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节
他拿起酒，一饮而尽。之后，再度打起精神，回想起王赫说的那些内容来。
‘抱怨几句不算什么。缺乏信念和组织的大家，会表现的麻木自私、只顾自己；但是以合适的方式把大家组织起来后，他们就会变得勇敢无畏’
‘懦夫和英雄的变化就是一瞬间....’
这些话未必正确，但是能说出这些话的人，也许应该更重视一些。
这个人有勇气挑战协会，同时又展现出这种气度的人，也许不像自己之前想的那样...无关紧要，而是一个真正了不起的人？
林岳想到这里，觉得颇为焦躁。
在思考有关‘战斗时使用什么法术’、‘猎人和猎人之间怎么配合’之类的问题时，他很久也不会累。但是，在深入考虑这种动机、目的之类的问题时，林岳一向坚持不了太久---很快会觉得焦虑烦躁。
于是他站起身，去了情报科。
林岳抵达的时候，情报科里正乱成一团---许多情报员正满脸焦急，拿着文件进进出出；张相正站在办公室里，拿着电话，脸色颇为难看。
这是在挨训？对...协会大楼被入侵，财政科资料被炸毁，情报科也要承担相当的责任。
林岳想到这里，差点儿笑出声来。而后，他推开门，走进张相的办公室，坐到老朋友面前时，脸上仍挂着笑容。
张相看到他这表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而后，对着电话解释了起来。
“...虽然我们的工作有不足之处，但主要的原因并不在我们。”
“协会已经拖欠了情报科几个月的预算。由于经费不足，很多外部的情报员都停止了为我们工作。这种事我们没办法...”
“没钱就不能干活了？”电话里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就没有一点责任心和能动性吗？！”
“我当然有。”张相的语气仍旧恭顺，但态度却强硬了起来。“但我没资格要求部下们都有。很多人都是这样，上面给钱就干活，不给钱就不干。”
“严格来说，他们也没犯什么错。大家都有家人要养，都有自己的生活，没理由忍饥挨饿的来为协会干活。”
“当然了，您要是觉得这些人不合您的意，那也可以亲自过来，把大家都开除...什么时候都行。”
电话对面骂了一声，随即挂掉了。
“是林老头。”张相放下电话。“已经退休了，消息却还很灵通...”
“看在过去的份上，我忍了几句。结果他连‘你能干就干，干不了就辞职’的话都说出来了。”
“在试探吧。”林岳随口答道。
说完这话后，他想到了一种糟糕的可能：朱城现在这个局面，外面的很多人，可能都会想要图谋他们的位置。
张相看了他片刻，随即开口了。“没事，朱部长在协会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他不同意，那些人做不了什么。”
林岳叹息了一声：“内忧外患啊。”
“对了，闹成这样，朱部长怎么还不回来？”
张相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刚才，财政科到底怎么回事？”
林岳看了看周围。张相会意，起身关门，然后按下了门边的某个按钮。
几秒后，屋子四周弥漫起一层淡淡的雾气。在这雾气中，张相回到了座位上。
“说吧。”
于是林岳讲了起来。这次，他毫无遗漏的把具体的战斗、和王赫的两次联络、刚才汇总分析的过程都说了一遍。
“你收下王赫的钱了？”张相听完后，首先这样问道。
“我是想试探一下。”林岳说。“没想到他真的会给钱。”
“你觉得这做法有问题吗？”
“不放人就没问题。”张相斟酌了一下，这样说道。“回头你准备一份正规的文件，你我都签名。再把这件事写下来，放到其他文件里，给朱老板送过去。”
林岳心领神会。在丹妮尔代理分部长的这段时间里，各科室一向是把不想让她看到的文件以‘送给朱福天’的途径提交---这样，文件会被单独归档，她看不到，而他们也算‘汇报过了’。
他回到正题来：“袭击的过程，你也清楚了。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这么问，张相皱起眉头来。
“正常来说，孟勇确实没必要做的这么极端，王赫也没有袭击财政科的动机。”
“但是，事情也未必绝对。孟勇之前采取的行动，王赫给你打电话的时间...都很难说是巧合。”
他没有说下去。但林岳仍旧开口了：
“你觉得是他们做的？”
张相摇了摇头。“我没这么说。”
“调查嘛，总要多搜集些资料。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少。”
这样说着，张相叹息了一声，露出了有些疲惫的表情。但这种表情只持续了一秒，而后，这位情报科长又抖擞起了精神，再次开口了：
“敌人在和你们战斗的时候，使用的法术是‘爆炸’；那个辅助他的人，之前在保安公司任职的人，叫刘庆。”
“无论这种爆炸法术是天赋法术，还是被调用的，应该都有迹可循；而刘庆敢来配合他，肯定也有原因。他应该还有同事和家人，应该能找到不少线索。”
“事不宜迟，我马上就派人去查。”
林岳点点头，提出了另一个建议：“那，要不要放了秦邦成和马铁？”
“试探一下，王赫接下来会怎么做？”
张相沉吟了一下。“你可以先去审问这两个人。”
林岳：“审问？之前已经问过了。他们...”
张相比了个手势。“用法术问。”
林岳：“噢，那种‘必定说真话’的法术。”
“那是三阶法术，次数还很有限...很贵的。”
张相笑了起来：“反正你们也欠了很多，也不差这点了...”
听到这话，林岳露出了牙痛般的表情。“确实，钱已经花出去了，就等着财政科后续补足...”
“但他们这一出事，我到哪儿找钱去？”
张相也叹息了一声：“这确实是麻烦事...”
“这样，我们先把这事放一边。我来处理这些情报；你把法术调出来，审一下那两个人，看看能不能弄到什么新情况。”
林岳点点头，随即起身，离开了情报科。
第九十一节
林岳走后，张相忙碌了起来。
他先是把一些部下叫了进来，安排他们分别去调查爆炸相关的情况；然后又把另一些部下叫了进来，安排他们去打探财政科的人和银行来往时的情况。
“告诉这些银行的人，财政科发生了爆炸，他们都有嫌疑。”张相这样对部下吩咐道。“要是不配合我们的工作，可以就地捉回来，严格审问。”
这些部下们欣喜离开后，张相找到另一些部下，吩咐他们‘把最近所有重要的情报’都重新送一份到自己这里来。
几分钟后，部下送来了文件。张相随即从中找出关于王赫的情报，仔细看了起来。
王赫，现年二十八岁。祖籍石镇，在石镇读完了小学和初中。初中毕业后，进入了‘朱城职业学校’。
他在那里读了半年，就离开了朱城职业学校。之后，去了朱城最大的猎人学校‘朱城猎人大学’当保安。
一年多之后，他因为多次违反大学的规定（偷听猎人的课程，偷看猎人的教材，违规进入大学实验室进行试验，且无力缴纳罚款）而被开除。
后来，王赫又试图去多家猎人学校工作，均被拒绝。在这之后，王赫辗转于多个‘猎人俱乐部’或‘猎人们经常出没的酒吧’，开始在这些地方打零工，做保安或服务员。
这些工作他都没有做太久。据某些俱乐部的经理说，王赫工作还算勤快，就是很不懂礼貌---明明只是个仆人，却喜欢在猎人们交流经验的过程中胡乱插话。
有些猎人不在意，但也有猎人很反感他这么做。经理多次训斥，但王赫口头答应的好好的，却从来不改，仍旧会胡乱插话---最后没办法，只好开除他。
在朱城所有类似的场所都不肯再雇佣他后，王赫依靠攒下来的钱，报名参加了某个‘猎人培训班’---不幸遇到骗子，被骗走了学费。
在这之后，王赫被迫在某家书店打工。直到去年，猎人培训学院的开设要求下降后，王赫报名了这家‘新东南培训学院’。
在进入这家学院后，王赫颇为活跃，一直对同期的学员们提议‘团结’、‘分享场景里的狩猎经验’。
他的提议没引起太大的反响，也没有被排斥---直到王赫完成场景，并真的把具体的狩猎过程分享给了学员们之后，才造成了较大程度的轰动。
而后，王赫以‘猎人学员’的身份，通过了二阶升三阶的场景；通过后，他开始在媒体上抨击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猎人一成’。
关于王赫的‘情报’内容就这些。张相看完这些后，眉头紧皱了起来。
他此刻的感觉，大致是‘厌恶’和‘排斥’---因为王赫的这些发展轨迹，非常的、完全的，不合情理。
王赫出身贫寒；王赫十几岁辍学，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到三十岁...这样的人，在各座城市都有，有很多。
但正常来说，这种经历的人都会变得非常自私。就算偶尔出现不自私的人，但在发现周围的人都看不起自己，都想从自己身上捞好处之后---要么封闭自己，不与外人来往；要么融入进去，也变得自私起来，只顾自己。
他们不应该团结。朱城的人们，各处的人们，都是独立自主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见，都应该‘只爱着自己’。
是的，他们可能会一起喝酒，一起议论，一起骂协会，但是如果有人提议‘一起采取某些危险的行动’，那这些人应该做的是‘瞬间各自离开’。
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人，就是这样的。
按照这样的道理，王赫应该在离开学校后像其他人一样，迅速失望、痛苦，自暴自弃，而不是成功。
就算他走了狗屎运，侥幸成功，应该也会变得自私起来，只顾自己，而不是把成功的经验告诉别人---怎么会有人这么做呢？
而后，他去媒体公开‘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一线猎人’的事情也好；在同学们被逮捕后，愿意花钱赎回同学的事情也好---都是更不合理，更不应该的。
在这些不合理、不可能之后，有两种可能：要么，王赫另有所图。他的所作所为，是另外计划的一部分；要么，他是个非常了不起，是能和历史书里那些英雄人物并肩的人。
张相想了一会儿，认定事情应该是前者。
他之所以这样认定，并没有确切的理由，只是因为‘愿意这么想’。
而后，张相也没有再多想王赫的其他可能，而是颇为匆忙的以‘王赫的所作所为是更大阴谋的一部分’为论据，思索了起来。
会是什么样的阴谋呢？
这次，张相迅速得出了答案：
任何事，永远是得利最大者最有嫌疑。
王赫这样做，对他自己不会有什么好处---这种反抗是无力的、不可能成功的。协会将通缉他、逮捕他、杀死他。
王赫并不笨，没人能说‘以学员身份通过二阶升三阶场景’的人笨。但他仍旧这么做了---那么，是因为他并不打算成功？
只要造成混乱，王赫背后的人就能从混乱中得到好处？
这是合乎逻辑的。张相随即想到了能从混乱中得到好处的对象---某些主星的官员。
几十年前，就有很多高级官员攻击过猎人协会，甚至试图取缔协会。当时，协会的高层软硬兼施，多管齐下，最终解决了问题。
但现在，仍旧有很多官员，欲壑难填、贪得无厌，想要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些人的妄想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时间是站在猎人协会一边的。
几十年前，协会的猎人们数量没多少，想要成为猎人的人也不多；但现在，大部分的孩子都把成为猎人当作第一选择。
过去，协会的猎人们在回到主星后，只能靠自己的天赋法术战斗；但现在，大家已经可以从特殊空间里调用法术，使用各式各样的法术了。大部分的分部都已经建立起了专门的战斗队伍。就算是主星正规军，使用的武器，也早就不是猎人协会那些法术的对手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协会将研究出更多使用法术的技巧，变得越来越强，而对手将越来越弱...
