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节
对于这个问题,杨文筝无法回答。
他皱起眉头,在那里思考的时候,旁边的另一名学生,顾名对他们开口了:
“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也不能说班长他做错了吧...”
在这样的声音响起后,整辆车都安静了下来。许多学生都看向了顾名,有些人的眼色颇为不善。
在这样的注视下,顾名的脸色有些慌张。但在之后,他还是坚持着开口了:
“协会的公开纲领上提到过,建立协会的目的就是在公平公正的基础上为所有的猎人提供便利...”
“我们去狩猎,工作我们做,风险我们担...结果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我们一成,这不算公正吧...”
回应这种说法的是一阵嗤笑声。有人摇着头,脸上露出嘲讽似的笑容;有人满脸不屑,看顾名的眼神像是看傻子。
“我说错了吗?”顾名左看看、右看看,语气里流露出了几分委屈。“协会的纲领...他们的规定就是这样的啊!”
“你说规定,我就笑了。”顾名不远处的一名学生说道。
“那些规定就是随便写的,他们根本不执行。”另一名学生用‘关爱傻子’的语气解释道。
“那么协会完全在说谎?”顾名说到。
“可是...可是说谎就对吗?班长他揭穿谎话...就错了?”
大巴上又出现了一阵沉默。这次,没有人再对顾名说‘虽然王赫做的事情理论上没错,虽然如果他赢了,我们也能得到好处---但好处还没见着,我们就被捕了,所以他就是错的’、‘他揭穿谎话没错,牵连到我们就不对了’、‘我们只想享受好处,不想为之做任何努力,冒任何风险’之类的话。
尽管他们也只是学生,还是比较年轻、稚嫩冲动的---但仍旧没有一个说出这些。
几秒后,一名学生这样开口了:
“这些协会的人会怎么对我们?把我们关起来吗?”
“应该不会。”第二名学生回答道。“他们应该会调查一段时间,然后...交一笔罚款就能放了我们。”
“交钱?”第三名学生激动的开口了。“凭什么?”
这人随即激动的说了起来。首先,协会并非执法机构,没有资格要求大家出钱;然后,按照政府的规定,任何公民生来就有法律的保护。
“我们没有做任何坏事,没有任何交钱理由!他们把我们抓起来,就是非法拘禁!放了我们,我们可以不起诉他们,但是交钱?绝不可能!”
“我们就是不交,看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这学生态度激烈的说完这些话后,有些人露出了认同的表情,发出了喝彩。但还有些人皱紧了眉头,露出了‘这想法不现实’的表情。
而后,这些皱眉的人中有一个开口了:“你说的很好,要不过一会儿,去跟外面那些人说一下?”
听到这话,这个学生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但在之后,他并没有说‘要去外面,让那些人信’之类的话。
“都是王赫的责任。”而后,远处的另一名学生开口道。“是他在反对协会,是他在搞煽动,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懂。”顾名突然又开口了。“班长哪里错了?”
“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我们一成。班长去媒体,把这种事告诉大家,让更多的人一起反对不公,这错了吗?”
“如果班长成功,大家都能获得好处,你们觉得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
这次,旁边响起了声色俱厉的训斥。“托王赫的福,我们被抓起来了,好吗?”
顾名没能找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另一名学生说到。“他们抓王赫,那是正常的,抓我们做什么?”
在这样的发言中,杨文筝闭上眼,靠在椅子上,没有再理会耳边的喧闹。
大约半分钟后,他睁开眼,这样开口了。
“我之前进入的场景,是一个武侠类的二阶场景。”
车上再次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杨文筝恍若不见,继续说了下去:“也就是说,九个初阶任务,三个二阶任务。进入之后,能调用很多类型的武术和兵刃...”
“你这是做什么?”一个学生打断了他。
“按照班长安排的,分享场景经验。”杨文筝看向对方,这样说到。“你不想听吗?”
那学生没回答。之后,杨文筝也并没有说‘我并不是支持王赫,也不是喜欢分享,而是厌恶你们这些杂碎’之类的话。他只是露出了笑容,这样开口了:
“有人不想听吗?那就像之前一样,不想听的自己出去。”
“没问题了吧,那我就继续讲了。”
而后,他无视周围某些人露出的,便秘似的表情,继续讲了下去。
场景的背景是一个混乱时期,两国交战,一位大侠带着朋友、徒弟和家人,在前线帮助本国守卫一座大城。而杨文筝的初阶任务,便是刺杀敌方的数名中级军官。
这任务的难度不低,这几个任务目标,身边都有较多的士兵保护,不好刺杀---但杨文筝并没有烦恼,而是潜入敌营,开始攻击其他一些没人保护的中级军官。
结果,利用场景给予的利器和武功,杨文筝虽然没能杀掉一个任务目标,但却在三天里成功杀掉了敌营的四十二名中级军官。而后,敌营陷入了恐慌,许多士卒逃走。
“这回,任务目标就没人保护了。”杨文筝说。“我打扮成敌人的士兵,轻松的杀掉了任务制定的目标,已经没人保护的中级军官,完成了任务。”
他说完这些后,停顿了下来,看向周围的同学们。
大部分人都挪开了视线。而后,顾名开口了。
“记得你上次也是这样...不急着去找目标,而是先击败正面的敌人。”
“嗯...也不太一样。”杨文筝说。
“我完成第一个初阶任务之后,再出现的初阶任务是‘摧毁敌军攻城器械’、‘烧毁敌军补给’之类。”
“由于敌军已经撤走,这些任务很容易就完成了。这个时候,那个‘大侠’找到了我,指责我‘不该乱杀敌人的中级军官’。”
第七十七节
杨文筝:“我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他说中级军官不会武功,杀这些人‘胜之不武’。”
“这让我很疑惑。因为之前在战斗中,我和他都见到过那些中级军官带着手下士卒四处奸淫掳掠,杀死普通百姓。”
“我问他,这些做法是否‘胜之不武’?这大侠随即吭哧了半天,没有回答。”
“他的妻子跳出来,对我说‘江湖的规矩就是这样’、‘有些事敌人能做,不代表我们不能做’。”
“我觉得说出这种话的人是纯粹的智障,便没跟他们争执,随口糊弄了过去。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继续战斗,完成了所有的初阶任务。而后,二阶任务出现了---杀掉敌军的统帅。”
“以敌军的混乱程度而论,这个任务并不难。但我找到敌军统帅,打算杀掉对方时,发现那个大侠挡在我面前。”
“我发现,他似乎和敌军的统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以及结义兄弟。在他的阻拦下,那个敌军统帅逃走了,我没能顺利完成任务。”
“在这之后,我专心战斗,经过一番苦战,付出了比较大的代价后,我击败了这个大侠,问他‘既然和敌军统帅是结义兄弟,又为什么要保卫这座城市。”
“这个大侠说了很多含糊的,模棱两可的话。我总结了一下,就‘侠,本质上仍是普通人。面对普通的坏人时,可以打抱不平、行侠仗义;但在面对真正强权的时候,可以心中愤怒,可以表达出愤怒,但行动上一定要退让和容忍,也就是说‘要识时务’。”
杨文筝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看向大巴上的学生们。确认他们并不打算开口后,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觉得这想法完全错误。能利用强大的力量,就没有任何必要仍旧把自己当作普通人。面前强权也一样可以举刀,甚至更应该举刀。”
“这样考虑了一段时间后,我觉得这个‘大侠’不可能认同我的想法,以后可能对我造成妨碍,就杀了他。而后,他的家人、徒弟、朋友来报仇,我就又把这些人统统杀了。”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没有停下正当工作,仍旧带着己方的士兵们,继续追杀敌人。和之前一样,我杀敌人的军官,然后己方的士兵们冲杀上去。”
“这种做法效率相当不错。战斗了一段时间后,敌军全线崩溃。但在之后,我要带着士兵们继续追杀敌人的时候,后方传来了皇帝的命令,要我们停止追击,就此退兵。”
“我对此不解,问那些传令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不肯回答,于是我回到京城,询问那个皇帝‘为什么要退兵’。那皇帝也吭哧吭哧,不能给出合适的理由,于是我杀了那个皇帝。”
“之后又发生了一些战斗,那些官员又另立了皇帝...新皇帝再次下旨退兵,我就把这个新皇帝也杀掉了。”
“他们再立,我再杀。比拼耐心这件事上,我谁都不怕。”
“在我坚持不懈,持之以恒,连杀了二十七个皇帝之后,他们总算找不到人来接替皇帝了...而后,那些大臣以内阁的名义继续下令撤军。”
“没关系,我再去杀那些大臣。连杀了四十五个大臣后,总算他们懂得配合,决定不再撤军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你们说呢?”
杨文筝说到这里,再次看向身旁的同学们---他的眼神和语气中都非常自然,就好象刚才说的不过是‘之前某家饭馆不错,吃的挺开心’之类的话一样。
人群中一片死寂。有些人看起来想开口,但最终没有做声。
“那任务怎么办?”这样的死寂中,顾名突然开口了。“之后,你完成二阶任务了吗?”
“完成了。”杨文筝看向他,这样回答道。“处理掉这些皇帝和官员之后,我跟着军队去了前线,找到了那个统帅,干掉了。”
“还有两个二阶任务呢?”旁边一个叫马铁的学生问道。
杨文筝:“一个是要杀掉敌国武功高强的国师;一个是消灭曾在我方国度屠戮平民、犯下血案的数千部队。”
“如果我自己去做,难度会很大。但在之前的经历后,我带着士兵们一起找到那个国师,我把他引入陷阱,士兵们万弩齐发,轻松的杀掉了那货。”
“倒是追杀那支犯下血案的部队时,费了不少时间和力气。”
“你怎么做的?”顾名问道。
“也杀光了?”马铁猜测道。
“对。”杨文筝说。“找不出,那就不找了。”
“绝其类,灭其种。犁庭扫穴,京观高起,士兵们为家人报仇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马铁笑了起来。“厉害,真的厉害。”
“只是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这么厉害,现在为什么跟我们一起在这儿?”
