出来:“没问也没事,反正他们也不挑食。”探着脑袋看向白絮,试探问,“白大小姐,天岐大人有点发热了,你离这么近,不怕传给你吗?”
“怕什么,天冷了,我挨着天岐师父,正好暖和点。”白絮不看他,看向眼前。
刘轩云故意重复一遍:“哦,原来是把天岐大人当暖炉了,我也冷了,我也要暖和一下。”
天岐和白絮互相看了眼,白絮笑了下,嘴上数着:“一,二,跑。”没数三就直接往前跑去。
刘轩云赶忙追了上去,抱怨着:“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你不听就算了,还把人给带跑了是什么意思?”
“不想听你废话啊!”白絮和天岐小时候一起拉着手跑来跑去的事可没少做,只是长大后,天岐师父跟着哥哥一起出去过不少次,他们有正事要做,哥哥的手伤了,想把他在城中认识的人都介绍给天岐师父认识,天岐师父不会整日埋头练剑,而哥哥也能多出去转转放松一下心情。
当然,这些事都是偷偷瞒着父亲的。
如今能这样跑上一跑,心情都好了许多。
天岐看向白絮,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迎着风想着,病情又该加重了。
不过,死不了,便没有大碍。
房内的鸦岑还在梦中想着,等白絮回来该如何和她解释留在文客这里,执意要和人比试的事情,其实是一时冲动没有细想白絮并没有那么轻易被人抓住。
他应该相信她的,相信她照顾自己。
阿织摸完了小鸟脑袋,拨弄着小鸟的翅膀来看,这鸟能飞真是令人羡慕,就是长了这么两个玩意,扑腾两下就能飞了,在客栈里好像见过一只更大的鸟,可那鸟只会在地上走,后来,还被抓着去厨房了。
应该,是被吃了。
花落还在睡觉,太想替天岐和轩云办点事情,强撑了一晚没睡,可还是没能撑住,肉干,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