因为这种情况，某些人利用王赫，进行了这种煽动？
第九十二节
张相想到这里，觉得这种思路非但‘能说通’，简直是‘极有道理’。
王赫在那里宣传协会‘拿走了大部分好处，给留给猎人一点’。这种做法，他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但如果王赫背后有能够得利的人，一切就都完全合理了。
进一步想下去，‘新东南培训学校’被林岳炸掉了，那些学生被抓到协会的囚牢里了，但王赫自己还在外面---虽然没有成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也没有任何损失。
想到这里，张相哼了一声，进一步强化了对自己判断的信任。而后，考虑起‘如何处理眼前情况’的问题。
确实了这样的事实后，要做的就是‘找到王赫背后的敌人，干掉对方’。
那么，王赫背后会是谁？
张相瞬间就想到了孟勇。
孟勇安排丹妮尔上电视台。同时，财政科遭到攻击...
这两件事同时发生，实在是颇有可疑之处。查一下孟勇最近的行动，说不定能找到证据...
张相想到这里的时候，身旁的电话又响了。
他拿起电话，发现对方是之前训斥他的那位‘林教授’的亲戚，协会总部的一名副秘书长。这人一开口，便是接连不断的训斥。
“协会分部被攻击，财政科的人被杀光，这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作为情报科长，在这种大事上没能做好预警，没能阻止这种事发生，是完全的失职！”
“你如果还有半点廉耻，就该立刻辞职...”
张相忍受着对方的批评，等对方说完了，才轻声提起‘预算不足，我们的工作难以展开’的事情。
“这不是理由！”电话对面的副秘书长听到他的理由，趾高气扬的训斥道。“你们是协会的成员，就不要找客观原因，必须履行职责，把活干好！”
“干不好，就给我滚蛋！你们干不了，有的是人能干！”
艹你马！
艹你十八代祖宗！
张相在心里咒骂着，向对方恭敬的表示‘请大人放心，我们一定更加努力工作，争取挽回局面...’。
通话结束后，他把手里的电话重重砸在地上。
TMD！不给钱还有理了？
真就不给钱也逼人干活是吧！好啊！老子哦不管什么证据了！就直接说‘孟勇是王赫背后的支持者’、‘是他们俩联合，一起炸掉财政科的’！
你们TM远在万里之外，有本事就分辨出来！
这样想了片刻后，张相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下来。而后，他突然意识到了这样一点：
这是可行的。
孟勇背后的家族，有多名主星的官员。依靠之前的论点来进行推论的话---其中的某些人，暗中支持了王赫，试图通过混乱来牟利，是完全正常的。
当然了，缺乏证据是个小问题---但是，在上级既不打算提供充足经费，又要求情报部门完成工作的情况下，作为情报人员，依靠想象力来杜撰出许多情报，是完全合理的。
也是有先例可循的。
张相回想着在情报部门内部教材上看到的，胡安.普约尔.加西亚、隆金.费奥多罗维奇.艾拉等人的事迹，随即拿出公文，写了起来。
《朱城最近事件的情况汇总》（初稿）
我，张相，猎人协会朱城分部情报科科长，现就朱城近期发生的各种情况进行汇报：
“经过我们的认真调查，近期出现在朱城电视台、报纸、网络媒体上的异常，幕后主使是某些主星官员。”
“有消息表明，是他们暗中资助了某些猎人，帮助其通过了‘难度过高的场景’，发现了‘协会拿走了部分收益’的真相；然后，也是这些官员暗中联系了媒体，促使其报道了有关消息。”
“由于经费欠缺，我们未能查清具体的幕后主使者及计划详情。我们试图获取经费的过程中，财政科遭到了袭击，这极有可能是那些官员安插在协会的内线所作的...”
写到这里，张相停了下来，审视了一下这些内容的问题。
第一，语气不够有力度，要更有力一些。第一段，应该斩钉截铁的表示‘幕后主使就是孟家的官员们！’
第二，对于经费不足的事情，要做更高频率的强调。
朱城情报科的成员们，在经费欠缺，局势非常困难的情况下，顾全大局，坚持不懈，终于从一团乱麻中找到了真相。只是经费极度匮乏，因而无法搜集到足够的证据。
这样一来，既可以光明正大的索要经费，也可以更好的面对‘证据不足’的质疑。
第三，应该较多的提及‘孟家在行动中暴露的疑点’。
‘财政科的攻击，基本可以确定是孟家在背后主使，经手人就是孟勇！’、‘据查，孟勇挪用了财政科的预算，为了避免暴露，所以炸掉了财政科！’
就算这些推测最后被证明是假的，也无关紧要---在预算不足的情况下，情报科提供的情报中出现一定的错误是正常的；无法拿到具体情报是可以理解的；在细节上有偏差是难以避免的。
委屈一下孟家，骂名我来担。
张相这样想着，开始了‘第二稿’的撰写。但在写了几行后，他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就算把这份报告递上去...也未必能解决当前的问题。
如果上面的人是讲道理的，那么他们就不会无视‘拖欠几个月预算’的实情，而把所有责任压在自己有上。
他们之所以训斥自己，目标是这个位置。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就算收到报告，也完全可以把报告压下来，继续挑自己的毛病。
要想解决问题，不能简单的提交报告。要想其他的、更有影响力的办法。
张相考虑了片刻之后，找到了现成的参考对象，王赫。
自己可以直接去电视台，以公布‘协会出现意外后的调查结果’为名义，在那里把这份报告公开来。
孟家在遭到这种指控之后，应该会很生气、很不满---但这种不满应该不会针对自己，而是会认为‘协会要对他们动手’。
是的，只要把事情公开、闹大，变成既定事实，自己的麻烦就消失了，职位就能保住了。
他这样想着，重新规划起‘适合在媒体上公开’的第三稿来。
第九十三节
张相在办公室里努力修改稿件的时候，林岳正站在监控室里，审视着牢房里的秦邦成。
这人看起来二十出头，身材中等，相貌普通。表情上，和其他被捉的学生差不多，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观察了十几秒后，林岳把一份文件递给了身旁的看守，然后要求他把秦邦成送到审讯室，询问文件上的问题。
几分钟后，监控室里的询问开始了：
“姓名？”
“秦邦成。”
“年龄？”
“21。”
“知道你为什么被抓吗？”
秦邦成：“因为王赫煽动叛乱，我们被牵连了。”
这样说着的同时，秦邦成露出了讨好的笑容。看守停顿了片刻，继续问了下去：
“被捉住之后，你害怕吗？”
秦邦成：“怕...”
“但我相信，协会终究会查清真相的...我确实什么坏事都没做。”
看守：“你曾提到过‘可以帮助协会捉住王赫’，具体打算怎么做？”
听到这话，秦邦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而后，他像是准备了很久一样---说出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首先，协会释放包括秦邦成在内的一些学生；然后，学生们一起回到学校，控诉协会的蛮横无理，哀嚎自身的艰难处境。
“看到大家这样，王赫就会出现。”秦邦成说。“就算不是马上出现，只要大家在学校里多待一段时间，显得更惨一些，他就会出现。”
“协会的猎人可以跟我们一起前往学校，在那里埋伏好。等到王赫出现，就可以逮捕他。”
林岳听到这个计划，在心中评估了一下可行性。
成功几率是有的...大约，三成左右吧。
王赫擅长的是幻术。他完全可以制造个幻影，去和这些学生见面。
林岳这样想着的时候，看守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如何看待王赫？”
这次，秦邦成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觉得，他是个心怀叵测的人。”
“之前，他提倡‘分享场景经验’的时候，我没有太在意，只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
“那时候，很多人也都和我一样，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但大家在一起学习，也没必要起冲突，随便糊弄糊弄得了’。但是之后，他真的分享了一些场景经验后，我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这就是杀猪盘的典型做法嘛。先用小恩小惠收买大家，等到大家信任他了，就借机收割。”
秦邦成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我和一些同学商量了一下，我们不会上当。”
“但是没想到，局面还是变成了这样。”
他...是真的这么想？
林岳看着屏幕上‘忧心忡忡’模样的秦邦成，想起之前王赫的表态。
会是秦邦成在说谎吗？为了让自己释放他，所以说谎？
还是说，他真的是这么想？王赫被骗了？
林岳想不清楚，于是他也就不想了，直接起身去了审讯室。
开门的时候，秦邦成和看守都看了过来。而后，林岳没等秦邦成反应过来，直接催动了之前调用的法术。
三阶法术：审讯术。
一道白光打在秦邦成身上。而后，他在其他方面并没有变化，只是瞳孔消失了，眼眶里就剩下了眼白。
林岳看着这种变化，回想了一下这种法术的效果：
影响目标的精神状态。理论上，目标会详实的回答施术者提出的所有问题，并且完全说真话。
考虑了片刻后，林岳走到秦邦成身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姓名？”
秦邦成的声音仍旧清晰，很快做出了回答：“秦邦成。”
“年龄？”
“23。”
也就是说，年龄上造假了吗？
林岳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而后，他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知道为什么被抓吗？”
秦邦成：“王赫通过场景后，发现了‘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猎人一成’的情况。”
“他决定把这件事公开，号召大家一起反对协会。我们作为他的同学，被波及和牵连了。”
林岳：“被捉住之后，你害怕吗？”
秦邦成：“不怕。”
“攻击协会的人是王赫，他才是罪魁祸首，协会的敌人。我们可能挨点打，被关几天，需要缴纳点罚款。但一切都到此为止，我们不会有危险。”
林岳：“你曾提到过‘可以帮助协会捉住王赫’，具体打算怎么做？”
秦邦成给出了回答：
“我会向协会的人提议‘释放几名学生’，让这些学生回到学校。到时候，只要他们哭诉一阵，王赫就有很大几率现身。”
林岳停顿了一会儿，问出了下一个问题：“如果王赫的战斗力很强，击败了协会的人，那怎么办？”
秦邦成：“那无所谓。”
“王赫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只要我们对他哭诉、道歉，表示‘不知情’、‘没办法’，他不会责怪我们，会原谅大家的。”
林岳听到这里，没有再问‘你如何看待王赫’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新问题：
“你打算在这次事件中怎么获益？”
片刻之后，秦邦成做出了回答：
“如果能帮助协会捉住王赫，我能立下功劳，至少不会被牵连。”
“如果王赫表现出足够的战斗力，协会输了，我可以暂时跟随他、帮助他。在这个过程中，我可以收集到足够的情报，在合适的时候，再向协会举报。”
“如果王赫赢了，那我是功臣；如果王赫输了，那我也同样是功臣。”
林岳听着这番话，脸上浮现出几分嘲讽的表情。
“如果协会同意了你的计划，你打算怎样来获取好处？”
秦邦成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如果真发生这种事，那么我有机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学校里的大家，没人明白王赫是怎么想的，大都很担心。但我知道，他就是想当‘英雄’嘛！”
“我可以配合他。如果王赫赢了，我可以出面去安抚大家，保证大家继续服从王赫，按他说的办。”
“等到局面足够大的时候，我可以站出来，夺走王赫的位置。到时候，我可以带队跟协会和解，到时候，大家就都能拿到很多好处...”