“为什么没把协会的人杀掉?”
听到这话,周围那些沉寂的学生们大都露出了笑容。
杨文筝也露出了笑容,避开了‘自己之前也打算过动手,发现打不过行动科那些人就停了下来’的内容,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要是杀了协会的人,你们不就跑了吗?”
“为了不让你们这些杂种占便宜,也不能杀他们啊!”
听到这话,车子里大部分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而后,马铁再次开口了:
“因为我们说了王赫的坏话?”
“你支持王赫,所以生气了?”
杨文筝摇了摇头,再次露出了笑容。“我怎么可能支持他?”
“我只是看不起你们而已。”
这样说着,他环视了周围的人一圈,然后再次开口:
“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们全是些杂种,有机会拿好处是不会拒绝的,团结是不可能的。感激和回报更是不可能的。”
“王赫很蠢,他做的事情注定是徒劳的。但是他再不好,也比你们强一千倍!”
在杨文筝说出这些话之后,车里再次陷入了沉寂。
之前那些认为‘所有责任都是王赫的,我们什么错都没有’的机灵人,此刻,没有一个做声。
目前公开的情报(1)
1.普通的猎人会在通过第一个场景后获得法术石。
而如果没有被助手蒙骗而摧毁自己的法术石。那么他们大都会在第二个场景后通过法术石而获得自己的天赋法术;
使用天赋法术时,不需要消耗贡献点或其他资源,但会消耗使用者自身的体力、精神、意志。
1.协会的猎人,可以从协会拥有的‘特殊空间’调用协会掌握的法术;
2.据说,猎人获得的天赋法术由以下三个因素决定:
在场景里调用的法术;
猎人的具体经历和行为;
猎人内心的性格和意志。
通过这些获得的法术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会根据猎人后续遭遇的情况而发生变化;
3.在猎人学徒或初阶猎人通过场景后,其获得的九成收益会直接被支付给主星猎人协会。剩余的一成收益会被支付给猎人自己;
5.在场景中进行狩猎的工作并不安全。尽管几乎所有的猎人都能通过新手场景,但在之后的几个场景中,会有相当一部分猎人不幸身亡;
6.经过漫长的发展,猎人可以将完成任务后获取的贡献点通过多种渠道兑换成主星币;或者将主星币兑换成贡献点。
7.猎人协会的学者将猎人们通过法术石获得的法术大致分为如下几类:
物理类、科技类、异能类、魔法类、时光类(稀有)、命运类(罕见)
8.除了王赫,新东南培训学院的成员们在进行‘分享’的时候,每个人都说了假话。
只是数量不同。
第七十八节
下午五点,朱城猎人协会,情报科
张相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拿着电话,听着林岳讲述‘这次行动的情况’。
听完后,他做出了总结:
“也就是说,敌人的战斗力颇强,虽然你们奋力战斗,也能没捉到敌人的首领?”
林岳:“是的。”
“行动科的成员们,长期以来一直预算匮乏,缺乏训练,大家对战斗的技巧都生疏了。”
张相:“虽然这确实是实情...但财政科,还有我们那位代理部长都未必会认可。”
“甚至会认为是你失职。”
林岳:“要是他们这么做,那我就停止行动。”
“有本事让她开除我,然后爱派谁来平定叛乱就派谁来。想让我来做,就按照我的要求,提供足够的预算。”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张相:“你确定真的要我这么说?”
“我们这位分部长不喜欢有人违逆她,是有可能真的解除你职务的。”
林岳:“无所谓。”
“等她换来的新人也输了,甚至死了,她就会明白,谁能解决问题。”
“这方面,我相信朋友们会帮我的。”
张相笑了起来。“呵呵呵...”
“朋友们当然会帮你。不过,也不能做的太直接,需要讲究方法和策略。”
听到他这么说,林岳没有再说什么,挂断了。而后,张相站起身,朝丹妮尔的办公室走去。
几分钟后,他站到丹妮尔的办公室前,敲响了门。
“进来吧。”丹妮尔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里有几分疲惫。
张相随即走了进去,对丹妮尔汇报了‘行动科突入新东南培训学院,逮捕了里面大部分的学生,然后炸掉了那座学校’的情况。
丹妮尔不甚专注的听着他的汇报,听完后,她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也就是说,没抓到王赫?”
张相点了点头:“对。”
“行动科的大家很努力,但是由于长期经费不足,缺乏训练...没能捉到他。”
丹妮尔哼了一声。“王赫连个猎人学员都不是。”
“连这种人都捉不到,行动科还有什么存在价值吗?”
张相眨了眨眼,露出了笑容:“您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那么,要不要现在就解除林岳的职务?”
听到这话,丹妮尔略有些慌乱,没有开口。
张相:“如果您不打算这么做,如果您还打算让他们干活...那么,大部分人都是‘拿多少钱,干多少活’的。”
“协会没有支付给他们足够的预算,这本来就是协会的错...您说呢?”
丹妮尔:“我说?”
“为了一点钱就不好好干活...忠诚呢?荣誉呢?能加入协会,本身就是难得的机会,不是吗?”
张相笑了笑:“确实如此。”
“但那些愿意付钱购买协会位置的人,未必愿意执行上级的命令...就算他们愿意,也未必有足够的能力来完成任务。”
“当然了,这些我不说您肯定也明白....无论如何,如果您对行动科的这些人不满,可以解除他们的职务,换一些别人。”
他这样说完后,没有问丹妮尔‘您要这么做吗?’的问题,而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在那里等待着。
丹妮尔露出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而后,她没有回答,而是朝张相反问了过去:“你觉得该怎么做好?”
张相:“我能给您的建议,就是补足拖欠行动科的费用。”
“说到底,这是协会本来就承诺给他们的。补足这些费用,符合协会的规定。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丹妮尔轻叹了一声。“他们要多少?”
张相:“协会欠行动科的预算,大概是八万贡献点。”
丹妮尔:“八百万主星币。”
“财政科账上没这么多钱...”
张相:“这本身就是预算内的钱。如果财政科拿不出来,是他们有问题。”
“只要您下达命令,行动科那些人会去跟财政科谈的。”
丹妮尔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不善。
“也就是说,非给不可?”
看到她这样的模样后,张相沉默了大约五秒钟。
而后,他露出笑容,这样开口了:
“行动科的那些人并非不懂规矩。如果您能补足预算,他们毫无疑问会更为振奋,做出更好的表现...另外,也会感谢您。”
“林岳暗地里说过,希望送给您一份四十万的礼物...”
丹妮尔听到这个数字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张相:“当然...他们都很尊重您。”
“实际上,不光是他们,各部门的大家都很尊重您....”
这样说着,他拿出一份文件,恭敬的递给了丹妮尔---是‘有关情报科预算’的报告。
“情报科也被拖欠了两万贡献点的预算?”丹妮尔翻开文件后,这样说道。
“是的。”张相一脸无奈。“我们被迫拖延了很多给线人的钱...因此,消息不够灵通,错过了重要的情报。”
“如果您能让财政科补足这些,情报科的大家也会非常感谢您,送给您相应的礼物...”
丹妮尔沉默了一会儿。
“那...我想一想吧。”
张相斟酌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而后,他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之后,张相斟酌了一阵,认为丹妮尔权衡利弊,最后答应自己的可能性是比较高的。
直接说那些‘给礼物’的话,其实不是很合适---过于直白,以后也许会被当作把柄。
但是丹妮尔那个状态,不直接说清楚,她可能听不懂。
这女人的智力不低,但有时候会太过情绪化。喜欢舒服,不喜欢被要挟。
但说到底,谁又喜欢被要挟呢?权力的本质,就是要处理好这些事...
张相这样想着,拿出‘丹妮尔暗中联系平海城媒体的通话记录’来。
刚才,他一度打算暗示一下这份记录的存在。但是反复考虑了一阵后,还是决定暂时不说---如果丹妮尔不答应,那就用这份记录去威胁她。
或者不威胁,直接把这份记录送到平海城,以及上交。
干掉她。
第七十九节
这个想法在头脑里盘旋了一阵后,张相摇了摇头,又笑了笑。
收拾丹妮尔并不难,但保密几乎不可能做到。朱福天要是知道了,可不会放过自己。
其实,也不需要考虑这种事。丹妮尔应该会同意给钱。接下来该考虑的,是‘确保从财政科那里拿到钱’的事情。
许多分部的财政科都有个毛病,喜欢把更多的钱留在手里。就算那些钱按照规定是该给别人的,留在手里他们也没资格用,这些人也仍旧不想把钱给出去。
恶劣,非常恶劣。
当然了,朱城分部的事情并不完全是如此。之前,朱城财政科的帐目上是真的经常没钱的。因为,朱福天时常会把财政科的剩余资金全部挪用到他那笔基金里去。然后,把钱花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上,给莫名其妙的人。
张相不知道朱福天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也不敢质疑---朱福天在分部担任了几十年分部长,威望隆重,树大根深,如果不是缺乏背景,可能早就升到更高的职位了。
不止是他,分部所有的官员都是如此。直到几个月前,朱福天去总部开会,丹妮尔担任了代理部长,某些官员才开始有了想法。
张相曾收集过关于财政科的情报。按照部下汇报上的内容,在朱福天离开后,财政科像之前一样,不给各个科室拨款,也没有向朱福天的基金里转钱,账上也就有了更多的钱---在情报科的资料库里,有这方面的评估,财政科的账上至少有八十万以上的贡献点。
接下来,如果丹妮尔按照自己说的去做,让财政科给钱---那么财政科可能会推托说‘没钱’。
然后,丹妮尔可能会相信,会把自己叫过去,说‘财政科没钱’的事情。到时候,把这些资料展示在她面前?
张相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丹妮尔看到这文件,也许会很生气,但也说不定会产生其他的想法。
不用给她看,向她申请‘希望能检查一下财政科的帐目’就可以了。
然后,把自己这些资料展现在财政科那些人面前。看到这些,他们就只能让步了。
顶多,也就是之后再报复回来吧...