林岳听到这样的回答，笑了起来。“会这么顺利吗？”
秦邦成：“王赫试图在我们面前打扮成一幅‘英雄’的模样。”
“那么，我们可以犯错，他必须原谅；我们可以粗鲁，他必须接受；我们可以自私，他必须容忍。”
“所谓英雄，就是这么沉重。他不明白，聪明人是不会出头当英雄的。当跟随者，才能拿到真正的好处...”
林岳听到这里，手上亮起一道光来。一秒后，这道光斩落了秦邦成的头颅。
一腔血喷涌而出，头颅落到了地上。而后，林岳对着地上的头颅开口了：
“现在，拿不到真正的好处了吧。”
第九十四节
看到面前的这一幕后，一旁的看守吓了一跳。
“大人，您这是...”
他的表情，像是想说‘您这样做的话，何必花那么贵的法术来审问他？’、‘按照这个人说的，让他去对付叛徒，不是更好吗？’之类的话。但在之后，他并没有开口。
林岳看向这看守，像是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而后，他摇了摇头，解释了起来：
“我不喜欢看到这种底层的垃圾在我面前牛逼。”
说着，他再次看向地上，血泊中秦邦成的头颅。“你没有资格得意，没有资格算计！”
“你就是堆垃圾！不允许你这种人牛逼！”
说出这些话之后，林岳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子，感到身体上下非常舒适。
他并非不明白一时忍耐的好处。但是，最近不顺利的事太多了。
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下的话，容易焦虑烦躁。而一直焦躁的话，容易在更重要的时候失误。
而现在，宰掉这个叫秦邦成的人，这个毫无价值、却又野心勃勃、自以为有机会的垃圾，可以有效平复自己的情绪，避免后续的失误---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样想了一会儿后，林岳考虑起之前王赫想要达成的交易来。
特殊空间里有伪装法术。让自己的某个部下伪装成秦邦成，去见王赫？
如果王赫分辨不出来，那就让部下潜伏在王赫身边，随时准备收拾他；如果王赫分辨出来了，就把秦邦成刚才说的这番话告诉他---让他感谢自己？
这样做是可行的。但林岳想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林岳并不介意违背承诺。但是，他觉得在这个时候违背有些不值。
最高明的谎言，莫过于九句真话里掺杂的一句假话。王赫要求交易，给了钱，也没要求自己提供什么保证---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自己违背承诺，王赫恐怕也不会太在乎。
在这样的情况下，违背承诺能得到的收益太少。
仔细想想，当前的局面下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岳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得到了答案：钱。
战斗上的问题，都好处理。但财政科被炸掉之后，自己更难获得预算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从王赫那里多弄到一些钱，也算有些收入。
他随即想起王赫想要救出的另一个人...好象是，叫马什么来着？
这个马什么的，和秦邦成的想法一样吗？要不然，再审一下那个人？
算了，审讯术比较贵。这法术的具体效果，刚才自己也清楚了，没必要再浪费。
至于刚才的问题，其实不用问也清楚---这种学校的学生，大部分的想法肯定都跟秦邦成一样。
那么，跟王赫联系一下，告诉他‘秦邦成出了意外，死了，要不我多放几个人走’？
这些人都是自私蠢笨的垃圾，王赫愿意为他们付钱，是难得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释放人数太多的的话，需要有人负责...
林岳想到这里，瞥了旁边的看守一眼。可以对王赫说，秦邦成被关押在囚牢里的时候，被这个看守杀了。
恩，如果王赫需要，并且肯给钱，自己可以把这个看守杀掉，算是为秦邦成报仇。
林岳想到这里，走出了屋子，拨通了王赫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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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城第一电视台的演播室里，关于‘澄清谣言’的节目如期举行了。
丹妮尔并没有受到‘财政科被袭击’这一消息的影响，正穿着一身非常华丽的长裙，优雅大方的坐在主持人对面，按照编好的剧本，讲述着‘协会光明正大，没做任何对不起猎人的事情’、‘无耻的罪犯炮制谣言，污蔑诽谤协会’等一系列内容。
高处的一个房间里，孟勇正看着这一幕，一幅‘尽在掌握’的笑容。
突然间，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孟勇看了一下来电的对象，发现是另一个电视台的经理。
他不太想接。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电话，走到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
“吴经理，这个节目没去您那边，不是我的原因。”孟勇解释道。“是丹老板喜欢这边...”
“不是这个事！”电话对面，吴经理的声音焦躁的响了起来。“孟公子，有麻烦了！”
“啊？”孟勇疑惑道。“什么麻烦？”
吴经理顿了一下。“协会那边...刚才有人联系了我们，要通过媒体指控您！”
“他们说，您‘攻击同伴，炸掉了财政科，杀死了许多协会成员！’”
“啊？？？”孟勇脸色大变。“他们有证据吗？”
“我不知道...”吴经理说。“但是有位张科长，突然联系我们，要求做一期特别节目。”
张相？他怎么...他怎么会这么做？
“拒绝他。”孟勇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管找什么理由，拒绝他！”
“这倒是没问题。”吴经理说。“但是，他可能会找其他媒体...大家不一定都会拒绝。”
孟勇沉默了下来。
事情确实像吴经理说的那样，有些电视台和报纸，是不会拒绝这种新闻的。
“那你先不要拒绝，设法拖一阵。”孟勇考虑了一会儿，这样说道。“我尽快处理。”
吴经理同意后，孟勇拨出了张相的号码，结果打不通。
他露出了焦躁的表情，考虑了片刻后，联系上了朵拉。
“你在哪里？”
“在家。”朵拉说。“什么事？”
“马上去协会，找张相。”孟勇说。“你马上行动，路上我跟你说具体情况。”
朵拉依命行事。她上路后，孟勇详细的把‘财政科发生了爆炸’、‘张相要指控自己炸掉财政科，杀掉多名同僚’的事情告诉了她。
“什么？！”朵拉大吃一惊。“你这么做了？”
“我当然没有！”孟勇焦躁的说道。“是他要诬陷我！”
“啊？噢。”朵拉的情绪平复了一些。“需要我做什么？”
“尽快找到张相。”孟勇说。“告诉他，我和财政科的爆炸没有半点关系。”
朵拉的语气有些为难。
“我当然可以去，但他如果不答应，怎么办？”
孟勇：“给他钱！或者威胁他！或者要求他‘出示证据’！或者指责他的做法‘不符合规定’！”
“不管采取什么手段，尽量交涉啊！”
第九十五节
朵拉：“那...好吧。”
她的语气有几分犹豫，似乎是对完成这个任务没什么信心。
孟勇注意到了这点，但也没空再关注了。他在结束和朵拉的对话后，思索片刻，联系上了自己的叔父，孟家的族长。
电话接通后，孟勇简单的讲述了一下突然发生的情况，然后给出了结论：
“协会大楼被袭击，对情报科来说是非常严重的失职。现在，那个情报科长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想要诬陷我们。”
电话对面，孟家族长的声音多出了几分怒意。“他怎么敢？”
孟勇随即做出了解释：“他是个猎人，他们都是猎人。”
“归根结底，他们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的。”
听到他这么说，孟家族长沉默了几秒，然后这样开口了：“家族可以支持你。”
“你打算怎么做？”
“希望家族能压下各处媒体。”孟勇说。“要是可能的话，通过各方面给这个情报科长一些压力。”
“可以。”孟家族长说着，顿了一下。
“家族可以给你支持，但你如果把事情搞砸了...”
“不会的！”孟勇提高了声调，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自信一些。“我一定能解决好这次的问题！”
族长‘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而后，孟勇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疲惫的模样。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接通后，一个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你好，什么事？”
“请问，现在可以和朱福天分部长通话吗？”孟勇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是朱城分部的人事科长，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朱部长汇报...”
“朱部长暂时不能和外界联系。”那声音说道。“请输入您的工作牌号和要报告的简略内容。如果情况合适，我们会把这些内容转达给他。”
孟勇随即报出了人事科长的工作牌号，然后讲述起‘财政科遭到攻击’和‘张相试图诬陷自己’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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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勇讲述这些内容的时候，朵拉正在张相的办公室里‘据理力争’。
“大家都是同事。”她坐在张相对面，用恳切的目光看着他，用委屈的语气说着。“现在出了这种事，我们该做的难道不是团结一心，一起解决问题吗？”
“这个我不反对。”张相说。“但是现在，上面有人认为‘协会遭到袭击，情报科未能及时得知情报，要负主要责任’。”
“作为同事，你们愿意为我申诉和辩解吗？”
听到这种要求，朵拉过了几秒才回答。“我可以试试...”
“试试可不够。”张相打断了她。“你，他，立刻向上级发文件，表示‘由于协会长期拖欠情报科经费，此次事件中情报科工作人员不应承担主要责任’。”
“能做到吗？”
这次，朵拉沉默着，没有开口。
张相等待了大约十秒，而后，他轻叹了一声。“没事的话，请你先离开，我要联系下一个主编...”
“没用的。”朵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变得强势了起来。“孟家和他们有很多合作。那些电视台不会报道你的节目...”