张相这样想着,露出了笑容。几秒后,这笑容又消失了。
如果他们以后报复回来,也不是好事。这些资料,只有情报科能提供。也就是说,他们报复的矛头会指向情报科。
张相绝不希望发生这种事。行动科拿的是大头,他们才应该承担最大的恨意...
张相迅速的想出了方法:
让行动科的人去‘揭穿财政科成员们的谎言,指责他们;
然后,让这些行动科的人‘痛打财政科的人一顿’。
这办法粗暴,不够礼貌,但却非常有效。以后,财政科的人再想报复回来,想要克扣各部门资金的时候,就会仔细掂量一下了。
而就算要报复,对象也是行动科那些人。
他斟酌了一下说法,随即拿起电话,联系上了林岳,大致描述了一下和丹妮尔沟通的内容。
“你觉得怎么样?”
林岳的语气不是很好:“要给她四十万?”
张相:“也不算太多。现在的问题不是她,而是财政科那些人...”
他随即把‘财政科未必会听命行事,拿出钱来’、‘就算他们这次会屈服,以后说不定也会报复我们’的担忧告诉了林岳。
“确实如此。”林岳听完后,咒骂了起来。“那些人渣...”
张相:“我建议,可以趁这个机会痛揍他们一顿。”
“拿到丹老板的命令后,你直接带人过去。也不用拿什么证据,查什么帐目,直接揍。”
“揍到他们愿意支付那些应该支付的正常预算了,再停手。”
“哦?”林岳的语气透露出了几分兴奋,但在之后,又变得又有犹豫。“揍他们倒是容易,但是之后能拿到钱吗?”
张相:“肯定能,因为这些人下贱。”
“平时客客气气,他们看不起我们;揍一顿,他们反而会开始尊重我们。”
“这件事说到底,是财政科在拖欠应该给大家的预算...我看了,他们账户上有钱。如果揍一顿还不老实,我就把帐目拿出来,看他们还怎么抵赖!”
林岳:“这样....”
“我再确认一遍:你认为,揍他们不会有什么后果,反而能让他们更尊重我们?”
“我们进行了专业的分析。”张相说。“认为如果简单的收下钱,财政科那些人可能会很生气,以后想要找补回来。”
“但是如果这次痛揍他们一顿,他们反而会老实很多...更尊重我们一些。”
林岳:“上级不会管吗?”
张相:“只要你的人控制好力度,不打死不打残,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其他分部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要是在工作场合,因为工作中的纠纷而打架,那打了也就打了,上级不会管。”
“对于各个分部‘因为工作意见不同’而产生的纠纷,上面向来是不会过多干预的。当然了,如果财政科那些人有脸控告,那上面也会派人来调查。到时候,我们就这么说:
‘因为财政科错误的工作思路,导致行动科缺乏预算,训练不足,在需要战斗的时候未能完成任务---行动科的成员们在事后总结的时候,义愤填膺,在愤怒之下痛打了这些克扣经费的财政科同事’。”
“到时候,我们不会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也只会是他们。”
“好!”林岳说。“我这就去安排!”
这样说完后,林岳挂断了电话。而后,张相靠在椅子上,考虑起‘在冲突发生后会产生什么其他情况’的问题来。
如果事情真的闹起来,那么其他科室毫无疑问也会趁机开口要钱---到时候,可以卖他们一份人情,从财政科的账户里把他们应得的预算拨付给他们。
不过,得让他们领情。
不能提前把消息告诉他们,等他们知道了,找过来了,再跟他们商讨具体的做法吧...
第八十节
傍晚六点时,丹妮尔靠在椅子上,面色阴郁的看着电视台上‘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在一线拼死搏杀的猎人一成’的专题节目。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公关科的责任。但刚才公关科长来过了,满口都是‘经费不足’,完全没有努力的意思。
这个也要预算,那个也要预算...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难看?
就不能积极一点吗?就不能先把活干完吗?
她这样想着,看向一旁柜子里的酒瓶,很想给自己倒一杯,喝一大口。
但她没有这么做。按照朱福天离开前提出的要求,作为代理分部长,她需要承担好责任,解决好出现的问题...
想到这里,丹妮尔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事情不该是这样。
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上学的时候,一直都对猎人协会充满了幻想。
在那些幻想中,猎人们应该都是掌握了强大法术和特殊能力的,了不起的存在。其中大部分是英雄,有部分坏人---但是坏也坏的出彩、豪迈、魅力十足。
在她的幻想中,也存在‘猎人之间的对抗’的部分。但是,事情应该更浪漫一些,更讲技巧一些。
两个位高权重的猎人为了某件能决定世界命运的宝物而对抗;两个身怀绝技的猎人为一个他们爱着的女人而决战...这些,才是猎人协会内部应该发生的事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群低级猎人为了钱而在那里勾心斗角。
这和普通的公司有什么区别?和低级小官员有什么区别?
早知道这里是这样,自己何必...何必来这里?
丹妮尔想到这里,感到更烦闷了。
在这样的烦闷中,她心中进一步的加深了对这些满脑子只有预算的下属们的蔑视---一瞬间,甚至想把他们全都开除。
这些人完全不在意大局,不在意协会的利益。这些人不懂吗?协会受损,他们也会失去很多?
她这样想着,感觉更烦躁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拿起电视遥控器,换了个频道。看了一会儿‘穿着漂亮衣服,戴着昂贵首饰,化着非常漂亮妆容的女主算计了其他同样漂亮的女人,威风凛凛的坐到高位’上的内容后,她才感到舒服了一些。
产生这种感觉后,她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畅想起‘比较好’的发展来。
各处的下属们,按照她的心意,不在预算上纠缠,展现出了忠诚,把工作做好了;这些敌人,按照她的心意,像小丑一样统统死掉了。
而后,她因为出色的表现而得到了上级的奖赏,得到了勋章,正式担任了分部长。在这样的晋升后,各处的商店都收回了帐单,并赠送给了自己更多、更华丽的礼物...
畅想到这一幕后,她感觉到了相当程度的愉悦。在愉悦感中沉浸了一会儿后,丹妮尔舒服了很多。
而后,她打起精神,重新开始面对现实中并不是那么舒适的工作。
也不用开除或者训斥这些人,他们要预算,那就给。拿到预算后,这些部下应该会做出一定的成绩,解决眼前的问题。
解决这次的事件后,再慢慢收拾他们。
丹妮尔考虑到这里,想到了张相关于‘礼物’的承诺。
那么,先拨付一部分预算给行动科和情报科吧。他们的态度比较积极,应该予以适当的鼓励...
公关科那边,则可以先放一放,等到那边的人也表现出合适的态度了,就也答应他。
她考虑了片刻,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而后,拿起电话,联系了财政科长,把对方叫了过来。
在听到‘补足行动科和情报科的预算’后,财政科长摇了摇头。“我非常想按您的命令行事...”
“可是,实在做不到。账上没钱,一点都没有。”
---
晚上七点十分的时候,林岳带着部下和俘虏回到了协会大楼后方的停车场里。
有三名部下正等在那里。看到林岳后,有人拿出了文件,想要汇报‘其他地方的情况’。
但林岳没有听。而后,他给他们安排了‘救助同僚、关押俘虏’等工作,自己随即上了楼。
在行动科的办公室里,林岳见到了集结完毕的十余名部下。这些人的表情看起来都颇为兴奋---在知道了‘要去财政科讨要预算’的事情后,不由得他们不兴奋。
林岳看了他们一会儿,露出了笑容。而后,他对部下们开口了:
“丹老板已经下令了,要求财政科为我们补足拖欠的预算。但是财政科那些人,坚称账上没钱,不肯支付。”
“如果他们还是这样,那我们就过去,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
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声。
林岳:“一会儿过去了,也不用跟他们争,也不用多说,就两个字:要钱。”
“他们要是不给,那我们就一个字:打。”
“随便打吗?”人群中有人问道。“打坏了也无所谓?”
“不,不能打坏了。”林岳看向这人,摇了摇头。“毕竟是同事,真打坏了,我们也是需要负责的。”
“好了,你们讨论一下具体该怎么做吧。”
在林岳这样说完后,部下们讨论了起来。有些部下提议,使用不会致死的法术;另一些部下表示反对,认为这种情况不能使用战斗类法术---用棍子甚至拳头去打那些人,然后准备好治疗法术就行。
他们这样讨论的时候,林岳走到一旁的屋子,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张相的号码。
“情况怎么样了?”林岳说道。“我这边随时可以动手。”
“和我之前说的一样,丹老板已经下达了命令。”张相说。“财政科拒绝付钱,坚称‘账上完全没钱’。”
听到这话,林岳稍微踌躇了一下。“丹老板怎么说?”
张相:“她希望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林岳:“那我现在就去?”
“去吧。”张相说。“拖久了可能会出现其他情况。”
“记得,去了之后不要立刻动手。先跟他们要钱,如果他们不给,再动手就更有理由了。”
林岳沉默了大约三秒,看向了另一个房间的部下们。
“好。”
第八十一节
晚上七点二十五分
人事科的科长,孟勇,正在十二楼自己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屏幕。
在屏幕里,穿着一身板甲的林岳挥舞着拳头,打碎了人事科设置的屏障。而后,行动科的成员们冲进屋子里,掀桌子、翻帐簿、把财政科成员揪出来殴打。
就连财政科的科长也未能幸免。他站出来,想要责备行动科的成员们,但刚说了两句,就被一名行动科成员打翻在地,狼狈不堪、满脸是血。
孟勇看到这一幕,脸上半是惊骇,半是焦急。而后,他拿起了电话。
“叔父,这里出了点情况。”
这样说完,他讲述了‘行动科攻击财政科’的过程,然后提出了建议。
“您看,家族要不要派人过来?”
电话中随即响起了一个威严的,颇为不满的声音。
“你想让家族和正规的猎人起冲突?”
孟勇急忙低下头,表情和语气都变得更加谦卑了:
“我没有,可是...”
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协会内部的冲突,我们不可能干涉。”
说完这句话后,电话被挂断了。而后,孟勇放下电话,再次看向面前的屏幕。
在那上面,所有的财政科成员都倒在了地上。一名行动科成员正把财政科长揪了起来,像是在要求他‘把我们的预算给我们’。
在这样的逼问下,财政科长连连摇头,像是在说‘确实没钱’之类的话...
孟勇这样看着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进来的是朵拉。她满脸都是焦虑,急切的对孟勇开口了:
“你知道吗?他们把财政科给砸了!”
孟勇看向她,指了指身前的屏幕。
朵拉看到屏幕上的内容后,脸上更焦急了。“做点什么啊!要是他们拿到帐目...”
孟勇苦笑了起来:“人事科的这些人,这时候能做什么呢?”
“难道你指望我召集大家,去和行动科的猎人对打吗?”
朵拉:“可是...”
孟勇摇了摇头:“无论如何,行动科这些人的做法也太过分了。”
“我已经联系总部的上级了。听到这消息后,上级非常生气,会制止他们的。”
朵拉:“上级?”
“对了!丹妮尔知道了吗?”
孟勇:“她?”
他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没有做出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朵拉身边,把她揽进了怀里。
朵拉略微挣扎了一下,随即也抱住了他。
“你放心,不会有什么麻烦。”孟勇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样说到。“问题会解决的。”
“但愿如此。”朵拉靠在孟勇怀里,这样说到。“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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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丹妮尔的办公室里,这位代理分部长看着面前的张相,满脸都是怒意。
张相看着她,轻叹了一声。“行动科的队伍里尽是粗人。”
“大家听说了‘财政科违反规定,挪用自己部门预算,最终导致战斗失败’的事情,一时冲动,做出这种事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到他这么说,丹妮尔的脸扭曲成一个非常难看的模样。“可以理解?”
“你知道上级刚才是怎么骂我的吗?”
张相笑了笑:“上级?”
“按照协会的规定,只有会长才是分部长的直属上级。而您,只有朱福天分部长才是您的上级。”
“其他任何人,不管是什么职位,都没有资格干涉您在分部里的工作...更不用说辱骂您了。”
张相这样说完,非常真诚和礼貌的看向丹妮尔,没有把‘你只是个代理分部长,没人指望你完成好工作;对于真正的高层来说,你连挨骂的资格都没有’等话说出口。
丹妮尔显然是没理解到这点,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
张相又继续开口了:“总部的某些人就是喜欢倚老卖老。这种人,我们拿他们当人,他们算人;不拿他们当人,他们连狗都不如。”
“您没有任何必要忍受这种货色的侮辱。”
听到这话,丹妮尔看起来更放松了。而后,她这样对张相开口了:
“那么,这件事怎么解决?”
张相:“让财政科那些人承认错误,拨付预算,然后道歉。”
“事情自然就解决了。”
丹妮尔显得颇为惊讶:“他们挨了打,还要道歉?”
当然。
这些没出息的废物,一边挪用行动科的钱,一边又打不过行动科的成员们,他们不道歉谁道歉?
张相:“谁让他们依仗权势,挪用其他科室的预算呢?”
“现在他们看起来可怜,但是其他科室...要训练的时候没钱,要联系线人的时候没钱,要收买媒体的时候没钱,就不可怜了?”
丹妮尔:“但他们说,账上真的没钱...”
张相轻叹一声,没有开口。
按照常理,财政科的帐目上肯定是有钱的。如果实在没钱,就是被某些人私自挪用了。
能挪走,肯定也能挪回来。要是实在挪不会来,那么在人身安全遭遇威胁的时候,这些人肯定也是能去银行,借到足够钱的。
道理就这么简单。但是没办法对‘经验不足’的这位分部长说...
看到张相露出这样的表情后,丹妮尔也没有追问。而后,她叹息了一声,这样开口了:
“你们都是很强的猎人,为什么这么没追求呢?”
没追求?
张相有些诧异,摇了摇头。“我不懂您是什么意思。”
丹妮尔:“我记得,你是三阶猎人,林岳是四阶。还有消息说,你们都掌握了非常强大的法术,真正的实力远远不止如此。”
“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为这点预算这样纠缠、做的这么难看呢?”
听到她这样的评价后,张相迅速想到了反驳的话。
难看?哪里难看了?
我们小时候,父母是这么做的;上学的时候,老师和同学是这么做的;工作之后,身边所有的上级和同事都是这么做的;去外面的时候,外面的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怎么我们做一样的事情,就难看了?
不争利益,难道去实现理想吗?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有家有业,有父母有孩子,难道还让我们继续去场景里,冒着战死的危险战斗,然后向协会上交八成、甚至九成的收益吗?
谁会去做那种事?我们又不下贱!
这些话已经到了嘴边,有理有据---但在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张相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来。
他默默的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
第八十二节
在楼上发生这些状况的过程中,大楼下方的监牢里,新东南培训学院的学生们再次开始了他们的议论。
在车上时,杨文筝‘分享’的那些内容让他们安静了一路。但在被押到大楼下方,分别关到二人囚牢里之后,也许是因为杨文筝对他们产生的威胁变小了,也许是因为周围都是熟悉的人....他们中的大部分又敢于发言了。
一开始,他们交流的内容仍以‘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不该被关到这里’、‘不管王赫是什么目的,我们落到这个地步就是他害得’为主。
在这样的讨论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有些人提出了‘抱怨也没用,我们该怎么出去’的问题。
“要不,我们检举王赫?”学生甲提议到。“告诉协会的人,我们之前没有跟王赫做任何合作,接下来也坚决和他划清界限,愿意举报他的违法..违规行为?”
“这没用吧。”另一间牢房里的学生乙说道。“之前在学校里,就有人检举过王赫,结果那些人还是把人抓过来了。”
“他们抓我们过来,到底要做什么?”学生丙说。“我觉得,弄清这个这才是关键。”
听到这话后,学生们的思路打开了一些。而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他们的大部分都认为这是协会要表明‘惩治罪犯’的态度。
而后,有人进一步得出了‘我们的问题不大,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放走。顶多交点罚款,以及对以后进行一定程度管控’的结论。
在得出这样的结论后,有些学生再次发出了对王赫的控诉。
“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王赫了呢!”
“要是没有他,我们根本不会被抓到这里来!完全可以进行正常的狩猎,拿到正常的回报,过好我们的生活!”
类似的话,连续从多人口中说出。在这种想法几乎要变成共识的时候,有人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要不,我们帮协会抓住王赫?”
听到这个提议后,多名学生表达了认可。但在之后,另一些学生表示了反对。
学生丙表达了‘这件事虽然是王赫的不对,但他也没有什么恶意,不应该去抓他’的态度。
在这之后,一旁的学生丁立刻揭穿了他,说出了“之前你就对协会的人说‘可以帮忙抓住王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不让我们抓,是怕有人跟你抢功劳吧!”之类的话。
听到这些,许多学生都对学生丙发出了谩骂。学生丙一开始还试图辩解,但在众人的指责,甚至谩骂下,他很快放弃了,坐在那里,没有再开口。
在这种谩骂得不到回应,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学生丁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我们大家一起去跟协会的人沟通,一起来设法抓住王赫,谁也别私自行动。”
这个建议提出后,得到了多名学生的认可。但在之后,杨文筝的声音响了起来。
“如果有人私自行动,你们能怎么着?”
“去鄙夷他,一致排挤他,不跟他说话吗?”
“我很怀疑,你们之中是不是有很多智力发育迟钝的垃圾?毕竟,也只有纯粹的垃圾,才会认为这种小孩子一样的做法能有效果吧。”
听到这些话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大约半分钟后,有人开口了。
“其实,这样做也不能保证他们一定放我们出去...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一些人就这个话题议论了起来。这次,还没等他们讨论到更深入内容的时候,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们。
新东南培训学院的学生们循声望去,随即发现在那里站着一个----之前去逮捕他们的,行动科的成员。
这人手里拎着某件东西,正在和看守说着什么。片刻之后,他们交流完毕,看守打开铁门,把这个行动科的成员放了进来。
看到他,多个学生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像是想要对这个行动科成员说什么。但在之后,这个人走进牢房里的走廊后,所有的牢房里都变得鸦雀无声。
因为,他们看到了这个行动科成员手里拎着的东西---是班上的同学,杜经。
他被打断很惨。左臂齐肘而断,右腿齐膝而断。两处断口都在滴血,躯干上的其他地方,到处都是血,一幅‘勉强只剩一口气’的模样。
这个提着杜经的行动科成员走在那里,脸上平静而淡然,就好象自己在做的是一件普通而正常的事情一般。拎着杜经走过几间囚牢后,他打开了一间空囚牢的门,把杜经丢了进去。
“嗬...”被丢到地上后,杜经口中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接着,身上的两处断口都喷出血来。
看到这一幕,听到这声音后,几乎所有的学生脸上都充满了恐惧。
那名行动科成员锁上牢门,转身往回走。而后,在他经过杨文筝所在的牢房时,杨文筝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犯了什么错,要被打成这样?”
那个行动科成员转过身,看向杨文筝。
“你有意见?”
杨文筝直视着对方,脸上并无惧意。
“我只是想问一下理由。”
这行动科成员笑了起来,相貌显得丑陋而狰狞。“你们背叛了协会,煽动叛乱,还想问理由?”
杨文筝看着对方,没说‘协会并不具备行政权和管理权,攻击协会也不算叛乱’之类的话,也没有申明‘所有公民都享有正当权利’之类的内容。
对视了片刻后,他这样开口了:
“那么...这里的人,也会被打成他这样吗?”
这行动科成员笑了起来。“如果有需要,为什么不呢?”