“我要联系的是平海城的电视台。”张相说道。“孟家和那边的电视台有很多合作吗？”
朵拉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错愕。而后，她站起身，气势汹汹的嚷了起来。
“但是证据呢？”她看着张相，这样说到。“你这样指控同事，证据在哪里？”
“难道你是情报科的人，就可以不需要证据就指控同事吗？这样的话，你岂不是可以随意指控我们任何人了？”
张相看着她，很不耐烦的做出了回答。
“这是财政科遭到袭击后的紧急做法。孟勇的嫌疑非常大，所以我有必要，也有责任采取行动！”
“如果错了呢？”朵拉追问道。“如果冤枉好人了呢？”
“到时候，你要怎么负责？”
张相看着她，没有说‘冤枉就冤枉了’、‘在情报工作中，错误本来就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之类的话。
但朵拉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这样的意味。之后，她显得颇为暴躁。
“你这么做，就因为他不是猎人？”
张相：“和这个没关系。”
这样说着，他随意的从旁边拿出烟盒，从中抽出了一根。
朵拉看着张相的动作，看起来很想拍桌子，说出‘肯定就是因为这个，怎么能说没关系？’之类的话来。
但在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缓和了下来：
“申诉是做不到的，你还接受什么条件？”
张相点着了烟，抽了一口，没有回答。
朵拉皱了皱眉，然后慢慢的脱掉了外套。而后，她从内衣里拿出了一张含着体温的金边名片，递向张相。
“拿着它，可以进入朱城所有的宴会。”她的瞳孔中，浮现露出了一种‘要付出很大牺牲’的眼神，同时挺起胸膛，这样说道。“宴会的参与者，有朱城大部分的官员，上流社会的大部分成员...”
“但是没多少猎人。”张相看了名片一眼，没有去接。
下一刻，他也动手脱掉了外套。而后，在朵拉眼中浮现出厌恶和蔑视之前，他把脱下的外套丢向了朵拉。
“屋里冷，别冻着。”
朵拉没有去接，任由张相的外套砸在自己身上。在这个过程中，她眼中的其它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受到极大的侮辱’后的愤怒。
十几秒后，这愤怒慢慢消散，她缓缓开口了：
“也就是说，你一定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诬陷孟勇？”
听到这话，张相的表情严肃起来：“我是猎人协会朱城分部情报科的科长，在分部遭到攻击，财政科的人员死伤惨重后，我要尽自己的职责。”
朵拉：“就算没有证据？”
张相：“情势危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可能向任何无关紧要的人出示证据。”
“就算他们因此而不满，因此而产生误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说罢，他按熄了烟头，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是XX电视台吗？我是张相。”
“对，我需要上一期节目，揭露协会大楼遭到攻击的真相...”
在他说出这些话之后，朵拉弯下腰，慢慢的捡起地上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
第九十六节
“这不是我的错。我来到囚牢的时候，秦邦成已经死了。”
监控室里，林岳拿着电话，对王赫做着解释。
而后，他在电话里听到了一声叹息。
林岳随即又开口了：“协会里有些人..急于查清真相。之前，他们对多名学生进行了审问和拷打。”
“实际上，要不是我下令制止，你的其他同学说不定也会被打死...”
林岳这样说着，觉得略有些不自在。
这时，王赫开口了：“那么，您能释放他们吗？”
“可以是可以...”林岳说。“但是，需要更多的钱。”
这次，王赫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开价。他沉默了几秒，问出了一个问题：
“马铁还在吗？”
哦，那个人叫马铁。
林岳看向了面前的屏幕，确认各处牢房里的人都在，并没有人逃走，便做出了回答。“还在。”
“那就先完成我们之前的交易吧。”王赫说。“您觉得如何？”
“可以。”林岳说。“秦邦成死了，那我再释放两个人吧。”
“可以。”王赫说。“您打算什么时候放人？”
不提名字吗？没有特别重视的人？
“马上就可以放。”林岳想了一下，这样说道。“我把他们送到什么地方？”
电话里又是几秒沉默。而后，王赫叹息一声，这样开口了：
“像您说的，协会里有人急于查清真相，对他们进行了拷打和审问的话...直接释放他们，会比较危险吧。”
“恐怕是这样。”林岳随即说道。“当然，如果你需要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比较费劲。”
也就是说，得再加钱。
王赫应该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意味，这样开口了：
“这种事，我来做决定是不合适的。”
“问他们吧。”
问他们？马铁？
也就是说，让马铁决定去哪？让马铁给这个钱？
倒也不是不行...
于是林岳开口了：“好的。那我就问问他们的意见。放走他们后，再交易其他人？”
王赫：“我细想了一下，这方面，也不宜由我来做决定。”
“也询问一下大家的意见吧。”
林岳听到这种说法，一时没弄懂王赫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而后，他开口问道。
王赫：“我的意思是...请您把目前的情况告诉我的同学，那些新东南培训学校的学生们，然后询问他们，是现在离开，还是暂时留在协会，等待后续的局面。”
林岳：“这...”
由那些人来决定的话，你会付钱吗？
王赫：“这是必要的尊重。”
“请您转达如下的内容：我救他们，并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出于什么义务，我并不欠他们任何东西。”
“我救他们，是因为协会不公，我想要反抗这种不公。在这个过程中，我需要大家的支持和帮助。我希望他们能帮忙，作为志同道合的同伴，所以愿意救出他们来。”
“如果他们不愿意这么做，那也可以不接受我的帮助，我并不强求。”
这TM的...
林岳听着这些话，一时间觉得好象自己不是协会的行动科长，而是被王赫安排，打进协会的内应一样。
问题在于，我TM不是内应啊！
他想要发作，想要叱责对方‘你忘了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吗？’，想要直接结束这场交易。
但在这些话出口之前，林岳想起了秦邦成在‘审讯术’的作用下说出的那些话。
也许，王赫知道他的这些同学都是什么货色；也许，他就是想激怒自己，让自己干掉这些人...
我偏不，我偏要把他们放回去，让他们折腾你去！
林岳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着，随即对王赫开口了：
“好。”
“我现在就把你这些话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离开...你打算付多少钱？”
这次，也许是因为没想到林岳会答应，王赫沉默了一会儿。
“过会儿再说吧。”而后，王赫有些含糊的说道。“等您把马铁放出来之后，我和他谈谈，看大家的决定...”
林岳考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好。”
挂断电话后，他再次看向了监控屏幕。
刚才的谈话，整体的感觉就是不爽、非常不爽。
王赫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区区的新手猎人罢了！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自己都已经侦查到他了！要不是留着他有用，自己早就抓住他，宰掉他了！
这种垃圾，凭什么跟自己这么说话？！
好啊，你想算计是吧，我傻吗？我就不能算计吗？
我TM去告诉这些学生：‘王赫给我钱，让我杀了你们！’
这样的话，这些学生一定会通常痛恨王赫吧！
告诉这些学生，‘你们死了，王赫就可以宣传协会的残暴，以此来促使更多人仇恨协会，反对协会’，如何？
这完全符合逻辑，这些学生会相信的。
想到这里，林岳露出了笑容。而后，他拽开步子，朝囚牢的方向走去。
几分钟后，他站到了囚牢前的走廊上，高声对这些学生开口了：
“不久前，你们的同学，那个叫王赫的人联系了我。”
听到这样的声音，两侧囚牢里的学生们都看向了他，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喧哗声。
林岳咳嗽了一声：“知道他为什么联系我吗？”
“因为他想让我杀了你们！”
一些囚牢里，响起了疑惑的声音。
林岳继续说了下去：“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因为他从来就没相信过你们！他完全看不起你们！认为你们都是一群废物！”
“但是，你们如果死掉，那就有用了！他就可以拿着你们的尸体，去媒体上宣传，说‘协会迫害无辜者！’”
“死人比活人有用，懂吗？”
两侧的囚牢里再次响起了议论声。这次，很多学生的脸上露出了惊恐。
“不可能的！”一间囚牢里，否定的声音响了起来。“班长才不会这么做！”
许多人都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过去。林岳也转过去，随即看到了一个表情天真，身材偏瘦的男子。
“你是谁？”
“我？我叫顾名。”为王赫辩解的学生看起来有些退缩，但仍坚持着说道。
“班长是个好人，不可能做这种事...”
第九十七节
杨文筝像其他人一样坐在囚牢里，观察着这次突发情况的一切。
听到林岳说出‘死人比活人有用’这句话的时候，杨文筝转向了其他的囚牢。
原来如此。
也许，王赫从一开始就是这个目的。他知道这些学生有多蠢、多自私---但他仍旧分享了场景里宝贵的经验，仍旧在呼吁这些人‘团结’。
这些人不会听他的，仍旧会自私---但王赫并不在乎这点。只要他做出实际的，反对协会的行动，那么协会肯定会把这些‘从王赫这里得到好处’的学生也当作危险对象，甚至敌人。
到那时候，如果协会把这些人杀了，王赫就可以做进一步的宣传，号召更多的人来反对协会；而如果协会不杀他们，王赫就可以宣传说‘反对协会也没什么危险，你看之前那么多人都没死’....
要不是自己也被关在囚牢里，也面临很大的危险，杨文筝会为‘终于发现了真相’而兴奋；会很佩服这种谋划，然后为了这些自私蠢笨的学生终于受到了教训而高兴。
但现在，他有更麻烦的事情需要处理---现在，该怎么确保自己的安全？
他看向前方的林岳，确认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距离。
可以尝试着攻击，应该能击中。但是，对方是协会的行动科长，战斗力应该非常高，就算击中了，也未必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就算造成了杀伤，外面也有其他看守...逃不掉。
怎么办？
杨文筝尽量平复情绪，进一步的考虑起来。
十几秒后，一处疑点在杨文筝脑海里浮现出来：
这个叫林岳的人，这个协会的行动科长，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他真是收下了王赫的钱，要来杀掉这里的人吗？
应该不是。
再一步想，王赫会雇佣协会的行动科长来杀这里的人吗？
杨文筝细想了一下，觉得不太可能。
这里的学生...其中的大部分，确实是死了比活着有用。但就算王赫真的想做这种事，收买个看守不就够了吗？
又省钱又高效，怎么可能去找行动科长？花钱又多，又可能出岔子？
杨文筝这样想着的时候，看到林岳走到了侧对面，顾名的囚牢前。
而后，顾名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低下了头。囚牢外，林岳笑了起来。
“你觉得王赫不会这么做？”
顾名抬起头来。在他眼中，仍旧充满着恐惧。
但他还是开口了。“是。”
听到这话，林岳并没有动手，而是问出了一个问题：“理由呢？”
“班长是个好人...”顾名颤抖着，这样说到。“他教了我们很多，希望我们团结...”