旁边牢房里的许多学生脸上都露出了更大的恐惧。有些发出了惊呼声;有些不停的哆嗦和颤抖;有些被吓到屎尿齐流。
杨文筝皱了皱眉。
他看起来很想询问‘我们是否能见家人’或‘要怎么才能放我们出去’之类的问题。但在之后,也许因为担心得不到回答,反而会被嘲笑---杨文筝咬了咬牙,没有这么做。
看到他这样,面前的行动科成员又笑了起来。
笑了几声后,他转过身,离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牢房里,低着头的杨文筝眼中露出的凶狠与杀意。
第八十三节
财政科的冲突持续了数个小时。
最终,这次事件以‘情报科、公关科、人事科、后勤科的多名科长一起前往劝和,财政科长同意支付拖欠的款项’而告结束。
行动科的成员们随即开始为被他们打伤的财政科成员进行治疗。所有的财政科成员,不管之前被打的多惨,全都被治好了,连一个轻微伤都没有。
在看到这一幕后,财政科长联系了某位银行行长,把对方从酒会上叫了过来,当场支付给了林岳一百五十万主星币,其他科长各二十万主星币。
支付出这样的款项后,财政科长和银行行长一起做出了承诺:剩下的款项会在一周内陆续补足。
这个结果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满意。消息传开后,整个分部的大部分成员都感到高兴,有些科室的房间里,甚至响起了完全不加掩饰的欢呼声。
在达成这样的结局后,张相满意的回家休息了。第二天上午十点,他才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重新开始处理手头的工作。
迎接他的首先是一个坏消息---平海城的舆论异动,已经被完全压了下去;而朱城各处,仍有媒体在报告‘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猎人一成’的新闻。
张相略看了一下,没有太在意---这是公关科的工作。之前,公关科也预算不足,可能会故意做不好,以便讨要预算。但是现在,财政科也给钱了,那么做不好就完全是他们自己的责任,和旁人无关了。
他又拿起一份财政科的情报来。
财政科长昨晚一夜没睡,联系了多家银行,以及某些财团的老板,在各种想办法筹钱。
张相随即叫来了部下,对他们下达了‘最近着重跟进一下财政科相关情报’的命令。
部下领命而去,张相随即又拿起了行动科的情报。
昨晚,在拿到钱后,林岳并没有‘连夜行动、迅速解决问题’的动作,而是安排行动科的成员好好休息。
他这是准备‘钱完全到帐之后再采取行动’?
这样其实不好。财政科已经做出了承诺,这时候,尽快去‘执行任务’会让上级更有好感---在众人面前许下承诺后,财政科不太可能做出‘反悔不给钱’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迅速去采取行动,能显得‘一心为公’,比在那里等待要好。
张相这样想着,并没有联系林岳---有些事,不去多说比较好。
接下来,他没有再看其他部门的情报,思路转移到了昨天就在思考的另一种情况上:
这种‘追逐利益’的行为,是否会影响自己的天赋法术?
张相并没有怠惰,经常和林岳进行战斗训练(他们的友谊,就是在战斗训练中形成并越来越稳固的)但是大部分的资料都认为,天赋法术是由‘在场景里调用的法术;具体的经历和行为;内心的性格和意志’共同决定的。
自己一直以来在情报科的工作和行为,会降低天赋法术的效果吗?
张相考虑了一会儿,拿出了自己的法术石---一块形状非常不规则的黑色石头,在手中掂了几下。
几秒后,张相身前半米远的地方燃起了一团红色的火焰。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法术石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了鲜红色,火焰的形状。
几秒后,火焰仍是小小一团,并没有扩散开。但张相身边的桌子上,部下送来的情报燃烧了起来;地板上,地毯燃烧了起来;窗户边,窗帘燃烧了起来...
张相浑不在意,仍旧注视着身前的这一小团火焰。几秒后,这火焰出现蔓延趋势的时候,张相才略微放下了手中的法术石。
下个瞬间,这团火焰,以及屋子里其他地方的火焰全都消失无踪。
那些被烧毁的东西并没有恢复原状。张相注视着它们一会儿后,又一次举起了法术石。
这次,在他右手边形成了一把闪耀着寒芒的长刀。
张相拿起这柄长刀,挥向桌角。而后,一块硬木被切了下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满意的看了这把长刀一会儿。然后放下它,看向自己手中,已经变成‘小刀’模样的法术石。
之所以出现那火焰和这柄长刀,法术石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变化,都是因为张相的天赋法术:拟态
这法术的作用具体分为两段。第一段,模拟张相见到过的任何法术,实现其部分效果;第二段,模拟张相深入了解到任何法术,实现其大部分效果。
就刚才测试的结果而言,天赋法术的威力、控制力都没有下降。只是,才施展了两个法术,张相就感觉到了疲惫。
看来,确实有影响。
他收起法术石,回想起自己还年轻时候的某些事情。
当年,正是依靠这种天赋法术,张相完成了难度很高的任务,得到了一些协会官员很高的评价。
然后,他通过了考核,加入了协会、立下了功劳,晋升了职位...
那时候,还是个少年的他,畅想的是前往各式各样的场景,狩猎各式各样的猎物;是成为六阶,甚至七阶的猎人,成为其他猎人口中的榜样和传奇...
张相想到这里,叹息了一声。
少年时期的梦想终究只是梦想,成熟一些之后,就会发现那些想法究竟有多可笑。
当然,这也无所谓...谁都有这样的时候。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自己现在这样也很好,多多少少有些权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地位,整体来说还算丰厚的收入...大部分人都会羡慕和向往这些。
天赋法术变弱了一些,也没关系。作为情报科的科长,并没有什么需要自己用天赋法术去战斗的场合,战斗能力早就不重要了。
需要去战斗的话,让部下去就是;需要使用什么法术的话,从‘特殊空间’调用就是。
这才是正道,大家都是这么做的,自己也没必要例外。
那些追求‘例外’的人,不可能成功,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谁都一样。
第八十四节
林岳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制定行动科接下来的‘训练计划’。
行动科最大的支出,一直都是‘从特殊空间调用法术’。
如果调用的是初阶法术,那么每次只要一贡献点,调用一次可以用一个月。但二阶法术,虽然也能用一个月,就需要50贡献点。
三阶法术,每人调用一次就要五百贡献点。有些法术,譬如三型铠甲,也可以像初阶和二阶法术那样用一个月;但还有一些,不光有时间限制,还有次数限制。
更大的问题在于,很多可以调用的三阶法术并不是可以那么轻松使用的---需要多训练,才能熟练的掌握,在真正的战斗中发挥出实力。
现在,协会要面对的战斗较少。但是,作为行动科,决不能因此而放松警惕---要带着大家训练、战斗;再训练、再战斗。
只有这样,自己的工作才能被认为是‘出色的’;自己犯下的一些小错误,才能被‘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昨晚,财政科已经支付了一笔款项,依靠这笔钱,可以让行动科的大家立刻开始训练。而后,也不用等后续款项到,带着大家立刻去训练---借一部分钱,等财政科的钱到了再还上就可以。
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后,林岳开始制定具体的训练内容。首先,让行动科的成员们统一获取一些三阶法术,进行互相之间的一对一战斗;然后,让他们自行挑选一些三阶法术,进行互相之间的一对一战斗。
再之后,是多对多的随机匹配战斗;自行选择队友的多对多战斗...
写下这些的内容后,林岳看着自己的规划,感觉非常好,恨不得马上就开始。
但在之后,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文件。
其中有些是部下送来的,有些是情报科送来的---大都和‘叛乱事件’有关,需要自己去处理。
林岳从中拿起一份行动科部下送来的报告,翻看了起来。
昨天,一名留守的行动科成员前往了某家小媒体,在那里捉到了新东南培训学院的一个学生。
这学生叫杜经。据查,这个人在之前前往了多家小型媒体,或劝诱,或逼迫,促使多个媒体报道了‘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猎人一成’的消息。
行动科之所以能得到这个人的消息。是因为有个媒体里的记者不肯配合,随即被这个叫杜经的人一顿痛打,身负重伤。
在这样的消息传开后,多家小型媒体的记者一起向协会举报了杜经---那名留守的行动科成员收到了消息,随即前往了媒体处,捉到了这个人。
在捕捉的过程中发生了战斗,杜经受了不轻弹伤,现已被关押到牢房里。
林岳看到这里,在报告上写下了‘最重要的战斗内容不够详细,重写’的字样。
写完后,他拿起了第二份报告:
也是在昨天,一名行动科成员,许乐,在总部值勤的时候,突然收到了行动科同事的求援。
他随即前往了某家咖啡馆,准备在那里逮捕一个名叫‘赵子羽’的新东南培训学院学生。
这个人,似乎是试图向媒体记者出售某些‘重要证据’。中午十一点左右,许乐找到了他,经过一段时间的监视,决定逮捕对方。
赵子羽试图逃走。许乐追上去后,和对方进行了战斗。在已经击伤了赵子羽,打算逮捕他的时候,周围的环境突然出现了变化。
后面,是许乐对于‘战斗过程’的详细描述:
“我落进了一处湖泊里,头顶是一轮巨大的,金黄色的月亮。水、空气,似乎都粘稠而沉重,我拼命挣扎,却不停的向下落去。”
“我接连调用了多个移动法术和防御法术。并没有显示‘调用失败’,但在之后,它们也没有发挥作用,我没能从湖水中逃离,身上的粘稠感和沉重感也没有减轻半分。”
“这种感觉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这些感觉突然消失了。”
“我看向周围,发现自己仍处于咖啡馆里。周围是之前打斗的痕迹。赵子羽已经不见了。”
“我对周围释放了一些侦查法术,没有察觉到什么幻术的痕迹。不过,之前应该是遭到了敌人幻术的攻击。查不出来,是因为我调用的法术不够强大。”
“如果和提前出发的大家一样,装备上三型铠甲,应该能抵御那种幻术。”
“我并没有受伤。可能是因为敌人并不想杀我,但这种可能性较小。更大的可能,是敌人的幻术并不具备攻击能力,甚至会受到攻击法术的干扰...”