杨文筝撇了撇嘴。
对于顾名的这种说法，不打算发表意见。
这时候，旁边牢房里，一个镇定而自信的声音响了起来。
“无论他是否想这么做，您肯定不会收下一点小钱就杀掉我们。”
是马铁的声音。而后，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马铁的方向。
林岳随即开口了：“哦？你这么确定吗？”
马铁：“王赫无耻的污蔑协会、反对协会，是他自己的罪过，需要他自己来承担责任。”
“和他成为同学，是我们的不幸，但我们并没有支持过他，按照法律的规定，我们并不需要承担什么连带责任。”
“实际上，就连您旁边那个人，虽然是个笨蛋，看不出王赫的阴险歹毒，还想着回报王赫之前的帮助...但他也没做过任何反对协会的事情。”
“协会是正规机构，也会遵守社会上的各种法律...这方面，我们是相信的。”
林岳看着他，拍了几下巴掌：“说的好。”
“你比秦邦成的水平高。”
秦邦成？
听到这个名字后，杨文筝看向不远处空着的囚牢。
秦邦成和这位行动科长说了什么吗？所以，他才过来说这话？
杨文筝这样思索的事情，马铁露出了笑容，随即低下了头，继续开口了：
“多谢大人认可。”
他没有再问‘您不会杀我们吧’之类的问题，一直恭敬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样的表态，应该就是林岳想要的吧。
林岳担心大家支持王赫，所以才来说这种话，威胁大家？而马铁做出了这样的表态，他也就放心了？
这样的话，算是暂时安全了...倒也还可以。
在杨文筝产生这样的感觉，认为这次突发事件到此结束的时候，远处囚牢里的另一名学生突然激动的，用‘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声音开口了：
“对，法律！”
“我们是守法的公民，理应受到主星法律的保护！”
“我们没做过任何坏事！那么，协会只要是守法的，就没有资格杀害我们！”
“甚至，协会逮捕我们都是非法的！应该赔偿我们！”
在他说出这话后，附近的所有囚牢都安静了下来。许多人瞠目结舌，诧异的看着这个‘相信法律’的人。
在这样的沉默中，林岳看了看周围，然后朝这个学生的方向看了过去。“协会应该赔偿你？”
傻子...
杨文筝看着那个刚才大喊的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在私下讨论的时候，说这种傻话也就罢了。现在说，你是真的吗？
他这样想着，看到林岳朝那个学生的方向走了过去。
经过刚才的对话，这位行动科长应该不会做太过分的事吧。可能就是教训一下，揍一拳，扇一巴掌之类...
杨文筝这样想着时，林岳走到了那座囚牢前。而后，一道白光从这位行动科长手边亮起。
下一秒，鲜血涌起，人头落地。
第九十八节
结束了向朱福天的汇报后，孟勇在电视台里找了一间办公室，忙碌了起来。
他先是联系上了朵拉。确认了张相的态度后，又迅速的联系了家族的某些成员，询问他们和朱城的电视台、报社进行沟通的情况。
在得到‘沟通还算顺利，大部分媒体老板都同意不报道污蔑孟家的消息’这一情况后，孟勇的表情轻松了一些。而后，他联系了分部的一些同事。
这些同事，在听到‘张相打算炮制伪证来污蔑孟勇’的说法后，普遍都很吃惊。但在之后，这些人大多都不肯明确表态。
试探出这样的态度后，孟勇又联系了另一些家族的部下。在得到‘朱城的一些官员同意对协会施加一定的压力’的消息后，他走出了办公室。
丹妮尔的节目差不多要录制完毕了。
他并没有去打扰对方。等丹妮尔的节目录好，从演播室里出来后，孟勇才迎上去，说了许多夸奖和赞美的话。
丹妮尔听到这些，显得颇为开心。而后，孟勇夸赞完毕，邀请她去一旁的办公室。
丹妮尔答应了。二人独处后，孟勇提起了张相的事情。
“他什么证据都没有，是完全的诬陷。”孟勇说。
“真的？”丹妮尔显得有些诧异。“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这样诬陷你？”
“因为我是普通人，而他是猎人。”孟勇露出一幅悲哀的表情，这样说道。“他，还有别的一些人，骨子里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的。”
丹妮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在之后，她没说什么。
孟勇：“这种歧视由来已久，但在之前一直是比较隐蔽的。”
“只不过，这次协会大楼遭到了袭击，张相需要承担相当的责任...据说，他被多名总部的上级训斥，可能丢掉职位。”
“他急眼了，所以才这样污蔑我。”
“很多上级训斥他？”丹妮尔疑惑道。
“对。”孟勇点了点头。“协会高层，很多资历很深的老成员，都对协会大楼被炸的事情深感震惊...”
“这些人很快了解到了情况。然后，有些人认为，行动科发现了敌人，进行了战斗，那这次事件就主要是情报科的责任。”
丹妮尔点点头：“确实，他们没能及时做好侦查。”
孟勇：“尤其是...最近已经有敌人公开站出来，反对协会的情况下。”
“这种时候，情报科难道不应该提高警惕吗？所以，有些高层的人认为，朱城情报科的这些人，在态度上也是有问题的。”
“分部确实拖欠了他们的一些预算...但其他分部也有类似的情况，拖几个月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各处从来没人像他们这样，连正经的工作都不肯好好做...放下正事，一直追求蝇头小利，忽略了协会遭到攻击的可能，最终导致了这次事件。”
丹妮尔：“张相真是这样的吗？”
孟勇：“这个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但无论事实如何，他都不应该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丹妮尔沉吟了片刻，看向孟勇。
“但是，为什么是你呢？协会各科，现在有很多都是普通人。”
“你之前和他有仇？”
孟勇张口欲言，随即停了下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面。
丹妮尔：“什么意思？”
孟勇：“我刚才打听了一下，似乎是因为...我介绍您来了这里，做了这期节目，所以张相才怨恨我。”
“啊？”丹妮尔看起来更不解了。“这...”
“可是，为什么？”
孟勇摇了摇头：“我刚才找人打听了一下，才发现...张相似乎是认为，您做了这样的澄清，事件可能就会结束。”
“他们并不希望这次事件结束的太早，而是想尽量拖延，好捞钱...在大楼发生爆炸之前，他们就在想办法对付我了。”
丹妮尔脸上浮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怒意。
孟勇注意到这点，就又加了一把火。
“之前财政科答应给他们钱之后，这些人就已经把大笔钱都花出去了。如果事件结束，财政科不再付钱，那他们就需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现在张相攻击我，目的其实是把事情闹大。如果他的目的实现了，那么事情的性质就会发生变化，‘情报科工作不利’的事情，就有可能变成‘协会内部猎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冲突’。”
丹妮尔听到这种可能，面颊抽搐了一下。
孟勇：“到时候，张相就有机会成功抽身。而陷入麻烦的，就会是您，甚至朱部长...”
他说到这里后，停了下来。给丹妮尔时间思索。而后，丹妮尔沉默几分钟后，开口了：
“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孟勇随即给出了建议：“立刻向朱部长汇报。”
丹妮尔略显得有些踌躇。“他在总部开会，之前我联系了几次，怎么都联系不上...”
孟勇：“那...”
“如果朱部长实在无法回复...那可能就需要您以代理部长的身份来做出决断，解除张相的职务。”
丹妮尔略显的有些惊讶。“这...”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孟勇说道。“说到底，我一个负责人事科工作的，和大楼的安全能有什么关系？”
“但张相为了撇清责任，毫不犹豫的攻击我，把责任甩到我头上...”
“退一步说，我什么都不做，他诬陷成功了...但就算这样，上级会认可吗？”
“万一上级不认可呢？如果我被他诬陷成功了，上级却还不放过他...您觉得他会自己承担责任，还是继续攀咬，诬陷别人？”
丹妮尔咬住了嘴唇。
孟勇：“现在，您以‘协会大楼遭受攻击，情报科表现不佳’为理由，解除张相的职务，堂堂正正、合情合理。”
“但是如果拖下去，他进一步的诬陷我，甚至其他人之后，您就很难控制住局面了...”
这样说完后，孟勇叹息了一声。“朱部长把分部的工作交给您，肯定也不希望看到出这种事...”
在他这样说完后，丹妮尔的表情坚定了起来。
“走，我们回分部。”
第九十九节
林岳在杀掉‘要求赔偿’的那名学生后，没有再多说什么，离开了囚牢。
而后，新东南培训学校的学生们又开始了他们的讨论。
由于惯性，其内容首先又是一阵对王赫‘卑劣无耻，一开始就是想送我们去死’的咒骂。
但这次，发出咒骂的人并不多；而在某些人发出咒骂的过程中，虽然没有什么人反驳，但也没什么人呼应或支持。在咒骂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出现在这些学生们脸上的并不是兴奋，而是失望和沮丧。
毕竟，咒骂一个‘想要拉拢大家，让大家听他的，因而给大家好处’的人是一回事；咒骂一个‘认为死人比活人有用，拉拢大家就是为了看大家去死，然后从大家的死亡中得到好处’的人是另一回事。
总之，咒骂声逐渐平息了。而后，有人说起了更重要的话题：
“目前局面下，我们怎么自救？”
听到这个问题后，有学生表示了对协会本身的信任。
“有的协会成员，确实是有问题的。但是协会本身还是好的，肯定不会冤枉我们的！”
有人提出这样的说法后，也得到了一定的支持。之后，又有人猜测：这位科长，专门过来告诉大家王赫的卑劣做法，会不会就是为了提醒大家？
“像马铁说的一样，他既然来说了这种话，是不是就不会杀掉大家了？”
他这样说完后，旁边立刻有人说起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的秦邦成’，以及‘牢房里还没收拾的尸体’。
再之后，尽管还有‘相信协会’的声音。但还是有人坚持不住，喊起了妈妈，哭了起来---一处哭声响起后，立刻有十几间牢房里都有人哭了起来。
他们都还太年轻，要在遭遇‘被逮捕、被关押、许久没吃饭、看着同学被杀’等许多事情之后还坚持‘贪婪、自私、认为世界应该爱着自己’，是比较困难的事情。
在哭声响起一段时间后，有人提起了比较不那么糟糕的可能。
也许，刚才那位科长说的话是假的？是为了骗我们？
也许，班长正在外面想办法救大家？家人们正在想办法救我们？
有人听到这样的说法，立刻开口反驳。但这次，抨击王赫的声音没有得到多少呼应---更多的人对于‘咒骂王赫’的说法，做出了反驳。
“班长他根本没做错什么！协会拿九成，只留给干活的人一成，这不该反对吗？”
“协会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就把我们抓过来了？”
说这些话的人，也未必就是改变了态度---可能只是厌恶那些一直咒骂王赫的人，想要反对他们而已。
这些话并没有遭到多少反对。而后，话题再次转移到‘摆脱目前困境’上。
“我们凑凑钱吧。”有学生说道。“一会儿看守过来的时候，我们给他钱，让他把消息传出去...”