林岳看着许乐的这份报告,思索了起来。
幻术,王赫?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王赫先是在中午的时候,在城里袭击了许乐,救走了赵子羽;然后又回到学校,袭击了其他人?
王赫身边的某些同伴也会幻术?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譬如张相,就是在模拟其他人的法术。如果是这样,那局面就变得更加复杂了一些...
林岳开始在脑中进行战斗推演的时候,身前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随即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林科长,你好。”
“我是王赫。冒昧的联系您,是希望能商量一件事情...”
王赫?!
林岳心中一惊,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电话。
真是王赫?还是冒充的?联系自己是想做什么?
“商量什么事情?”林岳的心中浮现出了许多种想法,同时,这样开口问道。
“希望您能释放我那些同学们。”电话对面,自称‘王赫’的人说道。“他们没做什么坏事,不应该被关起来。”
没做什么坏事?
林岳听到王赫这么说,想起在学校里逮捕那些学生的时候,以及在车上的时候,他们对王赫的谩骂。
林岳又想起了在学校里的遭遇---如果王赫真的重视这些学生,为什么不在那里出手救他们?
那时候什么都不做,任由我们把那些学生抓回来,现在又说要‘释放他们’?
这是在试探?
第八十五节
想到‘试探’这个词后,林岳开口了。
“只要你来自首,放了他们也不是不行。”
“呵呵呵...”王赫笑了起来。
而后,他并没说‘现在自首,会不会打乱您的计划,对您的收益造成妨碍?’之类的话。但林岳仍旧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了这样的意味,皱起了眉头。
“我给您钱,可以吗?”几秒后,王赫这样说到。“把他们赎回来?”
听到这话,林岳笑了起来。“你把我们当成绑匪了?”
“咦?不是吗?”王赫的语气里充满了诧异。“难道您有正规的手续,政府的授权,是正式逮捕他们的?”
听到这话,林岳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电话里,王赫的声音再度响起。
“喂?”
“您要是觉得不能把大家都放了,少释放几个也可以...”
“价钱方面,也好商量...”
林岳没有理会这些胡言乱语,挂断了电话。
而后,他没有联系情报科,追踪电话的位置;也没有改变之前计划---而后,他直接走了出去,下令‘召集行动科成员’。
在部下们都到齐后,林岳按照之前的计划,带着部下们开始了训练。
---
下午三点的时候,孟勇敲响了丹妮尔的办公室的门。
“请进。”丹妮尔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孟勇走进去,看到丹妮尔正拿着笔,在那里批阅文件。
他随即坐到了丹妮尔对面,在那里等待着。十几秒后,丹妮尔抬起头,看向他。“有什么事?”
“行动科没有去抓捕叛徒。”孟勇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样说道。“而是在那里训练。”
丹妮尔怔了一下,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打听了一下,他们好像这几天都不打算出去抓捕叛徒。”孟勇又说道。“打算留在这里,继续训练。”
丹妮尔收敛了表情,轻叹了一声。
“总部的一些官员对我们当前的处理方式不是很满意。”孟勇继续说到。“他们认为,平海城虽然先出事,但处置得当,很快平息了事件;而反观朱城,虽然只是被波及,但处置不力...”
“我能怎么办?”丹妮尔听到这里,把笔丢在了桌子上,语气里充满了无奈。“我只是个代理...”
“那些人,都有自己的主意,没人听我的!我能怎么办?难不成,让我带着调配科的姑娘们去抓叛徒?”
这样说着,她的眼圈红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一样。
看到她这样,孟勇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等待了片刻。之后,丹妮尔的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些时,他才慢慢的开口了。
“这几天里,我仔细想了一下。”
“确实,有某些图谋不轨的叛徒在到处造谣,有些天真无知的学生上了当---但是,证据呢?”
丹妮尔看向他。“啊?”
孟勇:“那些骗子说‘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进入场景的猎人一成’,但是证据呢?谁能证明他们说的是真的?”
“这些天,很多野鸡媒体一直在报告假消息,煽动和蛊惑大家---甚至某些有一定权威的媒体也被蒙骗了。这种时候,我们是不是做一下澄清比较好?”
丹妮尔:“澄清?”
“可是,协会确实拿了九成...”
孟勇:“古代,有人‘笔削春秋,乱臣贼子惧’;现代,真相无关紧要,证据毫无价值,足够多的媒体普遍去声称和宣传的,才是真相。”
丹妮尔显得有些惊讶:“这...”
“可是...”
孟勇:“这次事件,上级责怪您处理的不好。但是,他们也没派人来处理,不是吗?”
“如果真的看重这件事,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做?”
丹妮尔沉默着,思索着孟勇所说的这些话。这个过程中,孟勇又继续开口了:
“说到底,消息传开也有一段时间了,相当多的人都知道了‘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猎人一成’的真相---然后,他们做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这些人,会觉得不公平,会在那里骂几句,但归根到底,他们什么也不会做。”
“那个叫王赫的人,可能以为散播这种传言,就能煽动起各处的猎人,就能让大家反对协会了。”
“但他完全在做梦。这里的居民,可能会喜欢别人把‘公平’收拾好了送到他们面前,但要是让他们自己去冒险,去为了追求公平而行动,那他们就会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他这样说着,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毕竟,他们天生下贱。”
听到这种评价后,丹妮尔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而后,她仔细打量着孟勇,仿佛第一次见到对方一般。
孟勇对她的视线恍若未觉,继续开口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您可以采取更合适的做法。”
“面对这种...造谣诽谤、污蔑协会的敌人,林科长消极执行任务,这是严重的失职。”
“您在之前一直忍辱负重,希望能挽救他。但在财政科给予拨款之后,他仍旧消极工作,拒绝抓捕叛徒---在这样的情况下,您解除他的职务,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质疑。”
丹妮尔:“解除林岳的职务?”
“这样,不好吧...”
孟勇:“这是完全合理的做法。”
“解除他的职务后,行动科那些人可能会仍旧消极怠工...但只要您和媒体沟通好,澄清叛徒们散播的谣言,那么随便行动科的人怎么做,都不会对您有任何负面影响。”
丹妮尔的眼神亮了起来。但在之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又黯淡了下去,随即转移了话题。
“之前一直是公关科在联系那些媒体,他们会按我们需要的报道吗?”
看到这种有些生硬的转移,孟勇皱了皱眉。但在之后,他并没有说什么:“他们在拿到钱之后,也没有努力工作。”
“我通过家族联系了张台长,之前舞会上您也见到过他...他知道了目前的情况,愿意帮我们澄清真相,揭穿叛徒的丑陋嘴脸。”
“他邀请您参加今天晚上的访谈节目,您觉得怎么样?”
丹妮尔看起来有些犹豫。
她像是‘仍旧在担心其他问题’,像是‘想要询问孟勇,为什么现在才来说这些’。
但在最后,她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而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那...好的。”
第八十六节
晚上七点的时候,林岳正在训练场旁查看‘训练数据’的时候,张相走了过来。
“怎么现在过来?”林岳看向对方。“一起练练?”
张相摇了摇头,表情严肃的开口了:“有个坏消息。我们的代理分部长去了朱城第一电视台,要参加那里的访谈节目。”
林岳:“访谈节目?”
“对。”张相说。“访谈的内容,是要对最近的谣言做一个澄清。”
“详情我还不清楚。但大致上,她似乎是要宣称‘最近的事情都是谣言,是敌人对协会的无耻污蔑’。”
林岳:“她这...”
张相:“据说,这节目不止会在一家电视台播出,其他多家电视台也会同步转载,很多报社都会刊载,那些网络媒体也会在第一时间直播...”
林岳:“公关科那边怎么说?”
张相:“这不是他们做的。”
“据说,是人事科的孟勇做了工作...”
林岳:“孟勇?人事科那个人?”
张相:“对,就是那个一个场景都没参加,作为单纯的‘行政官员’而加入协会的人。”
“南城孟家的子弟,通过家族的运作而进入协会,在工作了数年后,因为‘工作能力出众’而被多方推荐担任人事科长。”
“朱老板不喜欢他,但还是同意了任命。一年前,孟勇开始和调配科副科长朵拉同居。几个月前,朱老板去总部开会之后,他们多次邀请丹妮尔参加各处的舞会...”
说到这里,张相轻叹了一声:
“我只能认为,是你们行动科在拿到钱之后仍不肯采取行动,让丹妮尔生气了。”
“她找了孟勇帮忙,而孟勇就提供了这样的帮助。”
听到这样的指责,林岳勉强笑了笑:“她如果做这种澄清,会很麻烦吗?”
张相:“很麻烦。如果丹妮尔真的做出一定规模的宣传,那么这次事件就会很快结束。毕竟,那些叛徒只能进行小规模的宣传,掀不起什么风浪。”
“关键是,财政科的预算可还没付清。到时候,可能会停止支付。”
林岳听完这样的分析,沉默了一会儿。“也不会这样吧...”
张相:“当然会。”
“之前,那些叛徒的宣传就没掀起什么大波澜。他们没有提供证据,也没有采取‘攻击协会’的行动---本来就没什么人在乎他们。”
林岳:“那么,她之前为什么不这么做?”
听到这话,张相一幅非常无奈的表情。“因为钱啊,老兄!”
“想在那些媒体上进行大量宣传,也是需要钱的。就算不直接给现钱,也需要人情。丹妮尔之前不做,不就是因为给谁钱都一样是给嘛!”
“但是现在,你收了钱又不干活,她急了,可不就另想办法了?她把钱给那些媒体之后,你觉得财政科还会继续给我们钱吗?!”
林岳没有回答。
张相的语气变得焦急起来:“我跟你说,这样一来,就真的麻烦了!她完全有了足够的理由,停止支付给我们的后续款项,甚至把你跟我都开除掉!”
林岳沉默了半响才做声。“那你说怎么办?”
张相:“你马上出发,去把剩下的叛徒都抓回来。”
“我尽快联系丹妮尔,告诉她你的行动...”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争取让她停止宣传。”
林岳:“哦?”
“她会听你的?”
张相:“宣传还没开始,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林岳沉默了几秒,看向自己的老同事:“如果她要求‘之后不再付钱’呢?”
张相停顿了一秒。
“那也只能答应她了。”
林岳:“晚了。”
“我已经从特殊空间里调用了五万多贡献点的法术,准备补足之前欠缺的训练。”
张相:“你...”
林岳:“所以,妥协是不可能的。”
“你想去联系她的话,就去吧。我会抓紧时间去财政科,要求他们立刻付清拖欠的预算。”
张相:“立刻付清?”
林岳:“筹款对他们来说没那么难。”
“如果现在还没筹到,那就是他们在故意拖延。需要再教训一顿。”
从张相的表情上来看,他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是看到林岳的态度比较坚定,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在他走后,林岳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考虑了一会儿。
张相说的这些,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但细想起来,却有很多地方不对劲。
林岳首先想到了孟勇。
林岳和这个人打过交道,在他看来,孟勇是个表面很谦和、很有礼貌,实则非常自私、非常傲慢的人。
丹妮尔可能会因为行动科没有去抓捕叛徒而生气,而找孟勇商量,请他帮忙...但孟勇并不会因为这个就帮丹妮尔。
至少,不会立刻就帮。以孟勇的作风,他不会拒绝丹妮尔,但会‘再看看、再等等,再观察一下’。
确认完全有利了,丹妮尔也会付出较大代价了,才会出手帮忙。
然后,另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宣传。
这些学生公布的‘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猎人一成’的内容,真的会因为丹妮尔去澄清,就失去效果吗?
林岳不懂宣传,但在他的感觉里,事情没有理由这么简单就结束。
在他想到这里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林岳走出去,看到四名部下正从训练场里走了出来,在那里总结着刚才的战斗。
他随即开口了:“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财政科。”
听到这个命令,这四名行动科成员先是诧异,然后又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成员A随即开口了。“怎么,我们要再去揍那些人一顿?”
“有什么变数吗?”成员B猜测道。“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据说他们打算把钱给别人...”林岳说。“我们先过去,也不一定要做什么。”
听到林岳这么说,几名部下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说出了‘上次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这次要更狠一点’、‘反正能治,打坏了不怕’之类的话。
林岳没管他们说什么,走向了一旁。几分钟后,他们再次来到了财政科所在的楼层。
这一次,走廊上没有人把守。但林岳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走廊,脸上露出了几分警惕。
在他身后,行动科成员B等三人被林岳挡住了,停了下来。走在他右边的行动科成员A则没有停下,继续朝前走着。
“科长,怎么了?”
在林岳身后,成员B问出了这样的话。话音未落时,成员A脚下亮起了一团火光。
一颗炸弹,在那里炸开了。
第八十七节
林岳并没有慌乱。
爆炸声响起的瞬间,他武装上了三型铠甲,同时催动了两个防御型法术。
一层无形的保护罩,护住自身;一道金黄色的屏障,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身后的部下。
做出这些后,林岳分析起了眼前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猎人协会朱城分部的办公大楼,这一层是分部的要害部门,财政科所在的楼层。
哪个外人敢在这里布置炸弹,能在这里安放炸弹?
自己人做的吗?财政科的人因为上次遭到的袭击,在走廊里布置了炸弹?
但是,这炸弹的威力,差不多是二阶法术,对于特殊空间,只有朱福天和自己有资格做出授权...财政科的人没有资格进入特殊空间,调用其中的法术。
林岳想到这里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又一声爆炸。
他回头看去,发现爆炸发生在自己的部下,行动科的成员B身旁。
成员B已经催动了防御法术,但仍旧在爆炸中受到了重创,正在朝地面倒去。其余的二人,成员C和成员D,也都遭到了波及,被震飞了出去。
林岳看到这一幕后,立刻调用了一个侦查法术,而后,刚才背后发生的事情,瞬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在爆炸发生后,自己的这三名部下,并没有调用铠甲,而只是催动了防御法术。下个瞬间,一颗微弱的,视觉几乎无法察觉的火星用上方落了下来,落在了成员B肩膀上。
再下一刻,这颗小火星爆裂了开来,发生了刚才的爆炸。其威力,大约是三阶法术。
林岳察觉到这些后,迅速的催动侦查法术,朝上方看去---下一瞬,他察觉了四颗正在朝自己飘过来的小火星。
林岳思考了大约一秒。
思考结束后,他调用了多个法术。
首先是‘魔偶术’。调用成功后,四条全身上下都镂刻着魔纹的木质猎犬浮现在林岳周围。出现后,它们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即朝上方的四颗火星咬去,将其吞入了肚子里。
在它们做出这种吞噬的瞬间,那四颗火星都发生了爆炸。但在之后,四条猎犬身上的魔纹都亮了起来,爆炸也就没有影响到其身体之外的部分。
在这同时,林岳手中也出现了一柄投枪。下一刻,他对准了空中的某处,猛掷过去。
在投枪出手的瞬间,林岳手中又浮现出了光芒。一瞬后,形成了一把短剑。在它成型后,林岳握紧短剑,对准空中的又一处位置,猛的一劈。
一道电光从短剑的尖端处亮起,打向天花板的另一处位置。一秒后,投枪钉在了天花板上,没有击中目标;电光打在天花板的另一处位置,也没有击中目标。
但在之后,那道电光并没有消失,而是移动了起来。一秒后,那柄投枪上,亮起了电弧的光芒。
又一秒后,那电弧的光芒变得异常耀眼,再度扩散了开来---在它扩散的过程中,天花板上方响起了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响起后,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空中落了下来---浑身焦黑,颇为凄惨。
但这个身影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挣扎了片刻后,他的身影继续开始变得透明---直到林岳手中的短剑指向了这身影的咽喉位置,这变化才停了下来。
“我投降。”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不愧是协会的行动科长...实在是厉害。”
“刘庆?”听到对方的声音后,林岳有些惊讶。“是你?”
“是我。”被称作‘刘庆’的人这样说着,身形变得凝实了起来。
这是一个瘦弱干瘪的老人。身形浮现后,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血痰来。
之后,刘庆又开口了。“能用一下治疗法术吗,我坚持不了多久...”
“为什么要来这里,攻击我们?”林岳考虑了一下,调用了一个治疗法术,形成了一团绿光,同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你是怎么绕开协会防御法术的?”
这团绿光飞向了刘庆,碰到了对方后,老人身上的一些伤口开始了愈合。
“我的工作...”刘庆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其实我就是听命行事...”
林岳:“听谁的命?行什么事?”
“你的天赋法术是隐匿。爆炸法术是哪里来的?”
刘庆:“这个...”
“使用爆炸法术的并不是我。我只是...”
说出这话的瞬间,刘庆的耳朵里亮起了一颗火星。下个瞬间,这颗火星爆炸了开来。
林岳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能做的,只是催动防御法术,避免自己被爆炸波及。
几秒后,他看着刘庆尸体的碎片,迅速的根据已有的情况思索起来。
林岳和刘庆认识,是因为刘庆曾在他上学时的学校里当过保安。
这个人曾多次对学生们吹嘘和展示他的天赋法术,隐匿。依靠这种法术,刘庆安全的度过了多个二阶场景,纵然没能完成狩猎,也能安全离开。
当时,林岳的同学中有不少人都羡慕这个法术。后来他们才知道,这法术是完全没用---刘庆纵然能得到安全,却无法完成狩猎,获得利益,最终只能来当保安。
据说,后来刘庆离开学校了,去了其他地方当保安;他刚才说,是‘听命行事’。
那么,是谁派他来袭击猎人协会分部大楼?保安公司?刘庆的雇主?
林岳想到这里,思路收敛了起来。而后,他抬起头,看向了上方。
使用爆炸法术的不是刘庆,而是躲藏在旁边的另一个人。那么,刘庆刚才是在做什么?
林岳想到这个问题,随即立刻得出了答案:锁定目标。
那个使用炸弹的敌人,不想或不能自己来锁定目标,所以就找了刘庆。让他利用隐匿法术来做这种辅助工作。
也就是说,此刻他应该还在旁边?
林岳想到这里的下个瞬间,调用了多个侦查法术。
有的范围极大,有的极为精细...几秒后,周围的一切就能全都反馈到他的大脑中。
这时,又有爆炸发生了。
第八十八节
这次,不止是一处爆炸,而是多处同时发生的,频繁的爆炸。
林岳调用的这些侦查法术,把爆炸的声音,爆炸中大量的细节完全传递到了他的大脑里。一瞬间,他的大脑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身体失去了平衡---几乎要失去意识,晕厥过去。
危险!
产生这种感受后,林岳一咬牙,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的感觉,迅速的撤销了所有侦查法术,同时调用了治疗和防御法术。
几秒后,他稍微恢复了一些。而后,发现自己刚才并没有遭到攻击。
林岳松了一口气,迅速的思索了起来。
刚才,敌人是故意的吗?引诱自己使用侦查法术,同时引爆炸弹?这样一来,侦查法术会起到反面作用,让自己无法使用其他法术?
利用这个机会,就可以重创,甚至杀掉自己。但是,攻击为什么没有发生?
因为这身铠甲吗?敌人不清楚底细,没有贸然攻击?
还是说...敌人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其他地方?
林岳想到这里,迅速的朝前方---爆炸声响起的地方走去。
而后,他看到了财政科里面的景象。其中的一切---人员、家具,帐目,全都在爆炸中被摧毁殆尽。
林岳看了片刻,看向财政科长的办公室的方向。在那里,是一具焦黑的尸体,以及一些钞票的残片。
看到这一幕后,林岳的脑中再次浮现出了之前对刘庆提出的问题:
“听谁的命?行什么事?”
这个使用炸弹的人,会是谁?他是怎么绕过协会大楼的防御法术而进入这里的?他炸掉这里,是想做什么?