他们就此商量起来。
之前被捕的时候，行动科的成员并没有搜这些学生的身，也没有拿走他们的钱---但这些学生凑了一阵，总共也只有一千多主星币。
“就这么点吗？”有声音疑惑道。
“大家不要藏私，这不是省钱的时候啊！”有声音强调道。
之后，有人表示‘其实还有些钱，但是不在身边，放在宿舍里’；有人表示‘多少还有些，但是也没放在身边，存在银行里’。
这就没有办法了。之后，学生们又商议了一阵，决定‘先把这些钱给看守，再许给一些，让他把消息告诉大家外面的家人’。
计较已定，他们开始等待看守的到来。
---
晚上十点十六分，猎人协会朱城分部的全部官员都坐到了会议室里。
人到齐后，坐在首席，正端详着自己指甲的丹妮尔抬起头，环视了众人一圈，缓缓开口了：
“这么着急叫大家来，是因为财政科的突发事件。”
会场上响起了一阵议论声。丹妮尔等了一会儿，在议论声平息后，提高了声调：
“这里是猎人协会的分部，我们大家办公的地点。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这样的地方，却遭到了攻击！财政科的同事们，全都被杀了！”
说到这里，她露出了悲痛的表情。“请大家为他们默哀片刻。”
桌边的官员们随即都低头闭目，默哀起来。
一分钟后，丹妮尔睁了眼睛，再次开口了。
“负责保卫大楼的，是行动科。林科长，说说你的意见。”
她这样说完后，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林岳。而后，林岳定了定神，这样开口了：
“爆炸发生之前，我正带着部下前往财政科。”
他随即讲述起了‘在路上，我们骤然遭到了敌人的攻击，行动科的三名部下都受了伤’、‘我自己尽力战斗，捉住了一名敌人，但在之后，俘虏被灭口，我自己也受了伤，甚至一度有很大危险’的情况都讲了出来
“因此，我没能阻止敌人对财政科的攻击。作为行动科的科长，我会承担在事件中应付的责任...”
这样说完后，林岳没有停下，而是露出一幅‘我没犯什么错，已经尽力战斗了’、‘谁要是这样还罚我，那就跟他没完’的表情，讲述起了行动科后续的安排：
爆炸发生后，他已经下达了命令，调集了分部所有的武装力量。一部分人在大楼附近巡逻，搜捕可疑人员；另一部分人...主要行动科成员正在大楼外围布置新的防御法术，以确保袭击事件不会再发生。
说完这些后，他坐了下去。而后，会场上的协会官员们没有一个指责林岳，大部分人都看向了丹妮尔。
在众人这样的注视下，丹妮尔转向张相。
“情报科，张科长。”
“这次袭击之前，你有没有得到消息？有没有通知行动科？”
张相显得有些狼狈。“没有。”
“但这是有原因的，我们...”
丹妮尔打断了他，对林岳开口了：“林科长，如果情报科及时提供了情报，行动科是否能防备好这次攻击？是否能避免财政科的事件？”
林岳看了张相一眼，沉吟了一秒。
“能。”
第一百节
在他给出这样的回答后，张相的眉头略微皱起，孟勇则露出了笑容。
丹妮尔点点头，转向众人。“那么，这次事件的第一责任部门是情报科。大家是否同意？”
听到这话后，众人神色各异。这时，张相迅速的的站起身来。
“我不认为我们需要负多大的责任。”
“分部长期拖欠情报科的预算，我们的工作难以展开，有些事情根本就没办法...”
丹妮尔看着他，笑了起来。“欠几个月钱，算长期吗？这种小事，真的会影响情报科完成工作吗？”
“而且，其他分部就没有拖欠预算的事情了吗？很多地方都有！有的地方拖延的时间更长！哪里？哪里出你们这么大的问题了？”
张相听到这话，深吸了一口气。“诸位听听，这是什么道理？”
“其他分部欠钱，那么欠钱就是对的了？我们就该没钱硬干活？干不好就是我们有责任？”
说着，他看向丹妮尔：“按照您的说，这是还打算继续拖欠大家的预算，继续不给钱还让我们干活？”
说完这些话，张相看向了桌边的官员们。而后，林岳露出支持的眼神，但并没有出声；孟勇露出了微笑；其他人要么低头，要么挪开了视线。
看到这一幕后，丹妮尔轻叹了一声。
“预算的问题，难道分部不是在尽量给你们解决吗？”
“不说别人，就林科长的行动科，预算的情况和你们情况差不多，耽误行动科完成他们的工作了吗？”
听到这话，林岳皱了皱眉，没有做声。接下来，张相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但他并没有因此放弃。几秒之后，这位情报科长这样开口了：
“行动科和情报科的工作性质不尽相同。”
“林科长那边，队伍是现成的，只是缺乏训练。拿到预算之后，他可以直接购买更多的法术。”
“但情报科，用钱的地方主要是外部的线人。这种人，可没办法一瞬间凭空产生，而是需要一个过程...”
他说到这里时，一旁的林岳开口了。“张科长这话有道理。”
“有些工作，有钱了就能立刻完成；有些工作，还是需要时间的。”
林岳这样开口后，人群中响起了一阵议论声---大都是对林岳表示赞同。
在这样的赞同声中，张相再次开口了：“事情就是这样。”
“我希望分部能正视我们‘预算不足’的事实，体谅我们工作中的不易，不要在这时候追究大家的责任。”
丹妮尔皱了皱眉，看向右手边的孟勇。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丹妮尔再次开口了：
“预算不足，工作不易，你就炮制谎言，污蔑同事？”
听到丹妮尔这么说，会场上响起一阵喧哗声。而后，林岳开口了。
“这是从何说起？”
孟勇随即举起面前的文件，转向众人。
“刚才，多名主编联系了我。他们对我说，张科长打算报道一期节目，指责我参与了对财政科的袭击...”
人群中响起了更大的喧哗声。
孟勇看向张相：“张科长，我想问一下，既然情报科预算不足，工作不力...那么，你是怎么得到这种情报的？”
张相没有立刻答复。
孟勇转向众人：“我想，会不会是因为总部有多名官员都为财政科遭到攻击的事情而惊讶，而训斥了张科长呢？张科长，会不会其实没有证据，只是觉得我好欺负，就随便找个替罪羊呢？”
人群中响起了更大的议论声。而后，朵拉对张相开口了。
“张科长，这是真的吗？”
“你真的完全没有证据，为了撇清责任就胡乱污蔑同事吗？”
她说出这些话后，公关科长也开口了。“张科长，真的是这样？”
“有证据的话，不妨拿出来。”林岳说。“如果孟科长真做了什么，我们也不会放过他。”
“随意。”孟勇微笑着，这样说道。“张科长，你有证据吗？”
众人的目光再次转移到张相身上。而后，张相咬了咬牙，没有做声。
见状，丹妮尔开口了。“张科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但是，你先是工作不力导致财政科遭到攻击，然后又为了撇清责任而污蔑同事...”
她这样说着，叹息了一声。“为此，你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张相听到这话，咬了咬牙：“那么，丹妮尔女士，你有没有责任？”
丹妮尔显得有些诧异：“我？”
张相：“分部大楼遭到了袭击，财政科的成员死伤惨重。出了这些事，有人认为情报科需要承担责任，我也无话可说。”
“但是，作为分部的代理部长，所有分部发生的事情，你也需要承担相应的负责，不是吗？”
丹妮尔笑了起来。见状，张相也笑了起来---两人各笑了一阵后，丹妮尔停下了笑容，开口了：
“好，那你说，我应该承担什么责任？”
张相也停下了笑容，然后这样开口了：“因为缺乏预算，情报科的工作之前确实停顿了很久。”
“但是，一些基本的工作，我们还是做了的。譬如这栋大楼里，我们的工作并没有停下。某些人在电话里透露的信息，我们都做好了存档。”
这样说着，他看了孟勇一眼，随即又看向丹妮尔。
“就像孟科长说到，我和平海城的媒体进行了联系。差不多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其他一些人也联系了那些人。”
“这种情报，能否让您满意？”
听到这话后，丹妮尔的表情骤然大变。而后，她的面孔扭曲起来，抓起手边的文件夹，将其丢向了张相。
“你！”
张相一动不动，任由那文件夹打在自己脸上，又落在地上。而后，他继续开口了：
“有些责任是情报科的；有些责任，是别人的。”
“您觉得呢？”
丹妮尔的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似乎是更生气了。但在之后，会场上的众人都以为她要发作的时候，丹妮尔转过身，走出了会议室。
而后，张相露出了笑容，对众人开口了。
“看来事情是讨论完了，大家回去吧。”
第一百零一节
晚十一点半的时候，孟勇走进了丹妮尔的办公室。
他进去的时候，丹妮尔正坐在办公桌后，满脸烦躁的翻看一份文件。听到孟勇进来的动静后，丹妮尔抬起头，见到是他，叹息了一声。
“他在要挟你？”孟勇坐到丹妮尔面前，这样问道。
丹妮尔没有回答。
“具体是什么事？”孟勇又问道。“需要我帮忙解决吗？”
“没什么事。”丹妮尔含糊的说道。“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孟勇：“可是...”
看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丹妮尔又叹息了一声。
“情报科就是这样。指望他们办什么事，很难；要动他们，更难。”
“就算解决这个问题，他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情报...算了吧。”
孟勇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在之前的会议后，分部各处的人都在议论‘丹妮尔想要开除张科长，却没能成功’的事情。
这会给丹妮尔的威望带来沉重的打击。接下来，会没人把她当回事，没人执行她的命令。
好吧，对丹妮尔来说，这其实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反正她也只是代理分部长，以后迟早是要回调配科...但还有件事比较糟糕：会牵连到自己。
孟勇完全不想被指责为‘财政科事件的嫌犯’，完全不打算放弃。
还有什么办法吗？
他考虑了片刻，想到了‘批评张相的高层’。丹妮尔可能是有什么把柄被张相抓住了，所以才变成了这副模样。但那些高层，态度应该还没变...
联系那些人？告诉他们：张相非但没能完成本职工作，还在正式会议上公开威胁上司？
这样的话，他们会不会让丹妮尔和张相一起滚蛋？
孟勇想到这里，皱了皱眉---这样的做法，理论上是可行的，但需要时间。
是的，让那些人发挥作用的话，来不及。那...继续从丹妮尔这里做工作？
张相到底抓住了她什么把柄？能设法解决吗？
孟勇想到这里，向丹妮尔告辞了。而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再次思索起来。
作为多年的情报科长，张相手里有其他人的把柄，这是正常的。但是...丹妮尔之前一直在调配科工作，代理分部长也没多久，他能抓住她什么把柄？
从代理分部长之后，丹妮尔也没下达过什么正式命令，分部的大部分工作，都和以前一样...张相能找到她什么问题？
孟勇想起会议时，丹妮尔情绪失控之前张相所说的话。
‘我和平海城的媒体进行了联系。’
‘其他一些人也联系了那些人。’
也就是说，平海城那边的问题？丹妮尔在那边做了什么吗？
孟勇想到这里，离开了分部大楼，回到了孟家。
在分部大楼对外联系，可能被情报科的人发现；作为人事科长，也不宜做‘查询情报’的事情。但是，既然知道了‘平海城、媒体’的关键词，那么通过孟家的力量去联系平海城那些媒体的工作人员，是比较容易的事情。
十几分钟后，他得到了答案。多名孟家成员都表示：‘多名媒体成员招认：之前平海城出现的，对协会的诽谤，都是丹妮尔唆使的’。
这就是张相监听到的内容吗？
孟勇思索了起来。
首先浮现出来的问题是：丹妮尔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她知道了王赫要在媒体上公布这种事，怕担责任，就把锅甩到平海城去？
这样，上级的锅就会丢到平海城那边，朱城的压力就小了？
但是...这种消息，平海城的猎人协会不可能当作没看见，一定会调查；而他们调查之后，平海城的那些媒体老板不可能为她保密。最后，锅还是会回到她头上。
等等...
平海城会控告丹妮尔，但她可以抵赖？只要她坚称‘平海城的媒体老板是在诬陷’，那些人也没什么证据，没什么办法？
然后，两方一争执，事情就变成一笔糊涂账？而张相拿到了她‘联系平海城媒体’的证据，所以她不得不让步？
这样的话，就更麻烦了...
推想到这里后，一个新的想法从孟勇脑海里冒出来：
要不然的话，杀掉张相？
财政科刚遭到了袭击，成员全部被杀。在这样的情况下，协会大楼加强了防备，再遭到袭击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作为战斗力颇强的猎人，张相也未必会一直留在大楼里。
情报科长搜集到了重要情报，亲自前往查看---在这个过程中遭到袭击，惨遭叛徒杀害？
凶手，就是那个诽谤协会的学生，王赫？
这个人天赋卓著，战斗力很强。所以，他能聚拢起很多手下，能连续对协会进行了袭击---先是杀死了财政科的人员，以免协会获得钱财，提升战斗力；然后又杀死了情报科长，以免被对方发现踪迹？
听起来...挺让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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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张相做完了必要的工作，然后离开分部大楼。
夜色下，他两手揣兜，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个过程中，张相的脸上并没有解决了麻烦之后的轻松或得意，而仍旧非常沉重。
他不想在开会的时候说那些话---私下里说，暗中达成交易，比在会场上撕破脸好的多。
但她并没有给张相这样的机会。在开会前，她连‘稍微放放风’都不肯；在会场上，又一幅‘要开除自己’的模样。
两害相权取其轻。在那种局面下，张相实在没办法，只能这么做了。
丹妮尔可能很生气，可能正在想办法，准备报复自己。
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做法是‘快点结束这次事件’。再发展下去，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张相这样想着，长叹了一声。
结束，又谈何容易？
林岳那边，已经把钱花掉了，如果补充不上，会有很大的麻烦；总部那边，有人想要抓住自己犯错的机会，抢走这个位置；朱城这边，袭击财政科的人，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来...
该怎么办？
张相非常努力的在想。由于过于专注，没能注意到身后出现的水迹和花瓣。
第一百零二节
整件事，真相到底是什么？
情报科的工作不是很顺利，打听不到足够的消息，拿不到必要的证据。
张相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
如果是自己能处理的问题，那么就不需要消息，也不需要证据---像之前一样，‘自由心证’就够了。
但是现在，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不了问题，需要其他人认同和支援。那么，就需要理由、证据、乃至于利益了。
张相因为这种麻烦的事情而烦恼了片刻，之后，仔细思索起来。
如果从‘财政科出事前和哪些人有来往’的方向开始调查，是否会有收获？
那时候，他们一直在联系的对象是朱城各处的银行成员们...去银行查一下？
张相想到这里，停下脚步，看向了附近银行的方向。
下一刻，他看到了一轮巨大的、金黄色的，似乎离自己很近的月亮。
在看到它的瞬间，一层淡青色的光芒从张相身上闪过，随即又消失无踪。
这是张相通过‘拟态’而获得的防御法术。在光芒闪耀的瞬间，如果有掌握了三阶以上侦查法术的猎人对张相竭尽全力催动法术，那么他便能发觉这团淡青色光芒的奥秘---它的防御效果很好，五阶法术以下的攻击，几乎无效。就算是遭遇五阶法术的攻击，也能抵消大部分的效果；它的消耗非常小，以张相的体能和精神，可以维持一个月而保持效果。
但在此刻，这个法术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几秒后，张相看到那月亮消失在自己面前，就好象从未出现过一样。
幻术吗？
看到面前的月亮消失，张相解除了身上的防御法术，回想起之前行动科发过来的情报：
他们在前往新东南培训学校的时候，多名成员遭受幻术攻击。得到的情报中，也有‘王赫善于使用幻术’的内容。
而后，张相迅速的调用了从‘特殊空间’中获取的侦查法术。
这种初阶的侦查法术没能发现什么。而后，张相有些后悔---之前要是跟行动科一起，从特殊空间里调用更多的法术就好了。
这后悔持续了片刻后便消散了。而后，张相把手伸进怀里，握住了自己的法术石。
不管是谁，要是想对自己动手，那可是打错算盘了。
张相这样想着，没有通过‘拟态’来形成其它类型的法术，而是选择做好准备，耐心等待。
十秒后，仍旧没有攻击发生---周围的一切甚至没有发生其他变化。
张相略微放松了一下，随即思索起来。
先是展示出这样的法术，然后又不立刻发动攻击，是想给我压力？
这样的话，装作焦躁的模样，引诱对方动手，然后找到机会反击？
张相这样想着，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时候就装作焦躁，会显得太假，可能会导致敌人产生警惕，然后逃走。
要先用一些较为普通的法术，尝试着逃走...在这个过程中展示出较为弱小的战斗力---战斗一会儿，再装作‘力竭’，才有机会引诱敌人现身，从而抓住对方。
计较已定后，张相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大约半分钟后，他露出了焦躁的表情。而后，迈开步子，朝前方走去。
他走出几步后，周围的一切再次发生了变化---道路、灯光、房屋、车辆，全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
无数的花瓣散落在空中，铺在地面上，很漂亮。
这是个大规模法术...就算是幻术，也很厉害了。
张相这样想了一下，看向散落的花瓣。其中有很多，都遮挡了视野，形成了死角。
王赫是打算从这些死角除开展攻击？这就是他对幻术的利用方式？
以‘只进入过两个场景的新人’而言，算是很出色、很有想法了。
张相这样想着，尽量装作很有压力的样子。而后，他调用了一个初阶法术，一面盾牌和一把短剑出现在手里。
一秒后，一支箭从他的右侧飞来。张相转身、举盾，轻松的挡住了攻击。
在他完成这些动作的同时，三支箭从不同的方向飞来。张相纵深一跃，躲过了两支，用手中的盾牌挡住了最后一支。
下一刻，几十支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
差不多了吧。
张相考虑了一秒多的时间。随即丢掉了手中的盾牌和短剑，握住了法术石。
在他完成这个动作后，身边形成了数十支箭。它们成形后，迅速动了起来，朝射来的箭支飞去。
几秒后，所有这些箭支在空中碰触在一起，随即坠落在地。
“想杀我的话，来点厉害的啊！”下一刻，张相的身体晃动了一下，随即高声说到。“这种法术，可没什么用处！”
这样的动作和声音，应该能传达出‘我色厉内荏’的情报了吧。
张相这样想着，认为敌人有可能会‘抓住自己疲惫的机会，再度攻击’。
但在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下次攻击并没有立刻袭来。
张相再度考虑起来。
敌人发现了自己是在‘装作疲惫’？
不，应该不是...自己并没有表现的太过夸张。因为这点表现就怀疑的话，也太过分了。
周围...这片花海应该是幻术，自己实际的位置，仍是朱城的路边；这些箭支，是实际的攻击法术。
那么，敌人会不会是多个人？有的使用幻术，有的使用攻击型法术，互相配合？没有抓住刚才的机会进行攻击，是在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张相想到这里后，突然产生了另一种想法：
和王赫勾结的，是不是协会内部的人？
他想到这里的瞬间，调用了一个召唤型法术，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具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傀儡。
这种土傀儡虽然速度慢，但既能隔绝侦查法术，又可以在体内容纳炸弹。虽然炸弹威力不大，也不难躲避，但爆炸后产生的响动很大，飞溅的粘土也很麻烦。
内部演练的时候，大家都会优先处理...
张相这样想着，看到土傀儡轰隆隆的向前跑去。前进到一定距离后，没有遭到任何攻击。
那么，敌人是外人，而不是协会内部的人？
第一百零三节
张相想到这里，略松了一口气---敌人如果是内部的人，那么可能会了解自己的法术。在那样的人面前装模作样，很容易会被看出目的来。
那样的话，设下陷阱就毫无意义了。所以，就算可能导致敌人产生异常的想法，也要催动土傀。
恩...接下来怎么办？
看到这样的土傀之后，敌人可能会产生担忧，可能会继续观察，或者采用其他策略...