这样想了片刻后,林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十分可疑的名字:
孟勇。
孟勇是孟家的子弟,同时还是人事科的科长。
孟家的子弟,可以轻松雇佣刘庆,以及那个爆破手,让他们敢于攻击财政科;人事科科长的职位,能带着这些人绕过大楼的防御法术,进入大楼。
那么,理由呢?
林岳思索了片刻,迅速找到了理由:
钱。
之前,自己带人来财政科,痛打了这些人,并且做出那种威胁后,财政科仍旧不肯付钱---那就只有一个理由,他们真的没钱。
而没钱的原因,应该就是这些人把钱挪用了---而背靠孟家的孟勇,能轻松找到很多需要钱的项目,很多投资渠道。
所以,孟勇才会去帮丹妮尔‘解决叛徒的问题’---他跟丹妮尔没什么交情,肯那么卖力,本来就很可疑。
在那样做的过程中,他又知道了‘自己再次带人前往财政科’的消息。认为财政科的那些人可能会说出真相,就派人袭击了自己---刘庆被捉,那个耍炸弹的就放弃了对自己的攻击,转而炸掉了财政科。
这些想法非常合理---想清楚这些之后,林岳几乎觉得这就是真相。但下一刻,当他站在残垣和灰烬中,打算进一步思索的时候,电话声响了起来。
本来正常的铃声,在此刻的林岳耳中显得异常诡异。
会是谁打来的?某位同事?听到爆炸声了所以联系自己,询问情况?
还是说丹妮尔?她知道了这边的情况,所以联系了过来?
又或者,这次爆炸的幕后主使?因为没有杀掉自己,所以打了这个电话过来?
林岳想着这些,接通了电话。
下一刻,他听到了王赫的声音。
“林科长,忙吗?”
王赫?!
林岳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王赫攻击了财政科?
因为我不肯放人,所以他用那笔钱雇了人来攻击协会大楼?
但是,王赫擅长的是幻术。自己之前战斗的时候,没有察觉幻术的痕迹;另外,他身份低微,不可能轻易突破大楼的防御法术...
林岳想了一会儿,认为‘攻击者是王赫’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这个人,既然敢去媒体宣传‘协会拿走九成’的消息,那么肯定是敢于攻击协会大楼的。
试探一下吧。
林岳这样想着,开口了:
“你在哪里?”
王赫笑了起来,没有回答。
林岳沉默了片刻,又开口了:“有什么事?”
王赫:“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您,能不能把我的同学们赎回来。”
“价钱好说。”
价钱好说?
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意思就是‘如果不答应,就再用那笔钱来攻击你’?
林岳想了片刻,这样开口了:
“他们中的有些人,看起来非常的麻木自私...就算你是在争取公平,他们也全然不在意,一直在骂你,说‘他们被捉都是你害得’。”
“这样的人,就算是你出钱救他们,也不会感谢你。就算是这样,也要救他们吗?”
王赫:“这不算什么。我要救他们。”
林岳:“理由呢?”
王赫沉吟了片刻,做出了回答:“抱怨几句不算什么。缺乏信念和组织的大家,会表现的麻木自私、只顾自己;但是以合适的方式把大家组织起来后,他们就会变得勇敢无畏。”
“懦夫和英雄的变化就是一瞬间。”
“就像过去那样,阿丘是麻木的,董小哥是奋不顾身的。但他们的本质区别其实没有那么大。只是信念、组织度...也许还有一点风气,‘身边的人在做什么’而已。”
他是认真的?
对于王赫的这种说法,林岳不信,认为‘过于理想化’。
行动科的记录中,也遇到过想要以‘过去成功过的纲领’来煽动叛乱的人---但是这样的人并不能获得成功。
时代不同了,条件不一样了,那些信念早就没人信了,那些纲领早就不好使了。
王赫是在说谎吗?是想用这样的话来掩盖真正的目的吗?
想到这里,林岳这样开口了:
“好吧,如果你非要如此,那么适当释放几个人,也不是不行。”
“你想救谁?能出多少钱?”
王赫:“不能把他们都放了吗?”
林岳:“当然不行。查清真相并释放少数无关紧要的人,这无所谓;但一次释放太多,协会不会允许。”
“最多两个。”
王赫:“好吧。”
他随即给出了两个名字。
秦邦成,马铁。
第八十九节
林岳听到这两个名字,在头脑里搜索起他们之前的表现来。
这两个人...好像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之前在学校里,那个叫秦邦成的人在自己的部下面前痛骂了王赫,表示‘可以帮助协会抓住王赫’,但部下询问他‘怎么抓’的时候,秦邦成就支支吾吾,没再说出什么来。
马铁差不多也是如此。王赫提这两个人,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你肯出多少钱?”林岳想到这里,开口问道。
“一人三百贡献点?”王赫用尝试的语气说道。
“当然了,为了让您放心,我可以先打钱。”
林岳:“一千。”
王赫:“四百。”
他们讨论了片刻,最后价钱定在六百。而后,林岳给了王赫一个较少使用的帐号。
十几秒后,王赫把一千二百贡献点打了过来。
林岳看着收到钱的通知,脸色变了变---自己这是怎么回事,真从敌人那里收钱了?
好吧。作为行动科长,以这样的方式来调查敌人底细,也是正常的。只要不真的放人,那就没人有资格指责自己什么。
下一秒,王赫的声音在电话里响了起来:
“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这样说完,他没有提‘怎么释放秦邦成和马铁’、‘在哪里交接’等问题,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岳见到对方这么做,紧皱起眉头来。
这是并不信任自己?还是非常信任秦邦成和马铁?
他不怕自己违反承诺吗?不怕自己做什么手脚吗?
林岳想到这里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行动科和情报科的成员们赶到了。林岳随即回过身,对他们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然后要求他们收拾现场,救助伤员。
安排好这些后,林岳拨通了丹妮尔的号码,汇报了‘分部大楼财政科遭到袭击,死伤惨重,资料尽毁’、‘袭击者可能是王赫为首的叛乱分子’等情况。
“你们行动科到底是怎么工作的?”听完他的汇报后,丹妮尔的语气里充满了怒意。“分部大楼遭到袭击?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这女人很生气。是以为事情要结束,结果又突然听到这种事吗?
“之前他们在媒体上公开抨击协会的事,过去也没有发生过。”林岳毫不退让的反驳道。“他们可能是知道您打算参加的节目,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回敬您。”
丹妮尔似乎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语气里充满了惊讶。“你!!”
林岳:“行动科训练不够,战斗力不足;这些叛徒又非常强大,肆无忌惮...我竭尽全力,也只是保住了几名部下的性命,没能保住财政科的同事们。”
“不过,我觉得提前认识到敌人的危险性也不是坏事。至少,不会有人认为‘随便说点什么’,就能把事情平息下去了。”
听到这些非常不客气的话之后,丹妮尔沉默了好几秒。而后,她这样开口了:
“那你尽快处理好。”
挂断电话后,林岳朝旁边啐了一口。
这种时候,绝不能对这个贱人让步---哪怕一丁点儿。只要稍微让步一点,认一点错,这贱人就会抓住机会,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刚才,就该说‘敌人试图袭击分部长办公室,在我们的英勇战斗下,才把敌人逼到了财政科...’
林岳这样想着,回到了行动科的办公室。而后,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在脑子里把这次的局面捋了一下。
第一步,平海城出现了‘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猎人一成’的消息;
第二步,朱城也出现了这样的消息。散播这一消息的,是底层学校的一群学生,王赫和他的支持者们;
第三步,自己带人前往学校,抓住了一些学生,但没有抓住王赫。
事情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自己当时的主要想法是‘通过这次事件,从协会要回拖欠的预算’。但就算如此,跟随自己行动的部下也遭到了攻击,有人受伤颇重;
第四步,自己通过对财政科的攻击,要到了少量预算。但接下来,王赫就联系了自己,要求‘赎回他的同学’。
第五步,自己没有立刻去抓捕王赫,而是带着部下们进行战斗训练。
这个时候,孟勇参与了进来,要让丹妮尔宣传‘叛徒们是污蔑,协会并没有拿走九成’这样的消息,想要通过舆论的方式来平息事件;
第六步,财政科遭到了攻击。自己一度都处于危险境地,财政科所有成员全部被杀,资料全部被炸毁---后续的预算难以得到了。
在所有这些情况中,哪个人最可疑?哪个人得利最大?
丹妮尔?作为代理分部长,她应该是受害者...事情闹大了,她是撇不开责任的。
孟勇?他可能和财政科那些人有私下交易,可能参与了挪用资金的行为---但是,雇人炸掉财政科,杀掉所有财政科成员,他敢吗?
更重要的是,有必要吗?
林岳想了片刻,摇了摇头。之前自己怀疑过孟勇,但是仔细想想...刘庆暴露了,自己可以去保安公司,查询他最近的举动。如果真是孟勇安排的,那他暴露的几率很大。
说到底,如果孟勇和财政科勾结,挪用了资金,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孟家能轻松处理好这种小问题;但雇人炸掉财政科的帐目,杀光财政科的成员...要花更多的钱不说,消息泄露出去,孟家也处理不了。
孟勇没必要这么做。
有胆子这么做的,只有那个纯粹的叛徒,对协会全无半分敬畏的人,王赫。
但他的话...好像没动机。
王赫是个野鸡学校的学生,是个想要追求公平的人,他想把那些被逮捕的同学救出去---所有这些,和财政科都没有任何关系。
炸掉财政科...杀掉这些人,烧毁这里的资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想造成轰动,那么去杀丹妮尔,在她做节目的时候炸死她,会有最好的轰动效果;如果觉得行动科对他有威胁,那么直接攻击行动科,攻击正在训练的大家,无疑能杀伤更多。
如果他自认战力不足,不能和行动科正面作战,而又想救他那些同学的话,直接去攻击囚牢,把那些人救出去,效果会更好。
攻击财政科,烧毁这里的资料,算是个什么做法呢?
林岳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