张相考虑了几秒后，过去的训练和习惯开始发挥作用---他开始在心中模拟起‘如果自己掌握了大规模幻术，又用幻术困住了敌人，而后会怎样对付敌人’的过程来。
模拟了几种可能后，他想到了最有利的做法：
拖延。
把敌人困在幻境里，时不时攻击敌人一下，给敌人压力，让他们紧张，一直维持法术。
坚持下去，敌人越来越紧张、越疲惫，更容易犯错。等到这时候再动手攻击，就可以轻松获胜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使用幻术的人最担心的，莫过于敌人有打破幻境的法术，或者对外联系的手段---如果外部来了支援，那么就只能撤掉幻术，迅速撤退了。
张相推演到这里后，没有再多想，直接开始了行动。
他调用了五次法术，形成了三个土傀儡，在其中的两个体内安放了炸弹。而后，调遣这傀儡，让它们朝箭支飞来的方向走去。
在行走的过程中，这些土傀儡仍没有遭到任何攻击。它们分别走出一定的距离后，张相引爆了其中一个。
爆炸发出的动静很大。如果自己仍处于进入幻境前的位置，那么协会大楼外围的行动科成员肯定能听到！
张相这样想着，操纵其他四个傀儡，让它们停了下来，露出一副‘消息已经传出去，因而放心’的表情，看向面前的花海。
来吧，让我看看你要怎么做？
这个大型的幻术，有可能具备‘隔绝内外声音’的效果--如果敌人如果成功隔绝了声音，那么，最有利的做法就是用幻术形成几个行动科成员，让他们突入进来，以蒙骗和麻痹自己。
当然，也有可能，敌人没能成功隔绝声音。幻境外面的人听到了爆炸声，消息传到了协会，支援自己的人过来了。
如果情况是这样，那么面前的敌人可能会选择撤退。
张相想到这里，觉得有些遗憾。但这方面，也没什么好办法。
恩...就算没能隔绝声音，支援会到来，敌人应该也会选择尽快攻击。攻击有效，就能获胜；攻击无效，就可以果断放弃，尽快逃走。
这样的话，自己仍有机会。
张相考虑好这些，随即再次调用法术，又形成了两个土傀。这次，他没让土傀离开，而是让它们留在身边，护住自己。同时，尽量露出‘非常疲惫，只是在硬撑，装作没事’的模样。
而后，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思路正确，他的表演非常逼真，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攻击到来了。
张相右手边的方向，一阵箭雨铺天盖地的袭来，把他和所有这些土傀儡都笼罩在其中。
赌一把吧！
张相这样想着，身上再次浮现出了那层淡青色的光芒，手中握住了法术石。而后，迎向了箭雨。
无数的箭支射中了他，但都被淡青色的光芒挡住了。几秒后，张相的身形出现在箭雨射出的位置。只见他握住法术石，一晃，身上淡青色的光芒消散，周围的空间破裂开来。
附近无数的花瓣碎裂、消散。同时，一座巨大的，可以容纳数万人的竞技场浮现了出来。
张相站在竞技场的中央，在他对面十几米远东地方，是另外两个人的身影。
两人都非常慌张，手足无措。张相则看着他们，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张相认出了面前二人的其中一个，正是王赫。这样一来，自己立下了大功，这次事件也就结束了吧！
想到这里，他没有废话，解释自己是用了什么办法打败对方的，只是拿出盾牌和短剑，冲上前，三下五除二，把那两个人都打翻在地，捆将起来。
这个过程非常顺利，张相也非常高兴，以至于没能注意到身后的半空中，竞技场上方再次出现的圆月，直接审问起面前的二人来。
两个人比较配合，各自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一个是王赫，另一个是孟家从外围雇佣的保安。
张相如获至宝，押着他们，回到了协会，找到了林岳。拿到切实的口供后，二人带着部下，直接逮捕了孟勇。
经过一番折腾，孟勇招供了。原来，对财政科的袭击也是孟勇所作的，他早就派人联系了王赫，邀请对方一起‘共襄盛举’。
而他这么做的理由，不出意料，是钱。之前，孟勇勾结财政科，挪用了这几个月的预算。这些钱，被他们拿去投资了某个房地产公司，却不幸损失惨重。
如果无人查问，财政科长还能周转过来，但在被行动科的人上门痛打了一顿后，这些人无法再拖延，被迫开始找钱。
到处联系了很多人，却实在凑不够数目后，财政科长找到孟勇，要求他还钱。
孟勇实在还不上，就起了歹心。他利用孟家的势力，勾结了叛徒王赫，一起袭击了财政科，杀死了知情者，烧毁了数据。
查清这些实情后，张相和林岳迅速的把消息公开了。之后，丹妮尔引咎辞职，张相把录音还给了她；上层那些想要谋夺张相位置的人没有动静了---就好象他们从来没联系过张相一样；张相和林岳一起扫荡了孟家，查抄了对方的家产，补充了预算。
完成这些工作后，张相又收到了消息，朱部长因为之前犯的错而引咎辞职，张相暂时代理分部长的职务。
之后，是一段和林岳的明争暗斗。争斗了一段时间后，张相最终获胜，稳住了局面。
接下来，他担任了二十多年分部长。虽然总部没人支持，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但他在朱城多方运作，积累了很大的势力，捞到了很多钱。
最终，张家成了朱城最大的家族。张相在儿孙满堂，家族兴旺发达的情况下安然离世。
第一百零四节
能度过这样的一生，也算没有遗憾了。
张相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意识渐渐沉下，就要陷入永恒的安眠。
但在这之后，他的意识深处却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对！
听到这个声音后，张相略微清醒了一点。
嗯？有什么不对呢？
他打起精神，寻找起‘不对’的地方来。考虑了半响，却没能找到。
孟勇、林岳、钱财、职位...一切都按照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了，这不是很好吗？
自己击败了所有对手，获得了成功和幸福...这不是很好吗？
产生这样的想法后，张相感觉很不舒服。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开始面对事实：
确实不对，一切都太顺利了。
实际上，孟勇应该没那么容易放弃，他不会轻易的束手就擒，总要挣扎一下；孟家也不会那么容易让步，而是会从各方面抵挡。
对付朱福天没那么容易；对付林岳也没有那么简单...和他们的争斗，要更复杂一些的。
张相想到这里后，意识中再次浮现出了‘整个过程’：
自己和林岳一起去找孟勇的时候，对方没有放弃，而是逃走了。接着，协会的猎人们去逮捕他的时候，孟勇集结起了孟家的保安，和协会的猎人们进行了战斗。
当然了，虽然保安们人多势众，但行动科的猎人们之前已经准备好了许多厉害的法术，击败了他们。
时间被拖延住了，孟勇逃到了别的城市。这时候，丹妮尔又出面了，阻拦了行动科的追击。自己费了很大力气交涉，也没能说服她。
一怒之下，自己把‘丹妮尔通过平海城媒体攻击协会’的录音公开了。而后，舆论大哗，局面变得异常复杂。
各方面的高层都参与了进来，发生了许多事。但最终，自己和林岳带着队伍，杀光了孟家全族，查抄了相当多的财物；其他城市的猎人抓住了孟勇，审清了‘孟勇袭击财政科’的真相。
丹妮尔被抓住了，经过审判，公开处死。而后，朱福天回来了，表面夸赞了自己和林岳，几个月后，找茬解除了自己和林岳的职务。
自己并没有争斗，和林岳一起去了其他城市，遇到了对朱福天不满的人。
大家一起努力，找到了朱福天的破绽，终于把他赶下了台。而后，自己力压林岳，当上了分部长。
在这之后，自己和林岳之间的矛盾逐渐加大。但考虑到之前的友情，以及外来的威胁，还是勉强维持了合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没能掌控整个朱城，没能赚到太多的钱，但也仍是位高权重，志得意满的过完了一生...
意识里勾勒出这样的内容后，张相露出了笑容，觉得‘虽然不尽如人意，但这比较合理’。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也没必要太在意。
这样的结局，已经可以满意了...
想到这里，他的意识又一次下沉，再次接近永恒的沉眠。
但在之后，接近完全沉寂的时候，张相再次清醒了过来。
这次，耳边没有响起声音，意识极度困倦，但他就是无法入睡。
张相觉得很难受，忍不住动了几下。在他做出这样的动作后，耳边响起了隐约的声音...
“...看到了...不能确定情况...很奇怪...”
“...是，宁杀错，不放过...”
听到这句话后，张相的心底感觉到了危险，想要挣扎。但下一刻，他感觉到了0脖颈处的凉意。
而后，意识终于消散开来，一切都陷入了永恒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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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历7852年八月十一日，凌晨四点三十五
猎人协会朱城分部的大楼里，数十名行动科和情报科的成员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和愤怒。
他们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刚收到的消息：
情报科长，张相，死在了协会大楼不远处的大路旁。
如果说之前财政科遇袭可以理解为意外；财政科的人都是普通人，在遭受袭击后被杀只是寻常事情的话，这次情报科长在距离分部大楼几里远的地方被杀，对他们就是极大的触动了。
张相可不是普通的初阶猎人，而是在分部工作了十多年的高阶猎人，分部最强的猎人之一。
这样的人被杀，尤其是在协会大楼附近被杀，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敌人的实力非常强大，分部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
他们赶到目的地后，把守在张相尸体旁的两名行动科的两名成员迎了上来，汇报了情况。
他们是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发现张相尸体的。那个时候，他们刚交班，准备回家休息，没想到却在路边看到了一具尸体。
二人也没多想，打算确认一下情况，然后联系附近的警察。但在看到尸体的容貌后，二人大为震惊，立刻联系了同伴，进行了报告。
情报科的成员们随即开始分头确认情况：
负责尸检的人很快发现了这样的情况：张相倒在地上，直接死因是喉咙被割开；死亡时间是两个小时以前。
负责法术检测的人发现了这样的情况：张相死前进行了战斗，调用了多个法术，也催动了多次天赋法术；另外，在尸体附近，存在大量幻术类法术的痕迹。
而发现情况最多的，是调查附近监控录像的人。他们在录像里，发现了这样的情况：
凌晨一点左右，张相走到了附近位置时，突然停了下来。而后，他身上有淡青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然后，张相又调用法术，拿出了小盾和短剑，在并没有攻击的情况下进行了格挡和移动。
再之后，张相调用法术，在身边形成了多个土傀。一段时间后，其中一个土傀爆炸了，但录像里并没有声音。
张相的嘴动了起来，像是在说了某些话，但录像里也没有声音。再之后，张相冲到了当前的位置，拿出法术石，催动了一个大型法术，形成了一座竞技场。
而后，竞技场消失，张相倒在了地上。
十几分钟后，一个蒙着脸的男子走过来。他看到张相，停下来观察了十几秒，然后拿出了手机。
对着手机说了些什么后，这男子掏出一柄短刀，俯下身，割开了张相的喉咙，然后转身离开。
在他们准备进一步寻找更多情况的时候，林岳来了。